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海城這種小地兒，上空空蕩蕩的，幾乎沒什么飛機，也就基本不存在晚點的說法。
不僅不會晚點，幾乎每一班從帝都飛來的航班都會提前20-30分鐘抵達。
航班能提前到，估計也只有小城市才會有這種待遇。
洗漱完畢，鄭仁在窗口看見馮旭輝的車早已經在樓下等著自己。
鄭仁給老潘主任打了個電話，請假去接孔主任。
馮旭輝自從上次拒絕了馬全董事長之后，對鄭仁這面的事情更加上心。
雖然往科室跑的次數不多，但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來急診病房坐坐。通過和值班的醫生聊聊天，送點飲料、訂晚飯之類的事情聯系感情，更是在細節上捕捉鄭仁最近的足跡。
鄭仁這根大腿，一定要抱住，馮旭輝每天都要對自己說幾次。
看看那個德國教授的態度，不遠萬里來到中國，還特么的學東北話，這是一種什么精神？
自己要是連德國教授都不如，還怎么在競爭激烈的醫用高值耗材市場立足？做到最卓越？
鄭仁幾分鐘后下來，坐上副駕位置。
“鄭總，去接誰？”馮旭輝一邊換擋，輕踩油門，一邊問到。
“孔主任，你認識。”
馮旭輝知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孔主任來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月之內，孔主任來了兩次！
帝都大型三甲醫院的大主任，那么閑么？
答案是肯定不可能那么閑的。
人家往這面跑，肯定有原因，自己這種螻蟻，跟著走就是了。
鄭仁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窗外白雪皚皚的平原發呆，馮旭輝很是為難。
車子里面的兩個人要是都沉默，那得多尷尬。
可要是說話，打斷了鄭總的思緒，會不會被遷怒？
真是說話也不好，不說話也不好。
馮旭輝真心覺得鄭總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說話這點，太讓人難受了。
不過通往機場的高速路也不長，寶馬x5的性能還好，馮旭輝沒有打斷鄭仁的思緒，而是盡量把車子開的又快又穩。
很快到了機場，去看了一眼航班時間，正好提前半個小時。
而此時，飛機已經降落，在跑道上滑行了。
等了十幾分鐘，孔主任第一個走出大門。
熱情握手，鄭仁恭恭敬敬把孔主任請上車。
這回他沒去副駕位置坐，而是和孔主任坐在后排。
“鄭老板啊，魯道夫教授在你這面住了這么久，交流的還好么？”孔主任問到。
“還好，不過估計富貴……魯道夫教授要走了。”鄭仁道。
“我聽說他找了一個前列腺增生的患者？做手術了么？”
“做完了，效果不錯，已經拔了尿管。排尿通暢，效果很不錯。”鄭仁笑道。
孔主任沉吟。
鄭仁也無所謂，直接問到：“孔主任，您這次親自來，是要……”
“我和院里面匯報，想要你調到帝都去。”孔主任道：“怎么樣啊，小鄭？有沒有想法？”
鄭仁沉默，一臉為難的表情。
馮旭輝的耳朵豎了起來，鄭總要去帝都？自己要怎么跟過去？這可是大事兒啊！
看鄭仁的表情，孔主任也不為難他，真要是直接拒絕，多傷感情。開玩笑，幾秒鐘、或是一個猶豫就已經足夠了。
“開玩笑的，小鄭。”孔主任笑道。
鄭仁松了口氣。
“不過小鄭，這次是院長和常務副院長委托我，征求你的意見。”孔主任說到兩位院長，下意識的坐姿都標準了起來。
“嗯？什么意見？”
“我們醫院和海城市一院結成互助對象，相互派遣人員交流、學習。”孔主任說著官話，一套一套的。
馮旭輝腦子一下子短路了。
帝都的大型三甲醫院要和海城市一院相互幫扶？這是扶貧的節奏么？現在大型三甲醫院的人力資源都很緊缺，哪里有空閑人力來幫助海城市一院？
馮旭輝沒聽懂，鄭仁聽懂了。
他略一遲疑，問到：“是派幾個急診科的醫生來幫扶一下我們醫院么？”
孔主任微笑，點頭。
鄭仁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
“小鄭啊，能做到這一步，是你的能力。但這也是我能力的極限，要把握機會。”孔主任也不避諱，直接說到。
鄭仁心中微動，看向孔主任。
“海城，太小，裝不下你這尊大神。”孔主任收了笑臉，推心置腹的說到：“也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想等老潘主任退休。不過我們這幫當兵的，都講究一個發揮余熱。總不能讓老班長失望不是，所以院里面也同意了這個意見。”
鄭仁沉默良久，道：“謝謝。”
“客氣了不是。”孔主任松了一口氣。
他真怕鄭仁的腦子進了水，這么好的條件還不同意。
至于調任的事情，把鄭仁拉到帝都再說，到時候也不由他不愿意了。
總之，孔主任這只老狐貍為了把鄭仁拉到帝都，費了很大心血。
馮旭輝的耳朵不斷微微動著，鄭仁和孔主任兩人的對話一個字不拉的全都聽到耳朵里。
鄭總要去帝都……
這是馮旭輝腦海里唯一的念頭。
那自己怎么辦？和帝都的同事交接鄭仁的關系？還是……馮旭輝欲哭無淚。
剛剛拒絕了公司海外部的經理職務，鄭總就要走。
不帶這么玩人的！
馮旭輝遇到了人生最大的一個危機。
而鄭仁完全沒注意馮旭輝情緒的變化，和孔主任有說有笑，一路到了海城市一院。
到了市一院，孔主任和鄭仁先去老潘主任的辦公室。
先辦正事，孔主任這方面拎的清。
老潘主任聽到孔主任的官方說辭，先是怔了一下，隨后大喜。
看著市一院急診病房欣欣向榮，老潘主任知道，這一切都是維系在鄭仁一個人身上的。
自己總不能耽誤鄭仁前程吧。
而孔主任的官方說辭，鄭仁都能聽懂，也根本瞞不過老潘主任的法眼。
正好帝都那面趕自己瞌睡的時候送枕頭，老潘主任老懷大慰。
( = )
孔主任來了，那么也逃不過社會上人情往來的那一套。
鄭仁會忽略，老潘主任卻不會。當鄭仁接到王強電話，要走的時候，老潘主任用通知的口氣說，中午要請孔主任吃飯，務必賞光之類的。
孔主任也沒做過多的客氣，點頭應了下來。
都是部隊里的人，吃老班長一頓，又怎么了？雖然老潘主任當年的部隊和孔主任相距甚遠，八竿子打不著，但那種淡淡的戰友感情卻真實存在。
鄭仁頭疼，中午……不知道要喝多少。
還記得不久之前，常悅、蘇云兩人把長風微創請來的兩個陪酒師給放翻，老潘主任高興的說，不愧是我的兵。
老潘主任一直送出門，再次敲定后，鄭仁與孔主任回到急診病房。
“小鄭，我聽說你這面搞出來tips手術的新術式了？”孔主任問道。
“孔主任，不是新術式，是用核磁彌散來做診斷，判斷穿刺的位置，避免盲穿。”鄭仁客氣的回答道。
“現在你一針成功的幾率高不高？”
“嗯……失敗的幾率特別低，還沒遇到過。”鄭仁想了想，回答道。
孔主任之前通過趙云龍等人和蘇云聯系，知道鄭仁在海城搗鼓tips手術。對研究的進程，多少有些了解。
但蘇云那人，說話云山霧罩，也沒個正經的。
孔主任對鄭仁這面的進度，像是霧里看花一樣。
今兒從鄭仁嘴里聽到tips手術新進展，孔主任先是一愣，隨后感慨。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幾個月前，連去帝都參加遴選的資格都沒有。要不是魔都的裴英杰教授堅持，鄭仁還窩在海城呢。
可是這才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不光是前列腺介入栓塞術搞定了，連tips手術都弄出新術式來。
孔主任惜才的心思大盛，也暗自慶幸。
幸好鄭仁身邊有蘇云，蘇云和帝都各大三甲醫院的中層住院總們關系都很熟，打聽消息也方便。
要是按照常規套路，過個一年半載的，人家成了諾貝爾醫學家的候選人，再提條件可就不是去帝都在自己手下當帶組教授這么簡單了。
至于派誰來海城，方林那面蹦高要來，按都按不住。
要不是心胸外科的顧教授把他臭罵一頓，讓他好好養病，現在這小子已經跟著飛過來了。
人手再怎么緊，抽調三五個博士生還是輕松的。輪換唄，就算是幾十個博士換鄭仁一個人，也是占了大便宜。
孔主任沉默下去，腦子里不斷的盤算著。
最后得出結論，鄭仁必須抓緊時間拉走。他在海城留的時間越長，變數越大。
來到急診病房，王強在走廊里站著，手里拎著一堆片子。
高少杰竟然也在，鄭仁楞了一下。
高老師這也太積極了吧，鄭仁心想。
“高老師，你怎么來了？”鄭仁笑著迎了上去。
“鄭老師……您就別叫我高老師了，聽著臊得慌。”高少杰伸出手，和鄭仁握了一下，客客氣氣的說到：“叫老高，老高就行。”
“那我就不客氣了。”鄭仁笑道：“你怎么來了？”
“回去后，我研究了一下片子和您教的，有了一些新的體會，這不是趁著海城有患者，趕緊打磨一下。”高少杰道。
“有心了。”鄭仁點頭，“對了，介紹一下。”
“這位，是帝都912醫院介入科孔主任。這位，是省城醫大附院介入科高少杰，高教授。”鄭仁給兩人介紹。
“孔主任，您好。”高少杰儒雅的說到，言語客氣，卻沒有和鄭仁說話時的那種仰慕感。
“你好。”孔主任也有些高冷。
兩人的招呼，看著熱情，卻透著一股子千里之外的感覺。
“走吧，看片子。”鄭仁不想再寒暄客套上耽誤時間，從王強手里接過片子袋，大步走進辦公室。
“孔主任，您是先看看tips手術，還是看看富貴兒……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前列腺術后患者？”鄭仁征求孔主任的意見。
“看tips手術吧，看完后再去看教授的患者。”孔主任道：“教授有中文名了？”
“嗯，他們瞎胡鬧給起的。”鄭仁苦笑。
孔主任含笑點頭，富貴兒，聽起來的確帶著一股子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民國風。
這次王強收的適合tips手術的患者經過遴選，只留下四個人。
不是所有頑固型腹水、肝硬化晚期的患者都適合做tips手術。無論什么手術，都有適應癥，還要看患者狀態允許不允許。
有個患者肝功能有點差，王強本來有些猶豫，征求了一下高少杰的意見。
高少杰毫不猶豫的給否定了。
就算是鄭仁手術水平再高，也總歸有個適應癥，已經接近肝衰竭的患者，術后不出事兒才怪。
鄭仁不知道這些，數了一下，見只有四個患者的片子，心里猜到可能的情況。
但是他也不在意，拿了一個患者片子袋里的病歷簡介，開始了解患者情況。
蘇云見孔主任來了，早早就站起來，和孔主任打招呼。
“蘇云，鄭老板弄的這套東西，你熟練么？”孔主任見鄭仁在看資料，便問道。
“還好，第一例手術室我和老板做的急診。穿刺了4針，最后成功了。老板可能覺得有問題，就開始研究起來。正好趕上富貴在，老板和富貴兒兩個商量了好久。”蘇云簡單介紹了一下鄭仁研究tips手術的過程。
孔主任沉吟。
按照蘇云的說法，鄭仁才入手研究tips手術沒多久啊，就這么成功了？
“孔主任，有句話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蘇云沒有嘲笑的意思，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嗯？”
“老板研究的這個診斷方式，與核磁機器的運行原理接近，還要在腦子里面進行腦補重建……”蘇云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剩下的東西，就是留白了。
成年人么，留白是很重要的。
蘇云不是不懂，而是在帝都和自己同年、同屆的那群人根本沒必要留白。
一群螻蟻而已，有必要留白么？蘇云是這么認為的。至于孔主任，則是另外一種情況。
“你小子，是怕我下不來臺？”孔主任笑道。
蘇云表情嚴肅，點了點頭。
孔主任愕然。
自己怎么說也是帝都大型三甲醫院的介入科主任，介入影像方面的水平，雖然說不上全國數一數二，但也穩居前十。
要是連自己都看不懂……鄭仁這小子，是顛覆了介入學的某個領域不成？
雖然不太相信蘇云的說法，但孔主任轉念一想，這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準備申報諾獎的術式，要是簡簡單單的，反而不可信了。
他沒有再想其他事情，鄭仁已經拿出片子，插到閱片器上。
肝臟，核磁，彌散？
孔主任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肝臟只做ct平掃，64排增強，加上核磁平掃、增強。b超都很少用，因為分辨率不夠。
從來沒人用核磁彌散來看肝臟。
有點意思了，孔主任抱著膀站在后面，眼睛已經瞇了起來。
“高老……老高，你看這個片子，應該在什么位置穿刺？”鄭仁道。
高少杰已經看過了片子，心里有了腹案，拿出一管筆，點了核磁彌散上的一個位置。
“鄭老師，是這里。”高少杰道。
鄭仁點頭，高少杰果然不愧是名校畢業的學霸，這么短時間就能基本掌握核磁彌散像確定tips手術入路的難題。
但只是基本，他說的點，還是有些小小的問題。
“老高，這里，是可以的，但卻不是最好的點。”鄭仁道：“分別使用和不用對彌散敏感的梯度脈沖，兩次相減就剩下做彌散運動的質子在梯度脈沖方向上引起的信號下降的成分，即由于組織間的彌散系數不同而形成的圖像的時候，有可能出現偽影。”
“偽影么？”高少杰沉吟。
孔主任一臉懵逼。
臨床醫生，會看片子就已經很厲害了，很多醫生都是只看片子里的檢驗報告的。
而鄭仁說的什么梯度脈沖……質子運動……這真是醫學能涉及的范圍么？
“你也做了手術，上次tips手術的時候，第……三個患者，就出現了這種情況。手術的時候，我們是在x光下尋找穿刺點，所以這個位置，不是不行，而是成功率略低。”
“那……”高少杰略有沮喪。
這個片子，他認為自己尋找的位置，肯定沒問題。
因為他昨天晚上就到了，先看了一圈患者，四張核磁彌散的片子，研究了一晚上。
可是沒想到竟然又被鄭仁給否定了。
不過高少杰馬上打起精神，回憶起鄭仁說的那個患者。
高少杰看過鄭仁做tips手術的患者，全部了然于胸。也不用多費事，就在腦海里出現了那名患者的影像資料。
“梯度脈沖的信號強度很大，會出現影像上的誤差判斷。這里，要降一個梯度，我記得這一點我和你說過。”鄭仁用手里的筆敲著片子，說到。
高少杰覺得自己的橈骨莖突有點疼，仿佛鄭仁用止血鉗子敲打自己的手腕一般。
沉思，
苦思，
冥思。
鄭仁也不著急，過了幾分鐘，才又說到：“這個患者正確的穿刺范圍，在這里。”
說著，他用筆在片子上虛虛畫了一個直徑0.5cm的范圍。
“彌散是一個矢量，不僅有大小，而且有方向。信號強度的問題，還要多做，多看，這樣才能一搭眼就知道應該怎么扭轉、糾正。”鄭仁諄諄教誨，高少杰頻頻點頭。
孔主任嘆了口氣。
“孔主任，你沒事兒吧。”蘇云關切的問道，而不是用挑釁的語氣。
“沒事兒。”孔主任擺了擺手，“蘇云，你會么？”
蘇云笑著吹了口氣，額前黑發飄呀飄的，“當然，聽了兩次就會了。”
“那給你個任務。”孔主任也不客氣，“有時間，教教我們科的人。”
“孔主任，您老人家還真是不客氣啊。我跟你講，新英格蘭雜志已經錄入文獻了，今明兩天就發刊。”蘇云道：“富貴兒等著拿這個去掙一下諾獎。”
言內之意，這特么是諾獎級的手術。
孔主任老于人情世故，也知道蘇云是在開玩笑，便笑道：“反正你去了帝都，也沒什么事兒。”
“嗯？去帝都？”蘇云怔了一下。
“剛征求了鄭老板的意見，912醫院派人來支援海城市一院急診科，他去帝都。”孔主任道：“你不會不想去吧。時隔多年，衣錦還鄉，還不夠你臭美的？”
“呦，您看您說的。”蘇云的臉色馬上為之一變。
“能去幾個人？”蘇云問道。
孔主任不解，去幾個人？醫院就要鄭仁一個，當然蘇云跟去，也沒問題。從前他研究生畢業，帝都多少家醫院搶著要，也算是金疙瘩。
還幾個人？這是什么意思？
蘇云眼角余光瞥到孔主任的表情，心里了然，說到：“孔主任，我家老板可是有自己的器械護士的。”
說著，他擠了擠眼睛。
一切盡在不言中。
孔主任怔住了，過了幾秒鐘，才幽然道：“蘇云，鄭老板還真有自己專門的器械護士！”
“是啊，不是早都說過么。”
“我以為你吹牛逼呢。”孔主任內心驚訝，說以一句臟話。
“哪個諾獎得主，還沒個助手什么的。我跟你講啊孔主任，老板去，我去不上，老板不會說啥。可是器械護士要是去不上，他第二天就得回來，你信不信。”
“……”孔主任沒想到會是這么一種情況，怔了一下。
但也不差這么一兩個名額了，這可是涉及諾獎這塊大肥肉的事情，自己要不搶先一步拿下來，以后覬覦的人多了去了。
到時候，別說器械護士了，就算是把海城市一院收購，讓鄭仁當院長都是小事。
“沒問題。”孔主任道。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鄭仁。鄭仁正在和高少杰說第二張片子，說的話自己竟然聽不懂……
一萬只羊駝在孔主任心中奔騰而過。
本來準備今天說完事情，確定了行程，今天就趕回去。
可是看鄭仁講解片子，孔主任心癢無比，一定要親眼看看才放心。
他沉吟了一下，拿起手機。
“喂，是我。”
“嗯，今天不回去了，幫我把機票改簽到后天早班飛機。”
( = )
鄭仁和高少杰在說什么，他根本聽不懂。
不是他不認真，而是這涉及到核磁彌散最核心的原理，智商在此時就成了一種硬傷。
蘇云在旁邊一邊玩手機一邊聽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談論，聽幾次就明白了。但王強做不到……
非但做不到，就算是他認真的去研究，這條路漫長到讓他絕望。
雖然迷茫，但是王強還是強行忍住，手里拿著高少杰的手機，把鄭仁和高少杰之間的討論全都錄制下來，以供術后研究。
生來一股擰勁兒，王強還真是不服氣。
自己研究不出來，也就算了。
這種新術式，全世界也沒幾個人能研究出來。可是連聽都聽不懂，這就是大問題了。
他知道眼前的機會有多大，雖然很難，但不管多難，都一定要克服。
只是……每當認真的看片子的時候，王強都會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鄭仁說的簡單，減掉一個梯度增量，在腦海里重建。
這涉及的數據、程序，簡直太多了，王強的腦子完全不夠用。
……
與此同時，海城市二院里。
程立雪臉色陰沉，坐在主任辦公室，心事重重。
厚著臉皮去學習tips手術，沒想到那個市一院的小住院總竟然讓自己去補一下肝臟核磁彌散的課。
這是羞辱，毫不遮掩的羞辱！
程立雪當時憤然離開。
但是冷靜下來后，程立雪有些坐蠟了。院里面兩位院長大人對tips手術有多重視，他是知道的。
要不是他擔心做tips手術有巨大的風險，要不是他想要安穩退休，怕是市二院早就開展tips手術了。
這次有一個學習的機會，自己還爭取來了，就這么算了？回去怎么交代？
沒辦法，請了幾天病假，程立雪在家愁眉苦臉的琢磨這件事兒。
最后他認為市一院的那個小住院總羞辱自己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新術式真的需要學習核磁彌散。
他隨后聯系院里核磁室的主任，拉下臉去學了幾天。
自認為水平暴漲，自信心也回到了身邊。只是直覺告訴他，這些還不夠。
王強那面，抱著省城高老師的大腿不放，程立雪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尤其是下屬醫生告訴他，王強聯系了下一批需要做tips手術的患者，等著鄭仁來做手術的時候，程立雪坐不住了。
小崽子們想冒頭，這種迫不及待的心思，毫不遮掩。
貼身肉搏，程立雪感受到王強的鋒利。
不能坐以待斃，程立雪立即讓手下的醫生們聯系需要做tips手術的患者，他也準備放下臉皮，最起碼也要蹭上手術。
這樣，才不至于更難看。
不就是請教授……請人來做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他心里，還不認為市一院的那個小大夫是教授。
敲門聲響起，程立雪心神不定，被嚇了一跳，隨后穩了穩神，說到：“進。”
一個小大夫推門進來，手里拎著片子。
“主任，我有一個肝硬化晚期的患者，大量腹水已經好多年了。聯系過，他非常想做手術。”
聽到這個消息后，程立雪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一點點。
不要多，只要有一個患者，就可以。
中間投機取巧的道道太多了，程立雪只是想一想，就有無數種辦法讓王強那面不吃獨食，保證科室里力量的均衡。
“患者呢？”程立雪問道。
“患者剛收進來，在病房。”小大夫說到：“片子在這。”
程立雪拿起片子，簡單瞄了一眼，的確是肝硬化的核磁征象，確認無誤。
“走，看看患者。”程立雪剛站起來，手機響起。
“喂。”
“什么？消防中心的去查安全？”
“不能啊，我和老馬打過招呼了。你先穩住他們，我這就過去。”程立雪急匆匆的說到。
電話是程立雪的愛人打來的，管安全、消防的部門正在他家的一個飯店檢查。
自家的店什么樣，程立雪心里清楚。說實話，所有的店都扛不住檢查。
他急匆匆脫下白服，換上外套。
“主任……”小大夫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把病例寫好，做好術前準備，然后等著手術。”程立雪匆忙交代道：“對了，專家費用的事情，要和患者說一下。”
說完，他鎖上柜子，把小大夫攆了出去，然后鎖門，匆匆忙忙的離開。
小大夫站在走廊里，很是迷茫。
tips手術，這種頂尖的高難度手術，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術前要查什么。
市二院畢竟和省城、帝都、魔都不一樣，tips手術在那面常規開展。這面，卻還是高新技術。
好迷茫啊……小大夫站了幾分鐘，嘆了口氣。
只能按照正常術前檢查做了，要是有什么不對的地兒……對了，可以看看另外一組的患者啊，他眼前一亮。
兩位主任分了組，下面小醫生沒什么利益糾葛，倒還和和睦睦的，沒有為此撕破臉皮。
和自己沒關系，完全沒必要么。
去看一眼，問兩句，這是最穩妥的。
小大夫連忙回到辦公室，開始工作起來。
……
鄭仁和高少杰看片子看了至少兩個小時，王強手里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后來用高少杰手機攝像。等電源再次岌岌可危的時候，那面術前討論終于結束。
看來下次要帶充電寶，王強心里想到。
說是術前討論，這是常規叫法。其實整個過程都是鄭仁不斷提醒高少杰，在他迷失的時候，告訴他正確的方向。
即便如此，高少杰也還只是略有些理解，沒有完全吃透。
而王強，則像是鴨子聽雷一樣，根本沒概念。
這面研究完，高少杰覺得腦子暈乎乎的。
“鄭老師……我能稱呼您老板么？”高少杰對老師這個稱呼不太感冒，這年頭，老師太多了，只是一個稱謂，高少杰覺得這么稱呼鄭仁，和自己心里的地位完全不符。
無所謂了。”鄭仁笑笑。
“老板，明兒手術，我就先回去了。”高少杰的腰不由自主的微微彎著，道：“好好研究一下，明天要是有什么體會，還要麻煩老板給我講講。”
“沒問題。”鄭仁笑道。
……
……
書友提出，行醫資格的問題。這里，統一解釋一下。原本大綱里，有類似的情節，沒有各種資格，被人告。伏筆，孔主任那面在進入保健組之前，已經通過衛計委辦理好各種手續，這個不是疏漏。但想想，這種醫療糾紛，和主線沒有太大關系，而且色調偏黑暗，就給刪減掉了，還請諒解。
說個八卦，前蘇聯解體，我們當地一家醫院搜刮了一批老毛子的眼科醫生，來做醫院的拳頭科室。后來因為沒有行醫資格，就給攆回去了……有些事兒吧，其實挺扯淡的，那些老毛子的醫生，水平挺高的，但各有各的道理吧。嗯，只是八卦一下。
書里面，肯定會忽略、甚至是扭曲好多細節。要是按照真實情況走，您也知道，就像是前幾天寫被拔管的女孩時候，書友留言，你要是敢拔管，我就棄書。不是說留言書友不對，要我是讀者，敢拔管，我也棄書。生活已經很艱難了，看個小說，輕松一點多好。
夢想么，總是要有的，側重點放到光明的一面，大家正能量足一點，生活也更有樂趣不是。
順便，求一下訂閱哈。
感謝，鞠躬~~~
( = )
最開始叫鄭仁老板，只是開玩笑。沒想到，現在竟然搶上了，不讓叫都不行。
呸！
鄭仁也沒客氣，送高少杰走之后，他和孔主任說到：“孔主任，不好意思，耽誤了好多時間。咱們去看看富貴兒的術后患者？”
“鄭老板，你這tips手術的新方法，有點意思。”孔主任沒回答鄭仁的話，而是說tips手術。
“就是靈機一動，然后研究了一段時間。”鄭仁笑呵呵的說到。
“這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兒。”孔主任道：“我琢磨著，要不要在帝都給你弄個tips診療中心。”
“……”鄭仁無語。
看看人家帝都的主任，眼界就是不一樣，張嘴就是診療中心。
鄭仁可以肯定，要是這個中心開了，必然人滿為患。
每天光是掛號票，自己就能有小十萬的收入……現在的鄭仁，經過小林薰壽司店一頓飯一千多的洗禮，開始注意收入問題了。
不再是老哥自己，以后要養家糊口。總不能謝伊人出嫁前是小公舉，和自己過日子就變成了黃臉婆吧。
鄭仁完全沒有意識到謝伊人在他手上寫下快遞收據的那支口紅的價值。
那可是權杖，還是限量版的。要是鄭仁知道，估計他的壓力會更大。
見鄭仁意動，孔主任心思穩了。
那就這么辦！不怕有想法，不管是金錢、美女還是別的什么，只要有想法就好。
沒想法，無欲則剛，孔主任就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走，看看教授的術后患者去。”孔主任笑呵呵的說到：“鄭老板，其實根本不用看，我都能猜到。帝都那個術后患者，三天拔尿管，現在隨訪，一切正常。”
“嗯，差不多。”鄭仁道：“不過現在我的水平，應該比在帝都的時候有進步，術后恢復的效果能更好一點。”
鄭仁說的平淡，可是聽到孔主任耳中，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含義了。
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得多難？
都是站在學術山巔的人，其中的困難，誰不知道。
孔主任已經習慣了在鄭仁身上不斷“收獲”各種驚喜，也沒說話，由鄭仁帶路，來到病房。
敲門進去，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正在抱著筆記本，錄入資料。見鄭仁進來，他馬上站起來，笑呵呵的說到：“老板，你來嘎哈？”
“……”孔主任頓時覺得眼前畫風一變。
這還是和自己從帝都來的那個海德堡大學醫療中心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么？
純正的東北大碴子的味道滿溢。
鄭仁這是在短時間內，把一條德國黑背訓練成了中華田園犬的節奏啊。
“沒事，孔主任要看看術后患者。”鄭仁道。
“沒啥好看的。”教授道：“殘余尿量少于20，手術完全成功。難度在于手術，手術做完了，整個廊心里就有數了。”
不過話是這么說，有鄭仁說話，教授還是從電腦里調出資料，給孔主任看。
資料很枯燥，孔主任也沒看出和帝都術后患者有什么差別來。
鄭仁說的水平進步呢？
孔主任有些懷疑。
不過水平進步，可能體現在手術速度加快，或者其他方面。增生的前列腺壞死，畢竟是需要時間的。
就像是闌尾切除，切口愈合的時間是基本固定的，不會因為術者水平高低而有所改變。
“老板，我這幾天。”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說到：“好舍不得你啊。我知道我不應該咋呼，也不應該磨嘰，可……”
“放心，你那面拿不下來，心里沒底就告訴我，我飛過去。”鄭仁道。
教授聽鄭仁這么說，馬上笑逐顏開。
鄭仁也很無奈，不過就這樣吧。
孔主任研究完教授的資料后，點了點頭，道：“鄭老板，最近可能需要你飛帝都。有一些前列腺的患者手術。”
“嗯。”鄭仁點頭。
蘇云見鄭仁似乎沒理解孔主任的意思，把鄭仁拉到一邊，小聲耳語，“孔主任說的是，可能會有特殊任務，手機不開機，隔離至少半個月的那種。”
“……”鄭仁沒見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根本沒往那面想。一聽半個月不能聯系，直接就傻逼了。
12月10號，謝伊人過生日啊。
“孔主任，能不能在12月10號之后？”鄭仁問道。
孔主任笑了笑，道：“當然在那之后，不會對諾獎有任何干擾的。而且你要是缺少資源的話，我那面在瑞典也有幾個熟悉的評委可以介紹給你。”
鄭仁和蘇云知道孔主任理解錯了，但這是一個不用解釋的誤會，錯有錯招吧。
正說著，鄭仁電話響起來。
拿起一看，是老潘主任。
已經中午了，老潘主任催眾人去吃飯，給孔主任接風。
教授把小奧利弗留下看患者，記錄資料數據，他興高采烈的跟著鄭仁一起離開病房。
這種接風宴，常悅她們就摻和不上了。
鄭仁、蘇云、教授、孔主任下樓，可是一看老潘主任那臺桑塔納2000，鄭仁就傻逼了。
完全沒想到去吃飯的事兒，一上午，光顧著和高少杰說核磁片子了。
沒辦法，只能叫個車了。
鄭仁拿出手機，剛要叫車，教授說到：“老板，我有車。”
呃……對啊，鄭仁想起來，小奧利弗來了之后，那個留學生給教授租了一臺車，以供代步。
不知道教授開車熟練不熟練。
蘇云主動請纓，和教授一臺車。鄭仁、孔主任坐上老潘主任的車，浩浩蕩蕩的趕奔一家鐵鍋燉。
請孔主任吃飯，好不好的倒不重要，關鍵是要有特色。
東北鐵鍋燉，是最具有特色的一種餐飲。
老潘主任找的也是比較正宗的一家店，山河屯鐵鍋燉。店面很小，很破，位置也很偏僻。但老潘主任一路講解，孔主任也沒什么意見，聊的很開心。
進門上炕，兩個中號鐵鍋咕嚕嚕的燉著菜。
燒的都是木頭，也就是柴火。
據說這樣燉出來的菜，特別入味，鄭仁倒是沒有相關研究。對他來講，能吃飽就可以，吃什么，要看跟誰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