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時間,遠在京都的織田喵已經趕到了信的家中,它一來就是跟信解釋了一番牛鬼的事。
對于它的解釋,信并沒有什么想法,雖然它口口聲聲說讓他不要在意,但他又怎么可能會不在意,他已經答應它了,即便它現在迫于滑頭鬼的威壓而口中反悔,但他心里明白,它還是想要牛鬼。
既然這樣,那他在什么時候碰上牛鬼,順便幫它抓住就是了,當務之急還是探清楚小野宇繁多背后勢力的事比較重要。
滑頭鬼看出來信的想法,她板著臉對正坐在信對面的織田喵說:“好了,不要再說了,現在還是說正事吧。”
“啊,是。”
西裝打扮的織田喵立馬坐端正。
待它坐正,信這才將佐藤近男給的人名單交給織田喵。
織田喵接過人名單,看了一會兒它就皺起眉說:“這幾個家伙是你們人類的議員吧,想要調查他們可不容易啊。”
說著,它習慣性的露出一絲貪婪的神色,剛露出不久,滑頭鬼的輕咳聲就使得它又正起了神色。
“不過雖然困難,但對我而言還是輕輕松松,給我一個晚上時間,我這就發動東京的貓族去搜集他們的情報。”織田喵拍著胸脯說。
滑頭鬼瞇著眼看著它,吐著香氣問:“真的需要那么長時間嗎?”
織田喵臉上出現為難的神色,它點頭說:“真的需要這么長時間,要知道,你們要打聽的家伙都是有權有勢的,想要探清楚他們的秘密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滑頭鬼聞言猶豫了下,正當她猶豫的時候,信就點頭說:“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了。”
“好,那我這就去。”
織田喵站起身一溜煙的竄出了庭院。
見它逃跑似的離開,滑頭鬼對信說:“如果在逼一把,或許它還能更快一點,要知道,這家伙跟家貓一樣懶惰。”
“這我知道,但是咱們也不急一個晚上,今晚就好好休息一夜吧,其他事情等明天醒來在說。”
信站起身打算往屋子里走。
見他要走,滑頭鬼望向天空的殘陽說:“已經黃昏了,算起來逢魔之時已經也已經到了吧。”
信停下了身,所謂逢魔之時分為兩種,一類是室外逢魔,時間是在黃昏五點到七點,以及黎明三點到五點這個時間段,在這個時間段,會有大量的鬼物從地下跟深山幽谷中出來。
而另一類則是室內逢魔,時間是在子夜十一點到一點,也就是午夜子時,這個時間,會有一些鬼物潛入人類的屋舍當中,它們或是給人類搗亂讓他們無法安眠,又或是潛入屋中引誘人走出屋子,當人經不住誘惑走出去后就會被它們給害死。
當然,害人的位置不僅僅只是屋外,還有一些實力強大的惡鬼喜歡在屋內害人,不過這些惡鬼所害的人往往都是些招惹了它們的人,畢竟誰會閑的沒事做去害你啊。
在信回想起這些的時候,滑頭鬼就帶著輕笑說:“也許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天空的殘陽一眼,轉過身說:“靜觀其變吧,畢竟現在咱們處于被動。”
“靜觀其變嗎,那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就去休息吧,待會兒我跟櫻還要看電視購物節目。”滑頭鬼笑著說。
“嗯,那早點休息。”信說了一聲就直接走進了屋子當中。
滑頭鬼目送著信進去,轉頭又望向了天空,此時的天空在她眼里已經變成了血色,也不知是她看錯了,還是天空真的變成了這樣。
時間悄悄的流逝著,在東京附近的一棟小型別墅內,議員松島俊義正煩躁不安的坐在松軟的沙發上。
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倒著一瓶葡萄酒,很明顯,這葡萄酒不是自然倒下的,這是被他打翻的。
從他得知小野宇繁多在家被人殘忍殺害的那一刻起他就總感覺心神不寧,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有種被什么東西纏上的感覺。
他確實是被什么纏上了,在佐藤近男給信的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就是他松島俊義,他是明面上收受錢財最多的那個。
煩躁不安的坐在沙發上,松島俊義掏出一根煙,他摸索衣服,卻沒有找到現在非常需要的打火機。
他不斷摸索,正摸索著,身后就傳來了他妻子松島佳子那責怪的聲音。
“又要抽煙嗎?不是告訴你在我懷孕的時候不要在家里抽煙嗎,要是在家里抽煙的話會對孩子不好。”
雖然嘴上說對孩子不好,但一身孕婦打扮的松島佳子還是拿著打火機遞給了松島俊義。
俊義接過打火機溫柔的看著松島佳子的肚子,他強壓下心中的煩躁揉了揉佳子的肚子,一邊揉他還一邊將臉貼了上去。
他能夠聽到,他孩子的聲音。
聽著這些聲音,初為人父的松島俊義臉上不禁露出笑容,他將松島佳子扶著坐到了沙發上,輕擁住她說:“我剛剛又聽到咱們女兒的聲音了。”
松島佳子聽了臉色一變,她撅著嘴說:“為什么那么肯定是女兒呢,萬一是兒子難道你還不打算養嗎?”
“當然不是。”松島俊義將茶幾上的酒瓶扶起,給松島佳子倒了一杯酒說:“只是我比較希望是女兒而已,是女兒的話肯定會跟佳子你一樣美麗動人。”
佳子聽了臉色一紅,她嬌羞的打了松島俊義一下,閉著眼說:“什么嘛,都老夫老妻了還在說這種情話,要是被鄰居大媽知道恐怕又要在社區傳開了。”
“哈哈。”松島俊義摟著佳子大笑著,“傳開了就傳開了唄,這有什么好怕的。”
聽著自己丈夫的笑聲,佳子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看著杯中那泛著光的葡萄酒,若有所思的說:“俊義,你說咱們孩子出生后,咱們的生活會不會變的更加幸福。”
“當然會。”松島俊義理所應當的說
“那……”
叮咚。
佳子正準備說話,門外就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聽到聲音,佳子就要站起來去開門,還沒等她站起,就又被俊義給按了回去,他面帶笑容說:“還是我去吧。”
說著,他走出屋子打開了大門,大門外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路燈在散發昏黃的光芒。
一陣夜風吹過,松島俊義皺起眉回身往屋里走,正走著,他就突然發現佳子的身形好像變大了一圈。
帶著疑惑,他加快步伐走進了屋子中。
“我回來了。”俊義喊著。
佳子沒有回應,往常這個時候,佳子都會給他回應,怎么現在什么回應也沒有。
回想起往常,俊義擔心的走到沙發旁邊,剛走過去還沒來及叫佳子的名字,他就被變了個樣的佳子給嚇得坐到了地上。
在他眼里,貌美心善的佳子此時悍然已經變成了紅臉的獠牙惡鬼,那惡鬼用它那燈泡樣的眼睛瞪著坐在地上的俊義,站起來舉著手朝他撲來。
見惡鬼撲來,松島俊義嚇得擋著臉喊:“不!不要過來!不要!”
他喊了很久,惡鬼并沒有撲來,過來的是他那美麗的孕妻松島佳子,佳子攙扶住已經嚇得腿軟的俊義,含著淚害怕的說:“俊義!你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嚇唬我。”
聽到妻子的聲音,俊義放下了手,看到佳子并不是惡鬼后他才擦著汗坐起了身。
“呼,抱歉,剛剛我好像看到了臟東西。”
“臟東西。”佳子嚇得抓緊了俊義的手。
見佳子被自己嚇住,俊義嘆了聲氣溫柔的說:“抱歉啊,我可能是有點累了,也許睡一覺就會恢復過來。”
佳子松開了俊義,她擔心的望著華麗的屋子說:“今晚一起睡好嗎,我有些害怕。”
俊義聽了心中一跳,如果是往常,佳子說這樣的話他一定會跟她一起睡,但一想起他剛剛看到的那個惡鬼,他就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佳子太了解她丈夫了,她一看他露出猶豫的神色,立馬就失落的松開他說:“好吧,我知道了,既然這樣那你一個人可要蓋好被子,要是餓了廚房里放著一些速熱晚餐,你放微波爐里熱熱就行,我先去睡了。”
佳子作勢就要離去,還沒等她走兩步,就被俊義給攙扶住了。
“還是一起吧。”俊義擠出一個笑容。
“嗯。”
佳子帶著幸福的笑容跟著俊義回到臥室中,一到床上,兩人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一睡就睡到了午夜十二點。
在十二點的時候,松島俊義耳旁突然響起了咔嚓咔嚓的聲音,伴隨著這些聲音,他的身體還出現了麻癢的感覺。
感覺到不舒服,他睜開睡眼打開了燈。
誰曾想,剛將燈打開,之前那個惡鬼就出現在了他面前,惡鬼嘴角含血的趴在他身上,看著一臉驚恐的松島俊義,惡鬼笑著說:“你醒了啊。”
說著,它的嘴中落下了一塊血肉。
血肉落在了松島俊義臉上,他看著血肉,突然感覺身下一疼,低頭一看,他的腿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灘血液。
“我被鬼吃了——”
松島俊義腦中留下這句話后就嚇得昏死過去,在他昏死后,那個惡鬼又笑著關上了燈。
在他沉睡的時候,耳旁隱約回蕩著悠悠的哀求聲。
“陰陽師大人,拜托您幫幫我,我太痛苦了,拜托您幫我解脫,還有幫佳子祛除惡鬼,陰陽師大人,快點醒來啊……”
哀求聲越來越大,隨著逐漸增大的哀求,信的夢也漸漸的發生了變化。
原本一片漆黑的夢境,在這一刻,變成了松島俊義的豪華小別墅,信站在別墅當中。
“我為什么會做這個夢。”
信不解的望著四周,正當他張望的時候,渾身是血的松島俊義突然從臥室中沖出,他抓住信的手,聲淚俱下的喊:“您終于來了,陰陽師,快降服這個食人鬼,它要在今晚吃掉我的孩子跟佳子。”
信低頭看著松島俊義,皺著眉問:“為什么我會在這里。”
正問著,大門突然打開,一陣陰風吹入,隨著陰風,那只紅臉獠牙惡鬼猛地出現在大門口,它口中含血,猖狂大笑著。
看到惡鬼出現,信條件反射似的結印,一道電光從他手中冒出。
電光打在了惡鬼身上,惡鬼直接化作陰氣消散。
看到惡鬼消散,原本還要逃跑的松島俊義立馬站住了腳,他緊緊地抓住信的手,哀求道:“陰陽師,雖然我不認識您,但我知道,您能夠對付惡鬼,拜托您,救救我家佳子,只要她能活著,您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信這時才回過神來,看樣子,他是被怨魂鉆進了夢中。
打量一眼松島俊義,信平靜的說:“放心吧,只要是惡鬼,我一定會降服的。”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放心了,對了,陰陽師大人,在下是松島俊義,生前乃是東京都的議員。”松島俊義松了一口氣。
“松島俊義……”
信想起了那份名單,他再次打量松島俊義一眼,問道:“你認識小野宇繁多嗎?”
“小野宇繁多!”
松島俊義驚叫一聲,他不置信的盯著信問:“您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
“他是我殺死的。”信淡淡的說。
“什么!”松島俊義后退一步,剛退后去,他就停了下來。
信坐到了沙發上,倒了一杯水說:“不用這樣害怕,是他先派出鬼怪襲擊我的,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被我殺死。”
松島俊義深吸一口氣,他強壓下心中那份恐懼,坐下來問:“那殺死我的食人鬼也跟他有關系嗎?”
信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望著他。
松島俊義見信眼神不對,立馬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眼睛亂看著。
“你應該知道他的秘密吧。”信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
松島俊義有些猶豫的張了張口,剛張開口,信就放下水杯說:“你現在已經沒必要在隱瞞下去了,要知道,你已經死了,現在你是在我的夢中,等我清醒,或許你就會徹底消失。”
聽了信的話,松島俊義垂下了頭,他嘆息著說:“我明白了,您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會告訴您。”
“我想知道他背后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或是說他背后究竟是什么東西。”信撐著手說。
松島俊義皺起眉頭,回想一番說:“這些我不是特別清楚,畢竟我跟他的關系并不是特別熟。”
“這么說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嗎?”信作勢就要起身。
“等等!”松島俊義伸出手攔住了信,待信重新坐下他才說:“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記得有次他喝醉酒的時候抱怨過,說是他賺的錢都被韓國人給拿去了,我想他背后的人應該是在韓國吧。”
“韓國嗎……”
信將目光投向了水杯,在水杯中,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個食人鬼。
皺著眉將水杯用靈氣碾成粉末,他站起身準備醒來。
似乎是察覺到什么,松島俊義趕忙站起身對信喊:“那個……佳子她……”
“放心吧。”信點點頭,“我會救你妻子的。”
“謝謝。”松島俊義鞠了一躬,站直了身說:“還有您能幫我給佳子帶一句話嗎?”
“說吧。”
“是,我想讓您代我轉告她,我對不起她,還有,如果生下來的是女兒的話,就起名為善美。”
說完他又躬身行了一禮。
信看著松島俊義,忍不住問:“為什么不說男孩的名字呢?”
松島俊義搖了搖頭,微笑著說:“如果是男孩的話,佳子應該早就已經想好名字了。”
“這樣啊,我明白了。”信點點頭,他的意識漸漸離開夢境。
他剛從夢中醒來,就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信,早飯已經做好了,該起來吃飯了。”
這是櫻的聲音。
判斷出聲音,信側過頭回道:“我馬上就起。”
“嗯,那我先去吃了,你快點起床哦。”
信閉著眼,聽櫻的腳步聲消失后才穿上衣服站在了窗邊,還沒來及開窗,他的手機就嗡嗡的響了起來,想必這應該還是佐藤近男的電話。
打開手機,果不其然,來電人正是他。
推開窗將手機接通,里面傳來了佐藤近男那沉重的聲音。
“松島俊義被殺了,另外幾個議員也突然身染重病。”
“我知道。”信望著陽光說。
“什么!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那些家伙干的嗎?”佐藤近男重重地喘著氣。
“應該就是他們,剛剛松島俊義的怨魂跑到了我的夢中,我跟他聊了一些關于那些家伙的事。”
“有什么情報嗎?”佐藤近男問。
“他說小野宇繁多的背后勢力可能在韓國境內。”
“韓國……好吧,看樣子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了。”佐藤近男沉吟一聲,隨后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是關于松島佳子的事吧。”信整了整衣服。
“嗯……看樣子你什么都知道了,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來接你。”
“好,那就麻煩你了。”
信掛掉了手機轉身走進洗漱室,簡單洗漱一番后他直接來到廚房的餐桌上。
餐桌旁圍著櫻和滑頭鬼,滑頭鬼見信過來,一臉平靜的拿起面包片說:“那些家伙出事了吧。”
“嗯。”
信點點頭,坐到椅子上靜靜的接過櫻準備的早餐。
安靜的將早餐吃掉,他轉過頭對一臉擔心的櫻說:“你跟滑頭鬼呆在家,我可能要出國一趟。”
“出國?去什么地方?”櫻擔憂地問。
“韓國。”信拿起櫻熱好的牛奶起身走了出去。
在他往外走的時候,織田喵突然背著一個貓咪書包從墻上跳了下來,一看到信它就跑過來說:“累死我了,這里是那些議員的情報。”
“現在已經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
信繞過織田喵走了出去。
織田喵見信離去,摸不著頭腦地問:“他這是怎么了?”
滑頭鬼走到它身旁,伸手取出貓咪書包中的情報。
“我想,他大概已經明白真正的黑手在什么地方了,你的情報搜集速度還是有點慢,昨晚應該跑到什么地方偷懶了對吧。”
“啊……怎么會,我可是……”
織田喵慌忙的解釋著,還沒等它說完,滑頭鬼就從口袋丟出一條活魚,她說:“吃了這條魚就想辦法往韓國去一趟吧。”
織田喵剛將嘴湊到魚身上就聽到了滑頭鬼的這些話,它忍不住抬起頭問:“去那里做什么?”
滑頭鬼沒有回答,而是將臉沉了下來。
一看到滑頭鬼那張陰沉的臉,織田喵立馬不在詢問,它叼著魚跑到一旁草叢后就埋頭跟魚肉戰斗起來。
上午十時,東京醫院外。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停車區,待車門打開,信跟著滿眼黑眼圈的佐藤近男從車上走了下來。
佐藤近男昨晚十二點以后就一直沒有睡,不光是他,還有整個搜查一課,大概是在半夜十二點三十分的時候,他們搜查一課就接到了關于松島俊義被啃食而死的報警電話。
報警的是他的妻子松島佳子,回想起他們趕到現場時的畫面,佐藤近男就忍不住一陣顫抖。
潔白的羽絨床上,被啃食不剩多少的松島俊義直直地躺在上面,而報警的松島佳子則一臉呆滯的癱倒在他身旁。
他們剛將松島佳子從地上拉起,松島佳子就直接陷入了昏迷狀態,直到現在還沒有清醒。
帶著信,佐藤近男一路來到了松島佳子的看護房外,在外面站著他的手下跟兩個面色嚴肅的男人,這兩個男人分別是松島俊義的父親跟松島佳子的父親。
這兩位父親見佐藤近男帶著信過來,立馬走過來問:“你就是解決了銀座危機的那位陰陽師嗎?”
信點點頭,望向松島佳子所在的看護房說:“松島俊義剛剛在我夢中拜托我來這里救她。”
“俊義……”松島俊義的父親臉上露出一絲痛苦。
松島佳子的父親見自己老友這般痛苦,搖頭拍了拍他肩膀稍微安慰了下,安慰過后他直接握住信的手說:“佳子就拜托了。”
“放心吧,她會沒事的。”
信說著直接推開門走進了松島佳子的看護室當中。
整潔的病房中滿是難以揮發的氣味,在病床上,躺著肚子隆起的松島佳子。
跟著信一塊進來的佳子父親看到自己女兒那昏迷不醒的模樣,立馬就悲從中來,他偷偷的擦去眼淚,將目光投向了信。
還不等他說什么,信就走到了松島佳子的身旁,她緊緊地閉著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昏迷,但她又確確實實是處于昏迷狀態。
看了幾眼松島佳子,信轉過身將窗簾拉開,溫和的陽光穿透玻璃落在了她身上。
被陽光這么一照,松島佳子身體微微顫抖,隨著顫抖,她的手伸出被子開始在空中亂動。
她一邊扇一邊喊:“不!不要過來,不要傷害孩子,俊義,快來救我……”
聽到自己女兒那充滿畏懼的喊聲,她父親立馬沖過去抓住她手說:“佳子——爸爸在這里,你不用怕……”
“爸爸……”
佳子皺了皺眉,她幽幽的睜開眼,一睜眼她就看到了她的父親跟圍過來的俊義父親。
看到兩位親人,她的淚水瞬間就涌了出來。
“爸爸,俊義他……嗚嗚……”
佳子痛哭著。
在她痛哭的時候,窗門突然自動打開,看到窗門打開,信直接結印,還沒等他接完印,房門就猛的關了上來。
眾人被關門聲吸引,他們齊齊望著房門,正望著,那個吃了松島俊義的惡鬼就出現在了門前。
食人鬼手上拿著一根沾血的腿骨,它一邊跳一邊用腿骨指著佳子大叫。
佳子看到這一幕,嚇得又昏了過去,她父親見她昏過去,頓時感到怒火沖天,在憤怒的趨勢下,他一把抓起果盤朝食人鬼打了過去。
果盤穿透了食人鬼的身體打在了門上。
見自己打不中食人鬼,恢復冷靜的佳子父親也變得害怕起來,還沒害怕多久,一道微風就拂過他的臉并吹在了食人鬼身上。
被微風吹拂的食人鬼發出一聲鬼嚎,化作陰風消散。
看著恢復平靜的看護室,佳子父親轉頭望向信期待的問:“它被殺死了嗎?”
俊義父親臉上也帶著一絲期待。
信搖了搖頭,走到窗邊關上窗說:“這種鬼物只會在午夜子時現身,現在所看到的只是它的幻影,它會在白天的時候召出幻影來嚇唬要被它殺害的人,一但被嚇住,它就會在子時準時來到那人身邊。”
“可惡!”佳子父親攥緊拳頭。
信平靜的望著他,搖頭說:“這只是一種常見的鬼物,我會在這里守著她,等它來了我會一舉將它殺死。”
“你守... ...
在這里它還會來嗎?”佳子父親問。
“會。”信點點頭,“這種鬼物非常固執,一旦確定了目標,就一定會出現。”
聽信這么一說,俊義父親攥緊拳頭問:“我能跟您一塊守著嗎?我親眼見證這個該死的食人鬼被您殺死。”
“食人鬼在死后會產生一種致幻氣體,一旦吸入了這種氣體,人就會親眼看到他曾經食人的場景,你確定還要跟我留在這里嗎?”信望著俊義父親。
“是!”俊義父親堅定地點頭。
見自己老友要留下,佳子父親也要求留下,畢竟食人鬼要襲擊的可是他的女兒,身為父親,又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躲起來呢。
對于他的要求信并沒有拒絕,反正食人鬼在襲擊人的時候只會襲擊他的目標,只要不出什么差錯,他們一般是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佐藤近男見信跟那兩位父親留下,于是也想要開口留下,還沒等他開口,信就對他說:“去休息吧,今晚連夜趕往韓國。”
“今晚就去嗎?”佐藤近男皺起眉頭。
信點點頭,閉上眼坐到了椅子上。
見他這樣,佐藤近男知道他是要養足精神,于是他轉身直接替信去準備機票。
“控制惡鬼的家伙是在韓國嗎?”俊義父親望著信問。
信閉著眼點了點頭。
俊義父親見信不想多說,于是也不在多問。
時間悄悄流逝著,在深夜十點左右的時候,佐藤近男又走進了看護室當中,他跟已經休息到現在的信還有那兩位父親在看護室內靜靜的等待著。
一直等到午夜十二點,樓道的燈盡數滅掉,窗戶輕輕打開,隨著一陣陰風,那個食人鬼又出現在了看護室中。
來到看護室的食人鬼并沒有急著去襲擊還處于昏迷的佳子,而是呲著牙對著信嘶吼著。
在它嘶吼的時候,佐藤近男已經將燈打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看到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俊義父親憤怒的從身上掏出槍準備開槍,還沒等他開槍,一條鎖鏈就從食人鬼腳下伸了出來。
散發著熒光的鎖鏈將哇哇大叫的食人鬼纏上,在纏上的那一刻,食人鬼還一臉不屑,等到它被徹底纏住,它的那絲不屑一下子就變成了痛苦。
它被鎖鏈牢牢的固定在原地,雖然它被固定住了,但它卻一點也不老實,它一邊掙扎一邊對信喊:“狡猾的陰陽師!你白天明明沒有這么強的實力,為什么你現在會這么強!”
信淡淡的看著它,輕聲說:“你的前輩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b... ...
br# “你白天騙了我!”
食人鬼怒吼著。
正怒吼著,俊義父親突然就拿起凳子朝它砸了上去,他一邊砸一邊憤怒的罵。
有了實體的食人鬼給他砸的不斷哀嚎,叫了不一會兒,食人鬼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小,只要在多砸上一會兒,或許它就會被憤怒的俊義父親給活生生砸死。
看到這里,信開口阻止了準備親手殺死食人鬼給他兒子報仇的俊義父親。
俊義父親雖然很想砸死食人鬼,但他明白,既然信讓他住手,那就代表這個食人鬼還有用處。
被暴揍一頓的食人鬼身上一片模糊,它癱在地上,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信走到食人鬼身邊,蹲下身輕聲說:“告訴我,是誰只是你來的。”
食人鬼看了信一眼,張開嘴吐著血沫說:“愚蠢的陰陽師……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同類會殺死你的,他們會像我吃那個人類一樣將你一口一口的吃掉……”
聽它這么說,信直接閉上眼睛將折扇抽出,念了聲咒語,他將折扇化作利刃插到了食人鬼的心臟上。
心臟被攻擊的食人鬼一下子沒了動靜,在陰陽術的作用下,它的記憶接連不斷的涌入信的腦海當中。
食人鬼的記憶大多都是找人吃人的場景,除了這些,還有一少部分首爾的城市風光。
這些都不是信所需要的,他閉上眼繼續念咒,在咒語聲中,一個老態龍鐘,面目慈善的老年人帶著和善的笑容出現在了他的意識當中。
剛看到這個老年人,他耳旁就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啊,被你找到了啊,看樣子你不久就會來找我。”
“你是誰!”信在心中問。
“哈哈,不記得了嗎?我是奴良勇之介,當年有幸見過你一面,看樣子你已經將曾經的記憶給忘記了。”
“當年……”信瞇上眼睛。
在他瞇眼的時候,奴良勇之介又說:“這個時代實在是糟糕透了,你既然找到了我,那咱們倆就見上一面吧,正好我有一些事想要跟你合作。”
“什么地方?”
“就東京吧,明天我會坐飛機來東京,等到了地方,我就會聯系你。”
說完后,食人鬼的身上徑直冒出無數深紅色的煙氣。
在煙氣冒出來的那一刻,佐藤近男就飛奔著將門打開,雖然他很及時,但還是吸入了一些煙氣。
吸入煙氣的他跟那兩個父親一樣進入了幻術當中,在幻術里,他們會親眼見證食人鬼食人的場面。
站在原地,信目光平靜的望著窗外,他在... ...
想那個奴良勇之介所說的話,他的話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在他想這些的時候,一直昏迷不醒的松島佳子就幽幽的醒了過來,她靠在墻上,呆呆的看著沉浸在幻術中的三人。
正看著,她猛的將目光投到了站在窗邊的信身上。
看到信是人后她才松了一口氣。
聽到呼氣聲,信轉過身望向了佳子。
“你醒了啊,身體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信平靜的問。
“啊……我沒什么大礙。”佳子說著將目光投到了她父親身上,看著滿臉畏懼的父親,她忍不住問:“我父親他們這是怎么了?”
信掃了他們一眼,搖著頭說:“他們沒什么大礙,等他們清醒過來,帶他們去心理醫生那里調養一段時間就行了。”
“這樣啊……”佳子低下了頭。
見她低頭,信又轉過身望向窗外說:“那個家伙已經被我殺死了,以后你可以不用擔心了。”
“是嗎,那實在是太感謝了……”佳子感謝的向著信點了點頭,“是俊義讓你來幫我的嗎?”
“是。”
佳子臉色一喜,她不安的動著手指問:“他還在我身邊嗎?”
“不,他已經離開了,他臨走前讓我給你帶了幾句話。”
“是……什么。”佳子悲傷的問。
“他說他對不起你,并說如果是女孩,就起名為善美,如果是男孩,就讓你按你一直想的那個名字起。”信靜靜的說。
他一說完,佳子就將頭埋進被褥中低聲抽涕起來。
她哭了很久,久到信已經離去很久才漸漸停下。
離開了醫院的信回到了家中,對于疑惑他為什么沒有前往韓國而是回來的滑頭鬼,他并沒有做什么解釋,而是直接回到了屋子當中。
夜悄悄的離開,黎明重新來到人間。
睡醒的信像往常一樣跟櫻吃著早餐,就好像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一般。
但這僅僅只是眼前的平靜,該來的總會來。
中午,信接收到了奴良勇之介的短消息,他現在已經抵達了春日部,具體位置就在春日部宮代町的東武動物公園中,他說他會在那里等待。
收到消息的信像出門逛街一樣離開了家,在他離開不久,滑頭鬼就從屋子中走了出來。
她走到站在門口眺望信背影的櫻,問道:“不跟上去嗎?”
櫻收回了目光,她搖了搖頭,轉身往屋里走。
“不了,他有他的想法,我相信他,一定會解決那些問題的。”
“相信他嗎……”滑頭鬼自語一聲,從口袋掏出車鑰匙說:“既然這樣那我去送送他吧。”
“嗯。”櫻點點頭,望著滑頭鬼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滑頭鬼一下子就猜出她是想要拜托她保護信,信的實力現在并不比她差,可能在某些方面,他暫且不如她,但綜合起來,她是無法跟他抗衡的。
笑著搖了搖頭,滑頭鬼將車開出了院子。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駕著車的滑頭鬼將信叫上了車,載著他一路來到東武動物公園外。
停下車,滑頭鬼望著打算一個人前往赴約的信問:“真的不要我跟你一塊去嗎?”
“不用了。”
信深吸一口氣,跟著游客走進公園,一進去,他就感到一股冥冥的呼喚。
他沒有抗拒,跟著呼喚一路前進著。
隨著他的前進,路上的游人變得越來越少,等到再也看不到一個游人的時候,他就來到了一處草亭面前。
充滿古老氣息的草亭看起來并不怎么好看,在里面,跪坐著他之前所見到的那個奴良勇之介,這里只有他一個人。
信現在原地觀察著,正當他準備起身往草亭那里走的時候,背對著他的奴良勇之介突然抬起頭說:“寒鴉棲枯樹,深秋日暮時。”
隨著他的感嘆,四周環境隨著發生變化,只聽到隱約一陣烏鴉叫,深秋的寒風就呼呼的吹了起來。
寒風卷著枯葉,原本常年青綠的草坪在這一刻都變得枯萎起來。
站在枯草當中,信望著奴良勇之介那孤獨的背影問:“是這秋讓你太過孤獨嗎?”。
... ...
“閣下說笑了,這秋怎么會讓我孤獨,讓我孤獨的是這個世界啊。”
奴良勇之介轉過了身,他拄著龍頭拐杖走出草亭,站在草亭外,他似是懷念的望著信,望了很久他才露出笑容說:“多年不見,閣下容貌依舊如同往日,這歲月,對閣下而言,怕是什么意義也沒有。”
聽到這句話,信的心中不禁感到一絲懷念,這個場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也許,當年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跟奴良勇之介相遇的。
只是似曾相識,終究還是離不開似曾二字,也許他曾經跟他是朋友,但現在,他是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知道。
走到奴良勇之介身旁,信欲言又止的望著他。
不待信說話,奴良勇之介就搖著頭說:“還是進去說吧,這草亭雖然擋不住這秋風,但熱茶還是有的。”
隨著他的話,草亭中多出了一個放著熱茶的茶桌。
信見狀直接走進了草亭中,他能感應到,奴良勇之介對他并沒有什么敵意。
跪坐到茶桌旁,兩人先飲了一口熱茶,茶水下肚,信感覺暖和了不少。
覺得舒服,他就想要再來一杯,還沒等他給自己倒茶,奴良勇之介就望著他問:“信君,你覺得這個時代怎么樣?”
信放下了茶杯,他看著一臉平靜的奴良勇之介,想了想說:“這個時代比之亂世可以說,還算是完美。”
“哈哈”
奴良勇之介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大笑起來,他的眼淚都被笑了出來。
“比之亂世,哈哈,信啊,你應該明白,我問的并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信還真的不清楚他是要問什么。
見信是真的不明白,奴良勇之介這才收起大笑,他瞇著眼將手變成枯瘦如柴的綠毛爪子說:“我問的是,你覺得咱們這樣的,真的適合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嗎?”
在他說話的時候,一股濃濃的陰氣從他身后涌起。
看著他身后的陰氣,信瞬間就判斷出了他究竟是什么鬼物,他跟滑頭鬼一樣,歸屬于滑頭鬼這一系的鬼物。
奴良勇之介清楚信能夠借助陰氣察覺到他的身份,他來這里的時候,就沒有想著隱藏,畢竟他跟信也算是朋友,只是是數百年前的朋友。
信確定了他身份后就將目光投到了茶壺上,看著黝黑發亮的茶壺,他閉上眼說:“這個時代確實是不適合陰陽師跟鬼物生存,但卻適合人類生存,這是一個屬于人類的時代。”
“恐怕不僅僅是屬于人類的時代吧。”
奴良勇之介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他抖了抖手,... ...
將手變回人手,端起茶說:“這個時代,充滿了毀滅的氣息,自詡偉大的人類制造出了足以讓這個星球化身死域的武器,稍不注意,他們就會毀掉這個世界。”
信閉著眼沉默著,關于人類的話題他并不想說上一句。
他不說,不代表奴良勇之介不說,他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的說了個不停。
“人類,將自己當成這個星球的主宰,他們肆意榨取著這個星球的力量,因為他們的瘋狂榨取,世界的靈氣變得越來越少,大量的神靈離去,無數的精怪消失,人類在享受世界資源的同時,使得無數物種被殺戮。”
說到這里,奴良勇之介停下來直勾勾地盯起了信。
“信,你們陰陽師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維護陰陽平衡嗎?現在這個時代,陰陽還處于平衡嗎?”
信閉眼不言,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陰陽嚴重失衡,但是他又能做什么,總不能為了所謂的陰陽平衡,就將人類毀滅吧。
見信不語,奴良勇之介輕笑了一聲,他閉上眼將茶水喝掉。
將空茶杯放下,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說:“在這個失衡的時代,人類就算不自我毀滅,我們這些鬼族,連同你們這些陰陽師,恐怕也都會漸漸走向消亡。”
信睜開了眼,堅定地望著他說:“陰陽之道是永遠也不會消亡的,就算陰陽師都死絕了,陰陽之道也不會消亡!”
“呵……”奴良勇之介笑了一聲,他瞇著眼說:“人類世界當中,消亡的東西還少嗎?且不說你的陰陽之道,就是曾經那些東方修士所堅信的道,此時也不正在慢慢消失嗎?人類早就不信那些所謂的道了,他們現在僅存的信仰只有享樂。”
信攥緊拳頭一言不發,他知道,人類歷史上確實拋棄了無數東西,且不說其他的,就單單是曾經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到現在,又剩下了多少。
人類歷史不斷變化,同時也不斷遺棄,喜新厭舊不僅僅只是人的習性,這更是歷史的習性。
隨著時間的發展,曾經的東西都會慢慢消失,無論它曾經多么被人所推崇,一旦它對人類沒了用處,那人就會毫不留情的將它丟掉,直到有一天,有人需要時才會偶爾提起。
也許真的會有那么一天,他所堅信的陰陽之道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許那一天就在明天,又也許還會等很久。
信閉上眼沉思著。
在他沉思的時候,奴良勇之介平靜的說:“你也在擔心,對吧。”
信沒有回答。
奴良勇之介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他自顧自的說:“我想要讓這一切... ...
回歸曾經,讓這個世界回到適應咱們生存的時代,回到那個百鬼齊鳴的時代,那是屬于鬼怪神魔跟陰陽師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你會受到每一個人的尊敬,你所堅信的陰陽之道也會被每個人所接受。”
信睜開眼望著他,皺著眉說:“你想讓時間逆流。”
“沒錯。”奴良勇之介露出笑容,他給信倒了一杯茶說:“我知道,所謂的時間便是睜眼閉眼,同樣也是你們那所謂的十二時辰跟二十四小時,滾滾而動的時間就像那滾滾而流的江河。
對于咱們而言只要力量強大,就足以使江河逆流,既然可以使江河逆流,那自然而然也可以使時光逆轉,只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再加上強大的力量,這一切都還有可能實現。”
“所以……你找到方法了嗎?”信平靜的問。
“沒有。”奴良勇之介搖了搖頭,望著信說:“不過,我聽說有一種法陣可以使時空扭轉,時光逆流,我一直都在尋找這個法陣,我能感覺到,終有一天我會找到這個法陣。”
“找到法陣之后呢?你真的要讓時光逆流嗎?”信問。
“沒錯……”
奴良勇之介嚴肅的點點頭。
奴良勇之介點點頭,他誠懇的說:“我知道你在陣法的造詣上有非常高的天賦,讓時光逆流的法陣必然不像尋常法陣那樣,想要啟動它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我想在這方面跟你進行合作。”
信眉頭皺起,他并不怎么想讓時光逆流,畢竟,在這個時代,他雖然失去了很多力量,但相比起征伐不休的亂世而言,他還是比較喜歡這個時代。
況且,他雖然堅信陰陽之道,但他本身還屬于人類范疇,雖然是個能夠永生的人類,但對于人類整個種群而言,鬼怪橫行、神佛當道的時代固然吸引他們,但真的讓他們生活在那個時代,恐怕沒幾個人會愿意去。
因為大多數人到了那樣的世界,并不會成為強大的人,反而還會成為某些惡神邪佛的奴隸,成為惡鬼兇煞的食物。
想起這些,信不禁搖了搖頭。
見信搖頭拒絕,奴良勇之介也不惱怒,他平靜的給他倒起了茶,待到茶水即將溢出的時候他才停下來。
望著即將溢出的茶水,奴良勇之介說:“我明白你心中的顧慮,但即便不回到那個時代,你們人類也未嘗不是別人的奴隸。”
信沉默片刻,回道:“至少在這個時代,他們不會像無根浮萍那樣隨波而流;至少在這時代,他們還能活著,雖然他們因此而使得無數物種滅絕,但至少,他們還存在著。”
“呵~”
奴良勇之介搖了搖頭,他不贊同的說:“為了人類自己而犧牲其他一切,難道就是你所堅守的陰陽之道嗎?你難道不為你說的這種話而感到羞恥嗎?身為陰陽師,你難道已經聽不到自然所發出的聲音了嗎?人類在肆意破壞著這一切,在它們瘋狂破壞的時候,你難道就聽不到一聲自然所發出的痛呼嗎?”
他越說越憤怒,只聽他重重地怒哼一聲,怒視著緊閉雙眼的信說:“你是真的聽不到,還是在裝作沒有聽見?信,你是維護陰陽平衡跟自然之理的人,如果連你也裝作聽不見,那你們人類,又會有幾個人愿意去正視這個世界所遭遇的危機。”
信睜開眼,張了張口,他很想說他不是沒有正視,而是憑借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挽回大局,相比起數之不盡的人類而言,他的力量實在是有些薄弱,他想改變,想拯救,但他根本無力去做,他所能改變的僅有他跟他身邊的人,至于其他人,他根本沒有權利讓他們跟著他一起改變。
閉上眼,信在心中發出一聲重重地嘆息。
在他嘆息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了轟隆隆的爆炸聲,伴隨著爆炸聲響起的,還有山脈倒塌的巨響。
在這些聲音當中,最讓他感到痛苦的就是那一聲聲來自大地的哀嚎,那種無法形容,但卻又回蕩在他耳邊的哀嚎。
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哀嚎,它就像一個溫柔的母親,親要去見證她那深愛的孩子對她進行肆意的欺辱一樣,那種痛苦使得信不敢再繼續聽下去。
也許人類真的不應該一味地掠奪,但人類需要發展,發展需要大量的資源,獲得大量資源最簡單快捷的方式可不就是掠奪嗎?除了掠奪,或許還有爭奪、搶奪,不過無論怎么說,這都離不開一個奪。
人類不可能停止發展,掠奪和破壞也不可能會停止,即便有些單純至極的人想要呼喚讓這些災難性的掠奪慢一些,可又有誰會去聽呢?即便是有人聽了,那些人又有誰有能力去阻止呢?
答案是沒有人,沒人能夠憑一己之力而改變所有人,甚至說,改變一些人都非常困難,更別說是改變所有人了。
想起這些,信嘆息一聲。
聽到信那沉重的嘆息聲,奴良勇之介也知道他說的太過了,對自然的掠奪是所有人類的事,他將這一切罪責都怪到信身上本就是他怒火的不公平宣泄。
倒了一杯茶,奴良勇之介將茶遞到信面前說:“抱歉,是我說的有點太過了。”
“這不怪你。”
信搖了搖頭,按著他的手將茶放下,待勇之介將茶放回自己身邊,他才繼續說:“人類確確實實是有些錯誤,但陰陽師的陰陽平衡,說到底還是為人類服務,我無法做到真正的陰陽平衡,我唯一所能做的,只是堅守自己,不讓自己對世界進行不可恢復的破壞。”
奴良勇之介聽了點點頭,他望向草亭外的枯樹,看著上面的烏鴉說:“你終究還是人類,就像我,無論變幻成什么模樣,我的身份也終究還是鬼物,你和我心中雖然都有著對世界和自然的愛,但你和我的道,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
說完后,他又搖著頭嘆息著說說:“嘆吾道之孤,嘆彼道將殆。若是現在不進行改變,恐怕不出千年,你我現在所堅守的一切,就都會徹底消逝,就像那數千年中人類所拋棄的那些東西一樣,徹徹底底的消失。”
信靜靜地看著茶杯中的倒影,看著他自己,他不禁感到有些迷茫,一個不被需要的,還有必要存在下去嗎?他現在所堅守的,終究會消失不見,即便是他再怎么不想,現實也會帶走它。
深吸一口氣,信閉上眼嘆息一聲。
聽著這重重地嘆息聲,奴良勇之介再次說:“和我合作吧,人鬼共生的時代對于人類確實是殘忍了一點,但那個時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時都有可能崩壞。”
面對他的再次邀請,信的心開始逐漸動搖起來。
他清楚人鬼共生的時代是什么樣的,那時代對人類本身而言,并不算多么令人神往,畢竟,那是一個充滿血與火的時代。
不過那個時代的血與火并不會對自然造成不可恢復的毀壞,相反,那些血與火還使得一部分自然得到生長,即便那些生長的底下堆滿了白骨。
除了自然,那個時代也是最適合陰陽之道跟其他各種道生存的時代,那時候民智未開,任何東西都會讓人們感到敬畏,那時候的人類不會,或者說很少會去質疑一個他們所未知但卻又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東西。
也許,那個時代才是最適合他生存的時代。
信猶豫不決的皺著眉,他猶豫了很久很久。
看著依舊處于猶豫不決的信,奴良勇之介搖了搖頭,他望向草亭外那荒涼的景色說:“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決定的事,就像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法陣,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夠找到的。對于法陣,我可以等待,對于你,我同樣可以等待。你有足夠的時間去猶豫,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等我找著了,我會再來找你,希望在那時,你會做出你想要的決定。”
奴良勇之介站起身,他帶起一陣風走出草亭,在他走出后,草亭外的景色就漸漸恢復原樣。
等那些景色都恢復原樣,草亭也漸漸變成一個供游客休息的石桌。
一切都恢復正常后,那些被陰氣幻術所阻隔的行人也出現在了信的眼前,他朝四周一看,四周盡是游人,這里是東武動物公園的游樂園區,在這里可以看到大量包括摩天輪在內的游樂設施。
既然有游樂設施,那來此游玩的孩子恐怕不會少。在這里,隨處可見帶著孩子的成年人,這些成年人臉上要么帶著近乎麻木的冷漠,要么帶著不太真實的笑容,倒是他們的孩子們,在他們臉上,還有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些孩子是從隔壁動物園過來的,東武動物公園的動物園區旁邊就是這娛樂園區。
聽著這些孩子們的笑聲,信心中的那絲煩躁也因此而消失不見,他看了看天色,現在大概下午一二點多,也許他可以在這里散散心。
從椅子上站起,信朝著人群較少的地方走去。
穿過人群,他找到了一處貼著草坪的椅子,坐下后他就靜靜的望起了那些游玩的游客。
無論他們是出于孩子才來這里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在游玩的時候,他們的真實感情總會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一些,他們喜歡這樣輕松的游玩,勝過喜歡繁重枯燥的工作。
看著這些人,信的內心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正當他的心要徹底恢復平靜的時候,一聲輕柔且細小的女聲就使得他從平靜中醒了過來。
“哥哥~要買一枝花嗎?”
這是一個臉色極差的十二三歲女孩,她提著一個放滿鮮花的花籃站在信的不遠處。
信望向了她,女孩低下了頭,她低聲說:“要買一枝花嗎……如果送給大姐姐的話,她們一定會喜歡哥哥的。”
正說著,女孩突然皺起眉咳嗽了兩聲。
聽著她的咳嗽聲,信關心的問:“你家人呢?他們怎么沒有陪著你。”
女孩搖了搖頭,緊緊的抱住花籃打算離開。
還沒等她轉身,信就將身上的錢掏出來說:“麻煩給我一枝吧。”
女孩轉過身來,遞上花接過花錢,鞠躬感謝一聲后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離去的女孩,信不禁皺起眉頭,他能隱約感覺到,這個女孩的生命怕是沒有多長時間了。
女孩消失在了人群中,信也收回來目光,他看了眼散發香味的花朵,轉身朝公園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