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讓女兒過圣誕節？”
“不知道，最近好像瞎胡說的各種視頻又多了一點。就是那種看著有道理，其實胡說八道的那種。”鄭仁看著父女倆離開的身影，心里沒有想圣誕節的事情，而是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一只手牽著伊人，一只手牽著孩子，漫步在街頭。
似乎這樣的人生很美好，只是沒有經歷過，鄭仁只能猜想一下。但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很開心。
“還真是無趣啊。”蘇云說道，隨后開始擺弄起手機來。
“車什么時候到？”鄭仁問到。
“你冷？”
“不冷，伊人給我穿秋褲了。”
“快數九了，才穿秋褲你還在這兒撒狗糧？要臉么還。”蘇云不解的問道。
“總比一條單褲強，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想不起來換衣服。”
“服了！”蘇云鄙夷道。
回到醫院，鄭仁繼續編紅繩，蘇云百無聊賴的拿著筆記本在弄著什么。
常悅、高少杰、林淵、顧小冉都在忙。
已經回國，工作還要繼續。諾獎不是起點、不是終點，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點。
過了一會，伊人打來電話，說拿著標本回來了。
蘇云去送樣本，等了1個小時左右，結果才出來。
果然，檢查結果回報K：2.40mmol/L，低鉀血癥的診斷很明確。
玲子看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還有些茫然，鄭仁知道很明顯她并不知道這個結果意味著什么。
“現在你有幾個選擇。”鄭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認真的說到，“第一，患者抓緊時間轉到上級醫院，912也行，其他醫院也可以。病情并不重，很快就能好起來，可要是在你那一旦耽誤了治療，有可能出大事。”
“第二，你回去找你們檢驗科，把事情弄清楚。”
“第三，你給患者口服氯化鉀或者果味鉀，明天一早再查查看。這一條我只是說說，并不建議。”
“鄭醫生，危險不大吧。”玲子問到。
“嘿。”鄭仁特別無奈，這種新嫩攤上一個不負責任、不知道身前輕重的上級醫生，結局真的挺讓人無奈的。
“輕癥者有竇性心動過速，房性或室性期前收縮，房室傳導阻滯；重癥者發生陣發性房性或室性心動過速，甚至心室纖顫，缺鉀可加重洋地黃和銻劑中毒，可導致死亡。”
“周圍末梢血管擴張，血壓可下降；心肌張力減低可致心臟擴大，重者發生心衰，心電圖改變出現u波。你看你們醫院拉的心電圖，已經有了心動過速的征兆，要是不做對癥治療，出現危險的可能性很大。”
“你們對心臟驟停急診搶救在行么？”蘇云打斷了老板學究式的說教，直接問道。
“……”玲子有點懵。
“我建議，你和患者家屬說，你在912有朋友，直接辦理出院手續來912治療。”鄭仁很認真的說道，“好好治，兩三天就能出院，沒什么大事。但要是一再耽擱，真出現心律失常，那就是一條人命。”
“還猶豫什么。”謝伊人在一邊抓著玲子的胳膊說道，“趕緊去動員患者來912。”
“可……院長剛又給她開了藥。”玲子哭喪著臉說道，“我要是動員她出院，怕院長會罵人。”
鄭仁對這種根本不知道水深水淺的行為表示想要罵人。
這也太嫩了吧，或者說是根本拎不清楚事情，抓不住重點。現在有人肯接下來所有的麻煩事，給她擦屁股，這都不知道感恩戴德，竟然還在意院長的想法。
這姑娘腦子里都是漿糊，鄭仁得到了自己的結論。
“伊人，你……帶她出去，好好勸勸吧。”鄭仁給伊人使了一個眼色。
謝伊人會意，拉著玲子出去。
“鄭老板，私立醫院的？”高少杰問到。
“嗯。”鄭仁點頭。
“應該不會啊，一般私立醫院都特別精。”高少杰道，“惹一個麻煩，可能半年就白干了。能轉上級醫院為什么還猶豫呢？”
“老高，省城是什么形勢？”蘇云問道。
“咱們介入的沒人搭理，現在私立醫院還沒進化到能進介入機器……”說到這里，老高就笑了。
只是生成而已。在帝都，看伊美就是再明顯不過的例子。
“繼續說。”蘇云也知道高少杰在想什么，催促道。
“一般他們自己有值班的，但拉著公立醫院的教授或者手術做的好的醫生去他們那面做手術。掙錢大家分，要是出事兒，不是還能轉院么。”高少杰道，“剛才那個小醫生看著怎么有點憨呢。”
“鐵憨憨，還沒被社會盤過。”蘇云道，“我估計老板跟她說把患者送到912來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估計是，不過還是趕緊說吧，估計她們院長聽到這事兒就得第一時間把患者送來。”高少杰笑道，“也有真本事的人開私立醫院的，我一個同學的同學畢業后在省城廠區那面開了一家創傷醫院，主打斷指再植，生意相當好。”
“工廠那面出事兒比較多，只要水平夠，口碑好，收費合理，加上地理優勢肯定能站得住腳。”鄭仁道。
“是，他現在最多做過4根手指，也算是很厲害了。”高少杰道，“他找過我，看片子這方面他不擅長，想拉著我一起干。”
“后來呢？”
“這不是去年趕上在海城看到鄭老板做tips手術了么，我就沒答應。后來一直耽擱，就來帝都了。”高少杰笑道，“現在套保被狠查，有些私立醫院老板都被刑事拘留了，鬧的雞飛狗跳的。沒點真本事的私立醫院是開不下去嘍。”
“這時候很多醫院想開源節流，我估計化驗就是一塊。”
“別說別人，極北省省城醫大附院體檢作假那事兒可是公立醫院。”蘇云道。
高少杰笑了笑，沒有說話。
體檢中心有的是外包出去的，就算是屬于醫院，地位也是相當超然，和臨床沒什么關系。
他的想法和鄭仁差不多，真真假假的也就那么回事，自己只是醫生，管不了那么多，能把手頭的患者都治愈出院就已經是SSS級的任務，要全神貫注才行。
“肛腸的患者術后好管理，但也就是這個好管理才容易出事。”高少杰道，“他們一般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事。”
這是一個類似于謬論的說法，但是在臨床上還真是近乎于真理一般的存在。
急危重癥科室，大家早都習慣了那種如履薄冰的節奏，每一個小變化都如臨大敵。可是在一些輕癥科室患者沒什么事兒，醫生也很輕松，有些病情變化也基本都是很輕微的，特別容易被忽略。
這種忽略絕大部分時候都沒事兒，可機緣巧合的情況下一旦發生就是大事，比如說眼前這種。
“我記得附院肛腸出了一次事兒，可能是術中結扎的有問題，半夜患者大出血，他以為自己尿床了，不好意思叫家里人換床單，自己試探著起來。患者也沒注意，睡的迷迷糊糊加上低血容量，血淋淋的就出門找護士要床單去了。”
鄭仁一想那種畫面，簡直無法直視。這是……半夜鬧鬼的節奏。
“患者沒什么大事兒，只是一個別人家的陪護半夜睡懵了，起來上衛生間看到他下半身都是血，直接嚇出心梗，導致死亡。后來患者家屬鬧了很久，怎么解決的我就沒關注。”
把另外一個患者家屬給嚇死了……鄭仁也是相當無語。
“好像是排不出來尿也很常見吧。”高少杰問道。
“嗯。”鄭仁道，“手術刺激到肛門括約肌，引起支配肛門括約肌的神經與支配膀胱、尿道括約肌的神經發生聯系，使尿道括約肌收縮或痙攣導致的。”
“要么是麻醉引起肛門部位感覺功能喪失及肛門括約肌松弛，阻滯會陰部位盆腔神經，導致膀胱逼尿肌暫時性麻痹或尿道括約肌痙攣引起尿潴留。”
“再有可能就是或是疼痛直接反射性地引起或加重尿道括約肌痙攣而致排尿困難，或患者懼怕疼痛，不敢增加負壓的方法排尿。”
“老板，你不覺得你很啰嗦么。”
“聊天聊到這兒了。”鄭仁一邊編著紅繩，一邊很隨意的說道。
“對了，有一次他們有個癌晚的患者，凝血功能有問題，找我去會診看看能不能栓塞。”高少杰說道。
“啊？你遇到了啊，我之前還和老板說富貴兒那有特制的彈簧圈呢。”蘇云驚訝道。
“這種情況太罕見了，偶爾會有，一兩年能遇到一例算是多的。特制的彈簧圈我打聽了一下，一個十幾萬，醫保還不給報銷，患者用不起。”高少杰道，“我去看一眼，后來在他們那上了一趟衛生間。”
鄭仁有些疑惑，老高說這個干嘛。他可不是那種屎尿屁的梗滿嘴跑的人，一般都很文雅。
蘇云也來了興趣，不知道高少杰要拋出來什么梗。
“我進門在紙簍里看到了一塊染血的衛生巾，當時就嚇了一跳。還琢磨是不是走錯地兒了，這要是出去迎面碰到一個女患者，不得被人罵么。”高少杰笑道，“罵兩句也沒什么的，關鍵是還得要臉呢不是。”
“啊，我知道了！”蘇云一拍大腿，道，“從前群里聊天聽人說起來過，肛腸科術后患者用衛生巾，那玩意吸水、吸汗、吸血的效果特別棒，肛腸患者術后體驗很不錯。”
“嘿嘿。”高少杰笑了笑。
“我在肛腸干過幾個月，我們護士長為了患者方便都把病號服的褲子改成裙子了。”顧小冉道，“術后也用衛生巾，高老師您沒從男廁出去，轉頭去了女廁吧。”
說著，顧小冉自己先樂出聲來。要是那樣的話，畫面太美，簡直不敢直視。
“沒有，碰到事兒不能慌，我琢磨了一下，覺得沒錯，出門確認后又找肛腸科的醫生確認了一下。”高少杰笑道。
“高老師，您這還真是謹慎。”顧小冉真心實意的贊美了一句。走錯了衛生間都不慌不忙的確認，就這心理素質，堪稱一流。
“不謹慎不行啊，這要是被人說我上女廁所，以后得笑話我一輩子。”
“小冉，你還在肛腸輪轉過呢。”蘇云覺得有趣，便問道。
一般情況下來講輪轉科室很少有去肛腸科的，他們那面實習生最少，畢竟孩子們要去大科室看看。肛腸……去看怎么給患者換藥么？
“我們肛腸科剛成立的時候，科里面沒人，我去支援了一段時間。地兒倒是不錯，值夜班的話晚上七點半換藥，八點半就能睡覺。一覺到天亮，真是舒服。”顧小冉道，“可惜那時候太年輕，覺得這里太舒服，每天圍著屎尿屁轉悠挺沒勁的，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的確是太年輕啊。”蘇云道，“小科室挺好，老高不是說了么，還能去私立醫院打工掙錢。要是換成神經外科，估計一輩子都沒什么希望了。”
“也快，按照現在這個速度發展下去，私立醫院開神經外科也就是幾年之內的事兒。”
正說著，玲子一臉茫然的走進來。她很客氣的先給鄭仁和蘇云鞠了一個躬，然后說道，“我們院長在查房，我同事說要把患者轉912來，他直接就同意了，現在正在做患者工作。”
“呵呵。”鄭仁只是干巴巴的笑了笑，這些都在意料之中。
掙錢的活可以干，也可以偷懶，存心把人給恁死的那種還不很少，或者說基本沒有。
畢竟是法治社會，哪怕殺人不犯法，也不會有多少人敢殺人的。
“鄭醫生，我們院長說患者安頓好了想請您吃飯，表示感謝。”
“吃飯就算了，等患者出院，咱們聚一下就行。”鄭仁看了一眼伊人，沒有直接把門給堵死。對于肛腸醫院的院長，和他一起吃飯的興趣幾乎等于沒有。
玲子明顯社會經驗不夠，要么是整個人都有點懵，面對鄭仁的拒絕還以為是客氣，想要再邀請一下。
“玲子，咱們先把患者轉來。”伊人連忙打圓場，隨后問道，“鄭仁，去哪科？”
鄭仁看了一眼蘇云。
蘇云聳肩，“急診科怎么樣？”
原本蘇云就是隨便說一句，卻沒想到鄭仁點了點頭，道，“行，急診科留觀就可以。”
其實這種患者住哪無所謂的，來檢查、補鉀，等鉀離子上去自然而然就恢復正常。至于尿管的控制、憋尿、恢復膀胱肌力，只要是個正經醫生就知道。
這患者在912急診留觀也就夠了，真正住院治療的話還要各種手續，住院部的醫生雖然因為鄭老板的面子不會不高興，但最關鍵的是患者沒什么好治的。
聯系完周立濤，鄭仁又下去和周立濤打了一個招呼，說明事情與自己的判斷，特意叮囑周立濤要多做兩樣檢查，尤其是離子和腎功能這兩樣。
周立濤很忙，急診科的住院總不是人干的活，鄭仁見他腳不沾地的一路跑來跑去，也覺得周總真的是很辛苦。
不過眼前的患者系統面板診斷都很單純，周立濤肯定不會有問題，鄭仁也懶得多管，看了一眼時間。
“我去看一眼小石頭，你去不去？”鄭仁問蘇云。
“看一眼吧，明天約的小石頭第一臺手術。”蘇云道，“這次做完后半個月左右就能開肺移植了吧。”
“差不多，這次我看他的情況比較穩定，灌注化療的副作用不大。石頭是真抗造，最開始我琢磨著用藥量的問題。最后做手術的時候還是給了成年人90%的藥量，沒想到他就是發燒燒了3天，其他副作用幾乎沒有。”
“復查的片子上看也還好，我估計他能活到現在還是有道理的。”蘇云笑道，“我搶救急診的時候有感覺，人吶，有時候被車撞得都沒了人形，不到兩周又活蹦亂跳的。有的人看著好好的，忽然就沒了。”
“小石頭最后怎么樣，還真是說不定。”
鄭仁道，“我回去一下，給小石頭買的禮物得拿著。一早就忘記了，拿著去拿著回。”
“你買的那個帽子太難看了！”蘇云抗議道，“小石頭不一定喜歡。”
“天冷了，我看他每次出門在院子里遛彎，小臉都凍得紅呼呼得，這個帽子很適合。”
蘇云也沒繼續說什么，鄭仁取了帽子，兩人來到特需病房。
小石頭正在平板上翻動著頁面，蘇云進門后沖溫小暖笑了笑，道，“石頭，干嘛呢。”
“看看肺移植的相關資料，準備序貫式么？”小石頭抬起頭，露出一絲笑，“用ecmo？”
“要你管。”蘇云笑道，“你就往那一躺，什么都不用管，醒了之后呼吸就舒服多了。尤其是拔掉呼吸機，你先別著急呼吸，注意第一口氣吸進來那種清爽的感覺，這就是人間天堂！”
“是不是……”小石頭微笑說了小半句話，但馬上咽了回去。溫小暖還在場，小石頭不想她太難受。
“別看這些沒用的，有時間打打排位賽多好。人生苦短，及時享樂。”蘇云道。
鄭仁來到小石頭的床前，先和溫小暖說了兩句話，了解一下中午小石頭吃了什么。
最近小石頭的胃口還不錯，在肝癌介入手術術后3天就恢復了之前的飯量。最近在醫院里活動的多了，胃口又更好了一些。
看起來也比鄭仁出國前要胖了一點點。
“鄭醫生，蘇醫生，您二位喝點什么？有飲料和水。”溫小暖客客氣氣的說道。
“不用麻煩，溫姐。”鄭仁道，隨后看著小石頭，“你這面要注意，明天一早小石頭別吃飯、喝水。”
“知道，過了12點不能吃飯喝水。其實我覺得沒什么必要，局麻手術不用這么謹慎。”小石頭道。
“你懂個啥。”蘇云學著鄭仁的樣子，把手放到小石頭的頭上，胡亂的揉了幾下，“別以為看幾天書就是醫生了，哪那么容易。”
“就是怕惡心、嘔吐么。”
“是啊，做手術的時候有部分患者會有強烈的惡心、嘔吐癥狀。手術么，你也看見了，躺在手術臺上，一旦嘔吐很容易出現誤吸。”
“知道啦！”小石頭道，“介入手術感覺還行，我術后6小時，按照止血板的說明書時間下地上衛生間。第二天拆加壓包扎的時候看沒什么，也就一個針眼。”
“是吧，微創，微創！”蘇云笑道。
“肺移植什么時候能微創啊。”小石頭問了一個“傻傻”的問題。
“emmm……”鄭仁還真當是一個問題在琢磨著。
“別扯淡了，要是那樣的話人類早都不用這幅臭皮囊變成精神體嘍。”蘇云道，“放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怎么？”
“你的肺移植手術我也上臺。”蘇云笑呵呵的說道。
“切！”小石頭鄙夷的看了蘇云一眼，“要是不讓你上臺，你才會著急的吧。”
“哈哈。”
“哥，我最近看電視里和網絡上對你在領獎的時候說的那兩句話在做分析，你是怎么想的？”小石頭問道。
“沒怎么想啊，你小小年紀別看哲學方面的書，看多了容易把腦子看壞。”鄭仁笑道。
“我倒是覺得你平時做的特別多，特別累。”小石頭很認真的說道，“我以前看過病，負責任的醫生一天查三四圈病房，和患者多聊聊天。不負責任的看也不看，就一早跟主任一起查一圈就行。”
鄭仁覺得有趣，從患者的角度來看醫生，還能“童言無忌”的說出來，這個比較有意思。
“我給你比一下啊，你一年做手術……你醫療組一年做手術，至少要1500臺左右吧。”
“2000多。”鄭仁笑道。
“患者入院，問病史、查體、寫病歷、化驗檢查、分析不正常數值對癥治療，術前準備、和患者家屬交代病情，我覺得你們做的很細致，一點都不像是每天忙的不要不要的那種。”
“因為你悅姐厲害啊，很多事情都不用我操心。”鄭仁笑道，“我只負責做手術和看手術，其他的都有你悅姐忙。”
“說的不是厲害不厲害，你都是諾獎得住了，還能不厲害么。團隊肯定也是一流的……我的意思是……”小石頭說著，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皺眉仔細想著。
“你的意思是我這么活著太沒意思了吧。”鄭仁問道。
“差不多吧，你沒有娛樂么？”小石頭嘿嘿一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有啊，每天做手術就是娛樂。就像是你們玩游戲一樣，只不過我是把手術的進步當成你們打怪升級。在一個人的角度來看，游戲么，壽命也就是10年左右。”
“別扯淡，魔獸世界可是老壽星。”蘇云馬上懟了回去。
“又不是虛擬世界能生活，總是要回到現實的。”鄭仁無所謂的說道，“我覺得我在現實世界打怪升級，比你們玩游戲要高級一點。”
“那是你天賦高。”蘇云道，“哪那么容易，一般來講在現實世界，大家都是一個一個的小怪，連精英怪都算不上，是用來給人攢經驗的。要不是現實世界太殘酷，你以為誰傻，愿意在網游里升級。”
“嘿嘿。”鄭仁覺得蘇云說得對，當年自己在海城，就是岑猛的小怪，用來積累經驗值的。
“話說回來，我不覺得有多累，至少到現在來看還好吧。”鄭仁道。
“你覺得好就行，給我做手術的時候，要記得精力飽滿哦。”小石頭笑呵呵的說道。
“嗯。”鄭仁道，“放心吧，治病這個我在行，怎么調節手術時候的狀態都是最專業的。”
“石頭，看見了吧，就你哥這種人到現在還把治病救人放在嘴邊上。”蘇云說道。
“說的肯定對就是了。”鄭仁笑道，“讀那么多書，就是要其中找出一個以后做人做事的道理，如果到頭來還不能很勇敢地相信它的話，那做人有什么意思啊？”
“咦？老板，你這話說的頭夠鐵的。”蘇云驚訝的看著鄭仁說到。
“我前一陣子總在想道理，后來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這句話，覺得說的對。”鄭仁道，“王圣說過知行合一么，道理咱們剛上學的時候就知道。復雜一點的讓背希波克拉底誓言，簡單一點的就是治病救人這四個字。”
“只是社會復雜么，一邊要養家糊口，一邊還要面對明槍暗箭。前幾年還有無數的醫鬧，所以最開始的道理就模糊了。主任說過么，慎始如初，他說的是慎字，我的理解這四個字都很有用。”
“等我做完手術，是不是不用吃抗免疫的藥物？”小石頭問道。
鄭仁看了一眼蘇云，這方面蘇云是專家。
“不用，移植的臟器是你自己的干細胞培育出來的。”蘇云很肯定的說到，“就相當于燒傷后的植皮手術，哪有自己排斥自己的道理。”
這句話隱約有些漏洞，但鄭仁也不想在這上面懟蘇云，笑了笑就過去了。
安排完小石頭明天手術，術前看完，心里有了底。
離開病房，蘇云問道，“老板，你去過無錫么？”
“沒有。”鄭仁實話實說。
“沒去過無錫，你肺移植跟誰學的？自學成才？”
“肺移植不難啊。”鄭仁說的理所應當。
“切！”蘇云鄙夷的說道，“臟器移植，這可是臟器移植！你行不行，不行讓我來主刀。再不行咱們請陳老師來做，自體干細胞克隆，3d打印的肺臟我覺得陳老師會很感興趣。”
“應該不用。”鄭仁笑了笑說道，“真的不用。”
“那我考你一個問題。”蘇云道，“女性，肺移植術后7天突發癲癇，表現為全面強直-陣攣性發作，腦電圖提示大腦半球某部分神經元，首先被激活。”
“哦，你是說假設術后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么辦是不是？”鄭仁問道。
“對，你知道這種情況是怎么來的么？”蘇云道，“我在無錫，可是蹲點了半年，那邊陳老師的團隊做的特別溜。手術是一方面，術后重癥組的看護力量也超級強。”
蘇云的問題就是術后并發癥的診斷以及治療，潛意識里他也認為自家老板的手術無可挑剔。
“你說的這種情況我考慮是術后口服他克莫司膠囊FK506導致的。”鄭仁看著蘇云，隨后笑了笑，“這是很常見的抗排斥藥物的并發癥，你就拿這個考我？”
“他克莫司的作用顯然是利用其與細胞性蛋白質相結合，而在細胞內蓄積產生效用。FKBP12-他克莫司復合物會專一性地結合以及抑制calcinurin，其會抑制T細胞中所產生鈣離子依賴型訊息傳導路徑作用，因此防止不連續性淋巴因子基因的轉錄。”
鄭仁見蘇云不說話，便繼續講解道。
“首先呢，術后小石頭并不會口服他克莫司。其次，要是其他患者出現這種情況，在對癥治療的同時調整他克莫司的口服用量就夠了。”
“別的，好像沒什么。”
鄭仁回答的極為順暢，似乎都沒經過大腦思考一樣。
“對了，一般來講口服他克莫司并發癲癇不會只有一次，要小心點，叮囑護士和icu的醫生嚴密看護。我看報道說有術后1-2個月還出現癲癇的患者。”
蘇云皺眉，老板這都是推演出來的么？還是說看書看到的？
看書和實踐是兩回事，所謂看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古人用簡單的話已經說明了這兩者之間的關系。
這貨還真是小機靈鬼，蘇云嘆了口氣。
他都沒問手術的過程，因為自家老板手術有多強他心里有數。哪怕是自己沒親眼見過老板做肺移植，蘇云也相信自家老板手術拿下來沒問題。
所以他只是考了一個術后的并發癥，還是比較偏僻的、特別罕見的那種。
真是牛逼，這都考不住他，蘇云心里有些茫然。
“走了，去看看伊人，然后回家。”鄭仁沒去管蘇云心里想什么，回家吃飯睡覺，在系統手術室里不斷磨練一下肺移植手術才是關鍵的。
小石頭在不斷的治療下，本身情況不斷見好。希望做完肺移植后能別再有什么幺蛾子飛出來，一切平平穩穩的，能出院回家，甚至能重新回到學校上學，這才是最好的。
日子依舊平淡，但鄭仁甘之若飴。
看患者、做手術、按部就班的一天天不快不慢的過去。
劉旭之自從來到帝都之后，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滋潤。
本來以為帝都肝膽是一個終點，可沒想到很快自己就到了伊美，成為業務副院長。
他對自己也沒有太高的要求，不說股份，劉旭之不知道股份對自己意味著什么。每天做手術，干一臺有一臺的錢，這讓他干勁十足。
雖然現在都是掃碼付款，生活里用到現金的地兒越來越少，可林嬌嬌堅持給現金。也是，手機轉賬的數字哪有一沓一沓厚厚的現金打眼不是。
哪怕麻煩點，每天回家能揣著鼓囊囊的一兜子錢，劉旭之覺得分外的滿足。
又是一天早晨，劉旭之吃完早飯準備去上班。
“老劉，我昨天給你買了一套西服，還有領帶，今天穿著去上班。”劉旭之的愛人叮囑道。
“太麻煩了。”劉旭之笑呵呵的說道。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自從收入高了之后，他偶爾會對愛人的說法提出一些反對意見。
但也僅限于此，他的意見并不重要。劉旭之的愛人只是在通知他，而不是商量。
對著鏡子，劉旭之看到白花花的襯衣，藍色領帶，愛人用生疏的手法打了三遍才勉強能看。
“你這不行……”劉旭之嘆了口氣，說道，“在咱家的時候，有個醫生就因為穿襯衣打領帶，差點沒被勒死。”
“別瞎說，怎么可能。這叫儀式感，你穿的正式了，別人心里會對你更加尊重。我看城里人都這么打扮的，你也這么穿，別讓人笑話。”劉旭之的愛人說道。
“怎么不可能。”劉旭之活動了一下脖子，挺緊……
“打領帶要脖子是直的，才不覺得勒得慌。我說的那個醫生是小馬，急診科的醫生。有一次搶救，心肺復蘇，他低著頭做胸外心臟按壓，3分鐘后患者過來了，他暈過去了。大家都傻了眼，七手八腳的搶救他。”
“幸好是白天，人手多。這要是晚上，沒什么人，光是一個護士，估計就夠嗆了。”
“怎么可能。”劉旭之的愛人對著他看了將近1分鐘，笑呵呵的說道，“我家老劉打扮打扮也挺像回事，看著精神多了。要說這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還真是沒錯。”
“可能吧。”劉旭之雖然也知道自己必須要穿西服打領帶去上班，但還是說道，“上班大家都愿意穿隔離服，你知道為什么么？”
“邋遢。你們這幫大夫，就沒一個干干凈凈、利利索索的。”劉旭之的愛人道，“云哥兒除外。”
劉旭之哭笑不得，時間也到了，他不再多說什么，扭了扭領帶，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盡量不要太勒脖子，然后匆匆離開家門。
今天又6臺手術，每臺2000的手術費用，這就是一萬二。從前在西林鎮的時候，哪里敢想這么多。兩三個月能掙一萬塊錢回家就不錯了，還要看院里面給不給發獎金。
本來劉旭之還是有一些顧慮，畢竟做介入手術是要吃線的。剛來帝都，屬于掙錢不要命的階段。以后錢夠了，能買個兩室一廳住著，再給兒子留點什么的就該歇一歇，別真把自己做出個好歹來。
但沒等劉旭之反應過來，伊美連介入手術的機械臂都安裝上了。雖然操作起來還有點生疏，但那就是希望，能不用進手術室吃線，給了他無限的希望。
劉旭之還沒到能拿機械臂給患者做手術的程度，他也不敢隨便就在患者身上試。雖然從前沒接觸過臨床，但畢竟是老大夫，見過很多醫療糾紛。
小心謹慎，本來就是劉旭之的性格，現在更加慎重就是了。好在3d打印的模擬人隨便用，每天做完手術后劉旭之都泡在手術室里，練習機械臂。
有時間得找鄭老板或是云哥兒幫著看看，找找毛病。
一路來到伊美，劉旭之覺得領帶真的好勒脖子，頸動脈供血都出現了問題，自己血壓至少高了10mmHg。
干什么都不容易，看人家穿西裝、打領帶一副都市白領的派頭。可換到自己頭上，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面管床和手術是兩個組，原則上劉旭之統管，但他畢竟是放射科醫生，主要精力都放到做手術上，管床的是林嬌嬌從公立醫院挖來的成手醫生。
“劉院長，今天趙姐說孩子生病，要請一上午假。”
到了醫院，值班醫生就和劉旭之匯報了一件事兒。
“行，你們自己注意排班，別空崗就行。”劉旭之點了點頭，他也沒在意為什么不給自己打電話這類的小事兒。
管理，劉旭之是真不在行，能把手術做明白就行了，這一點無論是他還是林嬌嬌都清楚。
所以劉旭之很有點逼數的沒有享受當“院長”、“主任”的快感，并不想參與管理科室。
林嬌嬌也是經驗豐富，這些都由臨床組的人負責，加上手術做的好，術后副反應小，伊美無驚無險的運轉到了現在。
“我替一會班，趙姐帶著孩子來做霧化。孩子又咳嗽，好像每次流感都落不下。”值班醫生說道。
劉旭之并不是很在意這些，他應了一聲，開始交班、看患者。術后患者情況都很穩定，最主要的工作是看著那群或胖或瘦的女孩兒偷吃零食。
管理起來可是真難，有時候劉旭之都犯愁。少吃點飯、少吃點零食、少喝幾杯奶茶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來做手術。
花錢不說，損傷再小也是對身體有損傷不是。
雖然鄭老板通過研究已經把手術的損傷控制到了最小的程度，而且3年左右可逆，但那也是損傷。
劉旭之查了一圈病房，就看見有兩個姑娘的床底下藏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零食。不過他看見就當是沒看見，等著術后胃部的血供不夠，蠕動的越來越慢，她們自己就沒胃口了。
看完患者，劉旭之準備上手術，迎面碰到趙醫生抱著孩子進來。
她剛來伊美上班不久，孩子2歲左右，這是劉旭之知道的資料。
“劉院長。”趙醫生客客氣氣的打了個招呼。
劉旭之看了一眼她，微微頷首，順便瞄了一眼孩子。
嗯？不對勁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