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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爭先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回到城中,調兵遣將。

    魯肅率部守捕獐山,為新鄭北部藩籬。閻行率部游弋就食于新鄭、陽翟、長社之間,打探消息,伺機進擊。蔣欽在黃水入洧口立陣,董襲退守七虎澗,與魯肅、蔣欽配合。其他諸將守城,靜候袁紹來襲。

    董襲收到命令的時候,審配已經快到燭城。見審配來勢洶洶,而蔣欽還在路上,董襲沒有猶豫,立刻放棄燭城,退守七虎澗。七虎澗有一道河流,被稱為七虎澗水,發源于捕獐山的黃嶂,是新鄭通往梅山的重要隘口。董襲就在黃嶂立陣,居高臨下,扼守咽喉要道。

    董襲的速度很快,審配到達燭城時,只看到城里修了一半的城防。查看了一番之后,審配暗自感慨沮授提醒得及時,如果按照自己的行軍計劃,再遲一天,他再想進燭城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審配進駐燭城,沒時間休整,隨即命長子審英率部追往七虎澗,阻擊董襲,掩護主力搶攻黃水。斥候來報,蔣欽率領五千屯田兵,帶著拋石機正在趕來。審配不擔心五千屯田兵,但他不愿意讓那些拋石機部署到位,這會對他架設浮橋造成極大的困難。

    在此之前,他的侄子審榮已經帶著五千人趕往濮口,打算在那里阻擊蔣欽。但他見識了董襲的施工速度,驗證了沮授的判斷后,他擔心審榮趕不上,錯失戰機。既然燭城已經得手,他完全可以親自上陣,強渡黃水。

    來到黃水東岸,看著滔滔水流,看著對岸嚴陣以待的路招軍,審配懊悔不迭。蔣欽沒能及時趕到,但孫策及時做出了補救。路招率部在對岸監視,雖然沒有拋石機這樣的重型軍械,只能用弓弩阻擊,卻也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審配一邊命人立陣,準備強渡,一邊心中腹誹。沮授深諳孫策用兵之道,但在此之前,他卻只能看著孫策搶占了新鄭,原因自然是袁紹不聽沮授的意見。他原本以為這是郭圖的主意,后來才知道這是耿苞的建議,依據就是三統五德。

    審配不反對三統五德,但因為這些原因而貽誤戰機,他非常不滿。之前還沒什么感覺,現在親身體驗到了新鄭的地形,面對被阻的困境,他恨不得立刻把耿苞叫來罵一通。真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居然會出這么蠢的主意,耽誤大事。

    陣地立了起來,審配下令輜重營的工匠上前架橋。對面的路招見了,也在對面立起盾牌,集中弓弩手進行射擊。沮授早有準備,讓準備好的三千強弩手進行壓制掩護。箭如飛蝗,射向路招的陣地。路招卻一點也不緊張,輜重大車比普通大盾更厚實,即使是聞名遐邇的冀州強弩手也拿他沒辦法,弓弩手們躲在大車里,有條不紊的射擊,為爭取升級積累軍功。

    架橋的工匠、民伕遭受重創,一個接一個的倒在水中,被水流沖走。雙方對射到天黑,審配損失了數百民伕,浮橋依然遙遙無期。天色已晚,看著對岸的大車,審配徒呼奈何,只得下令收兵回營,明天再做計較。

    ——

    濮口。

    蔣欽站在望樓上,借著最后一點光線查看對岸的冀州軍陣地,眼珠轉來轉去,嘴角微挑。

    他從長社趕來,卻在濮口遭到了審榮的阻擊。審榮在水上架起浮橋,用強弩夾河集射,兩千張強弩射得他們抬不起頭來。他本想用拋石機還擊,但拋石機射程沒有優勢,射速又慢,無法實現反制,雙方僵持半天,蔣欽愣是沒能前進半步。

    蔣欽很生氣,但他并沒有亂了陣腳。隨陳到在丹陽兩年,他已經不是一個初登戰陣的新手,知道著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自己犯錯。

    天色將黑,雙方都鳴金收兵,審榮安排將士監視,自己回北岸的營地去了。他來得匆忙,只比蔣欽早到半天,又忙著架浮橋,設陣地,大營也沒有時間建,只是用輜重營簡單的圍成一圈。蔣欽居高臨下,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記在心里。

    下了望樓,卻揖在下面等著。“如何?”

    蔣欽笑道:“他們雖然占了先,卻優勢有限,此刻只怕也累得夠嗆。”

    “將軍有什么計劃?”

    “劫營。”

    “劫營?”卻揖眉頭微皺,卻沒有急著否定。他知道蔣欽雖然年輕,卻有不少實戰經驗,而且他性格穩重,不是那種急躁的少年。“將軍具體有什么計劃?”

    “先派人抓幾個俘虜回來,看看他們的行程,了解了一下對方將領是何等樣人。看他立的陣似乎還有些章法,但是軍中將士比較隨便,馭下不嚴,或許可有趁之機。我們挑五百精銳,趁夜劫營,也許能得手。元興,準備的事交給你,我要休息一下,養精蓄銳。”

    卻揖仔細想了想,同意了蔣欽的計劃。蔣欽選了五百精銳,讓他們早早休息。卻揖等天黑以后,安排斥候抓了兩個俘虜回來,詳加審問。俘虜累得半死,迷迷糊糊的被抓過來,也沒費卻揖什么功夫,就將審榮是什么人,什么脾氣,他們的行程又如何,一一交待得清清楚楚。

    得知審榮出身豪富,貪生怕死,又生性豪侈,卻揖松了一口氣。審榮昨天傍晚出營,連夜急行軍七十余里,趕到濮口列陣,又激戰一日,此刻只怕累得像頭死豬。五千將士分作兩番,輪流值夜,營里最有兩千多人,又累又困,蔣欽偷襲得手的可能性很大。

    半夜時分,卻揖將蔣欽叫了起來,通報了審訊得到的信息。蔣欽放了心,隨即叫起五百精銳,悄悄出營,繞了一個彎,渡過洧水,直撲審榮的大營。等他們到達目的地時,正是丑時初刻,審榮的部下剛剛完成輪換。那些將士從睡夢中被叫起來當值,一肚子怨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絲毫沒有注意到蔣欽等人潛到了身邊。

    等大營里安靜下來,估摸著下值的將士已經進入夢鄉,剛上值的將士也找地方補覺,蔣欽向后招了招手,將兩個軍侯叫到身邊,安排任務。兩個軍侯仔細地聽完,悄悄地回到自己的陣地上,將蔣欽的命令傳達下去,吩咐所有將士做好出擊的準備。

    得到準備完畢的回復,蔣欽拔出戰刀,伸手向前指了指,一什親衛貓著腰,五人一組,向早就盯住的暗哨包抄過去。時間不長,前面傳來一聲鳥鳴,表示暗哨已經清除。蔣欽起身,拔步飛奔。

    五百將士魚貫而出,向審榮的大營掩殺過去。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斫營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屯田兵大多來自黃巾殘部,不少人打了十幾年仗,見多了生死,唯獨看不到希望,所以他們現在只求安定的生活,別的什么也不想。哪怕屯田很辛苦,他們也甘之如飴,任勞任怨。

    但總有少數人還有追求,尤其是那些身強力壯,有一身好武藝的年輕人,他們或是不想和父輩一樣種一輩子地,或是想建功立功,改換門庭,或是單純的享受熱血的戰斗,在例行訓練中非常賣力,表現突出,馮方人到中年,又清楚自己的未來不在征戰立功,所以對這些年輕人不敢興趣,蔣欽、呂蒙則不同,他們和這些年輕人一樣渴求勝利,一拍即合,將這些人從屯田兵中挑選出來,加以訓練。

    長社有一萬多屯田兵,蔣欽從里面挑出一千多人,按照孫策的練兵方法加以訓練,并利用與孫策的親近關系取得了必要的裝備。僅這些人而言,足以稱得上精銳,碾壓同等數量的冀州兵。

    若非清楚這些人的戰斗力,卻揖也不會答應蔣欽的計劃。

    蔣欽在丹陽兩年,除了守城之外,經歷最多的就是在山林里潛伏、追擊,他也按山地戰的要求來訓練這些人,此刻沖向審榮的大營,這些人就像山中潛行的獵豹,悄無聲息,卻又充滿危險。刀盾手在前,持盾掩護,準備近戰,弓弩手在刀盾手的掩護下,著著弓弩,睜大眼睛,掃視著前方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危險立刻發射,射出的箭矢既是奪命的武器,又是指引目標的信號。箭一離弦,立刻就有刀盾手追上去,即使對手命大,沒有被箭射殺,也很難逃過刀盾手的補刀。

    五百人分作三隊,左右各兩一曲兩百人,中間是蔣欽的親衛一百余人,來到車營邊,弓弩手接連發射,一邊射倒數人,刀盾手將大車推開,蜂擁而入,借著營中零星的火把照明,飛速向前,沖向中軍。

    冀州軍為了搶戰機,急行軍七十余里,又苦戰半日,晚上又當值半夜,現在好容易回到大營,一個個倒頭就睡,鼾聲大作,別說有人在旁邊經過,就算把他們提起來,他們也未必愿意睜開眼睛。蔣欽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摸到了審榮的大帳。大帳外,十幾個士卒靠著長戟打盹,聽到腳步聲,以為有軍情要匯報,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抱怨著。

    “又有什么事?將軍剛剛睡下,你們……”

    回答他們的是破風而至的戰刀,蔣欽身邊的悍卒圍了過去,默契的分頭圍攻,幾聲慘叫同時響起。

    蔣欽手提戰刀,走進審榮的大帳。大帳里杯盤狼藉,酒氣沖天。蔣欽伸手指了指,兩個親衛沖了進去。很快,審榮被提了出來,他赤身裸體,白花花的皮肉因恐懼而顫抖,臉上有血,但不是他自己的。

    “審榮?”

    審榮趴在地上,連連叩頭。“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蔣欽很郁悶。打了半天,原來對手是這么個慫貨?審配居然讓這樣的人獨領一部,真是失策。蔣欽也沒興趣和審榮廢話,他讓審榮傳令,將幾個校尉、都尉誆到大帳里,來一個捆一個,全部扔在后帳,但凡有一絲反抗企圖的,當場斬殺。

    一個時辰后,十幾個校尉、都尉無一漏網,都成了蔣欽的俘虜,而普通士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

    清晨,審配洗漱完畢,吃完早飯,在帳外來回踱步,既是消食,也梳理一下思路。沒有船只,架設浮橋又受阻,黃水竟成了他難以逾越的障礙,新鄭就在視線之內,卻無法前進一步,這實在是一個讓人很沮喪的事。

    也許應該改換思路,和荀衍聯系。之前沮授建議他和荀衍會師時,他還有些不以為然,覺得自己有三萬人,足以攻到新鄭城下,現在受阻于黃水,他意識到沮授可能早就料到了這個情況,所以才向袁紹提議,引荀衍來助陣。荀衍麾下有麹義的殘部,他們見識過孫策架設浮橋的辦法,也許能夠幫他渡過黃水。

    這個沮授也真是,有話不直接說,非要留半句。早點說清楚,我提前派人聯絡荀衍,何至于受挫。

    審配正想著怎么聯絡荀衍,審俊忽然匆匆走來,面色蒼白。審配見狀,心里一緊,有些不安。

    “怎么了?”

    “父親,孟興被俘了。”

    審配盯著審俊看了半天,懷疑自己聽錯了。被俘了?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不是說打得很順利嗎,怎么一夜醒來就被俘了?審俊連忙把情況說了一遍,他也不清楚具體過程,是派往濮口傳令的傳令兵回來說的。傳令兵半夜出發,黎明時分趕到審榮的大營,發現審榮大營的戰旗已經換了,將士們都被繳了械,剝去甲胄,在河邊列隊,每人肩上都套了一根繩,看樣子是準備做纖夫。

    審配大驚失色,立刻派斥候打探。消息很快傳來,蔣欽正在溯水上行,中午時分就能到達黃水。之所以來得這么快,是因為有大量的冀州士卒拉纖。有人看到了審榮,他就站在最前面的船上做監工,喊號子。

    審配氣得暴跳如雷,大罵審榮貪生怕死、辱沒家門,喝令強弩手列陣,要親自射死審榮。審榮的弟弟審華被審配罵得不敢吱聲,只好私下里央求審俊,希望他能想辦法將審榮贖回來。審俊也方寸大亂,哪里敢答應審華的請求,只能極力勸阻審配不要發怒,想辦法應付眼前的困局才是正事。

    審配也清楚,蔣欽沒到之前,他都無法突破路招的阻擊渡水,蔣欽來了,幾十架拋石機在對面立陣,他再想架浮橋無異于登天。他不再猶豫,一面派人在洧水、黃水邊立陣,一邊派人趕往潁川,尋找荀衍的蹤跡,同時派人向袁紹匯報,請袁紹發起攻擊,三路進發,速戰速決。

    ——

    中午時分,蔣欽到達黃水,孫策已經收到消息,派人在岸邊等候。蔣欽依令將二十架拋石機移交給路招,自己領著人,押著俘虜,帶著糧食和軍械,趕往新鄭。

    孫策對蔣欽的表現非常滿意。打敗審榮不算什么,但蔣欽表現出來的大將風度讓他很高興。據卻揖的報告說,蔣欽在攻擊受挫的情況下保持冷靜,沒有急于求成,有勇有謀,耐心的等待戰機,一擊而中,這一點非常難得。

    “不愧是祭酒教出來的人,很給祭酒長臉啊。”

    郭嘉也很滿意。“教導是否得當是后天的,他們幾個天賦本來就很出眾,若非如此,就算是再好的先生也教不出來。比起我的點撥,將軍慧眼識人更重要。”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欺人太甚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審榮一見孫策就跪下了,動作熟練,眼神誠懇,讓孫策想調侃他兩句都不好意思開口。

    這貨果然是個軟骨頭。審配雖然有各種不是,但他至少骨頭硬,審榮則連骨頭都是軟的,應該算是審家的敗類。不過話又說回來,審配的兩個兒子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在官渡之戰后都投降曹操了。

    或者說審家祖傳軟骨頭,唯獨出了審配這么一個異類?

    “行了,我不想殺你,但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孫策笑道,沖著郭嘉使了個眼色。詢問逼供這樣的事,郭嘉最擅長。不過看審榮這樣子,應該用不著逼供,只要讓郭嘉留意真偽就行了。

    郭嘉笑著點點頭,將審榮帶到一旁問話去了。不出孫策所料,沒用郭嘉使什么手段,審榮就將他了解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審配與袁紹之間的明爭暗斗,包括不久前逼死許攸,包括沮授勸審配與荀衍合作,全力支持袁紹作戰。

    得知是沮授建議審配兵貴神速,這才搶先一步,孫策釋然的同時又有些擔心。歷史看起來相似,其實大不相同。與歷史上官渡之戰時袁紹占盡優勢,打得曹操要跪不同,此刻的袁紹其實已經窮途末路,他會不會困獸猶斗,爆發出界橋之戰時的勇氣?如果費了那么多心思,最后卻讓袁紹雄起翻盤,那可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離勝利越近,越是要戒驕戒躁啊。

    了解完相關的情況,孫策問審榮道:“你想回去嗎?”

    審榮眨著眼睛,不知道孫策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死,但他也不相信孫策現在就會放他走。戰事還沒結束呢,就算他天生仁慈,那也要戰后再說吧?

    “我……”

    孫策沒心情和審榮扯閑話,開門見山。“你覺得你叔叔會不會贖你回去?”

    “這個……”審榮斟酌了一下。“只要能夠滿足將軍的要求,舍弟一定會盡力而為。”

    孫策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審榮。“那你覺得你值多少錢?”

    審榮很尷尬。他看得出來孫策的輕蔑,也因此相信孫策放他回去的誠意。孫策根本看不起他,不想招降他,寧愿用他去換一點錢糧或者其他什么東西。不過身為階下囚,他現在也沒什么資格要求孫策的尊重。

    “將軍想要什么,糧食?馬匹?黃金?”

    “糧食?”孫策嗤了一聲:“糧食我有的是,不需要你費心。你和蔣公奕一起來,應該看到船上裝的糧食了吧?不瞞你說,過些天還有更多的糧食運到,足夠我吃一年的。馬和黃金還是需要的,你說說看,如果換馬,你值幾匹馬?如果換黃金,你值幾十金?”

    審榮面紅耳赤。即使臉皮再厚,他也無法承受孫策的羞辱。幾匹馬,幾十金,我就這么賤嗎?袁紹贖袁譚是三千金,折合戰馬至少百匹。我就算身份不如袁譚尊貴,也不至于便宜到這個地步吧?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況審榮畢竟是冀州世家子弟,血脈里還有祖先的剛烈,在孫策的一再刺激下,他按捺不住,雖然依然不敢反唇相譏,卻多了幾分不卑不亢。

    “回稟將軍,審家貲薄,又是戰陣之上,實在拿不出太多,勉強能湊馬百匹或者金五百。將軍如果嫌少,盡管開個價,就算現在拿不出,我回去之后變賣家產,也一定把欠缺的補上。”

    孫策暗自發笑。“五百金沒什么意思,那就一百匹戰馬吧。你寫一封信,找人送回去,什么時候戰馬過黃水,什么時候放你回去。”他頓了頓,又輕聲笑道:“如果連你的家人都覺得你不值一百匹馬,那我也不想養閑人,直接送你去黃泉。”

    審榮面色一變,咬牙點了點頭。

    孫策揮揮手,讓人帶審榮到一旁去寫家書。郭嘉笑道:“將軍放他回去,是想挑撥審配和袁紹的關系?”

    “你覺得有可能嗎?”

    “有,不過作用不大。袁紹此刻需要審配出力,不會在這個時候用這件事來打壓審配。相反,審配倒有可能為了雪恥而全力進攻。”郭嘉搖著羽扇。“不過就算不能奏效,放審榮回去也沒什么壞處,這樣一個庸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被將軍如此羞辱,說不定想學孟明視,以戰功雪恥,如此一來,我們說不定還可以俘虜他第二次。將軍一向寬仁,這次對他如此刻薄,想必還有這個打算吧?”

    孫策哈哈大笑,指指郭嘉。“什么都瞞不過你。沒錯,這人是個庸材,留著也沒用,不如放他回去,有棗沒棗打一桿子。”他笑了兩聲,又道:“他這次被俘,和沮授催促他們倉促出兵有關,這種人不會自責,只會責人,所以我覺得放他回去,說不定能影響審配對沮授的信任。從審榮交待的情況來看,袁紹能發揮出多少戰力,和沮授能起多大的作用息息相關。若能在他們之間撬開一絲縫隙,區區一個審榮何足惜。審榮離開之前,你想辦法提醒他這一點。”

    郭嘉點點頭。“將軍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審榮很快寫好了信,孫策從俘虜里提出一個審榮的親衛,讓他回去送信。分別之前,審榮拉著親衛又是許愿又是懇求,請他務必要先找他的弟弟審華,想辦法贖他回去,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親衛不敢怠慢,匆匆出營,渡過洧水,來到審配的大營。他按照審榮的吩咐,直接來到審華的大營求見。審華正為審榮的生死擔心,得知只要支付一百匹戰馬的贖金,孫策就愿意放審榮回來,大喜過望。他不敢通知審配,只和審俊商量了一下,立刻回復孫策,同意交易。一百匹戰馬雖然不少,卻也不是什么大數字,他自己麾下就有五百親衛騎,抽出一百匹戰馬根本不是問題。

    孫策言出必踐,一手交馬,一手交人,甚至連戰馬是不是真正的上等戰馬都沒有驗證,就讓審榮出了城。過了洧水,見到在岸邊等候的審華,審榮捶胸頓足,戟指新鄭方面,破口大罵。

    “孫策欺我太甚,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仲興,你先回去,我去見叔叔。”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機不可失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審配端坐在帳中,看著跪在面前痛哭流涕的審榮,面色陰冷。

    身為一軍大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來往于兩岸。只是他既不能支持,授人以柄,又不能反對,坐視審榮被俘,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刻看到審榮無恙,他的擔心卸下,怒氣卻涌上心頭,一頓訓斥,罵得審榮無地自容。

    審榮知道審配脾氣,也不敢辯解,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任憑審配打罵。等審配發泄完了,他才開始講述被俘的經過。他其實并不清楚蔣欽是怎么摸到自己大營里的,但郭嘉透露了一些消息,再加上他自己的想象分析,此刻說來倒也是有鼻子有眼。

    翻來覆去,其實只有一句話:我沒有錯,錯的是沮授。如果不是他催得那么緊,逼得我急行軍,又連續作戰,將士疲憊,也不至于被蔣欽劫了營。

    審配厲聲喝斥審榮,讓他不要諉過于人,心里卻有些犯疑。從審榮敘述的作戰經過來說,審榮的確有疏忽之處,警戒不嚴,但沮授催促他們行軍也有責任。俗話說得好,五十里而爭利,必蹶上將軍,從梅山到濮口有七十多里,中間還經過一段崗地,夜間行軍其實是很危險的。

    沮授催得這么急,至少有疏于考慮的嫌疑吧?若非如此,就算審榮不是大將之才,又怎么會累成這樣,被蔣欽鉆了空子?如今我已經到位,雖然攻進新鄭有點難,截住孫策退路卻沒問題,袁紹應該也可以進攻了。總不能我在這兒拼命,他在那兒看風景。

    “想雪恥嗎?”審配怒視著審榮。

    “萬死不辭。”審榮咬咬牙。他知道這是他最后的機會,如果不答應,他以后就無法在審家立足了。

    “那行,你領五百人為敢戰士,來日開戰時先登上陣,要么破敵,要么戰死。”審配停頓片刻,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你敢后退一步,我會親手殺了你。”

    審榮背后直冒涼氣,卻不敢拒絕,唯唯喏喏的出去了。審配坐了下來,沉吟良久,提起筆,親手寫了一封戰報,派人送往梅山。

    ——

    沮授快步走進中軍大帳。郭圖已經到了,正與袁紹說話,袁紹在帳中來回踱步,神情看起來很輕松。沮授上前行禮,袁紹托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

    “公與,昔人論韓信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今日審正南當有此語:成也公與,敗也公與。”

    沮授心里咯噔一下。審配敗了?

    袁紹取過審配的軍報,遞給沮授,又拍了拍沮授的手臂以示安慰。沮授看完軍報,明白了袁紹的意思。審配聽取他的建議,順利占據燭城,進逼黃水,但審榮也因為急行軍體力疲憊,遭到蔣欽襲營,五千人馬全軍覆滅,損失不可謂不重。

    審配沒有指責沮授一句,只是為審榮請罪,說已經將審榮贖了回來,讓他擔任都尉,統五百敢戰士,到時候先登戰陣,以鮮血雪恥。可是看到這一句,沮授卻感覺到了審配的憤怒。審榮是審配兄長的兒子,從宗法來講,審榮是魏郡審家的長房,是審家下一代的家主。審榮受辱,就是魏郡審家受辱。審榮如果戰死沙場,審配絕不會善罷甘休。

    袁紹為什么這么高興?沮授心里涌過一陣悲哀。他是看到審配實力受損高興,還是看到冀州系內部不和開心?不管是什么原因,現在都有些不合時宜啊。

    沮授輕輕放下軍報,淡淡地說道:“成也好,敗也罷,都要等戰勝孫策之后再說。主公,審正南已經兵臨城下,荀衍應該很快就能到達戰場,主公準備什么時候出兵?天氣越來越熱,冀州將士不適應水土,隨時可能出現疫情。”

    袁紹和郭圖交換了一個眼神。郭圖笑道:“主公請公與來,正是要商量出兵的事。依公與之見,是直接南下,進逼新鄭好,還是像審正面一樣,繞道苑陵,渡黃水,進攻新鄭?”

    沮授詫異地看看郭圖。“公則是以為審正南與荀休若聯手也攔不住孫策,還是擔心荀休若不聽主公將領,不接受審正南的節制,予孫策可趁之機?”

    郭圖很尷尬,連忙解釋道:“公與,你誤會了,我并無此意。正南也說了,董襲部撤出燭城后,并沒有返回新鄭,而是移駐七虎澗。既然如此,想必捕獐山沿線也會設防,正面進攻,傷亡會比較大。繞道苑陵,不僅可以要苑陵駐扎,而且可以威脅……”

    沮授忍無可忍,舉手示意郭圖別再說了。繞道苑陵還可以說是減少傷亡,駐扎在苑陵算怎么回事?想與孫策僵持嗎?這分明是臨戰而懼。“主公,公孫瓚未滅,黑山賊未平,青州戰事膠著,洛陽無主,主公四面受敵,此時南征并非最佳之明,不過孫策咄咄逼人,兩害相權取其輕。冀州兵近十萬,匈奴、烏桓、鮮卑精騎一萬五六千,這幾乎是主公眼下能調動的全部精銳。麹義敗亡,五千匈奴騎兵只剩千余人,如今好容易將孫策圍困在新鄭,如果不能速戰速決,一旦幽州、黑山俱起,又或者青州戰事不利,又或者朝廷派人搶占洛陽,主公是進是退?”

    袁紹撫著胡須,沉吟不語,臉色卻有些難看。他聽懂了沮授的意思。這是他擊敗孫策的最后機會,夜長夢多,一旦錯過這個機會,冀州出事,他就沒有機會再南征了。

    郭圖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有與沮授同樣的擔心,袁紹敗不得,不能再拖了。“公與的意思是直接進擊,逼孫策決戰?”

    “然,狹路相逢勇者勝。捕獐山雖然有險可守,卻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要。新鄭周邊廣闊不過二三十里,孫策守四邊則城空,守城則四邊失,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他都面臨兵力不足之窘境。他初到新鄭,來不及修繕城防,所以才需要從長社轉運拋石機。耽擱的時間久了,新鄭城防堅固,我軍的傷亡會更大。”

    沮授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平息了一下有些激憤的心情。“主公,益州一直沒有動靜,如果周瑜移兵增援,快不過半個月,遲不過一個月,我軍可就連這點兵力優勢都沒有了。”

    袁紹屏住了呼吸,鮮血涌上了頭,血管砰砰亂跳。他盯著沮授看了一會,咬咬牙,沉聲道:“公與說得有理,明日進兵七虎澗,先取董襲,再戰孫策。”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袁紹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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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初升,霞光萬道。旌旗獵獵,戰鼓聲聲。朝食之后,袁紹擊鼓聚將,通報了作戰計劃,除了少量的留守兵力之外,主力全部向捕獐山進發,務必要拿下捕獐山的陣地,直逼新鄭城下。為了表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即日起連續作戰,夜里也不能回營休息,只能在陣地上小憩。若有消極殆戰者,定斬不饒。

    命令下達后,袁紹又宣布了懸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決勝負之時,袁紹加重了賞格,主簿耿苞剛一宣布,眾將就像服了散似的,一個個躁動不安,神情亢奮。

    袁紹隨即下令拔營起程,

    兩萬多人分作十幾個營,依次出發,先是左右翼出營,建立掩護陣地,然后前軍出營,直抵捕獐山下,立下陣地,中軍才緩緩出營。到達捕獐山北后,袁紹并沒有立刻發起攻擊,他在山北的高崗上立下陣地,調兵遣將,擺出一副不攻克捕獐山絕不罷休的陣勢。

    梅山、捕獐山相距不到二十里,袁紹的前軍剛剛出發,魯肅就收到了斥候的報告,隨即通知了董襲和新鄭城里的孫策。他自己也做好了堅守的準備。

    前軍在做攻擊準備,六七千胡騎在兩翼游弋保護,袁紹跨上戰馬,在郭圖、沮授的陪同下巡視陣地,揚威耀武。張郃率領百名大戟士隨行保護,人如虎,馬如龍,威風凜凜。即使是山坡上的魯肅、董襲也要暗贊一聲,不敢掉以輕心。

    大戟士雖然威武,但比起在袁紹兩側立陣的三百甲騎還是相形見絀。

    三百騎士,人馬俱著玄甲,騎士手持長矛,端坐在馬背上。矛越長,對使用者的要求也更高,普通騎士所用長矛大約一丈出頭,精銳能用一丈二三的長矛,這些長矛都是一丈五,又重又長,殺傷力更大,也更難操控,非勇士不能持。孫策身邊騎士也有善使鐵矛的,能用丈五矛的不乏其人,但他無論如何也挑不出三百人來,更何況是人馬俱甲的三百甲士。

    三百甲騎就像袁紹伸平的雙翼,由東到西,寬達三里,襯托得袁紹像傳說中扶搖直上九重天的大鵬,俯沖而來,威勢逼人。即使是魯肅、董襲所領的江東子弟兵也心生寒意。如果在平地上遇到這樣的甲騎沖擊,絕對是一場災難。

    正對著袁紹大陣的魯肅有些頭疼。他意識到自己今天可能會遭遇一場真正的惡戰。通過捕獐山最便利的辦法是走七虎澗,所以孫策才安排董襲在七虎澗的最高處黃嶂立陣,袁紹肯定知道這一點,但他放棄七虎澗,選擇攻擊他的陣地,自然不是因為七虎澗難以攻打,而是要用最蠻橫的方法強攻,以展示他一決勝負的意志。

    捕獐山形并不陡峭,算不上什么天險,幾個山峰之間有不少山谷,雖然走起來不如七虎澗方便,通過也并不難。即使是出于確保后路安全的考慮,袁紹也應該派一部人馬穿過山谷,夾擊七虎澗,何況審英已經攔在七虎澗南端,形成夾擊之勢。

    袁紹要拼命啊。魯肅輕拍大腿,叫過兩個傳令兵,一個進城向孫策通報,一個到各營陣地傳達命令,袁紹會強攻我軍陣地,諸將當做好惡戰的準備,固守陣地,不能讓袁紹得逞。

    其實不用魯肅說,諸將已經看到了袁紹的陣勢,知道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他們再一次巡視陣地,命令多備大盾、弓弩,準備戰斗。他們都清楚,甲騎再厲害,也不可上山沖陣,袁紹將他們擺出來只是抖威風,顯示實力。真正要防的是袁紹的另一個利器:強弩。冀州強弩兵是有名的精銳,山地作戰,袁紹肯定會派出強弩兵掩護步卒攻擊。

    兵力懸殊,弓弩手的數量相去甚遠,如果不做好準備,也許在對方一次集射下就會崩潰。如果在對方密集箭陣的威脅下保護自己,減少傷亡,就成了能否堅守陣地的第一要素。好在這些江東子弟兵出戰以來,一直都是以少勝多,優勢兵力給他們的壓力并不算大,從校尉到普通一卒都知道這時候應該做什么,倒也是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袁紹瞇著眼睛,仰著頭,看著山坡上的陣地,良久輕嘆一聲:“周昂、劉和敗得不冤,這等將才居然錯過了,白白便宜了孫策。”

    郭圖說道:“周氏兄弟志大才疏,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袁紹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會稽周氏三兄弟本來是他的親信,中平末年布局時,周昂任九江太守,周昕任丹陽太守,周禺在他身邊,后來被他委任為豫州刺史,可惜事實證明,這兄弟三人有名無實,都不堪大用。周禺被孫堅輕易擊敗,周昂、周昕也不是孫策對手,一觸即潰。他們兄弟三人成了孫氏父子的墊腳石。孫策輕易攻取揚州,他們三兄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郭圖說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倒也沒冤枉了他們。不過他不愿意在沮授面前說這些,畢竟這三兄弟都是為他而死,忠誠無可挑剔。

    袁紹轉轉馬頭,沿著山麓前行,向東巡視董襲的陣地。七虎澗的地勢比捕獐山更難攻擊,兩側三五十丈高的山坡相對陡峭,中間只有不到百步寬的山澗。前兩天下了雨,澗水水位上漲,兩側可以行走的坡地更少。董襲在兩邊的坡上立陣,弓弩可以覆蓋整個山澗。

    看著坡上飄揚的戰旗,袁紹心里很后悔。他沉默了良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公與,公則,當初沒聽你們的建議進據新鄭,是我的失策。”

    郭圖和沮授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詫異。袁紹當著眾人的面親口承認錯誤,這可是非常難得的事。由此可見,袁紹的壓力很大,他很清楚,這一戰不僅要勝,而且要速勝,多耽誤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主公,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主公進駐新鄭,又焉能將孫策誘入其中。”郭圖安慰道:“當務之急,是攻取捕獐山,俯瞰新鄭城。擊殺孫策,關東可傳檄而定,大事可成。”

    沮授點頭附和,鼓勵袁紹堅定信念,與孫策一決勝負。

    袁紹點點頭,撥馬而回。回到中軍陣地,登上充當將臺的高崗,袁紹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搶占兩邊山頭,建立強弩陣地。”

    鼓聲響起,數千民伕手持刀斧,走上魯肅陣地兩側的山坡,砍伐樹上的雜樹、野草,為強弩手清理陣地。如果在坡下立陣,不僅射程有限,而且會影響步卒攻擊。在兩側山立陣,既不影響步卒,還能保持射程,如果能建起高臺,還能保持壓制。

    魯肅看在眼里,不禁笑了一聲:“和我軍比營造?嘿嘿,袁本初,我怕你會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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