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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面欽定你是我們的神獸
不可思議的山海全文閱讀作者:油炸咸魚加入書架

  “鹽巴?部族里也不多了。”

  妘榆用毛皮裹著一堆芋頭,手里還拿著一個烤爛的,吧唧吧唧的啃著,后面羔子終于如愿以償的吃到了一個烤爛的芋頭。

  妘榆牽著它,在聽到妘載問自己鹽巴還有多少的時候,妘榆算了一下,給出了一個讓妘載不出所料的數字。

  流浪的日子不好過啊,吃的用的都沒有多少了,得省著點用,這下想要弄點腌肉,保存一下那些捕獵來的動物肉塊,倒是也不太方便了。

  哪里有鹽礦呢?

  如果妘載對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洵山,匡山,這一片周圍應該是有巖鹽的,雖然不臨海,但是如果能找到巖鹽的話,無疑又解決了一個關乎部族生計的難題。

  真到了必須選擇一個的緊要關頭,那是寧可缺糖,也不能缺鹽的。

  糖供給能量,鹽則是維持生命。

  “哼唧!”

  當康搖晃著腦袋,被妘載抱著,此時聽到妘載的喃喃自語,它忽然扭起肥胖的身子,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動作。

  妘載眼睛一亮,把它放下,而后讓妘榆拿一點鹽粉過來。

  妘榆偷摸著腦袋,裝傻充愣,妘載瞪了他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刮了鹽巴。”

  妘榆差點噎著,瞪著眼睛,妘載靠近他,貼著他耳朵道:“老巫以前告訴我的,歷代火正哪個不偷藏鹽巴。”

  被揭短之后,妘榆頓時垂頭喪氣,忙不迭的從腰上取下一個小皮囊,里面又放了一些葉子當墊子,里三層外三層,保護的極好,而一些粗劣的巖鹽粉末與巖鹽顆粒就躺在里面。

  當康舔了一口鹽粉,隨后扭過頭,向著西南方向拱了拱。

  “西南有巖鹽!”

  妘載眼睛一亮,但很快想起來,再向西南方向走,很快就要走出洵山,匡山一系的范圍了。

  當康表示距離這里比較遠,哼唧哼唧的,豬蹄子跳了半天的舞才讓妘載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

  妘榆又磕了一口芋頭,嘟囔著且有些驚奇道:“誒,這小豬還挺好使...”

  當康昂首:“哼唧(是的)。”

  若不是豬蹄子不能叉腰,非得叉一會,可把本豬流批壞了。

  妘載摸了摸小豬的腦袋,當康覺得很是受用,哼哼唧唧的叫喚起來。卻又聽妘載對妘榆嘆了一聲,可惜道:“可惜距離過遠,咱們現在沒有多余人手可以去開采。”

  泥土被火舌舔過一遍之后變得有些干燥,但是空氣依舊濕潤,眼下天地間還充斥著不散的寒氣,春日未來,冬日未去。

  如今的古人們用的是最原始的黃帝歷,這是一種最基礎的歷法,相比后面的歷法,它并不完善也不能告知人們耕作的時間,更不能確立節氣與天象,這并不是后來在清末民初為了對抗公歷而完善的黃帝歷。

  當然,所謂的黃帝歷,在各個時代也有不同的增減,譬如堯帝也修過歷法,只是堯舜之歷,都不能企及夏歷,而夏歷也是古中國第一個最完善的歷法。

  當然,用黃帝歷的原因之一,還是因為中原尊奉炎帝黃帝的緣故,各個部族也有自己的歷法,譬如更早的伏羲歷,少昊歷,但是這些雖然有歷法之名,卻沒有歷法之實,總的來說,后來的夏歷,是在所有的前歷的基礎上,不斷完善而來的,但是還沒有完善到極點。

  妘載決定,在驚蟄來臨之前,要把歷法這個事情解決了,準確的進行耕種與收獲,選擇適合的節氣進行播種,這是當下的首要之急。

  最重要的一點,當所有人學會了節氣與歷法之后,部落中的人便不再依靠一兩位老農事進行指導,畢竟老年人上了年紀腰不好使腿也老抖,能夠一定程度上把經驗轉化為知識,再進行學習汲取之后,就可以普及開來。

  鹽礦有當康記著,遲早是要開采的,但現在還是先把芋頭送回部落,這是要緊的事情。

  “部族里有羔子,狗子....你叫什么呢,不如叫胖子吧?”

  妘載抱著半開玩笑的心態給當康起名,當然最后叫它的還是“豚子”。

  小豬被妘載抱著回到了部落中,加上妘榆弄來的一大堆芋頭,戰士們抓了不少因為山火跑出來的野獸,大家這一次幾乎是滿載而歸,自然是興高采烈,而當部族中人聽聞那只小野豬居然是傳說中的當康時,以老族長為首的人們差點就給小當康跪了下來。

  老淚縱橫之下,老族長使勁摸著當康的腦袋,可憐的小豬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危險,不安的哼唧之下,生怕這老頭給自己生吃了。

  “上天憐我赤方氏,方賜此神獸也!”

  確實是巧合,妘榆不過是去放火,結果給他燒出來個瑞獸,他不過是去放個火,這個憨批居然又弄了一堆糧食回來!

  那叫芋頭的東西,巫說了,是重要的糧食,而且妘榆現在還正啃著,那香氣雖然說不上多好,但在眼前的情況下,絕對是讓人受不了的。

  于是部族之中就有人不太服氣,正是自古以來的冤家水正。

  和妘榆同年出生的妘舒就很不服氣。

  “巫,我們今天也弄了好東西!”

  妘舒抖出一堆紫螺,妘載蹲下來查看了,里面還有一部分小魚。

  “不錯,都是糧食啊。”

  妘載夸獎了妘舒一句,妘舒頓時開心起來,但看到妘榆手里拿著的芋頭,他又撇了撇嘴,眼睛一轉,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澤水內,魚類的分布,從外部到內部,肯定弱小至強大,而閼之澤最外部不過只有一些紫螺而已,老族長曾經囑咐過,不要過分靠近澤水內部區域,但妘舒卻不以為然。

  不冒冒險,怎么能弄到大魚呢?

  想到了,就要準備干。

  妘舒不動聲色瞥了妘榆一眼,心里面是摩拳擦掌準備弄點大家伙回來。

  茈蠃就是紫色的螺,當然是能吃的,但是大澤之中魚蝦成群,雖然在山海時代因為工具的簡陋以及生物的龐大而不是太過于好捉,但是能夠打到一條大魚,也能讓部族支撐不少時間。

  當然,在這個時代,打漁也是有風險的,那大澤里面指不定就有什么玩意,給你掀一下,你怕是魚沒打到反而自己葬身魚腹了。

  山海時代多異獸,神的影響還沒有消退,人的身體素質都極其強大,空手碎大石都是小兒科,更不要說那些比人更強的猛獸了。

  ————

  第二日,妘載繼續帶著妘榆去砍樹燒山開荒,而妘舒則是繼續去大澤抓捕茈蠃。

  走之前,妘載忽然看到妘舒帶著一些老藤編織的漁網,便提醒道:“你已經摸清楚了閼之澤附近的水域深淺?”

  妘舒自然回應:“摸清了,巫,您放心吧!”

  妘載的目光不動聲色,只是注視妘舒,妘舒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倒也理直氣壯,妘載看他沒有什么異常,就提醒道:

  “不要靠近深水區,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

  妘舒滿口應下,但是年輕人年輕氣盛,他帶著幾十號負責捕魚的人,很快就順著這段時間清理出來的土道,到了閼之澤的邊上。

  他立刻揚眉吐氣,自覺得那水波下面都是自己的獵物了。

  “妘榆那個憨貨,不過是運氣好點罷了,靠的還是羔子!待我打幾條大魚回去,定要讓巫狠狠夸贊我一下!”

第9章 閼之澤的噩夢
不可思議的山海全文閱讀作者:油炸咸魚加入書架

  閼之澤廣闊無邊,山海世界的大地與妘載穿越前的世界未必對應,所謂平行世界的相似性與不同性,可能擴大可能縮小,而且即使是原本世界的歷史中,在赤縣神州的山海時代,水澤江河的道路,也和后來完全不同。

  還是云夢澤的老例子,先秦時水波萬里,氣云升騰的云夢大澤,到了后來萎縮成一片一片的湖泊群,而河流改道之中最著名的應該就是黃河奪淮入海事件。

  這是一個有神的世界,神人的力量依舊存續在各部族的巫師身上,靈山十巫的傳說依舊存在,部族之人有部族自己的修煉方法。

  水正妘舒從小就和火正妘榆不對付,或許是天生的排斥,妘舒總覺得妘榆那種只知道吃喝睡覺的憨憨,居然能被老火正看上,簡直是瞎了部族中全部野狗的眼睛。

  妘榆沒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很開朗,妘舒提著魚叉,眼睛注視著大澤的水面,心里面卻想著妘榆的事情。

  這或許就是少年時期,每個人都會有的一種心理。

  少年人總想引人注目。

  這種嫉妒并不含著惡意,而是少年人,是青春時代特有的一種情感。

  人人皆有,不論隱藏的多深沉。

  周圍的戰士帶來的簡陋漁網已經完成捕撈,時間也在悄然流逝,前兩天,妘舒摸索到一處可以撒網的淺水區,而今天進行試驗之后,發現捕撈上來的魚還是很多的。

  “可以了,網都收收,咱們準備抓大的。”

  妘舒下了命令,少年們聚集起來,他們開始準備釣餌。

  妘舒的神情也逐漸緊張且嚴肅起來,他擔任水正并沒有多少時間,在老巫死后,在老族長的要求下,這些日子也沒有深入閼之澤,只是在大澤附近撿拾茈蠃而已,但是今天,妘舒覺得自己要弄點大新聞,況且他只是帶人在水澤邊緣釣大魚,應該不會有太厲害的東西出現。

  他回頭看了看,來這里的人足有三十五人,個個年輕力壯。

  妘舒頓時充滿了信心。

  他低聲對邊上一個名為“五”的戰士道:“咱們若是能抓到一條異獸,帶回部族,能吃上好久呢,只要個頭夠大,每個人都能分一塊肉。”

  赤方五頓時點點頭,神情中同樣顯得很期待。

  赤方五自幼與妘舒玩的開,算是他的忠實小迷弟,畢竟有姓的人都是部族中的上層人物,而普通的部族人只有氏而沒有姓。

  大澤冒著氣泡,很快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浮現出來。

  他們用的釣餌是捕捉到的小野獸,當然還是活的。

  活的野獸不會在水中長時間漂浮,它們總是想要撲騰到岸邊去,總之比較麻煩,所以為了盡快吸引大家伙從水底出來,妘舒采取的辦法是給動物的腿割上幾刀,既不讓它死去,但也不能夠讓它完好移動,這樣它在水中不斷撲騰,血會浸入澤水深處,從而引出大魚來。

  用后世的眼光看自然有些像是虐殺動物,但是要知道,這個時代,是山海時代,是弱肉強食的時代,人與人都互相廝殺,驅逐,甚至焚其部族,更不要說對于其他的動物了。

  這是蠻荒時代的釣魚智慧。

  妘舒為了釣出大家伙,特地用了一只野鹿,眾人把野鹿的腿割開,放血之后丟入澤水邊緣,野鹿的腿被割傷,但求生的欲望還是驅使它不斷向岸邊游去。

  但是血腥味在水里擴散的顯然更快一些。

  氣泡從澤水深處浮起來,帶來的巨大危險讓野鹿尖銳的驚叫起來,獸類的本能讓它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一個未知的強大怪物吞食,求生的欲望突破一切,拼了命的要向岸邊游動,但是隨著血的飄散,它的力氣也在急速消逝,緊隨其后的......

  妘舒神情一緊,復是大喜,正見大魚上鉤,然而大澤水流暴起,一只碩大無比的頭顱從中鉆出,僅僅是一顆腦袋便高有三丈,鷹嘴的巨龜張開血盆大口,丘陵般的陰影蓋下天空,像是揮之不散的噩夢!

  不僅僅是吃掉了鹿,它同樣也準備把妘舒等赤方戰士也一并吞下!

  妘舒歡喜的神色僵在臉上,旋即變成震駭與驚恐!

  “跑!快跑!”

  ........

  太陽要落山了,妘載的指尖升起一縷光輝,看上去像是火焰,但比起尋常的火來說,卻又有一種凝聚感,對于這種奇怪的感覺,最有發言權的是妘榆,他眨著眼睛,對妘載道:

  “巫,上次燒山時我就想問了,你的火似乎不對勁啊。”

  妘載眨了眨眼,對妘榆道:“是的,不是尋常的火。”

  他自己也能感覺到,這種火焰與尋常的火不太相同,更加的溫暖,更加的俱有....

  妘載望著遠方沉入虞淵的太陽。

  是的,就像是太陽那種變化,溫暖而威嚴,與尋常躁烈的火并不相同,妘載是巫,火的區別他自然能夠明白,最擅長使用火的是烈山,連山,燧人等古氏,而火這種東西,一向是桀驁且狂躁的。

  妘載的這種力量,這種光和熱,俱有火的外在形態,但是卻是凝聚而產生的,并不是騰的一下...沒有那種升起的.....感覺。

  妘載在經歷過反復判斷之后,基本上斷定了這是什么。

  核裂變。

  不...

  他自己都為自己居然有這種念頭而感到無語。

  那這算什么,可控核裂變?還是核聚變?

  要不要這么厲害?

  記憶中,在老巫死掉之前,自己還沒有這種力量,而老巫死去,傳承了自己,自己的能力伴隨著穿越才第一次覺醒。

  只是沒想到....這肯定是那個自然反應堆帶來的,同時融合了這個世界的靈氣而產生了“神化”的情況。

  神化,指的是遠古神靈未曾遠行時,給天地諸般自然所帶來的影響,譬如銅變得更加堅硬,同時帶有強磁,火焰,靜電等威能,譬如草藥變得更為有效,甚至出現嘉果、忘憂草等神草。

  妘載又不由得想起了老巫。

  老巫的巫術是關于馴獸的,這是來自祖上縉云氏的能力。

  縉云氏的縉,意思就是紅色,五云官基本都有馴獸的本事,他們的分支以及后續延續的部族自然也會,赤方氏雖然和縉云氏關系已經變得遠了,但是馴獸這種巫法還是傳承了下來。

  顯然老巫短暫返祖,有了近似縉云氏的血脈,所以他才能驅使獸群,現在部族中還有老巫留下來的馴化野獸。

  沒錯,還是羔子。

  而老巫承接更上一代巫的本領,那位先巫的巫術是占卜專精,當然他在赤方氏大戰之前就嗝屁了,僅僅留下了一個奇怪預言。

  然后這個預言,由老巫繼承下來。

  “連山生晦,腐草化螢,斷竹續竹,鐘石變聲。”

  很多人對此不明所以,老巫自然也沒有在意這個東西,后來赤方氏大戰結束,在生與死的抉擇之中無奈從中原遷走,就此向一路向南,路上不斷減員,然后老巫也嗝屁了。

  妘榆撓撓頭,他也不知道這個預言的意思,此時妘載、妘榆帶人前去尋找未歸的妘舒,都已經到了日暮的時刻,大山中萬獸開始蘇醒,這個時候還不回來守著聚居點作甚?

  想到早晨妘舒那種興奮的狀態,妘載心中逐漸升起不妙的念頭。

第10章 火與血與腐爛
不可思議的山海全文閱讀作者:油炸咸魚加入書架

  ......

  妘舒的臉色慘白,他身邊的戰士們也是士氣低沉,來時有三十五人,現在只剩下二十人了。

  赤方五斷了一只手,他昏迷著,高燒不退,妘舒有些手足無措,邊上的戰士們并沒有怪罪他的意思,畢竟出來打獵,既然準備要釣大家伙,那么也要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老一輩的強者都死干凈了,新生代的戰力不足,也沒開圖騰,遇到大澤中的異獸被打個半死也是正常情況,但是戰士們越是不怪罪妘舒,妘舒就越是愧疚,乃至于有些惶恐。

  他擔任水正的時間并不長,而且一心想要做出點成績來,結果今日卻捅了這么大的簍子,前兩天,巫還在說人手不能缺失,而到了自己手上,帶了三十五人,不過半天時間,就有十五個戰士成了那只大龜的口中亡魂。

  這些人的死亡都是因為自己。

  戰死對于部族來說并不值得悲傷,因為先祖的意志成為神靈永遠與眾人同在,但是這十五人不是死于正面搏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死于妘舒的大意與冒失。

  他站起來,從火堆升起的地方離開,赤方五依舊昏迷著,戰士們沒有注意妘舒,他們太累了,而妘舒走入密林中,后面的火光只剩下一個小點。

  他坐在泥土中,依靠在一塊石頭上,有些倉惶無助,然后把頭埋在雙臂里,疲憊席卷上來,妘舒低著頭,從低聲的,壓抑的哭泣變為沒有聲息的沉眠。

  他終究只是一個孩子,稚氣未脫,以至于闖下這等大禍。

  大約過了一會。

  后面的人躁動起來,戰士們發現妘舒沒有回來,于是開始尋找他。

  又過了一會。

  妘舒的眼前出現了光亮與溫暖。

  他迷迷糊糊清醒過來。

  “汪!”

  狗子搖著尾巴,大大的眼睛和他深情對視。

  妘載站在他面前,妘榆、妘缶、赤方羊等人都在邊上。

  “在這里睡覺,會著涼的。”

  妘載的肩頭趴著小豬,手中的光芒散發著肉眼可見的赤色溫度,妘舒的臉孔被光芒照耀,半張臉還留存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迷亂與恐懼。

  .........

  妘舒帶著妘載來到了他們的休息點,留守的幾個戰士看到了巫的到來,他們起身相迎,妘載看見他們的身上沒有大礙,于是便點點頭,看向被放在草堆里的赤方五。

  斷了一條胳膊,失卻處用獸皮和獸筋做了緊急處理,妘載看到一個戰士在研磨草藥,于是問道:“你懂配藥?”

  那戰士見到巫的詢問,有些誠惶誠恐:“是,懂一點,先巫教過。”

  妘載恍然,他看著對方,這個戰士比起妘缶還要大,但他很快就想起來了:“你是妘荼。”

  妘荼躬身:“是我,巫。”

  妘舒站在后面不說話,妘載卻也沒有說懲罰的話,妘舒越發感覺恐懼,小心翼翼而不敢喘氣,他的年紀比妘載小一歲,和妘榆同年,說到底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罷了。

  但在山海之中,年齡不是推卸責任的借口,部族的人,十三歲就可以出去打獵,已經是成年了。

  妘載讓妘荼把藥罐子拿來,又問了問附近的草藥,妘荼恭敬的拿來一個籮筐,對妘載道:“戰士們不認識草藥的樣子,我就和大家說,若是遇到奇形怪狀的草,都一股腦多摘點拿回來,我辨過之后再用。”

  妘載點點頭,他看看那堆草,眼睛忽然一亮。

  其中兩種草被他拿起來,妘載對妘荼遞過去其中一種,囑咐道:“把這個搗碎,然后敷在他的手臂斷口上,如此敷一日,隔...也別隔時間了,只要藥汁干了就繼續覆,如果好轉了,那就把這種植株給搗爛,汁液磨出,給他喝掉。”

  其實應該是煎湯服用,但是現在沒有陶器。

  妘荼眼睛一動:“這個是?”

  妘載道:“你先用的是夏枯,我現在給你的這株叫景天,療效稍微好一點,配著用,但不要混著吃。”

  妘荼點頭,認真應:“記得了。”

  他嘴上答應,手頭更是不慢,立刻開始動作起來。

  山海時代,因為神道雖然消退,但天地之間的靈氣依舊充沛,所以這些草藥也并非后世那般羸弱,而是俱有神異之功,當然,大致是把后世的效果放大了數倍,巫的傳承中,在這個時代用草藥,多數是搗爛外敷或者研磨汁液吞服,當然最重要的一點,神農氏教導巫師們,敷歸敷,但有些草藥不能混著吃。

  巫的記憶傳承中,都有這么一個故事,古時候神農氏教導的第一批巫師中,有一個不聽神農氏的教導,擅自把兩個救人的草藥合起來用,以為能起到兩倍的效果,誰知道兩草合一卻成了毒藥,于是他害死了一些人,而這個巫也被后人所唾棄,但他的卻留下了另外一派傳承,也就是“疢毒氏”,這是外人給他們的稱呼,他們自己稱呼為“繼塵氏”。

  而神農氏后,有一脈稱為“麴塵氏”,意思簡單,是“種茶人”。

  妘載蹲下來,讓邊上的人給赤方五解開處理的地方,手中升起一股高溫的光明,緩緩靠近赤方五。

  “找個獸皮,把他的嘴堵上!來兩個人,按住他!”

  妘載的命令下來,妘榆立刻照做,連忙用自己藏著的皮革扭起來,一把塞到赤方五的嘴里。

  “巫!”

  赤方五被兩個人按住,他的眼中露出害怕,他不知道巫要對他做什么。

  妘載拍了拍他的手,并且緊緊握住。

  “不要怕,忍著點,要堅持。”

  赤方五的嘴已經被皮革堵上,他看著妘載,深深吸氣,隨后重重點頭。

  不要怕。

  沒有什么可怕的。

  妘載手中的光明觸碰到已經糜爛的.....腐爛血肉上。

  血水、膿水一瞬間被蒸發。

  高溫與熾熱,瞬間就吞噬了手臂的斷裂處。

  妘載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量。

  呲.....

  烤肉般的聲音響了起來,沒有人說話。

  赤方五的眼睛瞪得極大,面色猙獰扭曲幾乎不成人形,嗚嗚的,頭上的汗水立刻冒了出來。

  他的身體劇烈掙扎,發出不明含義的沉悶聲音,而那兩個戰士自然死死壓制住他。

  “不要動,要忍著!”

  妘載的眼睛不敢移動,很快,熾烈的溫度與光明就把那片腐肉烤焦,赤方五疼的幾乎昏厥過去,但好在妘載動作很快,這種痛苦并沒有讓他承受太久。

第11章 死或重于不周,或輕若鴻羽
不可思議的山海全文閱讀作者:油炸咸魚加入書架

  金色的銅斧被妘載拿出來,在高溫燙了一遍之后,他開始在赤方五的斷臂處,用銅斧的刃輕輕刮掉赤方五的腐爛處。

  輕輕的剮肉聲,富有節奏。

  妘榆渾身汗毛直立,雙手都在發抖,而周圍的戰士也都額頭冒汗。

  這種最直接的感官,不知道為什么,比起平常的戰斗,哪怕是戰死,似乎也比這個來的痛快。

  赤方五已經幾乎要哭出來,嗚嗚的聲音壓抑著,被嘴里的皮革限制。

  他看到那柄黃銅斧,他看的清楚,那是巫的象征。

  那本不應該沾染腐爛的血肉,那是高貴的東西。

  他哭了出來,眼淚止不住向外流淌,有疼的,也有慚愧的。

  嗤——

  嗤——

  嗤——

  腐爛的肉掉下來,妘載再度用高溫過了一遍。

  火與高溫灼燒傷口,這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防止感染的方法了。

  天地萬物所有一切動植物全部都被神化影響,在這山海之中,誰能保證細菌病毒沒有變異,仙道之中還有掌管瘟疫的大帝,足以看出一些問題了。

  赤方氏的戰士們沒有修行,沒有燃起火種,沒有在巨木上摹刻自己的圖騰,他們就是強壯一些的凡人,僅此而已。

  邊上的戰士僅僅是看著就要虛脫了,他們口干舌燥,承受著這種摧殘,但少年人都要強,誰也沒說受不了,要先退出去這種話。

  那按著赤方五的兩個人,有一個面色蒼白如枯草:“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想承受這種痛苦....”

  是啊,一矛,一斧,一劍,一刀,這多痛快?

  妘載瞥了他一眼:“但這種痛苦能救你的命,不要輕易言死。”

  妘載的臉孔,映照在火光之中。

  “有的人死,重于不周之山;有的人死,輕如鴻雁之羽。所以,千萬不要輕易言死,你們都很重要。”

  那戰士低下了頭,似乎為自己剛剛的發言而羞愧。

  赤方五的胸膛劇烈起伏,神色慘白,就像是去了半條性命一樣,此時血已經大致止住,只有通紅的血肉伴隨著烤焦的龜裂,手臂微微動彈,便是一條深邃的裂口出現。

  這時候不能亂動。

  “好漢子。”

  妘載抓住赤方五的手掌,赤方五沒有辦法說話,只能以最大的力氣,緊緊握住巫的掌心。

  是的,支撐下來了,他是頂天立地的。

  周圍的戰士們都對赤方五投以既羨慕,又尊敬的目光。

  巫的夸贊,他得到了,這是一種至高的榮譽,將伴隨著他一生。

  而尊敬,是因為赤方五在剛剛那種可怕的折磨下,居然支撐過來了,他只是近似昏厥,但確實是沒有昏過去。

  很多戰士開始把自己代入赤方五的位置,他們心驚膽戰,確實是如之前某個戰士所說的一樣,寧可死了,也不敢承受那種痛楚。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種感覺。

  輕迅又富有節奏的搗藥聲很快響起,另一邊,妘荼的身邊還有一個瓦罐,里面放著的是清澈的水,這個瓦罐他特意囑咐留守的戰士,稍有臟了就去更換,所以一直保持清澈。

  他把夏枯草以及景天分開,細細的搗爛,葉子很快成為爛泥,妘荼把這些草泥小心翼翼敷在赤方五的斷臂上,斷臂的肉口上,龜裂的血肉紋路清晰可見,稍稍一動,就是血流不止。

  草泥被敷上,赤方五的肌肉因為下意識的反應而在抽搐,妘荼涂抹的很細致,而這無疑又是一次心理與肉體上的雙重折磨。

  裂紋中淌出的血和景天的泥融合在一起,彼此不能分開。

  “隔一段時間再涂抹景天。”

  妘荼收起工具,他的手上沾滿了血水與藥汁。

  戰士們也對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醫者,不論是什么時代,都受人敬仰。

  妘舒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越發愧疚,而妘載此時拍了拍他,讓他和自己出來。

  妘榆看了看兩個人,沒有跟過去,而是跑到妘荼邊上:“荼哥,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

  “閼之澤里有旋龜,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他們去冒險.....”

  旋龜者,南山經中有載,多數長于杻陽之山,其中怪水出焉,而東流注于憲翼之水。狀如龜而鳥首虺尾,其名曰旋龜,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聾,可以為底。

  不過山海中的異獸活動區域并不是固定在某一處,就拿旋龜來說,中山經中也有它的影子。

  只有那種強大到號稱為“王”的異獸,才會盤踞某座山,占山為主而不肯挪窩。

  妘舒自己跪在泥土上,邊上的火光時隱時現,妘載坐在一個木樁上面,半張臉的光暗漸變,隨著火的搖曳吞吐而不斷更迭變幻。

  “是我貪心.....我本以為釣到大魚就能得到巫的稱贊....”

  妘舒把自己的真心話都吐露出來了,妘載則是嘆了一聲,但在妘舒的注視下,依舊沒有說話。

  妘舒有些茫然了,有些不知道該做什么,只好一直跪著。

  就這樣,火焰搖晃了大約四個來回,就像是扭動腰肢的精靈。

  妘載語氣很輕:“就這樣?”

  妘舒無言,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似乎有些呆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臉漲的通紅,大聲道:“我不配當水正!”

  妘載搖了搖頭:“我前兩天剛說,在這里,我們不熟悉任何環境,唯一能夠對抗那些山野異獸的就是靠火種,但是水獸呢,火再烈,畢竟不能焚江海,所以老族長讓你在邊上抓螺,不讓你靠近大澤近水處,就是這個道理。”

  “你非是不聽,還損失了十五個人,赤方氏人手本來就不夠,你是想害死他們,然后多吃點糧食嗎?”

  妘舒被這么一嚇唬,差點哭出聲來,多方打擊加上自我懷疑,小家伙緊緊繃著臉,努力維持自己最后的尊嚴,但他自己也懂,既然當了水正,卻又不聽巫和族長的告誡,那這些小伙伴們的死都得算在他頭上。

  一人做事一人當,山海時代雖然沒有這個詞語,但是同樣意思的詞匯與精神行為自然是有的。

  妘載忽然提高聲音。

  他正色道:“收起你的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哭是一種好情緒,但不應該用在這里,男兒有淚不輕彈。”

  “明天開始你跟著妘荼學習草藥辨認,好歹能有點用處,出了事情要懂得如何處理善后,不要以后遇到禍事,就知道臉一垮然后躲起來哭。”

第12章 山海中的規矩
不可思議的山海全文閱讀作者:油炸咸魚加入書架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妘載來到了閼之澤的邊緣,他看到這里散落著未曾被旋龜吞吃的銅矛、石斧,山海時代的人們早已會使用銅制作兵器,黃帝與蚩尤作戰時,就曾經先后冶銅為兵戈,這也是后來很多人把他們傳的神乎其神的原因,只因為黃帝蚩尤二人弄出了超越時代的兵器。

  還有重要的一點,山海時代是有神的,而這個世界的銅,或者說金屬礦產,都和草藥一樣,有著后世不可揣度的偉力,那是神化,是極優秀的自然資源。

  夏枯草、景天等能止斷臂之血,那些神化之銅所制的兵器,堅固程度遠遠超越了“鐵”與“鋼”,甚至根據礦產地本身的不同,還會附帶各種不可揣度的“威能”。

  而冶煉神化礦物,自然也必須要用到神力,否則按照尋常的金屬性能來加熱,任憑自然的火焰燒的多么旺盛,銅根本不會被融化,更遑論去冶煉它呢?

  礦物,資源,野獸,大氣,草藥,血氣,乃至于風雨雷電。

  中原的技術是很高超的,他們對于神化銅的應用已經進入了一個跨越期,而依照妘載的記憶,在原本歷史上,也是如此,從堯退位至大禹,四十余年時間,從大規模的石器開始進入大規模青銅器應用時代,也正是這個時間段。

  妘載把手放在眉頭上,眺望大澤。

  這是一個很好的時代,這是一個很壞的時代。

  但不論好壞,天地的變遷,容不得自己這些小民來做主,如果想要人為改變天地,如同顓頊一樣,那么首先,自己要坐到他的位置上。

  要強大。

  火種未燃,樹種未長。

  任重而道遠。

  妘載取回了那些斷裂的兵刃,這些銅,石頭依舊可以回收利用,在這個過程中,年輕的巫感覺到大澤里面有東西在窺視自己,妘載于是望向大澤,隱隱約約,與那只潛藏在淵水中的烏龜對上了眼睛。

  妘載的情緒意外的冷靜,他保持著平靜的呼吸,凝望深淵許久之后,把斷兵收拾起來。

  妘載抱著那些斷兵,看到大澤深淵內,那雙眼睛依舊在觀察而沒有動作。

  他明白了,旋龜認為自己很危險,所以并沒有輕舉妄動,這是一個聰明的家伙,在肚子已經填飽的情況下,不會鋌而走險。

  “遲早有一日,我們還會回來,帶著利器,扒下你的龜甲,折斷你的鷹嘴,將你的血肉放置于烈火之中,部族新降生的孩子,他們會吃著你的肉,聽著前輩的故事,茁壯成長。”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山海時代不相信懦弱與眼淚,今日我們輸了,但來日我們還會回來,在此之前,你就在這里好好等著吧。”

  “保住你自己的性命,你是我們赤方氏的....獵物!”

  妘載絮絮叨叨,對深淵說了很多,他知道這只烏龜聽得懂,因為這只龜是異獸,而不是野獸,它擁有一定程度的智慧。

  年輕的巫留給深淵一個背影,從這里緩步離去。

  大澤深處的旋龜,它的目光中充滿貪婪與渴望,對于血食的渴望,這是野獸的本能行為。

  山海時代的異獸,大致可以分為四個種類,第一種類是被掠食者,大部分食草動物都在此列,此類野獸擁有趨吉避兇的本能,他們能夠感覺到山野之中的動靜,在被高位猛獸注視時,能夠第一時間有所覺察與反應,以此來逃脫掠食者的追捕。

  第二種類就是掠食者,這類的野獸擁有“心計”,并且會衡量“敵我力量”,得出最優的結論,所以它感覺不能輕易拿下的東西,往往不會去攻擊,除非實在是沒有東西吃,才會鋌而走險,這是標準掠食動物的行為,尋常的野獸同樣有這種行為,只不過異獸更會權衡利弊,而不是僅僅被肚子所支配。

  第三種類,像是當康這種的,智慧極高的家伙,它們雖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是往往可以周圍環境帶來某些強大的正面或負面作用,什么大豐收,大洪水,大旱災......這種個體內,有極強大者,也有極弱小者。

  而第四種類,是空有強大力量卻智商不高的類型,但也正是因為它們過于強大,所以即使智商不高,在這山海時代也能活的很好,占山為王,圈地為牢,萬獸莫敢近前,這種類別只有生而強大者,不存在弱者。

  因為力量不足而進化出了智慧,因為力量強大而不需要智慧,這,就是自然的選擇。

  四類之中又有七等,拋開馴化的馱獸不談,等這個字,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使用的,表明了上古時期的階級,同樣,人類不僅僅把等這個字用在自己身上,同樣也安在獸類的頭上,用以區分它們的力量與【危險度】。

  原獸,通靈而遵從者;

  鷙獸,執行而猛烈者;

  地獸,臣屬頭領,率族中百獸從之;

  山獸,諸侯之岳,呼山號澤,統帥萬獸,不限本族;

  荒獸,王之輔佐,等位上看,與四方荒君為同級。

  最后便是王獸,相當于一方天子。

  而四方荒君者,即遵從于天子的四方荒國之王,即北之觚竹氏,南之北戶氏,西之西王母氏,東之日下氏。

  四荒國,又稱四方絕遠之國,為山海門戶。

  旋龜感覺到妘載和之前那些蹦跳的小人不一樣,僅僅是站在澤水邊緣,就讓它感覺到一種比較厭惡的氣息,它感覺到排斥,并且敏銳的判斷了妘載或許比較麻煩,那么已經吃飽了的自己,并沒有必要和這個麻煩精動手。

  所以它選擇了觀望不動,依舊蟄伏,眼睜睜看著妘載收拾起那些斷銅、石制兵器,揚長而去。

  旋龜大致也聽得懂那些話,但它對此嗤之以鼻。

  弱小者進步為強大者時,強大者自然不可能原地踏步,你一個小小部族的巫師,要如何對付自己這尊即將步入“地獸”的強大者呢?

  不過是爬蟲的囈語而已,旋龜根本不以為意,也正如這個小巫師所說的一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弱者卑伏而強者亢盛!

  這,就是山海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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