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意外收獲無名英雄)(第1/1頁)
開戰半日,意外不斷,孫策雖然沒有什么出奇制勝的戰術,卻有著讓人咋舌的軍優勢,輜重營工匠架設概的速度更是讓人大開眼界∶兵如下棋,一著先,步步先,孫策用弩車和概兩次搶先,灩義卻遇到了匈奴人臨陣怯戰的事,一時急得額頭全是冷汗。
可是比起荀衍的心思,匈奴人的怯戰反倒沒那么嚴重了——這些胡人欺弱怕強是出了名的,連他都被孫策的軍震驚,匈奴人不敢上陣也不意外——但荀衍會怎么想,能不能將趣的希望寄托在荀衍身上,卻是他現在必須要做的決定。
灩義一邊權衡,一邊緊張地注視著對面的孫策。
孫策還在對岸指揮渡河。已經渡河的武猛營遭到了冀州強弩兵的強力反擊,雖然有大盾、重甲護體,傷亡非承限,陣勢拓展卻非常艱難。他們只能慢慢的向外擠壓,為依次渡河的同伴爭取立陣的空間◇勢原本只是一道弧邊,現在卻像半輪明月。
這是什么古怪陣型,圓陣的變體?灩義一邊想一邊嘀咕。
想來想去,灩義覺得還是不能將命運交給別人。他傳令閔建等人,讓他們想辦法撤回營中,又下令去卑率部掩護步卒撤退。孫策的主力還沒有渡河,能追擊的只有武猛營和少量弓弩手,一旦陣型散亂,面對突擊的騎兵,他們將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雖然他可以趁著孫策還沒有渡河的時候發起搶攻,與武猛營分個高下,甚至將他們擠入河中,可是傷不著孫策,這點勝利也就沒什么意義,反倒有可能被對方纏住。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先回營,據營而守,再尋機與孫策決定為好。
命令發出,灩義看著對岸的孫策戰陣,一聲長嘆。本想和孫策正面一戰,分個高下,現在卻不得不戰而走。雖不能說敗,終究折了威風。
看到對面旌旗爺,孫策也在扼腕嘆惜。魯肅、董襲還沒包抄到位,灩義卻要撤回大營了,肖一場,卻沒能實現殲敵于營外的戰術目標。說到底還是自己攻得太猛,嚇著了灩義,讓他直接放棄了對決,瘍更加保守的戰法。
人生事不如意者十**,心想事成?通常是不存在的。
雖然知道無濟于事,孫策還是命人大喊幾句羞辱灩義的話,權當解氣。
聽到夾雜著辱罵之語的歡呼聲,灩義回頭看了一眼,眼角輕輕的抽了抽,轉身離開。
等灩義與武猛營脫離接觸,負責掩護的強弩手也依次撤退,去卑冷笑了一聲,充滿不屑。灩義號稱河北第一名將,戰前興誓旦旦地要與孫策大戰一場,結果打了半天,損了近千人,孫策剛剛架起概,還沒渡河,他就要撤回大營了。
看著灩義越走越遠,而孫策又沒有追擊的意思,去卑也撥轉馬頭,準備回營⊥在這時,東面突然傳來熟悉的號角聲。去卑一聽這號角聲,先是一愣,等他聽清號角的聲音,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零。號角是草原上游牧民族最喜歡用的傳令工具,而這種悠長的號角聲通常意味著騎兵發起沖鋒。
哪兒來的騎兵?
去卑轉身向號角聲響起的地方看去,一眼之下,頓時覺得一股涼氣由腰間升起,直沖后腦,整個頭皮都麻了。在他的身后,有十余騎正飛奔而來,馬背上的騎士拼命椅著手中示警的徐,也有騎士舉起號角,吹著急促的報警號。在他們身后的地平線上,煙塵大起,被東南風吹得撲天蓋地而來。煙塵中,無數身影晃動。
一道沉悶的輕響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漸漸蓋過了號角聲。地面開始顫抖,胯下的戰馬不安的嘶鳴著,不住地用蹄子刨地。馬背上的騎士也慌了,不等去卑的號角聲響起,便自覺于開始撥轉馬頭,開始加速,做好迎戰的準備。
上次在汾丘在戰,他們都得到了一個教訓,這里不是草原,逃是逃不掉的,與其被人攆著馬尾追,不如迎頭而上,說不定反而能殺出一條血路。只要能在對沖中幸存,他們就可以加速撤離,而對方需要減速、轉身,會耽誤不少時間。
見有部下已經加速迎了上去,去卑知道自己就算想逃也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他下令吹響沖鋒的號角,踢馬加速,調整陣型,同時派人通知灩義,請他安排人接應、掩護≈促遇襲,趣的可能性非常小,他只能寄希望于傷亡不要太大,還有機會逃回大營。
號角聲此起彼伏,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漸漸化作驚雷,震耳欲聾。
一桿大旗率先沖出地平線,馬超舉矛長嘯,龐德率領白k媸拷艚舾媯敲扛鋈肆成隙佳笠繾耪劑吮鶉吮鬩說那韻玻爍卟閃遙路鴆皇僑フ蕉罰僑ゼ窆汀腥絲醋徘懊嬖嚼叢澆男倥耍腥巳純醋派硨蠼糇凡簧岬那孜榔錚繞涫鍬沓男朔苡肫淥道醋醞幌檬鄭蝗縊道醋雜誶懶搜中南取?
“殺胡!”
“殺胡!殺胡!”白k媸棵瞧肷蠛簟?
馬超掃了一眼去卑的戰陣,很快找到了去卑的位置,放平了鐵矛。“令明,隨我來,干掉去卑!”
“喏!”龐德大聲應和,催動戰馬,搶到了馬超前面,端著長矛,徑直向去卑撲去。
戰澄勢突變,不僅灩義附意外,孫策也是又驚又喜。馬超、閻行沒有明確的任務,就是自由游弋,尋找合適的地點渡水,在戰場附近尋找戰機,監視荀衍的動靜,避免荀衍突然出營。他們應該在灩義的大營以西,龍淵附近,尤其是馬超。他們怎么會出現在灩義的東側,孫策也說不清。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出現的時機非常好。灩義正在撤退,去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馬超、閻行突然從去卑的背后殺出來,就算不能全殲去卑,戰果也一定很豐厚。以少擊多,這簡直是最佳戰機,在范圍如此狹窄的戰場上幾乎不可能出現,卻在馬超、閻行兩人的手中成為現實。
“天助我也。”孫策放聲大笑。
郭武也笑著對其他的騎士說道:“你們看我說得對不對?馬孟起肯定會搶功♀貨能輸給任何人,唯獨不能輸給閻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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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閻行被馬超搶了先,不少人都為他打抱不平,但孫策卻沒時間考慮這些,他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馬超、閻行從東而來,在沖過去卑的陣地后,他們的側面將暴露在麹義的強弩手面前。被千余強弩手集射,后果不堪設想。
孫策來不及多想,立刻叫過郭武。“子威,你帶幾個人去引導騎兵,千萬不能從麹義的面前經過。”
郭武也反應過來,不敢怠慢,翻身上馬,舉起一面孫策的戰旗,叫了幾個名字,踢馬沖上浮橋,一邊跑一邊大喊:“借光,借光!”正在渡河的武衛營義從聽到馬蹄聲,立刻散在兩邊,中間空出一條僅有一步寬的通道。郭武等人輕馳而過,掛在馬鞍兩側的腳不斷碰到武衛營義從的身體,丁當作響。雖然他們騎術精湛,可是浮橋畢竟不是平地,還是有十幾個義從被他們撞下浮橋,翻身落水。
郭武上了岸,快馬加鞭,飛馳而去。
孫策又擊鼓下令武猛營向前逼,武衛營加速過河,沖擊麹義的陣地。
戰鼓聲一響,對岸的典韋轉頭看向孫策,確認了命令,立刻舉起手中的千軍破,下令追擊,邁開大步,舉著大盾沖在最前面。四百武猛義從齊聲響應,迅速變陣,隨著典韋前進。許褚加快腳步,武衛營義從一路小跑,沖上了河岸,大部分義從在岸上列陣,追趕典韋,許褚卻轉過身來,雙手拽緊牽引浮橋的繩索,固定浮橋。他力量驚人,雙足蹬地,身體后傾,兒臂粗的繩索繃直,幾乎將整個浮橋提了起來。
眼看著武衛義從大多登岸,浮橋上有了空間,孫策傳達了最后一道命令,吩咐謝寬盡快率領強弩手們渡河,便踢馬沖下河岸。侍從騎士們緊隨其后,馬蹄聲聲,奔馳在浮橋上。有許褚牽引固定,浮橋穩定了很多,即使孫策不如郭武等人騎術精湛,也順利通地了浮橋。
“仲康,隨我來。”孫策大喝一聲,踢馬前行。
“喏!”許褚邁開大步,趕到武衛義從的前面,護在孫策等人的右側。他們雖然身穿重甲,又舉著一人高的大盾,腳下卻絲毫不慢,行列整齊如劃,腳步聲、甲葉摩擦聲都像是一個人發出的,威武雄壯,連地面都微微顫抖,不像是數百步卒,卻像是一頭飛奔的巨獸。
聽到這堅實的腳步聲,孫策豪氣滿胸,舉起霸王殺,厲聲大喝:“殺麹義!”
“殺麹義!殺麹義!”八百義從齊聲怒吼,氣勢如虹。即便有數千騎兵在不遠處沖殺,號角聲、戰鼓聲混成一片,也無法掩住他們的怒吼。
麹義又驚又喜。他聽到號角聲,知道去卑遭到偷襲,正在著急,命令強弩手準備掩護接應,突然聽到吼聲,這才發現武猛營發起了進攻,定睛一看,又看到了孫策的戰旗。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孫策的用意,不禁哈哈大笑。
孫策為了不讓他用強弩攻擊騎兵的側面,居然主動逼了上來,簡直是愚蠢之極。原來他也有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的時候。為了減少這些騎士的傷亡,居然不惜以身犯險,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看來江東缺馬這件事對他的刺激太大了,是他的軟肋。
既然你這么心疼戰馬,那我就成全你。麹義想著,喝令強弩手調整方向,準備射擊孫策。對他來說,孫策的價值比那千余騎兵大多了。既然孫策脫離主力,以身犯險,他沒有道理不抓住這個機會。開戰以來,他一直被孫策壓制,現在翻盤的機會來了,豈能放過。
麹義心跳加速,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遠處的孫策,看著雙方之間那近千步的距離,心里樂開了花。武猛、武衛是重甲步卒,利于短距離沖擊,卻不利于長距離奔跑,這一千多步的距離會消耗他們不少體力,而自己以逸待勞,正可以迎頭痛擊。再加上強弩的掩護,一陣齊射就能重創孫策。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麹義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了利弊,孫策又何嘗不知。他雖然戰斗經驗沒有麹義豐富,但他深知細節的重要,不僅經常做戰略推演,也經常做戰術推演,和郭武、馬超等人討論戰斗的細枝末節,就像練拳一樣,力爭每一個動作都盡可能的準備,發揮最大的效果。
看到麹義戰旗的搖動,聽到戰鼓聲的雷鳴,他知道麹義做好了準備。如果不調整戰術,這八百義從至少有一半要死在麹義的強弩之下。重甲可以應付普通的弓箭,擋住流矢,卻擋不住近距離射擊的強弩,如果遇上破甲箭,殺傷效果會更加驚人。
即使是后來防護效果更好的具裝也不行。
“風云騎,隨我突陣——”孫策大吼著,摘下馬鞍上的鋼制圓盾,護住面門,猛踢戰馬。戰馬一聲長嘶,再次加速,沖向麹義的戰陣,侍從騎士們齊聲大呼,緊緊跟上,雖然只有十余人,氣勢卻絲毫不弱。
十幾匹戰馬極速狂奔,四蹄幾乎騰空,踢起塵土,卷起一道狂飚,撲向麹義的戰陣。
麹義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明白孫策的用意。脫離主力,只帶義從沖陣已經夠魯莽了,怎么他連義從營都不帶了,就帶著十余騎沖陣?他究竟是逞匹夫之勇還是另有詭計?
麹義一邊想,一邊下令強弩手齊射。
“嗡——”一聲悶響,數百根弓弦震動,弩箭躍出戰陣,撲向孫策等人,瞬息而至。
孫策早有準備,將身體伏在馬背上,幾乎與戰馬合為一體,左手舉著鋼盾,護住馬頭、馬腹,既能遮擋迎面而來的箭雨,又能擋住戰馬的視線,不讓戰馬看到即將刺入它們身體的長矛。他們的動作標準而整齊,連身體前傾的角度都幾乎一致,就像計算過的一般,正好能護住自己的要害,擋住大部分的弩箭。
“當當當——”數枝弩箭射在鋼盾上,發出炒豆般的脆響。沖在最前面的兩個騎士戰馬被射倒,但騎士卻在戰馬中箭的那一瞬間跳下馬背,同時揮起手中的武器,猛擊戰馬的臀部。
戰馬吃痛,發足狂奔,沖進了麹義的陣地。
“轟!”兩個刀盾手被發狂的戰馬撞飛,手舞足蹈的飛過十幾步,轟然落地,口吐鮮血。
“殺!”孫策策馬入陣,怒吼一聲,霸王殺一閃,一名迎上來的西涼步卒大吼著迎了上來,手中的戰刀高高舉起,還沒來得及落下,突然覺得身體一輕,握刀的右臂已經被霸王殺砍斷,不翼而飛。
麹義率領中軍斷后,主力就是他的八百西涼步卒,見孫策率領義從營趕來,麹義立刻命令西涼步卒轉身迎戰,要看看究竟是他的西涼步卒強悍,還是孫策的義從營強悍。
可是他沒想到孫策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之前還是精打細算的商人,現在卻成了孤注一擲的賭徒,連義從營都不帶就沖了上來。看著孫策策馬撞飛兩個西涼步卒,又揮刀連殺兩人,向自己沖來,麹義哭笑不得,只得下令親衛上前阻擊,自己則一心一意指揮強弩營射擊即將趕到的武猛營、武衛營。
他知道孫策武功好,他也知道孫策身邊的騎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但他還是不相信這十來個人能突陣他的親衛營陣地,沖到他的面前。他甚至不想改變計劃,只派自己身邊的親衛上前迎戰孫策,以便西涼步卒保持陣地穩固。
如果因為孫策而調動整個步卒陣地,給武猛、武衛營造成突陣的機會,那才是遂了孫策的意呢。他可沒這么傻,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面對迎上來的麹義親衛,孫策很快就感到了壓力。這些人配合默契,四面圍攻,有的砍人,有的砍馬。霸王殺雖然鋒利,接連殺了兩人,但他的左腿也挨了兩刀,好在有戰甲護體,沒受傷。最慘的是戰馬,戰馬被砍斷了一條腿,悲鳴著倒地。如果不是他早有準備,及時下馬,幾乎要被戰馬壓住。
雙足落地,孫策不僅沒有驚慌,反而更加從容。他的騎術不弱,甚至比普通騎士還要強不少,可是和他的步戰能力比起來,差距還是非常明顯。兩腳一沾地,他就像希臘神話中的阿喀琉斯,渾身充滿了力氣,霸王殺舞得像風車一般,銀光護體,左劈右砍,當者披靡。眨眼之間,迎上來的十幾個麹義親衛被他斬殺在陣前,有的盾碎,有的斷臂,有的開胸剖腹,血流滿地。
又有兩名手持千軍破的騎士下馬,護住孫策兩翼,全力劈殺。長矛利騎戰,長刀利步戰,霸王殺、千軍破兼有兩者之長,此刻被孫策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個接一個西涼步卒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人能擋住孫策前進的腳步。
“麹義,來戰!”孫策飛身橫撞,將一個被砍傷大腿的西涼步卒撞飛,血淋淋的霸王殺一指麹義,厲聲大喝。兩個親衛迎了上來,一個舉起手中的盾牌,猛砸孫策,一個揮起戰刀,當頭猛劈。孫策不避不讓,霸王殺橫掃,刀鋒從持盾步卒的腰間掠過,又迎上了另一個步卒的胸口,后發先至,一刀刺破了步卒的心臟。步卒口吐鮮血,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手一松,戰刀脫手,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持盾步卒撞在了孫策身上,卻沒能動搖孫策分毫,反而仰面摔倒,扔了盾牌和戰刀,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發出痛苦的嚎叫。孫策抬起腳,一腳踩在他臉上,踩碎了他的頭骨,也踩斷了他慘叫。
“麹義,來戰!”孫策再次發出向麹義發出邀請。
麹義倒吸一口冷氣。此刻他與孫策相距不過十余步,不僅能看清孫策的面容,也能看清孫策的身手。看著孫策舉手投足間連殺數人,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低估了孫策本人的戰斗力。
麹義雖然久居西涼,但他一直不以西涼人自居,相反倒是對西涼人有些不屑。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西涼人有勇無謀,斗將多,大將少,能率部沖鋒陷陣的多,能指揮大軍征戰的少。所以西涼出勇士,數不勝數,但是西涼很少有能指揮數萬大軍征戰的名將,西涼三明之所以能脫穎而出,正是因為他們三人都不是純粹的武人,他們都有深厚的學養,深知匹夫之勇不可恃。
麹家原本是中原名族,即使遷居西涼百年也沒有忘了祖宗,沒有忘了家風。麹義統兵征戰,一心以大將為目標,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練兵、指揮上,在個人的武技上下的功夫卻非常有限,也對以武勇自詡的將領頗為不屑。他有武技,算得身手矯健,卻算不上出類拔萃,更無法和眼前的孫策相提并論。
可是此刻,他意識到一個真正的高手有多可怕,尤其是眼下這個雙方攪在一起,無法用強弩進行遠程打擊的情況下。就在他的面前,十幾名迎上去的親衛倒下了孫策等人的刀下,而孫策也成功的逼到了自己面前十余步。
沒有人能擋住孫策的一擊。
就在麹義驚駭的時候,孫策又砍倒三人,向前沖了五步,再一次舉起霸王殺向麹義叫陣。
“麹義,來戰!”
麹義意識到自己又一次陷入被動。如果不調動列陣的步卒夾擊孫策,那他就有可能面對孫策最直接的威脅,甚至被孫策臨陣斬殺。如果調動列陣的步卒夾擊孫策,就沒有足夠的人迎戰武猛營、武衛營,陣地將被摧毀。
二者選一,但沒有一個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
“將軍,敵人即將入陣。”一個親衛大聲叫道,提醒麹義。麹義抬頭一看,見武猛營、武衛營已經趕到兩百步的距離,他們正在加速,如果不及時下令強弩手射擊就會錯失最好的機會。他顧不得自己的安危,舉起手臂,大聲下令。
“強弩營,射擊!”
幾乎在同時,孫策厲聲咆哮,奮力擲出了手中的霸王殺。霸王殺呼嘯而至,麹義身邊的親衛來不及提醒麹義,情急之下,橫身猛撞,將麹義撞開,救了麹義一命,自己卻被霸王殺貫胸而過,當場氣絕。麹義沒有防備,被撞得頭昏眼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掙扎著站起,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孫策赤手空拳,雙手看似隨意撥打,迎上去的親衛卻一個個像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向兩邊讓開,孫策如閑庭信步,分開眾人,幾步邁出,就來到麹義的面前,左手去拔插在親衛胸口的霸王殺,右手一轉,如鬼魁般的撥開一個沖上去的親衛手中戰刀,一掌擊在親衛的胸口。
“喀嚓!”麹義聽到了一聲脆響,親衛向后便倒,胸口凹陷。
“麹義,受死吧。”孫策拔出霸王殺,劃了一個孤,迎面便刺。
兩刀相交,“當”的一聲,麹義的戰刀被磕飛,霸王殺只是稍微偏了點方向,繼續向前。麹義驚惶之下,來不及多想,極力扭頭,“嗤啦”一聲刺耳的厲響,霸王殺貼著他的頭盔刺了過去,火星四濺,照得麹義眼前一亮,隨即又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見了。
霸王殺刺空,孫策暗自惋惜,順手往回抽,手上加了兩分壓力,刀刃一偏,從麹義臉上滑過,割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涌出。麹義伸手捂眼,沾了一手熱乎乎的鮮血,以為自己瞎了,不禁凄聲尖叫。
親衛見麹義受傷,滿臉是血,頓時急眼了,怒吼著撲了上來。幾個人沖到孫策面前,揮刀亂砍,幾個人挾著麹義轉身就走。雙拳難敵四手,猛虎也怕群狼,孫策被幾個親衛攔住,一時也顧不上去追麹義,睜圓了眼睛,舞起霸王殺左磕右擋,一不留神,腰間便中了一刀,雖然里面還有金絲錦甲,卻也被一刀捅得痛徹難當。他勃然大怒,左手拉住那人脖頸,往身前一拉,提膝猛撞。
“呯”的一聲,那親衛面門被孫策撞個正著,鮮血橫流,痛不可當。他奮力掙扎,忽然覺得身子一輕,飄了起來,飛出數步,撞在同伴身上,他的同伴支撐不住,一起倒地,包圍圈露出一個空檔。孫策趁著這個機會,霸王殺連揮,接連斬殺兩人,突圍而出,向麹義追去。
麹義的親衛見狀,留下兩人扶著麹義,其余的人再次迎了上來,奮力阻擊。他們見識了孫策的武技,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不留余力,拼了命的砍殺,只求能傷了孫策,延滯他追擊麹義。孫策這次有了準備,雙足穩穩的站在地上,雙手揮動霸王殺,劈砍刺撩撥攔拿,破鋒七殺使得行云流水,見招拆招,借力打擊,趁隙進擊,轉眼間又放倒數人。
麹義被親衛拖出戰圈,剛剛扶上馬背,視力恢復了一些,見孫策舉手投足間連殺數人,不禁頭皮發麻。他張嘴大喝,準備召集更多的士卒圍攻孫策,臉頰一陣刺痛,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他伸手一摸,這才意識到自己受了傷,臉上全是血。
“殺了他!”麹義大怒,咬牙切齒的吼道。
“將軍,快走吧。”一個親衛牽著麹義的坐騎,轉身就要走。麹義大怒,伸手去拔刀,卻摸了個空,他四下尋找,沒找到自己的戰刀,卻發現了更驚人的一幕。
武猛、武衛營已經趕到,正在攻擊西涼步卒的陣地。這些重甲士個個身著膀闊腰圓,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勇力過人之輩,當頭兩人更是其中翹楚,一個手里揮舞一對鐵戟,也沒什么招法,每一次橫掃,至少有一兩名西涼步卒被他砸飛,曾經在界橋大展雄風的精銳在他的面前像個孩子似的全無還手之力。另一個左手持著一面圓形鋼盾,右手提一柄普通需要雙手使的長刀,盾砸刀砍,看似不甚用力,卻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信手一擊。
許褚!典韋!麹義的腦子里一下子冒出兩個名字。
在許褚、典韋的身后,武衛營、武猛營義從橫向展開,以許禇、典韋為鋒,深深的鍥入西涼步卒的陣型,勢如破竹,如湯潑雪,還有不少士卒向兩翼展開,沖得最快的已經繞到步卒陣后,沖向強弩手。
麹義一看就明白了。孫策非常清楚強弩的殺傷力,所以才不惜生死的沖了上來,強行沖擊他的陣地,打亂他的指揮,為義從營的沖擊爭取時間。他低估了孫策的戰力,被孫策沖到了跟前,臨陣受傷,也錯失了強弩射擊的機會。現在這些人已經攪在了一起,強弩手無法分清敵我,已經喪失了作用。
即使如此,孫策也沒有放過強弩手,他寧可放緩對步卒的攻擊,也要先解決強弩手。
看著眼前的戰斗,麹義心里一片灰暗。他這八百西涼步卒也許訓練有素,不愧精銳之號,但孫策的八百義從同樣是精銳,而且不論是裝備還是訓練、個人戰力還是結陣而斗的配合,都擁有壓倒性的優勢。許褚、典韋這樣的勇士萬里挑一,孫策的部下卻集中了兩個,而孫策本人也有著堪稱神乎其技的強悍武技。
自己居然想和孫策陣而后戰,用八百西涼步卒迎戰孫策的義從營,真是夜郎自大。放眼天下,大概也找不出同樣數量的步卒能與孫策的義從營一戰。
“撤!撤!”麹義搶過傳令兵手中的銅鑼,用力敲響,同時厲聲大吼。
“當當當!當當當!”刺耳的銅鑼聲一下子驚醒了所有人。看到重甲士沖來,已經嚇得腿軟的強弩手聽到銅鑼聲,頓時活了過來,轉身就跑,還在勉力堅持的西涼步卒聽到撤退的命令也迅速后撤,他們雖然擋不住許禇、典韋的攻擊,節節敗退,依然不失精銳本色,敗而不亂,并沒有一窩蜂的亂跑,有幾個已經沖到強弩手面前的武衛營義從措手不及,被撤退的西涼步卒從身后撞倒,再也沒能爬起來。
麹義一邊敲鑼,一邊對一個親衛大聲下令,讓他搶先回營,讓留守大營的將士守好大營,接應他們撤退。兩萬五千人馬,一共有十幾個大營,他留下五千人守營,這三個營就在身后不遠,應該已經看到了戰場形勢,做好掩護的準備。只要他們用強弩阻擊孫策,至少能撤回一些人,不至于全軍覆沒,被孫策全殲。
聽到銅鑼聲,看到西涼步卒擁著麹義后撤,孫策暗自叫苦。雖然成功地阻止了麹義對騎兵的沖擊,可是一旦麹義退回大營,最后的勝利依然能料。他很想追上去,殺死麹義,但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西涼步卒,麹義又騎在馬背上,他根本追不上,只能看著麹義越走越遠。
在麹義的指揮下,冀州強弩手先撤入兩營之間的空地,緊接著西涼步卒也撤了回去。兩側營壘中將士登上望樓,或者站在營柵后面,射出密集的箭雨,掩護麹義等人重新結陣,準備再戰。
孫策下令停止前進,互相掩護,緩緩后退。麹義雖敗,卻沒有亂了陣腳,在己方的強弩手沒有到達的情況下強攻會損失慘重。既然已經占了上風,完成了預定的戰術目標,就沒有必要再冒險了。
武猛營、武衛營以大盾掩護,立陣于兩百步外,保持對麹義的壓迫。在孫策的指揮下,他們大聲叫陣,用各種污言穢語羞辱麹義,激他出戰。麹義臉色鐵青,卻一聲不吭,連臉上的鮮血都沒有擦一下。
他知道,雖然暫時脫離了險境,陣地沒有崩潰,但危險還沒有過去,一旦孫策的弩車趕到,他依然有被孫策正面擊潰的可能。除了弩車,更讓他擔心的尹楷、閔建等人。既然自己率領的中軍都吃了苦頭,他們的處境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
麹義咬咬牙,派人通知張郃,讓他趕去荀衍的大營求援。事實證明,在兵力相近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戰勝孫策。
任何人都做不到。
他抬頭一看,看到了龐德,看到了馬超,看到了馬超身邊那些長矛上系著白毦的騎士,也看到了他們眼中不加掩飾的狂喜,知道了自己的感覺并非虛驚,而是切切實實的威脅。
沖他殺來的是馬超,是孫策麾下最精銳的義從騎白毦士。汾丘一戰后,最讓匈奴人心驚膽戰的有兩種人,一是孫策和他身邊的侍從騎士,他們個個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武技出眾,以一當十,當者披靡;一是馬超和他的白毦士。他們對中原地形的熟悉,在田間、阡陌上奔馳時展現出來的騎術,讓匈奴人大開眼界,也讓他們意識到現在不是在他們熟悉的草原,而是在中原。
去卑來不及多想,不顧可能干擾沖鋒陣型,大聲呼喝著,強行撥轉馬頭,向馬超的右前方逃竄。對于騎士來說,左前方是最容易攻擊的位置,不論是射箭還是長矛都是最順手的,也是最危險的。對去卑來說,他的大營就在北面,向東北方向逃竄也更容易逃脫。
生死之際,去卑已經沒有心思攻擊馬超,只想保住自己性命。
這一點也是其他匈奴騎士的共同心理。倉促遇襲,對手又是上次曾經殺得他們落花流水的白毦士,沒人愿意沖上去交戰,本能反應就是逃,逃回大營才能保住小命。
匈奴人的騎術優勢發揮了作用,在刻不容緩之際,他們居然完成了轉向的任務,避開了和馬超正面沖擊,雖然隊伍尾部的不少騎士因來不及反應而被馬超等人撞個正著,去卑和他的親衛卻成功的逃脫。看著去卑在離自己不足十余步的地方擦肩而過,馬超氣得破口大罵,揮舞長矛,接連挑殺數名匈奴騎士,猶自憤憤不平,連聲唾罵。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些胡狗怎么這么慫?”
龐德相對冷靜得多,敏銳的目光掃過戰場,很快發現了奔馳而來的郭武等人。“將軍,是郭子威。”
“啊?”馬超吃了一驚。他心里有鬼,知道自己搶功這件事做得不地道,有可能被孫策責罵,一聽說孫策身邊的郭武來了,頓時不安起來,也顧不上去卑了。他盯著郭武看了看,見郭武舞動旗幟,示意他跟上去,也沒敢多想,迅速下令轉向,追上郭武。
白毦士與匈奴騎兵擦肩而過,就像一把鋒利的屠刀,狠狠地從匈奴人的陣型上割下了一大塊。角度不利,匈奴人無法射擊,短兵相接又不是白毦士的對手,近百騎士被刺死刺傷,落馬后被戰馬踩死的也不在少數。但他們的厄運還沒有結束,白毦士身后是呈翼狀展開的親衛營,近千騎士以白毦士為首,像大雁展開的雙翼,無情的掠過匈奴人的陣地。
更多的匈奴騎士落馬,哀嚎聲一片,陣地上一片狼藉。匈奴人剛剛逃過白毦士的沖擊,原本就不算整齊的陣型已經散亂不堪,哪里是閻行等人的對手,被殺得鬼哭狼嚎,魂飛魄散,尤其是落馬的騎士,此刻已經顧不上其他事,一心只想逃命,不少人拼了命的往大營旁,大營旁有壕溝,戰馬不敢去。還有人往龍淵水跑,只要跑到龍淵水岸邊,就有可能逃過一劫。
去卑趴在馬前上,頭都不敢抬。他知道這一次完了,損失會比汾丘之戰還慘。匈奴騎兵還能剩下多少,他不敢想象,但他很清楚,這一次匈奴人為袁紹助陣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虧了大本。
去卑猛踢戰馬,埋頭狂奔,直到沖進大營,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隨即策馬來到軍營中間的望樓下,翻身下馬,沖上望樓,驚魂未定地舉目四眺。
大營之南,龍淵水之北的狹窄戰場上一片混亂。不僅匈奴人的陣地已經崩潰,只能看著馬超、閻行等千余騎沖殺,西側麹義的陣地上也一片狼藉,麹義正在后撤,孫策的戰旗緊隨其后,步步緊逼,雙方咬得很緊,看起來麹義也沒能順利撤回大營。
“該!長生天饒過誰?”去卑唾了一口,幸災樂禍。不過他隨即又緊張起來,如果麹義也被孫策擊敗,大軍很可能會崩潰,能夠主持大局的人只有荀衍和他身邊的韓繇。
要不要現在先去投效?去卑看著混亂的戰場,猶豫不決。如果麹義沒有死,將來到袁紹面前告他一狀,說他臨陣怯戰,不戰而逃,那麻煩可就大了。
——
在郭武等人的引導下,馬超、閻行率部在陣地轉向,避免了被強弩手射擊側面的危險。馬超心有不甘,得知孫策已經率部過河,正在攻擊麹義的本陣,他立刻撥轉馬頭,帶著龐德等人奔向戰場。
閻行派人追殺幸存的匈奴人,保證孫策的后路安全,隨即脫離戰場,回頭向東側奔去。魯肅正在渡河,需要他的策應。與憤憤不平的親衛們不同,對馬超搶功的行為,他并不在意。他清楚自己該干什么,也相信孫策不會僅僅根據誰能斬殺大將而記功。任城之戰,斬將奪旗的朱桓功勞不如太史慈和黃蓋就是明證。
既然馬超愿意擔任破敵鋒矢,承擔最危險的任務,他何樂不為?如果不是白毦士沖殺在前,去卑又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放棄,逃回大營?
閻行的決定非常正確。尹楷原本還希望麹義能派后增援,正眼巴巴的向西張望,看到騎兵激起的煙塵時還興奮得大叫,以為麹義派匈奴騎兵來增援了。等驚慌失措的斥候趕來,通告他來的不是匈奴騎兵,而是孫策的親衛騎時,尹楷大腦一片空白,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麹義敗了么?
等尹楷被親衛們叫醒,二話不說,立刻下令撤退。形勢變化太過突然,尹楷甚至來不及變陣,眼看著騎兵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越來越近,尹楷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損失折將固然后果嚴重,可是比起陣亡而言,還是可以接受的。他扔下主力,跳下戰馬,在親衛騎的保護下落荒而逃。
沒有了主將指揮,四千多冀州兵頓時亂作一團,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轉,有的人慌不擇路,直接沖進了龍淵水。魯肅見狀,立刻命令弓弩手沿河列陣,全力射擊。同時命令步卒搶渡,保護浮橋。
時間不長,閻行帶著親衛騎沖入戰陣,面對已經崩潰的冀州軍陣地,閻行下令騎士們散開,以百騎為單位,四處掩殺。
龍淵水畔,千余鐵騎追亡逐北,肆意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