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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都是自己的選擇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思鈺一陣無奈感嘆,早已得知北衙神策軍與李存孝大戰消息的四人無奈搖頭,朝廷北衙兵少,南衙軍將各自為王,本就勢弱的朝廷兵卒,李曄不但不給予支持,反而竭力打壓,在他們看來,李曄就是在打壓南北衙。

也怪不得四人會認為李曄打壓南北衙,先有李曜為南衙大將軍,后有不聞不問李存孝搶奪北衙軍卒家眷之事,李曄所作所為,任他們也不會認為李曄是在支持南北衙。

李思鈺再次雙手按膝,這次楊復恭沒有阻止。

“中原紛亂,咱們也管不了這么多,未來十年內……”

李思鈺輕聲嘆息,他可以看到未來天下又將是如何的慘烈,深陷戰亂的百姓又將死去多少,可他卻無可奈何。

或許這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李思鈺背著雙手,緩步離去,崔秀秀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兒子依然嬉笑玩著泥巴,無奈搖了搖頭,卻跟在李思鈺孤獨寂寞的身后。

默默背著雙手,緩步走在空無一人的小道,腳下沙沙作響,感受著腳底踩踏的柔軟,躁動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相公也莫要太過憂慮……”

崔秀秀快走兩步,與他并立行走在青草小道,李思鈺只是牽著她的手,向她微微笑了笑。

見他溫和一笑,崔秀秀想要勸解話語也被堵在了口中,由十字扣的雙手也變成了抱著他的手臂。

兩人誰也沒開口,默默享受著難得的兩人世界,事情太多了,崔秀秀不僅僅要為他準備著婚事,作為帥府女主的她還要管著家里大大小小瑣事,更何況有些政務也需要她點頭。

兩人的平靜很短,當兩人剛剛來到書房,就見到門外等著一人,正是宦官張承業。

見到李思鈺、崔秀秀兩人走來,張承業忙躬身低頭行禮。

“王爺、王妃。”

李思鈺微微擺了擺手,笑道:“莫要多禮。”

李思鈺推門與崔秀秀一同走入書房,張承業躬身隨在身后,依然弓著身體,輕聲說道:“西域傳來消息,秦將軍與吐蕃人大戰,秦將軍雖勝了翰德,但損失頗大,已經離開了會州,此時當在涼州。”

李思鈺示意張承業坐下,自己與崔秀秀也一一坐了下來,聽到“涼州”兩字,李思鈺眉頭微皺。

張承業繼續說道:“飛魚衛傳來消息,圣女娜婭、大長老努爾丁、長安女魚玄機也在其中,至于趙光定卻未見得真容,拜火教多為黑衣蒙面,故而不好分辨,但有一人頗為符合趙光定身形,只是未曾確定。”

李思鈺眉頭微皺,手指輕擊椅凳扶手,直到張承業話語說完,李思鈺也還是眼睛微閉不言。

李思鈺一直想不明白趙光定是如何說服娜婭離開長安的,可事實就是事實,他們的離開并未給李思鈺造成傷害,之所以留著娜婭,主要是想要一個熟悉西域的向導,離開就離開好了,這不會給他造成任何困擾。

這些人的離開,李思鈺損失的也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向導,還有就是一個不確定的西域未來,但這也只是他隨意一個棋子而已。

李思鈺突然發覺他有些弄不清趙光定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了,這人很是詭異,早先年就入了摩尼教,其后更是入禿頭蠻部,與思雅生了阿蠻,之后就消失了不見蹤影,再見之時卻是以阿蠻為餌,欲要圖謀自己,如今摩尼教得了襄陽,他卻誘惑娜婭、魚玄機遠走西域!

李思鈺很是不解此人作為,但他可以肯定,此人性情必然堅韌不拔,陰狠、狡詐亦不少了他人半分,可這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思鈺很是疑惑不解,可人已經離開,秦書瞳同樣離開了會州。

會州是李思鈺特意放置的一顆棋子,是牽制吐蕃、阻止黨項的棋子,可一旦離開了會州,一旦入了涼州,這顆棋子就已經失去了價值。

李思鈺微微搖頭,吐蕃人短期內是不可能與李茂貞和解,有李思鈺這層關系在身,秦書瞳盡管損失頗大,也當退守涇原之地才是,可他卻北上去了涼州。

所得情報太少,李思鈺并不清楚會州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知道,這個被舍去的棋子已經不再受他控制了。

沉默許久,李思鈺才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西域太過遙遠,一時間也是無可奈何。”

“書曈……算了,不去管他。”

崔秀秀點頭輕聲說道:“營州正值百廢待興之時,一時間也無法抽調足夠錢糧西征,也只能作罷,以臣妾看來,涼州乃回鶻人與吐蕃人爭奪之地,秦書瞳目的當不是涼州。”

李思鈺微微點頭,此時的西域如同中原一般無二,同樣亂成了一鍋粥,雖吐蕃人依然最強,但早已無法完全掌控整個西域,各部各族相互爭斗尤為慘烈。

其中對吐蕃人最大的威脅就是北面的回鶻人。

娜婭可以離開長安,李思鈺可以確定趙光定必然以神國之餌相誘,只是他不明白娜婭是如何被說服的。看起來自相矛盾,其實不然,拜火教因教義而人人喊打,建立自己神國是拜火教最大心愿,也只能以神國之餌才能讓娜婭離開長安,但娜婭并非蠢貨,更何況身邊還有大長老努爾丁,想要畫個虛無縹緲的大餅很難。

涼州地處吐蕃、回鶻相爭之地,秦書瞳身邊族人盡管因葛爾家族不被吐蕃接受,但秦書瞳畢竟還是吐蕃人,他們同樣也不可能被回鶻人真正接納,身處吐蕃、回鶻爭奪之地,自然也不可能長久停留。

西域窮苦,又正值各族混戰,縱然秦書瞳可以劫掠,可那并非長久之計,想要完全養活自己……

李思鈺心下一驚,他終于明白了秦書瞳的目的究竟是哪里了,人也不由微微搖頭苦笑起來。

崔秀秀見他如此,不由問道:“相公有了結果?”

李思鈺嘆氣道:“書曈如此冒險,今后……”

想到秦書瞳最終目的,李思鈺微微搖頭,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想錯了,可他不相信秦書瞳一旦離開了會州,一旦前行到了涼州,他還會有退路,沒了退路,這支人馬也只能一路向西。

李思鈺輕輕搖頭,嘆息道:“算了,脫了線的風箏究竟會飄向何處,誰也無法確定啊!”

“生也好,死也罷,都是自己的選擇……”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沒錢糧的3院(上)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思鈺至始至終都未說出秦書瞳目的,可他知道秦書瞳出了會州去了涼州,若想保住族人,也只有安西一個去處,而正如他心中所想,秦書瞳的目的也正是安西,正是大小勃律。

葛爾家族是象雄部頂級家族,而大小勃律卻是象雄部的故地,葛爾家族雖被吐蕃人排斥殺戮,可一旦入了大小勃律,就成了入了大海的魚兒。

與此同時,李思鈺也稍微想明白了娜婭為何會跑去了會州,為何會去了秦書瞳身邊,可這些都已經無可奈何,最終會成了何種模樣,他也無法左右。

無可奈何之事,李思鈺并不會用太多精力去謀劃,當他猜到秦書瞳目的后,也就不再過問,只是讓張承業將秦書瞳幼子安置妥當。

張承業躬身退去,李思鈺從書桌上拿起一摞紙張送到崔秀秀手中。

“天下書院本應在長安,只是很可惜。”

李思鈺本想在長安立一座書院,一座不以儒家典籍為重書院,一座以實務為重的書院,甚至自己閑暇之時,按照后世小學、初中編寫了些數理化教材,雖然疏漏頗多,但也算足夠使用了。

不僅僅只是以數理化理論知識,更多的是百工之技,是民生國計之術。

本想著在長安培養無數徒子徒孫,以此慢慢影響整個大唐,培養無數親善營州的文人士子,只是很可惜,尚未立起書院,自己就不得不離開。

已經休息了好些日的李思鈺,終于正經了一回,將厚厚一摞紙張交到崔秀秀手中,鄭重道:“相公想在烈山之旁選一地為書院,事關子孫萬代,交給他人相公不放心。”

崔秀秀接過沉甸甸一摞紙張,知道他是如何之想,點了點頭,說道:“臣妾定將此事辦的穩穩妥妥,絕不會出了岔子。”

李思鈺起身,微笑拉著她起身,笑道:“孔圣人為圣,那是因為無數書生宿儒讀其言,為其門徒,你我今日立一書院,或許今后你我亦被后世稱頌亦不一定,想一想,后世子孫以一女子為圣,又該是如何的情景啊!”

崔秀秀嬌媚臉龐一紅,輕拍了一下他的腰背,笑道:“相公就會取笑秀秀。”

“呵呵……這可不好說呢,四大美女流于世,難不成就不能是五大美女?就不能出現一女圣?”

李思鈺懷攬著崔秀秀出了書房,門外守著的軍卒身體挺立筆直,不敢稍有斜視。

兩人相互取笑對方,神情輕松,外界之事絲毫影響不到兩人,營州突然增加無數百姓,事情多如牛毛,每個人都是腳步匆匆,反而作為營州的主人的李思鈺卻極為輕松,馬伯聰每每見到他這般輕松,都會忍不住腹誹幾句。

馬伯聰拿著一摞賬冊急匆匆入了三院,今日正是三院主官商談要事之日。

三院其實是在一座巨大院落,如大唐宮廷一般無二,是數個相通院落夠成一座龐大院落。

最前的院落是資政院,也是最為龐大的院落,主管著營州大大小小事務,其次是政務院,最后就是監察院。

三院與朝廷朝議也差不多,每隔五日會小議,每十日大議,小議時三院各部主官會聚在一起商討各種大事,而大議則是三院大大小小官吏。

李思鈺不怎么過問三院事情,也很少參與主持,可有些事情還真的需要他點頭。

馬伯聰一臉苦色進入政務院,他是監察院院正,自然不能與其他官吏一般直入議事廳堂——文韜堂,他徑直走入文韜堂旁邊一座小房,房中沒有太多布置,除了幾張椅凳,最為顯眼的是一個直入二層樓梯。

沒有理會屋內幾個打掃的仆婦,馬伯聰徑直登上樓梯上了二層,二層小屋極為狹窄,而且沒任何布置,就是一個空蕩蕩小屋,唯有一張房門立在樓梯之旁。

推開房門入眼讓人耳目一新,當馬伯聰推開房門,手持酒盞站在一副山水墨作前的劉一贄、馬文豹不由回頭去看。

劉一贄見是馬伯聰,笑道:“伯聰來的可是有些晚了啊!”

馬伯聰苦笑道:“沒法子,一刻鐘前還被人揪著衣領討要錢糧呢。”

馬伯聰來到劉一贄身前抱拳一禮,嘆氣道:“劉老,再不發些錢糧,監察院可就該上街乞討了。”

“哈哈……”

劉一贄一陣大笑,馬文豹卻苦笑不已。

劉一贄是政務院院正,雖掌著錢糧下發,但錢糧的具體數量卻源自資政院,若資政院沒能征收足夠錢糧,政務院就是點頭,府庫中沒有足夠錢糧也是無可奈何。

馬文豹知道劉一贄為何大笑,苦笑道:“府庫錢糧雖多,可行乾也帶來了不少百姓,估摸著府庫中錢糧還不足以應付如此之多的百姓,奈何?”

營州百廢待興,所有事情都需要錢糧,看起來營州興旺,也連續兩年豐收,可關鍵的是免稅的土地也不少。

劉一贄微笑不語,府庫中錢糧不少,但他也知這些遠遠還不夠,他掌握著錢糧下放,放給誰都可以,也正因此,三院爭吵的極為激烈,都想爭奪為數不多的錢糧。

劉一贄知道府庫中有多少錢糧,馬伯聰、馬文豹同樣也清楚,可正因清楚頭才大了許多。

馬伯聰嘆氣道:“營州錢糧不是不足,只是……”

“唉……”

馬伯聰無奈嘆息,馬文豹、劉一贄亦有所感,可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營州不僅僅最大的地主是李思鈺,手里還有營州錢莊,有工匠營,有龐大的海上船隊……

幾乎最有錢的門道都在李思鈺手中,三院也只能征收一些地稅,一些商稅罷了。

劉一贄微笑不語,馬伯聰、馬文豹卻苦笑連連,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兩人最為頭疼的事情,每次都會爭吵的臉紅脖子粗,反而劉一贄最為輕松,只要無人反對,誰要錢糧他都給批復。

如此一來,監察院、資政院就如同仇敵,每每都要上演捋袖廝打情景。

馬文豹嘆氣道:“無論如何勤于節儉,稅賦終究還是不夠的,看來又要向行乾拆借錢糧了啊!”

馬伯聰苦笑點頭,嘆氣道:“行乾也是啊,他都是了營州主人,還死死抓著營州錢莊。”

劉一贄輕笑道:“營州錢莊還罷了,那些本就是行乾私財,最來錢的可不是營州錢莊,而是海上船隊啊!”

馬伯聰、馬文豹不由一陣點頭。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沒錢糧的3院(中)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三人一想到龐胖子每次拉回來的整船整船的金銀,心下就是一陣無奈。

“不行,三院之下必須也得有船隊!”

馬伯聰沉默良久,最后還是開口說出了這句話語,劉一贄與馬文豹相視一眼,微微點頭,但兩人并未開口支持。

“此事不急,時間也差不多了,先下樓吧。”

劉一贄開口,馬文豹隨之起身,笑道,:“劉老今日可得給小侄些臉面啊!家里都有些開不了鍋了。”

“哈哈……”

劉一贄指著馬文豹大笑。

“你小子要是開不了鍋,老夫還不得全家在街上乞討啊?哈哈……”

劉一贄大笑,人也走向樓梯,緩緩下了樓梯,馬伯聰、馬文豹不由搖頭苦笑,跟著下了樓。

下了樓,大廳上已經坐滿了人,整個廳堂卻跟菜市場一般,爭吵之人也不在少數,直到劉一贄、馬文豹、馬伯聰三人出現在廳堂,相互爭吵的官吏才停了下來。

劉一贄坐在廳堂正中,面前有張小幾,馬文豹、馬伯聰分坐兩側,同樣也有張小幾,三人所處之處明顯高于他人,可一目了然看到廳堂內所有人等,隨著劉一贄小錘輕敲,再無一人開口。

“砰砰……”

“肅靜!”

劉一贄敲擊了幾下桌面,看到所有人不再低聲交談,停頓了數息,看向角落里一群人,嘴角不由露出了少許笑意,開口道:“今日三院來了些特殊人觀政,本院正希望諸位能夠遵守議堂紀律,莫要鬧出了笑話來。”

他的話語讓滿堂官吏不由挺直了身體,眼睛卻不由自主瞥向角落里的李裕、劉景瑄、崔聃三人。

李裕、劉景瑄、崔聃一大早就來了,只是三人第一次來三院,他們不認識其余人,也無人向他們開口,最多拱拱手、點點頭意思一下,三人自來到了這里就不與他人說上一句話語。

崔聃沒見過朝廷大佬們在朝堂上爭吵的情景,劉景瑄、李裕卻是經常見到,兩人神色如常,崔聃看著挺直身體靜坐不動,眼睛卻不住亂轉,見到吵得臉紅脖子粗場景很是稀奇。

劉一贄見無人開口,向李裕、劉景瑄微笑點了點頭,這才再次舉起手中小木錘。

“砰!”

“資政院先介紹一下百姓安置情況。”

馬文豹微微點頭,拿出些紙張,稍微看了幾眼,說道:“王爺自關中前來,所領民眾二十一萬七千三百二十一人,戶十一萬四千六百一十七,分立四百八十二村寨。”

馬伯聰抬頭看了一眼堂下官吏,繼續說道:“因時間倉促,已經安置了三百一十八村寨,尚還有八萬二百余人未曾入村寨安置,此事諸位還需盡快落實,避免冬雪降臨時傷了百姓性命。”

劉一贄點了點頭,說道:“王爺將百姓交與我等,我等就當竭盡心力為民,諸位還需謹記!”

“現在由監察院介紹官吏不法之事。”

馬伯聰與馬文豹一般無二,同樣手里拿著些紙張。

“因中原百姓涌入我營州過多,中原民眾官吏之習與我等不同,故而不法之事頗多了些……”

“貪污者四百七十二人、虐民、欺民者三百一十七,淡漠不作為者一千三百二十四……”

“不法者共計三千二十八人。”

崔聃一臉驚駭看向馬伯聰,他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么多官吏違反了營州法規,劉景瑄、李裕相視一眼,他們同樣心下驚駭,可一想到自己數日前見到的一幕,心下又不覺奇怪了。

幾日前李裕、劉景瑄兩人在街上采買一些物品,就見到中原一些官吏帶著家眷采買些布錦,僅僅只是因為說了些牢騷不滿話語,與人爭吵了幾句,如此小事在中原是再小不過的事情了,可還是被人告了官。

要說營州府衙辦事效率還真是高的嚇人,三下兩下就斷了此案,事情不大,官吏賠了些錢財了事,站在府衙門外的李裕也沒怎么在意,可沒過兩日,那官吏就跑到他那里哭訴,原來第二日他就被罷了職。

不過是弄壞了些物件,與人爭吵了幾句,如此小事卻丟了官職,李裕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想要去跟李思鈺說一說,可他卻被劉景瑄阻住。

如今聽了馬伯聰話語,這才發覺營州律法是如此之重,竟然一次罷免了這么多官吏,劉景瑄同樣震驚莫名,但他唯恐李裕此時開口,忙用一手按住李裕大腿,向他搖頭數下。

李裕、劉景瑄、崔聃三人神色皆看在馬伯聰眼中,見三人安坐不言,人也不由微微點頭。

“身為民選官,就當以民為重,以身作則,本院正絕不允許任何不法官吏為禍百姓!”

坐著的官吏大多都是營州本土官吏,被罷免官吏他們也多有耳聞,知道多是些中原前來的官吏,聽了馬伯聰話語,人也不由紛紛轉頭看向李裕三人。

李思鈺立三院,自從被迫逃離營州欲入關內之時,逃難百姓就是自己選出大大小小官吏,重新奪回營州后,這種習俗也延續了下來。低級官吏由百姓自行選拔,配合科考一級一級提拔,這個過程當中,隨著關內百姓不住逃難入了營州,同樣會有更多關內之民為官吏,這些官吏大多本身就是官吏,但是他們還以為營州與關內州府大致相同,或許還自認高人一等,結果就是越來越多關內官吏被罷免,而營州本土士子、退伍軍將逐漸占據了營州官場。

李思鈺不清楚這個情況是不是劉一贄、馬文豹、馬伯聰三人,乃至三院所有官吏刻意如此,但是他也對此不聞不問,在他看來這或許是件好事情,規矩定了下來,所有人都處于公平競爭,自己不爭氣,丟了帽子也怪不得他人。

劉景瑄是何人,不知在權利場上廝殺了多少年的老狐貍,聽著馬伯聰話語,他就意識到了危機,唯恐李裕沖動,在游戲規則不明情況下,劉景瑄很清楚沖動意味著什么,大手不僅按住李裕大腿,眼睛更是向李裕無聲傳遞警告。

馬伯聰大致介紹了官吏不法之事,又說起民眾違法案件,僅他自己就足足說了兩個時辰,就在所有官吏都快要按耐不住時,馬伯聰才結束了話語,在他話語停頓后,本還有些萎靡不振官吏,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瞬間成了最勇猛的斗士,誰都知道,最慘烈戰斗即將到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沒錢糧的3院(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行乾,三院真的窮啊!”

“劉老,三院窮也就是這幾年,等百姓富了,你們也就肥了,再堅持幾年,面包終究會有的。”

“行乾,你……你這可就有些……有些耍賴了。”

“劉老,這怎么能算是耍賴呢?”

李思鈺知道三院爭吵著要錢糧,知道眼前老頭前來所為何事,可他并未打算被他糊弄住,而是翹著二郎腿,手里拿著搖扇,笑道:“營州錢莊是不是本王私人錢財?再說了營州錢莊也沒賺了百姓多少錢糧吧?”

劉一贄精神一陣,點頭說道:“營州錢莊向百姓拆借幾乎沒有多少利息,極大減輕了三院壓力,老夫代表三院及營州無數百姓感謝行乾愛民之舉……”

“呵呵……”

“感謝就不必了,本王不愿以高位無故占了爾等之財,故而才有律法保護私人合法之財,既然營州錢莊之財乃本帥私財,三院覬覦本王之財……呵呵,是不是不妥啊?此等先例一開,將來若本王以此由強占劉老家財,呵呵……”

劉一贄額頭冷汗直冒,忙擺手急道:“行……王爺所言甚是,私人合法財產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占合法之財,下官又哪敢觸犯王爺之律法,哪敢覬覦王爺之財?”

劉一贄一開始還“行乾行乾”相稱,如今改成了“王爺”,改成了“下官”,李思鈺心下不由一笑,人卻表情肅然。

“正是如此,合法財產神圣不可侵犯!規矩已經定下了,本王亦是不可觸犯!”

劉一贄額頭冷汗直冒,他是營州三院院正,憑借此等官職,家中也多有置辦產業,算是營州最為富有一群人,如果他壞了規矩,不用李思鈺動手,他劉家就會被無數富裕起來的官吏生生活撕了,動人錢財如殺人父母,無論到了何時也是至理名言。

李思鈺一手搖扇,一手拿起茶水飲了一口,把玩著茶盞,笑道:“錢莊是有些錢財,糧莊也有不少糧食庫存,可那都是本王私財,這些錢糧所用何處……想來劉老也是一清二楚,三院想向本王討要錢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呢,三院需要守錢莊、糧莊規矩,拆借就是了,本王又不是不借。”

劉一贄額頭冷汗直冒,眼睛不住瞥向馬伯聰,而一旁的馬文豹干脆眼睛都閉上不忍去看。

李裕、劉景瑄看著這一幕,此時的他們哪里還能見到在三院見到的那一幕,三院議事之時,眼前三人是如何的意氣風發,此時的他們……

劉景瑄一想到三院為了錢糧都能將整個營州吵炸了的一幕,再看看眼下情景,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思鈺會如此“吝嗇、貪婪”,這一幕徹底顛覆了以往李思鈺在他心里的印象。

在中原,李思鈺極為大方,大方到了令人難以置信地步,按照他對李思鈺的印象,三院最大的三人前來討要錢糧,怎么著也會給上一些,可是他徹底想錯了。

這也不怪劉景瑄,他根本不怎么了解營州的規矩,在中原,朕即是天,天即是朕。說白了,整個天下都是皇帝的,私人之財也就無從從律法上保證,或許他人會以為此言不對,但這是事實,可以通過強權搶占他人私財屢試不爽。

而李思鈺不屬于這個時代,從一開始他就確定了私人財產神圣不可侵犯,他當然也不會對三院在這件事情上妥協。他可以讓些利益給三院,但絕對不會免費贈予三院,更不會因此將營州錢莊給了三院,后世M國的最大“錢莊”寡頭是如何的恐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成為世間最強、最恐怖的萬萬世家族,沒有一個世人恐怖錢莊可不成,他還想著營州錢莊控制著中原、控制著天空之下所有土地呢,怎么可能會愿意讓三院此時覬覦他的錢莊。

李思鈺連哄帶威脅,劉一贄不敢開口,甚至馬文豹也不得不閉眼,不忍去看劉一贄凄慘,但有一人比較特殊,那就是馬伯聰,或者說不是馬伯聰特殊,而是他的老子,已經病逝的第一任資政院院正,烈山山頂第一人馬漢明的特殊。

劉一贄不住示意馬伯聰,馬伯聰眉頭緊皺,就在劉一贄心下嘆息,欲要放棄之時,馬伯聰無奈開口了。

“三院有多少賦稅錢糧,行乾或許比我等還要一清二楚,錢莊之錢財、糧莊之糧食,這些的確都是行乾私人之物。”

“百姓無錢購置農具,商賈無錢財行商,行乾皆對其拆借,利息之低聞所未聞。”

“行乾為我營州所作所為,三院官吏無不是敬之服之,錢莊、糧莊三院又有誰人敢覬覦?”

李思鈺聽了這話語,心下一個咯噔,頓覺不妙起來,將手中搖扇往手心里一拍,點頭笑道:“本王也覺得諸位不會如此,這么著吧,本王將此次利息再降三成,不能再少了,再少本王自己都無法養活自己了。”

馬伯聰心下一陣苦笑,眼見李思鈺起身就要逃走,忙一手拉住他手臂,苦笑道:“降息倒是不用,行乾之利息已經低了不少,去掉損耗,行乾已經賺不了多少了。”

“不降更好,本王還有軍務……”

李思鈺心下危機更重,抬步就要離去,來個走為上策,可馬伯聰又怎會讓他逃脫?

“行乾……行乾,船隊……船場要給三院!”

馬伯聰死死抓住李思鈺胳膊不撒手,眼睛緊緊盯著他,唯恐一不留神讓他跑了。

“船隊?船場?”

心下一震,心中哀嘆連連,當馬伯聰說話后,李思鈺心下就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他們真正的意圖,想要插諢打科逃離,可當馬伯聰挑明后,就知道無論如何也繞不開了。

營州軍陸地橫行無忌,素來都是不重視海事,船只也一向沒有多少,反而與它對面的登、萊州卻一向是船只云集之地,所以誰也沒怎么看中李思鈺一心要弄出船隊的想法,三院一開始就比較窮,船場花費頗大,更是不愿接手光花錢不下崽的船場,對于一開始李思鈺提議將船場一分為二,軍部管其一,三院管其一,結果三院與軍部都不愿要,李思鈺也不得不將船場、船隊全部納入自己名下,以自己府庫養活無數工匠、船員。

所以呢,船場、船隊也算是李思鈺私人之物,但這里面有個問題,就是船場工匠大多不是營州之人,而是登萊兩州之工匠,原來都是朝廷的工匠,李思鈺答應朝廷戍守帝都的最為重要一個條件就是這些船匠。

李思鈺是營州將軍,戍守帝都就不再是他一人之事,朝廷與他達成的約定,事實上算是與營州達成的約定,如此一來,這些工匠事實上是屬于營州的。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鋒利利刃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一開始誰也不愿要光花錢不下崽的船場,更不愿養活無數船夫軍卒,可龐胖子從倭國拉來了整船整船金銀后,無論三院,還是軍部都眼紅了。

馬伯聰話語讓屋內一陣沉默寂靜,李思鈺撓了撓頭,他知道船場、船隊是不可能永遠留在自己手里的,官方需要有,軍方需要,民間同樣早晚也會有,這是無法阻止的,更何況李思鈺內心也希望有這么一日,但是現在就要一分為三,李思鈺還是心有猶豫。

看著三人猶豫了好一會,李思鈺開口說道:“船場、船隊分給三院一部分,甚至給軍部一些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們有管理船隊之人嗎?三院有錢財養活船場嗎?”

李思鈺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三院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還需要錢莊、糧莊拆借才可養活,哪有資格養活船場。

聽了李思鈺話語,劉一贄、馬伯聰、馬文豹三人精神一陣,未等馬伯聰開口,劉一贄搶先說道:“三院上下就算勒緊褲腰帶,也保證可以養活船場,至于船場管事……絕不會讓王爺失望!”

“哦?”

李思鈺很奇怪看向劉一贄、馬伯聰、馬文豹三人,見三人一臉自信,皺眉猶豫半天,最后不得不點頭說道:“好吧,過些日石頭就要出征了,本王正好也要隨船去高麗看一看,到時候會淘汰一些船只,分些船匠與三部,你們選人準備接手即可。”

劉一贄大喜,忙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紙張遞到李思鈺面前,笑道:“這是今次三院需要拆借的銀錢,還請王爺過目。”

“嗯……嗯?”

李思鈺低頭一見紙張上龐大數目,眼睛瞪得溜圓。

“三……三千萬錢?百……百萬斛糧食?”

三人相視一眼,馬文豹無奈道:“數十萬百姓安置,這些已經是三院一再勒緊褲腰帶了。”

李思鈺沉默點頭,猶豫良久,最后還是咬牙道:“行,本王答應了,明日即可交付。”

聽了李思鈺話語,三人神情頓時松了下來,劉一贄笑道:“行乾之財富可敵國,就是不知龐將軍今次又會帶來多少錢財啊!”

李思鈺一陣搖頭苦笑道:“倭國盛產金銀,但也只是一地而已,金銀多了,有時反而是件壞事,諸位也知,世面上物件貴了不少,皆因金銀多緣故,再說了,倭國金銀再多,也禁不起咱們一船又一船的拉啊!”

李思鈺話語讓三人點頭不已,他們生活在營州,營州物價自是最為清楚。

“錢多、糧少,物價就高,營州物價高,他地之物就會源源不斷流入營州,營州就會日益繁華,這與曾經長安一般無二。”

“但是呢,這種繁華需要控制,錢莊就是為此而存在,本王也不是不愿將錢莊與三院、軍部分享,只是因你們皆不懂錢莊運作,看起來只是放貸,其實更為重要的是控制世面物價存在。”

李思鈺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說出了讓三人震驚話語,甚至一旁旁聽的李裕、劉景瑄也震驚莫名,就算以前兩人不了解營州錢莊的恐怖,現在他們也了解了這個營州背后最為強大的龐然巨物。

營州錢莊,以及下設錢莊幾乎控制了營州方方面面,從最為普通百姓,到三院,哪怕劉一贄劉家也欠下了營州巨額錢財,否則他劉家也不會短短一年時間就置辦了如此之多產業。

營州錢莊控制著營州土地、商貿、船舶、軍隊……控制著營州方方面面,這還只是營州一地,還有整個河北各藩鎮同樣欠下了營州錢莊不少錢財。

李思鈺放貸利息很低,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范圍,可禁不起不住借貸,禁不住借貸數額越來越龐大,溫水煮青蛙,等所有人意識到不妥時,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是蛛網中的飛蛾。

營州本土之人還無法察覺營州錢莊的可怕,概因營州安穩,正是經濟上升之時,今日借十文,明日就可還上百文,低息讓營州百姓根本察覺不到借貸帶來的壓力,可是河北之地就不同了。

爭斗不斷的河北各藩鎮,一開始還覺得自己得了便宜,拆借也是日益龐大,隨著李存信、羅弘信、王镕出兵入開封,之后李思鈺又阻斷了他們回歸之路,幽州節度使馬義衢、義武節度使王都紛紛搶占河北各地,很大的一個緣故也是因這種龐大債務。

或許有人會說,李存信借了李思鈺錢財,他都跑了洛陽,這些錢財也只能打了水漂,可也不想想李思鈺就是如此愿意吃虧的?

拆借是需要抵押的,空口無憑,想要空手套白狼,在李思鈺面前是想也別想,故而河北各鎮拆借皆用其領地拆借,人跑了也無礙,土地在那放著呢,誰強占誰還錢,不還錢,就別怪李思鈺用刀子砍人。

李思鈺也不要領地,就要錢,不給錢就動手打人,而且同一塊土地不可以換了人就可以再次拆借,擁有強大武力的李思鈺,數年后,甚至沒人愿意接手整個河北之地,以至于千年后的人們很難想象,好好的河北之地,為何就如此輕易被李裕得了,甚至以至于得了整個天下。

此時的馬義衢、王都正不斷強占空虛的河北土地,手里的兵馬不足,錢糧不足,甚至為了避免營州干涉他們搶占行動,不斷向李思鈺拆借錢糧,但兩人好像有了約定一般,以運河為界,馬義衢搶占運河以東之土,王都則搶運河之南,兩人并未有絲毫交戰跡象。

這在大唐也算是異類了,李思鈺也只是看著他們搶占行動,并未有任何阻攔欲望,反而恨不得他們多多搶占一些地盤,到時候自己只需手拿著李存孝、王镕、羅弘信他們抵押憑借要錢即可。

刀劍可讓人屈服,金錢同樣也可以,李思鈺一直都相信,金錢有時比刀劍更加鋒利!

欠錢還錢,李思鈺走到哪里都是將頭高高昂起,無良的他同樣被無數人崇拜、咒罵,當然了,這些都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他可不在乎后來人言辭,沒有親身經歷過無數鮮血的絕望、凄慘,只會用圣人口吻言辭的無聊之人他才不會在意,在他看來,不流血就可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這比什么都更加重要,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以拆借得了河北,以金錢開道,最后更是控制了一個強大帝國命脈,逼迫著無數人遠走海外,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可誰又能想到,這一切也不過是營州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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