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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開封(上)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開封地處平原,只要越過虎牢關,那就是一馬平川,按理說開封根本就不是一個營建都城之所處,這里不但容易出現大水淹城,更重要的是毫無屏障來抵抗外來入侵,一旦過河,幾乎就只能坐困孤城,就是他人想要救援都困難無比,因為地形緣故,要么擔心對手決了黃河,水淹諸軍,要么可突然奔襲各處援軍,若援軍無強大騎軍護佑,緊緊憑借步軍,縱然再強大的軍隊,也很容易被拖死。

按理說,開封的確不是很好的都城營建之所,但是開封有個很好的優點,就是人多!

身處平原,水道眾多,土地肥沃,人口自然也多,這就是開封最大的優點,又在運河之上,戰爭恢復力很強。

這座城之前曾是魏國都城大梁城,只不過后來被大水淹了好多回,大梁城也被埋在了地下,之后這里再建的城池也多有被淹之事,但是這里是連接東都重要之地,淹了建,建了淹,反正是修修建建從未停過。

后來汴州節度使少勉筑重新修建,修建好后足足有六千畝,也是相當厲害的一座巨城了。

朱溫大敗而歸,帶著兩三萬殘兵逃回了開封,他的大敗再次讓整個汴州恐慌。

宣武軍先是挑撥李存孝叛出晉軍,之后就是李克用出兵河北,圍攻邢州,之后李思鈺南下,迫使宣武軍北上,并且最后還與營州平盧軍交手了兩次,結果皆大敗,只能無奈妥協。

之后,宣武軍又與晉軍準備瓜分了河中,不料半路上殺出了個程咬金,偷雞不成蝕把米,又是大敗而歸,這次更慘,諸多大將被俘,不得不花錢贖人。

若老老實實掏錢贖人還罷了,好死不死朱溫咽不下這口氣,心想著扣住數萬關中百姓,用以脅迫李思鈺松口放人,還可以賴賬不掏錢。

想法挺好,好處多多,可他卻忘了一件事,就是此計會把李思鈺逼到無路可走,不得不跟他拼命。

更是忘了此時正是嚴寒的冬日,河水被寒冷冰封,秦之函谷關,陜州城防根本就成了擺設,李思鈺完全可輕松渡河,繞過堅城直接殺入河南之地。

現在好了,李思鈺奪了洛陽,雖然朱溫還有虎牢關最后一個屏障,可營州兵馬依然可從虎牢關以北數里的河水殺入汴州,兵臨城下。

朱溫此時才真的是怕了,可為時已晚,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營州平盧軍暫時沒去攻打虎牢關,也未有繞道攻打汴州的意圖,而是正四處攻打河右、洛陽轄地。

可朱溫怕啊!

朱溫很清楚,沒了他的河右、東都,那些州縣很快就將屬于那位北方來的蠻子。

之后咋辦?他成功的把李思鈺的目光吸引在了自己身上,這讓他恨不得很扇自己幾個耳光。

沖動是魔鬼啊!

朱溫病了,是真的病了,面對強大的李思鈺,他左右觀看了一圈,發現無人可救他,很干脆的病倒在床上了。

滿城恐慌,眾將想要埋怨朱溫,卻不知如何埋怨,最后也只能私下里飲酒埋怨。蔣玄暉接連數日不敢出門,他很擔心朱溫會讓他背黑鍋,一連數日擔驚受怕,想要躲避最終還是沒躲得了。

一群將領們好像今日是約齊了一般,全都跑到他家里來了,蔣玄暉想躺在床上裝死,卻被氏叔琮把他從床上揪了起來。

“玄暉,此時正值我宣武軍存亡之際,你豈可躲在床上裝死?”

蔣玄暉無奈從床上爬了起來,嘆氣道:“叔琮真當兄弟愿意在床上裝死,還不是怕啊!”

氏叔琮嘆氣一聲,拉過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苦笑道:“無論怕不怕,事情已經如此,彥章、師古被阻,從周又……如今也只有你我同心協力方是。”

蔣玄暉披上長袍,嘆氣道:“河南如今戰敗,我軍與周圍諸節度使又素有恩怨,無人愿與我軍聯手,奈何?”

氏叔琮也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可還是有些期望看著他,說道:“難道一點法子都無嗎?”

蔣玄暉起身拿起酒壺,一邊給氏叔琮倒了杯酒,一邊皺眉道:“法子也不是一點都無,最好的法子就是關中大亂,迫使李悍虎回軍關中,可是我軍戰敗,李茂貞和王行瑜自是不愿此時冒險。”

“其次就是請求李飛虎為我軍調解……”

蔣玄暉話語還未說完,氏叔琮卻驚起,不解道:“李飛虎?李飛虎會為我軍與李悍虎交手?”

蔣玄暉搖了搖頭,說道:“李飛虎身在陜虢,想要與李悍虎交手是不可能的。”

“那……為何玄暉會如此……”氏叔琮有些不解看向蔣玄暉。

蔣玄暉飲了杯酒水,吐了口氣,嘆氣道:“李悍虎一年來南征北戰鮮有敵手,屢奪他人之地,雖有河中之事,此時又有些不同。”

“河右、東都被李悍虎奪了,時時有東侵我汴州之機,若我軍再敗,天下間就將出現一個前所未有強藩,這不是所有人想要看到的,李飛虎必然愿意再次為我軍調和此事,朝廷也會牽扯于其中。”

氏叔琮想了想,點頭道:“玄暉所言甚是,可……可李悍虎會輕易放棄你我?”

蔣玄暉嘆氣一聲,他也不敢肯定,畢竟只要殺入汴州,按照現今汴州低落的士氣,很難擋住士氣正盛的營州軍。

就在他們沉默無言,外面廳堂上眾將更是等的焦急,而府外急匆匆跑來一人,此人正是東都防御使張言。

張言這些日子很是不好過,先是丟了老巢,后又丟了妻兒老小,他現今在汴州近乎孤家寡人,人心惶惶的汴州更無他人會在意他這個東都防御使。

迷茫無望的張言,今日突然有人在他門上射了一箭,箭矢上插著一封信,看過信后,張言大驚失色,這才急急匆匆跑來蔣玄暉府上。

張言不是沒想過去朱溫那里,只是這信里讓他怕了,他沒想到投奔自己的小棒頭母子竟然還有如此背景,此時朱溫正惱怒憤恨呢,誰也不敢保證一旦朱溫得知此事,會不會直接一刀砍了他。

環顧整個汴州,也只有蔣玄暉可能幫他一把,其余人很難跟朱溫說上話語,只不過他不知道蔣玄暉更是不愿意出頭,更愿意躺在床上裝死。

蔣玄暉很聰明,他不是不想弄死李思鈺,可他們打不過營州平盧軍,現在更是兵臨城下,一旦汴州此次沒能守住,李思鈺一旦破了開封,他這位朱溫近臣估計會被李思鈺活剮了,所以他現在盡可能的不去招惹是非,期望消失在所有人眼里。

只是事與愿違,所有人好像都把他當成了“救世主”,這也是蔣玄暉從未料到的。

說起來蔣玄暉名聲挺差的,他是牙將指揮使,牙將是親軍,所占物資最多,這是很容易讓其他將領不滿的職位,一邊是他人羨慕,又是他人憤恨的對象。

同時蔣玄暉也非大度之人,所謂“一丘之貉”就是指朱溫和蔣玄暉這樣的,兩人若性格差異很大,蔣玄暉也不可能被朱溫青睞。

面對營州平盧軍這個強大敵人,所有人不得不放下恩怨,不得不報團取暖。

今日蔣家來了太多將領,門房早已麻木,根本不會去阻攔任何人,張言也輕而易舉進入府內,當他來到廳堂時,見到眾將如他一般,全在焦急等待著蔣玄暉,張言頓生不安。

“張大人怎么也來了?”

康懷英一臉奇怪,這些人多多少少還有些兵卒,張言卻是孤家寡人,淪為了末流,自也無人前去招呼他。

張言聽到康懷英話語,心下頓時放松了些,笑道:“今次前來是有些事情想請教蔣將軍,卻不知諸位將軍也在啊。”

“唉……還不是李悍虎鬧得,大帥……算了算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康懷英嘆氣一聲。

劉彥章同樣唉聲嘆氣,說道:“老夫就擔心李悍虎會被激怒,現在好了,李悍虎不去揍王行瑜、李茂貞他們,前來打咱們了,唉……”

張言看向不住搖頭嘆息的劉彥章,若是不了解真實情形之人,還真當他反對朱溫用洛陽百姓阻攔關中百姓運糧呢,其實最支持的一些人當中就有這位。

朱全昱看向眾將一臉苦色,也擔心了起來,可他只是個老實的農民,以前一直在老家耕田種地,后來朱溫得了宣武軍節度使一職,這才把他接到開封。

要說朱溫一家誰好些,也就是這朱家老大是個實在人,地地道道的忠厚農夫。

現在眼瞅著眾將愁眉苦臉,朱全昱猶豫著說道:“聽諸位將軍所言,那李悍虎也非得理不饒人之人,不知可否……可否讓朝廷說合一下?”

聽聞這位大爺話語,諸將皆露出苦笑,紛紛搖頭,如同小白羊的汴州就在眼前,換做他們任何一人都不會輕易松手的,朝廷……

誰會理會朝廷啊!

眾將還未開口,其子朱友涼就埋怨他老子來。

“爹,你不懂就別瞎摻和,朝廷朝廷,誰會拿朝廷當回事啊!”

張言看向在座將領,好像所有人都希望朝廷調和,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能聚在一起唉聲嘆氣,一想到信中所言,猶豫著說道:“或許……或許李悍虎真打算和解呢?”

第四百六十三章 開封(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不知張大人可有良策?”

一個聲音突然傳入堂內,眾人紛紛看向門外,正見到蔣玄暉和氏叔琮大步走入堂內。

蔣玄暉向諸將抱拳拱了拱手,苦笑道:“今日兄弟身體不適,還望諸位兄弟原諒則個。”

眾人紛紛苦笑起來,他們自然知道蔣玄暉因何“身體不適”,而蔣玄暉卻看向張言,說道:“不知張大人可有良策?”

張言張了張嘴,猶豫著是不是在這里拿出那封信件。氏叔琮看到他這個樣子,苦笑道:“張大人,都這般模樣了,有何良策盡管說來就是,縱然有些不妥,也總比什么法子都無要好吧!”

張言想了想,狠狠咬了下嘴唇,說道:“諸位知道張某家人被李悍虎擄去了洛陽,今日卻突然有人送來一封信,是我侄兒遣人送來的。”

眾人一愣,有些不明其意,蔣玄暉卻心臟狂跳不已,聲音顫抖了起來。

“可……可是洛陽……洛陽送來的?”

張言點了點頭,猶豫道:“我那侄兒說,李悍虎遣人去了洛陽,欲調和營州軍與我軍之事,而……而李悍虎已經答應了下來……”

“什么?”

張言話語還未說完,眾將轟然驚起,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張言。

“信……信呢?”蔣玄暉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張言,聲音急切。

張言忙從懷中拿出信件,正要張嘴,手中信件卻被蔣玄暉搶去。

眾將甭管識字不識字的,全圍在蔣玄暉身邊,目光全盯在信件上。

蔣玄暉一目十行,越來越激動了起來,朱全昱卻急眼了,他不識字,拉住蔣玄暉急聲問道:“蔣牙將,如何?李悍虎如何說?”

蔣玄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中激烈跳動的心臟,笑道:“葛將軍他們就要回來了。”

“什么?快,快說說!”劉彥章大急。

蔣玄暉推開眾人,高聲說道:“諸位莫要焦急,且請安坐,待兄弟仔細說與諸位兄弟。”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這才一一坐回,臉上依然急切模樣。

蔣玄暉說道:“李悍虎已經答應了李飛虎講和之事,不過……我軍需拿出百萬錢和五萬斛糧食……”

聽到李思鈺“答應和解”,眾人心中頓時一松,可聽到“百萬錢、五萬斛”,又有些不滿起來,洛陽糧食全丟了,那些至少也有三十萬斛,現在不但要錢,還要五萬斛糧食。

朱友涼不滿道:“這李悍虎怎么還要錢糧,難道洛陽還不能滿足他嗎?真當俺們好欺負么?”

張言看到眾人紛紛點頭,不由苦笑起來,剛剛還一副擔憂,現在又不滿起來,這讓他想起洛陽城中那一幕來,不單單是張言如此,就是蔣玄暉也搖頭嘆息不已。

還好這一幕沒讓李思鈺看到,否則他就不止是這些錢糧了,而是數倍!

李思鈺就這臭脾氣,他一旦開出籌碼,就很難更改,若他人無說服他的理由,強逼著他改變,他不但不會后退,反而會更加強硬。

蔣玄暉心下嘆息不止,面上也跟著眾人一般,不忿起來,怒道:“李悍虎好大的膽子,真當我軍怕了他不成,兄弟這就向大帥請命,前往洛陽與李悍虎拼個你死我活!”

說著蔣玄暉就要抬腿向外跑,好像真的要去跟李思鈺拼命,劉彥隨大驚,忙伸手扯住蔣玄暉衣角,急聲道:“玄暉且慢!”

“對對,此事莫急,且好好商議一番。”康懷英勸阻起來。

“欸,玄暉,你魯莽了啊!”氏叔琮說著

“這李悍虎就是個炮仗,一點就著,還是好好商議一番才是。”

“……”

眾將紛紛勸解起來,蔣玄暉心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之前還一副要打要殺模樣,等他提出要血戰一場,又全痿了。

氏叔琮說道:“百萬錢雖多,可也拿的出,只是五萬斛糧食麻煩了些。”

“嗯……大家湊一湊,應該也能湊出吧……”劉彥隨有些不確定看向眾人。

氏叔琮忙伸手下壓,大聲說道:“諸位兄弟且暫停!”

看著眾將沉默了下來,氏叔琮看向張言,說道:“張大人,除了這些錢糧,李悍虎可還有其他條件?”

張言苦笑一聲,把紙張送到氏叔琮手里,搖頭說道:“除了這些,李悍虎并無額外條件,且答應放回被阻的兩函谷關兵卒將領,但是需他們放下武器,還有……還有就是把葛將軍他們放回,但……”

聽了張言話語,眾將皆大大松了口氣,只是張言支支吾吾話語,又勾起了眾將的疑惑,全看向正低頭皺眉的氏叔琮。

“要求放回張大人?”氏叔琮有些不解看向張言。

張言也是不解,什么叫“放回”?

“不會張大人與李悍虎有舊吧?”劉彥章突然開口。

眾將皆一臉疑惑看向張言,嚇得張言連退兩步,忙擺手道:“下官怎么會認識李悍虎,下官可從未見過李悍虎啊!”

眾將相互看了一眼,他們更加疑惑了,按理說兩人絕對不可能相識,李悍虎一直身居關外,也就是近年來才突然冒了出來,張言之前一直待在河右,兩人不可能相遇,可這條件……

張言之前太急,未深想此事,現在眾人全盯著他,急切下突然想起小棒頭母子,他們母子正是從幽州投奔過來的,兩母子是如何避免戰亂前來洛陽的?

又一想到小棒頭將前來開封,想到一個小屁孩充當使者,張言臉色大變。

眾將看到張言臉色大變,全正色起來,氏叔琮輕咳一聲,說道:“張大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張言抬頭看向眾將,苦笑道:“氏將軍可否發現這封信的詭異?”

氏叔琮愣了一下,再次低頭,又仔仔細細閱讀一遍,皺眉道:“是有些詭異,李悍虎胃口太小了,而且如此輕易放過龐將軍他們,這有些不像是李悍虎作風。”

蔣玄暉苦笑一聲,從氏叔琮手里接過信件,說道:“氏將軍說錯了,這反而更像是李悍虎。”

也不理會眾將反應,而是低頭認真看起信件來,眾將看到蔣玄暉如此,全都閉上了嘴巴。

“還真有些詭異。”

蔣玄暉抬頭看向張言,說道:“那小棒頭,不知張大人可知是何人?”

張言嘆氣道:“是我妻氏趙氏子侄。”

蔣玄暉心下大定,笑道:“果然如此。”

氏叔琮看向張言,皺眉道:“不知張大人子侄是何人,竟能得李悍虎青睞,不惜花費如此代價也要換回張大人。”

張言身子微顫了一下,這里可都是黃巢余孽,殺人吞骨也非難事,可又想到小棒頭,他更加忐忑起來,眾將都看著他呢,不回答是不可能的,可如何去說?

猶豫了半天,也為見到他開口,朱全昱這個老好人說話了。

“你們這樣看著張大人作甚?”說著又看向張言,說道“張大人莫要擔心,以你一人而全我汴州,此乃大功。”

張言聽了這位大爺話語,不由嘆氣了起來,張了張嘴,猶豫半天才苦笑道:“我那侄兒他……他今時不過是個七歲孩童,如何……如何……”

眾將面面相覷,他們如何也想象不到張言會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七歲孩童?這不是扯得嗎?”

“就是啊,七歲孩童與李悍虎相交莫逆?俺是不信!”

“更氣人的是李悍虎竟然用孩童充任使者,這是在侮辱咱們!”

“不好說啊,李悍虎這二愣子還真不好說,興許就能干出這事來。”

“這七歲孩童不會是李悍虎的娃吧?”

……

眾將紛紛議論,蔣玄暉也頭大了,他清楚李思鈺的混賬,之前就發生過為了一女娃悍然圍攻開封之事,現今若用七歲孩童做使者,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不明白,七歲孩童能影響到李思鈺放棄汴州?

不明白歸不明白,他們現今對李思鈺也無好辦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先看看再說。想到這里,蔣玄暉開口道:“無論真假,李悍虎終究是出招了,我等靜等幾日即可。”

氏叔琮點了點頭,說道:“蔣將軍此言不差,不過此事太過重大,還需秉明大帥,同時還需派人前去李飛虎那里。”

蔣玄暉微微點頭,說道:“此事大爺去做最是合適,不知大爺可否答應。”

朱全昱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李存孝的準岳父大人,由他派人前去自是最佳。

“嗯……也罷,今日老夫就令人前往。”

蔣玄暉看到眾將點頭,說道:“其余諸事都好說,只是這錢糧……還需各位湊上一湊才是。”

眾將沉默了起來,百萬錢、五萬斛糧食真的不是很多,只是洛陽丟了,各家族在洛陽的產業錢糧也丟了個一干二凈,損失頗大。眾將沉默,都不想出錢糧,更愿意朱溫自己拿出來。

朱全昱看了一圈,無人響應,嘆氣道:“老夫也無多少錢糧,但開封……罷了罷了,老夫出錢五萬,糧兩千斛。”

“爹,你……”

“閉嘴!汴州在,錢糧就在,再敢胡說,老夫大耳瓜子扇你!”

朱友涼心下大急,想要阻止,卻被他老子朱全昱冷哼一聲,很是訓斥了一番。

蔣玄暉看到眾將還有些猶豫,嘆氣道:“既然大爺開口了,末將也不能不出些錢糧,末將出錢五萬,糧兩千斛。”

“那……,俺也出些吧,錢一萬,糧五百斛。”

“錢二萬,糧八百……”

“錢五千,糧六百……”

……

張言看了一圈,所有人都一一拿出些錢糧,咬了咬牙。

“錢五萬,糧三千!”

第四百六十四章 出游(上)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眾將誰也未料到張言出價如此之高,按理說,先出價的朱全昱就是個標桿,無論其余諸人誰出價,都不應高于這位大爺,誰讓這位大爺是朱溫的兄長呢。

可張言無奈啊,他不敢不出高價。

不管如何,這件事情最終還是確定了下來,盡管這些人最后只湊出三十來萬錢,兩萬來斛糧食,剩下的自然是朱溫需要頭疼得了。

眾將散伙后,蔣玄暉拿著信件急急匆匆跑去朱溫那里匯報。這事情可大可小,朱溫看過信件后,又羞又怒,恨不得立馬再次與李思鈺廝殺一場,但終究是無法繼續再打,在張氏的安撫下,朱溫同意了此事。

該布置的布置,該遣人前去詢問李存孝的去詢問,宣武軍上上下下如同緊繃的繩索,隨時都可能斷裂一般。

李思鈺不理會宣武軍如何,他還真的派出了小棒頭,在小棒頭勸說下,他的姑姑趙氏答應了下來,于是就有了小棒頭出使汴州,隨行的副使則是劉大猛,有這渾人伴隨,李思鈺也不怎么擔心小棒頭會吃虧,至于葛從周則隨同前往汴州。

謝彥章看著葛從周緩緩離去,牛存節用僅存的獨臂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話語都未說,轉身緩緩離去。

謝彥章看著消失不見的背影,如同雕塑一般,動也不動,直至天色漸暗......

小棒頭前往汴州,秦之函谷關、漢之函谷關,兩關內宣武軍放下武器離開了城池,他們開始了回家之路。

于此同時,突突、蒙哥翰等大將紛紛“奪下”整個河右、東都京畿各州縣,嚴格來說不能算是“奪”,遼東軍在圍困洛陽時,各州縣也有出兵救援的,只不過是或敗或降,現今宣武軍又逃了沒影,這些州縣只能開城投降。

像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太正常了,戰亂不止,各州縣城墻破損嚴重,民壯死傷無數,勞力不足,錢糧不足,城墻一再毀壞,到了最后甚至已無人修葺,像洛陽、開封這樣的大城、重城還好些,無關緊要的小城,無人愿意花費錢糧去修葺的,那種得力不討好的事情,還不如多養幾個兵卒呢,更何況,官吏更變太快,自己修建好的,自己還未住上呢,就被調走,擔任更爛的城池。

戰亂一起,各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會層出不窮,節度使們一旦干掉了原節度使,李思鈺還真沒聽說哪個會很難獲得其轄地的。

李思鈺現今啥事不管不問了,與李昭唱了場雙簧戲,他被“氣”的離家出走,留給李昭數萬斛糧食分給洛陽百姓,李昭一下子也就成了大大的“包黑子”,而他李思鈺則是大大的“小怪獸”。

他現今是離家出走,自己騎著大馬,裴家送給他的禮物“踏雪”則被阿蠻搶了去。

踏雪是匹汗血寶馬,來去如風,又雄壯異常,關鍵還是賣相好,不像自己胯下大馬,個頭挺高,比踏雪還高一頭,身子也大出不少,膘肥體胖,可就是跑不快,慢悠悠的速度很讓阿蠻不喜。

阿蠻不喜歡,李思鈺卻很高興,因為這正是楊復恭嘴里所說的大馬,是冷血馬。

阿蠻頭戴狐皮帽,在野地里一陣瘋跑,見到李思鈺還在后面慢悠悠的,小嘴撅的老高。

“阿爹,快點快點!”

李思鈺好像一點也不急躁,騎在大馬上,感受大馬帶來的力道,要知道,人馬一身鐵甲,再加上自身重量和手中兩柄重錘,足有四五百斤,如此沉重的重量也未減低胯下大馬速度,哪怕它本就這速度。

李思鈺掀開面上鐵罩,露出大大笑臉,一邊撫摸胯下大馬,一邊說道:“怎么?急了?”

阿蠻小腦袋亂點,說道:“阿爹,你那大馬老笨了,跑的老慢了!”

李思鈺笑道:“大馬是慢了點,可它不笨啊,挺聰明的,你阿爹身子沉重,一般馬匹可無法背的動的。”

李思鈺一邊說著,一邊拍著身上鐵甲。阿蠻想了想,好像也真的是這樣,可依然覺得大馬跑的太慢,若與別人打架,追不上可咋辦?

李思鈺好像看透了她的擔心,笑道:“騎著大馬與兩條腿的步卒廝殺,騎著踏雪與騎著馬匹的敵人打架不就可以了。”

“踏雪是阿蠻的!”阿蠻忙拉起馬韁,宣誓自己的主權。

李思鈺點頭,很是認真說道:“踏雪是阿蠻的,阿爹只能借用!”

“嗯嗯,踏雪是阿蠻的。”

“哈哈……”

李思鈺大笑,小孩子就是好哄,隨意三言兩語就能哄住。

阿蠻出來是純粹玩,李思鈺則測試一下大馬的腳力和負重情況,作為主人,自然要很清楚自己生死伙伴情況。

兩人一路向南,很是好好游玩了幾日,放下一切,數月積壓下來的陰郁也慢慢散去,李思鈺感覺整個身體都像輕了幾十斤一般,武藝好像突破了另一個境界,舉手投足間就能輕易擊敗十數名悍卒,一點吃力的感覺都無,以至于身后兩百騎無人愿意與他交手。

“大帥,天色漸暗,是不是找處村落休息一夜?”牛俊國大聲說道。

李思鈺揮了揮手,牛俊國立時招呼十數名探子,四處散開各自去尋找村落。

“阿爹,阿爹……”

李思鈺尋著聲音看去,只見阿蠻拖拉著一頭野豬興奮大叫。

李思鈺輕磕馬腹,來到阿蠻身前,跳下大馬,用手一提,贊道:“好家伙,小兩百斤呢!”

“阿蠻打的,阿蠻打的!”阿蠻一臉興奮。

李思鈺忙摸了摸毛茸茸“狐貍”腦袋,很是稱贊道:“阿蠻果然厲害,箭術高明,阿爹甘拜下風!”

“那是,阿爹箭術老差了。”阿蠻很是高興。

李思鈺卻有些苦笑,說起來李思鈺也不是不夠努力,可箭術的確很菜,若是死物,興許還能射中,活的就不成了,在這方面,阿蠻天賦不知比他高了多少。

阿蠻顯然沒注意李思鈺尷尬表情,而是指著林子說道:“阿爹,那里好像藏著些百姓,不過他們好像不知道阿蠻已經發現他們了,是不是要阿蠻把他們抓出來。”

李思鈺愣了一下,回頭向小五喊了一句。

“小五,帶些人去看一下。自己小心點。”

小五忙大手一招,立即沖出二十騎,阿蠻也要跟著過去,卻被李思鈺拉住,搖頭道:“林中不是很安全,阿蠻做的很對,哪怕發現了也不要驚動,這樣才夠安全。”

阿蠻有些奇怪道:“阿蠻看到里面有小孩,應該是百姓,沒多少危險啊!”

李思鈺苦笑道:“那也不行,百姓就很安全么?深藏在林中,自然少不了獵戶,有些神射手也不一定呢。”

阿蠻好像想起了草原上那些神射手,忙點頭。

“嗯嗯,阿蠻聽阿爹的。”

兩人正說著,林中隱隱約約想起怒喝暴吼聲,聽著隱隱約約聲音,李思鈺眉頭皺了起來,再次看向身后。

“疤臉,去看看。”

疤臉臉上有一道驚人刀疤,從右眉間斜斜到左臉,這一刀是與禿頭蠻廝殺時留下的,疤臉是獵戶,是鞨靺郡利部人,是營州以北更加嚴寒的地方,當年疤臉拿著皮貨去營州交易時,被李思鈺收服。

疤臉是神射手,可奔馳中左右開弓,背上大鐵弓是四石弓,極為悍勇。

疤臉一臉漠然,只是向他輕輕點了點頭,雙腿猛然用力,胯下戰馬瞬間沖出,隨著疤臉沖出,身后再次沖出二十騎,而且個個身負大弓。

李思鈺緩緩來到叢林邊緣,看著漸漸暗下來的樹林。

很快,喝罵聲越來越清晰,接著就看到一群披頭散發,衣著破破爛爛的“匪人”被押解了出來。

李思鈺看向自己手下,發現只有一人胳膊上有些殷紅,其余人無損傷,這才看向二十來人的“匪人”。

這個時代,百姓和匪人是很難區分的,若老實種地的還好說,就怕逃進山林。戰亂紛紛,百姓遭受了兵災,第一時間就是鉆進山林中,還有就是活不下去躲進山林中的百姓,但不管是何緣故,一旦逃入山林,十有八九就成了山匪,這是沒法子的事情,是人就要活下去,山林中哪里可能有足夠糧食養活他們,于是就成了山匪。

若天下平靜下來后,這些人或許會出山,可現在顯然不會主動出來的。

看著李思鈺眼睛盯著這些人,腦中卻想著其他之事,一聲暴喝驚醒了他。

“跪下!”

一名親衛用刀背一刀抽在為首的大漢身上,或許吃不住力道,也或許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低頭。

李思鈺看著跪在雪地上卻不言語的大漢,上上下下巡視了一遍,這人的確很高大,也只是比李思鈺矮了這么一點,估算著也有一米九的樣子,或許身上包裹著臭氣熏天的獸皮,看不出來強壯程度,但是這人手腳很大。

“姓名。”

……

“為何藏在林中?”

……

“是你傷了我兄弟?”

……

李思鈺問出三句,卻無一回答,只是默默跪在地上。

李思鈺身披鐵甲,渾身上的利刺很恐怖,其余之人紛紛后退,唯獨此人好像一點不在乎,李思鈺翻身下馬,站在大漢面前,俯視。

“為何不答話?”

……

李思鈺轉身,看了一眼小五。

“砍了!”

“不……不要,不要!相公,相公無法說話,求求……求求你們,不要殺相公……”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出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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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殺相公,求求……求求你們……”

李思鈺回身,看著眼前比較瘦弱婦人死命抱住大漢不放手,見他只是嘴里無意識亂喊,擺了擺,親衛散開。

“姓名。”

“秦……秦書瞳。”

李思鈺眉頭皺了一下。

“籍貫。”

“秦……秦州。”

“秦州?”

男子只是默不作聲,婦人只得替他答話,顯然李思鈺形象不是很好,婦人身子顫抖的厲害。

婦人也不敢抬頭,只是死死抱住大漢,好像只有如此才敢開口。

“是……是秦州,土……吐蕃人……吐蕃人……”

李思鈺眼睛驟然瞇起,身上冰寒氣息讓親衛不由后退一步。

“吐蕃人……殺……殺了我們村里許多人,相公……相公帶著……逃……逃進山中,一……一路……”

李思鈺聽明白了,不過從秦州,沿著山嶺一路來到這里,這就有些恐怖了,一路上不但有無數山匪,還有猛獸、饑餓……

深吸一口氣,李思鈺也不想再多問了,輕輕說道:“跟在本帥身邊,過些日本帥就要前往潼關,種地也罷,隨本帥殺回秦州也罷,隨你。”

大漢猛然抬頭,李思鈺卻轉身翻身上馬,緩緩打馬離開。

隨著李思鈺離開,親衛紛紛打馬跟上,小五丟下一壺酒水。

“你們運氣不錯,跟上了,否則俺們可不會等你們。”

說著,小五又看了這些老老少少一群人,搖著腦袋,打馬追趕十數丈外的李思鈺。

這些人有些傻眼了,眼前之人剛剛還一副恨不得要砍了他們模樣,這才一眨眼,人全走了,只剩下背影。

“書瞳,這些人……”

大漢皺眉看向眼前雪地上的一袋酒水,默默拾起,抬頭灌了一口,張嘴笑了,露出只有半截的舌頭,很詭異。

“啊……”

大漢從地上爬起來,背著婦人,指著李思鈺離去的方向。

“啊……”

邁開大步去追趕,其余人等相互看了看,也紛紛向李思鈺追趕了過去。

距離這里十里處的鄧村,是一個小山坳里有百十人組成的小村莊。

李思鈺騎在大馬上,在天色尚未全黑前,進入了這個小村子里,一個老人在一青年攙扶下站在村外等待李思鈺。

李思鈺跳下馬來,上前攙扶老人,笑道:“先生,小子只是暫經此地,不用這么客氣的。”

老人拱了拱手笑道:“李帥前來,小老兒豈能不迎接,慢怠了將軍,各位小將軍恐難答應啊。”

“呵呵……先生說笑了,若是手底下兄弟驚擾了先生,本帥替兄弟向先生請罪。”李思鈺一邊說,一邊狠狠刮了一眼牛俊國。

“呵呵……李帥說笑了,外面天寒,還請李帥隨小老兒入屋。”

李思鈺笑了笑,攙扶著長者入了村莊,村莊真的不是很大,在李思鈺帶著人入村后,老老少少紛紛出來迎接。

“先生有些客氣了,還是讓孩子們回屋吧,天太冷了,凍傷了身子可就是我等罪過了。”李思鈺笑道。

“無礙無礙,來來,李帥請。”

老人或許是這個村子威望最高之人,房舍也是最好的,三間草房也顯得比他人的要大些。

李思鈺正要進屋,腳步頓了一下,回頭吩咐道:“俊國安排一下,這里房舍不是很多,自己找空地扎營。”

老人也不言語,更是沒有阻止,按照李思鈺他們一路住宿經驗,無論村莊也好,州縣也罷,無不是或是驚恐,或是歡喜,總之無不是招待他們住進房內避寒,而此時老人卻從未開口阻止他們在外扎營,甚至在村口時也是一副泰然。

“早就聽說李帥愛戴百姓之名,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先生說笑了,小子不過是做些該做之事罷了。”

“呵呵……這已經很好了。”

兩人說著話語,一年輕婦人為他們點燃火燭,屋內登時亮堂了不少,李思鈺這才細看屋內。

這屋內相當簡樸,一張厚實粗糙的方桌,幾個木墩,墻上掛著蓑衣,除了這些,唯一的裝飾品就是墻壁上幾幅字畫。

屋內昏暗,不甚清晰,李思鈺走近了些,一一細細觀賞,嘴里說道:“先生文筆很好啊!”

“呵呵……入不得眼,入不得眼。”老人跟在李思鈺身后,顯然也是有些自得的。

李思鈺嘆氣一聲,說道:“仁者樂水,智者樂山,先生字跡剛勁有力,想來也是剛毅之人,為何藏于山中,是不是有些委屈了?”

“呵呵……李帥說笑了。”老人捋須一笑。

李思鈺嘆氣一聲,說道:“生于安樂,死于憂患啊!天下大亂,兵災頻起,若能身存如此祥和安樂村莊,想來也是一大幸事。”

老人卻眉頭皺起,不解看向李思鈺,輕聲道:“李帥若讓小老兒祥和,小老兒自然祥和。”

“呵呵……先生說笑了,本帥只是途徑此地,家父在本帥出來游玩時,說是要拜訪一下先生,并無他意。”

李思鈺看了一遍字畫,心下嘆息一聲,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何人,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天下聞名之人,而是楊復光的行軍司馬鄧方。

楊復光突然病逝后,鄧方雖在朝廷短暫任過幾日兵部侍郎,之后就去職歸隱,一直居住在這個小村子里。

李思鈺需要些人手在朝中任職,很快他就要考慮回潼關了,能征召些有用之人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就是楊復恭突然想起了這么一人。

“阿爹,阿蠻烤的肉!”

就在此時阿蠻突然跑來,手里還舉著一塊正冒油的豬腿。

隨著阿蠻跑進來,鄧方的孫輩女子跟著進來了,手里端著盤子碗筷。

李思鈺笑道:“先生,咱們也喝點酒,隨意聊聊如何?”

鄧方點了點頭,微笑不語,人卻坐在李思鈺對面。

阿蠻很“自私”,手中小刀飛快,把好肉全堆在李思鈺面前,而且都成了一座小肉山,鄧方面前要差了許多,非但如此……

“阿翁牙口不好,小塊肉肉容易吃進肚子。”

李思鈺看向眉眼彎彎的阿蠻,忍不住想笑,這可真是光明正大的偏心了。

李思鈺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自己到外面去玩,你在這里,阿爹喝酒也不爽利。”

“嗯嗯,阿蠻出去找小翠姐去烤肉了。”

看著阿蠻一溜煙跑了出去,李思鈺搖頭苦笑,用筷子夾起一大塊烤肉放進鄧方碟盤中,嘴里嘆氣。

“阿蠻這丫頭沒心沒肺,先生莫怪。”

鄧方笑道:“阿蠻小姐天真爛漫,把肉塊削得碎小,小老兒也正適合吞咽。”

“呵呵……先生說笑了。當年先生隨叔父一同征戰,會遍天下英豪,小子可是很羨慕呢。”

鄧方搖了搖頭,說道:“小老兒情愿不去會什么英豪,只要天下能夠國泰民安。”

李思鈺苦笑一聲,說道:“國泰民安是不可能了,至少幾十年是不可能的。”

鄧方不由嘆氣一聲。

“是啊……天下數十節度使,想要不亂都不成啊。”

李思鈺開口道:“不瞞先生,此次前來,的確是希望先生可出山,不說什么天下大義,咱只提一地百姓,本想著請先生入京擔任兵部侍郎一職,今日見到先生,覺得讓先生前往長安有些不妥,那不如請先生前往洛陽任一主官,也算造福一地。”

“不知先生可否?”

鄧方沉默了片刻,說道:“李帥能親身前來,已經給了小老兒足夠的顏面,按理說,小老兒當隨李帥前往才是,可如今小老兒身體……還請李帥諒解。”

李思鈺心下嘆息一聲,面上卻不露半分失望,笑道:“是小子孟浪了。”

兩人不再談論此事,而是說起了往日之事,鄧方親身經歷了黃巢之亂,一生所見之事不知多少,各天下節度使大半都親身見識過,對各節度使見解極深,這讓李思鈺很是服氣。

此行很失敗,至少在鄧方這里很失敗,他沒想到鄧方年老如斯,一陣風就能刮走,實在是不宜再出任官職,這也是無奈之事。在他們離開時,鄧方的長孫鄧伯賢跟隨著離開了,據鄧方自己所言,鄧伯賢已經得了他的真傳,看著一臉沉穩模樣的鄧伯賢,李思鈺也很滿意。

鄧方之事雖不甚順利,最多只是讓李思鈺心緒稍微低沉些,第二日就像是什么事都沒了,該“游玩”的依然游玩,只不過李思鈺身后多了兩人,一個無法開口說話的秦書瞳,另一個身材勻稱,憨厚沉穩的鄧伯賢。

秦書瞳身量很高,骨架很大,因食物短缺之故,褪去衣物后就成了瘦骨嶙峋,善用大槍,當李思鈺看到他身上縱橫傷口,就知道此人極為悍勇,他的妻子孟氏比較普通些,最多能算的上小家碧玉,但兩人感情明顯很好,從李思鈺的觀察來看,他妻子孟氏應該是書香門第之女,而秦書瞳略帶的卷曲發絲,應該是個番人,至少血統上有胡人血統。

李思鈺一時看不出鄧伯賢優劣,此人沉默寡言,臉上始終都是一個樣子,看起來比較老實沉穩,而李思鈺卻知道此等人心性很是堅毅,既然鄧方已經認可,想來也是個厲害之人。

當然了,這些人李思鈺都是從未聽聞過的,他不知道史上有無他們這么一號人物,但時勢造英雄,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說,有些人很厲害,但就缺少了那么一個可以展示的平臺,致使籍籍無名。

李思鈺帶著人在外游玩,或是入州縣內體察民情,或是在外狩獵游玩,他卻不知洛陽、長安、開封,甚至關外都發生了與他有關的大事。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受了委屈的小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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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鈺帶著阿蠻離開了洛陽,巡視各州縣民情,楊復恭留在洛陽主持大小事務,也不知是何人把李昭將要就任河右節度使、洛陽留守一職,整個洛陽一下子像是翻了個一般,無數人前往李昭府邸,幾乎把李昭的門檻都給踏碎了,這讓李昭夫婦很是不安。

李曜最終也未死掉,但被掛在城頭也算丟了半條命,這種肉體和尊嚴雙重打擊,讓李曜大病一場,數次徘徊在生死間,最后還是撐了下來,只是身上多處凍傷嚴重損害了他的身體。

李曜大病一場后,就未開過一次口,這讓照顧他的小翠很是擔心。

兩人相比,就沒可比性。

因李昭之故,開封也起了變化,一開始所有宣武軍都擔心李思鈺會出兵汴州,哪怕李思鈺離開洛陽,巡視各州縣,宣武軍依然不敢有任何放松,唯恐李思鈺是在麻痹他們。

可當李昭將要就任河右節度使、東都留守一職后,宣武軍這才大大松了口氣,他們知道李思鈺沒有繼續攻打他們的意愿。

小棒頭出使開封,一開始所有人都很重視,畢竟小棒頭背后站著李思鈺,而且他們不敢確定李思鈺會不會出兵攻占汴州,當他們知道李思鈺心思后,又起了拖延心思,對小棒頭也用起了“威逼”手段來。

小棒頭只是個孩子,哪里經得起這些殺人無數的將領嚇唬,每每交鋒都落于下風,這讓劉大猛很是火大。

這都商議了好幾日,每日一議,每日小棒頭都是抹著淚回來,這讓留在館邸的劉大猛很是火大,他未扛著帥旗前來,他人也算都知道了這么一號渾人,根本不讓他前去商議。

劉大猛多年不見的青春美麗旮旯痘也冒了出來,嘴里也起了潰瘍,正在屋里轉圈呢,小棒頭推門進來了,劉大猛忙回頭去看,果然又是兩眼通紅,他知道,這小子又在門外把眼淚擦干凈了,至于那被風沙瞇了眼的混賬瞎話,他不知道都扔了多少年。

劉大猛一看到小棒頭又哭過一回,大怒。

“朱溫狗賊!”

劉大猛仰天大吼。

“混蛋,混蛋!老子,老子剁了你們!”

“娘希匹的,娘希匹的!”

劉大猛氣的把李思鈺偶爾罵的話語都帶了出來,在屋內狂躁打轉,想要砸東西,可屋內能砸的早被他砸了,指著朱溫府宅方向大罵。

“混蛋,欺負個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種過來欺負老子!”

“混蛋,混蛋!”

劉大猛打圈大罵,看到小棒頭低頭啜泣,很是生氣,蹲在地上,點著小棒頭腦袋訓斥。

“小棒頭,小棒頭啊!你怕他們個鳥?”

“啊?”

“不服就干!咱大帥專治不服!”

“你怕他們個鳥?”

劉大猛看著眼淚更多的小棒頭,想要按在膝上狠揍一頓,可他又不敢,若是讓大帥知道了,決饒不了他,他可是知道這小屁孩幾乎與阿蠻小姐一個待遇。

劉大猛胸中怒火萬丈,可就是有火發不出去,沒處泄火的郁悶讓他幾乎發瘋了,恨不得狠狠扇幾下自己耳光,應該多哀求幾下的,應該把大帥旗扛來的!

劉大猛大罵一陣,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怒道:“這次他們又是如何說的!”

小棒頭低著腦袋,好像犯了天大錯一般,喏喏說道:“說……說錢糧還在湊……”

砰——

“騙鬼呢!騙鬼呢!這么大的一座城,這么丁點錢糧都拿不出來?”

“騙鬼呢!”

本不想生氣的劉大猛一聽到這么蹩腳的借口,怒氣蹭蹭直冒。

劉大猛兩眼泛紅,而且越來越紅,一個翻身跳起,大步走出館邸,還未見他剛剛走出房門,門外立即出現一大群人,密密麻麻,個個肩扛巨盾,把房門堵得死死的,看到這些人,劉大猛更是大怒,可也知道他是無法沖出去的,他在第一次想要沖出去時就知道了,他是別想沖出去的。

這些手持巨盾的兵卒也不向他動手,這些人手里只有盾牌,連個棍子都沒有,無論是打是罵,他們都絲毫不反抗,就是用巨盾堵住門口,不讓劉大猛跑出去。

這種無聲對抗讓劉大猛很是惱怒,卻也很無奈。

劉大猛顯然是急眼了,甭管三七二十一,隨手指向一人,怒道:“明日,明日老子不見到錢糧,老子就砍了小棒頭,老子剁了老子的頭顱,朱溫狗賊,你他娘地有種,有種明日就別讓老子見到錢糧!”

劉大猛也不理會這些人,轉身回屋。

砰!

一聲重重關門聲,房門一陣劇烈抖動。

“麻煩了。”

所有扛著盾牌兵卒心中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一級一級上報,最后放在了朱溫的案頭,看著劉大猛威脅話語,朱溫恨不得立即把劉大猛剁碎了喂狗,可誰都知道,劉大猛一名不值的背后站著另一人,一個讓他也不得不暫時低頭之人。

陰沉著臉的朱溫很可怕,劉大猛不怕,那是因為有李悍虎,有個一怒即起兵的二愣子李悍虎,而宣武軍上下可無人有這種庇護,沒靠山,那也只能自認倒霉,老老實實趴在地上,而現在張言就趴在地上。

朱溫冷冷看向趴在地上的張言,良久才露出笑臉,如沐春風。

張言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他很清楚現在是最危險時期,若他今日“病故”也非易事,這種事情也不知發生了多少次。趴在地上將近一刻鐘,動也不敢動,就在他將要撐不住時,朱溫開口了。

“張大人快快請起。”

張言忙又向下趴了一點,幾乎嘴唇貼著地面。

“下官謝過王爺。”

看著張言起身,看著他依然彎腰不敢直視,朱溫笑了笑,好像對此很滿意,說道:“張大人,李悍虎竟然以我宣武軍數員大將來換你,看樣子李悍虎十分重視張大人啊!”

張言心中一驚,忙說道:“洛陽傳言,李悍虎準備讓夔王世子李昭為河右節度使、東都留守,再加上李悍虎此時在洛陽各州縣巡視,以下官看來,李悍虎已經不打算與王爺為敵了,討要下官不過是順手罷了,縱然無下官,李悍虎也會放還諸將,只不過會變成劉言、謝言罷了。”

堂下作坐著的蔣玄暉暗暗點頭,雖然大家誰都知道,知道那個叫小棒頭前來所為何事,可張言有些話語是對的,李思鈺放回葛從周等將領,也需要些借口和臺階,而張言正是這個臺階,當然了,關鍵是張言這些日表現的很不錯,不但錢糧拿出來的最多,在小棒頭面前也不假辭色。

朱溫對張言這番話也很是滿意,點頭道:“張大人所言甚是,不過李悍虎終究是個禍害,張大人若前往洛陽,還要莫忘了你我恩情啊!”

張言心下一松,知道自己算是渡過了危險,忙又趴在地上,大聲說道:“王爺多次救下官性命,下官豈會不知恩義?還請王爺放心,下官定不負王爺恩情!”

朱溫嘴角扯了扯,他可不怎么信這些,當年在黃巢軍中,他不知見識過多少次眼前之事,甚至他自己都做過許多,可最后又如何,一個個還不是背后捅了刀子,若是可能,他更愿意把一個死的張言給李思鈺送過去。

朱溫有些怕李思鈺了,一敗再敗,已經不能再招惹這頭關外悍虎了,他急需休養生息,甚至有很大可能會在開春與朱家兄弟和時溥廝殺一場,他的兵卒損失太大,已經很困難了。

洛陽沒準備好,把李悍虎引到了河南之地,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李悍虎現在還是把目光放在關中,這是他唯一慶幸的,所以絕不能再刺激李悍虎。

想到這里朱溫笑道:“聽說你家侄兒與李悍虎關系很不錯,今后張大人也必然被李悍虎重用,今后你我兩家還要多走動走動才是啊!”

朱溫說這些話語,自己也覺得有些怪異,更何況一旁的蔣玄暉和趴在地上的張言,誰也不會真的認為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會與關外猛虎有何交情,可事實就是這樣。

當然誰也不會想到李思鈺為何對小棒頭這么好,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孩子很可能就是另一個王朝開國皇帝的老子。

該說的都說了,錢糧最終還得給李思鈺送去,現在李思鈺在洛陽州縣游蕩,等他回去后,發現朱溫還敢拖著不給他送錢糧,誰也無法保證大怒的李思鈺會不會再次起兵。

張言走了,帶著錢糧和小棒頭離開了,這次是汴州出的民壯,宣武軍怕了,他們不是想要再用開封百姓阻攔,而是擔心關中百姓會主動與開封百姓惹事打架,到時候會再次造成洛陽之事。

或許看客會嗤之以鼻,可事實確實很可能會如此,李思鈺不想再斗,他的兵卒需要大休整,關中運糧百姓也想安安穩穩運回糧食,但是朝廷的人呢?其他暗中之人呢?他們希望不希望李思鈺再與朱溫爭斗一番?這些人若在中間挑撥百姓爭斗呢?

朱溫和宣武軍這些不知經歷過多少陰謀算計之人,很清楚,這個時候,哪怕多費些力氣,也要把李思鈺送去關中,他們不能再戰了,一馬平川的開封是無法應對跑的更快的營州騎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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