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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長安(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張浚之所以一貶再貶,不單單是因為大敗而逃,而是這人嘴太能得罪人了,狂妄的沒邊,典型的一個嘴上無敵將軍,整日說這人不行,那人是個廢物,結果李存孝還未揍他呢,只是把前鋒孫揆給揍了,他張浚就嚇得逃回了長安,致使整個戰線崩潰。

僖宗死后,給皇帝李曄留下的四個宰相,三個被貶,杜讓能就成了老大,與裴贄從東都回轉長安后,皇帝便任其尚書左仆射,兼任兵部尚書。

尚書省門下為六部,尚書省最大的官就是尚書令,大家也知道尚書令除了李世民任過此值,就再無他人任過,所以尚書省最大的官實際上就是左仆射和右仆射,而六部一分為二,分為左三部和右三部,也可看作為上三部和下三部,左仆射對應左三部,右仆射則管右三部。

韋昭度這個中書令倒了霉,杜讓能左仆射就成了老大。

四個相被罷免了三個,政事堂總不能就杜讓能一個人吧?于是就有了翰林學士劉崇望升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吏部侍郎徐彥若改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刑部尚書裴贄升任右仆射和戶部侍郎崔昭瑋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思鈺來到長安城門下,不但有這五位現任宰相,就是三位被罷免的韋昭度、孔瑋和張浚三位前相也跟著過來看熱鬧,除了這幾位大佬,還有一大群朝臣,當然了,李思鈺是不認識的,就是這些現任、前任宰相們,李思鈺也有些是不識得。

杜讓能是現任首相,又與李思鈺認識,自然是率先站出來。

“行乾年前就已來到了我關中之地,可是還未前來長安,今次可要好好留些時日方好啊!”

李思鈺上前拱了拱手,笑道:“之前軍務繁忙,無機會看看這座雄城,如今自是要叨嘮些時日。”

與杜讓能說完客套話后,又看向有些清減的裴贄笑道:“裴相不會是擔憂小將肚量大,吃窮了裴相吧?怎地消瘦如此?”

裴贄搖頭苦笑,說道:“行乾能來長安,老夫自是欣喜,若是行乾不嫌棄老夫家中簡樸,就是留居我裴家府宅中亦是無礙。”

李思鈺不由笑了起來,摟住裴贄肩膀,笑道:“小將在朝廷上可沒幾個熟識之人,若朝廷未給小將安排房舍,裴相就是不愿意,小將也會打上門去的,嘿嘿,就怕裴相倒時不樂意了。”

裴贄面上很是無奈苦澀,心中卻大大松了口氣,他們裴家現今就像是被架在了火堆上,若是李思鈺此時不表現出如此熱情姿態,或是表現的有些冷淡的話,他們裴家就不再是當前情況了,很難說還能不能壓的住局面。

裴贄雖未說他們裴家如今有多么困難,可李思鈺豈能看不出來?

眾人看著李思鈺摟著裴贄有些不倫不類,表情各有不同,再聽到李思鈺所說話語,更是心中大震,誰都明白,這是李思鈺在表明支持裴家的態度。

“李將軍說笑了,朝廷早已為將軍安排了住所。”

一個不冷不淡聲傳入眾人耳中,李思鈺轉頭看向出言之人,發現并不認識,見這人也就五十模樣,一身綠袍,唯一讓人注目的則是此人的八字胡。

杜讓能上前笑道:“這位是張大人,行乾還未見過吧,張大人可是朝廷棟梁,尤善兵事。”

“哦?能獲得杜相贊譽,想來還是不虛的,若是張大人閑暇之時,小將還真要叨擾了。”

眾人看向張浚,嘴角一陣抽動,裴贄更是苦笑不止,想要說這就是李思鈺自己嘴里常說的“豬隊友”張浚,可是此時又無法開口,李思鈺看著眾人一副不屑模樣,心下一個咯噔。

杜讓能看了一眼冷臉向李思鈺點頭答應的張浚,嘴角更是抽動不已,卻說道:“行乾前來長安,朝中大臣多有不識,本相就與行乾介紹一二。”

說著,指著一身紫袍,腰纏玉帶的韋昭度說道:“這位是岐國公。岐國公乃我朝太傅,尤為精于軍略,行乾欲立大總督府,當……”

“杜相……這位是韋相?”李思鈺很小心問了一句。

杜讓能點了點頭,說道:“正是韋相。”

韋昭度他自是知道,丟了西川之人他豈能不知,可是韋昭度真的精于軍略?

李思鈺一陣無語,再次看向之前那綠袍張大人,此人也被杜讓能稱作“尤善兵事”之人,心下頓覺可能上了杜讓能的當,這人不會是丟了禁軍那位張大人吧?

看著李思鈺看向張浚,裴贄心中也不由樂了,心想杜讓能這次可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了。若是張浚之前未開口還罷了,這一開口,杜讓能又謙虛介紹了一下,結果正式介紹他人時,自然要先介紹自己原上官,如今的太傅韋昭度了,可如此一來就慘了,都是“精于兵事”之人,都是慘敗而歸,這讓李思鈺心下也開始懷疑起杜讓能眼光起來。

這也不怪李思鈺,李思鈺從未在朝廷官場上打滾,哪里會懂這些,可是兩個被贊為“精于兵事”之人都是讓他痛心疾首之人,自然要懷疑起杜讓能眼光起來。

重朝臣顯然也看出了李思鈺的怪異眼神,崔昭瑋卻上前說道:“哈哈……來日方長,大軍前來,想來行乾是要休息一番的,這城外也非待客之地,不如一同前往登仙樓飲上一杯如何?”

杜讓能忙捋須笑道:“不錯不錯,崔相所言甚是,本相聽聞登仙樓張家娘子的霓裳舞可是一絕呢!”

“哈哈……杜相不會也……哈哈……”一神策軍將勇大笑。

“哈哈……”

李思鈺有些莫名其妙,看著眾人大笑,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阿蠻更是不明白,但阿蠻知道這些人定然是要阿爹去飲酒,不禁有些不樂意起來。

李思鈺酒量淺,整個營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阿蠻從來都不認為酒水有多么好喝,心下更是打定主意,絕不讓阿爹多飲酒,這是大丫臨行前特意交待的。

長安是個大泥潭,是龍蛇混雜之地,誰也不好說會發生什么事來,大丫在李思鈺臨行前,特意交待阿蠻看著她阿爹,絕對不要讓李思鈺多飲酒水。

不是杜讓能想要匆匆結束,看著張浚模樣,這位杜相也有了些想要打人的郁悶。

第四百八十八章 1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思鈺興許感覺到了杜讓能的異狀,不再胡言,感覺還是裴贄比較實誠些,拉著裴贄一同入城,兩人的親密又是讓人一陣嫉妒。

眾多朝臣對此次虎頭蛇尾的“推薦會”很是不滿,基本上就無幾人有開口說話的機會,對第一個開口搗亂的張浚愈發厭惡起來。

眾多朝臣一同入城,一邊看著李思鈺與裴贄低聲說話,一邊低語著張浚壞了他們的好事。

李思鈺第一次入長安,他是帶著對歷史的敬畏前來的,可當他看到街面上的臟亂和道路兩邊破爛的民居,失望之感頓生。

或許是裴贄看出了李思鈺的失望,嘆氣道:“天下兵災四起,長安也蕭條了許多。”

李思鈺搖頭苦笑,說道:“兵災不斷是不假,不僅僅是長安,整個天下也無幾城不遭兵災的,但長安為天下之首,理應有天下之首的氣度,就算別的事情是無可奈何的,街面上至少要清潔些,這總是能做到吧?”

“整潔?今日你搶,明日我奪,整潔又有何用?”

李思鈺忙看向一側之人,正是綠袍張大人,李思鈺心下已有了些猜測,此人又是如此,心中有些不滿。

“張大人好像對此嗤之以鼻啊!難道不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之言?”

張浚一愣,不屑道:“不掃一屋就不能掃天下嗎?本官還從未見過哪位大人有掃屋之習,難道李將軍有這習俗?”

杜讓能與一干朝臣與李思鈺他們基本上都在一個人堆里,自然能聽聞張浚與李思鈺爭執之言,只是聽了張浚話語后,對張浚更是厭惡,你自己與李思鈺爭執,為何把所有人都扯進其中,只是他們也有些好奇李思鈺會如何與這位嘴大“將軍”爭論,勝利會是哪一個,全都不開口,只是相互看了一眼,靜等“戰斗”的結果。

李思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人肚子里是如何想的,他也不想去猜測,而是看向張浚,隨口道:“張大人可否就是丟了十萬禁軍的張浚張相?”

隨著李思鈺隨意甩出一句,空氣頓時如冷了八度,竊竊私語的眾臣登時全無了聲音,全看向咬牙切齒的張浚。

李思鈺依然招呼著裴贄,就要向登仙樓前行,卻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張浚,停住腳步,看著張浚開口道:“張相也知此敗是張相之恥啊!”

張浚深吸一口氣,大步來到李思鈺面前,冷聲道:“營州乃苦寒之地,軍卒素來悍勇,李將軍……不,應該說營州軍戰勝晉軍和宣武軍,本相一點都不奇怪。”

眾臣面面相覷,一臉怪異看向兩人。

“你……”

阿蠻正要惱怒,卻被李思鈺按住腦袋,不由笑道:“張相是想告訴本帥,戰勝晉軍、宣武軍,甚至橫海軍和義武軍,是我營州將勇奮勇殺敵,非本帥之功,是這樣吧?”

張浚嘴角微動,冷哼一聲,道:“是又如何!”

“呵呵……不如何。正如張大人所言,若僅本帥一人,就算鐵打的,也打不了多少釘子,的確是我營州將勇奮勇殺敵,可若張大人說關中子弟不如我營州野人,張大人是不是自己在打自己臉呢?”

“你……”

李思鈺拍掉張浚手臂,神色絲毫未變,說道:“當年禁軍威震萬里西域,敢問張相,往日榮耀可還在?不知十萬禁軍冤魂夜中可曾騷擾過張相?”

“哼!一日不掃,也可治理天下?好大的口氣!”

“家,國,天下!”

李思鈺冷哼一聲,正說著,突然轉向杜讓能,冷聲說道:“自先秦得天下,先有秦養士、選士,繼而漢之察舉制,魏晉南北朝之九品中正制,再到我隋唐之科舉選才制,縱然是狀元之才,若無數十年之潛心學習治理,也無可能一舉登相,治理天下,敢問杜相李某可否言差了?”

杜讓能不由正色起來,點頭道:“行乾所言甚是。無論先秦,抑或是我大唐,都是先由鄉野,再到州縣,最后才入朝堂,無理政潛學數十載者,斷然登頂,必為亂朝之人。”

李思鈺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知道杜讓能話語說著雖是實情,但卻大而化之,眼前一群身著紫綠之人,無不是出身名門之家,罕有貧寒之人,但話語卻不錯,的確是一級一級上來的。

一級一級淘汰,哪怕是科舉之首狀元郎,若無治理之能,最多也就任個無關緊要的副職,或是任一高貴清要之職罷了,斷然是不可能擔任要職的,他知道這些,但他不想過深談及此事,而是又一次看向張浚。

“一級一級選拔,一級一級淘汰,一國如一家,國乃大家,家乃小國,掃一屋塵埃,如治一國之痹癥,無不是積年累月才可保一屋之清潔,一國之清廉。”

“哼!不掃一屋亦可治理天下,還真是好笑!”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天道自有天數!天數者,民心也。今天下大亂,無論你張大人承認不承認,今天下早已大亂,每遭一次兵災,百姓即絕望一分,對大唐就失望一分。”

李思鈺指著道路兩旁污垢,冷聲說道:“長安乃天下之首,每日生活在污垢遍地的長安,每日沉睡在如發臭的睡夢中,言營州兵卒悍勇,長安之人頹廢,究竟是你張大人廢物一個,還是長安百姓頹廢?”

李思鈺把一定大帽子扣在張浚頭上,讓張浚連連后退,臉色慘白無比,非但是張浚,就是滿朝文武同樣臉色慘白異常,李思鈺不但把張浚罵了,還把滿朝文武,甚至皇帝也指著鼻子罵了。

打仗不行,理政不行,打掃衛生這種小事總可以吧?一個遍地污水的長安,無論是誰在這種環境生活,時間久了都會產生絕望,都會慢慢對大唐失去了信心,別看衛生只是件小事,卻能潛意識增進人的精神面貌,這也是后世軍隊為何都對衛生如此重視的一個原因。

而李思鈺也一直是這么做的,無論是營州,還是潼關,第一件事就是衛生,就是清除所有污垢,保證整潔衛生。

“啪啪……罵得好!”

一聲高喝聲讓李思鈺不由回頭去看,只見一個清瘦紫袍老者。

“李將軍罵的好!老夫受教了,只是不知李將軍,營州平盧軍是否也是我大唐之污垢?”

“大膽!”

李思鈺還未開口,劉大猛就跳了出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沒有資格指著一個紫袍之人大罵。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登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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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州平盧軍是污垢”話語一出,無不是臉色大變,不單單是暴怒的營州軍,就是滿朝文武同樣臉色慘白。

此人毫不理會大怒的劉大猛,而是看向李思鈺,一臉正色。

“李將軍不知可否教我?”

李思鈺不認識此人,張承業小聲說道:“此人是被罷免前次相孔瑋孔化文。”

李思鈺微微點了點頭,楊復恭在他前來長安時,曾介紹過此人,知道孔緯是孔府之人,楊復恭這個阿父深恨此人,但李思鈺卻未有多大厭惡,他知道但凡孔府出來之人,都比較“迂腐”,規矩大的嚇人,不是說孔府之人就無道德敗壞之人,但這些人都把規矩看作生命,哪怕做了壞事或錯事,最多是私下里,明面上絕對是道德楷模。

而孔緯又有些不同,此人自幼喪父,是叔父一手養大的,而且與其弟孔緘、孔纁都是狀元郎,兄弟三人被稱為“孔府三狀元”,孔緯其人也是剛正不阿之人。

說白了,還是“迂腐”之人。

若是他人遇到孔府之人,必然頭疼無比,孔圣人的子孫,殺是殺不得,惹也很難惹得起,大多都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來個視而不見。

李思鈺又不是這個時代人,對孔府出來的人家也無多少畏懼之心,見到孔瑋“挑釁”也是絲毫不畏懼。

“本帥乃營州平盧將軍,是一方節度使。數百年來,營州平盧軍一直與禿頭蠻作戰,雖護佑營州一方百姓,但畢竟也是一方節度使!按照諸公之言,本帥的確也是大唐之污垢。”

“不是本帥因是一方節度使而為大唐之污垢,而因本帥不尊大唐之號令而為大唐之污垢。先有自侮,而后有他侮。大唐太宗之時,天下無人敢不尊大唐號令,而今為何天下兵災不斷?至少在本帥看來,孔大人還不足以讓本帥臣服,大唐此時還不足以讓本帥屈膝跪地!”

李思鈺一臉素然看向孔瑋,說道:“孔大人,此等答案不知可否滿意?”

李思鈺直接挑明,他自己就是“污垢”,就是沒尊大唐號令,這讓滿朝文武擔心起來,這位李悍虎素來不按常理出牌,他們很擔心孔緯徹底激怒了李思鈺,杜讓能忙插嘴道:“行乾失言了,營州數千兵馬能從千里之外的營州前來,已然表明了忠貞之意。”

“行乾,孔相只是心憂國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看在老夫面上,莫要惱怒。”

裴贄也跟著勸解起來,心下卻有些埋怨孔緯,張浚的確是戰敗,的確是喪軍辱國,以前就因支持張浚這個大嘴巴而被罷相,現在還維護張浚作甚。

崔昭瑋看了一眼有些惱怒的孔緯和張浚,上前擋在裴贄面前,拉著李思鈺手臂笑道:“侄兒還是與叔父前往登仙樓飲酒一番,若是讓美人久侯而埋怨我等,明日我等可就成了長安城內的笑資了。”

李思鈺有些詫異看向崔昭瑋,而崔昭瑋好像根本未注意李思鈺臉色,心下卻是極為苦澀,因他之顧而交惡李思鈺,錯失河中、河右之地,這讓崔氏家族極為不滿,同時崔昭瑋也深深后悔,本來崔家是有很大優勢的,畢竟崔氏女崔秀秀是他崔家之人。

失誤已經造成,為了彌補過失,崔家派出崔秀秀那一支嫡系子孫崔聃,現今看來,崔聃還算不錯,成了李昭左右手,但這遠遠不夠,更大的一塊蛋糕還未分出去,這快蛋糕是崔家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崔昭瑋也顧不得他人鄙視眼神,拉著李思鈺就向登仙樓走去,邊走邊向李思鈺介紹長安坊間趣聞。

李思鈺本不愿理會崔昭瑋,這位崔相雖算的上秀秀叔父,可私心太重,而且歷史上此人也是奸相,不過崔家卻是五門七望之世家豪門,崔家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與杜家、裴家不相上下之豪門,若是崔家能全力支持他,自然也是一樁好事,故此李思鈺也就強忍著與之談笑應付。

在諸多都城當中,長安城可能是算得上最標準的都城,南北朱雀大街把長安一分為二,朱雀街以東為萬年縣,以西則是長安縣,南北十一條大街,東西十四條,共計一百一十個坊,整個長安如同一個巨大棋盤。

長安正中的長安街正北就是太極宮,是皇帝居住、理政之所,至于大明宮則是后來之事,或許因長安是秦漢之國都,尤為講究正統性、法理性和君權神授,所以長安建造尤為正統,這與洛陽有很大的區別。

原先也說了,十六王宅居于太極宮以東,與東宮相近,所以朝中重臣和真正的世家豪門大多都居于長安縣,而不是靠近十六王宅的萬年縣,這主要是為了避嫌,避免與十六王宅中的皇子皇孫有太多糾葛。

但是天下物資大多都是經渭水運往長安,這就造成居于萬年縣的東市尤為繁華,當然了西市是西域販運過來的稀罕物件,同樣也很繁華,但還是比不上東市的,畢竟東市是整個大唐貨物的集散地,量大,價格也便宜,百姓和低級官吏聚集之所,茶肆酒樓自然也多的嚇人,只不過現今也早已無往日的繁華。

登仙樓就在東市,是一座兩層酒樓,原先是三層的,后來被人以違制為借口砍了原先的主人,三層登仙樓也被推倒重建,最后就成了李思鈺眼前的兩層閣樓的樣子。

說登仙樓只是一座酒樓,其實不然,登仙樓后面還有十數畝的庭院,庭院中又劃分數個小院,這些小院是文人世子做文雅之事的地方,當然了,究竟是真文雅,還是假文雅,那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的。

眾人來到登仙樓前,卻發現早有一群衣著盔甲之人在等候,為首幾人明顯是宦官模樣,看到這一幕,李思鈺就知道,這些人應該是神策軍大佬了。

果然,見到李思鈺他們到來,為首一宦官大笑上前。

“哈哈……這位想來應是李悍虎李將軍了!”

李思鈺看著眼前還算強健宦官,耳邊卻聽張承業低聲說道:“此人是左軍中尉劉景瑄。”

經過張承業介紹,李思鈺心下就有譜了,想來也是,若李思鈺未打敗晉王李克用和朱溫,或許開口的就該是王行實、李繼鵬和李順節了,可他獲得最終勝利后,這三人絕不會在李思鈺面前表現出太過強勢一面,至少不會給他人借口。

如此一來,率先開口的也只能是神策軍左軍中尉劉景瑄了。

第四百九十章 意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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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中尉大人。”李思鈺抱拳行了一禮。

劉景瑄上前仔細看了幾眼李思鈺,回頭與右中尉西門君邃笑道:“滿京城皆言李悍虎乃世之悍將,與李飛虎相爭絲毫不落于下風,咱家還當他人有夸大之嫌,現在看來,是咱家井底之蛙了。”

“呵呵……看著李賢侄胳臂,咱家都不敢上前了。”說著,西門君邃上前同樣抬頭仔仔細細觀察一番,嘴里稱贊不已。

劉景瑄、西門君邃,以及樞密院中那些大佬與楊復恭都是同時代人物,占了李思鈺便宜也說得過去,李思鈺對此也不甚太在意,這些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只不過是面皮上的事情。

能在樞密院身居高位的宦官,個個都不是簡單之人,士人中的頂端是世家豪族,宦官同樣也是如此,楊復恭就是宦官中的世家豪族,而眼前兩個宦官同樣如此。

士人可以傳宗接代,以血緣來傳承,比如身后的那些宰相們,基本上都是名門之后,家中前輩多有身居朝廷要職之人,仕途就要比他人平穩許多,而且爬升之速也遠超他人。

士人如此,宦官同樣如此,只不過這些宦官們不是以自身血緣傳承,或是以家族中子侄,或是招納養子養孫,這些宦官們無法延續血脈子孫,年老無用后尤為凄慘,一開始只是為了養老,后來則為了權利的繼承,逐漸形成“宦官世家豪門”。

這也是此時的宦官們為何有這么強大的一個緣故,權利的繼承,保證了政策的延續,保證了軍權始終在手里,可以與朝堂上的文臣武將們抗衡,相對來說,這些宦官們對大唐的延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若非是這些宦官們存在,興許大唐早就出現了“王莽”之流,大唐興許也早已不存在了。

宦官們是個很特殊的群體,既比文人團結,爭斗也更加殘酷血腥,他們依附皇帝這顆大樹,因無血脈,可權柄通天,甚至可強行“任命”皇帝,但極少會出現登基為帝情況,或許世人會認為這些人貪婪戀權,或許會覺得他們破壞力遠勝文臣武將,可事實上就是,數千年來多有文臣武將趁機登基為帝,而宦官數千年,卻只有一人以宦官為名為帝,此人還是死后被人為帝,此人就是曹騰!

因曹操為帝!

李思鈺看著眼前的劉景瑄、西門君邃,他心中沒有太多的喜歡,或是厭惡,在他看來這些人與身后那些朝臣沒有太多差別,都是為了手中權柄罷了,皇族強大,他們自然就忠貞,皇族衰弱,他們也會恃強凌弱,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

來自千年后的李思鈺,沒有受到這個時代太多熏陶和教育,對這些宦官們沒有太多厭惡感,除非他們招惹到了自己。

就在李思鈺想要與劉景瑄和西門君邃客套一番,皇帝李曄一行人坐著攆車緩緩行來。

皇帝的到來,立即就能看出各人的反應了,文臣武將們紛紛上前躬身行禮,而神策軍這些人,除了西門君邃很規矩的躬身,其余之人,最多應付一下,隨意抱了抱拳頭,李思鈺也不想把自己表現的太過異類,與裴贄他們齊齊向李曄躬身行禮。

“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李曄緩步從攆車中走出,身后則跟著貴妃何氏。

“眾卿免禮。”

李曄看了一圈,目光在李思鈺身上停留了數息,這才開口道:“朕聽聞諸位欲在登仙樓宴請營州將軍,特來討杯酒飲,不會驚擾了諸位吧?”

還未等杜讓能開口,韋昭度卻行了一禮,笑道:“陛下前來是我等榮幸,豈會有驚擾之談,臣還期盼著陛下佳作呢,哈哈……”

李曄笑道:“天下動蕩,朕也有些時日未與太傅吟詩作對了,今日諸位都在,或有千古佳作出自諸位之手,也算是一段千古佳話,哈哈……”

李曄說著大笑起來,眼角余光卻始終盯著身材高大的李思鈺,而李思鈺卻未去看皇帝李曄,而是看向雍容華貴的何氏,這讓李曄心下暗自惱火。

看著李思鈺是在盯著何氏,他瞳孔深處卻露出深深厭惡,厭惡不是針對何氏,而是何氏身側的耶律阿保機!

李思鈺耳中根本沒去傾聽眾臣與李曄的對答,而是轟鳴聲不斷,他沒想到在此處竟然見到了耶律阿保機,更意外的是站在皇帝李曄的背后。

阿蠻碰了碰李思鈺腰間,看著阿保機,很是不解,低聲說道:“阿爹,怎么阿保機哥哥也來了,不會是接月里朵回家吧?”

李思鈺沉默不語,眼睛卻微瞇起來,他可不認為阿保機是來找月里朵的,若真是找月里朵,他不介意把月里朵五花大綁給阿保機送去,只是為何會站在李曄背后?

裴贄好像察覺了李思鈺的不妥,不著痕跡碰了碰他,輕聲說道:“行乾,可有不妥?”

李思鈺低聲說道:“裴相可知那阿保機緣何來到了長安?”

“禿頭蠻阿保機?”

裴贄一臉詫異,回頭看向李思鈺。李思鈺卻只是微微點頭,目光依然盯著李曄身后的阿保機。

裴贄忙去看向李曄身后,他之前并未太過注意,這細細看來,李思鈺身后那些胡人中,的確有幾人不大一樣,正是禿頭蠻打扮,畢竟禿頭蠻裝束是不同的。

裴贄他不認識阿保機,看著阿保機,眉頭皺起,低聲說道:“這些人是跟隨夏州節度使李思恭的弟弟李思諫前來的,前些日覃王前往夏州,李思恭送與朝廷兩千戰馬,而李思諫就是護送這些戰馬之人。”

李思鈺沉默片刻,輕聲問道:“李思恭,是否就是黨項人拓拔思恭?”

裴贄微微點頭,皺眉說道:“正是夏州拓拔思恭。不過是有點奇怪,之前樞密院內侍王仲先曾前往過夏州借兵,聽聞李思恭如今病重,好像不似作偽,按理說……李思諫此時不應前來長安才是。”

“更奇怪的是,為何禿頭蠻阿保機會在李思諫軍中?阿保機不是奪了晉王李克用的嵐州嗎?此時應該面對晉王的怒火才對啊!”裴贄有些不解,他還不知道北方發生了變故。

李思鈺正要低聲解釋,抬頭卻見到眾臣隨著李曄一一進入這座登仙樓,而裴贄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

“先隨陛下入內,事后再作計較。”

第四百九十一章 李保唐,耶律阿保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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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行約躲在人群中,看著李思鈺與裴贄有說有笑進入登仙樓,心下很是猶豫,不知道是躲,還是上前招呼。

若是以往,王行約恨不得能把李思鈺生吞活剝了,可他害怕了,不敢直面李思鈺,最后一次從李思鈺手里逃脫的時候,李思鈺就要把河右賣給他,可誰都沒當一回事,現在河右真的被李思鈺得到了,并且真的“送人”了,這讓王行約悔不當初,甚至王行實他們也傻眼了。

如今李思鈺來了長安,這些人很清楚是為何來的,擔驚受怕不足以表達他們心中恐懼,想要反抗,卻又不敢,趁著那些百姓饑餓難以度日時節,拼命抓捕壯丁,也不過搜刮了小三萬兵卒,晉軍、宣武軍這么強盛的兵馬都奈何不得李思鈺,他們這些三萬早已沒了當年邊軍風采的神策軍,如何打得過?

無奈之下,這些人向王行瑜和李茂貞求助,正在這些人爭執著是否聯合對抗營州平盧軍呢,“大總督”之事爆發了,傳的整個關中沸沸揚揚,而這些關中諸侯自然是關中人,紛紛認為應先等等,先看看“大總督”之事的真偽,若是這個“大總督”被他們奪了,自然萬事皆歡喜,自也不用怕李思鈺了,所以他們也都參加了此次“歡迎會”。

要說這登仙樓還是王行實的產業,王行約丟了同州,沒了實力,天天在王行實眼皮子低下轉悠,王行實也怕這個二哥把自己兵卒給忽悠走了,干脆就把登仙樓送給了王行約,也不至于讓他人說他王行實是無情無義之人。

王行約在布置酒宴,王行實、李繼鵬兩人則坐在一間房內喝著悶酒,至于李順節則不在此處,兩人喝著悶酒,耳邊聽著樓下陣陣說笑聲,聽著上樓聲,李繼鵬放下酒盞,皺眉道:“李順節近日與黨項人走得很近,此人不可靠。”

王行實放下酒盞,陰沉著臉道:“一三姓家奴罷了,自是不可信,只是老子沒想到皇帝會來這么一手。”

“那些黨項人可不簡單,若是李悍虎不親自出手,大總督一職就懸了。”

“李悍虎應該不會讓黨項人輕而易舉拿走大總督的,俺有些擔心,擔心李悍虎直接讓人去任那總督。”

李繼鵬冷笑一聲,說道:“此次李悍虎來了長安,想不立大總督也不行了,否則那些朝臣也不可能把事情弄得沸沸揚揚,不信一會等著瞧,今日這場大戲有得瞧呢!”

王行實看了一眼李繼鵬,隨意說道:“最好逼得李悍虎不得不演武拜帥,這樣對誰都有好處。”

“聽說李節度使大人給兄弟請了五百蠻番相助,李兄可喜可賀啊!”

李繼鵬愣了一下,李茂貞遣人送信與他,說是為他準備了五百吐蕃人相助,此事如此隱秘,沒想到竟被王行實得知,面色不悅起來,開口道:“王兄手伸的夠長啊,看樣子,兄弟還真該整治一下軍務了。”

王行實只是呵呵一笑,也不去去辯駁,心下卻很擔憂,他手里兵卒太弱,若與五百吐蕃人對陣,一個照面就能丟盔棄甲,如何也是擋不住的。他不是沒向大哥求援,但至今也未給個準信,最近也是夜不能寐,嘴里雖是調笑李繼鵬,心下卻是羨慕異常。

“此處非皇宮大殿,眾愛卿不必拘謹。”

就在兩人低聲低語,李曄聲音突兀出現在房內,兩人忙閉嘴不言,原來聲音是從一個銅管中傳出,而這銅管正是連接著酒宴大廳。

皇帝李曄一屁股坐在主坐上,眾臣按照品級一一坐下,李思鈺是武將,怎么說他也是營州平盧軍節度使,哪怕從未被朝廷承認,只能在前面加個“代”,可這種事情誰都清楚,沒哪個人會當真。

李思鈺本想著與裴贄坐在一起,左軍中尉劉景瑄拍著手邊座位,笑道:“咱家還想與李將軍親近親近呢。”

李思鈺一愣,看著他人按照品級、文武各自坐下,拍了下腦袋,不由笑道:“小子一關外野人,倒是忘了此地已非營州。”

劉景瑄拍的座位是西門君遂的座次,之前李思鈺沒注意這些,現在明白了過來,自然不會真的坐在西門君燧座位,可是在西門君燧之下竟然坐著名頗為威武將領,不由皺了下眉頭。

李思鈺是節度使,就算不是二品大員,那也至少是三品之列,朝廷在武職上能超過他的實職人員基本沒幾人,神策軍左右中尉算一個,神策軍指揮使雖與李思鈺勉強一級,但是李思鈺是外軍,禁軍同一級官員要高一級外軍,李思鈺雖皺了下眉頭,卻也未真正在意,他以為這人是神策軍指揮使呢。

可這人身邊是黨項人李思諫和阿保機,之下則是王行約,這就讓李思鈺不滿了。王行約雖現在沒了地盤和兵馬,但之前也是一方諸侯,更何況他大哥王行瑜現今還是邠寧節度使,坐在那里不算什么,可你李思諫算什么?若是你大哥李思恭在這里,勉強可一座,還有就是阿保機,甭管阿保機有沒有資格,李思鈺都不愿見到他坐在這里。

李思鈺看著李思諫和阿保機,一臉不悅,眾人也是相視一眼,偷偷看了一眼皇帝李曄,看著李思鈺的樣子,紛紛露出莫名笑意。

李思鈺大步才邁出一步,皇帝李曄開口了。

“來來……李將軍,朕今日前來,一者是為了給將軍洗塵,將軍奪回了河中、河右、東都,大功于社稷,將軍前來長安,朕自是要親自為將軍洗塵慶賀的。”

“這二呢,是想借著今日之機,為眾卿介紹一下夏州忠勇將軍,李思諫李將軍。”

李思諫聞言起身,向李曄和眾人拱了拱手,向李思鈺微笑點頭,之后又坐在位置上。

李思鈺看向李曄,看著這位還算有模有樣的皇帝,眉頭皺的老高。

李曄像是沒看到李思鈺不悅,開口笑道:“李將軍和李保唐將軍之爭,朕也有耳聞,既然李保唐將軍愿意放下往日恩怨,不如兩位將軍一笑泯恩仇,不知李將軍可愿放下?”

李思鈺一愣,眼前阿保機絕不會假的,可啥時候阿保機變成了李保唐了?

至于阿保機與他的恩怨,那是不可能放下的,數百年的恩怨,不是營州人攻打契丹人,就是契丹人掠奪營州人,兩者數百年的恩怨,哪可能說放就放得了的,就是李思鈺愿意,阿保機也不可能答應,誰讓李思鈺占著契丹人老巢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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