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謝伊人說的那樣，十分鐘菜就上桌了。
今兒沒什么特殊的菜，大辣椒炒小里脊肉，清蒸了一條魚，一鍋米飯。
常悅還是有些懨懨的，沒有精神。謝伊人沒讓她沾水，直接把她按到椅子上，等著吃飯就可以了。
“前列腺素特異型受體，有什么好辦法么？”蘇云準備上桌，路過鄭仁身邊的時候，小聲問了一句。
“嗯？”鄭仁楞了一下，心里有關于前列腺素的各種概念分沓而至。
蘇云這貨問自己這個問題干什么？
只一瞬間，鄭仁便覺得自己的腦子開始熱了起來。
找時間該去剪剪頭了，頭發長的確不利于散熱。
很快，鄭仁就找到了原因——常悅。
這兩天常悅的狀態就不是很好，一直懨懨的，連和蘇云喝酒這種事兒都沒有興致。
本來鄭仁沒有特別注意，女孩子不開心，還要理由么？
系統面板里，沒有痛經的診斷，可能是大豬蹄子覺得不重要吧。但聽蘇云忽然問起來這個問題，鄭仁馬上知道，常悅這是痛經了。
前列腺素與特異的受體結合后在介導細胞增殖、分化、凋亡等一系列細胞活動。以及調節雌性生殖功能和分娩、血小板聚集、心血管系統平衡中發揮關鍵作用。
回想了一下自己閱讀過的相關的報道，鄭仁搖了搖頭，小聲說到：“多喝點熱水吧。”
“滾！”蘇云罵了一句，“找你有事兒的時候，你就沒辦法，你說要你有什么用？”
“都沒什么好辦法的。”鄭仁也很無奈，做到桌子上，像是等待投喂的小獸一樣，等謝伊人上桌吃飯。
常悅沒注意鄭仁和蘇云在說什么，一邊難受，一邊無聊的翻著手機，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忽然她眼睛一亮，招呼小伊人。
“伊人，你來看看。”常悅似乎病痛都好了許多，整個人瞬間就精神了。
“悅姐，稍等一下啊。”謝伊人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來，用圍裙擦了擦手，湊過去。
“你看，林姐說她們進了新機器了。”常悅道。
“……”鄭仁好生無語。
林嬌嬌去過海城，可是她什么時候加過常悅的微信？女人之間的交流，還真是可怖啊。什么五個人六個微信群之類的事情，在鄭仁腦海里根本就不存在。
“激光皮秒？進口機器？”謝伊人明顯也很感興趣，馬上和常悅小聲說起來。
吃飯什么的，在激光皮秒面前已經不重要了。
鄭仁皺了一下眉毛，他主要是怕謝伊人瞎弄，弄傷了自己。
“激光皮秒啊，你們弄這個干嘛？”蘇云餓了，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美白的東西你也懂？”常悅瞥了一眼蘇云，語氣里滿滿的鄙視。
嗯，也只有常悅能鄙視蘇云。
人家是用一箱箱大綠棒子喝出來的。
“喂，激光皮秒最開始可不是用來做美白的，你們別瞎弄啊。”蘇云沒有在意常悅的口氣，開始警告道。
“滿大街都是激光皮秒，你說不是美白的，好像你很懂一樣。”常悅不屑的懟了回去，頭也沒抬，一直在看著手機。
“的確不是。”鄭仁笑了笑，說到：“最早激光皮秒是改進的激光束，主要用來消除紋身的。”
“嗯？”常悅抬起頭，詫異的看了看鄭仁和蘇云，一臉的懷疑。
這兩個貨該不會是胡扯呢吧。
尤其是鄭仁，看起來憨厚老實，胡謅八扯起來，根本就沒邊。
“紋身么，美國人很普遍。但比如說熱戀的時候紋個誰誰誰的名字，分手了咋整？是吧。”鄭仁說到。
“嗯，從前不是有個段子么。一個人去搓澡，他身上紋了兩個字，小艮。”蘇云一邊吃飯，一邊講段子：“搓澡的師傅問他，是不是前女友叫小艮啊，這個名字可不常見。那人說，紋的是個恨字，自己胖了，看上去就變成了小艮。”
“嗯，這種情況，紋身的確要洗掉。從前的激光洗紋身，要很多次，很疼。最關鍵是效果一般，無法徹底根除。”鄭仁道，“美國人就發明了激光皮秒，來掃除紋身用的。效果的確是不錯，在那面風靡一時。”
“你們別瞎弄啊，激光皮秒是洗紋身的東西，可不是用來美白的。”蘇云嘮叨著：“林嬌嬌也是瞎弄。”
“倒是也能用來美白，但……算了，你們還是別弄了。”鄭仁道：“林姐估計是從美國進口的機器，比小店有保證多了。但再怎么說也只是……”
“前幾年FBB微博上說，用激光皮秒美白，效果特別好呢。”謝伊人道。
“關鍵是你們用不到啊，她多大歲數，你們多大歲數。正是青春年少，滿臉的膠原蛋白，用不著。”蘇云道，“多喝點熱水，比啥都強。”
“好吧。”謝伊人從善如流，坐下開始吃飯。
雖然很簡單的兩個菜，也做的特別好吃。
常悅本來對激光皮秒比較感興趣，但被鄭仁和蘇云這么一說，所有興趣都像是被激光掃了一遍，煙消云散。
“明兒第一次直播，晚上早點睡。”謝伊人道。
“嗯。”鄭仁笑笑，“其實沒什么事兒，幾分鐘的手術，也不消耗什么精力。”
“老板，我覺得你有點飄了。”
“沒有，實話實說而已。”鄭仁道：“患者的核磁彌散已經看完了，比較好選的位置。”
“老板，你為什么會對直播這么感興趣呢？”蘇云問到。
“我一直想抓你說這事兒，一直沒得閑。”鄭仁道：“過幾天，找律師做簽字的文件。以后來咱們這兒學習手術的，都要先簽署文件。”
“……”蘇云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恍然，“老板，你不會想把這個術式教會所有人，然后……”
“是啊，一會吃完飯回去問問老高，他那面應該有幾十例手術的資料了。要是能有幾百名醫生分散在全國各地一起做，梅哈爾博士說的手術量只是小問題。”
“牛逼！”蘇云拍桌子說到：“只要是搞介入的人，誰不惦記這個手術？”
“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先直播手術吧，然后的事情然后再說。希望一切順利，別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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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科爾奇右翼中旗，劉旭之剛從前線回來。
他算是第一批志愿者，和鄭仁這種帶著命令去的人不一樣。
鄭仁撤下去之后，劉旭之那面又忙了小十天，這才撤離前線。
這次抗震救災，劉旭之完成了個人心愿的同時，也見到了神一般的術者。
從前杏林園手術直播間的術者在他看來，就已經是神級術者了。然而這次，劉旭之大開眼界，看到鄭仁的手術后，再次刷新了他對介入手術的認知。
一路舟車勞頓，回到內蒙古科爾沁右翼中旗，回家洗了個澡，結結實實的睡了一天。
起來后，劉旭之渾身酸疼，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拿著手機，劉旭之心里有些不舍。杏林園手術直播間的術者就這么跌落神壇了么？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劉旭之暗想。
他打開杏林園，想看看手術直播間的術者有沒有更新。萬一運氣好，正好碰到人家直播手術的話就好了。
劉旭之覺得自己的眼界得到了開闊，再看杏林園手術直播間術者的手術，肯定能看出更多的細節。
然而，當他打開杏林園網站的一瞬間，一行醒目的大字出現在眼前——諾獎候選人，帝都912醫院鄭仁醫生將于明日于我站手術直播TIPS手術。
劉旭之的心砰的跳了一下。
蓬溪鄉的那個疲憊到了極點，卻始終不肯倒下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
他準備開手術直播了么？
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自己也有朝一日能學會傳說中的TIPS手術么？！
一想到這個，劉旭之的心就不爭氣的蹦到了120次/分。
時間是明天上午，具體待定，劉旭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先點開手術直播間的頁面，最近還是沒有直播，術者已經人去樓空。
他嘆了口氣，但鄭仁的水平肯定是很高的，人家一臺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止血手術只要15分鐘。這種水平，在劉旭之看來已經突破了天際，他這輩子都無法達到。
不過學學么，有什么關系呢？
點開杏林園網站里首頁推送手術直播的活動，劉旭之發現這次手術直播活動和以前不一樣。
從前那是個人性質的，而這次需要花錢購買高級會員才能進入直播間觀看手術。
當然，杏林園的工作人員也做了解釋。患者的知情權，減免一部分手術費用等等都包含在辦理高級會員的業務之中。
雖然這筆錢攏共也沒多少，但卻被堂而皇之的提了出來。
他們說的天花亂墜，和劉旭之毫不猶豫交錢辦理會員毫無關系。
通過蓬溪鄉的接觸，劉旭之相信那位叫做鄭仁的醫生。
人家水平這么高，還稀罕用這種手段掙錢？有這種技術，只要隨便出去跑跑飛刀，一年下來，千八百萬都算是小錢了。
他辦理完會員后，有些心不在焉的關上杏林園的網站，猶豫了一下，開始撥通電話，去借專業的攝像機。
萬一不能下載……還是留下點影音資料的好一些。
……
穆濤也回到了鵬城。
他在和吳海石吳老匯報在前線的見聞。說到慷慨激昂之處，吳老扼腕嘆息，要是自己再年輕二十歲，肯定要上前線的。
穆濤著重講述了自己在蓬溪鄉醫院和鄭仁、蘇云共事的事情。他對鄭仁的水平，極為認可。
因為剛從梅奧診所回來，所以穆濤對鄭仁的水平與梅奧診所的水平相比較，得出一個連吳老聽起來都覺得不現實的結論——鄭仁的水平，至少超越梅奧診所10年的時間。
這還是保守估計，穆濤心里的想法是，兩者至少有20年以上的差距。
但鄭仁才多大，這個說出去太不可思議了。
“你的水平也進步了，明兒做臺手術給我看看。”吳海石含笑看著自己這個得意弟子，說到。
“嗯。我一直注意杏林園手術直播間的術者，他再也沒開手術直播。這就有些遺憾了，怪可惜的。”穆濤道。
“我最近也一直關注，但的確沒有直播手術。”吳海石道：“的確是有些可惜。”
說著，他拿起手機，戴上花鏡，準備再看一眼。
和劉旭之一樣，打開杏林園的網站，一行大字便出現在眼前——諾獎候選人，帝都912醫院鄭仁醫生將于明日于我站手術直播TIPS手術。
吳海石愣住了，穆濤見狀，連忙跑到吳海石身邊。他看到這條推廣語的時候，也愣住了。
直播手術么？這是和從前的術者較勁兒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而且杏林園網站這次擺明了是用盡全部力氣推動這件事情，和之前手術直播間的術者悄悄的手術，截然不同。
“年輕人，真是初生牛犢啊。”吳海石吳老沉吟，隨后嘆息道：“就不怕手術出問題么？”
穆濤沉默了良久，道：“老師，那位鄭仁鄭老板手術做的特別穩。在蓬溪鄉醫院，我和他的助手輪番休息，鄭老板自己一個臺，連做了幾天幾夜的手術，從最開始15分鐘一臺到最后，不管手術難度有多大，時間基本沒有變過。”
“嗯？”
“我后來推算了一下，之所以是15分鐘，是因為穿刺、推藥、拔管消耗的時間。而我主要消耗時間的地方——動脈超選，鄭老板基本不費事，每次都一次超選成功。”
“這么厲害么？之前在帝都，沒見他的水平高到這種程度啊。”吳海石吳老說到。
“的確是這樣，我抽空看鄭老板做了幾臺手術。手穩眼準，不管什么角度的血管超選，對于他來說，根本不是事兒。”穆濤此刻說來，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他還做了一臺黑寡婦心梗的取栓手術。”
“……”吳海石吳老楞了一下。
循環介入和血管介入、內臟介入不一樣，算是兩個科的手術。
這小伙子連循環取栓手術都能做么？
“手術很成功，患者是蓬溪鄉介入科的主任，忙的都出現心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穆濤道：“我認為，鄭老板有做手術直播的自信，肯定能成功。”
“把明天上午的手術延期，下午做。”吳海石吳老說到：“明天上午，開學習會，學習新的TIPS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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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仁早早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后上樓去吃早飯。
因為有事兒，大家吃的心不在焉，隨后謝伊人開車一早就到了醫院。
還沒到上班的點兒，路況好的一塌糊涂。
和昨晚的地鐵相比，鄭仁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來到介入科，換了衣服，鄭仁去消化內科看了一眼患者。老太太比較緊張，鄭仁寬慰了她幾句，但是沒什么效果。
只有躺在手術臺上的人才會緊張，任何安慰的話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一點鄭仁知道。
鄭仁只是了解一下患者今晨的血壓狀況，留置針有沒有埋等等術前的情況。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鄭仁也就放心了。
其實，這只是一臺“小小”的手術。只不過這次手術，是鄭仁心中計劃的一個比較重要的節點，所以略有些小題大做也是正常。
胡艷徽送來了谷歌的眼睛，鄭仁戴上，沒有任何不適感。
“設備都測試過了吧。”鄭仁問到。
“昨晚連夜測試了十二次，全部成功。”胡艷徽笑道，“鄭老師，請您放心，我是最專業的。”
她皮膚比較黑，牙卻很白，笑起來很燦爛。
設備好用就行，鄭仁也不想多操心其他事兒。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來的也很早，他見到鄭仁先到了，有些欣慰。
這位老板不知道為什么一直表現出對諾獎的不在意，這是教授不能理解的。
今兒終于見到他緊張起來，對于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來講，這是一件特別值得慶祝的事情。
交班，臨時負責科室的趙教授有些心不在焉。
他昨晚聽人說杏林園和鄭仁攜手手術直播的事情，一夜沒怎么睡好。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早就做tips手術，趙教授因為內心深處的某種矜持，也沒去看。
手術快慢、做的水平且不說，患者術后恢復的的確是快。
鄭仁發表有關于tips手術的那期雜志都快讓趙教授給翻爛了，但他還是找不到手術的關鍵。
一定是鄭仁隱藏了某些關鍵!趙教授每每想起來這事兒，就恨的牙根癢癢。
可是，竟然要直播手術么？
鄭仁的神來之筆，讓趙教授摸不清頭腦。
他為了什么？
名？
有什么名會比諾貝爾醫學及生物學獎更大!
利？
直播手術一臺能給多少錢？出去跑飛刀，就鄭仁這水平，一天十萬都是少說的。
名和利都不可能，哪會因為什么，鄭仁寧肯冒天大的風險去做直播手術呢？
在趙教授看來，手術直播就是一個噱頭。不管是大型會議的手術直播還是別的什么，都是噱頭!
好多教授在大型會議上做示教手術，最后身敗名裂。
這個鄭老板，看上去有些憨厚，但絕對不傻，趙教授對鄭仁有著最基本的判斷。他要是傻，那自己算什么？
所以他一晚上輾轉反側，竟然失眠了。
頂著黑眼圈，強打起精神，交班后趙教授少有的來到鄭仁面前，笑呵呵的說到“鄭老板，今天要做直播手術？”
“是啊。”鄭仁笑了笑，準備先去查房，然后自己去接患者。
因為最開始接觸患者的時候是自己，所以鄭仁并不準備讓教授或是蘇云去做這種小活。
免得患者緊張，血壓升高，導致無法預計的狀況發生。
“今兒可得看看小鄭老板的手藝。”趙教授笑的人畜無害。
蘇云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帶著教授、小奧利弗等鄭仁。先去查房，然后準備到手術室，準備手術。
趙教授像是沒聽到蘇云的冷笑一樣，跟在鄭仁身邊，也不查房了，便走便說“鄭老板，怎么做直播手術呢？直播可不好做。三年前，一個老教授就是直播tips手術，最后穿了15針沒成功，后來放棄手術。”
“哦，手術失敗和直播沒什么關系吧。”鄭仁淡淡說到。
“可是那之后，大家說其他來，第一個想起來的都是手術直播失敗的那一次。之前成功多少次，沒人記得了。”趙教授一臉關切，說到“鄭老板，聽哥哥我一句話，別做這個。”
“謝謝。”鄭仁道“手術應該沒什么問題，謝謝您啊，趙教授。”
說著，鄭仁徑自邁步帶著麾下一彪人馬開始查房。
年輕人，囂張跋扈，趙教授見鄭仁“一意孤行”，并沒有生氣。當鄭仁轉身離開，他笑了。
是的，笑了。
他要做的，只是在鄭仁心底埋下一根釘子就足夠了。
他認為鄭仁只想到手術直播的好處，并沒有想到壞處。有這么一根釘子在，術中一旦不順利，會發生什么事情，變化就大了去了。
直播的還是最難、最需要運氣的tips手術。
一會去看看手術吧，直播手術，自己現在代管整個科室，去關心一下小同志也是正常的。
真要是能看到他手術失誤……趙教授嘴角露出一絲由衷的笑意。
就像是鄭仁的手術真的失敗了一樣。
年輕人，囂張跋扈，就不知道爬的高，摔得狠么？
趙教授帶人查房，也不著急，之后讓手下的大夫帶著患者去手術室，他自己慢慢悠悠的在更衣室里換衣服。
很快，蘇云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小奧利弗進來，換衣服做術前準備。
趙教授和鄭仁客客氣氣的，還保留著一絲溫和的面具。但是看見蘇云，就不這么想了。
抗震救災前的那臺手術，蘇云直接把手機定時，這是打自己的老臉啊。
趙教授冷著臉，等蘇云和自己打招呼，或者挑釁。
可是蘇云像是沒看見有這么個人一樣，和教授有說有笑，換好衣服就直接進了手術室。
比吐槽更狠的是無視，趙教授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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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華冷冷的看著蘇云換完衣服出去，他一句話都沒說。在蘇云的無視中，那股子看不上的鄙視盡顯無疑。
還只是一個研究生畢業的小家伙，就敢這么放肆么？
囂張跋扈，沒有比這位更甚的吧。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悠然的拿出手機，打開杏林園的網站。
手術直播間已經開放，人數并不多，只有2000人左右。
雖然手術直播是一件稀罕事兒，但tips手術只涉及到普外科、介入科，至于消化內科勉強能算上。
所以觀看手術的人數量少一點，也是正常的。
進入直播間，點選患者資料。患者的個人信息已經被屏蔽，只有醫生需要的病歷和檢驗報告、ct、核磁等影像。
趙文華仔細看起病歷。
熟悉的病歷書寫流程，熟悉的病情，熟悉的癥狀，一切都很熟悉。
針對肝硬化晚期，門脈高壓，頑固型腹水的患者，趙文華也會治，tips手術當然也做過。
畢竟是912醫院的帶組教授，每年光是跑飛刀出去做tips手術，就有幾十例。
這可都是錢。
雖然趙文華做tips手術的成功率很高，但他知道，自己和鄭仁這個組沒辦法比。
鄭仁參加抗震救災，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家手術，做了小十臺tips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趙文華知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這位可是國際知名的專家、教授，自己和他有差距，那是正常的。
他能做到幾乎百分百成功率的tips手術，自己做不到，也是正常。
但當鄭仁回來后，趙文華發現鄭仁這個家伙才真的是研究小組的核心。鄭仁做了幾批次的tips手術，成功率依舊是百分之百。
可以不如國際教授，但是絕對不能讓家里的小崽子給比下去，趙文華的念頭比較淳樸。再說，孔主任從自己手里搶了一張病床給鄭仁，這可是斷人財路的大事!
鄭仁手術做得好，趙文華是承認的。
但是再怎么說，也不會有人跨時代的開創一種新的術式，他是這么認為的。
不說tips手術這種要拼人品的手術，就算是闌尾切除術，誰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誰又能保證手術過程中，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瑕？
敢直播手術，還是tips手術，這個鄭仁，真是作死啊。
自己什么都不要做，他就自己作死開直播。真是上天想要誰滅亡，就要誰先瘋狂。
趙文華點開輔助檢查的資料，所有相關檢查，全都上傳了。他開始一項一項的看著，評估患者的病情。
病情很單純，不算是特別重的那種，趙文華感慨，還真是找了一個好患者。鄭仁這小子，看上去憨厚老實，其實內心奸滑。這種患者，他不知道挑選了多久。
直到最后，趙文華才點開患者的核磁彌散片子。
上的那篇論文，趙文華看的都快背下來了。可是他對用核磁彌散來判斷手術穿刺點的問題，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不過研究的時間長了，他也有些心得體會。
試探著分析患者核磁彌散的影像，趙文華漸漸的入了迷。像是在高考之前復習功課，他神游物外，全部精力都放到核磁彌散的片子上。
“趙教授，忙著呢。”鄭仁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一邊換衣服，一邊打了個招呼。
不冷不熱，招呼打的很隨意。
趙文華嗯了一聲，繼續看核磁彌散。他想要先自己分析，然后從一會的手術里，找到蛛絲馬跡。
偷藝，不就是這樣么？
一個小家伙能自創的新方式，趙文華不信能難到什么地步。
鄭仁進去了，趙文華知道自己的時間并不多了，術前準備，十幾、二十分鐘，然后手術就開始了。
要抓緊時間研究。
用自己閱讀論文得到的結論，趙文華找到十幾個可以穿刺的區域，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其實趙文華對此也比較滿意。
這意味著自己以后做tips手術，只要在這十幾個區域逐一嘗試，最后肯定能成功。
只是如何才能達到百分之百，這一點趙文華就研究不透了。
放下手機，趙文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鄭仁進去，剛剛十五分鐘。
行了，準備去看手術吧。
自己的表情要溫和，要以師長、學者的角度去釋放善意。
他隨手點了一下返回，然后準備退出杏林園。
可是……
返回后，一張影像的片子出現在眼前，鋪天蓋地的彈幕刷刷的飄過。
杏林園還要不要臉了？趙文華皺眉。
這是為了宣傳，請了多少水軍？作為特色之一，杏林園一直標榜的是只有專業醫生能憑醫生證編碼注冊。
為了宣傳、作秀，竟然請水軍來發彈幕，提高熱度!真是無恥啊。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趙文華瞄了一眼彈幕，無數的666讓人頭暈眼花。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各種新興起的網站，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女主播們的直播從來都沒看過。偶爾在家追劇、看綜藝的時候，也都是關閉彈幕的。
彈幕這種“新鮮”事物，他無法接受，干脆也就不接受了。
看著無數的彈幕飛出，大腦前庭神經一下子宕機了，趙文華閉上眼睛，緩了幾秒鐘才好。
真是丟人啊，這么做手術直播，簡直是把娛樂圈的不良風氣帶到了治學嚴謹的醫療界。
這是毒瘤!醫療界的毒瘤!必須要挖除!
趙文華出離憤怒。
可是就在他想要關閉彈幕的一瞬間，一個念頭隱約出現在腦海里。
不會是手術做完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他心里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下意識的站起來，快步走出更衣室。
此時，趙文華和鄭仁走了個對臉。
鄭仁從操作間出來，臉上溫和的笑容仿佛從來都沒有任何變化。
“喜寶兒，一會患者送到消化內科，可別送錯了。”鄭仁說到。
“嗯啦，老板放心。”
“……”趙文華愣住了，換好衣服，到手術結束，15分鐘不到，這特么是真的么？
就算是闌尾切除術，也不會有這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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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教授，上臺手術呀。”鄭仁微笑著打招呼。
只是不走心的打招呼，說完，鄭仁便和趙文華擦肩而過，去換衣服了。
上臺，上你麻痹!
趙文華心里罵了一句。
為了看手術，他特意讓手下的小大夫九點十五之后再送患者。可是這手術……自己一眼沒看到，怎么就結束了呢？
往里走？空蕩蕩的術間，自己去面壁么？
往外走？鄭仁在換衣服，自己去找沒趣？
站在手術室的走廊里，趙文華怔住了。
左右為難。
“老板，一會給資料簽字，別忘了!”蘇云的聲音從操作間里傳出來。
“知道了，你先寫，出去之后我簽字。”鄭仁回答道。
資料簽字，要有日期對照，這是很嚴謹的科研程序。趙文華知道，這群人一定在為了諾獎而奮斗著。
想到這里，他有些恍惚了。
可就在這時候，蘇云走了出來，帶著無菌帽，瞄了一眼趙文華。
趙文華連忙向前走去，假裝自己要做手術。
“趙老師，您來的可真是早啊。患者還沒送呢吧，您這是準備當巡回護士，這么早上來備臺？”路過蘇云身邊的時候，趙文華聽到了蘇云奚落的話。
“……”他假裝沒聽到，快步走向自己的術間。
“趙老師，用我下去幫你送患者上來么？”蘇云嘴角笑意越來越濃，繼續說道。
趙文華心里罵了一句，飛快的閃身進入術間。氣密鉛門關閉，隱約又傳來蘇云一句話。
具體是什么，趙文華沒聽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就是了。
真是憋氣啊，趙文華差點沒一口老血嘔在手術間里。
沉心靜氣，他拿出手機，又一次打開杏林園，找到直播間手術錄播。
幸好有這個功能，要不然自己得憋屈死。
不過介入手術室都是鉛門，鉛板，信號差得要命。趙文華只好把窗戶打開，身子探出去一半，接收信號。
手術錄播從術者站到手術臺上開始，視野是術者的目視范圍。
消毒，穿刺，進導絲，到位置后穿刺套件進入。
這時候術者抬頭，屏幕亮了起來。這是開始踩線了，馬上就要找位置穿刺。
趙文華不知不覺屏住呼吸，仔細看著。
穿刺套件沒有任何猶豫，下去后微微停頓，隨后抽出，一枚支架進去。
這特么就完事了？
趙文華如墜冰窟。
全身冰冷，身體微微顫抖。
tips手術能這么做？他迷茫的看著手機屏幕，看著那枚黑黝黝的支架到位置后被展開。
門脈與肝靜脈之間建立通道，趙文華仿佛能看到患者隨著門脈壓力減小，胃底曲張的靜脈也漸漸癟了下去。身體其他部分為了代償而增生的靜脈網也開始萎縮。
另一枚支架隨后下進去，拔管，手術結束。
簡單，
干凈，
漂……看不出漂亮，只是好簡單的一臺手術。
如果不是趙文華有百十來臺tips手術的經驗、如果不是趙文華親眼看到鄭仁去上手術、如果不是他知道消化內科羅主任給鄭仁介紹了一個患者，他甚至懷疑這臺手術的真實性。
tips手術竟然這么簡單了？
這特么是跨時代的手術!難怪諾貝爾醫學、生物學獎在幾十年后，又一次把新術式推薦成為候選項目。
而更讓趙文華無法理解的是——那個穿刺點和自己找出來的十幾個穿刺點無法重疊。
也就是說，自己找錯了。
趙文華身體打著寒顫，手抖的厲害了，以至于手機都差點摔出去。
d!誰把手術室的空調開到這么低的溫度!趙文華心里罵了一句，把頭縮了回來。
抬眼看，26度，剛好的溫度。
可是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冷？
趙文華冷靜了一下，把手里的手機直接關閉，盡量不去想那臺剛剛結束直播的tips手術。
徹底放空后，他才覺得好了一些。
這手術，做的真是好啊……難怪年輕人囂張跋扈，人家是有大本事的。
雖然這么想，但趙文華還是不服氣。
他決定晚上要徹夜研究新的tips手術的方式。
核磁彌散么？大不了從最開始研究，從核磁機器的運作研究，沒什么事情是能難住自己的。
從蒙學開始，自己就是最強的學霸，一直到留在912，迎娶白富美，自己就是人生贏家!
這次，也不例外!
趙文華心底在吶喊，在給自己打氣。自己要從一個勝利邁向另一個勝利，絕對不能有任何一次失敗。
他做好了最艱苦的研究準備，這個檻，自己是要邁過去的，一定!
就像是剛來到912，把和自己競爭的那位師兄擠走一樣。
他很快的冷靜下來，開始琢磨要做的事情。
事情千頭萬緒，但是難不住趙文華。
核磁的基本研究，從機器的原理開始，然后逐步推進，到核磁彌散，再到用核磁彌散來判斷穿刺點的位置。
是!
就是這樣!
趙文華拿定主意后，覺得身上暖和多了。
呆呆的坐在手術室的椅子上，他深深的吁了一口氣。
“呀!誰在這兒!”巡回護士進來準備手術，沒想到角落里坐著一個人，被嚇了一跳。
因為緊張，手上的無菌包差點沒掉到地上。臉色煞白，滿是驚恐。
想來也是，本來應該是空蕩蕩的手術間里，靜悄悄坐著一個人……這特么是鬧鬼還是詐尸？
隨即她認出是趙文華，這才拍了拍心口，不滿的說到“趙老師，你這是躲著藏貓貓呢？都多大歲數了，還這么幼稚。”
趙文華無語，道了個歉，走出手術室，來到操作間。
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下的大夫已經送患者上來，開始忙碌著準備手術，他又一遍遍捋直播的手術過程。
沒有任何能給自己啟發的地方，所有操作都是最基本的。
專業知識和手術經驗足夠，趙文華第一時間判定，手術最難的地兒不在手術本身，而是在于核磁彌散。
那就這樣吧，回頭好好研究一下，總不能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自己手里床位被搶，一直到最后大主任的位置留給那個鄭仁!
退一步，不會海闊天空，而是無路可走，趙文華一直相信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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