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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變異的府兵制(上)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楊復恭心下很是不喜,對李思鈺也更加惱怒,他這還沒剛準備發威呢,營州柳城竟然自己將城門打開了。

兩日來也不搭理李思鈺,無論如何討好、狂拍馬屁,要么被楊復恭連連敲著腦袋趕了出來,要么就干脆不搭理他,對此李思鈺也沒太好法子,畢竟他不可能真的毀了好不容易建好的營州城。

石頭、牛三、梁書生、虎子、孟鋮、孫希唐……許許多多大將在河北與晉軍爭斗時,他們就知道自己大帥與楊復恭這位大唐權宦關系還算不錯,并不像其他人這么厭惡宦官,后來與突突、蒙哥翰相互通信時,也知道因為某些原因大帥才認下了楊復恭為義父,但在他們印象中,這種關系也不過是利益維系罷了,如今都回到營州了,也沒必要繼續維系下去,可當他們見到楊復恭拿著棍子暴吼“追殺”李思鈺時,見自己大帥抱頭鼠竄時,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眾將一下子將楊復恭地位拔升到了個特殊的存在。

這群將領都是李思鈺老班底,對異于他人的大帥更為了解,見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太多了些,無論是認下楊復恭為父,還是將小皇帝李裕綁了營州,他們也只能無奈苦笑。

大軍前行,跟隨著的數十萬百姓極大拖延了行軍速度,在李思鈺眼中,營州根本不會有何危險,百姓思安、軍卒亦是不愿再戰,只是很少一部分軍將不滿,就算想要造反也不現實。

得民心者得天下,何為民心?還不是與民以利?老百姓吃得飽、穿的暖,三院又不是大唐那些貪官污吏,三院分立,看似一體,實則相互制約,再加上德高望重鄉老可旁觀官府衙門審案斷案,很大程度上給了百姓公平公正,如此之下,作為營州一切的締造者,民心不在他又在何人身上?

營州軍卒與關內軍卒不同,營州軍卒盡管有些人臉上也帶有宣武軍、滄州軍、義武軍、晉軍……等等各種各樣的印記,盡管他們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曾經也是配字軍,但營州軍卒不能說是抓捕的配字軍,因為營州軍根本不需要。

百姓的根基是土地,只要給他們土地,讓他們干啥都行,而李思鈺也正是以土地為誘餌,將無數百姓、軍卒死死綁在他的戰車之上。

有人會說,李思鈺給他們的土地其實也不多,遠不如大唐開國之初,但是呢,這里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一個成年男丁究竟可以耕種多少田地?

在沒大型機械耕種田地情況下,一個男丁頂多也只能耕種十余畝田地,戰亂頻繁,男丁死傷過多,一家人能有一個男丁就算不錯了,你能給多少土地要他們耕種?

一百畝?

還是兩百畝,三百畝?

大唐之初,經歷過隋末動蕩后,男丁稀少,盡管賦稅很低,遠比十稅一要低了許多,可關鍵是分給百姓土地很多,多到了百姓根本無法耕種得完的土地,無法耕種,但依然要繳納賦稅,這同樣會給百姓增加不少負擔,大唐之初的殘破,到迅速恢復壯大,與剝奪百姓錢糧也有很大的關系。

那么,這又說回來了,大唐之初,分給百姓多余了這么多的土地,無法耕種得土地還要繳納賦稅,極大增加了百姓負擔,百姓咋還愿意如此呢?

這就又要提及大唐的聰明之處了。

《十三經注疏》注云:“于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后為大。”

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永遠都是將家族延綿作為最重要的事情去做,人丁因戰爭而減少,總會不斷增丁添口的,現在土地多的種不了,以后總會有子孫去種的,或許到時候還不夠子孫去分得呢!

百姓土地越多越是歡喜,這是再明擺著的事情了,可一開始窮的叮當響,吃了上頓沒下頓,還要從口中擠出錢糧,繳納自己無法承受的賦稅,這就有點像是朝廷在竭澤而漁一般,可事實上大唐之初的確很厲害,府兵制也正好可以解決這一矛盾。

府兵源于北魏之鮮卑,胡人打仗有個鮮明特點,不像中原軍卒多為常兵,胡人除了可汗大帳帳兵算是常兵,其余的都不是,胡人以牛羊為食,不似中原之民,草原可養活人丁也無法與中原相提并論,可汗帳兵通常也就數千而已,可每每打仗卻可聚起數萬,乃至數十萬騎卒,這些騎卒就算是另類的府兵,是以牧民為兵的府兵,休戰為民,戰時為兵的府兵。

府兵有個很大的好處,可很短時間內聚起無數軍卒,壞處同樣也很明顯,就是訓練不足,戰力不強,但大唐是個例外。

當兵若沒好處,誰還傻不拉嘰愿意當兵,無論草原胡人,還是中原漢民,這點都是一樣的。

《鄴侯家傳》云:“初置府兵皆于六戶中等以上,家有三丁者,選材力一人,免其身租庸調,郡守農隙教試閱。兵仗衣馱牛驢及糗糧旨蓄,六家共蓄,撫養訓導,有如子弟。”

由此可見,一府兵兵丁是六戶人家出一男丁,在農閑的時候聚集到各州、府參訓,戰時所需兵杖物資皆由六家所出,而且自家田地沒有賦稅,沒有徭役,不僅僅如此,家中妻兒老小、田地耕種也將由六戶人家共同照顧。如此之下,在人丁稀少、田地卻無法耕種得完、需要多余繳納本沒耕種田地的賦稅情況下,當兵就成了解決無數百姓家中困難的最佳出路,短短十數年,大唐從極為蕭條艱難的境地,一躍成為世界的巔峰存在,與無數百姓爭搶著要當府兵有很大的關系。

李思鈺與大唐的做法又有些稍微不同,大唐之初將土地大量贈給百姓,多到了百姓根本無法耕種得完的地步,迫使著百姓不得不踴躍參軍。

李思鈺卻像是個吝嗇鬼,他只是單純的根據一個正常的男丁所能耕種的土地來分配,無法計量的土地卻留在了他自己手中。

一開始,李思鈺也不是不想學習大唐開國之初的做法,每家每戶也給個幾百畝去種,也將賦稅調的低低的,可關鍵是他看到如今大唐境地后,他就打消了這種做法。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變異的府兵制(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大唐之初,百姓踴躍參軍以避開“沉重”賦稅,同時還有無數百姓難以承受“沉重”賦稅,不得不將手中多余土地轉賣或依附在他人身上,而能夠有足夠能力吞下如此之多的土地,也只有那些千年世家豪門。

生存在這片土地上人們,土地就是生命中的一切,李思鈺不愿土地在百姓手中流失,看起來,各大世家豪門掌控土地,一開始的確可以利用更多荒廢土地,但隨著時間推移,麻煩會越來越嚴重,嚴重到了如今混亂的大唐。

或許無數種理由可以說服自己給百姓分配更多田地的好處,但他還是實行了與大唐之初完全相反的土地政策,分配給百姓手中土地正好可以完全利用,至于百姓們想要給子孫掙取田產,那就只有一條道路可以選擇,就是成為李思鈺手下軍卒,在戰場上立下足夠功勛。

如此一來,百姓可以憑借自己能力耕種可以承受的田地,無需擔負額外田賦帶來的壓力,貪心的百姓想要為子孫留下更多田產,當兵就成了唯一出路,而且他們從軍后,這些田產會根據軍功而獲的減免,如此一來,這就與府兵制幾乎沒什么區別。

府兵制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極大的降低了領軍將領起兵作亂風險,畢竟府兵制的基礎是土地,是賦稅,有這種權利的不是領軍大將,而是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人,也正因此,李思鈺根本不害怕那些被死死捆縛哀求的軍將們作亂。

李思鈺沒有面見一個叛將,甚至曾經隨自己征戰河北的花魯,他也沒有去看一眼,甚至連質問他為何要反叛自己都無,所有叛將直接丟給楊復恭這位阿父。

“或許……阿父會少生些悶氣吧……”

李思鈺騎在踏雪身上,心下想著紛亂雜念,眼神散煥的他根本沒有看到柳城緩緩走來的一群人。

“哼!”

“啊?”

一聲冷哼響起,李思鈺一臉茫然,轉頭看向冷著臉的楊復恭。

“大帥,大爺來了。”

突突低聲提醒了一句,李思鈺這才清醒了過來,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咳咳!”

李思鈺輕咳兩聲,身體挺直了不少,輕踢了一下踏雪,緩緩前行十來步停住。

“末將李義山,見過將軍!”

看著一手按胸躬身行禮的李義山,李思鈺靜靜看了他片刻,踢動戰馬來到他身邊,馬鞭輕輕敲打了幾下他的肩膀,人卻緩步走向城門。

“大哥以為此城該以何名為好?”

李思鈺行為讓隨李義山出城的三院官吏、將領一陣錯愕,楊復恭卻郁悶的閉眼不欲去看,手卻向前擺了擺,也不由輕踢了幾下戰馬,數百將領、文臣跟在李思鈺、李義山身后緩緩走入城內。

李思鈺的話語不但讓無數人錯愕,就是李義山自己也愣愣看著走在前面的他。

李思鈺回頭看向李義山,見他眼中少許迷茫不解,不由一笑。

“柳城……太俗了,怎么著兄弟也成了北地王,盡管兄弟很不喜李曄,卻唯獨這個爵位最為滿意!”

“營州是你我兄弟打下來的,百年動亂……終于在你我兄弟手中結束了,將來啊……兄弟更希望營州再無刀兵之事,希望所有百姓都能以生在營州為榮耀,希望人們能夠永遠記住心中那絲希望之光,能夠記住你我為營州所做的一些犧牲。”

“所以啊……兄弟覺得……這座城應該叫……榮耀之光!”

“這座城所有街道就該以你我之名,以為營州犧牲兄弟之名命名。”

聲音越來越低沉,想起無數兄弟為了營州戰死沙場,心情愈發沉重,兩人靜靜行走在寂靜街道。

街道無數百姓,卻無一人開口,皆默默看著李思鈺、李義山走在寬闊街道上。

李義山一路上沒有開口,看到李思鈺突然跳下馬來,走向一名娃娃攙扶著的老者,心下又是一陣難言雜亂。

“孫叔,你咋也來了?”

孫七沒有正式姓名,只是因家中排行老七而已,但他卻是馬漢明身邊老仆,是存活為數不多的老人。

這個時代是開放時代,胡人也好,漢人也罷,并不是以種族區分喜惡,但兩者終究是有些不同的,尤其是北方,越是靠近邊境之地,軍中胡人越多,但兩者又自為體系,有番、漢之別,李思鈺是漢民,自然也是漢軍一系,而孫七則是漢軍中老人,雖本事不多,但卻在李思鈺崛起之時提供了不少幫助。

李思鈺在軍中人望很好,性子隨和、恭謹,作戰之時又悍不畏死,作為漢軍老人,這些老人像是喜愛自家子孫一般喜歡他。

孫七年紀真的太大了,身體也差了許多,但他還是一身老式軍服,雖有些破舊,卻很是干凈整潔,見李思鈺低頭行禮,孫七靜靜看著他許久,手臂微微抬起,李思鈺忙半跪于地,低頭如數年前。

孫七輕輕拍了拍他頭頂,咧嘴笑道:“臭小子,沒弱了我營州之名!”

“好!”

“好啊!”

“行了,起來吧,無數百姓看著呢,小老兒如今可是你名下普通百姓,你已經是了北地王,可莫要再讓百姓笑話了咱爺們。”

“呵呵……起來起來。”

李思鈺站起身來,對孫七笑道:“行乾已經被天下人笑話成了大傻子,再多些又何妨?”

“哼!哪個敢笑話咱爺們?小老兒敲不死他!行乾且自行離去,小老兒再看看縱橫中原的強卒,究竟是長得啥樣?”

“呵呵……”

李思鈺不由一笑,對孫七又是一禮,笑道:“那行,行乾這就離去,有時間再去烈山看望孫叔。”

孫七只是擺了擺手,眼睛卻看向他身后無數軍將,好像對他很是不耐煩一般。

見他如此,李思鈺無奈搖頭,只能繼續前行,只是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騎馬,而是牽著踏雪走在最前,他卻不知孫七眼中卻滿滿的濕潤。

李思鈺的所作所為或許真的很異類,異類到了無人可以理解,可孫七卻能夠理解,李思鈺的所作所為讓他想起了躺在烈山最高峰的馬漢明。

“老主人……你可以笑了吧……”

孫七抬頭,仿佛半空正有一老人,微笑看著一起……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處置(上)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思鈺一路入大帥府,路上卻無一人高呼,所有人只是看著已經有些陌生的他,空氣中卻迷茫著莫名悲傷,離開時,他身寬體壯,回來卻骨消如柴。

沒有掌聲,沒有萬歲高呼,更無鮮花、少女尖叫,只有無數眼睛,默默看著無數染血將勇默默入城。

楊復恭一路緊皺著眉頭,或許是劉一贄看出他的不悅,輕聲解釋道:“行乾是營州締造者,出軍時,行乾意氣風發,身寬體壯,如今回來卻骨消瘦弱至此,百姓就是想歡呼,見了此等情景……”

“唉……”

劉一贄輕聲嘆息。

“行乾如此赤心待朝廷,卻遭如此待遇……”

“唉……”

劉一贄輕言低語,卻在人群中引起無數嘆息、哀傷……

楊復恭默默點頭,也不多言,緊皺的眉頭才緩緩松了下來。

“我兒待人赤誠,每每又以百姓為重,若非如此,我兒早已奪了中原半壁江山,早已殺了該死的朱溫。”

馬伯聰微微點頭,看著就要牽馬走進大帥府的李思鈺,輕聲嘆息道:“行乾為人赤誠,更是活無數百姓,若非行乾浴血拼殺,我營州已然是禿頭蠻橫行之地,我營州能在如此動蕩之世安穩于外,全靠行乾一人之力,縱然軍中有些將領稍許不滿,又豈能與全城百姓人心相敵?”

眾多三院官吏一陣默默點頭,他們是親身經歷了這場動蕩之人,對馬伯聰話語更有認同感。

李思鈺下馬,牽著踏雪在無數百姓面前默默行走,他人也不得不下馬步行,哪怕楊復恭也是如此,就在李思鈺一腳踏入大帥府時……

夾雜在人群的宋鈺已經先一步站在帥府前,只見宋鈺一腳踢開兒子,仰天怒吼。

“大帥回府——”

“禮——”

宋鈺仰天怒吼,人已經半跪于地,一手撫胸,頭顱低垂如軍中最高禮節,跟在李思鈺身后的楊復恭一愣,他當然知道宋鈺一直在隊伍之中,知道他是自己孩兒的管家,可見他如此還是愣了一下,接下來見到的一幕,直到二十年后,臨閉眼去世前,腦中殘留的最一幕卻是眼前情景。

隨著宋鈺低頭半跪于地,像是推翻了一個骨牌,難以計數百姓,無論男女,無論老幼,與宋鈺一般無二,全都低頭按胸半跪于地。

李思鈺看著半跪于地的宋鈺,沉默片刻,向后輕輕擺了擺手,卻沒有回頭,更無任何話語,只是身體挺得筆直,大步走入帥府。

三院官吏看到他如此,心下既感嘆連連,又是一陣深深感激,別人或許不明白李思鈺為何會如此,但三院官吏管理著無數百姓,在刀兵為王的時代,他們比任何以往之時都期望權利,可他們都知道,兵馬為王的時代,百姓更崇拜力量強大的人,李思鈺是營州的神,更是三院官吏們頭上無形沉重大山,盡管從無一人開口表達出來,但是這種無形存在卻始終壓在他們的頭頂。

營州軍將不滿,三院官吏們私下里也討論過李思鈺回城后,又會如何面對他一力打造的世外桃源,又該如何面對無數百姓,是更加嚴厲,還是將權利死死抓在手中。

可僅僅只是李思鈺向后擺了擺手,沒有一句激動人心言語,三院上上下下官吏們卻更加尊重起這個異類之人來。

三院之初,李思鈺由數百人的旅隊迅速擴張,吞了營州數千兵馬,時間太短,壯大的速度卻讓人難以置信,若這種壯大速度能夠用上十年,根基穩固的他,或許會將所有權柄死死抓在手中,但如此迅速的壯大,他就無法離開無數營州百姓的支持,所以為了在穩住如此龐大的隊伍不散,為了可以更好組織百姓,讓無數百姓圍攏在自己身邊,他只能以萬人為單位,以百姓自發選出各小隊管理人員,也由此等根基發成成了三院,又將軍政徹底分離開來。

隊伍壯大的太過迅速,根基不穩情況下,再加上連連惡戰,這種情況是極其危險的,一旦李思鈺威望降低,一旦軍中有不滿之人,一切也只是曇花一現,可一旦他給了百姓自主權,給了百姓相當的權益利益,有了無數百姓相隨,隊伍迅速壯大,僅僅只一兩年,他就擁有數十萬兵馬,權威卻一日勝一日。

李思鈺沒有回頭,沒有激情講演,只是隨意向后揮了揮手,三院無數官吏卻心存感激,這足以表明,這個異于他人之人依然沒打算插手民務,民事上依然以三院為重。

李思鈺大步走入帥府,無數軍將、官吏同樣一一步入前廳虎堂。

李思鈺沒有第一時間前往虎堂,他需要好好洗個澡,需要給所有人一些熟悉的時間。

李思鈺一路沒有“招搖炫耀”,崔秀秀、李璇、小櫻、大丫,甚至連阿蠻、李裕等一干娃娃們也只是坐在馬車上,連掀簾都無,直到回到府邸,眾人才輕松了許多,崔秀秀是女主,她最忙,安排所有人的事情就夠她手忙腳亂得了,最后也只能是大丫幫他清洗身子,小櫻本是吵吵嚷嚷也要幫忙,結果被李思鈺一陣訓斥,她也不得不照顧李璇這個大肚婆起來。

李思鈺懷抱著大政坐在不小的浴池中,大政卻有些不愿洗澡一般,身體左扭右扭,被他輕拍了兩下粉嫩屁股后,人也老實了許多,李思鈺也不由笑道:“大政果然很乖,不錯不錯!”

大丫看著他用濕布擦拭著大政身子,不由一陣莞爾,笑道:“小少爺自出生時就不哭不鬧,將來性子一準沉穩持重!”

“嗯,沉穩持重好啊,老子這一代勇猛霸道,大政可就不能再隨你家少爺性子!”

大丫也不由點頭,她知道持家穩重的道理,但是卻問了句李思鈺意外話語。

“少爺,一會少爺前去虎堂,小德子小少爺他們是不是也要前去啊?”

“嗯?你怎么突然問起了這個?小德子雖年幼,卻也是一軍之將,當然是要前去虎堂的,至于那些娃娃……多見見世面也不錯。”

大丫輕聲笑道:“或是裕少爺擔心去了虎堂,軍中將勇對他不滿,畢竟少爺在洛陽……”

李思鈺眉頭微皺,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道:“朝廷之為讓軍中將勇不滿也在其理,但他不同于常人,他是未來的大唐主人,至少你家少爺是這么認定的。”

第一千零六十章 處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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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兒是你家少爺學生,雖未真正認下少爺我為父,但是呢,這些也足夠了。”

李思鈺輕聲嘆氣道:“遠親近仇,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鼾睡,這也足以說明營州將來與中原的關系。”

“少爺在中原所遭受的困難無奈,皆因你家少爺希望營州與中原是遠親不如近鄰的關系,而不是遠親近仇,如此一來,裕兒就很重要了。”

大丫擦拭的小手一頓,細想后也不得不點頭,說道:“還是少爺深謀遠慮,有裕少爺與少爺關系,再加上少爺不余遺力相助,一旦今后大唐中興,營州也可與大唐和平相處。”

李思鈺點頭笑道:“所以啊,裕兒需要面對無數不滿質疑,需要勇于正視自己,只有如此,他才有能力中興大唐,一味逃避終究難成大事,更何況……今日應該也無人去說這些,營州留守之人應該更擔憂你家少爺不滿才是。”

大丫不由一笑,也不再多言,而是正兒八經為他搓洗身體來。

李思鈺從中原回歸,無數將領是留守營州之人不熟悉的,再加上陸陸續續進入虎堂,所以李思鈺是不可能坐在虎皮帥椅等待他們。

人群一一走入,座位卻成了所有人頭疼的問題了。

按照文武之別,簡單是簡單,可兩派人員只是一日之見,相互皆不熟悉,按照文武也不怎么合適。

自進入虎堂,眾人誰也沒有坐下,皆站在廳堂內相視無言,不過這種情況很快被突突打破,突突先是看了一圈軍中老兄弟,見他們皆向自己微微點頭,這才大步走到楊復恭面前,抱拳說道:“此處以老帥為長,老帥還是上座吧!”

劉一贄看向馬伯聰、馬文豹,笑道:“中尉大人為行乾之父,理當上座,只是老夫覺得……行乾入中原后,軍中多了不少面生兄弟,軍中所立功勛也頗多,無論如何安排都有些不妥,不如相熟之人隨意些好了。”

馬伯聰笑道:“劉老所言甚是,隨意些,大家也自在些,想來行乾并不太在意這些虛禮。”

熟識李思鈺脾性的將領也不由微微點頭,此時無論如何安排,總會有人心覺不滿,還不如不這么正式呢,這樣他人也能自在些。

楊復恭見他人如此,微微點頭,人卻看向李義山,說道:“行仁為營州留守將軍,雖未能竟全功,但也算是有功于營州,還是你我左右而坐吧。”

劉一贄一愣,他人更有些不解看向楊復恭,劉一贄一時愣住,那是因為他是三院之首,按照文武之別,他也會是左右首座之一,楊復恭、李義山都算是武將,讓他們居于左右位置之首,文官豈不在武將之下?

其余將領愣住卻是單純的因李義山,沒在楊復恭身邊之將也就罷了,突突、蒙哥翰、劉志遠、李存信……這些將領可是知道因李義山,他與李思鈺也生氣惱怒好些天了,正當他人不知該如何時,李思鈺懷抱著大政走了進來。

“小五,再放張椅凳,就在本帥帥椅之旁!”

李思鈺緩步走進虎堂,眾將忙讓開道路,李思鈺走到楊復恭身邊,笑道:“阿父是孩兒之父,哪有坐孩兒之下道理,還是與孩兒一同吧,你我父子一場,何須如此麻煩?”

又看向劉一贄、李義山,說道:“營州軍政各司其職,兩位為我營州文武之首,還是如以往各自按照文武之別,其余兄弟么……

“愛坐哪坐哪,自己覺得舒服些就成。”

李思鈺抱著左顧右盼的大政坐在帥椅上,聽他如此之說,眾人也只得各自坐下,椅凳很多,也足夠他們就坐,只是一一坐下后,李思鈺才發覺,除了三院院正坐在左側,右側全是李義山軍部將領,甚至連石云力、牛三等一干營州老部下全都坐在了左側,見此,李思鈺一陣暗自搖頭,反而楊復恭卻輕輕點頭,眼中流露出的神色也甚為滿意。

李思鈺心下也知道,兩者本就有個無形隔閡,再加上營州軍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成了眼前情景也算正常,只是他不喜見到此等情景。一手按住大政,讓他老實了些,嘴里說道:“諸位都是我營州功臣,今后全都是自家兄弟,盡管諸位相互間或許不是很熟悉,但也大多聽過對方名號,所以呢,也不算太過生疏了。”

“本帥離開營州一年之久,回家本以為是高高興興的事情,卻沒想到……”

李思鈺話語尚未說完,李義山起身抱拳一禮。

“末將身為營州留守將軍,卻疏忽軍務,以至于反臣逆將欲要作亂,末將自認有罪,還請大帥以軍規治末將懈怠軍務之罪!”

李思鈺點了點頭,說道:“本帥離開營州之時,正是營州剛剛平定,由亂至靜,安撫軍心、民心又豈是如此簡單之事?出了些許岔子,本帥亦不罰其罪,但你身為營州留守將軍,其下數十軍將欲要引外賊入營州,此過本帥亦無法視而不見!”

“故此,去李義山營州留守將軍一職,暫在家中閉門思過!”

“諾!”

李義山抱拳一禮,沒有什么謝恩,也無辯解,面無表情默默坐回座位,看的馬文豹一陣搖頭嘆息。

“我營州軍自安祿山反叛后,每每齊心合力以擋禿頭蠻侵入,百年來也正因營州軍齊心合力才保得營州不失。”

“本帥為營州之主,營州老軍將也知本帥因何走到今日,更是深知十萬營州百姓為何被迫離開營州!”

“齊心合力才讓我等重新奪回營州,才不讓先輩受辱,誰再敢勾結外族,本帥定斬不饒!”

李思鈺說的這些話語,石頭、牛三他們最是認同,安祿山帶著平盧軍殺入中原后,營州勢弱,禿頭蠻百年來不斷侵入掠奪,但卻一直未能吞下營州,就是因為每次禿頭蠻攻打,都會讓無數戍堡出兵抵抗。營州在外,大唐經歷過安祿山叛亂后,自保尚且困難無比,又如何支援營州?對營州管轄幾乎就不再過問,其下各個戍堡也差不多都是各自為政,甚至相互間還有些仇怨,但他們卻有個共同的敵人——禿頭蠻契丹部。

粟末野人藏于山林,是狩獵之族,村寨都很小,更多的是獨家獨戶生存在野外,對營州威脅不是很大,反而還是勢弱的一方,但禿頭蠻不一樣,這個部族同樣善戰,也喜歡用樹木圍成龐大的駐地,這都算不得什么,關鍵是這個部族最為喜歡劫掠其他部族女人為其生養。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處置(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白馬青牛”的傳說足以表明禿頭蠻對待繁衍的態度,粟末部散而人少,每每要與虎狼搏斗,人丁發展極為緩慢,禿頭蠻卻可很短時間內迅速壯大,對營州威脅最大,就算安祿山為營州將軍時,對禿頭蠻也多有打壓,奚族本就是禿頭蠻一族,如今禿頭蠻已經被李思鈺吞掉,毀了族部,剩下的就只剩下了奚族,但這里面有個比較大的麻煩,就是亦部。

李思鈺與馬文豹說起了亦部、奚族,對李義山的安置也一一說了清楚,他不相信馬文豹不會與李義山說起此事,但這些事情還需他私下里正式交流一番。

李思鈺看了一圈眾人,說道:“營州初平多久?僅本帥入中原一年有余,軍部就發生了此類之事,雖有些事情存在著客觀緣由,但軍將卻不能以營州百姓為重,竟然欲要勾結外族以亂營州,參謀部需要擔負其責!”

梁文浩心下嘆息一聲,起身來到廳中,半跪于地,低頭說道:“還請大帥治末將不察之罪!”

李思鈺微微點頭,說道:“參謀部最重要的職責是將官升遷、糾察軍中不法之事,發生如此之重失誤,你身為參謀部總參難辭其咎,去其職,鞭三十以示其罰!”

石頭張了張嘴,想要為梁文浩求情,牛三伸手按住他的手臂,石頭只得無奈嘆氣不語。

“副總參孫昭。”

孫昭起身,大步走到廳中,身體挺立筆直。

“末將在!”

“任參謀部總參,限期一月整頓參謀部。”

“諾!”

李思鈺揮手擺了擺,孫昭抱拳退下,李思鈺卻看向人群后站著的一群娃娃,猶豫了片刻。

“李裕!”

眾人一愣,李裕更是整個人都蒙了,直到劉景瑄大急碰了一下他,這才醒悟了過來,忙一臉漲紅走到廳堂正中,如孫昭一般挺立筆直。

“末將在!”

聲音顫抖,甚至還有些尖銳刺耳。

“任參謀部副參。”

“諾!”

李思鈺揮退李裕,看向眾人,沉聲說道:“身處動蕩之世,只有上下一心,只有強大武力才可保家護民,爾等身為鎮邊大將,所食所用皆出自百姓之手,皆百姓節衣縮食供養,爾等就有護衛之責!”

“軍部發生如此之重疏漏,難辭其咎,自今日起,參謀部對全軍上下,自伍長至爾等進行為期一月考核,所有不合格之將,無論身居何等要職,一律罷職不用!”

李思鈺冷冷掃視所有將領,無論他們心下何種作想,皆一臉肅然起身。

“諾!”

李思鈺也站起身來,看著下面抱拳的眾多將領,大聲說道:“我軍起于微末,諸位本就是一文不名之人,營州的一切就是爾等一切,營州榮耀就是爾等榮耀,生于斯長于斯,亦要死于斯!”

“自今日起,所有軍卒登籍在冊,凡愿為民者,凡低于十八、高于三十者,凡家中有長著、獨子者,凡家中有妻兒、獨子者……”

“為民!”

孫昭大驚,看向楊復恭,想要讓他勸解,按照李思鈺所言,軍中一下子要淘汰大半軍卒,如此……

可楊復恭卻只是眉頭微皺,卻不言語一聲。

李思鈺見所有人神色,就知他們在想著什么,正色道:“六戶養一卒,如今我軍如何,四戶養一卒,還是三戶?”

“不錯,我軍是可以自己耕種,是可以養自己,但是軍卒終究是軍卒,不是耕田種地百姓!”

“以前咱們窮,咱們吃了上頓沒下頓,不得不自己養自己!”

劉一贄猶豫良久,最后還是起身抱拳道:“大帥之言甚好,只是……只是關內之民涌入營州太多,且關內之民皆一無所有之人,府庫糧食尚不足以供養十萬軍卒,這……”

“是啊!”

馬文豹也起身抱拳說道:“營州如今也當有二十萬軍卒,遠遠超出了營州可以承受,三院是支持大帥減卒之政,但大帥……若以大帥言,營州能否養活三萬卒尚且不知。”

馬伯聰沒有開口,卻點頭默認了兩人言語。

李思鈺亦是點頭,神色間卻略帶微笑。

“三位院正所言不虛,僅此一次,本帥就帶來了二十萬百姓,再加上不斷逃難前來的百姓,三院壓力之大難以想象,但本帥并未打算從營州獲取足夠的錢糧。”

“哦?大帥之言何解?”

劉一贄是真的有些疑惑不解了,營州此時有了很大發展,不僅僅只是農事,還有工商、海洋貿易,但一想到無數窮苦中原百姓涌入,無數軍卒供養,劉一贄就是一陣頭疼。

李思鈺雙手向下按了按,眾人一一坐回座位,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笑道:“今年糧食已然收獲入庫,隨本帥前來的百姓也有勉強可夠明年之糧,營州所缺的是軍卒自己口糧。”

“軍卒不再耕種,不再自己養活自己,這就需要他人供養,但是本帥并不打算以營州百姓供養,而是……”

李思鈺深吸一口氣,看向所有人。

“而是粟末野人,是高麗人!”

“他們將為我軍耕種十年!”

“什么?”

劉一贄大驚,眾將卻皆一臉喜色。

李思鈺見眾人如此,看向一臉震驚的劉一贄,笑道:“粟末野人、高麗人終究是我營州之敵,有這些人為我軍耕種,營州亦可大大減少了壓力。”

“大帥說的不錯,俺同意!”

劉一贄正要說高麗對大唐甚為恭謹呢,牛三卻起身大聲支持,所有將領也起身抱拳。

“我等愿為大帥驅使!”

“呵呵……”

李思鈺不由呵呵一笑,當兵的就沒幾個不想在強大時打仗的,李思鈺削減軍卒,不少將領會降級,更嚴重的是錢糧從何而來?可一旦得了粟末野人,得了高麗無數人丁為奴,軍部不但可以養活自己,甚至會有不少將領為此大發橫財,當然了,這也是李思鈺期望的。

見眾將臉紅脖子粗,全都恨不得立即出兵,李思鈺卻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又極為嚴肅看向所有人。

“石云力、李存信、孟鋮!”

“末將(末將)在!”

“一月,本帥給你們一月時間,配合參謀部整頓軍務,石云力為征東大將軍,李存信為副,孟鋮為參軍。”

石云力深吸一口氣,三人齊齊半跪于地。

“末將(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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