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尉沈云一臉緊張地看著張泰,他是云夢郡的郡尉掌管境內軍隊,偵緝匪盜,維持治安等事,現在上到郡守大人甚至朝廷大員,下到販夫走卒都知道了五皇子在他的底盤內遭遇了刺殺。
這對于他來說不啻于當頭一棒啊。
朝廷肯定會因此而降罪下來的。
所以,在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沈云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派出所有的捕頭趕赴倉和縣楓林鎮現場調查,然后向郡守大人張泰匯報。
當然了,他也知道郡守大人肯定早就知道了,不過,該匯報的還是要匯報的。
畢竟,皇子殿下在境內遇刺,郡守大人也難逃追責。
案發地是在森林附近,人跡罕至,目前還不知道有沒有人目睹了刺殺過程。
不過,依據皇子殿下的幾個同門的證詞來看,顯然是有不長眼的蠢賊打劫錯了對象,搶到皇子殿下的頭上來了。
但是,在找到那個叫盧好漢的黑臉大漢之前,這些話也不能全信。
在這之前,云夢郡的主要官員當然要來拜見五皇子了。
從剛剛五皇子說的話來看,殿下并沒有深入追究的意思了。
這無疑是個非常好的消息。
這一刻,沈云恨不得馬上站出來請罪,他是看出來了五皇子殿下為人心胸開闊,待人寬厚,絕對要抓住這個機會博得五皇子的同情之心。
不過,他這個郡尉只是郡守的副手而已,如果搶在郡守面前發話,那就太不懂官場規矩了,太不懂事了。
別說求得五皇子的同情,搞不好惹怒了皇子殿下死得更快。
沈云低著頭,張大了耳朵,唯恐錯過張泰說的話。
“殿下說得對,這是我的失誤請殿下責罰。”
張泰微微躬身。
“懇請殿下責罰。”
沈云立即抓住機會,跟著自請處罰,“臣作為云夢郡尉,境內出現盜匪實乃臣的失職,這是臣的責任,絕不推辭!”
這狗日的還真他媽的會抓機會啊。
張泰眉頭微微一皺,不過,現在兩人還算是同一條船上,真要是朝廷按照這個來處理的話,沈云頂多就是一個失察之責。
不過,以丑鬼邱晨的行事作風,又怎么會預料不到這樣的情況?
倘若五皇子就此接過這件事情的話,必然能會成為朝野關注的焦點,邱晨再暗中動手把五皇子打下去,用五皇子的凄慘結局來震懾其余的人。
起一個殺雞駭猴的作用。
堂堂皇子殿下尚且有落得如此凄慘的結局,朝中的那些反對四皇子登基的官員們會作何感想?
如果五皇子聰明的話,就不會插手這件事情。
頂多就是被人譏笑一陣子而已。
但是,被人譏笑活下來就能活下來,總比英年早逝的好。
看五皇子這架勢他是要出手了,他這是要豁出去搏一搏呢,還是單純地要幫夏彬一把呢?
從剛剛五皇子說的話來看,他這是把夏彬當成自己人了。
莫非是要把夏彬的堂妹納做側妃?
“孤這次在倉和縣遭遇到了盜匪,應該是意外。”
梁煒琪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當時那盜匪自稱受人之托來劫一輛馬車,誤將孤一行人當成了他的目標。不過,我們東山劍派乃是天下鼎鼎大名的修行宗門,又豈是區區一介盜匪能夠欺負的?”
“最終還是孤看那盜匪可憐,放了他一馬。沒曾想一覺醒來,這事兒居然變成了有人行刺孤,搞得孤好像人見人厭一樣。”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一頓,目光落在張泰身后兩個人身上,“張大人,這兩位是?”
“殿下,他們是我云夢局郡的郡尉沈云,郡監魯林……”
張泰給梁煒琪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不免要提一提這兩位助手的成績。
不管平日里大家的關系怎么樣,這會兒自然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
至少也要等到度過眼前這一難關再說。
“沈大人,案子調查得怎么樣了?”
梁煒琪的目光落在沈云的身上。
“啟稟殿下,我已經抽調本郡十五個縣的優秀捕頭過來……”
總算是得到了機會,沈云哪里會錯過,連忙一五一十地將他的安排詳細地稟報了一遍。
“不錯,不錯,你這安排很周到。”
梁煒琪贊許地點點頭,“我希望你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紀千雪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雪,有事?”
梁煒琪知道紀千雪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如果沒有重大的事情,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闖進來的。
“師叔,府里來了客人,其中一個自稱是吏部考功司郎中趙慶成。”
紀千雪走到梁煒琪身邊,低聲說道。
雖然她聲音不大,但是,房間里很安靜,張泰等人都聽見了。
來了,果然來了。
張泰心里暗暗嘆息一聲,恐怕這一切都在丑鬼邱晨的預料中的吧?
卻不知道邱晨有沒有算到五皇子會怎么做呢?
“好,我知道了,讓他們等著吧。”
梁煒琪點點頭,伸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等紀千雪出去之后,梁煒琪放下茶盅,看著張泰,“張大人,聽見了吧,吏部那邊來人啦,這個時機還真是巧呀。”
“殿下,臣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張泰面色凝重,決定試探一下,如果事有可為的話,就拼一把,若是事不可為,則今早準備抽身離去。
“講,孤沒什么優點,心胸還算是寬闊,能聽得進話,容得了人。”
梁煒琪點點頭。
“殿下,臣覺得這件事情是有人針對殿下設計了這么一個圈套。”
張泰輕聲說道。
“哦,我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對皇位也沒有奢望,怎么會還有人要針對我?”
梁煒琪呵呵一笑,搖搖頭,“難道是太閑了?”
“殿下,您萬不可妄自菲薄,你也是陛下的兒子之一,還不到弱冠之齡,還有很大的潛力挖掘,相比較已經定型來說,你的優勢也很大。”
張泰搖搖頭,“您畢竟是皇子,您在云夢這邊要是出了事情,很可能就會試探出各方的舉動。我也不知道這幕后之人的目的,不過,他的目的不外乎是借著這個機會把京都的水攪得更渾,他的主人就能從中漁利。”
“哦,這么說你知道這設局之人是誰了?”
梁煒琪呵呵一笑。
“差不多能夠猜到了。”
張泰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四皇子府上的客卿邱晨,有人給他取了個外號人丑計絕。”
“只有取錯名字的,沒有叫錯外號的。”
梁煒琪點點頭,“這個邱晨不簡單呀。”
“是的,這家伙很不簡單。”
張泰附和道,“京都來人了,我等就不敢再叨擾殿下了。”
“好,你們都回去吧,張大人留一下。”
梁煒琪伸手端起了茶盅。
其他人紛紛告退。
張泰心里一動,五皇子這是要干什么呢,這是有什么話要交代自己?
不管他如何巧舌如簧,自己就要做到一點,不見兔子不撒鷹,絕對不能給他當槍使,大不了離開云夢郡唄。
在哪里當官都是撈銀子,區別就在多少以及方式而已。
在云夢這種富庶之地撈銀子,不用勞心費力罷了。
“你知道孤為什么要伸手拉夏彬一把?”
梁煒琪笑呵呵地看著張泰,這老狐貍今天來就是要試探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決心呢,要是不給他交個底,搞不好這老狐貍見勢不妙就要撒丫子走人了。
單憑他一個人,怎么可能斗得過四哥?
何況四哥手下還有一個計謀超絕的幕僚,人丑計絕的邱晨。
“微臣不知道。”
張泰搖搖頭。
“很簡單,孤喜歡孤在東山學藝的師姐夏鈺,也就是夏彬的妹妹。為了博得美人一笑,孤大不了回京都面稟父皇。”
梁煒琪淡然一笑,“怎么樣,這下你明白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五皇子要冒著風險出頭拉夏彬一把,這可是他的大舅子啊。
張泰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殿下,微臣明白了。”
“你要真的明白才好啊。”
梁煒琪嘆了口氣,“云夢乃我朝漁民之鄉,夏彬是個很有才的人,在哪里都能做官,都能出人頭地。”
“只是他在這里長大,想為父老鄉親多做點事情罷了。”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張泰心頭冷笑一聲,還不是因為云夢郡是富庶之地,撈銀子更容易罷了。
而且,夏家在倉和縣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現在又攀上了五皇子,將來夏家是肯定要更上一層樓的。
只要五皇子真的愿意為了夏家的女子出手相助,就算是四皇子親至,吏部尚書過問,御史中丞插手等等都不管用。
陛下肯定要給他親兒子一個面子的。
尤其是這個兒子年紀輕起地就離家去東山修行了。
現在終于下山了,看中了一個女子,難道這點要求都不滿足?
“殿下,微臣真的明白了。”
張泰呵呵一笑,“戶部尚書陳立峰陳大人跟左相有些不對付,這次丑鬼設局要攪動京都那一池春水,左相自然很樂意看到陳大人被落了面子。”
“若是丑鬼的詭計得逞,云夢郡這魚米之鄉自然就成了香餑餑,吏部尚書徐彤徐大人自然也不會例外。而且,他還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向四皇子表達了善意。”
“這個人丑計絕的邱晨還真是個人才呀,這一計使出來不僅能夠激得京都各路人馬現身,更能巧妙地利用各種利益糾葛達成自己的目的。”
梁煒琪感嘆一聲,“我還真的想見一見這個人丑計絕的邱晨。”
“殿下,我相信肯定有機會的。”
張泰呵呵一笑。
“好了,你回去吧,盡快抓到盧好漢,萬不能讓他落到邱晨他們的手里,否則的話,我就真的要趕回京都去見父皇了。”
梁煒琪淡淡一笑,“雖然我下山了,但是,我現在還不想回京都,至少也要玩一玩才回去。”
“微臣明白,回去之后馬上加派人馬就算是把云夢郡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盧好漢找到!”
張泰挺起了胸膛,隨后又迅速地躬身行禮,“殿下,微臣告退。”
“好,忙你的吧,等你的好消息。”
梁煒琪點點頭。
張泰一走,梁煒琪就把夏彬叫了進來。
“夏彬,你去前院把趙慶成請來。”
梁煒琪翻開包袱,從里面取出一顆卷煙放在鼻子下吸了吸,頭也不抬地吩咐了一句。
“是,殿下,我這就去。”
夏彬慌忙走了。
“對了,讓紀千雪那丫頭過來伺候吧。”
梁煒琪點燃卷煙,美美地吸了一口,全然無視了夏彬那灼熱的目光,開玩笑,這玩意兒現在少得可憐,本皇子自己都不夠呢。
片刻之后,紀千雪就到了。
“師叔,我們跟師父出去走了一趟,已經打聽到一些消息了。”
“哦,真是老天眷顧啊。”
梁煒琪大喜,“詳細說一說吧。”
“還是等會兒吧,趙大人馬上就到了。”
紀千雪給梁煒琪倒了杯茶,“你放心吧,師父去找盧好漢了,讓我們回來給你稟報一聲。”
說話間,夏彬就領著趙慶成到了。
“臣趙慶成參見殿下。”
趙慶成五十來歲的年紀,臉上似乎隨時都洋溢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趙大人,你這吏部的考功司郎中怎么跑到云夢郡來了?”
梁煒琪淡淡一笑,對于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自然沒什么好感,以皇子至尊自然不比跟這種人虛與委蛇一番。
而且,吏部這種朝廷重量級衙門,尚書省六部之首,掌全國文職官員銓選、勛封、考課之權,也不會對他這么一個沒權沒勢的五皇子另眼相看。
“啟稟殿下,臣是為考察云夢郡官員而來。聽聞殿下在倉和縣遇刺,臣不勝惶恐,日夜祈禱求神拜佛,希望殿下無恙。”
趙慶成低頭回話,雖然他知道五皇子注定跟皇位無緣,但是,人家好歹也是皇子之一,能夠不激怒他最好。
否則的話,這家伙要是一怒之下一劍砍了自己,那就虧大了。
反正他都已經與皇位無緣了,殺個把官員又能怎么樣,到時候往自己頭上一潑臟水就繼續當他的皇子。
而且,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坐實云夢郡官員們的失職,為徐大人趟路來的,沒有必要得罪了五皇子。
“是嘛,那孤可要謝謝你的好心了。”
梁煒琪呵呵一笑,“不過遇到了幾個蠢賊罷了,正好孤這幾年在東山孜孜不倦地修行求道,也算是學有小成正好拿蠢賊來練練手。”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一頓,臉上的笑容倏地消散不見,聲音里透出一絲冷冰冰的寒意,“不過,你說孤遇刺,是不是在暗示孤這個皇子不受人待見,人人都想處之而后快?”
頃刻間,一股凌冽的殺機如潮水般地席卷而至,趙慶成只覺得全身發冷,如墮冰窖。
“臣不敢!”
說罷,趙慶成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趙慶成的聲音里充滿了悲憤與不安,他深切地感覺到了來自五皇子那濃郁的殺機,這可是他沒預料到的。
而且,五皇子跟徐彤徐大人描述的不一樣啊。
簡直太不一樣了。
離京之前,趙慶成跟徐彤詳談了很長時間,聊了很多,其中就有徐彤所描述的五皇子的相貌,性格,這幾年在東山修行的一些事情。
在徐大人的敘述里,五皇子因為其母出身小商販之家在宮中備受歧視,亦不得皇帝陛下的喜愛,這也養成了他性格上的軟弱,以至于其母在臨終前央求陛下將其送到東山修行。
沒曾想區區三年的時間,五皇子的性格居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簡直于徐大人描述的那個五皇子完全不是一個人!
倘若不是五皇子外貌上跟皇帝陛下長得極像,云夢郡守張泰等人又來拜見過,趙慶成幾乎要懷疑這是不是五皇子了。
“你的心里是不是很憤怒,很不甘?”
梁煒琪冷笑一聲,“覺著我這皇子仗勢欺人?”
“沒有,臣不敢。”
趙慶成匍匐在地,額頭上還在滴血,他卻不敢動手擦拭一下。
現在他的心里沒有一點底了,眼前這個五皇子似乎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人家可是修煉天才,三年時間就修行到筑基中境的境界。
這可是很多修行者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高度啊。
倘若這個喜怒無常的五皇子真的一言不合就拔劍殺了他,找誰說理去?
“不敢,我看沒有你們吏部不敢的事情!”
梁煒琪重重哼了一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吏部負責天下四品以下官員的選拔任用之責,陛下是要讓你們選納賢能良才為朝廷效力,為陛下分憂,可不是讓你們利用權力滿足一己私欲,中飽私囊,賣官鬻爵的!”
趙慶成心頭一跳,腦袋伏得更低了,滿腦子都在想一個問題,五皇子會不會殺了自己泄憤。
畢竟,這里可不是京都啊。
據說這夏府還是五皇子師姐的家里,倘若五皇子殺了自己,再往自己身上潑臟水的話,夏家,乃至整個云夢郡的大小官員沒有人會為自己說話的。
畢竟,自己此行來云夢郡為的就是要把云夢官場清洗一遍的。
有人肯為自己說話才真的有鬼了。
“好,你們買官賣官孤管不著,也輪不到孤來管。”
梁煒琪喝了口茶,冷冷地看著趙慶成,“但是,你們想要肆意污蔑孤,把孤說得毫無人性人見人厭,幾乎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
“這就是孤的事情了!”
看著趙慶成心不在焉的樣子,梁煒琪知道這家伙是真的怕了。
當然不是真的要殺趙慶成,不過是想要嚇唬他一下罷了。
“趙慶成,你說呢?”
梁煒琪放下茶盅,目光凌厲如劍刺向趙慶成。
“冤枉,殿下,微臣冤枉啊!這真不是微臣所謂,只是聽人說起,人云亦云罷了。”
趙慶成反應過來,立即磕頭喊冤,磕頭磕得分外用力,每一次抬起頭就有鮮血飛濺而出,場面極為凄涼,讓人一見心生不忍。
“好吧,既然你也是聽說而已,為何在孤面前妄言?”
梁煒琪冷笑一聲,“難不成你是要欺負孤年幼無知,想利用孤做棋子,來達到你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臣不該聽信讒言,更不該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請殿下恕罪。”
趙慶成沒有再磕頭了,抬起頭看著梁煒琪,倒不是他突然間膽子變大了,而是他知道這會兒自己的模樣很凄慘。
他要讓梁煒琪知道適可而止了。
“我知道你是吏部大官,我這個無權無勢的皇子惹你們不起。但是,你們要記住我梁煒琪是筑基中境的修行者。”
梁煒琪冷笑一聲,“幫我帶句話給你們徐大人,不要欺人太甚了,逼急了兔子還要咬人呢。”
趙慶成不敢說話。
“好了,滾吧。”
梁煒琪重重哼了一聲,擺了擺手。
“微臣告退。”
趙慶成搖晃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
“師叔,你好厲害呀。”
等趙慶成一走,紀千雪就輕聲說道,“剛剛這家伙好神氣的,似乎誰都不在他的眼里,仿佛他就是那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神靈一樣。”
“現在被你罵得狗血淋頭,磕頭磕得血流滿面都不敢擦一下,感覺太好了。”
“傻丫頭,事關他自己的性命呢,他敢不表演得逼真一些嘛?”
梁煒琪呵呵一笑。
“啊,師叔,你真要殺他?”
紀千雪剛剛也感覺到了梁煒琪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機,她跟著夏鈺出外闖蕩過,比武切磋,一言不合就拔劍殺人的事情見得多了。
“有點動心,至少當時是想過。”
梁煒琪也不隱瞞,點了點頭,“這些家伙為了達到目的,利用我來設局,完全沒把我這個皇子放在眼里,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嗯,是可以生氣的。”
紀千雪很認真地點點頭,“不過,就因為被人利用了就要一怒之下殺人,師叔,這是不是太過份了?”
梁煒琪聞言一愣,倒是沒想到這丫頭三觀很正直嘛。
很有必要對這丫頭進行一番教導了。
“小雪,你覺得師叔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梁煒琪取出一根卷煙點燃,美美地吸了一口,煙絲已經沒有了,必須要節約著抽了,過幾天還要去參加文會呢,到時很優雅地點上一根卷煙,在一干美女帥哥的注視下,文思如尿崩一般地隨口吟出幾首曠古爍今的詩詞。
這一幕,將來必然成為梁國士子們銘刻在心目中永遠的經典。
“師叔,你是個很和藹,很俊俏,很有趣的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紀千雪打開了話匣子。
總之,在她的眼里,小師叔是個好人。
“小丫頭,你知道那個黑大漢盧好漢為什么要打劫我們嗎?”
梁煒琪吸了口煙,嚴肅地看著紀千雪。
“師叔,盧好漢不是說他搶錯了人么?”
紀千雪想了想,說道。
“盧好漢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是,我們剛剛被打劫了,很快我五皇子在楓林鎮被刺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梁煒琪嘆了口氣,“你說為什么呢?”
“師叔,我明白啦。”
紀千雪恍然大悟,“那黑大漢覺得自己沒搶到錢還受傷了,覺得他一個金丹境的高手還受傷了,面子上過不去,就吹噓自己刺殺皇子殿下,這樣他就出名了呀。”
這,這,這是什么腦洞啊。
梁煒琪傻眼了,這,這思路真的是很清奇啊。
“師叔,你就直說吧。”
紀千雪耷拉著小腦袋,“人家是女孩子耶,收拾家務做女紅甚至舞刀弄槍地都行,這種傷腦筋的事情就別問啦。”
她的聲音一頓,很認真地抬起頭看著梁煒琪,“以后師叔怎么說,人家就怎么做好了。”
“好吧,我這么給你說吧。”
梁煒琪整理了一下思路,“簡單地說,就是有人知道我這個五皇子下山了,也知道你師父是云夢郡人,這趟我們去蓬萊閣去參加婚宴肯定要經過這邊的。”
“然后,這個人就故意設了這么個圈套,請盧好漢那個白癡來搶劫我們,以你師父的修為我們一行人自然無恙。”
“當然了,我師父很快就要突破元嬰上境啦,她可是天下最年輕的修煉到元嬰上境的女修。”
紀千雪不無驕傲地挺起小胸脯,隨后情緒就低落下來,“不知道我會不會也有修煉到元嬰境的一天啊。”
“有的,肯定有的,我相信你。”
梁煒琪點點頭,“這個利用我設圈套的人自然不是為了找人給你師父練手,他的目的是利用我的皇子身份,故意夸大我被刺殺的事情,其實我一點事情都沒有,反倒是那個強盜盧好漢被你師父刺傷了。”
“他為什么做呢?”
紀千雪不解地問。
“我這個皇子在云夢郡被刺殺,你說陛下會怎么想?”
梁煒琪反問道,“假設你的兒子被人刺殺,你會怎么想?”
“肯定很生氣呀,恨不得把那人打個半死。”
紀千雪捏起小拳頭一揮。
“那就對了啊,你這么好脾氣的人都生氣,你說皇帝陛下會不會生氣?”
梁煒琪點點頭,“陛下一生氣,那些人就可以趁機把云夢郡的這些官員們都撤職法辦了,這么一來,就空了很多官位出來了,他們有可以拿著這些官位賣錢,或者把自己忍安排到這些位子上來。”
“云夢郡可是富庶之地,當官的都想來這里做官啊。那些朝中的大官就算不能來,但是他們都有自己的親戚,朋友,弟子等等,所以,一旦空出位子來,大家都要為了搶官位打起來了。”
“可這幕后黑手難道就不怕你生氣?”
紀千雪睜大了眼睛,“你也是皇子呀,剛剛還說皇帝會很生氣的。”
“不怕,他們就是要我生氣啊。”
梁煒琪笑了,“我一生氣的話,就會竭盡全力地去爭皇帝之位,這樣一來,形勢就會越來越混亂啦。”
“而且,這個設局的人是我四哥的一個幕僚,你說他會怕我生氣嗎?”
“啊,師叔,是你親哥哥要害你呀。”
紀千雪驚訝地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
“生生世世再不愿生于帝王家!”
梁煒琪抬起頭,呈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很裝逼地感嘆一聲,如果還能再擠出幾滴眼淚的話,那就完美了。
“師叔,別怕,你還有我,還有師父,還有師祖,還有我們東山劍派呢。”
紀千雪柔聲安慰道。
就在這時候,李冬的聲音響了起來,“師叔,晚宴準備好了。”
“好了,吃飯去吧。”
梁煒琪假意地抬手擦了擦眼角,“對了,你師父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你去問一問她情況怎么樣,有沒有找到盧好漢?”
“師叔,你不能自己去找我師父問嗎?”
紀千雪哼了一聲。
“反了你了,連師叔的話都不聽了?”
梁煒琪哼了一聲,“剛剛還說師叔說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直接跟我師父聊不就行了,何必再經過轉一道彎呢,人家嘴笨,怕漏掉重要的信息嘛。”
“算了,算了,我一會兒跟你師父談。”
梁煒琪無奈的擺擺手,不是他敗家子,而是他怕見到夏鈺。
今天他剛剛跟張泰說了,他看上了師姐夏鈺,這會兒哪敢去見師姐呀。
雖然說這是為了幫夏彬一把,但是,他的心理未嘗就沒有假公濟私的想法,師姐夏彬長得很美,身材又超級好前凸后翹的。
盡管她的年紀大了十多歲,但是,對于兩世為人的梁煒琪來說這算不得什么。
而且,夏家也是倉和縣的大家族,小有實力,夏鈺本人又是即將突破元嬰上境的修行高人等等。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拿下夏鈺都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若是放走了夏鈺,梁煒琪也就不用去爭什么皇位了,直接自己了斷得了。
而且,這顯然也是師父丁昊天的意思。
無為峰上那么多修為高深的師兄弟,師父為什么不安排師兄來保護他?
修為比師姐高的師兄也有兩個。
而且,還都是老實本分的那種。
“師姐,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呀。”
梁煒琪嘆了口氣,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想起之前跟師姐共吸一支煙的場景,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師姐,想必是明白的啦。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梁煒琪有些措手不及。
雖然飯菜豐盛得不像話,但是,吃飯的卻只有梁煒琪一個人,夏彬要說有公務要忙也算個理由,但是,連師姐夏鈺也不出現就值得深思了。
這也就罷了,居然連紀千雪都沒出現了。
這是什么原因呢?
梁煒琪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好問身邊的丫環,只得一個勁地喝酒吃肉,吃飽喝足之后,就讓丫環去叫李冬過來。
“師叔,你找我呀?”
李冬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這不是廢話嘛,不找你的話,叫你過來干什么?”
梁煒琪笑罵了一句,看著李冬吞口水的模樣有點好笑,摸出一顆卷煙扔在桌上,“給你嘗一嘗啊,就這一根,剩下的我自己要抽。”
“師叔,這是什么東西?”
李冬嘿嘿一笑,學著梁煒琪的樣子,笨手笨腳地把香煙塞進嘴里,用力吸了一口,鼻子里修道一股淡淡地味道,從沒嗅過這種味道,但是,嗅到這味道就感覺到非常舒服。
“二黑,你覺得這東西香不香?”
梁煒琪美美地吸了一口,看著李冬笑道,看這個憨貨的表情,顯然是喜歡上了香煙,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前世的時候煙草那是國家政府專賣的東西。
“香,太香了,以前從來沒聞到過這種味道。”
李冬笑了笑,“師叔,你真行,隨便就能鼓搗出這么好的東西。”
“傻小子,你點燃了再吸。”
梁煒琪嘿嘿一笑,“對了,你夏師叔呢,她回來了嘛?”
“師叔,夏師叔回來啦。”
李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點燃卷煙,倒是急出滿頭大汗了。
“傻小子,趕緊學著我這樣吸一口。”
梁煒琪心里暗暗感嘆著暴殄天物,一邊指導李冬吸煙。
被嗆了兩口煙之后,李冬馬上就適應了,一臉欣喜地看著梁煒琪,“師叔,這東西太好啦,能不能教我怎么做?”
“這個以后再說。”
梁煒琪嘿嘿一笑,“這可是師叔我以后發財的東西,以后保管你的份兒。”
“謝謝師叔。”
李冬嘿嘿一笑,美美地吸了一口。
“對了,你夏師叔怎么了,回來了也不過來跟我打個招呼。”
梁煒琪哼了一聲,“她這是怎么了?”
“師叔,你也別怪夏師叔。”
李冬吸了口煙,依依不舍地看著手指頭的香煙越來越短,再吸上兩口就沒有了,就不免有些心疼了。
“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梁煒琪心頭一跳,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是夏老爺的意思。”
李冬小聲地說道,“他說男女有別,等你們以后成親了才能見面。對了,師叔,你什么時候跟夏師叔好上了?”
“你這傻小子,什么叫好上了。”
梁煒琪哼了一聲,橫了李冬一眼,“再胡說八道以后就不給你卷煙抽。”
“是,是,以后不胡說八道了。”
李冬咧嘴憨笑,“對了,師叔這個叫什么卷?”
“卷煙。”
梁煒琪搖搖頭,“這叫卷煙,還有你要小口地吸,要不然的話,一根卷煙讓你抽兩口就沒了。誰說我要跟夏師叔成親了?”
“好像是那個張大人說的,他還說以后夏老爺要跟著師叔你去京都享福啦。”
李冬輕輕地吸了一口,“夏縣令本來要來拜見你的,不過,讓夏老爺攔住了,說是別不打擾你休息。”
“那你夏師叔有什么反應,她生氣了嗎,其他人的反應呢?”
梁煒琪有些緊張地問道,雖然說他是五皇子,可夏鈺要是真的不同意,他也不能強迫人家吧。
而且,夏鈺還是他的師姐呢,又是東山劍派最優秀的弟子之一。
再說了,就算是他想用強,也打不過夏鈺呀。
“夏師叔倒是沒生氣,就紅著臉說你很無聊。不過,夏縣令說是你為了救大家一命才這么說的……”
李冬嘿嘿笑了,詳細地把那一幕稟報了一遍。
聽到夏鈺自己沒有生氣,梁煒琪就松了一口氣,心里不免有些小小地得意,看來師姐是明白師父的用意了。
而且,她也不反對嫁給自己了。
“二黑,你去請你夏師叔來一趟,就說我想知道盧好漢的下落查得怎么樣了,另外還有些事情要吩咐她去做。”
吸了口煙,梁煒琪擺足了皇子的架勢,“一定要當著夏老爺的面說。”
“師叔,萬一夏老爺沒跟夏師叔在一塊呢?”
李冬一愣。
“那你就跟夏老爺說,你夏師叔有事請她去。”
梁煒琪嘆了口氣,“二黑,以后要多動動腦靜啊。”
“好,以后我多動動腦子。”
李冬嘿嘿一笑。
夏鈺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有一下沒一下地梳頭發,盡管已經有了盧好漢的消息,但是,這會兒她真的沒心情去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她沒想到父親居然當著全家人的面說出了一件大事,事關她的終身大事。
梁煒琪居然看上了她。
她的那個天才小師弟,那個皇帝陛下的第五,居然看上了她!
想起今天早上共同吃那個他精心弄出來的東西的時候,那小家伙的眼神就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胸。
這小家伙長大啦。
自己是不是不應該答應師父來保護小師弟的?
當時師父也說了自己有可能要一輩子保護小師弟,當時,師父的想法就是讓自己嫁給他,一輩子都跟在小師弟的身邊保護他。
還以為這小家伙還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呢。
沒想到他已經長大了。
不過,自己可比他大十多歲呢。
而且小雪那丫頭很喜歡小師弟的。
想起紀千雪,夏鈺突然想起來剛剛回房間的時候沒看到紀千雪,這丫頭不會是一個人走了吧?
思慮及此,夏鈺立即叫來丫環小翠。
“小翠,你去找一找千雪那丫頭。”
“好,小姐,我這就去找。”
小翠應了一聲就匆匆走了,丫環們都知道小姐對她的女弟子非常好,尤其是那個紀千雪,她哪里敢大意。
“小鈺,你找我有什么事?”
這邊小翠剛走,那邊夏老爺就到了。
“夏老爺,夏師叔,小師叔說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他想知道盧好漢的下落查得怎么樣了,另外還有些事要做。”
李冬很適時地傳達了梁煒琪的話。
“哦,殿下有事找你啊,小鈺,那你快去。”
夏玉亮人老成精,馬上就明白了,自己不讓女兒去見五皇子,這下讓五皇子不高興了,可五皇子還小,女兒年紀卻不小了,再拖下去真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不過,五皇子發話了,不能不給這個面子,只希望五皇子不要始亂終棄才好。
不說當王妃,當個側妃也可以的。
“父親,那我去跟小師弟商量一下怎么去找盧好漢的事情。”
夏鈺抬手捋了捋頭發,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終歸是要去面對的,而且,從答應師父跟在小師弟的身邊起,自己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過是眼下一時難堪而已。
該面對的是要去面對的,尤其是,小師弟主動提起來,顯然也是想讓他的五皇子身份給堂兄加一層保護,讓那些想要對堂兄下手的人,顧及到五皇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