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陸舟睜開了雙眼，和一雙小鹿似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一如既往地不擅長與人對視，薇拉的眼睛略微有些慌亂，迅速躲向了一邊。
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和自己身上的毛毯，以及捏在那只小手上的濕毛巾，陸舟便知道昨晚大概是她在照顧自己。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給喝趴下了，他心中便是不禁一陣汗顏。
實在是太給老陸丟臉了！
窗外的天色還是蒙蒙亮。
陸舟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從沙發上坐起。
環視了一眼客廳，宴會長桌上的杯盤狼藉都已經收拾走了，只留下哈迪趴在桌子上鼾聲如雷。
那塊頭顯然不是小姑娘扛得動的，薇拉便放在那兒沒管。秦岳歪在另一張沙發上，也是鼾聲此起彼伏，睡相十分難看。
兩個家伙睡得都很死，而且估計等起來之后，還有的他們難受的。
至于陸舟，除了脖子有些僵硬之外，其它感覺都還算ok。
畢竟被基因藥劑改善過代謝功能，雖然沒有讓他獲得千杯不倒的酒精抗性，但宿醉之后的恢復還是相當快的。
說實話，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待久了，陸舟才體會到系統送自己的那管看似無用的藥劑，背后包含著怎樣無微不至的關懷。
在普高所里，發際線的高度往往都是與學術上的成就成正相關的，禿了一半的愛德華威滕自不必說，陸舟的導師德利涅，直接就是一個光頭。
每次他被老教授們問的最多的問題，不是來自數學方面，而是為什么過了這么久，還是不見他頭發變少。
對于這個問題，陸舟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得無奈地用“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蒙混過去了。
“現在是幾點了？”
“才到六點，您還可以多睡一會兒，”薇拉借接著小聲補充了一句，“我本來是想把您抬到樓上臥室去的，但您睡的太沉了。”
陸舟：“沒事，這沙發躺著也挺舒服的……對了，昨晚宴會的收拾，謝謝了。”
“不用謝，”薇拉搖了搖頭，溫柔地笑了笑，“應該說謝謝的是我。”
陸舟并沒有領會到這份感謝的來由，而薇拉似乎也不打算給他詢問的機會，轉身去了廚房，準備早餐去了。
……
薇拉的廚藝還算不錯，從以前陸舟就看出來，這小姑娘和自己大概是一類人。
性格獨立，很會照顧人，面對困難不做無用的抱怨，對生活中的善意會回應感謝……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夠自信。
對三明治、牛奶甚至是煎蛋這三樣食物，小姑娘已經緊張兮兮地問了他三遍“還合胃口嗎？”這種根本沒有必要去問的問題了。
不過其實也無所謂，自信這種東西是可以隨著取得的成就慢慢培養的，陸舟相信自己可以將她調教成一名合格的學者。
享用完了這頓充滿著“徒弟對師傅感恩之情”的早餐，精力恢復過來的陸舟，出去晨跑了幾圈。
出了一身汗回來，陸舟將滿是酒氣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先是去洗了個澡，然后才回到客廳，把秦岳和哈迪兩個還在呼呼大睡的家伙給叫了起來。
秦岳這小子倒是很自覺，看著桌上的盤子杯子都收走了，頓時紅著臉地和陸舟說了聲抱歉。
這種在家里舉辦的小派對，吃完飯后幫著一起將盤子收到廚房是禮貌問題，無論是出于客人還是出于學生的身份，他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
不過陸舟并不是那種拘泥于小節的人，而且身為主人卻讓薇拉把所有事情一個人做完的他，似乎也沒有拘泥于此事兒的立場。
只是有了參照物，就凸顯出某個家伙的“粗魯”了。
迷迷糊糊地被搖醒，哈迪打著哈切看了眼時間，蹦出來第一句話竟然是。
“……這不才八點嗎。”
陸舟頓時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道：“滾回你宿舍睡去！”
仿佛是為了糾正什么一樣，哈迪含含糊糊地杠了一句：“我不住宿舍，我和我的女朋友一起合租……雖然她回加拿大的老家過節去了。”
陸舟：“……”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
秀一秀優越？
看在這小子還沒睡醒的份上，這次陸舟就勉為其難不記仇了。
……
將三位學生趕走了之后，陸舟坐在寬敞的客廳里，看著他心愛的壁爐，怎么看怎么覺得喜歡。
這時，他突然想來，自己似乎還沒有和自己的粉絲們，分享喬遷之喜的喜悅。
想到這里，陸舟不由不好意思一笑。
本著“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的國際主義精神，他拿出手機，找了個可以完美展現客廳面積的角度，對著壁爐拍了張照。
然而就在他正準備編輯圍脖發出去的時候，忽然看見自己的消息提醒里面，有一大堆人艾特自己。
不止如此，還有一堆來歷不明的小姐姐們的私信。
看到這些消息提醒，陸舟微微愣了下，沒有立刻點開艾特自己的博文，而是下意識打開了熱搜榜。
只見【四億美元】這四個大字，赫然掛在熱搜前五的地方。
隨便點開了一條自媒體的博文，一股濃烈的u味兒便撲面而來。
【震驚！知名數學教授解決困擾工業界多年難題，獲得四億美元天價專利費！】
越過了正文中那些夸張的修辭，陸舟直接看向了評論區。
【四億美元……握草，換成rmb得二十多個億？！什么專利這么值錢？】
【鋰電池的專利……好像叫什么鋰枝晶之類的，反正就因為這技術，最近手機大廠們都給自己下一代產品升級了電池。】
【陸神，轉發抽點什么吧！！！就，就抽你卡里一天的利息好不好。】
【大佬，你還缺女朋友嗎？不缺女朋友的話缺男朋友嗎？你看我行嗎？（可憐）（可憐）】
【哎，雖然陸神從來沒爆過照，但在我的腦海里，22歲的他一定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帥氣知性高冷男神。（害羞）（流口水）】
這多不好意思。
在轉發區看到了這條評論，陸舟頓時不由靦腆一笑。
除了不戴眼鏡之外，說的可不就是他嗎？
對于這種真正的粉絲，陸舟見竟然沒人點贊，自然是毫不猶豫贊了上去。
然而這時他并沒有意識到，對自己設置了特別關注的人，是能看見的自己贊過了誰的。
沒過幾分鐘，一條條評論便迅速冒了出來。
【“最近贊過的人”，本以為是高仿，沒想到是本尊（狗頭）（狗頭）】
【等了一天沒等到陸神的圍脖，看到這個贊，終于心滿意足的睡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博主……關注了。】
【臭不要臉。】
【臭不要臉。】
【……】
轉發博主的評論區瞬間爆炸，被刷上了一百多條的評論。
原本在圍脖上只是個小透明的博主，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的一臉懵逼，頓時激動地又發了一條圍脖，還把陸舟贊自己的截圖給掛上了。
【哇啊啊啊！激動！竟然被陸神翻了牌子！明年一年不怕掛科了！！！】
陸舟：？？？
美國這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今年的元旦陸舟是沒機會回去了，只能等春節再請假回去與家人團聚。
這個元旦雖說過的有些寂寞，但好在系統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讓他的心情開朗了不少……
站在一片純白的系統空間內，看著屏幕上跳動的經驗數值，陸舟深呼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氣，心中掀起陣陣狂喜
抹去了千位以下的數字，系統計算的資產增幅和他自己統計的數值，大概有十來萬美元的出入。不過這點錢換算成經驗也不過是一兩百而已，陸舟也就沒多計較了。
另一方面，這筆經驗也印證了他先前的猜測。
不僅僅是公司估值和貸款不做統計，連房產這種99%的人都會計算在個人資產之內的“固定資產”，按照系統的判定原則也是不作考慮的。
看著屬性面板，陸舟思忖了片刻之后，立刻對經驗的分配做出了決定。
信息學有著“人工智能”這項分支科技的存在，可以通過“主線任務”之外的途徑獲取經驗，在沒有對分支科技的升級產生瓶頸的情況下，暫時不需要刻意去升級。
工程學、能源學都還是LV，只需要萬經驗就能升級，投資收益是最高的，他分別扔出了萬經驗。
至于LV2的生化學，和LV3的材料學差了一個等級。雖然系統并沒有對兩者之間的等級最大差值進行設定，但兩個學科之間的關系不可謂不緊密。
陸舟沒有任何猶豫，分出了五萬經驗，將生化學升到了LV3，與材料學持平。
另外25萬經驗，陸舟分配給了數學，結合原有的5.4萬經驗，將決定著其余學科等級上限的數學升到了LV。
至于剩下的八萬多經驗，他全部扔在了物理上，將物理學升到了LV4。
雖然弗蘭克教授放棄了關于750GeV能區異常特征峰的課題，但陸舟并沒有這樣簡單的放棄。以LV3的物理解決這個問題大概率是不夠的，他需要進一步強化自己在物理和數學領域的思維能力。
雖說這次獲得的獎勵，基本上都是因為材料學的專利得到的，一點經驗也不分到材料學上似乎有些太過無情了點。
但綜合所有因素考慮，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隨著一圈淡藍色的漣漪掃過全息屏幕，更新之后的屬性面板，再次呈現在了陸舟的面前。
LV3、LV4、LV5這三個階段的經驗上限都是很規律的以0萬為單位遞增，然而LV的經驗上限卻再次回歸了兩倍增長。一想到哥德巴赫猜想都只有20萬的經驗獎勵，陸舟便是一陣頭疼。
“升級真是越來越難了。”
搖了搖頭，陸舟繼續看向了抽獎的按鈕，條件反射地默念了一聲“歐皇附體”，然后手指戳了上去。
輪盤飛速轉動，隨著他一聲令下，緩緩擺停。
緊接著，宛如一般的聲音響起。
陸舟：……？！
說實話，只有0%的概率，他根本就沒有指望能一次抽到這玩意兒。
一想到連這好事兒都被自己碰上了，陸舟心中便是不由一陣激動……
陸舟：？？？
謝謝惠顧是什么鬼？！
這個彎兒拐的太快，剛剛還在那兒興奮到膨脹的陸舟，差點沒被這破系統給氣出內傷來。
這尼瑪還不如給他抽個垃圾呢！
哪怕抽個可樂出來，好歹還能解解渴。
氣急敗壞的關掉了抽獎輪盤，若不是在這個系統空間中只是個意識體，陸舟保準給這破系統來上一腳。
心情極差，陸舟也懶得出去洗臉了，伸手選中了任務欄。
上一個常規任務拿到了S+的評價，這次是獎勵任務，不需要他做選擇題。
很快，任務面板出現在他的面前。
任務獎勵一般，可能是因為殘骸二號的秘密還沒破解，這次系統倒是沒塞給他新的殘骸拿去研究，取而代之是爆率不透明的抽獎。
不過這些倒不是重點，看著任務的說明和要求，陸舟的眉頭微微皺起。
根據他總結的規律，每次的任務說明看似是系統講的廢話，但其中往往會透露出一些細思恐極的信息。
那句“有待商榷”，莫非是在暗示他，那個碳納米小球的作用，其實不僅僅只是解決鋰枝晶的問題？
陸舟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
這個任務并不簡單，甚至可以說很難。
以他現有的技術條件，摸索出那個碳納米小球的制備方法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忽然之間的靈光一閃，倒是讓他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離開系統空間之后，一陣刺痛的感覺順著及神經爬上了后腦勺，陸舟險些沒被這突如其來的刺痛整暈過去。
系統等級不僅僅意味著數據庫權限的升級，解鎖更高等級的抽獎、積分兌換物，同時也會針對他大腦中特定的腦域進行改造。
一般而言，這個過程對他來說都是一種享受，就如同將整個大腦沉浸在了溫水中，仿佛連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然而當這種開發過于密集時，所帶來的就不是享受，而是負荷了。
咬著牙堅持了下來，陸舟愣是一聲沒吭。
五分鐘的時間，簡直像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終于，那來自后腦的疼痛如潮水般褪去，陸舟才緩緩松了口氣。
而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背后已經被汗水浸透……
坐在辦公桌前的陸舟，正一絲不茍地盯著電腦屏幕中的三維圖形，右手圓珠筆時不時在紙上打著草稿，擱在鍵盤上的左手不停地按著縮放鍵。
掃描槍收錄的數據，已經被他保存在了小艾的服務器中，而保存在他筆記本上的，只是他需要用到的部分。
即，關于改性PDMS材料下方的碳納米小球。
那個碳納米小球的分子結構是現成的，但除此之外的一切對陸舟來說都是未知的。
無論是力學、電學等各項物理性能，還是實驗室制備這個碳納米小球的方法，這些東西都需要他自己去摸索。
從順序上來講，通過建立數學模型，分析該材料的力學、電學等物理性質，然后反推合成該碳納米小球可能用到的材料，并通過大量的實驗，摸索出一條正確的方法。
不過關于如何制備，陸舟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就好像兩個相乘的大素數，做乘法很簡單，只要你夠無聊，超市里買個計算器都能做。但反過來將兩個大素數的乘積，拆解成兩個素數因子，如果這個數字的位數超過了一百，連超算都不一定能做到。
停下了手中的筆，陸舟深呼吸了一口氣。
乍一看，這個碳納米小球似乎與C60、C50、C240這些具有空心球形結構的籠狀碳原子簇類似，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這玩意兒和這些富勒烯材料確實有著本質上的差異。
首先一個它不是“規則的球體”。
可能有人會說富勒烯也不規則，一群六元環中也會出現五邊形和七邊形的碳原子環。
然而這種碳納米小球，它的差異性是體現在分子點群對稱性上，由于沒有平移對稱性，它甚至不能用傳統意義上的布拉維點陣表示。
這個小球就好像是由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碳納米材料，拆解之后在不同的材料之間重新構建了新的化學鍵。
舉一個形象的粒子便是，將兩個毛線團拆開之后重新揉在一起。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所面對的可能性將比量子力學中的混沌系統更具不確定性，也許只有薛定諤的貓才能解開這個問題。
這還僅僅是幾何學上的問題。
如果回歸到化學中，他所面臨的問題就更多了。
嘆了口氣，陸舟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使自己冷靜了下來。
問題還是得一個一個解決。
首先從他最擅長的數學開始。
雖然幾何學并非他所擅長的領域，但對于這個領域的知識，他還是有所涉獵的。
抽象的來看，這是一個拓撲學問題，他需要對這個不具備平移對稱性的“籠狀結構球體”進行拆解。
站起身來，陸舟走到了辦公室的白板前，思索了片刻之后，在上面畫了一個由點、線構成的復合結構籠狀球體，并且在每個點旁邊標注上了已知的參數，同時建立簡單的數學模型。
【設A∈X；f，g∈C（X，Y），如果存在f到g的同倫，使得當a∈A，H（a，t）=f（a）……】
【……】
算式越寫越多。
終于停下了筆，陸舟后退兩步，端詳著寫滿半個白板的算式，陷入了沉思。
他能考慮到的情況有很多種，但總感覺每一種可能性都差了那么一點。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了腳步聲。
推開門，抱著一疊A4紙，薇拉走了進來。
看到陸舟正盯著白板上思考，她猶豫了下，最終決定不打擾他的思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辦公桌旁邊，將文件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然后去旁邊的咖啡機，幫他泡了一杯咖啡。
聞到了咖啡的香味兒，陸舟這才意識到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人。
回頭看向了薇拉，他隨口問道。
“有什么事嗎？”
“教務那邊讓我將這份新生面試名單送給您。”薇拉指了指桌上的名單，小聲補充了句，“我怕打擾到您了，就沒敲門。”
“沒事，我的思路不是那么容易打斷的，只要別突然從背后拍我肩膀就行。”陸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得知自己并沒有打擾到他的思考之后，薇拉的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好奇地看了眼白板上的方程和圖形，她繼續問道。
“這是什么？”
“沒什么，閑著無聊想的問題。”
回到辦公桌前的陸舟，順手關掉了電腦中打開的軟件，拿起名單粗略地翻了翻。
這一批新生的質量還算不錯，不過紙面成績不具備參考價值，他會抽個時間選幾個人面試。
唯一讓陸舟比較意外的是，報他碩士的不只是本科數學專業相關的，還有非數學專業的學生。
比如某個金大的師弟，本科學的應化專業，報的是他的泛函分析方向中的傅里葉反演變換問題。
雖然碩士跨專業報考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一般都是從數學往化學跳，從化學往數學跳實屬罕見。
就在陸舟翻閱著這些簡歷的時候，盯著白板看了半天的薇拉，忽然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三維結構很奇怪。”
眉毛微微挑了挑，陸舟的視線從簡歷上挪開，看向了她：“說說你的觀點。”
薇拉：“我可以用筆嗎？”
陸舟欣然道：“當然。”
得到了許可之后，薇拉拿起記號筆走到了白板前。
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在這個點線構成的籠狀球體上畫了幾筆，標出了其中的五邊形和七邊形，然后畫了一條不規則的曲線，對圖形進行了分割。
緊接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經過三維空間上的拉升和拆解以及重組變化，不具備平移對稱性的籠狀結構球體，被拆解成了一個圓管狀的結構，以及一個平移對稱的球體！
看著白板上的幾何圖形，陸舟微微愣了下，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他考慮過無數種可能性中，考慮過球體與面的結合，也考慮過對多個大小不一的球體進行結合，倒是唯獨忽略了這種情況。
不過變換進行到這一步，似乎戛然而止了。
薇拉皺著眉頭，似乎在困惑著該如何將這變換進行下去。
不過對于陸舟來說，光是這條思路，便已經足夠了。
“你簡直是個天才……”
薇拉微微愣了下，看了看陸舟，又看了看白板上的方程和拓撲變換后的圖形，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如果能幫上忙就好了……”
事實上，她只是覺得這個圖形很有意思，雖然看起來像個一個規則的球體，但幾何上的不對稱性，讓它充滿了違和感。
因為這違和感，薇拉試著對圖形進行了拓撲變換，最后發現這個圖形竟然是一個平移對稱的球體和一個圓柱體組合的。
在初等幾何中，這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命題。
但在撲拓學中，這卻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雖然她并沒能完成這個變換。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了！
“何止是幫忙！簡直幫上了大忙。”思路如同泉水一般涌出，陸舟毫不吝嗇贊美之詞，拿出手機對著白板拍了張照，然后收起了筆記本電腦，“我會閉關幾天，這幾天辦公室的值班就拜托你了。”
走到了辦公室門口，陸舟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頭看向了小姑娘，接著囑咐了一句，“對了，如果有人來找我，你直接告訴他我的住址，讓他去那里找我。”
“一個不具備平移對稱性的籠狀結構可以拆解成一個管狀結構和一個平移對稱的籠狀結構，其中籠狀結構具有lh點群對稱性，而管狀結構的表面包含兩個stons薄膜那樣具備龐大的商業價值，但畢竟是系統的黑科技，陸舟還是想將它握在自己的手上。
萬一哪一天就用上了呢？
二十年的時間這么長，在這期間發生什么事都不好說。
從椅子上站起來，陸舟活動了一下四肢，正準備去廚房給自己泡杯咖啡。
然而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門鈴的聲音。
大概猜到了來找自己的是誰，他順著樓梯來到了客廳，走去玄關開了門。
不出意外，提著公文包伍爾夫先生站在門口，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很高興再次見面，陸教授，圣誕節過得怎么樣？”
握住他伸來的右手，陸舟笑了笑說：“還不錯，進來說話吧……要喝點什么不？”
“謝謝，白開水就可以了。”
兩人在客廳里坐下，伍爾夫打開了公文包，從里面取出了一疊文件，交到了陸舟的手中。
“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已經幫您做好了企業組織結構規劃，這里還有一份預算開支清單。如果您覺得沒問題，我們會替您在費城租一間辦公室，并且按照這份文件中的標準雇傭職員……”
從伍爾夫先生的手中接過了那疊文件，陸舟拿在手中粗略地翻看了下。
按照他的要求，am事務所替他注冊了位于開曼群島的母公司，同時幫他在美國注冊了一家分公司，主要經營業務為知識產權。
雖然現在星空科技的客戶只有比利時優美科集團一家企業，但還有華國的市場等著星空科技去開發。
分析市場規模，對專利費用進行合理定價，以及同化工企業進行專利費用談判，陸舟可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問題上，請人代勞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而他為此所需要支出的成本，僅僅是銀行賬戶上的一點利息而已。
“你們的方案我很滿意，就按這套方案來吧。另外，安排個時間，讓企業高管來普林斯頓和我見一面。”
將這份計劃書放在了一邊，陸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接著開口說道。
“對了，如果通過注冊在開曼群島的母公司，對美國本土的研究機構進行收購，由該研究機構所產生的知識產權收入，是否會被納入美國稅務局的征稅范圍？”
伍爾夫笑著說道：“當然不會，你看微軟和谷歌什么時候因為知識產權收入而交過稅？他們甚至可以通過海外知識產權收入享受美國本土的退稅政策。”
臥槽，膽子這么肥的嗎？
陸舟頓時給震驚到了。
然而坐在他的對面的伍爾夫，關注點卻是不一樣。
從陸舟的幾句話中敏銳地嗅到了富蘭克林的味道，他目光熱切地繼續說道。
“如果您還有知識產權方面的合作需要法律上的幫助，請務必聯系我。我們在知識產權方面的服務絕對是世界一流水平！”
沒有信他吹牛，陸舟笑了笑。
原本他是不打算找這家伙商量這件事兒的，不過轉念一想，am事務所的客戶似乎都集中在材料學界，似乎還真沒有比這家伙更適合商量這個問題的人。
于是，陸舟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開口問道：“你的客戶中有沒有那種瀕臨倒閉或者說經費短缺的材料學研究所？或者是具有碳材料研發能力的科技公司也行。”
伍爾夫微微愣了下：“瀕臨倒閉？說實話，對于客戶的經營狀況我到不是特別了解，不過你說的這種研究團隊，應該很多吧……有什么能幫到您的嗎？”
雖然不確定am事務所是否經營企業并購相關的業務，但陸舟想了想，還是說道：“事實上，我打算收購一支具備碳納米材料研發能力的研究團隊。”
一聽這話，伍爾夫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這很容易！包在我身上。”
還真有？！
陸舟愣了下，忍不住問道：“你們事務所還提供企業并購方面的服務？”
伍爾夫自信笑了笑：“當然。雖然專利服務是我們am事務所的主要業務，但我們事務所旗下的律師事務所可不僅僅只是提供專利服務。如果你以后需要打官司，同樣可以聯系我，我們擁有全美最一流的律師團隊……”
陸舟：“……”
元旦后的第二個星期，發生了兩件大事兒。
著名學術期刊《科學》按照慣例，評選了去年，也就是2016年年度十大科技突破進展。
作為廣義相對論的最后一塊拼圖，引力波的發現毫無懸念地奪下了榜首。
如果說電磁波望遠鏡是人類的眼睛，那么引力波探測器就像人類的耳朵，從此以后人類終于能夠傾聽來自宇宙的聲音。
排在第二的是辛西婭3.0，相比起轟動世界的引力波來說，大多數人可能連這玩意兒是什么都不知道，但這卻是人類真正意義上距離成為上帝最近的一次。
擁有473個基因的它，包含維持生命活動所必需的最少數量基因，與此同時，這是目前人類能夠制造的最簡單的生命體。
至于第三位，解決鋰枝晶的改性pdms薄膜，毫無爭議地登榜。
對于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過“重大突破”的材料學界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相當出彩的成果。與此同時，入選的還有“化學元素周期表第七行被填滿”，今年的化學界可謂是意氣風發。
同時登榜的還有谷歌的阿爾法狗，由蒙特卡洛決策樹算法與深度神經網絡算法相結合構建的最終學習系統，使其成為了人工智能領域當之無愧的集大成者。
以及空間探索技術的突破，人類撒向太空的種子，正在逐漸萌發……
這些研究成果的排名不分先后，畢竟不同領域的成果沒法橫向對比。
不過名義上是這么說的，但實際上每年《科學》給出的榜單在排序上，還是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期刊編輯的主觀意見。
根據《科學》給出的榜單，網上不少人都在猜測，憑借這項杰出的研究成果，陸舟或將有希望成為繼約翰·波普之后，第二位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數學家。
當然，這僅僅只是外行人的觀點。
畢竟《科學》的觀點僅僅代表《科學》，并不能代表整個科學界。
諾貝爾獎針對應用領域杰出成果的遴選，有著相當嚴格的評判標準。作為應用領域的杰出成果，改性pdms材料注定無法像引力波一樣，在成果確認的次年，立刻被授予諾貝爾獎的榮譽。
一項應用技術是否稱得上偉大，需要時間去檢驗。
不過就像“人造生命之父”、著名的科學狂人克萊格·文特爾一樣，如果有一天諾貝爾委員會真地將化學獎的獎牌授予給陸舟，也不會有任何人覺得意外。
畢竟鋰枝晶的問題，確實困擾了整個材料學界數十年。
至于另一件發生在年初的大事，則是川譜在白宮發表就職宣言。
不過這和普林斯頓沒什么關系，也和對政治不感興趣的陸舟不是一個世界的事情。
……
元旦節之后的第二個星期，陸教授給他的學生們放了一個長假。
一來是補上欠他們的寒假，二來是直到27號的除夕之前，他都會比較忙，沒有時間顧得上他們。
對于這來之不易的小長假，秦岳表示會回家過年，而哈迪則一臉幸福地表示，自己打算和女友去地中海旅游。對于這位不懂事兒的學生，陸舟克制住了讓他見識一下“寒假作業”這種東西的沖動，微笑著點頭祝他玩的開心。
至于薇拉，當陸舟問起她假期有什么安排的時候，小姑娘可能自己也沒想好干什么，只是一臉茫然的表情。
看著這副模樣的薇拉，陸舟嘆了口氣。
如果是別人，他可能會建議回去看看父母，和家人團聚一下，放松放松心情什么的。
但她的話……
他也只能給她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做了。
想了想，陸舟開口說道：“數學是一門需要靈感的學科，僅僅只是泡在圖書管理，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是將自己帶進思維的誤區。今年春季美國數學學會在伯克利分校有一場面向青年學者的交流會議，你上次拿給我看過的那篇論文還不錯，我建議你可以嘗試著投稿。”
一聽到要上臺作報告，小姑娘頓時有些慌亂，緊張地說道：“我……我還沒上臺做過報告。”
“沒有誰是生來就會，你總得學著去適應，”陸舟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如果是擔心路費，你可以完全不用擔心，報名費、機票等等路上一切的開支，可以從課題經費里面支出。但如果只是不敢上臺，我希望你克服一下。相信我，我這是為了你好。”
在自己的三名學生中，以薇拉的天賦最高，而陸舟對她的期望也是最高的。
總有一天她會站在國際數學家大會那樣的舞臺上，以45分鐘或1小時報告會的形式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如果僅僅是因為怯場而無法上臺，那樣的話永遠無法躋身世界一流的學者。
聽到那句“我是為了你好”，薇拉的臉頰微微發紅，有些不知所措。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答復，不打算給她留任何退路的陸舟，繼續問道。
“你的回答是？”
“……嗯。”
雖然有些氣勢不足，但也算是個不小的進步了。
靠在辦公椅上，陸舟滿意地點了點頭，勉強算她合格了。
“那就去準備吧，截稿日還剩三天，這三天你也不用來辦公室這里，把你那篇論文仔細改一改。機票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你只管報名就行了。”
就這樣半強迫地幫她決定了下來，陸舟將她趕出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門口停住了腳步，薇拉猶豫了下，轉過身來。
注意到薇拉欲言又止的表情，陸舟隨口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微微低下了頭，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么，就是想謝謝您……以前從來沒有人這么關心過我。”
就這事？
陸舟理所當然地說道：“不客氣，畢竟我是你們的導師。”
……
將普林斯頓的事情處理完之后，當天下午陸舟開著自己的福特探險者，去了一趟費城，來到了星空科技駐北美分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不得不承認，am事務所的服務確實讓人很滿意，不但解決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問題，甚至幫他把他暫時還沒想到的問題也給解決了。
當然了，收費也不便宜就是了。
因為辦公室還在裝修中，除了堆在地上的裝修材料和紙箱之外，這里并沒有什么可看的。
在附近轉了轉，陸舟便離開了寫字樓，回到了車上。
順路來公司這里巡視一圈只是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他這次來費城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為了這件事兒，而是為了見一個人，也就是am事務所方面為他聯系的顧問。
據說對方是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的教授，擁有工商管理博士和國際貿易博士雙學位的專家。
雖然相關的計劃方案已經做好了，但光是那些紙面上的東西是不夠的，有些東西還是得面談才能說清。
應這位專家的要求，陸舟和她約定了一個碰面的時間，打算當面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