【諾……諾貝爾?!】
【克拉福德獎,傳說中的小諾貝爾獎!由瑞典皇家科學院頒發,主要頒發給諾貝爾獎沒有涉及到的學科,至今還沒有哪個華國籍的學者拿過……說了這么多,只想說一句話,給陸神跪了。】
【這個逼太硬了,有點猝不及防。正在寫數分作業的我情緒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哭。】
【大佬!還轉發抽獎嗎?還幫忙改論文嗎?不求幫忙改論文,只求大佬在我的博士論文上掛個二作可以嗎?實在不行,并列一作也行啊啊啊!】
【那個昨晚說陸神沒有裝逼的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世上最悲傷的事情,莫過于你已經出手了,我卻還被蒙在鼓里(大哭)(大哭)】
看著粉絲們的評論,陸舟會心一笑。
果然,與人分享喜悅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想必他的粉絲們也會很快樂吧。
心滿意足的陸舟,將手機放在了床頭柜上,把頭埋在枕頭里,墜入夢鄉。
次日上午,瑞典皇家科學院數學分院的門口,飄揚著瑞典、華國、美國、新西蘭等國的國旗。
早在報告會開始的前兩小時,門口就已經排起了入場的長隊,而隨著報禮堂的大門打開,千人規模的禮堂內不到十分鐘竟是座無虛席。
作為克拉福德獎學術會議的“開場白”,一身正裝的陸舟走上講臺,以《哥德巴赫猜想與群構法》為題,展開了時長一小時的報告會。
報告會的內容與他在普林斯頓講過的東西大抵相似,唯一區別僅僅只是,觀眾的數量突破了一個新的量級。
畢竟無論如何,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一號報告廳,也不可能容納一千人同時聽講。
而現在,陸舟只是粗略地掃了眼會場,便知道坐在這里的遠遠不止千人,因為最后一排還有不少人站著。
清了清嗓子,他扶正了話筒,回應了臺下無數雙期待與認真的視線,開口說道。
“我會盡量長話短說,將更多的時間留給提問環節。”
“關于哥德巴赫猜想,我先從群構法的理論開始說起……”
……
在學者們的報告與交流中,為期三天的報告會落下了帷幕,而克拉福德獎“慶祝儀式”的最后一個環節,也隨著學術報告會的閉幕式開始,走向了尾聲。
不過這次報告會,陸舟參與度不高,基本上全程都在摸魚。
除了自己的報告會和聽的兩場數學報告會之外,他甚至去聽了兩場天文學和天體物理學的報告。
對于天文學,陸舟是完全沒有研究,頂多看得懂涉及到理論物理方面的東西。
不過天文學獎的獲獎者羅杰·布蘭福德教授似乎也知道,自己研究的領域比較冷門,于是便用通俗易懂的科普性語言闡述了自己的研究,整個講座聽的倒也是趣味十足。
至于其余的時間,陸舟大多數時候都在斯德哥爾摩的各個旅游景點瞎逛。
這半年來,他幾乎沒怎么休息過,難得有個輕松愜意的假期,不利用起來簡直可惜了。
更何況,還有免費入住的五星級酒店,作為假期來說,這趟斯德哥爾摩之行簡直完美。
按照慣例,在三天之后的學術會議閉幕式上,評選了學術會議的最佳報告人獎和最佳論文獎。
毫無疑問,關于哥德巴赫猜想的報告,是最靚眼,最突出的。
不過,這種面向青年學者的獎項顯然不會頒給陸舟,也不會頒給其它受邀做一小時報告的學者。
畢竟總得給年輕人一點機會。
于是,陸舟便站在了頒獎臺上。
只不過不是領獎。
手中捧著一本證書和十萬克朗(大約一萬多美元)的支票,陸舟鄭重地交到了一位來自巴西的數學博士手上,以表彰他在報告會上匯報的關于謝瓦萊單群領域研究的杰出成果。
雖然陸舟總感覺這位學者的年齡應該比自己大不少,由自己來授予他榮譽似乎有些不妥。不過想到四十歲以下的數學家都統稱青年數學家,于是他便將這微不足道地違和感給忽略掉了。
更何況,領獎人自己都不在意這點。
只見這位巴西小伙,非但沒有因為主辦方安排一位比自己年輕的學者給自己頒獎而產生任何不滿,反而激動地握著陸舟的手,晃了半天才松開。
……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斯德哥爾摩之行的第四天,隨著學術交流會議落下帷幕,陸舟終于到了該和這座城市說再見的時候。
當天傍晚,斯塔凡院士親自開著一輛沃爾沃,將他送到了斯德哥爾摩國際機場。
“你的房間后天才到期,不在這里多玩兩天嗎?”
陸舟笑了笑說:“下次來的時候再玩吧,我的祖國還有不少人在等著我回去。”
斯塔凡笑著說:“如果你有機會來這里,記得給我打電話。”
陸舟:“一定!”
拖著行李箱走進了機場,陸舟看了眼航班信息,見飛機還有一小時才起飛,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在他對面那排椅子上,正好一位三十多歲的華人婦女,抱著一個咿呀學語的小孩子,寵溺地哄著。
趴在媽媽懷里的小丫模樣很機靈,烏溜溜的小眼睛到處亂瞄,忽然肥嘟嘟的小手往陸舟一指。
“媽媽,這個大哥哥和書上的人好像呀!”
小孩子嘴真甜。
陸舟笑呵呵地將手伸進了旅行包,摸出來一塊金幣巧克力。
諾貝爾晚宴上的金幣巧克力,是物理學家們打賭最鐘愛的“籌碼”之一。
克拉福德獎的晚宴和諾貝爾獎規格一樣,自然也會供應金幣巧克力,唯一的區別只是包裝不同而已……至少陸舟是吃不出來內容有什么區別。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那位母親寵溺地拍了拍小丫頭的后背,說道。
“叫錯了喲,比你大很多的,要叫叔叔哦。”
小丫頭歪了歪頭:“蜀黍?”
“對!寶寶真乖乖,還有,那個叫雜志。雜志不是書哦……”
“蜀黍!雜志!”
“寶寶真乖~”
母女倆繼續旁若無人的交流,陸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手上的金幣巧克力也默默塞回了旅行包里。
MMP!
不給了!
不過,小孩子那句無心之言,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母女倆起身走后,陸舟走上前去,從先前小孩子指的那個書架上,撿起了一本英文雜志。
沒想到他照片還真就掛在封面上,而且拍的還挺帥的。
看背景大概是在某個報告會的現場……但他不記得是什么時候拍的了。
“《人物》?”
陸舟饒有興趣地翻開了封面。
當初懷爾斯也上過這個雜志,雖然這個雜志和數學沒多少關聯,但他很好奇外行人對自己的評價究竟如何。
懷著這樣的想法,當看到某一行字的時候,陸舟忽然靦腆一笑,原本被熊孩子破壞的好心情,也瞬間變得不錯了起來。
這怎么好意思……
【2016年年度25位最具魅力者】
這25名男女中,有運動員,有歌手,有醫生,也有警察,甚至有某國公主……至于教授,只有他一位。
雖然不知道那個英語單詞翻譯過來有沒有帥氣這層意思,但陸舟覺得,怎么說也應該有一點。
不對,準確的來說,應該說有不少!
否則的話,為什么是把他放封面上?而不是別人?
毫無疑問,這層邏輯是自洽的!
最先報道的自然是CTV的采訪。
與前幾次只是出現在新聞聯/播中順帶播報的一組簡訊中不同,這一次,央視是真正將他當成了一件時事熱點新聞,放在在了新聞聯/播的正片,并且用了1分鐘的時間,介紹哥德巴赫猜想與克拉福德獎。
哥德巴赫猜想這個名詞,聽說過陳景潤和“1+2”的人,大多數不會感到陌生。不過克拉福德獎,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就比較陌生了。
畢竟,國內從來沒有人拿過這個獎,國家自然也不會刻意做這方面宣傳。業內人士當然了解這個獎的含金量,至于其余的人,也沒必要去了解和自己無關的東西。
不過現在有人拿了這個獎,意義自然是不一樣了。
相比起應用科學,基礎科學是國內較為薄弱的領域,但薄弱并不意味著放棄。一個克拉福德獎的份量雖然比不上真正的諾貝爾獎,但其在整個自然科學領域,還是相當有份量的。
一個杰出學者的出現,尤其是一位年輕學者,無論是對于國民自信心,還是對于整個領域發展的帶動作用都是巨大的。這種作用不會立刻反應在紙面數據上,但會在潛移默化中產生,潛移默化地改變……
江陵小城,陸家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飯。
電視中,正好在放著新聞。
而且,正好放到了央視記者對陸舟的采訪。
當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埋頭吃飯的小彤抬起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小鹿般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沃日……老,老哥?!”
“女孩子別說臟話!馬上都要上大學了,文靜一點!”
方梅如往常一樣數落了小彤一句,但是語氣卻沒什么力度,因為她的眼睛也盯著電視上挪不開。
至于老陸,則是徹底愣住了,別說是忘了教育小彤,連碗邊的筷子都停下了。
“這小子……連諾貝爾獎都拿了?”
小彤在旁邊吐槽了一句:“爸,你才五十歲就老眼昏花了,人家分明拿的是克拉福德獎。”
“咋說你爹的?這小東西……”老陸雖然嘴上訓斥著,臉上卻是樂得合不攏嘴。
看到了這新聞,他飯也不吃了,起身便去找手機,給兒子打了過去。
第一遍沒打通,響了忙音。
第二遍打過去,這電話才算是打通了。
“喂,你這小子在外面混的可以啊,咋都不吭一聲?”
聽著手機里熟悉的聲音,剛剛走下飛機的陸舟,哈哈笑著說道。
“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在電話里說多沒意思,估計還得跟老爹講半天數學沒有諾貝爾獎,克拉福德獎和諾貝爾獎的區別。反正CTV也會替自己科普,干脆就等新聞替自己科普得了,那樣反而更有驚喜的感覺。
“我剛下飛機,手機剛才關著……有人在打我電話,先不說了,反正過兩天我就回家了。”
老陸樂了,笑著說:“你小子到挺忙,誰打你電話?”
陸舟:“估計是學校吧,先掛咯。”
陸舟確實沒有猜錯,這電話還真就是金大那邊打來的。
不過接不接其實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當他接通這個電話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正在打電話的秦院長,以及幾個學生在機場入口處拉開的橫幅。
【恭喜我校本科、碩士畢業生,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數學教授陸舟,攻克世界難題哥德巴赫猜想,并榮獲克拉福德數學獎。】
這次的橫幅有點長,陸舟想裝沒看見都難。
而且不只是金大的校長許老院士和數院的秦院長在這里,陸舟甚至還看到了金陵市的一把手柳書記,以及一些穿著西裝對他笑臉相迎,但他卻素未謀面的人。
不過其實不認識也無所謂,如果是一名國內知名學者,或許會需要花點心思和這些領導們打交道。
但陸舟現在的身份是克拉福德獎得主,是被宣傳機器力推的青年學者,哪怕和菲爾茲獎的距離,所謂的距離也不過是等一個18年國際數學家大會的時間而已。
對于這種國際知名學者來說,很多對普通人來說理所當然的規則,對他來說其實已經不再實用。
一見面,許院士便熱情地握住了陸舟的手,鄭重地晃了晃。
“陸舟教授,你為我們金陵大學,為我們國家,為我們的數學事業帶來如此大的一份榮耀,我代表金大的全體師生,對你說一聲感謝!”
陸舟謙虛地笑了笑,說道:“校長您言重了,我不過是做了身為一名學者我該做的事情。”
許院士是標準的科研出身,雖然研究的不是數學而是信息安全,但同樣身為一名學者的他,知道陸舟并不喜歡在繁文縟節上浪費時間,所以也沒有在機場廢話太長時間。
簡單地噓寒問暖了兩句,他便向陸舟介紹起了柳書記等諸位領導。
除了市里的領導之外,還有兩位來自省里的領導,可見國家對他的重視。
不只是如此,省里的領導還透露了一個消息,這事不只是省里,連中央也是高度重視。
至于有多重視,省里來的那位領導只說是大好事兒,具體是什么卻微笑不提。
在機場沒有耽誤太長時間,陸舟很快坐上了學校派來接自己的專車。
許院士和秦院長,自然是和陸舟坐一輛車上。
一番寒暄之后,許院士打住了話頭,秦院長清了清嗓子,用不好意思的語氣開口。
“……是這樣的,經過我們學校和院里的研究討論,想授予你榮譽教授的頭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榮譽教授和客座教授、特聘教授不一樣,前者僅僅是一個榮譽頭銜,而后兩者則是有固定契約和教職的工作合同。
以金陵大學的名氣和歷史底蘊,榮譽教授的頭銜絕對不會辱沒了陸舟的身份,不過以金大數學系在國內都是小透明的地位,絕對是沾了一點陸舟的光。
不過陸舟也不在意,且不說金大幫了自己不少忙,能讓母校對他的名字引以為豪,本身便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陸舟笑著說道:“當然沒問題,不過手續方面不會耽誤太久吧?我過兩天就得回江陵了。”
馬上小彤就要高考了,如果花的時間太久的話,他更愿意等到去美國那邊之前再辦。
他這次和普林斯頓那邊請了一個多月的假,有的是時間。
秦院長哈哈笑著說道:“用不了多久,相關的手續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在你的報告會之后,把榮譽教授的證書和學位證一起授予你!”
聽到這里,陸舟笑著點了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自從陸舟走后,四人寢室便成了三個人的寢室。不過即便少了一位優秀的小伙伴,三人的大學生活也沒感覺到太多孤單,甚至豐富多彩了許多。
如果說柯爾獎只是飛升的第一步,那么拿到克拉福德獎的陸舟,在數院學子們的眼中便已經位列仙班。至于破碎虛空,腳踏星河,似乎也不是什么遙遠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靜靜地看著陸舟從學弟變成學長,又從學長變成博導的碩士生、博士生們,每每回憶起那個被神化的名字,便不由對自己凡人的命運一陣唏噓感慨。
也正是因此,每逢學期末的考試月,便會偶爾有人來這里祭拜……哦不,是膜拜陸神。
這些人來了也不干別的,往往便是往陸舟的椅子上一坐,然后絮絮叨叨一些聽不清也聽不懂的句子。等過個幾分鐘,大概是覺得吸夠了陸神的歐氣,“香火客”們便拎起背包,心滿意足的去自習了。
到后來這種風氣甚至已經不僅僅局限于數院,連隔壁的軟件院偶爾都會有人過來,因為所有人都記得,陸神最早發的那篇關于傅立葉反演變換的論文之后,還霸氣地在普刊上水了九篇計算機論文。
雖然陸神當初為什么要發那九篇計算機論文至今是個未解之謎,但總歸是臨幸過計算機這位小情人。
就這樣,這么一來二去,陸舟的桌子椅子雖然這么久都沒人用過了,卻也沒落上多少灰塵。
大多,都被那些“香火客”們的袖子給蹭干凈了。
由于來的人實在太多,飛哥和黃光明有次寢室夜話的時候甚至開玩笑,干脆轉行當神父,開宗立派,收個香火錢得了。
當然了,也僅僅是開個玩笑,真要這么搞就別想畢業了。
就在這時,寢室的門忽然又被推開了。
還沒等一雙雙視線看過去,那熟悉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來。
“201,你們的皇帝回來了……”
氣氛莫名其妙就冷場了。
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看得陸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他本來以為自己學著小賤那詼諧的口吻說出這句話,201的兄弟們會倍感親切,卻沒想到并沒有。
劉瑞:“陸舟……”
黃光明:“肘子。”
飛哥深呼吸一口氣,站了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你……回來了。”
“請不要這么煽情,搞的我都不好意思進來了。”陸舟干咳了一聲說道。
學校在附近的五星級酒店,給他安排了下榻的住所,雖然他個人是反對鋪張浪費的,但學校都已經幫他把房間訂好了,他也就不好推辭。
不過,在回酒店之前,他想和自己的兄弟們聚一聚。
畢竟,也有段時間沒見面了。
……
門口的小魚莊。
把烤魚端上桌的老板,意外地多看了陸舟兩眼。
也許是因為覺得和新聞上看到的那個人有點像,也許是奇怪這家伙怎么又回來了。
不過這老板也沒多說什么,就像陸舟幾個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樣,他也不知道陸舟幾個學生的名字,只是因為這三年常來比較眼熟罷了。
飯菜啤酒都擺上了桌子。
許久未見面,即便沒有啤酒撬開話匣子,大家也有很多話想聊。
通過和飛哥幾個口中,陸舟得知了他離開之后學校發生的事情,而他也應飛哥幾個的要求,簡單地講了講普林斯頓那邊的生活。
畢竟是數學界的圣地,聽的時候,三人都是一臉向往。
尤其是劉瑞,他大概也有出國深造的打算,不過不是在碩士階段,而是博士。
一杯啤酒下肚,劉瑞表情惆悵,感慨道。
“等畢業了,我打算繼續深造。”
陸舟:“應用數學?”
“算是,但也不完全是,”劉瑞搖著頭,停頓了片刻,說道,“我打算去燕大讀泛函分析。”
“泛函分析是一門應用廣泛的學科,無論是工業界還是實驗室,都需要這方面的人才。我曾經也想過往這方面發展,不過半路出家研究起了數論,總之,加油吧!”
陸舟和劉瑞碰了個杯,送上了他的祝福。
這段時間以來,劉瑞的成長也很明顯。
或許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他,也或許是他自己頓悟做出的改變。總之現在的他,給人的感覺已經不再是一個偽學霸了,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有理想有抱負的學霸了。
聊起了人生理想,自然少不了小賤,每到寢室12點,數他最喜歡起這個頭。
“我也打算繼續深造,不過數學我是搞不下去了,我打算換個專業。”
陸舟:“換個專業?”
“嗯,”黃光明撓了撓后腦勺,不好意思一笑,“計算我還挺擅長的,但再難點的理論我就不行了。我到時候打算研究生考個會計什么的,我家里人也是這么建議,據說這專業比較吃香。”
坐在旁邊的史尚嘆了口氣,笑著說道:“你們都去深造了,看來就我直接畢業了。”
“不讀了?”陸舟意外問道。
按理來說,他們寢室四個,飛哥的家庭條件應該是最好的。
“不讀了,”史尚搖了搖頭,颯然一笑,“書讀夠了,也該去社會上闖一闖了。而且,身為一個男人,我也得給靜雅一個幸福的未來。”
雅靜便是飛哥的女友,陸舟見過幾次,是個好姑娘。
看得出來,這段感情讓他成熟了不少。
陸舟:“你們打算結婚了?”
“是的,”史尚點了點頭,用輕松卻不輕浮的語氣說道,“三年之后結婚。至于這三年,我會憑自己的努力,掙出一套婚房。”
對于應屆畢業生來說,不靠父母幫忙,三年掙出一套房子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只是首付,哪怕畢業自985。
但既然飛哥有說出這句話的勇氣,陸舟覺得,光是這份勇氣與責任,便是值得佩服的。
舉起了酒杯,陸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祝你的事業一帆風順,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發張請帖。”
兩人碰杯,史尚笑著說道。
“一定!”
……
和寢室里的三個哥們兒喝得很晚,打車回到酒店之后,陸舟倒頭便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被秦院長的電話催醒。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下午還有一場報告會要做。
從容不迫的洗了個澡,去酒店一樓的大堂內吃完了自助,當陸舟回到房間換上正裝,過來接他的車子正好到了。
很久以前系統抽獎送的藥劑就強化了他的代謝能力,宿醉的影響并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明顯的痕跡。
當他穿著正裝走出酒店門口的時候,一身上下神清氣爽,根本看不出來他昨天喝到了八九點鐘。
坐著學校的專車,來到了金陵大學的老校區,陸舟理了理胸前的領帶,抬頭挺胸地走進了那座歷史底蘊濃郁的大禮堂。
報告會的內容,自然是哥德巴赫猜想。
和在瑞典的時候一樣,這里同樣是千人規模的大禮堂,講座開始的時候禮堂內座無虛席。而已經經歷過一次的陸舟,這一次顯得很平靜,也很熟練。
到場的人不止是金陵大學的教授與純粹數學方向的碩士、博士,甚至還有專程從燕大、水木、震旦、開大、華科院那邊趕來的人。
尤其是水木那邊,華羅庚學派的老人們幾乎都來了。
當講座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不少人熱淚盈眶。
從“群構法”中,他們能看到大篩法的影子,也能看到前輩們的心血在新的理論中重獲新生。
大篩法從來都沒有走到盡頭,就像過去的人們一度認為埃拉托斯特尼于古希臘時期創造的篩法已經無可更改一樣。
舊的理論從來不會完全過時,只是需要為適應新的問題,而做出些許改變……
“關鍵性的一步在論文第二頁的前三行可以體現,至于前面關于群論的一些鋪墊性工作,我會放到后面一并講解。”
一雙雙視線匯聚一點。
感受著那求真的視線,陸舟面向著臺下,將ppt翻過一頁,從容不迫地繼續講道。
“我們記s1=∑e,1=∑e,帶入到td=∑s11e/qψ,可以得到級數δd=∑td絕對收斂。”
“這一步很關鍵,來源于赫爾夫戈特先生于13年發表的那篇關于弱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
“不過我們的目標與圓法不同,我們不是為了對圓周上的函數進行數論中的傅里葉分析,尋找不確定的上下界,而是為了對素數的分布進行近似估計。”
“從這一步開始,便是‘群構法’的關鍵……”
事實上,陸舟并不是第一個嘗試將圓法和大篩法進行融合的人,就像他不是第一個將群論、拓撲學概念引入到數論問題中的人一樣。
類似的嘗試,赫爾夫戈特就曾做過,而且就體現在了他于13年發表的那篇論文中。
雖說他運用到的主要是圓法,但其中有部分結論,也是通過大篩法得出。
根據其本人在接受采訪時對篩法和圓法的描述,他稱之為兩種方法就像是硬幣的正反兩面,如何去使用,就看你如何去拋這枚硬幣。
對于群構法的核心理論,陸舟講的格外細致,因為這是整篇論文的精華所在。
曾經對世界數論研究做出過杰出貢獻的華國解析數論學派,自從華羅庚老先生仙逝之后,便走向了衰落,如今就像一件“文物”,被保存在水木大學,甚至有好事者用“全軍覆沒”一詞來形容過。
究其原因,一部分的鍋得老牌學閥來背,畢竟壟斷院士投票權確實過分了點,雖說沒錢沒地位也能做學問,但這個大環境下沒前途就等于沒有新鮮血液。
當然,鍋也并非全在別人身上,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出自自身,那便是后人無法在前人的理論上做出創新,華老先生一人去世之后,他的學問便隨他的生命一同停滯不前。
如果想要讓華國解析數論學派在國際上重新綻放光彩,就必須為它注入新的東西。
陸舟希望,聽過他講座的教授,能將他的方法或者說理論帶回水木、燕大、震旦、開大等等高校的課堂,甚至是項目課題中。
復興一個學派,或者說建立一個學派,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
如果有人通過他的理論,解決了某個深奧的數學命題,他會為此感到很榮幸。
而陸舟也相信,群構法的理論并不止步于哥德巴赫猜想,許多堆壘素數的問題都可以通過這條思路進行分析。
“……到最后我們引入bbieri定理,可以得到ppt中的式。并通過這關鍵性的一步,求出最后一行表達式。”
到了這里,算式的格式和陳老先生的那篇論文,其實沒什么兩樣了。
群構法源于大篩法。
而最終,所有的一切,都要回歸到最終的命題上去。
“……由式、引理8、引理9、引理10,便可最終證明定理1,即哥德巴赫-陸定理成立。”
當話音落下的瞬間,這座千人規模的禮堂里,響徹了熱烈的掌聲。
面對著全場的學者教授,陸舟微微鞠躬,在一片掌聲中,從容地走下了講臺。
回到幕后。
在休息室里,陸舟看到了來自水木大學的馮可勤教授華羅庚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老先生的眼眶有些發紅,深呼吸了一口氣,用平穩中帶著一絲輕顫的語氣,開口說道。
“你的演講,和你的論文一樣令人震撼……謝謝!”
陸舟笑了笑,謙虛地說道:“您過獎了,我曾經在金陵大學的圖書館看過您的代數數論入門,它對我啟發很大。”
“那些東西都是以前寫的,現在已經快跟不上時代了,”馮老先生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了聲,看著陸舟,停頓了片刻,用誠懇的語氣說道,“其實我在寫一本教材,也是關于數論方面的。你剛才的演講對我啟發很大,我想將你今天演講的內容節選部分寫進教材里……請問可以嗎?”
著書立作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需要查閱大量的文獻,并且四處考證,占用大量本該用于研究的時間。
除非是人到晚年,學術上已經很難有所建樹,否則陸舟自己是絕對不會考慮去做這些事的。
不過,這事總得有人來做才行。
陸舟欣然應允。
“當然可以。”
……
次日,同樣是這個大禮堂,陸舟接受了金陵大學的博士學位以及榮譽教授的頭銜。
由此,金陵大學這邊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過在踏上回家的旅程之前,陸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在從普林斯頓前往斯德哥爾摩之前,他便接到了那個叫韓天宇的專利代理人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專利的各國授權文件已經拿到,問他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拿下。
打過電話預約了個時間,陸舟找到了那個叫韓天宇的專利代理人,從他手中拿到了國際專利的授權文件。
到此為止,基本上主流國家的專利授權文件,他都已經拿到了。
這些專利基本上已經涵蓋了全球百分之八十的市場,只要有人在產品中使用了他的技術,他都能夠從中獲益。
至于一些市場規模較小的發展中.國家的專利授權,陸舟也沒興趣去做了。
別說一些發展中.國家在wto上的各種專利豁免特權,像是一些中非小國,指不定諾基亞都沒完全普及,等工業界把市場開發到那里,怕是二十年的專利有效期都過了都不一定能做到。
而到了那時,指不定他的實驗室里,都搗鼓出別的新技術了。
“接下來就是寫論文,推廣這項技術了。”看著手中的專利文件,陸舟心中不禁輕聲感慨,“化學啊……未來幾年的飯票,可全靠你了。”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等假期結束,一回到普林斯頓就開始動筆。
不只是因為錢,更是一筆豐厚的任務獎勵正等著他。
至于論文完成了之后,是發呢?還是發呢?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畢竟他也是憑本事考上的985,雖然文科方面的東西陸舟懂得不多,但一些考試上的技巧,他還是頗有心得的。
這些細節上的東西,或許沒有辦法幫她多拿幾分,但幫她少丟一些不該丟的分,還是能輕松做到的。
至于剩下的,就看她自己這三年學的怎么樣了。
很快到了6月7日。
在這個總是大喜大悲的日子里,每逢此時便會下雨。
騎著自行車,披著雨衣的陸舟,穿過婆娑的雨幕,在六中校門口的小車棚停下。
“到了,下來吧。”
一只小手掀開了雨衣的后擺,小彤從他的雨衣下面鉆了出來,在布滿水洼的水泥地上小心站穩。
“老哥……”
“加油吧。”看著妹妹一臉忐忑的表情,陸舟伸手揉了揉她小腦袋,對她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我會在這等你。”
忐忑的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小彤用力點頭。
“嗯!我會加油的!”
說罷,她撐起傘,啪嗒啪嗒地沖進了雨幕中,向校門口的方向小跑過去。
“做完了之后記得多檢查兩遍!”
沖著大雨瓢潑的校門喊了一聲,看著消失在校門口的小彤,陸舟的嘴角不經意地勾了起了一絲笑意。
六中是分初中部和高中部的,那會兒他上高中的時候,小彤便在隔壁教學樓上初中。
當時家里就兩輛自行車,一輛是老爹在騎,一輛是他在用。
每次上學的時候,都是他載著她上學,一直到他前往金陵讀書,小彤才開始自己騎車。
因為太熟悉了,陸舟甚至都沒有發現,這個愛哭鼻子的小不點,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
或許,對于她而言,自己去外地讀書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畢竟總是依賴于自己,總是指望著什么都有“老哥”在,便永遠也長不大。
“加油吧。”
稍稍地緬懷了一下過去的時光,站在車棚里的陸舟感慨一聲,掏出了手機。
如約定中的那樣,他會在這里等到小彤考完,就像等待在校門口的那些家長們一樣。
看了眼時間,距離考試開始還有半小時的樣子。
就在陸舟糾結著干些啥打發時間的時候,突然微信上收到了一條信息。
夢琪:【師傅!我馬上,要進考場了,感覺好慌,可以祝福我一下嗎?(。﹏。///)】
看到這條短信,陸舟微微愣了下,隨即笑了笑,手指戳著屏幕,回復道。
【加油!祝你夢想成真!】
點擊,發送。
等了好一會兒,對面也沒有回復。
就在陸舟以為她大概是進考場了的時候,一條消息從對面發了過來。
只有短短一句話。
【謝謝!!!!】
……
高考很順利的結束了。
根據小彤自己的估分,590分是穩了的,600有希望,具體能到多少,就看改卷老師的筆怎么判了。畢竟文科這東西還真不好說,主觀上的東西同一個答案不同老師改,可能會產生微小的區別。
考完之后,陸舟和小彤一起研究過。
根據15年金大在鄂省的分數線,理科的話六百出頭肯定不夠,但文科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不管怎么說,隨著高考的結束,小彤的第一件人生大事,總算是了卻了。
終于從繁重的學業中解放出來,小家伙也是徹底開啟了咸魚模式,整天毫無形象地趴在沙發上打著最近火起來的王者榮耀。偶爾同學跑來樓下叫她出去玩,她也懶懶散散地不想動。
有時候,看著這樣的妹妹,陸舟心中便會不禁感慨。
還是年輕好啊。
等上了大學之后,她估計就會發現,這兩個月大概將成為她未來人生中最悠閑、最幸福的兩個月了。
打完一局,小彤翻了個身,看著坐在旁邊一絲不茍的盯著電腦屏幕的老哥,唉聲嘆氣道。
“老哥,我要是有你這么聰明的腦袋就好了。”
陸舟不看手機都能猜到,這小家伙剛才多半是又坑了別人一局。
“我也不是完全靠聰明,很多東西都是練出來的。”
他記得自己當初考的是六百四十多分的樣子,雖然拿到省會去可能比不過華師附中和江城六中的學霸,不過在江陵六中這個小地方,還是相當牛逼的。
似乎是對連跪的命運感到了絕望,小彤一臉不痛快地扔掉手機,從沙發坐了起來,湊到了陸舟的旁邊,好奇地看著電腦上的資料問道,“老哥,你在玩什么呀?”
陸舟斜了她一眼:“……整理面試資料。”
小彤歪了歪頭:“面試?”
“嗯,”點了點頭,陸舟隨口說道,“馬上普林斯頓秋季入學時間要到了,我現在怎么說也是教授了,只上課一個學生都不帶,有些說不過去。”
嚴格來講,其實秋季入學的話,offer在3、4月份就該發完了。現在6月份,大多數拿到offer的學生,都開始準備簽證的事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一些沒有招夠人手,或者把簡歷(CV)全都刷掉的教授,也會在招生辦的網站上掛上自己的信息。所以,偶爾也會有不按正常時間入學的碩士出現在校園中。
因此,當普林斯頓大學將他的信息掛在招生網站上之后,他的電子郵箱里便堆滿了未處理的信件。
通過招生辦送來的信件是一部分,還有一大部分這是學生們自己寄過來的“套瓷信”。
通俗點講,就是套近乎的。
只不過這些套近乎的信,多少也能看出些簡歷上沒有的東西,所以并非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從這些來信中看得出來,不少學生都對他和他的研究充滿了興趣,尤其是在他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拿下了克拉福德獎之后,這種興趣便尤為強烈了。
有些套瓷信,甚至都開始為明年春季入學做鋪墊了。
好在小艾幫上了大忙,履行了助手的職責,幫他將那些和本次招生無關的信件識別出來篩選到了一邊,否則他還得考慮請個助教幫他來做這些事兒。
老實說,陸舟其實并不是很想從別人選過的學生中撿漏,而是更愿意等到八月份開始,準備明年春季入學的面試名單。
不過,現在他的辦公室里空蕩蕩的,作為一名教授也太寒酸了。
思來想去,陸舟還是決定,怎么也得對得起這份薪水,至少先找兩個學生過渡一下,也好熟悉熟悉教授的工作。
小彤歪著小腦袋問道:“在家里就可以面試嗎?”
陸舟隨口說道:“當然可以,現在很多導師面試都是直接用skype視頻了,比較忙的甚至是在電話里面試,除非是比較固執的導師,不一定非要在學校或者某個固定的地點。”
面試這東西主要是對自己帶的學生有個初步的了解,畢竟很多素質,是無法反映在紙面上的。
跟著陸舟一起看著簡歷,小彤的眼睛忽然一亮,指著屏幕驚喜道。
“誒,這個長頭發的小姐姐好漂亮耶,我看可以,老哥要不就選她吧!”
聽到這句話,正拿著杯子準備喝口水的陸舟,差點沒噴出來。
“你當這是相親呢!”
小彤一臉懵逼:“那怎么選呀?”
“設置一個紙面成績的下限,然后看履歷。有能力的留下面試,沒能力的直接刷掉,就這么簡單。去去去,一邊玩去,別打擾我工作。”陸舟擺了擺手,做了個驅趕的動作。
“嘁,小氣!”
小彤不滿地扮了個鬼臉,轉身溜進房間玩電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