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是誰赤松子并不認識,但赤松子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妘載不是普通人!
當然巫都不是普通人,但是赤松子并不是那個意思。
“煉氣士.....”
赤松子感覺到妘載身上的氣息與尋常的巫師不同,他煉氣八百年,如果連一個新的煉氣士都看不出來,不如找塊泥巴撞死得了,還修什么長生。
當然,煉氣士的事情,等到回到赤方氏,有的是時間討論,赤松子現在對這個牛車更感興趣。
空隆隆的輪子和堅固的底板,大堆的巖礦石被放置在后面,邊上的小推車同樣惹人注目,赤松子眼睛幾乎都變成了星星,對這種工具的出現與使用,簡直是...
妙啊妘載!
“這是軒轅啊!”
赤松子明白,小推車的出現意味著什么,輪子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這個牛車,這不就是黃帝時期的玩意嗎!
“你怎么會做這個的?”
赤松子對妘載詢問,而妘載表示這是某個已經掛掉的部族,曾經來過赤方氏....
當然妘缶很納悶。
啥啊,啥人啊,沒聽過啊?
哦,先巫啊,先巫死的時候自己還沒出生,那沒事情了。
妘載直接把鍋甩給先巫,也就是老巫師的上一任巫師,同時也是做出了預言的那位。
這位先巫一直是神神叨叨的,有什么奇怪的第三類接觸,赤方氏內的族人不知道,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羲叔低聲道:“這就是你一直聽說過,但沒見過的東西。”
赤松子低聲道:“黃帝和蚩尤干仗的時候,那雨師又不是我,我要解釋幾次?軒轅車我也就只是聽過而已,你們這些人總想搞一些大傳言,這天底下還有好幾個祝融呢怎么不說。”
祝融,大部分所說的祝融是祝融氏,一般有顓頊氏祝融與炎帝系祝融兩派。
而西方大荒有一位祝融,這位就是顓頊時的火正,退隱后前去西方大荒居住,他的兒子,就是山海時代最有名的偶像“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在山海的地位,和晏龍不相上下,是兩個最知名的音樂家.....
像是黎與吳回,就是顓頊系也即黃帝系的祝融,而容光則是炎帝系的祝融。
這和共工不一樣,共工一直都是一個部族,除去伯九的時代當過一次帝之外,后面年年給中原干活,年年干著干著就不干了,然后就開始造反,然后動不動就要撞山,然后打不過就決堤,然后撲街,然后....繼續循環。
赤松子嚴厲譴責羲叔,大羿這些人的造謠行為,同時又對妘載重現軒轅車的行為表示高度贊揚與肯定。
當然,羲叔告訴他,赤方氏還有更多先進的好東西。
赤松子覺得吧,自己活了八百年,天下基本就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新東西...軒轅車雖然厲害,但是這是黃帝倒騰出來的,而且按照妘載的說法,東夷還是北方于山?也有一個部族弄出了這東西,只是沒有發揚光大就被干掉了而已。
妘載也不算發明,這都是復原了古時候的東西而已。
兩頭石牛拉著車,空隆隆的輪子經過了山伯之野,而山伯卻沒有被帶來,妘載雖然對它上次幫忙的行為給予了獎勵和肯定,但也只是給了它一些韭菜而已,至于放是不可能放的。
在沒有找到徹底限制,使它能對自己部族有利而無損害的辦法之前,妘載是不敢放它的。
山伯之野過去,很快就要抵達南丘,首先進入視線的,依舊是那條大溝渠。
接下來,赤松子所經歷的一切,大致與當初羲叔到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眼睛瞪著也不覺得干澀,總而言之,妘載所提到的很多東西,似乎是理所當然一樣,而赤方氏中各種雖然簡陋但十分好用,而且明顯在操作核心上,在技術上高于中原的技術。
水井的轆轤就不提了,鹽田的架設,田壟的設置,堆肥的技術,水渠的疏導理念,灌溉的水車,至小推車,犁,耙子,高大堅固的夯土墻,版筑技術,星象的觀察與記錄,蟲害的治理,以及各種郁郁蔥蔥的糧食。
還有最為了不起的二十四節氣!
這里有人,有風,有圖騰,有神,有野獸,有昆蟲。
萬物互相依靠,和諧共處,在這里繁衍生息。
當然,最讓赤松子震動的,其實是日晷。
他在這個東西面前足足站了一天一夜,誰來都勸不走他,而他就這樣看著那上面的影子,不斷的移動。
大羿說,這是給予歲月以生命的儀器。
但是赤松子看到的道理,更為遙遠與巨大。
“在這個東西沒有出來之前,八百年,不過是一場大夢。”
“但這個東西出來了。”
赤松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就像是在看一件無上的神器。
“于是,夢醒來了,遙不可及的東西,崇高而不可挽回的一切,都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它告訴我,我該做些什么。”
赤松子看到日晷的下面,刻著兩行話。
第一行話是大羿寫的:“測定天地之歲月,正世間之儀象,給予歲月以生命。”
第二行話是妘載寫的,用的是最普通的文字。
赤松子凝神閉氣,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些文字,這些文字就像是有一種極大的生命力,又像是過去八百年中一切荒廢歲月的吶喊!
赤松子看到了八百年內每一天的自己,他們似乎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
歲月是不可回來的,八百年,自己學到了多少呢?
天下永遠都是恒定不變的嗎?
赤松子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八百年的天下沒有變革,便真的以為天下恒久而不變?
昔年五龍氏至遠古三皇時代,未有大變,而后,有震雷驚天。
就像是時代開啟的序幕一般,有巢筑屋,燧人鉆火,華胥之后,突然有伏羲氏橫空出世,北斗九星映照天空,河圖洛書劃定連山大易,從此打獵的時代結束,刀耕火種,漁獵于大澤滄海的歷史就此開始。
伏羲之后,有神農嘗百草,從此,醫術同樣橫空出世,就此有了靈山十巫。
神農之后,又是一個輪轉,黃帝與蚩尤出世。
每個時代都有弄潮兒!他們注定要站在這個時代的前面,他們是先行者,是火炬,是光芒,是那輝煌的太陽,照耀萬物蒼生,他們未來時,天地蒙昧混沌,他們來到時,天地漫世光明!
赤松子念誦出那句話來: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
“寸光陰!”
早在太古三皇的時候,人族就已經會使用石鐮與蚌鐮,這兩樣東西,正是鋸子的原型,而有人認為,發明蚌鐮的人,應該就是有巢氏。
否則,有巢氏之前為何沒有筑屋的技巧,而有巢氏之后,人族突然就會搭建高大的木制房屋了呢,單單用石斧可是無法解決木板精度問題的。
妘載瞄著這個新制造出來的東西,兩只手掌通紅,因為嘗試壓縮小規模的火焰而讓血都沸騰了很長時間。
呲鐵獸蹲在這里,妘載把自己的黃銅斧高高懸在房梁上,斧柄向下,鐵牛就這樣蹲在那里一動不動,這大概就和用蘿卜釣毛驢是一個道理。
妘載之所以沒有讓鐵牛走,是因為這個簡單但是很好使的東西,正是需要鐵牛的幫助。
當然不可能是拖把沾糞,妘載上一次用大塊的銅給鐵牛吃掉,但最后只得到了拇指大小的鐵,這些鐵十分堅硬,但卻不帶有任何性質,顯然沒有受到神化的影響。
因為原本那些就是劣銅,相對于神銅來說是下品,再經過鐵牛一吃一拉,出來的鐵雖然非常堅固,但是卻不具備神化的力量。
但對于妘載來說這也行了,只要堅固就可以,別用著用著,上面冒出一團火那就好玩了。
“這是什么?”
自從大羿來到了赤方氏,他承擔起養雞的任務,每天要定時出去遛雞,現在養雞場的小雞們都開始長大了,新的雞群讓他暫時不能離開。
而羲叔與赤松子現在成了妘載新的跟班。
“是全新版本的蚌鐮。”
妘載比劃了一下,大概試了試,拿過來一塊木頭,手掌握住木制的上半部分,用腳踏緊拿過來的木頭,然后把一根滿是鋸齒的鐵條對準這塊木頭。
咔嗡——
鐵齒在木頭上劃開深深的刻痕!
“這是‘鋸’!”
成功了。
“鐵鋸不能量產,主要是鐵牛吃的那么多拉出來的過于少了......”
不過戰國時期也有銅鋸,銅鋸的金屬條比起后世鐵鋸的細條來說要粗大的多了。
硬度不夠,體積來湊。
“這個好使哈。”
羲叔接過妘載遞過來的東西,拿著那塊木頭使勁鋸了鋸。
赤松子在一旁看著。
這東西屬于木工建設生產所必須的基礎工具之一,配合錘子和鑿子使用味道更佳,戰國時候厲害的木工師,甚至毫不夸張的說,只需要這三樣東西就能用鬼斧神工般的技術制造出各種奇怪的器械,其中代表人物就是墨子與公輸般。
而所謂的榫卯法,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有了,所以小推車中,有幾輛試驗型號,上面也有使用到。
這個事情,妘載是從自己以前隊友,當然還是那位博學多才且喜歡吹牛皮的考古學家口中知道的。
【最早在這片土地上出現榫卯結構,還要追溯到河姆渡時期.......在河姆渡遺址中,發現了大量的干闌式榫卯結構。比如說火凸型方榫,雙層方榫,還有燕尾榫......1973年發現的河姆渡遺址,有大量超越時代的木制建筑殘骸,與古籍中所說‘圣人構木’完全符合,所以也有觀點猜測,河姆渡人很可能就是有巢氏之民.....】
河姆渡人距離后世足有七千年,距離如今的時代也有兩千八百年!
大約就是在五龍氏至太古三皇的時期!
“如此說來,有巢氏才是木工之祖啊.....”
有巢氏乃太古五氏之首,三皇紀書道,他構木為巢室,襲葉為衣裳。
羲叔看到的這個方方的玩意,這是所謂的米斗。
不過現在還用不上。
羲叔知道這東西就是一個乘東西的器具而已,本質上與陶罐、木桶、竹杯、籮筐都沒有區別,只是比較小,而且木頭做的不容易損壞,既結實又耐用而已。
米斗的邊上還有個“升子”、“合子”、“勺子”,但是勺子并不是什么新東西。
形狀是上大下小的正方臺形,是四塊梯形和一塊正方形木板,再合角斗榫拼接到一起的器具,比起斗來要小。
“十升等于一斗。”
妘載也只是隨手讓妘梁做的這個東西,說是到了豐收的時候,人手一個好分配吃的,羲叔知道這東西挺多的,也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看完之后覺得自己回去也該弄一個。
“這個東西的重點在于統一度量吧。”
羲叔對于勺子很熟悉。
不管是制定的新的計量單位,是關乎于重量的,還是關乎于長短的,當然,這些都是對于已有的“丈”、“石”、“鈞”、“跬”、“仞”、“舍”、“尋”等單位的更加細化,當然中原對于這些細化的單位,也有屬于自己的小眾稱呼,當初帝放勛想要推行一下新的小型單位,但是因為老百姓表示這太麻煩了,聽得頭疼,于是就暫時放棄了。
羲叔又拿起一個東西,撐開,就像是自己來時頂著的那個荷葉一樣。
羲叔很新奇的擺弄,哦哦叫了兩聲。
“這是改進過后的簦?”
簦,是最古老的傘,最開始只是一種有柄的斗笠,故而是不能折疊與收起來的。羲叔自己就有很多這個東西,因為南方多雨,以至于羲叔百無聊賴之下,玩起了收集“簦”的游戲,其癡迷程度大概和集郵的人差不多。
而最厲害的“簦”,大概是秦始皇的那把,秦始皇的那把簦,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某個不穿褲衩的刺客的刺激,亦或是某個在博浪沙苦苦等待的癡心人的刺激......那個玩意的傘頭和傘兵是可以分開的,雖然不能折疊,但是那個傘頭和傘柄分開之后,傘兵變成了矛,傘頭變成了盾......
“這個好,這個好,我能買一個?”
羲叔知道自己的地位,屬于客人,只是暫居,不能開口向人家討要,必須要等價交換,但是妘載則是擺擺手:“羊季你太見外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這東西你想要就開口,反正回頭還會有更多。”
“不過我要先把這個東西給妘梁,讓他去記一下手記。”
妘載弄得這個傘,傘面之所以可以折疊,是因為這其實是老烏龜的皮所做的。
老烏龜死后爆了一地的紫色材料,什么龜甲龜皮龜肉龜尾龜內臟....總之有用的一堆,沒用的也有,但總的來說,沒用的可以去喂鼉龍,妘載甚至準備了一些用鹽土腌好的小肉,準備去大澤處和老鱉談談心。
閼之澤南部。
老鱉最近感覺很奇怪,大鼉龍去了赤方氏偷鹽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老鱉心中猜測,這個家伙估計是被抓了,說不定已經被扒皮拆骨,成為了釜甕里正在咕嘟嘟冒著熱氣的龍湯了。
啊,這....那這下.....
這閼之澤就是我咕嚕嚕王八之王的天下啦!
老鱉從未感受過有這么大一塊地盤的舒服勁,心道鼉龍若死,老子就是天下第一,這下這片大澤新的霸主就是自己,而赤方氏的人不可能抵至南大澤中央的淵底,這樣,等到自己積蓄實力,變得比老烏龜更強,這片地方,便教他一個不留,全部吃掉!
不過現在,王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去招惹他們就是了。
老鱉自由自在的徜徉在快樂的大澤中,沒了鼉龍和自己爭地盤的感覺就是這么的爽快。
老鱉從澤水中抬頭,它眼前飄蕩過一只小河馬。
“嗯?”
小登涉?
等等,這里哪里來的登涉。
老鱉抬起頭,看到了大羿。
.........
鼉龍在鹽田里百無聊賴的曬太陽,忽然不遠處大羿走過來,他舉著一頭瑟瑟發抖,體型極大的老鱉,在鼉龍邊上丟了下來。
“先等等,一會我們的巫師要和你談談。”
大羿說了一通,頭上的咕子咕嘰嘰翻譯了一遍,當然不翻譯,老鱉也是大概聽得懂的,它畢竟已經有了境界,不是尋常的二傻子野獸。
“咕隆!”
大鼉龍發出嘲笑聲!
咋的,你也來啦大兄弟!來,哥哥抱抱!
老鱉和鼉龍猛然撕咬在一起,一通親密接觸之后,雙方同時掛彩,脖子上和尾巴上掉了好大一塊皮肉。
妘載帶著見面禮——三條烏龜腌肉來了。
“鑒于盛夏將至,為了防止瘴氣疫病的滋生,所以我們部族誠懇的邀請你這位異獸的加入.....”
所謂的誠懇就是打一頓然后帶回來。
在老鱉看來確實是挺誠懇的,起碼沒動刀子。
妘載把三條腌肉交給老鱉,帶上自己的誠意,老鱉心中各種念頭轉動,看到大羿已經走遠,它忽然怒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暗道這時候若是一口把這個巫師吃了.....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這里開溜,是不是.....
當然,老鱉突然看到鹽田上有個背籮筐的老人走了過去。
老人盯了老鱉一眼,而老鱉立刻縮了縮頭!
這個,這個老頭,恐怖如斯,不下于那個大漢!
難怪老烏龜死了,這換做是老烏龜它爺爺也得死。
妘載拍了拍地:“好沒好啊,考慮一下,我們這里工資豐厚,保障到位,伙食絕對優秀!生病了還有專人治療,和我們一起建設山海時代新開拓區撒,你看看你兄弟,這二十來天時間,肚子都胖了一圈!”
妘載一邊說著,一邊拿手擦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來的黃銅斧。
這倒不是假話,鼉龍的肚子確實是胖了,畢竟這段時間腌肉也沒少吃,更何況鼉龍還能自己跑出去捕獵,又有伙食供應又可以自己打外賣,沒事還能吃點土。
然而對于老鱉來說,這并沒有太多選擇的余地,不過馬上糧食就能收獲了,時間已經快了,韭菜的第二茬都準備好了,大豆也已經漲到了極好的狀態。
南方土地肥沃,尤其是靠江水一帶,氣候溫暖,同樣也有平原,作物的生長也比北方稍稍快一些,從南向北的收獲時間,向來是南方比較早。
總之,在妘載的威逼利誘下,老鱉只能同意,從此,它要當咕嚕嚕王八之王的未來,就此結束了。
妘載確實是很需要老鱉的本事,用來驅逐濁氣,防止疫病滋生,正好乘著現在赤方氏有好幾個大高手,趕快把該做的事情全都做了,總之安全渡過這個夏天才是最要緊的。
大羿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羲叔,而羲叔顯得很高興,原來是妘梁按照妘載的樣品,給他做了一把趁手的傘。
羲叔看到咕子,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升,你這只雞,待在你頭上有好多天了吧....它怎么,不會長大的?”
羲叔摸了摸下巴:“即使是異獸,這么多天還是一個樣子.....”
咕子連忙發出嘰嘰的聲音,而大羿則是道:“啊,這個品種很特別.....”
其實大羿也有點疑惑,金烏的生長周期再是漫長,也不至于到現在,按照自己來的時候看到咕子什么樣子,現在它還是什么樣子。
按照道理來說,禽鳥的發育速度應該很快啊,一年左右就行,現在都接近九旬了吧,一點變化都沒有。
那些后出生的小雞,都已經從比咕子小,到和咕子一樣大了,還有個別的比咕子都大了一圈。
“是不是發育不良啊。”
大羿覺得很有可能,這只金烏過于傻,有可能是出生時先天不足吧.....
咕子:“?”
“你們再說什么呢。”
赤松子背著山伯過來,大羿看到他,頓時道:“那個東西不能放。”
“沒事,沒事!”
赤松子哈哈一笑:“我知道你們的困難地方,怕這個家伙偷了糧食,這事情好辦的很,只是你們不會而已,對于我來說.....”
赤松子抖了抖籮筐,山伯的身上有五根小金針。
針在舊石器時代就已經出現了,最早是山頂洞人用來抽制鹿的皮,用它來制作線的工具,同時也用來打制其他石器,刮削鉆孔所用。
這個金是好銅。
“金克木。”
赤松子給山伯打了個吊瓶,從此山伯就不能遁地了。
“這種適用五行來改變內在流動之氣的技巧,是我當年在靈山處學來的.....”
靈山十巫最喜歡的學科其實就是草藥學,當然,他們的不死藥以及各種“復活法術”,那副作用不是一般的大.....黃帝曾經請他們幫過一次忙,就是這次差點沒讓黃帝氣死。
黃帝就是讓十巫去復活天神窫窳,那時候天神也有在帝手下干活的人,黃帝對此表示錢不是問題,你只管干就是了。
當然十巫接了這個大單子立刻大刀闊斧開始動,但是最后的結果....世人都知道。
赤松子道:“我之前就是出去放了他一次,結果很不錯。”
當然不錯,山伯還以為自己終于逃出生天,結果一頭撞在地上,差點把自己的根莖腦袋給撞碎了。
一日過去。
第二天的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妘載聽到了一聲蟬鳴。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第六十六年夏至。
日晷的前面,妘載的肩頭已經被露水打濕。
“日長之至,日影短至,至者,極也,故曰夏至。”
指針的影子在今日將會抵達一年中的最高點。
赤松子不知何時出現,當然,他身為對日晷最感興趣的人之一,是絕對不會錯過這次測量的機會的。
他盯著妘載,同時也在關注日影的變化。
之所以盯著妘載,是因為赤松子感覺到妘載身上那股氣息越來越強盛。
夏至日乃陽之極致,赤松子準備和妘載談一談關于煉氣士的問題。
他準備了很多天,當然不會隨意說出自己的真名,事實上喬松這個化名在后世會被活用,因為還會出現一個和赤松子并稱的仙人“王子喬”,王赤二人,在仙道之中合稱“喬松”。
當然,明明是后出生的王子喬為什么會排在赤松子前面....這,就不知道了,也有一種說法是把王子喬與王子夜弄混了....
妘載今日一天都會待在這里不能離開,部族之中的一切事情都交給族長負責,當然,今日夏至,赤方無世,南丘太平。
部族現在已經走上了恢復發展建設的正軌,很多事情進入了一個積累增加的階段,在這個階段其實要做的事情很少,就是繼續等,而如果想要擴大生產,那么必要的上好工具是肯定要有的,然而銅礦這里并不多,零零散散沒有集成規模,而且多數是劣銅,這倒也罷了,但是柴桑山東面有一片赤鐵礦,卻因為距離南丘過于遙遠而無法派遣多人去開采.....
這和敲幾下就搬走的巖鹽不同,那片赤鐵礦,有可能是上品神鐵,堅固程度上升,帶動著周圍的巖石也變得堅硬,那么開采難度便呈直線上升。
如果有了鐵.....當然以鐵牛的吃飯速度,冶鐵是絕對跟不上生產的,但好在它可以把鐵吃掉做更好的高精尖加工,如果神鐵被吃掉.....
“要是能煉出精鋼,那就是鳥槍換大炮....”
但這也就只是想想,按照鐵牛那吃飯和拉出來的速度,啥也不說了。
妘載盯著日晷,而這時候,赤松子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他邊上。
掌心向上,有天地間流動的氣開始聚集,就像是憑空在手掌中化出積雨云,妘載詫異的看向赤松子:“煉氣士?”
“嗯。”
赤松子握住拳頭,那積雨云消失無蹤。
“你的氣息沒有既定的運行軌跡,你也是俱有煉氣士天賦的人。”
赤松子:“我觀察了你很多天,終于算是確認了,今日夏至,你的氣息高漲,夏食正陽,吃的是“日中氣”。
這是大羿曾經和妘載提起過的,煉氣士所煉的氣是有選擇的,春食朝霞日出之黃氣,秋食淪陰之日沒之赤黃氣,冬食沆瀣北方之夜半氣,夏食正陽南方之日中氣,還有天之玄氣與地之黃氣。
“氣本從云,引為凡之氣,云起時方見,積重而動,乃是天地之呼吸。”
赤松子:“能煉氣者即可長生。”
妘載打量著赤松子,忽然問道:“喬松,你活了多久?”
赤松子下意識就要來個八百,但硬生生給他憋住了,言道:“八...八十!”
妘載看了看他:“你長得確實不像八十歲的人。”
赤松子心里嘀咕,我當然不像,不然當初那人家女孩也不會倒追我,想當年咱也是中原十里八鄉的俊后生。
“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赤松子把長生這個容易說漏嘴的話題避開:“不是我說你,在巫師之中能出一個煉氣士,這實在是太少見了,往往上千個部族里都沒有一個,這個天賦可是十分難得的.....”
這還確實不是胡扯,上古仙人留下名字的就那么多,雖然有十仙的統稱,但并不是真的只有十個人,像是喜歡戶外運動攀巖爬樹的柏子高、喜歡下棋一手天元的赤將子輿、還有在崆峒山里煉劍的廣成子,這幫人都屬于上古煉氣士,而十仙之中最后兩位,當然在這個時代也不可能是老子和文始。
妘載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修煉呢,沒想到升和羊季的朋友,居然是一位煉氣士....哦,原來是你!”
妘載突然愣了一下,然后驚訝道:“升說他那個煉氣士朋友,是你啊!”
赤松子心中敏銳感覺大羿說的可能不是自己,但現在也就將錯就錯,于是點頭:“不錯,正是老朽。”
反正大羿朋友那么多,隨便編一個,總有能對的上號的。
“不是我自夸,以前在雷澤的時候,我還遇到過一個年輕人,他也有煉氣的本事,但是很可惜,似乎有神靈看上了他,我這好為人師的毛病也就無處發揮.....”
赤松子一邊說話一邊注意措辭,盡量不把重華的名字暴露出來,不過他說的這件事情倒確實是真的,當時許由推薦給他,赤松子觀察了一段時間就覺得那個年輕人很不錯。
“今日要測量日影最高點.....我需要等兩日。”
妘載向赤松子表達意愿,修煉是肯定要修煉的,但是今日不行。
“自然可以,正好我也想觀察今日的日影點,昔年我在給一個部族整理風雨表的時候,就苦思冥想過怎么才能更好的測定時間,后來土圭與日桿的出現,算是解決了很大的麻煩,現在這個日晷,則是更好更完善。”
“對了,我突兀的問一下,你說要和升去學習箭術?不是我說他,你只要學會了煉氣,弓箭便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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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羿撓了撓頭,感覺剛剛后背涼了一下,一口氣也郁在胸口上。
“難道有人惦記我?”
大羿沒有太過在意,自己的朋友很多,如果有人惦記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希望這個惦記自己的人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他在搭建雞窩,新的養雞大棚完全是大羿一個人搭建起來的,在赤方氏大羿覺得,自己學到最多的東西,不是那些新技術與治水思想,而是木工活技。
從入門到精通,只需要三分之一個年頭。
至于從精通到入土,那就不是大羿考慮的事情了。
大羿常年奔波在外,中原的木工也有大師,但是他們制作的東西和這里的是有差別的,工作手藝也完全不同,雖然赤方氏的木工班子都很年輕,但是大羿卻很看好他們。
“我那個小友也應該來看看....誒,可惜他現在也正在被考察,帝似乎對他不是很滿意,但是木工是有大用處的,即使是我也知道,可惜帝不這么認為.....”
咕咕咕的聲音連成一片,大羿也很開心,而他這句話里提及的小友.....
則是一個喜歡和帝放勛頂嘴,有自己一套道理,喜歡和別人爭論對錯的年輕人。
他名為朱,與一只金烏的名字相仿佛,但因為前些年被帝放于丹水,故而世人稱他為“丹朱”。
夏至時,天下四方都在忙碌。
丹淵的丹朱此時正在制作新的船只,丹淵引來了大漲,丹朱表示這正是試驗船只的好時候。
遠在厲山的重華則驅策大象幫助耕地,帝放勛化裝成一個平平無奇的老人前去碰瓷,并且很快訛詐了重華兩枚貝幣,帝放勛表示小伙子是好樣的,敢作敢當,并且強制給重華十朋(五十貝),重華把貝幣分給了家里人補貼家用。
小雨很快下了起來,北方的震蒙氏盼來了水草豐美的時間;東北方于毋逢山下的子孽氣消散了很多,地表顯得潮濕;東南面的夙沙氏制新鹽失敗,原因是風暴潮汐突然來了。
有小道消息稱,大江下游區域,鼉汐氏指控傳雷氏在大江入海口搞事情,劫掠往來行腳商,尤其是他們部族的,但是傳雷氏巫師矢口否認,并且偷偷塞好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口袋。
中原中央,放勛家門口十里外的誹謗木前,多了兩排辱罵共工的刻字,共工偷偷找人把那些刻字刮掉了,但是這個事情被上班遲到的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刑法官兒子看到了。
大河中游,因為大雨的緣故而導致水位上升,崇伯鯀帶領的水利部門,與防胡氏,有崇氏,共工族,懸于氏等在此,以“障水法”修筑堤壩,周圍有新修建的三仞城。
西大荒,祝融氏與太子長琴受邀請前去西王母氏參加西王母的葬禮,新的西王母已經確立。
中原,火正,放勛的兄長契夢到了分別依舊,曾經最為不合的,被遠流于山海邊陲,大夏之地的弟弟實沈,夢中弟弟的壽命已經不長,參商相離已有數十年,契寫了一份簡牘,交給了一只飛鳥,讓它向西方飛去。
中原,姬棄(后稷)正在試驗幾種新的開田方法,希望讓糧食增產。
中原南部,龍滌氏攻滅伯猓氏。
整片山海的神靈氣息,在夏至到來的這一日,都稍有活躍。
山海東,涂山氏作《七星》之樂。
以上是山海局部地區新聞播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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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巫師的杖抵著大地,相波對他們的巫師道:“這里就是那個煉氣士所說的地方!”
“這里什么時候有的氏族?”
柴桑山的巫師同樣是一位大漢,相比于一些老巫師來說算是年輕且正在壯年,但是他的鬢角卻有不正常的斑白色,這是上一次與火狐貍交手后,消耗的力量太多,又自身受到了重創,所以暫時沒有恢復過來。
七尾狐在赤松子面前不算什么,但是在柴桑山眼中很是棘手,第一次進入的時候因為誤判了對手的實力,沒想到對方是貨真價實的山獸而不是強大的巔峰地獸,導致柴桑山死了數個威神級戰士,這種等級的戰士下放,足以擔任中小部族的族長,在柴桑山這種大部族內也是中堅力量。
相波參與了上一次的戰斗,但因為巫師的庇護而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參云級的戰士對上山獸就不能碾壓了,更何況七尾狐當時是使了不可思議的手段,在把自家巫師打傷之后,這場仗也就沒有辦法繼續打下去了。
因為那樣已經得不償失,把山獸逼急了,最后它會做出什么事情來,誰也說不準。
到了七尾狐的程度,即使不是白狐也具備了異獸的一些本事,至于青丘的九尾狐則真正可以有通天之力,類比神靈。
相波想到上一次,那只狐貍傷勢惡化,氣息下降,本來是擊殺它的最好時候,卻硬生生被那個不明來歷的煉氣士給破壞了。
“走,我去見見他,煉氣士不好得罪,更何況是比你還強的煉氣士....”
柴桑氏的巫是過來賠禮道歉的,但是相波的本意其實是來找麻煩的,于是他便很不服氣,覺得巫這樣做,并不能保持柴桑山的臉面不失,反而會讓一些宵小之徒看輕了柴桑山。
“多交點朋友沒有壞處,柴桑山現在不如洵山也是情理之中,本來就弱了一頭,現在更是死了五個威神....”
大水渠被他們越過去,相波回頭看了一會,對柴桑氏的巫道:“這是人造的河?”
“看起來,直通大澤。”
兩位來客沒有走多遠就被人攔住了。
“我們是來見一個人的,他給的住處據說就是這里.....”
面對詢問的妘蒙,柴桑氏的巫很有禮貌:“不知道你們又是哪里的部族呢,我記得上一個年頭的時候,這里還是濕軟的山野地,根本沒有這么大的部族居住。”
他看著周圍的一切,眼中透露出的都是新鮮與好奇。
柴桑氏的巫對妘蒙簡單描述了一下赤松子的樣子,而妘蒙一下就知道了是誰。
“你們找喬松?你們又是哪里來的?”
妘蒙詢問,而相波皺眉:“我們乃是柴桑氏!”
“柴——”
妘蒙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至于吧,不就拿了點鹽嗎,這是干嘛來了?
相波看到妘蒙還擋在前面,頓時很不快,本來心中就有怨氣,這時候便是走出去,一把抓住妘蒙就要放到一邊。
但這時候,南丘前面走過來一個大漢,相波看到這個人,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而妘蒙也嚇了一跳,連忙后撤張弓,柴桑氏的巫皺眉,剛要訓斥相波,卻見相波神情驟然嚴肅起來,對他道:“巫!這個人!這個人....當初我和相追他們去大鹽山時,那些逃竄的小部族里,有一個不在我之下的高手!就是這個人!”
相波仔細打量大羿,而大羿走過來:“強大的氣息,二位從何處而來?”
柴桑氏的巫道:“我們來找一個人.....他叫喬松...是吧。”
大羿恍然:“來找他麻煩的啊。”
柴桑氏的巫:“不是....”
相波:“不錯!”
大羿:“......?”
“行吧,但今天他可能沒有空,今天是夏至,大家都很忙。”
相波憋了一肚子氣,而柴桑氏的巫表示他家這個大戰士是個憨批,說話不過腦子,請赤方氏不要向心里去,今天來就是來賠禮道歉的,既然對方暫時沒有空,那他們可以在這里等等。
但是相波立刻就憤怒,意思是對方真是好大的排場,柴桑山再怎么說也是有古山神眷顧的地方,雖然地處于南方,但卻隸屬于中山系,既然榜上有名,那就不什么阿貓阿狗,他不過區區一個煉氣士,也耍大牌?
但是柴桑氏的巫卻對赤方氏內部的一些景色很感興趣,在詢問了一些事情之后,他表示希望能獲得允許進去轉轉,而這時候老族長和羲叔也已經過來了,在了解情況之后,老族長表示當然可以。
柴桑氏是在中山系上的神氏,不可輕易得罪,而且妘載特意交代過,似乎要去柴桑氏附近開采赤石。
老族長心中盤算,既然這樣就更要打好關系了。
而相波則是很來氣,他表示巫你要去自己去玩吧,我就是不進去,而柴桑氏巫師當場吃了掛落,頓時也來了脾氣,他好說歹說到現在,結果這家伙犟得和一頭驢一樣,也讓柴桑氏的巫一甩手,罵了他一聲然后自己走了。
相波一個人坐在赤方氏外面的大石頭上。
而大羿卻沒有跟進去,雞群跟著他一起搖擺出來,相波盯著那些小雞發呆,這時候大羿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小兄弟,溜雞去嗎,走散散心,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