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鄭仁笑道“一般情況下,疑難雜癥都讓去帝都、魔都看了。畢竟地方的基層醫院醫生的經驗不是很豐富,能解決的問題也不多。”鄭仁笑道。
孔主任點了點頭,鄭仁說的是實在話。
“但我看到了,就順手給解決一下。能治,就在海城治吧,省得患者折騰了。”
說著,兩人來到急診留觀室,找到那個自己感覺自己懷孕的女患者。
患者坐在病床上,正笑吟吟的吃著蘋果,沒了昨天劇烈嘔吐的那副瀕死的樣子。
“感覺怎么樣?”鄭仁笑呵呵的問到。
“特別好。”小女患者說到“一點都不疼,我覺得我今天能出院了。大夫,你水平真高。”
“嗯,回去好好休息。”鄭仁看了一眼家里人,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走在走廊里,孔主任打趣道“你這交待病情,和患者溝通,還真是簡單啊。”
“還好。”鄭仁道,“主要是這個患者不敢和她說太多,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
一般來講,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在某種條件下,也可以被醫生利用。
鄭仁就用了一次,只是告訴患者她做了流產,惡心嘔吐的癥狀就緩解了。而且,最神奇的是,血清hcg指標都降下來了。
但是鄭仁怕啊,怕這個小患者想東想西,思維蔓延、發散,不知道又要鬧出什么幺蛾子出來。
其實,這件事情最讓人想不懂的是——患者沒有任何親近行為,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怎么就自己感覺自己懷孕了呢?
鄭仁沒時間去詳細了解患者的心路歷程,也不是做這方面研究的,只能抖機靈式的解決問題。
相信患者家屬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后,會注意到這個問題。
也希望以后,不會再發生類似的問題。
轉了一圈病房,鄭仁詳細的和孔主任講了急診病房留觀群體。
都是老大夫,說的太多也沒必要。孔主任只是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
剛走出急診留觀室,急診外科的醫生就在走廊另外一面喊道“鄭總,來一下。”
鄭仁瞥了一眼孔主任,心中苦笑。
倒不是埋怨孔主任,非要瞎說話。鄭仁仿佛已經看到悲慘的一天正在向自己走來,而且一個心包填塞,只是剛開始。
兩人過去,急診外科醫生道“鄭總,正好有了單純性闌尾炎的患者,你直接帶上去吧。”
鄭仁看了一眼患者,四十多歲的女患,有些偏胖。
帶著去查體,又看了一眼急診化驗,和視野右上方的系統面板診斷符合。
急性單純性闌尾炎,因為患者疼痛劇烈,需要手術治療。
鄭仁便帶著患者和孔主任一起上樓,辦理住院手術。途中詢問患者家屬,禁食水時間足夠,可以現在就急診手術。
本來,也沒那么著急。
但是鄭仁生怕還會有其他事情,所以就告訴值班的常悅,抓緊時間辦,抓緊時間手術。
折騰了一下午,已經將近下班的時間了。
那面準備手術,孔主任在急診病房隨便走走看看。
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交流一下前列腺栓塞患者的康復經驗,倒也不是無事可做。
這面剛要上手術,鄭仁接到孫主任的電話,說是有個疑難病例讓他會診看看。
鄭仁特別無語,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有心拒絕吧,孫主任的口氣很急,完全沒有從前那種虛偽客套的勁兒。
從說話的語氣里,鄭仁就能聽出來這事兒特別急。
只好讓患者等一下,稍后再說。
蘇云那廝,中午非要陪著孔主任喝兩杯。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四個小時,而且他酒量特別大,但是鄭仁依舊不敢冒險讓他單獨主刀手術。
早二十年,喝多酒上臺切闌尾從左側開刀的事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鄭仁對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兒,是從內心深處拒絕的。
很快,孫主任抱著一個哭唧唧的孩子匆忙趕了過來。
“鄭總,鄭總,你幫我看……看看。”孫主任都快哭了,六神無主的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鄭仁一愣,待患如親也沒這么個待法,肯定是孫主任的什么人。
“什么人?”鄭仁先問到。
“我孫子,十一個月,腸套疊,我去給空氣灌腸,可是灌不開。”孫主任的手不由自主的抖著,說著說著,老淚縱橫。
“趕緊,這面。”鄭仁把孫主任讓進辦公室,開始詢問病史。
一大家子人站在走廊里,氣氛有些壓抑。
化驗單很有限,只有一個血常規和一個空氣灌腸最后失敗前的x光點片。孫主任說,凝血的血樣送去檢驗科了,還沒回報。
一發病,孫主任憑借多年臨床經驗就確定是腸套疊。于是帶來醫院,查了一個血常規后,就帶去放射科做空氣灌腸。
可是……
孫主任一輩子做了上千例空氣灌腸,解決了無數幼兒腸套疊。當他給自己孫子做空氣灌腸的時候,卻發現回盲部的腸套疊怎么都灌不開。
能治人,不能自治……這是一種好無奈的事情。
手下的大夫?孫主任不相信。他毫不猶豫的抱著小孫子直接趕到急診病房。
要說海城市一院,甚至整個省里,有誰能相信,那只有鄭仁了。
孩子的肚子鼓的跟氣球一樣,哭鬧都沒了力氣。鄭仁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給出的診斷卻極為奇怪——腸套疊,急性闌尾炎,腸道寄生蟲病。
這……
有類似的病例么?鄭仁恍惚了一下,開始在腦海里回憶。
看鄭仁一臉慎重,孫主任心里幾乎絕望。
“鄭……鄭總,怎么……怎么樣?”孫主任說話都連不成句了。
“要開刀。”鄭仁直接給出了答案。
具體是什么,開刀再說吧。
本身腸套疊這種病,空氣灌腸無法通開,就有了手術的指征。
海城市一院沒有兒外,孫主任自己倒是能試一試,畢竟臨床工作那么多年了。
但鄭仁行么?這可是孩子……
。
鄭仁和前一個急性闌尾炎的患者、患者家屬溝通了一下,他們見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生病,也都大度的把手術讓給孩子。
隨后,鄭仁又讓孫主任找麻醉科的大主任來給孩子麻醉。
畢竟楚嫣然、楚嫣之經驗不夠豐富,孩子的麻醉,尤其是三歲以下幼兒的麻醉與成人麻醉截然不同。
準備好一切,鄭仁帶著孫主任去了手術室。
孔主任早都聽到走廊里亂糟糟的,還有孩子奶聲奶氣哭的聲音。
他很好奇,一般兒外的大夫少,只有省城這樣的地兒才會有兒外專業。
海城?根本不可能有。
沒想到,鄭仁連做兒外手術……這也行啊。
孫主任換了衣服,抱著孩子直接去了術間。見孫主任走了,孔主任才問道:“鄭老板,涉獵很廣啊,兒外也能做?”
“不是兒外的事兒。”鄭仁皺眉,也有些犯難。
“嗯?”孔主任楞了一下。
“患者空氣灌腸失敗,考慮是腸道蟯蟲病導致的。”鄭仁道。
“……”
雖然不是普外專業,但孔主任知道,腸道寄生蟲可不好診斷。鄭仁這面連個CT都沒有,怎么診斷的腦蟲病?
而腸套疊是小兒腸梗阻最常見的原因。大多數情況下,病毒感染(常來自上呼吸道)導致腸道淋巴組織膨大,產生一個始動點導致遠端腸管的近側部分產生“伸縮”,從而引起腸套疊。
空氣灌腸灌不開,就只能開刀,進行手法復位。
這病壓根就和寄生蟲沒有任何關系。
看孔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鄭仁拿出孫主任留下的那章X光點片。
此時天已經黑了,沒辦法對著窗戶看。鄭仁只能仰著脖子,對著燈看片,道:“這里,回盲部,可以看到絲絲絡絡的影像。我們可以考慮這是透視情況下出現的偽影或是重疊影,但是不能排除腸道寄生蟲的影像可能。”
看到片子,孔主任恢復了幾分自信。
畢竟他一輩子都在和影像打交道,沒了影像片子,孔主任有一種全身武功被廢的感覺。
此刻看到片子,孔主任的眼睛瞇了起來。
鄭仁說的位置,他看到了。的確值得懷疑,可是如果不是鄭仁提醒,以孔主任的臨床經驗來說,大概率不會判斷是寄生蟲病。
正推很難,逆推就簡單了很多。
先認定鄭仁說的是對的,孔主任反向思維,馬上找到理論依據。
“這里,影像上的密度不對。”孔主任隨即便說到:“我覺得你說的對。”
“不光是這里,還有這兒。”鄭仁指了另外一個位置,說到:“估計患者是感染了蟯蟲,其攝入的蟲卵在小腸里孵化,成蟲生活在闌尾區域……”
“鄭總,鄭總,換完衣服了么?”正說著,孫主任火燒屁股一樣跑了進來。
見鄭仁和另外一個人在研究片子,他怔了一下。
那張片子有什么好研究的?只不過出于醫生的本能,孫主任在空氣灌腸失敗后才下意識的點了一張X光片子。
這張片子他也看了,只是單純的腸套疊而已。
“介紹一下。”鄭仁笑道:“這位是我們醫院普外二科的孫主任。”
孫主任迷茫的伸出手,沒想到孔主任只是點了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位,是帝都912醫院介入科孔主任。”
孫主任激靈了一下。
912醫院,全國最頂尖的軍區醫院,也是全國最頂尖的大型三甲醫院。
之前一瞬間微微不悅如云煙飄散,即便有,現在也沒時間在乎這個。
自己小孫子正在麻醉,要開刀手術,哪還有時間去管別人對自己的態度。
“孫主任,我和孔主任都懷疑是腸道寄生蟲病。一會做手術,你看看找病理科主任來掌一眼。要是寄生蟲的話,術后需要服用相應的殺蟲藥物。”鄭仁道。
孫主任有些不解,也有些茫然。
但既然鄭仁這么說了,那不管要他做什么,肯定只會同意
“鄭老板,你這診斷水平,可是把我這老家伙給甩的遠遠的了”孔主任笑了笑,沒有嫉妒,也沒有羨慕,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鄭仁搖了搖頭,換好衣服,和兩位主任來到術間。
孫主任想刷手上臺,但是兩只手微微顫抖,一看就不能上手術。
鄭仁壓住孫主任的肩膀,道:“孫主任,你觀臺吧。”
說完,吼了一句,“蘇云!”
“干啥!”里面休息室里,蘇云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家伙仗著自己中午喝了點酒,在心臟手術后就一直在偷懶。反正那面有曹國振在看護,也不會有問題。
“刷手,上臺!”鄭仁見麻醉科大主任已經給孫主任的小孫子做好了全麻,便直接去刷手。
刷手,消毒,鋪單子。
鄭仁和蘇云兩人一起動手,迅速的做好術前的準備。隨后再把手消毒,穿衣服,戴無菌手套。
無影燈的燈光很亮,有些刺眼。
“老板,什么術式?”蘇云問到。
“剖腹探查。”
蘇云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但是沒有說話。
右下腹,腹直肌旁切口,5cm。
對于成年人來講,5cm是小切口。但對于一個11個月大的嬰幼兒來講,這個切口已經很大了。
與此同時,杏林園直播間開放。
【現在術者越來越不上心了,直播次數好少。】
【說的跟每天直播闌尾炎手術你都會看似得。】
【別說,今天的手術,還真就是闌尾炎。不對,怎么還有腸套疊和腸道寄生蟲?】
第一時間進來的醫生們一邊釋放手速,用彈幕聊著,一邊看患者的病史。
隨后,大家的興致就來了。
嬰幼兒,11個月,腸套疊空氣灌腸無效,還診斷了腸道寄生蟲。
如此復雜的疾病,還是這么小的一個孩子,手術難度呈幾何數級上漲。
【好奇怪,術者是怎么看出來腸道寄生蟲的。】
【資料里不是有一張灌腸后的點片么?我估計是根據影像資料診斷的。】
【不能啊,那張點片……我是搞影像的,我去仔細看看。】
直播間畫面里,術者手起,刀落,少量鮮血被蘸掉,電燒止血,鈍性分離,術者和助手、器械護士的配合如行云流水一般。
一團擰勁兒的腸子出現在視野里。擰的比較緊的位置,已經出現蒼白、缺血的痕跡。
本來孫主任還在鄭仁身后,以術者的視角去看。
當看到腸道缺血的跡象后,他的腦子猛然一暈,身子栽晃了兩下。
“嫣然,扶一下孫主任。”蘇云眼觀六路,早就注意到孫主任臉色慘白的樣子。
“給他推20l高糖。”蘇云少見的沒有張嘴開噴,而是讓巡回護士給孫主任用點能量。
鄭仁把手里的尖刀拍到患者的腿側,然后用雙手開始捋腸子。
他的動作很小心,很輕柔。
腸套疊型的腸梗阻本身也不是多重的病,手法復位特別簡單。不像是多次腹腔手術后的患者,腹腔內腸道黏連的一塌糊涂,需要用極高超的手法才能游離、分解。
那種高難度的鄭仁都游刃有余,更不要說眼前這種了。
不到一分鐘,腸套疊松解完畢。
鄭仁一伸手,一塊浸水、半干的大紗布墊覆蓋到腸道上。
“稍等等,讓腸道恢復供血。”鄭仁道。
“老板,你懷疑什么病?怎么還剖腹探查呢?”蘇云好奇,問到。
“腸道寄生蟲,估計是在盲腸里繁殖的。”鄭仁道。
“鄉村小寡婦與透視神醫,都跟你說了,這種網絡小說少看。看多了,智商都下降了。”蘇云鄙夷。
“我和孔主任都是這么認為的。”
“……”蘇云恨的壓根癢癢。
鄭仁這貨是挖個坑等自己往下跳。
可以噴鄭仁,但是帝都的大主任們都和蘇云的老師是一輩人,他可不愿意隨便得罪。
萬一什么時候開會,老師把他往前面一領,結果發現對面的主任被噴過……
蘇云做事情還是有分寸的,只不過海城這地兒除了鄭仁之外,沒有讓人能保持分寸的人。
當然,老潘主任除外。
而鄭仁……不噴他兩句,總是不舒服。
孔主任站在一邊笑道:“要不是鄭老板提醒,我也沒注意到有腸道寄生蟲的可能。”
蘇云無語,只是低著頭看那塊溫鹽水大紗布墊,好像上面繡了花一樣。
杏林園直播間里,彈幕亂飛。
這種手術的間歇期,正好是醫生們交流的時候。
【術者是怎么判斷的,我怎么沒看出來?】
【那只能證明你水平低,我剛剛把點片圖像發給帝都醫院的林老,可惜這里不提供下載,像素有點小問題。】
【堪薩斯大學醫學中心和哥倫比亞大學醫療中心分別在三年前和五年前有兩個個案報道,都是嬰幼兒空氣灌腸失敗后開腹,發現盲腸處有寄生蟲的案例。】
【咦?什么文章,我去數據庫搜索一下。】
【 the journal of pediatris ,時間……你自己找關鍵詞。】
能上杏林園的,都是一批精力充沛,而且好學、肯鉆研的醫生。
全國范圍之內,這些醫生為數不多,往大了說也就幾千人。而且絕大多數都聚集在帝都、魔都等高等三甲醫院。
畢竟,類似于海城市一院的這種小醫院,學了那么多東西,也沒有施展的空間。地方三甲醫院,還是以常見病的診療為主。
這是醫院性質決定的,而且和醫院的基因有關系。
比如說協和,龐大的數據庫,是讓所有想要上進的醫生都眼紅不已的一個存在。
傳說有一個十歲的外地老爺子去協和看病,說是從來沒去過協和。但護士把資料錄入,馬上蹦出來老爺子在1950年到協和看過病,資料詳盡。
連患者都忘記的事情,協和卻記得。(注1)
所以,協和是最頂尖的醫院,不是沒道理的。
同樣的病例,在地方醫院根本找不到類似的患者,醫生也只能猜測。可是協和卻不一樣了,隨時隨地能找出來幾十例相關患者出來。
所以杏林園網站,只能是一個小眾的網站,是一個高端網站。
十分鐘后,溫鹽水紗布在換了兩次之后拿下去。
小患者腸道缺血的癥狀已經得到了緩解,看上去粉嫩粉嫩的,沒有任何問題。
大家都松了口氣,
沒事,
就好。
鄭仁和蘇云開始做闌尾切除術。
這種手術,更是輕車熟路。
分鐘,一根闌尾被切下來。鄭仁沒著急關腹,而是問謝伊人要了一把尖刀,把闌尾切開。
肉眼可見的絲狀蟯蟲充斥在闌尾里。
看來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闌尾周圍的炎性淋巴結證明小患者腸套疊的起始動力來自于闌尾。
診斷明確,手術順利,鄭仁把尖刀和闌尾都放到病理盆中,然后摘掉手套下臺了。
切開闌尾,有可能手套上沾了蟲卵,會對患者愈后造成一定的復發風險。
反正只是關腹而已,蘇云一個人也行。
“鄭老板,厲害!”孔主任站在器械臺旁,仔細端詳闌尾里的蟯蟲,贊嘆到。
“呵呵。”鄭仁干巴巴的笑了笑。
這種場合,這種贊美,鄭仁真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算是妥當。
他來到孫主任身邊,微笑道:“孫主任,手術做完了。”
“麻……麻煩了。”孫主任有氣無力的說到。
剛剛看到腸套疊部位的小腸缺血,孫主任突發低血糖,一直到手術做完,還沒緩過勁兒來。
“自己人,客氣啥。”鄭仁笑道,“是蟯蟲,你看一眼不?看完后趕緊送病理科,診斷明確,對癥用藥。”
孫主任掙扎著從小圓凳上站起來,來到器械臺前。
看到闌尾里白花花的蟲子,他心里百感陳雜。
既有心疼,又有慶幸。
“孫主任,那你找人送病理吧,我這面就偷懶不管了。”鄭仁笑著和孔主任離開手術室。
杏林園直播間里,手術直播已經關閉。但是彈幕卻像是瘋了一樣飛舞……狂魔亂舞。
【牛逼!看一張透視點片就能定下來是腸道寄生蟲!】
【好厲害,帝都醫院的林老也說是闌尾寄生蟲,建議手術,我沒敢跟他老人家說是手術直播。】
【老人家接受不了這種新鮮事物吧。】
【果然不愧是頂尖水準,幾天一次直播,時間也好。看一次,能琢磨幾天。要是一下子看的太多了,想不懂,還不如這樣。】
【杏林園太落伍了,怎么能沒有打賞功能!】
【人家差你那三瓜倆棗的?頂尖醫院,頂尖外科醫生,估計掛號都得一萬美金起,你打賞個飛機火箭,是罵人呢么?】
……
……
注1:聽同學說的,也不知道真假。估計是真的,畢竟協和三大優勢其一就是龐大的數據庫。這都是信息化之后人工錄入的,得多大的心血。
招呼楚嫣然麻醉,鄭仁準備上下一臺手術。
電話打給楊磊,那面傳來一個消息——急診科又收了三個闌尾炎,就在做手術的時間里。
鄭仁“幽怨”的看了一眼孔主任。
“你們這很忙啊。”孔主任兀自不覺,只是感慨,接二連三的急診患者,還要抽空處理一些疑難雜癥,急診科比自己想象的更辛苦。
不像是帝都,急診大樓就是一家三甲醫院,各個科室責任很明確。
至于疑難雜癥,讓患者白天去掛專家號就行了。
可是在海城,卻不能這么干。
真要是把鄭仁“騙”到帝都,海城這面弄的一塌糊涂,孔主任老臉上也沒有光不是。
而且現在只是交流,互換,不是確定工作。
剛剛孔主任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聊天的時候已經確定,教授會在這幾天離開,準備明年1月31日截止的諾貝爾醫學獎報名的事情。
妥妥的一個諾貝爾醫學獎候選人的身份,自己無論花多大代價都要把鄭仁弄到912去。
想著,這面手術已經再次開始了。
闌尾炎,闌尾炎,闌尾炎,膽囊炎。
助手從楊磊換成蘇云,從蘇云再到楊磊,鄭仁留在手術室里,一臺接著一臺的做手術。
孔主任開始還覺得鄭仁不光是介入手術做得好,外科手術也一樣的漂亮。
但是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在他腦海里,唯一的感覺就是地方醫院還真是不容易啊。
急診一個接著一個,看樣子自己之前的判斷是錯的。
至少要安排三個住院總過來才行……不,至少得四個。鄭仁不說了,蘇云這貨,怎么也價值兩個博士畢業的住院總不是。
如果把這次交換、支援看成是一筆買賣的話,孔主任已經在盤算應該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了。
從三點半,一路手術做到晚上十一點。
這還是鄭仁手法熟練,和急診科、手術室配合默契的基礎上才會有的結果。
孔主任可以肯定,要是換一家醫院,即便是帝都,一組人馬也不可能用六、七個小時就做這么多臺急診手術。
他已經餓了,但看著鄭仁、蘇云和其他人一路在忙,也不好意思說要吃飯。
不光是餓,孔主任也困了。
在帝都,他雷打不動的晚上22點準時睡覺。除非有保健組的任務,要不然是不會改變的。
坐在手術室的小圓凳上,孔主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
那面,腔鏡膽囊已經做完,鄭仁在做后期處理。
“蘇云,一會你送孔主任回賓館先睡吧。”鄭仁囑咐到。
“不用不用。”蘇云沒說話,孔主任先開口了,“說好了我要看看你們手術量、急診量的。要掌握第一手資料,不能提前回去。”
話是這么說,可孔主任的語氣里充滿了疲憊。
要是……
要是他們再客氣一下的話,那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吧,孔主任心里想到。
可是,接下來,竟然沒人說話。
手術臺上,幾人已經正在聊要派誰出去買宵夜,去哪家買,買什么。
難道不應該和自己客氣一下的么?地方醫院做事情都這么直接?
孔主任楞了一下。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說什么,畢竟自己剛剛拒絕了鄭仁的好意。
這幫年輕人啊,還真是實在。
孔主任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那面,楚嫣之已經下臺,準備開車去買宵夜+晚飯。鄭仁轉身下來,還沒等和孔主任說話,放在隔離服褲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好無奈啊,鄭仁看著孔主任,內心深處無數的怨念糾纏。
“周哥,你好。”
“哦,好的。把片子拿來我看一眼,然后你們那面準備推患者上臺吧。”
“好,好,掛了。”
鄭仁掛斷電話,無奈的把手機放回褲兜。
“又有急診?”孔主任問到。
“嗯。”鄭仁點了點頭,道“骨科下午收了一個下面縣級醫院的重癥骨盆骨折,觀察了兩個小時,患者血壓持續降低,腹膜后有大血腫。估計要介入栓塞。”
鄭仁也很無奈啊,自從孔主任說了那話之后,預想中的悲慘之夜漸漸變成了現實。
而現實,則要比鄭仁預想的還要慘上幾分。
真是恨不得把孔主任攆回帝都去,沒事兒來海城搞什么搞。
估計換成趙云龍或是方林,蘇云早都噴了。不光蘇云,連老實巴交的鄭仁都得噴死他們。
但是孔主任么……
蘇云和鄭仁都保持著尊重,只是心里腹誹而已。
鄭仁連手術室都沒出,過了幾分鐘接到電話,他來到手術室門口。
打開大門,骨科周醫生被一群患者家屬簇擁著,站在外面。
“周哥,患者片子給我。”鄭仁也不客氣,關鍵是沒時間客氣,直接說到。
周醫生沒有直接把片子袋遞給鄭仁,而是從中找出最近的盆腔ct,拿了過去。
鄭仁在燈光下看了一眼,腹膜后大血腫,加上周醫生的說明——患者血壓持續下降,可以肯定有靜脈叢破了。
“準備手術吧。”鄭仁道,“家屬,主事的留下。”
“辛苦了。”周醫生客客氣氣的說到。
大半夜的還做急診介入手術,的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是沒辦法,患者能不能熬到明天一早不好說。就算是能熬到,怕是狀態也會極差,處于死亡的邊緣。
急診急救,從來就沒有白天黑夜的說法。
周醫生帶著大多數人離開,去推患者上臺。幾個能主事的家屬留下來,準備簽字。
鄭仁看了一眼,問到“誰是患者愛人?”
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女人弱弱的說到“大夫,我是。”
“跟我來吧。”鄭仁隨后也不換鞋,戴上鞋套,趿拉著拖鞋帶著患者家屬去了急診病房的辦公室。
孔主任在后面跟著,身體漸漸疲憊,腿上像是綁了沙袋一樣。
他不禁有些感慨,急診這活,還是得年輕人去做。自己老胳膊老腿的,真是做不動啊。
念頭剛一閃現,他猛然想起老潘主任。
心里一股別樣的感受升起。
。
常悅已經忙的焦頭爛額,見鄭仁又領了一個陌生的患者家屬進來,覺得已經到了世界末日。
鄭仁見常悅臉色不好,連忙解釋道“是骨科的患者,找我做手術,沒事沒事。”
聽鄭仁這么一說,常悅那面情緒才沒有崩潰。
“鄭總,你有……5、6、7、8……有11份手術記錄還沒寫呢。”常悅冷著臉,一邊寫病程記錄、大病歷,一邊悄悄的捅了鄭仁一刀。
鄭仁也很無奈啊,要是有選擇的話,自己一定不讓孔主任說出來那么“囂張”的話。
看看吧,這下可好,晚上別準備睡了。
在電腦里調出骨盆骨折手術術前交代的模板,鄭仁打印了一份,然后開始給家屬講解手術是怎么做的,術中、術后可能出現的并發癥。
孔主任本來已經困了。
可是當他看到鄭仁用筆,在一張a4紙上畫下來骨盆的結構,畫下來動脈叢的位置,具體詳細到了極點的時候,馬上精神起來。
他對解剖,真是熟悉啊,孔主任心中感慨,難怪手術做的好。
不管是誰,能把局部解剖熟悉到鄭仁這種程度,手術基本差不了。
手術么,唯手熟爾。
怕就怕看不明白解剖關系,上去要么是麻爪,要么就一頓瞎弄。
鄭仁講的深入淺出,患者家屬即便不懂醫,也能聽個七八分明白。
剛講到一半,又一個急性闌尾炎患者被送了過來。
好生無奈,看著常悅幽怨的小眼神,鄭仁真的是恨不得用頭撞墻,告訴她不是自己的錯。
自己的班太忙了……不過這次是孔主任的事兒,跟自己沒關系啊。
給蘇云打電話,讓他下來確診闌尾炎。
畢竟,急性闌尾炎耽誤一會沒事,重度骨盆骨折的患者可是持續在出血。
手術,越早越好。
當鄭仁講完,患者家屬立即簽字同意手術。
本來也是,做手術,大概率能活。不做手術,絕對會死。怎么選擇,不是很清楚么?
孔主任覺得鄭仁有些工作做的太細致了,有些浪費時間。
但鄭仁又安撫了家屬幾句,在那張紙上加了幾筆,大概類似于手術栓塞后的情況。
“手術會盡力做的,成功的可能性很大。”鄭仁很認真的說到。
患者的弟弟拉著鄭仁的手,眼淚噼里啪啦的,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鄭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問孔主任要不要上臺。
“鄭老板,這也太忙了吧。”連孔主任都感受到了壓力,“你們急診科就這么點人手,能忙過來么?”
“還好……”鄭仁能說什么?他倒是想說,你要是不多嘴,今晚可能不會這么忙。
但總要保持對老同志的尊敬吧。
“手術怎么做?蘇云處理闌尾炎的患者呢。”孔主任試探問到。
“我自己來,沒問題的。”鄭仁笑道、
“我給你搭把手吧。”孔主任道。
“呃……您遠來是客,不好吧。”鄭仁有些猶豫。
“沒事沒事,一兩個小時的事兒,抓緊時間弄。”孔主任努力睜大眼睛,強打起精神。
“那好吧。”鄭仁倒是無所謂,孔主任想要做手術,就上來搭把手唄,沒什么大不了的。
平時,患者就算想找孔主任這個級別的人來手術,都找不到門。即便是請來了,一次不得兩萬塊錢?
現在免費手術,患者也算是賺了。
鄭仁和孔主任趕到手術室的時候,患者已經送到。周醫生連連道歉,說半夜還要麻煩,很不好意思。
其實這也就是醫生之間的客氣,以后好見面。
急診患者在那,還能不做?開玩笑。
鄭仁抓緊時間去穿了系統的鉛衣,然后刷手。孔主任邁著疲憊的步伐穿上鉛衣的時候,鄭仁已經刷完手了。
“孔主任,您先坐下歇歇,我這面鋪好單子開始手術,再叫您。”鄭仁很體貼的說到。
孔主任想想,似乎也是這樣。
而且時間已經到了后半夜,過了十二點。鉛衣似乎比帝都自己家的鉛衣沉了許多。
這還不算,他覺得眼皮比鉛衣還要沉。
“那你鋪好單子叫我,好久沒見你做手術了,怪想的。”孔主任打了一個哈哈,穿著鉛衣,坐在更衣室里靠著墻打起盹。
鄭仁還沒等走出去,就聽到孔主任那面傳來微微鼾聲。
老同志還是熬不住了,鄭仁笑了笑,進入術間。
鄭仁去鋪單子,巡回護士忙的腳都不落地一般給他準備東西。
眼神……幽怨。
這種眼神,是今晚鄭仁見過最多的眼神。
不管誰值班,都希望一夜安安穩穩的。大家好好吃飯,好好喝酒,高高興興,誰也別喝多,誰也別鬧事。回到家,和老婆孩子看會電視,早些休息。
有些日子,會很安靜。
但更多的日子,會略忙一點。
可是極少數的日子,就像是今天一樣,忙飛了。
這可真是忙飛了,不飛起來的話,根本干不完活。
鄭仁鋪好單子,也沒讓人叫孔主任,便開始獨自操作起來。
骨盆骨折栓塞出血血管的手術,說難,那是真難。
普通的介入科醫生,要完成一例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至少要3-4個小時。
可是對于鄭仁來講,難度也就那么回事吧。
連前列腺的毛細血管網都能進行栓塞,髂內動脈的諸多分支,不要太寬敞。
左右手交叉操作,一根、兩根、三根……鄭仁用了三十五分鐘,完成手術。
同時開了兩個臺,蘇云那面在做闌尾切除,巡回護士不在術間里。
鄭仁扯著嗓子吼道“幫忙打個加壓包扎!”
“來了來了,鄭總,你別喊,還以為又來急診了,嚇死誰啊。”巡回護士嗔道。
她一邊麻利的打開一個彈力繃帶,一邊說到“鄭總,你今晚小點聲,我總覺得你要是再這么大聲的話,還得來急診。”
“呃……”鄭仁無語。
孔主任被鄭仁的吼聲叫了起來,本身也沒睡踏實,畢竟還要上手術。
他睡眼朦朧的看了一眼手機,鄭仁怎么沒叫自己?
不過剛剛過了半個小時,手術應該剛開始不久。
孔主任支撐著站起來,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略微精神了一些,這才刷手,進入術間。
雙手平舉在胸前,孔主任愕然看到鄭仁正在壓迫止血……
“手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