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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大帥……您是有法子的吧……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這位兄弟且莫惱,萬事好商量啊!”

張言那個憋屈啊,他在不濟也算是一方諸侯,如今竟然因為一面旗子而討好一小卒,而且還不得不前來討好。

劉大猛看向喊話的張言,發現正是自己揍過之人,眼睛瞇了起來,當然了,腫脹快合縫的眼睛也不大能看出來是不是在瞇眼。

張言不敢太過靠近劉大猛,現在這混蛋可招惹不得,遼東軍已經殺了過來,自己若是被這混蛋揍了那也是白揍!

張言笑道:“這位兄弟請了!”

“哼!你們今日是何意?為何鞭打我百姓?”劉大猛心中惱怒,語氣冰冷。

張言手心開始冒汗了,忙笑道:“誤會,全是誤會!天氣嚴寒,讓諸位兄弟居于城外,終究是有些不妥的,我家大帥憐憫,準備邀請諸位兄弟居于城內溫暖之所,或許……或許是手下之人魯莽了,還請諸位兄弟諒解一二,諒解一二……”

劉大猛眉頭不經意皺了一下,態度瞬間和藹起來,拱手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是啊,就是這樣……”張言見到劉大猛態度緩和,大喜。

劉大猛擺了擺手,毫不在意一般,說道:“我等也就是一群賤民,住在哪里都行,再說城外也挺不錯的,入了城可能還會與城內百姓爆發沖突,還不如在城外呢,這樣也能給大人減少些麻煩。”

聽了劉大猛這番話語張言心中一陣膩歪,什么叫給他減少麻煩,他們來這里本身就是麻煩,不想找麻煩,別來就好了!

可是現在可不是什么麻煩了,而是必須把這些人哄進城內看押起來才是緊要之事。或許有些看客可能會認為張言脫褲子放屁,干嘛要哄他們進城,直接用刀子驅趕就是了,哪里有這么麻煩。

可是,張言真的沒想過這些事嗎?不是,他想過,關鍵是這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十個八個,而是數萬!

萬一激怒了他們,真的拼命抵抗,一旦因為宣武軍動手殺了人,李思鈺完全可以此借口對宣武軍動武,現在李思鈺殺入河南算是他違約在線,一旦宣武軍動手,就成了實質“扣押”數萬民壯,就變成了宣武軍違約在先。

這些民壯現今是宣武軍手里的人質,若死了,沒了人質,遼東軍更是可以放開手腳,想怎么干怎么干,再無羈絆!

張言半生都與這些百姓打交道,嚴格來說他只能算是官,不能算是將,天生就少了些軍將那種果斷、堅決,否則也不會被李罕之一再訛詐了。

張言聽了劉大猛那些話語,不得不強忍著想要揍一頓劉大猛,笑道:“這位兄弟多慮了,諸位兄弟與洛陽百姓是有了點矛盾,我家大帥也認真考慮過了,為了兩地百姓可以相安無事,我家大帥特意為諸位在城內安排了地方,保證不會對諸位造成麻煩的!”

劉大猛心中狂跳不已,之前那句話是故意試探張言的,就是想要確認一些事情,當張言說出這些話語,劉大猛就知道了心中答案,面色也愈發平和起來。

“既然如此……反正在野外睡覺也挺冷的,朱帥一番好意,兄弟們也不能不接受不是?”

張言大喜,忙點頭道:“對對,這位兄弟說的是,那……”

劉大猛看向那些手里拿著皮鞭的宣武軍軍卒,笑道:“這位大人,既然朱帥邀請我等入城暫住,這拿著鞭子可不是帶客之道啊!”

“對對,是兄弟的不是,兄弟這讓他們滾蛋!”張言說著,抬手對著一旁拿著鞭子的宣武軍一鞭,罵道:“耳朵聾了?還不趕緊滾!”

劉大猛笑瞇瞇看著宣武軍卒離開營地,這才又說道:“這位大人,您也知道,俺們這些賤民就是一群窮哈哈,糧食也沒了,正愁著下頓吃啥呢,是不是也給俺們些糧食呢?”

張言大手一揮,很大氣道:“這些自不用兄弟擔心,城內早就準備妥當了……”

“打住打住,這位大人,不是俺們不信任朱帥,也不是不信任大人,只是俺們這些苦哈哈吧,都是賤皮子,沒見到糧食吧,心里總是不安的,萬一……萬一俺們入了城,你們倒時候不給俺們吃的,俺們與城內百姓干仗可就干不過了!當然了……俺覺得大人應該不會這么做的,只是俺以大人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張言差點沒把肚子氣炸了,當然了,他就是這么想的,人是鐵飯是鋼,數萬民壯騙進城內,先餓上幾頓,只要不餓死,這些沒了力氣的民壯自然也就鬧不出什么幺蛾子來。

心中想法被劉大猛這混球戳破,張言胸口高高鼓起落下,一連數次,最后露出笑臉。

“既然兄弟們還有這規矩,……也罷!兄弟答應了!”

劉大猛大喜,伸出五根手指。

“俺們肚子大些,至少需要五萬斛才能心安!”

“你……”

張言大怒,指著劉大猛想要大罵無恥之尤。

劉大猛則臉色猛然變冷,聲音也陰森了起來。

“怎么?這位大人這點糧食都沒有,俺們如何相信朱大帥,如何相信大人您的誠意?”

張言胸口又開始鼓了起來,心下一再自我勸解,胸口鼓脹了數息,這才紅著眼睛,皮笑肉不笑道:“五萬斛就五萬斛!本官答應了!”

張言話語尚未完全落下,轉身就走,一點再也不想見到這張可惡的丑臉。

劉大猛皮笑肉不笑,看著張言大步向外圍走去,高聲喊道:“這位大人,別忘了,再為俺們準備五萬件皮襖啊!否則俺們可不會動屁股的!”

正要離去的張言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個狗啃屎,心中那個怒火、憋氣就別提了,他算倒了八輩子霉遇到這混蛋,李罕之也沒這么混賬過!

跟在張言背后的佐官趙令心下早已大怒,若非擔心壞了張言之事,早就令人砍了那不長眼的混蛋。

跟在張言背后,已經離開了這個破爛營地,趙令這才開口道:“大人,真的要給這些混蛋五萬斛糧食和冬衣嗎?”

張言身子一頓,咬牙切齒道:“給!今日且讓他們猖狂,等他們入了城……,哼!”

趙令點了點頭,惡狠狠道:“大人說的是,等這些混蛋入了城,咱們有的是法子整治他們!”

張言心中早已怒火沖天,一邊大步向城門走去,一邊冷聲道:“此時宜速不宜緩,最遲也要在天黑前把他們弄進城,遼東軍已經殺了過來,若是李悍虎領騎軍,一日可兵臨洛陽城下,必須要敢在李悍虎前來前,把這些人弄進城內!”

趙令正要怒罵那些民壯,陡然聽到張言這么說,心中一驚,這才發覺后背冒出了冷汗。

“諾,下官決不會耽擱了大人。”

趙令又有些不解道:“大人,這些民壯為何要如此麻煩,讓軍卒驅趕入城就是了……”

“糊涂!”張言腳步一頓,轉身看向趙令,一臉嚴肅道:“若無李悍虎,若無遼東軍就在近側,你當本官想不到這些么?”

“李悍虎殺入河南,根子還是因為這些百姓,用軍卒驅趕,這些人若老老實實入城還罷了,可若他們與軍卒廝殺起來當如何?傷了人,誰來平息李悍虎的怒火”

“到時候……,哼!李悍虎尚未前來問罪,朱帥就會先砍了你我一家老小,用你我一家老小頭顱來平息李悍虎的怒火!”

趙令已經不再是后背冒冷汗了,而是渾身冷汗直冒,他絕對相信,一旦因為死了人,李悍虎全力攻打洛陽,為了安撫、平息李悍虎的怒火,所有參與此事之人的頭顱都會放在李悍虎案頭。

一想到自己差點把一家老小的命搭進去,身體就不住打顫,嘴里直向張言道謝。

兩人加快了些腳步,他們必須要在天黑前,把這些民壯騙入城內,必須成為手里的籌碼方能安心下來。

宣武軍團團圍住數萬民壯,把他們看押得嚴嚴實實,這些被困之人是不可能得到遼東軍已經殺入河南的消息,不過張言今日詭異的要求這些民壯入城,劉大猛一再試探,并且用五萬斛糧食、五萬件冬衣的昂貴價格作為試探,這么苛刻的條件,張言都能答應了下來,劉大猛就知道李思鈺來了!

只有這么一個原因才有可能讓張言答應如此苛刻的條件,并且還只能哄著他們,而不敢動用刀子威逼。

在張言離開后,數十管事前來詢問,劉大猛說了自己猜測,這些人也猶豫了起來。

“劉將軍,大帥既然來了,肯定就會在一兩日內殺到洛陽城下,咱們是否可以拖延一兩日?”趙三猶豫說著。

劉大猛表情極為鄭重,沉默了片刻,看向周圍管事,這才沉聲說道:“恐怕不能,大帥來了,為了自保,朱溫必須要扣住咱們,只有如此才能讓大帥忌憚,才能讓大帥放不開手腳。”

“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如今就是人質!若是咱們不配合,很可能會死傷不少百姓,這……大帥是不會同意的!”

“可是……若是入了城,大帥那里?”趙三有些擔心。

劉大猛起身看向北方,突然喃喃自語。

“大帥……您是有法子的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 洛陽爭鋒(1)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城外劉大猛只能從自己判斷中猜測,城內的李昭卻是直接被告知的。與朱溫差不多,尚未酒醒,居所就被無數刀槍團團圍住。

李昭和李曜終究還是沒見過大世面的,當被宣武軍軍卒圍困后,兩人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而孫揆要鎮定許多。

坐在李昭下首的孫揆雙腳微分,一手端著精致如羊脂的茶盞,眼睛微瞇,看著一身披掛的康懷英,笑道:“康將軍,你們宣武軍就是如此待客的?”

康懷英很隨意,四仰八叉躺在靠椅上,雙腿分得很大,冷哼道:“待客之道?這要看待誰人之客了?孫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前來洛陽,我家大帥,以及本將軍都是歡喜的,可……孫大人,別把我軍當傻子耍啊!”

康懷英歪過頭,看向一臉擔憂的李昭,嘴角輕動。

“世子殿下,你以為呢?”

尚未等到李昭開口,李曜急忙上前說道:“康將軍是何意,我等前來洛陽就是為了貴軍與遼東軍和平相處的,何時做了……”

李曜剛說到這里,突然想到了劉大猛,心下很是惱火,一定是因為劉大猛打了那個洛陽張言,一定是因為劉大勇帶著數萬民壯與洛陽百姓打架的事情,一想到因為劉大猛這混蛋惹惱了朱溫,致使自己被宣武軍兵圍,隨時可能因為劉大猛而被剁了喂狗,李曜就深恨不已。

想到劉大猛,李曜一臉憤怒道:“康將軍,給我等些許時日,我等一定給貴軍一個交待!”

“哦?”

康懷英大喜,挺身而起,歡喜的臉孔突然又皺起眉頭來,疑惑道:“這位公子……能做主給我軍一個交待?”

李曜聽了這話,心下大喜,更加確定是因劉大猛之事,正要開口,卻頓了一下,看向一臉疑惑的李昭和一臉素然的孫揆,至于站在孫揆背后的裴堅則被他自動忽略無視。

想到眼前的困局,想到劉大猛一路上沒少給他臉色看,再看到李昭和孫揆臉色,覺得自己還是有些把握說服兩人的,這才看向同樣迷惑不解的康君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康將軍放心,我等自會給貴軍一個交待!一個小小兵卒,竟然挑動數萬民壯與洛陽百姓私斗,影響了我等與貴軍和諧關系,此等惡徒自是要狠狠懲處的,還望康將軍給我等些時日……”

李曜越說,康君立越糊涂了,看著李曜唾沫橫飛,康君立身子慢慢直了起來,慢慢向前傾斜,好像很是認真,很是重視。

李昭在李曜說出這些后,眉頭高高皺起,有些不悅起來,孫揆本來正要好好品品宣武軍的好茶,在李曜說了這些話語后,也愣了一下,隨即嚴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至于瞳孔中是贊賞或是譏諷,那就不得而知。

裴堅年少,本就是意氣風發的年紀,見到劉大勇扛著帥旗,帶著數萬民壯與洛陽百姓干仗,漫天木棍石塊亂飛,拳頭肆意揮舞,鮮血四濺,這種十數萬百姓干仗的熱血場面,如何不讓裴堅熱血上頭?若非現在是孫揆的“跟班”,要照顧孫揆顏面,否則他早就拎著板凳殺上去了。

現在聽到李曜如此貶低他的偶像,頓時大怒,也忘了自己現今只是個“跟班”,指著李曜鼻子大罵。

“閉嘴!”

“小白臉,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一路上除了耍嘴皮子,就是與劉哥搗亂!再說劉哥壞話,信不信老子打你!”

說著還真的拎起了板凳,卻完全忘了自己身量可與李曜差了好一截呢。

李曜大怒,這一路被劉大猛“欺負”得已經夠慘了,如今竟然一個小屁孩也敢指著自己鼻子大罵,看到李昭和孫揆一臉差異看著拎著板凳的裴堅,在宣武軍這些外人面前,一個半大小子竟然如此侮辱他,心中頓時怒氣萬丈,眼睛都有些紅了,正要上前伸手要好好教訓裴堅……

“砰!”

“哎呦……”

異變突起,康懷英一拳揮出,李曜飛出,長長噴灑鼻血在空中劃出一道鮮艷彩虹。

眾人呆愣看向甩了甩手臂的康懷英,李曜更是傻了,他有些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康懷英動手打他,要打也是打那個拎著板凳的半大小子才是。

李昭與孫揆對視一眼,他們雖心下不滿李曜之前話語,但他們也認為,應該是劉大猛挑動數萬民壯與洛陽百姓干仗的緣故。

劉大猛在李思鈺身邊待了這么長時間,對李思鈺很是崇拜,很是喜歡自己大帥說話做事的風格,自然也就不自由模仿起來,而李思鈺那種風格往往是能把人氣死的風格,這個時代之人也很不適應這種風格。

如同劉大猛鬧大的事情,剛剛來到宣武軍地盤,縱然宣武軍想要可以拖延,不想掏出糧食,按照正常套路,自然要私下商議一番,可劉大猛他倒好,不但把洛陽最大的官張言罵了、打了,還扛著大旗,帶著數萬民壯與人打架,這才剛剛一天啊!

這是正常人做的事情?

別說被打臉的宣武軍大怒,就是李昭、孫揆他們心下也是不滿的,他們今日被無數宣武軍刀槍圍困,自然而然也覺得李曜話語是對的,康懷英前來自然也應該是為了劉大猛。

只是,看著滿臉鮮血躺在地上,滿臉迷惑不解的李曜,他們突然發覺自己可能錯了,肯定是因為其他事情。

想到這里孫揆與李昭對視一眼,臉色也鄭重了起來。

果然……

“混賬東西!這就是你他娘地給老子的滿意交待?”

暴怒的康君立正要上去踢打李曜,孫揆冷笑一聲。

“交待?”

“不知康將軍想要什么樣的交待?”

孫揆話語讓康懷英抬起的大腳一頓,回身看向正抬眼看向他的孫揆。

兩人目光陰冷。

孫揆性格堅硬,被李存孝俘虜后,無論毆打或引誘,他只是怒罵,若非李思鈺把他救了,他會死的很慘,是被李克用用鋸子活活鋸成兩半的,而且還是李克用無法鋸成兩半情況下,這老頭自己給李克用出的點子,用木板死死夾住鋸死,未斷氣前,這老兒就未斷過怒罵!

李克用不是沒有想要招降過,只是這老兒太過死硬,這種性子之人,豈會害怕康懷英滿帶殺意的眼神。

兩人對視良久,康懷英腰間利刃都出竅了半寸。

康懷英右手一推,利刃歸鞘,隨手拉過一張椅子來到孫揆面前,身子向前傾斜著坐在孫揆面前,看著這張清瘦古板面孔,語氣有些冰冷。

“貴使前來,我家大帥酒宴相待,為何遼東軍會趁著我軍放松警惕,突然殺入我河南之地?”

康懷英話語讓躺在地上的李曜、坐在椅子上的李昭、孫揆一愣,甚至連拎著板凳的裴堅都有些不敢置信,好像聽錯了一般。

孫揆愣了片刻,眉頭微微皺起,面色卻依然如故,一手托著茶盞,一手提著茶蓋,輕輕用潔白的茶蓋滑動了幾下,把茶盞內的茶沫推到一邊,輕輕抿了口。

“我等作為朝廷使者,前來洛陽就是為了平息貴軍與李悍虎的紛爭……”

孫揆抬眼看向康懷英,不疾不徐道:“李悍虎與貴軍簽署的約定,康將軍不會不知吧?”

康懷英聽到“約定”心下大怒,冷哼一聲。

“哼!約定?”

“孫大人,約定?是不是再說笑話?現在是他李悍虎在違約!”

康懷英指著北方,幾乎把整張臉貼在了孫揆臉上,猙獰暴怒的面孔讓人心驚膽戰。

孫揆扭頭吐出嘴里一片茶葉,看著湊在臉前的猙獰面孔,非但未后仰退避,而是迎上前……

孫揆老臉迎上康君立,兩張臉幾乎就要像情人一樣“親吻”在了一起,看著這張又丑又老的臉孔,康懷英差點沒把昨夜飯食倒了出來,急忙后退一步。

孫揆嘴角露出不屑,說道:“老夫雖不喜行乾那小子,但有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有理不在聲高,聲音越大反而可能是在倒打一耙!”

孫揆低頭輕飲了一口茶水,這更讓康懷英惱怒,很想伸手把這老兒扇趴下,強忍著怒氣,冷聲說道:“孫大人是不是說反了?現在是李悍虎在我河南土地上,而非我宣武軍在潼關!”

孫揆放下茶盞,雙手攏在衣袖中,很是平靜。

“按照約定,貴軍需繳納二十萬斛糧食與遼東軍,這沒錯吧?”

康懷英頓覺不妙,嘴里卻冷哼。

“哼!不錯!我軍從未阻止遼東軍運糧。”

孫揆抬眼道:“是嗎?昨日會發生十數萬百姓私斗之事,為何呢?”

“康將軍不知可有賜教。”

李昭如孫揆一般,雙手合攏在衣袖,臉上露出了笑意。

康懷英發出牙齒磨動“咯咯”聲,李昭嘴角弧度更加大了些。

康懷英深吸一口氣,笑道:“洛陽百姓厭惡關中百姓,不讓他們入城,我家大帥一向愛民如子,總不能砍殺洛陽百姓吧?”

孫揆臉上首次露出笑容來。

“呵呵……老夫相信朱帥‘愛民如子’……”

“愛民如子”語氣很重,像是被孫揆用牙齒生生咬出來的。

“可是……那李悍虎得信啊!”

“呵呵……李悍虎信嗎?”

“康將軍,您說呢?”

第四百三十九章 洛陽爭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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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還是沉默……

李曜終于知道康懷英為何會打他,與劉大猛一點關系都無……

不對,不對……

李曜突然想到,為何李思鈺會這么快知道這些,就算雙方互派探子探查對方動作,可這也太快了!

李曜皺眉想著為何,李昭在想,孫揆在想,甚至看到三人沉思樣子,康懷英突然也想到了什么,突然他們都遺忘了一件事情,為何李思鈺動作會這么快?

難道那李行乾真的早就想要殺入河南?

孫揆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劉大猛在張言說出無糧,要他們等待幾日時,劉大猛射出的那支響箭!

李曜心中大怒,果然根子還是在那該死的無名小卒身上!

康君立顯然是不知道這些的,皺眉道:“孫大人,貴使昨日才入了我洛陽城,今日李悍虎就殺入了河南,無論如何也只能證明李悍虎早有預謀!”

李昭看了一眼孫揆,開口道:“康將軍是想說,時間不足把我等這里消息傳回遼東軍吧?”

康懷英冷著臉點頭,卻不愿開口,在他看來,顯然是如此,必然是遼東軍早有預謀。

李昭點了點頭,正色道:“本世子覺得……康將軍最好先問過河南尹張大人,自然明了遼東軍為何會這么快出兵河南。”

康懷英一愣,看向李昭的目光很是疑惑、不解。

李昭只是向他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本世子在遼東營時,龐將軍一再保證,民夫只要來到洛陽就可拉回糧食,貴軍與遼東軍的協議中說的也很清楚,可是我等來了,卻未見到糧食。”

“非但糧食未見到,竟然還發生了十數萬百姓爭斗,無論康將軍如何解釋,二十萬斛糧食并未見到!”

“而這些……貴軍已經算是違約了吧?”

康懷英心冷聲道:“我軍答應了給遼東軍二十萬斛,世子若想見到糧食,本將軍現在就可帶著世子見到糧食,我軍也并未阻止貴使運糧食回潼關,貴使運不走,這可與我軍無關!”

李昭點了點頭,笑道:“我等無能,讓康將軍肆意侮辱也是活該,可是……我那悍虎姑父殺了過來啊!”

“你……”

康懷英指著一臉笑意的李昭,想要怒罵,卻又不知道該罵什么。無論康懷英,無論宣武軍如何推諉、狡辯,事實就是李思鈺親自統領數萬人馬殺了過來。

你可以說他李悍虎不講規矩,可以說他耍無賴違約,但是,他就這么殺了過來。

李昭意思很清楚,你們可以用法子耍賴,可以表面上看起來你是“正義”的,但是,他人也可以……撕毀協議。

李思鈺就這么干了!

領兵數萬殺了過來,不服氣,你就懟回去啊!

這間奢華房內,除了康懷英粗重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李曜呆呆看向翹著二郎腿低頭飲茶的李昭,看向一臉笑意的孫揆,甚至連站在孫揆背后的裴堅也是小臉通紅。

李曜與李昭自幼相識,見過李曜哭鼻子,見過他的軟弱、怯懦、退避……何曾見過現在強硬、霸道!

孫揆笑了笑,說道:“行乾尚未殺入洛陽城下,貴軍還有機會避免與行乾大戰,我等朝廷使者前來此地,就是為了避免百姓遭受兵災。”

“但是,康將軍也知,我等無權無兵,是無法約束貴軍和遼東軍的,若貴軍無法拿出足夠的誠意來,遼東軍想來是不可能輕易離去的。”

康懷英知道自己被動了,冷哼一聲。

“哼!憑什么讓我軍先拿出誠意,為何不是遼東軍?”

孫揆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笑容可親。

“遼東軍早已表達了誠意,沒見到糧食,貴軍需要贖回的俘虜,基本上也都送回來了,難道這不是誠意?”

“老夫想問問康將軍,貴軍的誠意在哪?是挑撥洛陽城百姓阻攔我河中數萬百姓嗎?還是說貴軍把河中之地打的稀巴爛,造成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貴軍就不需要為此承擔責任?”

看到河中無數百姓,在這場兵災中,在這個寒冷冬天流離失所,餓死、凍死無數百姓,孫揆就深恨這些混蛋!

孫揆冷哼一聲,怒道:“你們把河中打的稀巴爛,留下一地饑困百姓,若非行乾用手里錢糧救濟,河中不知要餓死、凍死多少人!”

“二十萬斛很多么?很多么?夠不夠幾十萬百姓活命的!”

孫揆越說越怒,指著康懷英鼻子怒罵。隨著孫揆怒吼,康懷英不住后退,直到撞倒身后桌椅,才醒悟過來,可是想要反抗,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抗。

康懷英甩袖離去,門外軍卒依然圍困。

李曜從地上爬起來,今日在眾人面前失了面皮,臉色不是很好,一邊擦拭著臉上血跡,一邊看向沉默飲茶的兩人,嘴里嘟囔著。

“李悍虎也真是的,開打前也不提前告訴咱們一聲,否則也不會成了這般。”

李昭抬頭看了一眼正發牢騷的李曜,這才轉而看向孫揆。

“孫大人以為當如何?”

孫揆抬頭沒有理會不滿的李曜,而是看著李昭說道:“世子可否是擔心朱溫?”

李昭搖了搖頭,嘆氣道:“本世子暫時還不擔心這些,至少在洛陽淪陷前,咱們還是安全的。”

孫揆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確如世子所言,朱溫未走投無路前,是不會殺了你我的,只是……”

李昭嘆氣道:“這個姑父還真不好說會不會強攻洛陽。”

李昭話語讓孫揆苦笑不已,他與李思鈺打交道要遠比其他朝臣要早,雖不甚光彩,但是他的確是最早之人。他也曾后悔,后悔太急迫了,自己不但戰敗被俘,還讓朝廷陷入再無兵馬可用的困境。

李思鈺的突然出現,意外的擋住了河東軍,這讓他看到了希望,千方百計想要讓他堵住晉軍,結果卻僅僅把他扔給了王镕。

之后他就開始不斷搜集李思鈺各種傳言,哪怕再如何夸張的“流言”也不放過,越知道、越了解,他越是驚駭。

兩年來,遼東軍大大小小數十場廝殺,無一敗績!

若是與弱小之人廝殺還罷了,可他與敵交手之人大多都是強敵,比如禿頭蠻,比如義武軍、橫海軍、河中軍……

就是天下強藩河東軍和宣武軍也屢敗于他手。

這一切的一切不可思議之事,都讓孫揆看到了一絲希望。

可是李思鈺行事之異類讓他人難以捉摸,每每他人以為會占區大片土地,成為關內一方霸主,可每每都會讓他人瞠目結舌,好像他人當作的至寶,在這關外小子眼里卻一文不值!可當他人認為一文不值的,這小子又當成了至寶,甚至不惜拼死一戰,不惜冒著身死異地去搏命。

這種事情孫揆能舉出一大堆來,就像為了一個營妓之女而砍了幽州王李匡威,甚至為了這女人,于萬軍人前迎娶了這女人,這簡直把圣人規矩視作無物,天下誰人可做到?

這還不算什么,之后更是為一個不知名之人舉行國葬,何曾把朝廷放在眼里?為了一個小女娃,一再退避的遼東軍,竟然悍然圍攻開封,強逼這朱溫送還女娃。

把好不容易從義武軍、從橫海軍手里搶來的大批糧食,好不容易運到潼關了,又毫不在意送給饑民啃食。

單身匹馬,面對無數刀槍劍林,就那樣大大咧咧,無視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醬喂狗的李克用,獨自一人鉆進晉軍肚子里,把好不容易抓住的女人送還了過去。

這些若還不夠勁爆,最開始把蔚州送給了龐胖子,易州送給了王處直的養子王都,橫海節度使四州之地送給了李飛虎,河中五州加上陜虢一共六州落入裴家之手,同州現在在獨孤家的手里,可能還要算上幽州九州之地。

不算不讓人心驚,僅僅這些送出的土地就有二十一州,無論如何算,他李悍虎也算是天下間頭一號“傻子”。

孫揆心中想著這些,越想越嘆氣苦笑,這個異類就無法讓人去揣測。無論如何去推演,他人都會發現這關外小子都在盡量避免與晉軍、宣武軍廝殺,可偏偏都會意外的廝殺在一起!

絳州城下與晉軍遞交了契約,結果卻不得不在陰地關前生死廝殺。

在秦之函谷關下與宣武軍遞交了契約,如今看樣子又要在洛陽血戰。

努力想要避免,卻天不與人愿,命運好像就是個艸蛋玩意,總是強逼著你做不愿做之事,折騰不愿折騰之人。

房內四人,三人在愁,唯獨裴堅毫無所覺,反而覺得很是刺激,不久將見識到傳說中李悍虎的威風,這讓他很是興奮。

另外三人無法揣測今后將發生何事,無法得知李思鈺會不會強攻洛陽城,會不會奪下這座神都之城。

三人無論出自何種思念,內心都希望遼東軍奪下這座神都,同樣也擔心朱溫最后關頭會毫不猶豫砍了他們。

矛盾的糾葛讓他們沉默無言,只是靜靜呆坐,想著無人可知的雜念。

他們糾葛,朱溫同樣也面對這些難題,本以為遼東軍得知這里的事情會晚些,沒想到竟然來的這么快!只要能緩些日子,只要洛陽百姓能擋住,只要河水解凍,他不但能救回兒子,更能讓遼東軍無法在關中立足!

可惜,李思鈺根本不按套路來,感覺到危險后,直接撕毀了契約。

第四百四十章 洛陽爭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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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是不是猶豫,李思鈺不清楚,他現在沒時間去考慮這些,數萬兵馬殺入了河右之地,距離洛陽不過兩三日,這是相當危險的距離,可隨時殺到洛陽城下。

楊復恭看著被俘虜的宣武軍卒托運物資,有些擔憂。

“行乾,這些俘虜拉運物資,若是燒了我軍物資……是不是很不妥?”

李思鈺看向洛陽城的方向,臉色陰沉,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這些人只是些百姓,應該不會把自己口糧燒了……”

看著楊復恭有些擔心,強忍著心中怒火,點了點頭。

“既然阿爹擔心,阿爹來安排這些吧,孩兒近日感覺有些……有些不夠冷靜,可能會犯錯。”

楊復恭聽了這些話語,剛放松的心再次提起,他能感覺出李思鈺的煩躁不安。

連續大戰,是個人都該好好休整,更何況所有一切全壓在他身上,這種壓力不是一般人可承受的。

楊復恭的擔憂,李思鈺能感受到,只是心中煩躁暴戾越來越有些不受控制,很想毀滅一切的欲望差點沒把他折磨瘋了。

晉軍、宣武軍一再與他打馬虎眼,一再想要拖死他,這次更加兇險,數萬民壯被困,若不能解救出來,不能讓這些人穩穩妥妥運回糧食,這對他的打擊不是一星半點,他現在很后悔,后悔太自信了,忘了朱溫要遠比李克用更加狡猾,也更加無情,以為手里有朱友裕這個人質,以為兵臨城下,朱溫應該不會再打馬虎眼,可惜他錯了。

李思鈺沒想到朱溫竟然是“太極高手”,這一手太狠了,直接擊在李思鈺的軟肋上,迫使他不得不出兵,不得不再次廝殺。

裴贄本是要回轉長安的,發生了這種事情,不得不再次留了下來,再次隨軍進入河右,他與杜讓能一腳深一腳淺,相互攙扶著來到李思鈺身邊,看著煩躁不安的李思鈺,看著一臉擔憂的楊復恭,心下嘆息了起來。

“行乾,不用太過擔心,朱溫應該不敢把那些百姓怎么樣。”

杜讓能皺眉道:“朱溫這次很陰險,但同時也說明他們并不想直接與我軍沖突,否則也不會用洛陽百姓來對付關中百姓,在數萬遼東軍殺入河南后,朱溫會更加謹慎,應該不會對那些百姓動手。”

李思鈺心中也知道他們說的有理,可他拖不起!

數萬百姓被扣,三五日不會出問題,一旦消息傳回潼關,局勢可能再也不受他控制,內憂外患差點沒讓他發瘋,第一次感到了深深后悔,后悔自己太過自信,以為算計很深,以為朱溫不敢再戰,卻未想到局勢竟然發生了如此轉變。

李思鈺陰冷著臉,沒有理會杜讓能和裴贄話語。

“傳令,三日,全軍三日內必須到達洛陽城下!”

“傳令志遠……”

“慢著!”

李思鈺剛要開口,楊復恭突然打斷。

“行乾,你需要冷靜一下!志遠那里不宜再向前,需與我軍匯合后再作打算,不宜再冒險!”

李思鈺想要大怒,看著楊復恭一臉擔憂,不得不強壓下心中怒火,良久才默默點了點頭。

什么話語都未再說,轉身離去。

看著離去的李思鈺,楊復恭更加擔憂了,看著楊復恭這模樣,裴贄嘆息一聲,這個時候他們也不知該說什么勸慰。

杜讓能皺眉道:“是不是遣人走一遭徐州?”

杜讓能的話語讓楊復恭嘆息,說道:“來不及了,軍中糧食不足以撐到時溥前來。”

楊復恭話語讓兩相沉默了起來,同時又有些期盼,現今情況很兇險,糧食不足,除非朱溫可以低頭,老老實實奉上二十萬斛糧食,或者……或者奪下洛陽!

一個人靜靜走在寒冷的雪地中,上身已經赤裸,李思鈺心中狂躁幾乎讓他想要干掉任何人,寒冷的冰雪不斷侵蝕著他的肌膚,正是這種寒冷,讓他的頭腦反而清醒了些,靜靜思索著眼前局勢。

朱溫會不會低頭?

應該不會,至少有數萬民壯在手里做籌碼,至少在未到絕境前,他不會低頭。

李思鈺靜靜思索,他知道自己犯了個愚不可及的錯誤,把所有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以至于造成如此不可控情況。

“呼……”

李思鈺身子后仰,整個人仰躺在雪地中,厚實的冰雪幾乎把他徹底掩埋,感受著身上冰雪慢慢融化,冰冷的寒氣折磨著自己肌膚,腦中卻空明起來,嘴角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死戰一場好了!”

李思鈺身子一挺,坐起身來,回頭看向擔憂的親衛,笑了笑。

“大熊,別這么看著老子,老子又不是絕世美人!”

見到自己大帥多日來第一次開玩笑,大熊笑了,摸著腦袋傻笑,也不說話,只是把李思鈺衣服遞了過來。

看著大熊憨傻,李思鈺笑容更加燦爛。

一日又一日,數萬遼東軍終于再次開撥,沿著谷水向南,尚未來到澠池,劉志遠帶著百十人在城外十里迎接李思鈺。

看著一臉平靜的劉志遠,李思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志遠此次做的不錯,辛苦了。”

劉志遠跟在身后,看著高大身影,輕聲道:“大帥,大肆抓捕民壯,是不是……是不是不妥?”

“嗯,是有些不妥,不過這是沒法子的事情,這事情暫且不提,你們準備的如何了?”

“澠池很小,最多只有三千老弱,周圍可抓捕的都已抓捕,也就五千老弱。”

李思鈺踩著“咯吱咯吱”作響的積雪,默默點頭,他知道劉志遠已經盡力了。沿途他們已經抓捕了些百姓,攻打洛陽非小事,需要打造些攻城器具,需要人手,這才不得不抓捕民壯。

說是民壯,其實只是些老弱婦孺,真正民壯早已成了配字軍。

“大帥,此時攻打洛陽,是不是有些不妥?”劉志遠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李思鈺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劉志遠,看到一臉疲憊的他,想要擺出嚴肅模樣,卻變成了無奈。

“朱溫這手棋下的太好了,逼迫著咱們不得不強攻洛陽,若不把朱溫逼到絕境,他們是不會放手的。”

劉志遠嘆息一聲,別人不知,他豈能不知,身為原宣武軍大將,洛陽的堅固他是很清楚的,更何況,還有一座“函谷關”攔著。

新安縣的函谷關與李存孝鎮守的函谷關不同,這座“函谷關”為漢之函谷關,是當年漢時楊樸恥為“關外民”,于新安立漢之“函谷關”。

新安“函谷關”是洛陽西線最后門戶,洛陽八關,即函谷,伊闕、廣成、大谷、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而西面只有這漢函谷關,是西面最后屏障,一旦突破新安“函谷關”,洛陽就在眼前。

對于這處洛陽最后關隘,朱溫尤為重視,在確定遼東軍繞道黃河,從北面殺入河南后,駐扎在長水的葛從周已經統兵返回,雖大部兵馬尚未到達新安,但是葛從周卻帶著數百騎入了新安,統領新安兵馬。

這種事情李思鈺已經得知,知道不久會與葛從周大戰,但他并不是很擔心,新安函谷關無論多么堅固,他都不會太過在意,別人會擔心后路被堵,李思鈺既然舍棄了一切,既然把糧食都帶在身邊,他就沒考慮過后路!

城池堅固又如何?老子不去攻打就是了,你敢出來野戰,老子就干掉你!

李思鈺善于野戰,除非逼不得已,他是不愿意進行攻城的,此次他沒有太多糧食,兵馬也非十萬八萬的,沒太多時間和力氣與堅城進行消耗戰,就算消耗,他也要在洛陽城下消耗!

遼東軍大舉進入河南,天下目光全都聚集在河南,或是期待,或是憂慮,卻無人愿意介入,只靜等最后結果。

遼東軍繞道殺入河南,葛從周如同八百里加急一般,拋下所有兵馬,只帶著數百騎連夜趕回洛陽,屁股尚未坐熱乎,就被朱溫遣往新安,并且再次增加數千兵馬,致使新安可用之人萬余。

隨著遼東軍不斷逼近,沿途抓捕的老弱也越來越多,數萬人馬就像滾雪球一樣迅速膨脹,這讓葛從周很是擔心。

正在葛從周與諸將軍議呢,一個牙兵急匆匆跑來。

“報將軍,城外李悍虎使者求見!”

眾將一愣,紛紛看向葛從周。葛從周也愣了一下,隨即皺眉道:“可知是何人?”

牙兵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是……是劉司馬……”

“什么?”

葛從周陡然起身,一臉不可思議模樣,隨即臉色陰沉了起來,冷哼一聲。

“哼!他還有臉前來!傳!”

“諾!”

牙兵退去,眾將看著一臉陰沉的葛從周,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葛從周有“山東一條葛,有事無事莫招惹”的名頭,脾氣自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朱溫這種賊窩里,脾氣好的話也不可能混出什么名堂來。

要說宣武軍當中誰與劉尋相處的好些,也就是葛從周了,他們算是老鄉,都是山東人,有人就有江湖,出身相同地域之人會很容易相互靠近,劉尋雖是武將,但更多的偏向文臣,與葛從周無太多利益之爭,這也是葛從周愿意與劉尋交好的原因。

而此時劉尋不但投靠了遼東軍,還堂而皇之來了,葛從周若能高興才怪。

第四百四十一章 洛陽爭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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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尋看著眼前冷著臉的葛從周,看著一臉仇視的往日同僚,心下感嘆世界的無奈……

葛從周一臉冷意,冷哼:“怎么?密之,無話可說嗎?”

劉尋張了張嘴,最后只化作一聲無言嘆息。

“將軍,與這等小人還有何可說,斬了就是!”副將張存敬一臉不屑。

劉尋看了一眼張存敬,向葛從周抱拳行了一禮。

“劉某身敗被俘,雖無奈降了李悍虎,卻從未有愧于他人,此次前來只是想見通美最后一面,今后或許將形同陌路,再無相見之日……”

“哼!戰敗則降,看來還真是三姓家奴。”張存敬不屑一顧與他人說著。

劉尋在淄青節度使王師范手下時,因主幼而令諸將不服,后劉尋毒殺諸將,致使隨后被淄青之將排擠,被調令前往與宣武軍交戰,最后戰敗被俘,降了朱溫,如今又因戰敗被俘降了李思鈺,這讓張存敬很是不屑。

劉尋面無表情,耳邊盡是譏諷之語,屋內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讓他沉默不語,最后只是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去。

“怎么?密之,李悍虎讓你前來,難道就無甚話語要與本將軍說?”葛從周抬眼看向劉尋。

劉尋沒有轉身回頭,一個聲音讓滿堂皆靜。

“說了也無用,你葛通美豈會答應。”

說著劉尋就要再次離去,葛從周身子向后靠了靠,問了一句讓他想要抽自己嘴巴的話語。

“哦?本將軍還真想聽聽,李悍虎那賊子要如何才能破了我城。”

劉尋靜靜站了片刻,轉身看向葛從周,面無表情道:“大帥說……”

“若你老老實實待在關城內,大帥破了洛陽,你通美……為任河右節度使!”

河右節度使……

一言既出,滿堂皆靜!

劉尋好像絲毫未察覺廳堂上的詭異氣息,轉身即走,最后又補充了一句。

“知道你葛通美中心無二,說了也白說。”

沉默,還是沉默!

“混……”

葛從周大怒,想要指著劉尋大罵,人卻早已不見,看到眾將看向他的眼神,葛從周心臟如同無數重錘捶擊,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指著空空蕩蕩的門外,手指顫抖。

“……來……來人,砍……砍了那狗賊!”

張存敬大怒,起身就要前去砍了劉尋,大聲道:“俺砍了那狗賊!”

“慢著!”

一聲冷哼聲傳出。

張存敬大怒,看向朱友恭,怒道:“朱將軍,那狗賊胡言亂語,污害我家將軍,朱將軍為何要阻我?”

朱友恭與朱友裕看起來應該是親兄弟,事實上不是,朱友恭本名叫李彥威,是半胡人。

大唐比較開放,胡人在境內游走很正常,娶妻生子更不是多大的事情,安祿山最初是營州平盧節度使,其后又兼任范陽節度使(也就是幽州節度使),安祿山本人就是昭武九姓胡人,關外營州又是胡人眾多之地,安祿山叛亂被殺后,手下胡人除了被殺外,大量胡人投降于各節度使,還有就是北地胡人在平亂過程中,也大量進入大唐腹地,而李彥威祖上就是其中一員。

胡人生性好斗悍勇,在大唐是比較吃香的一群人,李彥威幼時家境很好,后來黃巢亂天下,家境也落魄了下來,自幼家境很好的李彥威本身就是個紈绔,吃喝玩樂無不精通,家境敗落后,跟著黃巢游走天下,游走在各將領身邊“出謀劃策”。

后來成了朱溫身邊之人,這家伙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在黃巢禍亂天下后又游走在各軍將身邊,察言觀色本領無人可敵,深受朱溫喜愛,收為養子,改名為朱友恭。

新安函谷關是東都近身雄關,是洛陽八關中唯一的西面雄關,距離洛陽也是最近,此等要地自然要是心腹之人方可,于是朱友恭被遣到了此地鎮守。

朱友恭是此地鎮將,葛從周一來到新安,他朱友恭立馬成了“老二”,心中很是不滿。

朱友恭聽了張存敬話語,冷哼一聲。

“滾一邊去,本將軍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說著,朱友恭看向葛從周,臉色變得溫和起來。

“葛將軍素來忠心不二,本將軍相信,這屋里無人敢質疑將軍對大帥的忠誠……”

朱友恭話語還未說完,一紅臉將軍站了出來,大聲道:“將軍,俺有話要說。”

朱友恭大怒,回頭一看,冷哼道:“賀將軍有何話要說,難道你在質疑葛將軍的忠誠嗎?”

眾人看向開口之人,正是與謝彥章齊名的賀瑰。

賀瑰,字光遠,原是天平軍節度使朱瑄手下步軍指揮使,后戰敗被俘,降了朱溫。賀瑰善步軍,謝彥章善騎戰,兩人都是宣武軍年輕一代最優秀之人。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謝彥章是葛從周養子,賀瑰是被俘降將,雖被朱溫喜愛,但根子上就差了謝彥章一截,兩人相爭也常常落于下風,當然了謝彥章性子沉穩,并不是很喜歡與賀瑰相爭,但不是說你不相爭就不會去爭。

賀瑰屢屢受挫,最后投靠到了朱友恭名下,成為朱友恭之下第一將。

眾人看到說話之人是賀瑰,全都閉嘴不言。

賀瑰向朱友恭拱了下手,說道:“小將不是質疑葛將軍的忠誠,但是其子畢竟降了李悍虎,如今李悍虎又以河右之地相誘,小將覺得,葛將軍應該出城與李悍虎一戰,向天下表明心跡。”

朱友恭大怒,手指亂顫,指著賀瑰大罵。

“滾回去!葛將軍豈是你可胡言亂語的?再敢胡言,本將軍斬了你的狗頭!”

張存敬那個氣啊,卻無可奈何,看著自家將軍受辱,胸中憋屈憤懣,更加深恨那劉尋狗賊,恨不得把劉尋千刀萬剮。

正在張存敬牙齒咬的咯咯響,想要砍人時,朱友恭下一句讓他陷入絕望恐慌之中。

朱友恭看向精神萎靡的葛從周,笑道:“光遠年輕氣盛,若是得罪了葛將軍,本將代他與葛將軍說個不是,還望葛將軍原諒則個。”

葛從周心下嘆息一聲,擺了擺手。

“無礙。”

朱友恭笑道:“李悍虎殺到了眼前,不知葛將軍可有良策?”

葛從周張了張嘴,之前軍議時,就是緊閉城門,以堅城抵擋遼東軍,可……可現在……

劉尋話語明顯是在挑撥,挑撥葛從周與眾將不和,挑撥朱溫與葛從周之間的信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葛從周更是一清二楚。

可他知道又如何,他人清楚又如何,現實就放在眼前,你是出城一戰,還是緊閉城門?

張存敬大怒,再也壓抑不住胸中怒火,怒道:“出城一戰?白白去送死嗎?”

張存敬不甘怒吼,朱友恭只是微笑不語,靜靜等待葛從周答案。

“報——”

就在此時,一聲急促聲傳入廳堂。

“報!”

“李悍虎于城外三里處邙山小道,正準備繞城而過!”

“什么?”

眾將驚起。葛從周大步來到插著令旗的傳令兵身前,大聲道:“多少兵馬?”

“回將軍,李悍虎一共五千兵馬。”

“五千……”

又是一個極其尷尬的數字,五千,半數于城內之卒,你是出兵阻攔,還是眼睜睜看著五千遼東兵殺向洛陽?

葛從周盡管看向空無一人的房門外,卻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向他,等待他的決定……

“出兵阻攔……還是……堅守……”

嘴唇微動,卻無言。

“將軍,不可出城啊!此時必是李悍虎詭計,就是要逼迫將軍出城啊!”張存敬大急。

無人開口,無人應喝。

“存敬!可怕了?”

張存敬張了張嘴,看著高大蕭瑟背影,眼中酸澀,狠狠揉了揉濕潤的雙眼,不甘怒吼。

“一群關外蠻子罷了,老子何曾怕過?俺張存敬愿為將軍先鋒!”

“哈哈……好!李悍虎何足懼哉!”

“哈哈……隨本將軍……殺虎!”

葛從周仰天大笑,看著大步離去的葛從周,張存敬緊了緊腰間橫刀,大步跟在其后。隨著兩人離去,屋內落針可聞。

“唉……”

朱友恭深深嘆息一聲,肅然道:“葛將軍出城一戰,為我大帥阻敵于外,忠貞之心天地可表,本將軍當親自振鼓以壯軍威!”

眾將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覷,隨即齊齊高聲。

“壯我軍威!”

聲勢之強,足以驚天動地,可是出城一戰只有五千兵馬,而且還是從洛陽臨時調動過來的五千兵馬。

戰鼓陣陣,城門緩緩打開,葛從周率先打馬出了城,身后緊緊跟隨著張存敬,之后,膽戰心驚的五千兵卒出了城。

張存敬回身看了一眼,眼中露出無比恨意,誰都能看出這是遼東軍的計謀,逼迫葛從周出城一戰,恨遼東軍,恨李悍虎,但更恨這些讓他們出城送死的混蛋!

“將軍……”

葛從周只是擺了擺手,卻不言語。

三里地,很近,李思鈺根本就不想走什么小道繞路,他就是想直接從關下徑直通過,但是楊復恭還是勸解他,誘出東函谷關內兵卒,畢竟這里距離洛陽太近了,很容易威脅他們的后背。

李思鈺稍微想了一下,最后同意了,于是就有了劉尋前去見葛從周,在小道上做出姿態,逼迫葛從周出城一戰。

三里地的距離真的很近,根本無需探查,就可看到彼此對方。

看著身披鐵甲高大之人,葛從周眼中冷光爆閃。

“李悍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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