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是好吃,但是馬爺是死也不愿意掏銀子,命給你這師父都行,那幾兩銀子必須留下,真夠摳的,就這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沒媳婦兒嘛。
晚上住的也是他在廬陽的家,院子的鎖都落灰了,兩間屋子結了不少蜘蛛網,顧益自認不是個講究人,但是這滿地的蜘蛛網怎么搞?
那屋子里四只腿的板凳只剩三只,倒在門口,下邊兒還有不知是什么畜生的糞便,這便是正屋堂前的一幕。
“馬爺,你把我帶到這個地方,是叫我們今晚睡這兒?”
馬爺也沒辦法,“本來是不準備的,不過這不是錢都花在那條魚上了么?”
顧益:“……”
“走吧走吧,師父帶你住客棧。”他是有錢的,不是搶的,是那皇帝送到小苑山的。
不過正當兩人準備出門時,卻有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跑了過來,在這都是古人裝扮的地方,這小子一頭短發,穿的布衫精神抖擻,小臉兒紅撲撲的。
“馬大叔,你回來了!”
“哎!楊木你長高了不少啊!”
顧益趕緊讓開,像這種家伙還有小孩子喜歡的嗎?
馬源抱了他一下,在原地轉了兩圈,“不僅高了,胳膊壯實了!”
“馬大叔,我一直都記得你的話呢,男孩子不能像個娘兒們一樣!要粗要硬的!”小家伙勾起胳膊展示著自己的肱二頭肌,笑起來右邊虎牙還缺了一顆,“走,我帶你去見我奶奶,她也盼了你好久呢,每天都問我你什么時候回來。”
“等會兒,等會兒。”馬爺稍微攔了一下,這兒還有一個人呢。
楊木轉頭看了顧益一眼,心中不禁震撼:哇,這樣的公子應該是貴人吧。
“楊木,這是我師父。師父,我以前住這兒,楊木和他的奶奶是我的鄰居。”
顧益大概也猜到了,只不過有些驚訝,騙了女人騙小孩,畜生啊。
“馬大叔的師父?”小孩兒低聲喃語,隨后竟有些期待了起來:“那您一定是更厲害的修行者了?!您是修仙院里的大人嗎?”
這年頭,民間或許有高手,不過主要的高手還是圍繞在皇家控制的修仙院這個體系上,對于普通人來說,最厲害的便是那院里的人。
“我不是的。”
馬爺拉這孩子過來,“先別聊了,我去看看你的奶奶,她身體可好?”
顧益:“我在這里等你。”
臨走前,楊木還用羨慕的眼神多瞧了他一眼。
顧益負手立在巷弄口,人家故人重逢,他稍作等待也無妨。不多時,街道上忽然有了吵鬧聲。
“讓開!讓開!”
有一路人馬大聲疾呼開道,弄的擺攤人雞飛狗跳。
“駕!”
有兩男子駕馬,拉了一車的重物。
“駕!”
顧益不明所以,也向后退了兩步,眼睛落到被黑布蓋起來的東西身上,感受到一陣冰涼。
馬車飛馳而過。
他聽到旁邊的百姓議論紛紛,不過少有怨言。
“聽說葉小娘子這幾日犯的是熱癥,這些冰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她好一點兒。”
“怎么又是熱癥了,前兩天還是寒癥呢!”
……
顧益奇怪,普通的百姓肯定是吃不起繡花鱸魚的,不知為何竟也這么關心葉小娘的病情,對她如此愛戴和寬容。
不過又說起這寒熱交替……
他總是想要去看看的。
“師父!讓您久等了,你在想什么呢?”馬爺從后面現出了身。
顧益是想到了什么,他馬上問:“馬爺,你是御珍軒的熟客,和葉小娘本人很熟嗎?”
馬爺哈哈一笑,一臉神氣,“師父你這句話就不該是疑問的語氣!那當然熟了!熟得很!我們以前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顧益大喜,“那你去探病好了,我隨你一同前去!”
馬爺臉色忽然僵住,“額……我一男子,去人家女子的閨房,不太合適吧?”
……
“砰!”
“我踢死你個死禿子!我踢死你個死禿子!”
“你個混蛋一天不吹牛就會死是不是!”
“那張破嘴就是用來吃東西的!說過一句真話沒有!”
馬源被追著打的滿街亂竄,還不斷告饒,“師父我真沒騙你,的確是不方便啊!”
顧益必須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今晚你睡自己家去吧!我還請你住客棧,滾!”
哪知馬爺臉皮厚的很,“師父,您先消消氣。就算……就當是我馬爺說的稍微夸張了那么一丟丟,不過也無大礙不是?葉小娘子的寒熱病極為棘手,咱探病不探病區別不大啊!”
蠢材,氣死顧益了。
“我問你,她可是修行者?”
馬爺搖頭,“不是。”
“真的不是?”顧益眉頭一挑。
馬爺趕緊補話,“師父,這事兒千真萬確,再說我也沒必要吹,不信你隨便逮個人問問。”
行吧,這的確是沒有吹牛的邏輯在其中。
“好。那我再問你,你剛剛說她的寒熱癥已有兩年時光了?”
“對,準確的說是承平二年冬,葉小娘子是在撫仙湖捉魚時染上了這個病,到現在兩年已經多了。”
顧益甩了甩袖子,陷入了某種不解,承平二年冬,那時候小依依還在他身邊呢。
或許是他自己在瞎猜罷了。
馬爺小心瞧著他的臉色,“師父,你是怎么了?”
顧益道:“我是知道一種會使人寒熱交替的怪癥,葉小娘既不是修行者,那應該是旁人使其致病,不過你說她承平二年冬便患病,這時間對不上了。”
馬爺心里一顫,“師父你知道葉小娘子患的什么病?那太好了!你快說是什么原因。”
“我只是猜測,再說我又沒見過她,也和你說了時間對不上。”
“時間對不上有什么關系!如果是旁人使其致病,那便沒有時間問題。”
顧益問:“為何?”
馬爺道:“很簡單啊!師父你的意思是一定是認為可以讓她患病的人在承平二年冬不在廬陽,可要是使其致病的人不止那一個人可以做到呢?”
!!!
對啊!
從邏輯上來說是這樣!
不過顧益轉念又想,除了小依依應該沒有旁人,還是他自己思維受限?
想不通。如果這只是普通的寒熱癥,和他想的不一樣呢?
“哎呀,師父別瞎想了,我們先去找月兒再說!”
剛剛這里有一陣混亂,馬車載著特制的冰塊使得這里的溫度驟降,門檻上還有融化后滴落的水。
前廳里的客人已經不多,只有一桌還在討論陛下封禁小苑山的事。其余人擠在后門處,大概是剛剛運冰的畫面,叫人擔心葉小娘子的病情。
顧益心想,馬爺既然認識小月兒,那作為朋友探望病情應該是被允許的。因而跟隨他在外邊兒等了好一會兒。
然而小月兒落落大方,有進有退的將所有留在此處的人都驅散一空。馬爺笑嘿嘿的湊上前:“小月兒。”
“哎,大人。怎么去而復返?”她右手執禮,微微欠身。
“是這樣。我這師父他對葉小娘子的病似乎有些了解,你可否讓他試一試?”
說了這話,一直很溫柔的姑娘臉色滯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顧益。
“先生是醫師?”
“那倒不是。”
這讓小月兒瞬間沒了興趣,“既然如此,月兒怕是要告聲歉意,小娘子病體虛弱,受不得各樣人再試了。”
顧益臉一懵,該死的馬源吹那么大牛批,原來連見一面都是不準許的?
馬源有些尷尬,“哎喲,小月兒你和我都那么熟了,應該知道我也是很希望葉小娘子好起來的,我這師父也不是凡夫俗子,你讓他瞧一瞧,說不定就會有轉機。”
……
這時旁邊有個青衣男子叫道:“你們是醫師嘛?就想給葉小娘子瞧病。若這樣便要人相見,小娘子得見多少主動請纓的人?”
“是啊!怕是您二位開出來的藥小月兒都得先試試藥才行吧?”
顧益皺了皺眉,其實人家說的也是,畢竟病體貴重,哪能讓人隨便看,若是有不懷好意或是庸醫胡亂開出個藥方,這豈不是要出大事。
“小月兒,你可不能讓他們進去!三公主請了多少人了,都弄不清病癥因由,他們憑什么就敢說有了解?”
“諸位安靜。”小月兒虛抬手臂,隨后對馬爺說:“大人,您的心意月兒心領了。不過也正如他們所說,小娘子需安心養病,若每一個像大人一樣的人都要讓小娘子見,那這門檻每天不知得踏進多少人來。”
馬爺還想再說些什么,顧益拉他到一旁,“走了,生病的人都不想看,你急什么。”
“可師父你明明說了解一二的。”
顧益看他那熊樣就來氣,“你還說小月兒待你好,肯定能見到呢!”
“小公子又是聽他吹牛的吧。”邊上人哈哈大笑,并提醒道,“小月兒在前廳待客,對誰都是極好的呀。”
“這樣看來,他說的倒也不錯哈哈!”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捧腹,一向臉皮極厚的馬禿子忽然脹紅了臉,怒氣沖沖的便離開了御珍軒。
顧益追著他出門,到門口時腳步停滯,轉身看了看那塊牌匾,還有那道字跡潦草的靈符。
……
“小依依,你的靈符畫的像個鬼畫符,我看都看不清,這要怎么學?”
“戰場應敵時爭分奪秒,自然是寫就的速度越快成符的速度越快。”
“可你畫的也太丑了吧!”
“只要你畫的對,天地會幫你美化它的。”
……
從回憶中出來時,交錯人影中已找不見馬源的身影,顧益兩邊都跑了幾步,還差點把一個小孩兒撞飛,但還是沒有找到。
除了‘禿子’以外,這家伙還有其他的軟肋嘛。
顧益嘆著氣,眼看天色將晚,他也要尋地方住了。
就在……御珍軒的對面——云舒客棧。
如果他和知花談論時的猜測正確,小依依迷戀人間繁華,那么它一定會首選廬陽這片最熱鬧的土地,在廬陽,御珍軒可稱為四絕之一,想必也是他打卡之地。
雖然從時間上來算,匾額上的靈符,葉小娘的病,應當不是小依依所為。不過馬源的話給了顧益靈感:即便不是,說不定也會有些聯系。
略微有些牽強,然而比完全沒有線索要好多了。
“客官,吃飯還是住店?”
顧益掏出一錠金子,“包一間房,給我樓上視野最開闊的一間。”
打開窗戶有陽臺,坐在陽臺上曬太陽就能從高處俯瞰御珍軒全貌的那種。
“哎喲!好嘞!您跟我來,本店還有三間空房,客觀您可勁挑!”
廬陽客棧的環境會比全門縣好一些,屋內還有熏香,茶具都是干凈的白瓷色,一套被褥也極為柔軟整潔。
顧益推開陽臺的門,看著燈籠漸漸掛起的御珍軒,他定了心思,便是這間了。
“客官是從外地來的吧?”
客棧的小二年紀極小,最多十三四歲,聲音都還沒變過來。
“是,這看得出來?”
小二道:“也不是看出來的,是沒見過。御珍軒每日雖人來人往,不過像客官你這般氣質的我都會有些印象,沒見過那自然就是初次來。只是不知從何處而來?”
“我從小苑山……腳下的四石鎮過來的。”
“嗷,我明白了。是因為陛下封山的事吧?最近啊,廬陽因為這事也鬧的紛紛揚揚的,百姓心中都很疑惑,據說為了此事,七公主代民求情,還被責罰了呢。”
顧益笑瞇瞇的,這京城的子民就是不同,張口閉口的都是陛下公主。
他想著自己有個目的掩護也挺好的,“我的確是為求此事真相而來。不過也就是自個兒疑惑,所以到廬陽走走聽聽。”
“那小苑山,真的是被封了么?”
“我來時,神林禁軍已經上山了。”顧益話題一轉,又問道:“對了,咱們對面御珍軒是四絕之一,門口那塊匾,掛在那兒多久了?”
這孩子小,皺著眉頭想了想,“我十歲的時候……得有四五個年頭了。”
四五個年頭……
那倒不好說了,四五年前他還在召喚師峽谷遨游呢,誰知道那會兒小依依在干嘛。
“好,謝謝你了。”
“您客氣。”小二躬了躬身子,“那您休息吧,晚上風大,要我把這門關上不?”
“不必了。”
這要關上,馬禿子真得睡大馬路了。
估摸著他心情不佳,喝酒去了。
顧益吃完了正餐就在陽臺上坐著,實在無聊時,他終于記起來自己還要修行,于是閉目凝心,感受天地靈氣,身畔隱隱有光暈纏身。
時至完全天黑時,馬禿子終于找到了他,果然如他所料,喝醉了,肉肉的臉蛋紅撲撲。
“師父!我找到你拉!”他坐在欄桿上,搖搖晃晃的真讓人擔心他會掉下去。
“還認得我啊,沒完全喝醉。”
馬爺拿手擺了擺,“喝不醉的~我都沒錢了。但我沒有其他意思啊,請師父你吃繡花鱸魚是徒弟我該做的。”
平時顧益也罵他吹牛,不過今天不一樣,在公開的場合下,他被嘲笑了。所以任他在這不成人形,顧益也不去說他了。
“屋里有床,自己去睡吧。”
馬爺不去,他一屁股做到地上扒拉著欄桿,正好這視野還能看看到燈火輝煌的御珍軒。
“師父……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個一事無成的人呀?雖然出身廬陽修仙院,但是我是最普通的學生……”
“功法館里的書我悟不透。去了劍與劍,結果一待就是兩年,靈符道都還沒怎么學。”
“我不是不努力,為了學會修仙,我徹夜不眠,頭發都沒了。可還只是立心境。”
……
“師父,其實我得攢好久的錢才能看到小月兒的笑臉,在廬陽城,馬源什么都不是,要說是,就是個很卑微的人啊。”
他自己這么說,最后卻是笑著說。
……
“師父?你怎么光看著我不說話?”
顧益不知道說什么。
“今天那些人看低了你,真的叫你很難受嗎?”
馬爺怔怔的,臉色苦的像個窮屌絲,能吹能侃的人這會讓一個字也吐不出。
“算了,你不用回答。所以你是對修仙一道感到絕望,因而開始享樂?”
“當然不是……我以前也是個不服輸的熱血男兒。”他哈哈一笑跟哭似的,也忽然間沒了剛剛的情緒。
隨后搖搖晃晃的去拿了一條毯子,有床不睡,自己裹起來躺在墻角沉默不語。
在這樣的深夜星空里,像個無家可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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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時候,倚在墻角的馬源看到顧益對著空氣抬手虛畫,叮鈴叮領的有細微的聲響,他的身形挺拔,背影修長,晨風中似一個翩翩美少年。
手指頭指的似乎是遠處那塊匾額,指頭微微散發著光芒,在空氣中留下光芒的尾巴。
馬源忽然一哆嗦,自己這是睡在哪兒了啊!
“醒了?”顧益沒轉頭,但已經知道了。
“師父……”這禿子有些睡迷糊了,“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我在試著補齊匾額上那道殘符,不過畫的實在太少了。”
“您是說那是一道靈符?”
“是的,而且的確不是葉小娘說的藏詩符,就是一道殘符。”
“那整個廬陽的人難道都沒發現?就師父你發現了?”
啪!
顧益打了一下他的腦袋瓜子,“說什么胡話,醒醒了!今天帶我去修仙院!”
在路邊的小攤隨便吃了碗面條,兩個人便往修仙院走去。
“昨日晚間,你醉酒說的靈符道和劍與劍是什么?”并排行走時,顧益問了他這些問題。
“修仙院的老師只會對那些新生授課,入定境之后就是沒有老師的,不過有三個地方供學生悟道修仙,那就是我說的功法館、靈符道還有劍與劍。靈符道是藏有靈符的地方,劍與劍是劍修圣殿。如此三年,之后不分修為高低,全部離開修仙院,除非才能特別出眾……”
說到這里,馬源有些不甘心的模樣。
顧益扭頭叫他繼續,“才能特別出眾會怎樣?”
“會做留院處理,他們被準予一直在修仙院修行,接觸到最好的資源。然而留院名額極難獲得,一旦成功則會被稱為才士,這是一種官名,俸祿比我們還要高。”
“所以你才說修仙院的才……”顧益理解起來也算快,“然而就算留院名額極難獲得,但大許畢竟立國三百年,修仙院的才士數量一定不少。我叫那個長生去闖功法館,他也覺得我在開玩笑。”
大概是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座院門之內有多少才能駭人的怪家伙。
“數量其實也還好,留院才士平均每三年才有一個,國朝初年時的那些也都逝世了,而且他們不是都留在院內,據說也有到海外大小嶝島上去的,因而修仙院內應當沒那么多才士,不過卻沒人知道具體多少,況且到了他們那樣的人,數量不重要,有一個就可以護我許國一方。至于我,徒兒不才只見過十七樓主。”
顧益不解,“十七樓主?是才士?”
“才士是官名,院內我們一般稱呼為樓主,因為留院之后,陛下會賜樓作為住所。師父……”馬源乖得像個小媳婦,少見的老實起來,“咱們在外面看看可以,但我沒有辦法帶你進去。不說我已經離院,就是還在院內,也不能夠隨意帶人進出功法館。”
“你說實話我會理解的。”顧益拍了拍他的腦瓜子,“院里有這個規定可以理解,不然什么三教九流都可以進到那里去了。”
馬源補充說:“不僅如此,皇室子弟是被允許隨意進出的,為了求仙,他們也常到此處,如果人員不加控制,就是置他們于險地。”
這便是那場戰爭中,尹氏想要達到的目的吧。
國朝初年有些宗門竟敢拒收皇室學生來以此顯示公正,這樣一來,那些心有志向的少年都去宗門了,以后誰還尊皇帝,怕是都尊掌教了。
顧益觀之,這修仙院的院門極為普通,高立的建筑墻角還缺了一塊,叫人疑惑。
馬源解釋說,“院門就是普通農家的小門,是因為修仙院認為學子來自天下,不是只有高門深院的子弟才能進入。同時,天下學子也不能覺得進了此門那便是進了龍門。最為重要的,修仙院,不需要借助建筑的氣魄。”
“那缺了的一角是被一個叫黃博的學生打壞的,他樣貌丑陋,身材矮小卻有大才,因不甘被人輕視,在約戰當年風頭最盛的才子劉暢時,失手將其打碎。陛下為嘉獎這種精神,故而留此破門,以激勵人心。”
顧益來回走了兩遍,說道:“聽你講的故事,覺得修仙院很是與眾不同。不過這種門對我就很不友好了,這像一個農家院戶的門口,叫人什么都看不出來。”
“是的,修仙院依山而建,院里雖建筑也不恢弘,不過很具有仙家住所的玄妙感,可惜在外面看確實什么都沒有。”
馬源倒也有好主意,“如果師父您實在想要進,大可等到半年之后的大選,光明正大的考進去,成為這里的學生,那便隨處可去。反倒是想著投機取巧想要偷偷溜進去,一旦被發現的話……”
顧益的確是有必進的理由,但等半年確實有些久了,況且廬陽院每收一名學生都要調查其背景,皇室子弟就在里面,他這身份說不清楚的著實麻煩。
這些事情他自己想的清楚。
不過今兒,禿子似乎是改了性子了。
“怎么了?昨天是受了刺激了,這么老實?”
想到昨天,馬源也是恨不愿提,“不是,我出自修仙院,雖然沒成什么大才,可畢竟走出去也會被人喊一聲修仙院大人,領陛下的銀子,不管怎么說,心中也要有敬重才是。現在就站在門口,我不敢放肆。”
本性倒是不壞。
或者說這修仙院確是天下修仙之人不可忽視之地。
修仙院的門口有一條大路通往山上,不見盡頭,門口是幾家店鋪,往正反方向走通往一座廟塔,估摸著是有什么寓意的。
過往行人也沒什么不同,卻有兩個人并行從門里出來的時候,馬源有意識的往顧益的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說不定還是你的同窗,躲什么?”
馬源老實的跟個孩子似的,“就是同窗才害怕遇見。我這個樣子給人瞧見了丟人……師父你要是看完了咱也趕緊離開吧,這里說不定就會有我的熟人。”
顧益看他的樣子,像極了畢業后在社會上沒混好的中年失敗男士。
“馬源你記住,你既然叫了我師父,那便是這天下最叫人羨慕的人,明白嗎?”
中年男士馬忽然給人這樣激勵一句,內心覺得無比溫暖,竟有些感動,“師父……你說的雖然假,但是說的太好了。”
“我說的不是假話。”顧益可沒和他開玩笑,“雖然你本事不大還愛吹牛,修仙修得腦袋也禿了,長的不好看,身材也不好,兜里沒幾個錢還整天瞎樂。但是……你要相信自己會被人羨慕。”
馬源眉毛直跳,這難道不是在罵我嗎?這叫我怎么相信?
算了吧,他擺擺手就欲自己離開。
“回來!”顧益把他叫住,“我且問你,你想不想叫昨日在御珍軒嘲笑你的人,羨慕你一次?!”
馬爺都有些怕了,過來拉著他的胳膊,“師父,你別這么激動,這事兒我都習慣了,喝頓酒之后已經忘得干干凈凈,咱還是回去吧。”
顧益卻不覺得這事忘了就好,馬源或許是這個天下最普通的修行者,他只有立心境界,但他敬重教他養他的修仙院,敬重給他銀錢的許國皇帝,若有軍令,大概也會上戰場拼命。
也許死了,連記住他的人也沒有。
在全門縣捉住這家伙時,生死威脅他不怕。
長生要抓顧益時,明知不敵卻沒有想要逃跑。
“當日,你自己覺得,既然要學我的靈符,那便得磕頭叫師父。可你磕了頭之后,我卻沒有真正教你什么,不僅如此,還把你大半身家都吃光了。”
不論是修道還是學符以至于最基本的做人,都不可以沒有信心。今天,顧益要去把它找回來。
小苑山仙人的徒弟,即便長的丑,他嘲笑嘲笑當然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該被外人嘲笑。
從御珍軒到修仙院,兩人一直沒有拐彎,這條街道是廬陽城最寬闊的天幕街,廊檐壁連的建筑前多有商戶人家,不知何時天氣突然轉陰,申時初刻天空終于落下雨幕。
街道上跑的小孩子被一位父親拎起來到一旁躲雨,還蹲下身子替他擦拭濕掉的衣服,孩子被涼氣凍的起了哆嗦,不遠處的大娘趕緊收攤,而大街上奔跑的人們則濺起了一地雨水。
御珍軒外種著一幾株月季,風雨中飄搖的身軀像是云舒客棧在門口滿臉喪氣倚門而望的小二。
他認出了撐傘的顧益,還沖對面揮了揮手,手中抹布顯得極為搞笑。
“師父,咱就這樣進去嗎?”
顧益不知道為什么馬源不撐傘,看著雨水滴在他的腦袋上一時間有些出神,好像挺有意思。
“嗯,我這一天閑著也是閑著,找點事做做也好。”
雨聲蓋住了腳步聲,低頭記賬的小月兒姑娘竟未發現有客已至。她單手托著下巴,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沒什么精神,肉嘟嘟的小嘴顯得有些可愛。
不過當她在你面前擺好架子,又會覺得這是個穩重的大姑娘。
馬源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被顧益一腳踹了進去。
“小月兒妹妹,怎么看起來情緒不對,今天葉小娘子的病情如何了呀?”
“啊,是馬大人。”小月兒急忙站直身體,“多謝馬大人關心,小娘子已經有所好轉了。只是昨日我看著大人憤慨離去,心中多有愧疚。”
卻不知她這是真的心地善良,還是多年與人打交道所學會的本領。
但馬爺一下子就被感動了,連連說自己沒事,最狡猾的男人很難騙到他,但最好看的女人一定一騙一個準。
小月兒又定睛瞧了瞧顧益,“大人的師父,還未請教名諱,不知今日所為何事?”
“在下姓顧名益,今日是為等候葉小娘子召見而來。”
小月兒眼神中多了些無奈,瞥眼看到有幾桌聽到這話的客人向這里投來目光,她不禁感到頭疼,“大人,顧先生。就當昨日是月兒的錯,月兒今天不想再錯一次。”
看起來馬源好說話一點,她便沖他欠身,“還請大人體諒月兒的難處。”
“一灑人間長夜明。”
顧益忽然開口。
小月兒卻不明白,“顧先生說什么?”
于是他又講一次,“西藏書卷曼庭開,一灑人間長夜明。”
連起來念,她便懂了,眼神中微有遲疑……
“請稍等,月兒前去稟報。”
顧益和馬源就站在進入內院的門口,店里的食客多有意外的目光,有的一邊酌著小酒一邊看戲,有的離桌到他們旁邊又等著瞧熱鬧。
“有熟人嗎?”顧益問馬源。
“有的。”馬爺還是有些心虛,“好幾個面熟的都看著我呢,師父你有把握的是吧?”
顧益搖頭,“其實沒有把握。”
馬源:???
禿子這心啊,頓時就慌了,沖著周圍嘿嘿一笑,幾根手指捏得通紅。
“馬源,你新拜的師父,這么年輕啊?”
“叫明光兄賤笑了,這的確是我師父。”
顧益回頭看了一下,是衣著華貴的公子,但面相并不兇惡,大概是覺得馬源很好玩吧,在這一起等了一會兒,但時間慢慢過去卻沒什么動靜。
叫明光的公子失了耐心,“算了算了,回去吃東西吧。馬源,你要一起來嗎?反正也進不去的。”
“不了,多謝明光兄。”
馬源靠近顧益,低聲言語,“此人名為陳明光,是我的后輩。”
“后輩直呼名諱,看來你的確很不受人尊重。”
馬禿子學了個熊樣,“只是稱呼而已,他們又不會打我罵我。”
“說的什么屁話!慫蛋兒一個!”顧益等了約莫一刻鐘也有了些脾氣,跺了跺腳喊道:“還有沒有人!再沒有人出來我拆了這破匾拿走了!”
這一聲呼,頓時引得諸多食客不滿。
“豎子,安敢放肆?”
“馬源,你今日是帶人來挑事的么?膽子也忒大了些,這可是御珍軒!”
……
不多時,忽有一陣香氣傳來,小月兒急忙趕到:“先生莫急,小娘子有請。”
馬源頓時狂喜,“師父!師父!”
顧益沒什么表情,這家伙對于穿越者之道根本一點都不了解,看看其他客人都什么反應,這個時候你淡定一點它不香嗎?
陳明光頗有驚奇,剛剛念的是什么來著?
西藏書卷曼庭開,一灑人間長夜明。
原來下句是這樣的嘛。
于是他復而折返,對著進入內院的背影大喊,“馬源,你這師父叫什么名字?可是小娘子的家人?”
“說他不配知道。說!”
小月兒眼珠子移了移,“顧先生,陳公子是在十七樓主屋前三步悟符的人。”
馬源:“明光兄見諒,我們不是在鬧!”
顧益服了,我讓你說不配知道,你卻講不是在鬧?!
“師父,咱們這是在廬陽,低調點有好處。”
“現在低調已經晚了。”
御珍軒里像一口炸開的鍋,一灑人間長夜明這極為普通的詩句像是有了千古名句的傳播速度,人們都在品,可不管怎么細品也想不出這句話的特別。
而在說起馬源時,那些圍繞在陳明光周圍的人則也戲稱,這家伙怕不是要行大運。
從御珍軒內出來的人也向各個地方散去。
三公主府外,穿著布鞋的青衣書客等到了公主府管家的邀請手勢,并領著他穿過花園假山,一路至一湖面的小亭。
“啟稟三公主,御珍軒今日來了一對師徒,西藏書卷曼庭開的詩被接了下去。”
這三公主一身男兒勁裝,頭發束在一起用一玉簪隨意插住,臉長而唇薄,單開的眼皮叫她失了些美艷,但勝在氣質攝人,其手腕處是懸空而浮的金毛筆,腰系玉帶,身穿蟒袍,若不知其身份,怕是會認為這是一個英氣少年。
聽聞書客所言,她揚起好聽的疑惑之語,“喔?那句詩給人接下來了?那想必小娘應該開心得很啊!”
“若能找尋到親人自然是值得開心的,御珍軒內也都已經吵開了。”
“有意思!你快說,下一句是什么?”
“諾。下一句是:一灑人間長夜明。”
三公主自己品味了一番,“西藏書卷曼庭開,一灑人間長夜明。并無什么特別啊,可有人識得這其中的寓意?”
“未曾,屬下問了幾個同窗好友,也都不知其意。”
“紙來。”
邊上的婢女立刻將宣紙在案臺上擺好,三公主細長的手指執筆揮動。寫的也正是這句詩。
“再勞煩你,將此信送給我六妹。”
“不敢,謹遵三公主之令。屬下告退。”
“等一下。”三公主凝目細思,“接上詩的是什么人?”
那人轉身低頭,“身份還未可知。他只說,他叫顧益。”
‘顧益……顧益?’
入了門便會經過一條花瓣點綴的長廊,稀稀落落的雨水在瓦片上盤旋許久最后打濕了一片片嬌嫩的花朵,轉了幾個彎便看到長廊的盡頭是一處四面有白紗遮風的木亭,匾額上寫著藍水亭,字體規整與外邊兒的御珍軒明顯不是一人所書。
藍水亭里坐著一位素衣輕體的女子,遠望觀之,其人深目高鼻,細腰長腿,皮膚尤白,倒有些不似中原人的相貌,不過唇色并無生氣,柳骨也頗為軟綿,很像是久病之人。
然而這下了雨的天氣本是有些涼意的,積水漫漫,濕氣轆轆,一個柔弱的姑娘家卻是以裙示人,半臂露出空氣之中,所謂皓腕凝霜雪便是如此了。
小月兒擋了馬源,掀了白紗,請了顧益,還不忘囑咐,“小娘子病體初愈,還請顧先生憐惜。”
這叫什么話,還憐惜。
“月兒多嘴。”亭里面的人訓斥了一句,聽聲音并不柔軟,反倒有些清冷虛弱。
這個女人說不定會與小依依有關系,這是顧益的想法。
葉小娘子也打量著他。
……
簾外的馬源被小月兒拉的走遠了些。
“大人,月兒冒昧,不過廬陽人皆知小娘的那句‘西藏書卷曼庭開’是為了尋自己的弟弟,雖然顧先生接出了下句,不過他的樣貌并不與我家小娘相仿,他到底是何人?咱們相識許久,你可一定要告訴我。”
顧益到底是何人?
馬源抿了抿嘴巴,這么些年倒是頭次月兒有求于他。男人嘛,也都是有求必硬,可惜這問題的答案他真的不太清楚。
“月兒你這個問題問的特別好。”他也只能這樣說了,“但是我要說我不知道,你信么?”
月兒每天見到的各種各樣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八面玲瓏的心思又怎么能接待好那么多貴客。
這樣的答案怎么可能令她信服,小姑娘嘴巴一嘟,似乎知道怎么對付馬源,“大人~你就算是要騙月兒也得說個過得去的理由吧,你可是一直叫他師父來著呢,莫不是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便拜師了?”
馬源撓了撓頭,想抓一兩根頭發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后來更尷尬的發現他沒有頭發。
“可是,我真不知道師父是什么來歷。”
……
簾內。
“那會兒,你還沒這么高,還記得我么?”
葉小娘與顧益四目相對,她淚眼婆娑,忽然問出這么一句話。
顧益內心震顫,這是什么情況?
難道真是姐弟相認了嗎?
可他發誓,一灑人間長夜明可不是他腦海里記憶中的,也并未與誰有這樣的一句詩之約。
不過看起來葉小娘似乎是真情實意,淚花都有了。
顧益想著不管是她的病,還是匾額上的靈符,都有他關心的事情,如果將錯就錯,倒也沒什么壞處。
最重要的是吃魚還免費。
因而順著本心認真回答:“不記得了。”
“也對,那時你還很小。”葉小娘抽泣著,抬手略略擦拭了一番,“我就是怕你太小記不住,所以才把它寫在御珍軒的匾額上,我知道如果是你,就一定能看懂。”
嗯?什么意思,這詩不是藏在記憶里的,就是寫在那道殘符里給她的弟弟看的?
顧益瞬間又轉了一個思路,“難道只有你的弟弟能看懂?為什么你的弟弟一定能看懂?”
“傻瓜,只要你看的懂,我就是你姐姐。我們出自傳符世家,那是只有葉家人才看得懂的符。”葉小娘不知是幸福的笑,還是被他傻到了而笑,總之是展露了笑容。
只有葉家人才看得懂?
修仙的世界總歸是無奇不有,她這理由雖然中二但旁人倒也無法反駁,然而對于顧益來說,如果小依依不教他,他就不認識……
emm……
或許這女子真的以為是找到了弟弟。
但他卻不這么認為。
顧益也如實相告,“姑娘,我不會去騙你,識得那道符并非是因為你我之間所謂的聯系,而是因為有人教過我。”
“不管什么因由,只要你識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正說著她忽然指尖運力,隔空留下優美的筆跡,馬源說她不是修行者,確實不是,可盡管如此,她還是能做到像顧益一樣施符,寫出的傷靈符與他所學的一模一樣!
“這道三元傷靈符你總該認識吧?”
顧益腦子嗡嗡的,這是小依依教給他的,這女人怎么會認得三元傷靈符!
葉小娘看著有些出神的顧益,忽然眉頭一落,“難道你不認識?”
“不,我當然認識。”
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慘白的雙唇輕吐,“你現在能寫到三元嗎?寫給我看吧。”
這事倒不難,顧益移步到案前,提筆一揮便是一份精美的傷靈符,他與小依依不同,那是個糙漢,他則是要寫的好看些的。
不知道為什么,當他寫出來的時候,忽然有感覺面前這位姑娘心里松了一口氣,亭內有一陣風掠過,掠過她的身前,帶起了一簾白紗,也帶起了她是一臉溫柔的笑容。
“從今往后,就由我照顧你吧。”
那一張傷靈符已經被她捧在了手里仔細端詳,心滿意足的樣子。
“姑娘,看起來你心中的疑惑已解。”顧益摩挲著手指作了一下思量,“但在下還有一事,望姑娘如實相告。”
“不必那么生分,我知道你可能不認我,但我會把你當做我的弟弟,廬陽城里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平民百姓也都知道,我做那一句詩于門前,就是為了尋到我失散的親人。”
“此事先不提。那門口匾額上的符是你寫上去的?還是什么人教你的?為何是道殘符?”
葉小娘困惑道:“便是我自己寫的,但為何說是殘符?我寫的不是殘符,而是一道藏詩符。”
顧益笑了,這事越來越有趣了,“謝姑娘回答,還有姑娘這病情,我可以看看嗎?”
葉小娘微微一笑,帶著寵溺的眼神看著他,“好啊。”
她伸出了手,似是一點也不設防,顧益有些被那如嫩藕般白的小腕晃到眼,只能盡量不去看它,也不去和這人對視,將心思集中在正事上。
他的身體還是沒有靈氣,只能借周遭生靈之氣聚于指尖……
……
……
“顧先生真的是小娘的弟弟嗎?”
小月兒扶著葉小娘坐上了床,眼神里是對生了病的女人的心疼。
不過葉小娘的心情極好,她一直忍不住的笑,笑得如春天里綻放的粉桃,如夏天里盛開的白蓮,“是啊,那是只有我一人才知道的答案:一灑人間長夜明。”
“那我要好好恭喜小娘了。弟弟看起來也非尋常人,肯定是極為優秀的。”
說起優秀,床上的女子不免在臉上現出一絲陰霾與憂郁,“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剛剛沒敢問,他好像是……脫境者?”
“脫境者?!”小月兒大聲驚呼,“這……這怎么會?”
“想必是受了什么磨難。”葉小娘咬了咬嘴唇,“他對我還有防備,這時候我不好問。不過他全身確實毫無修為。”
這殘忍的事實,小月兒都不敢相信。因為修仙和活著一樣,是沒有機會重走一遍的。
而之所以脫境會令人談之色變,是因為它必定是由一些極端情況引發的,最普遍的便是重傷,它帶給身體的傷害不可逆轉,自然也就不適合再修仙了。
“不會的,小娘的弟弟怎么會是脫境者!”
“不管怎樣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就算是脫境者……”柔弱的葉小娘忽然多了些堅強,“他現在住的是云舒客棧,我身子還未大好,你明日便找兩人,去把他請到御珍軒來住。”
……
……
“師父,師父。你真是葉小娘的弟弟?”馬源一看顧益從簾子里邊兒出來就迎了上去,這下好叫人都知道,咱老馬拜的師父也不是普通人。
“應該不是。”顧益背著手走路。
“可你真的說出了那句詩啊。”
“我是從匾額上的符中認出來的,而且這其中是有疑點的。”
“這能有什么疑點?”
少年瞇了瞇眼睛,“她說那是一道藏詩符,不是殘符。”
馬源不解,“這便又如何?”
顧益停住了腳步,瞇著眼淡淡言語,“可那明明就是一道殘符。”
……
“馬源出來了,馬源出來了!”
禿子跟在顧益的身后,這下是神清氣爽,估計他上次那么high應該還是被修仙院錄取的時候。
陳明光守在外面多時,這師徒倆算是他無聊日子里的異數,雖然顧益并未有理他的意思,但他還是從側面迅速走了過來,并言語道:“廬陽人皆知,接得住這句詩的人便是葉小娘的至親,顧先生,我們以后是不是可以改口喚你葉先生了?還有剛剛有些人沖動,說了些不尊敬的話,但我們都是為了維護葉小娘子。”
“對對對,實在是這句詩放這兒很久了,沒想到有人能接上。”
“顧先生,馬源,在下吳剛,剛剛冒失了,在這里給二位賠罪。”這絡腮胡子大漢倒也爽快。
既然如此,和和氣氣的也好,顧益作了個揖,“男人之間的誤會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事,馬源你呢?”
“我也一樣!”他伸著脖子大喊,死要面子的人。
“哈哈哈!”
陳明光雙手插著袖口,笑呵呵的說:“那要不坐下一起吃杯酒吧?”
馬源: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師父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