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杰爾夫照例還沒回來。
虹膜識別完成，房門剛打開條縫，哈古拉斯就迫不及待地擠進去，熟門熟路地摸黑找到自己的狗糧盆子，黑暗中立馬傳出“啪當啪當”的響聲。
顧雷一打開燈光，就看見哈哥把整個狗頭埋進狗糧盆子，身子一聳一聳地，震得盆子不停晃動，吃得不亦樂乎。
他則對屬于自己的那個特大號保溫飯盒視而不見，徑直坐到書桌前，打開計算機。
星際大移民時代以來，隨著人類對第一、第二小行星帶的開發，各項資源儲量齊齊大增，各種普通原材料的價格一降再降。坐擁豐富鐵礦的鐵衛3號窮得叮當響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在當今社會，再貧困的家庭也是各項設施一應俱全，配置再高的計算機也不算什么奢侈品。真正的差距體現在別的地方。
決心已定，顧雷積極地行動起來。他打開瀏覽器，搜尋關于短時間內提升龍氣修為的信息。
不用專門開個提問帖，當地的大小論壇里鋪天蓋地是類似的帖子，遭難的遠不止他一人。
-老鐵們，求教怎么快速提升龍氣修為？-
-大神救命，我得了今年不到化焰境會死的病-
……
看到有槽點的發言，以前的他會調侃幾句，甚至化身鍵圣杠精噴子，發泄內心積壓的負面情緒，但現在的他實在興趣缺缺。
他一目十行，不停地點開關閉網頁，臉色略有不好。
龍氣修煉的相關知識早不像封建時代那樣，僅限于貴族圈內隱秘流傳，許多基本知識和低級功法現已廣為人知。
對于如何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大家翻來覆去，說的基本上是老生常談的那些辦法，比如高級龍食、專業的修煉輔助設施和高級的呼吸法等等，明顯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或得到的。
倒是有個跨地區中考的方法讓他眼前一亮。
……
露西小可愛：什么，你們學校沒通知嗎？
茶幾擺香爐：嗯，我們這文理科還是文理科，武科還是武科。
這個茶幾擺香爐顯然是從別地的論壇翻墻過來的。
大槍：666，羨慕嫉妒恨吶。
娜納德：我卡魯的，這么爽。
露西小可愛：那我干脆去你們那考試唄。
茶幾擺香爐：過來呀，我正好有個親戚在教宣委，很快就能幫你走完程序的。
露西小可愛：茶幾哥哥，謝謝你啊，那我就靠你了呀：）。
茶幾擺香爐：沒問題，先互粉一個唄：）。
路西小可愛：好呀，茶幾哥哥，愛你么么噠：）。
大槍：哼，破爐子你不要耽誤人，要是等中考前一天，通知下來了怎么辦？？？
娜納德：就是就是，那可是總統閣下批準的啊，肯定要迅速在全國推廣，要我說，早點被通知到也不是什么壞事。
茶幾擺香爐：不可能。
大槍：怎么不可能。
茶幾擺香爐：你們那是總統派的轄區，我們這是國會派的。
大槍：總統派？國會派？什么亂七八糟的！路西你別聽他瞎扯。
路西小可愛：呵呵，茶幾哥哥才不會騙我呢，茶幾哥哥，粉你了哦：）。
茶幾擺香爐：我也粉你了：）。
大槍：路西你不要被騙啊！
茶幾擺香爐：哼，無知的平民。
娜納德：額，你不會是貴族吧？
大槍：怎么可能，貴族誰會逛這種論壇啊，他頂多就一精英。
娜納德：我卡魯的，精英了不起啊？
茶幾擺香爐：就是了不起，怎么啦？
大槍：卡魯，找罵是吧。
茶幾擺香爐：來呀，誰怕誰啊？
……
“總統派？國會派？”
看著罵戰愈演愈烈，顧雷自顧自地抱胸后躺，搖晃起來。仔細思考一會，他搖搖頭。
總統派與國會派的斗爭他略有耳聞，就是去別地參加中考估計起來費用仍是太高了。
“光插班費就要4萬賈比起步，這個路西小可愛家里真有錢。”
顧雷語氣發酸。這才是體現差距的地方，窮人的收入基本被新型糧食——低級龍食耗光，沒多少閑錢。現代人普遍更加強大的精神力要求現代食物需要提供足夠的精神能量，而這樣的動植物是非常稀有的。
再查一會資料，依舊一無所得，有點挫敗的他決定還是先吃飯吧。
嘴里吃著飯，心里放不下事，想來想去又想不出什么好辦法，顧雷更覺得挫敗，只能寄希望于還沒回家的杰爾夫了。
不過他沒干等，吃完就去網上搜集功法，自己先學著修煉起來。
目前這點困難比起他艱苦的童年來又算得了什么！
龍氣修煉功法的專門稱呼是呼吸法，氣通內外，通過調整出氣量、進氣量和呼吸的頻率能夠很好地鍛煉精神力，提升境界。
龍氣一稱的“氣”字，除遠古人精神力不強、只夠操縱氣體外，正源于此。
而龍氣一稱中的“龍”字，則是源于呼吸法乃遠古人類師自遠古龍族身上習得。
是故，雖然呼吸法的數量成千上萬，不過橫向上仍可分為不死龍、絕命龍、天慧龍、通天龍、幻蝕龍、逐日龍、太陽龍、太陰龍、量子龍九個體系，取自各系龍族的祖先——九龍祖之名。
每一個體系皆有一兩個共同的特點，比如不死龍系皆有持續作戰能力強的優點、天慧龍系練久了能增強第六感、通天龍系長于范圍攻擊等等。
“要是能找到一個免費的強龍級呼吸法就好了。”
顧雷帶著希翼搜索起來。他很實在，只寄希望于能找到一個比爛大街的龍級呼吸法更好的強龍級呼吸法。
每一系呼吸法豎向由下到上再可以分為龍級、強龍級、古龍級、祖龍級這四檔，是按照與祖龍的血脈遠近排列的。
科技越發展越進步，但呼吸法卻是越回溯源頭就越強大，修煉起來速度更快，傳說極好的強龍級呼吸法能比龍級的快七八成之多。
“嗤——”
顧雷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6萬賈比，這么貴。”
網絡上，龍級的呼吸法隨處可見，但強龍級的又得巨富之家才能下載。看評論，強甲龍呼吸法已經是最便宜的龍級呼吸法了。
“銷量破萬，呵呵，有錢人挺多的嘛！”
看著的購買頁面上的銷售量不斷上漲，顧雷心里酸楚。他戀戀不舍地關掉了購買頁面，耐著性子，繼續用“免費”和“強龍級呼吸法”這兩個關鍵詞搜索，結果小半天下來，全是一些騙人辦電子賬戶的廣告。
“誒，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算了，隨便找個龍級的先練練吧。”
眉毛不自覺地上挑，大受挫敗的顧雷不得不再退求其次。
“練和不練是1和0的差距，入門相比不入門，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龍級呼吸法數之不盡，可選擇的余地其實不大。上千年的實踐對比下來，好的早就被挑出來了，就是修煉者最多的那幾個。光追求境界的話連比較的意義都不大。
“就修煉太陽龍系的甲龍呼吸法吧，好多同學都選得這個，應該沒錯。”
顧雷操縱搖桿，把箭頭移到甲龍呼吸法的標題上。
就在但要點開的一剎那，內心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最后還是點開了下面那個罕有人修煉的狗龍呼吸法。
那是最容易的呼吸法，也是效果最差的呼吸法！
“還是從最簡單的開始吧，從易到難，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漸進嘛。”
嘴里怎么說著，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實際上是開始有點怕了。
他原沒那么脆弱，只是之前的打擊太過嚴重。
付出愈多，收獲不一定愈多，可失敗后的打擊一定越大！
……
“陡雷雷米發西西，手拉西豆。”
……
“長長短半短1/3長長半長短。”
……
“我卡魯的，怎么這里還要像哈古拉斯那樣吐舌頭？哦，狗龍是狗的先祖。呵呵，哈古拉斯，你會狗龍呼吸法嗎？”
“嗷嗚嗷嗚”（當然）
“……，滾！”
……
好了，趕緊開始修煉吧。
節奏譜背得相當順利，他馬上到床上盤腿而坐，興沖沖地開始修煉。
“說不定我是一個隱藏的修煉天才呢，看我10分鐘搞定一個周期。”
一種呼吸法的效果強大與否，通常可以看其周期長短。
一般來說，同級別的呼吸法一個周期的效果差不多。這樣的情況下，周期越短的呼吸法在相同時間內可以運行的周期數就越多，效果就越好。
而狗龍呼吸法的周期是一個小時，這就太長了。甲龍呼吸法1個周期只要30分鐘，1個小時輕松運行兩個周期，效果是狗龍呼吸法的兩倍左右。
然而，更讓顧雷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居然整整用了一個小時20分鐘才走完一個周期！
第一次嘛，不熟悉，難免的。
幻想破滅，他勉強地安慰自己。
再練一遍就好。
準備開始第二遍時，他的身體里涌起一股無力的感覺，怎么都驅除不掉。
我不會是一個修煉龍氣的廢柴吧？
認真想來，應該就是第一次不熟悉的原因，偏偏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偏偏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顯然是心傷又在作祟。
真有用嗎？離中考只剩兩個月了呀！
心臟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同時心肌卻是自愈能力最差的器官。
我從來就沒什么突出的表現，能完成這么艱巨的目標嗎？要是臨中考前政策又變了怎么辦？
恐懼接踵而至，顧雷感到越來越無力。
他不明白的是，心傷無形，心傷最傷。下定決心后他首先需要解決的，其實是心靈上沒絲毫愈合跡象的恐怖疤痕。
好累，算了，先好好睡一覺吧。
逃避似地，他衣服懶得脫，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或許是真得太過疲累了，他總算如愿，很快，濃濃的睡意上涌。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但他根本懶得理睬。
接著，他就聽到了一個戲虐的女聲：
“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加油！”
聲音前所未聞的悅耳，其中透出一股剛做完重大決定一樣的如釋重負。
“什么鬼，算了，管她呢！”
顧雷模糊地嘟囔一句，徹底睡去。
再醒來時，他已身處另一宇宙。
一個特別的唯心宇宙！
“誒，他醒了。”
“哈哈，我們有救啦！我們有救啦！”
“謝謝仙女大人！哦，仙女大人，他醒啦，他醒啦。”
……
有商家在辦活動嗎？這么吵！我卡魯的，就不怕我投訴你們嗎！
顧雷懷疑自己根本就沒睡多久，身體依舊疲憊得不像樣，翻個身就想繼續睡。
可周圍實在太吵了，吵得他心煩意亂。
啊啊啊，投訴！投訴！必須投訴！
捂住耳朵也沒用，一股邪火止不住地升騰起來。
連個好覺都不給我睡！
他蹭得起身，怒吼一聲：
“別吵。”
人民居然聽話地一下子安靜下來，他怒目圓瞪，環視四周。
眼前影影綽綽，他以為是陽光太刺眼看花了，揉了揉眼睛。
……
他再揉了揉眼睛。
……
他又揉了揉眼睛。
……
他：……
眾人：……
……
“啊——”
他大叫起來。
“啊——”、“啊——”、“啊——”……
眾人跟著大叫起來，場面非常混亂。
他們是誰？
眼前突然出現這么多不認識的人，男女老幼皆有。他們一水的白色短袖短裙，搞得跟邪教聚會一樣，詭異得很。顧雷一慌，本能地大叫起來。
他伸手虛抓幾下，想要拿被子裹緊自己，發現被子不知去哪了，只能抓緊衣服，用力抱緊自己。
我卡魯，我的睡衣呢？誰給我換上這身短袖短裙的啊，天，內衣內褲也不見了，還有，這到底是哪啊？
圍成一個環形的人群后邊，粗大的白色石柱、石制的頂棚、纏繞的蔓藤……一個個映入眼簾的細節慢慢在腦海里組合成一個整體。
好像是一個高高的祭臺，等等，祭臺？
顧雷的尖叫下意識地一息，他不禁更加用力地抱緊自己，分外可憐、弱小、無助，但能……我呸。他凄慘地大叫起來：
“不要獻祭我呀！”
四周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困惑地看著他，感到難以理解。只是他眼里，那一張張本來還算眉清目秀的臉頰已經變得分外猙獰可恐。
“我很懶的，從來不洗澡，身體很臭的，你們的神會很不高興的。”
顧雷驚慌地搖頭晃腦，顧盼間絕望地尋找能保護自己的武器，而眾人只是更加困惑地靜靜看著他。
直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響起，打破局面。
“啊！”
歌劇式地朗誦開場。
“恭喜你，少年，你被選中成為勇者啦！”
勇者？什么鬼？難道我穿越啦？
顧雷不明所以。
那不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橋段嗎？
他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立馬就看呆了。
好美，難道是云夢傳說中的黑水宮仙女？只是為什么云夢人的面容配的是一頭金發呢？
羽衣霓裳，彩帶輕舞，金色的長發如緞般浮在身后，一個古裝女子飄飄然從天而降，圣顏尖耳，眉心有一枚似焰似目的綠色紋章，直如傳說中的仙女一般！
仙女落地后，長發跟著放了下來，她繼續浮夸地朗誦道：
“勇者啊，快拿起圣劍，去打敗魔王，拯救心界吧！”
顧雷沉默了一會兒，沒忍住：
“滾。”
……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
“你可以叫我小白，是這里的守護神，嗯，支援系的仙女，不會打架的哦。”
小白仙女驅散了圍觀的人群，一邊帶顧雷熟悉環境，一邊給顧雷解釋情況。
原來，這里居然是一個叫心界的異界，和自己出生的世界有一些像四大基本作用力這樣的共同基本法則，也有一些不同的法則，都不在同一個宇宙。
小白說，這里沒有星球的概念，他們現在站立的地方是一小片漂浮在虛空中的陸地，面積大概和鐵衛3號一樣大。陸地又被從中一分為二，分為心魔山脈和正心國度，分別居住著心魔和心人，兩族水火不容。
這里是正心國度的老實村，他被召喚過來的原因是，心人光靠自己已經抵御不住心魔大軍的進攻，不得不尋求外援。
現在正心平原已被魔土污染吞噬得只剩龜縮在大陸一角的這里，就剩一個老實村了，情況岌岌可危。
“不可思議，這種橋段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呵呵，也只會發生在你身上。”
“什么？”
“沒。”
不過，盡管對長得與云夢人沒區別的心人非常同情，但自己還一大攤子破事，顧雷實無余力，直接開口推辭。問題是……
“就是說我暫時回不去啦？”
“你在被召喚過來時，就和我簽訂了神契，不幫打敗魔王，你是回不去的。”
“我不記得我簽訂什么神契呀！”
“哦，我在你無意識的時候幫你按了手印。”
“無意識下簽訂的契約是無效的吧？小心我告你啊。”
“哼，那是你們的法律，在這里，老娘就是法律。”
“好吧。”
看著小白兩手叉腰，霸氣無雙，顧雷微微一軟以示尊敬，接著又不甘心得扯皮道：
“可是小白仙女呀，在下家徒四壁，家里還有上有老（41歲高齡的杰爾夫）下有小（不太小的二類犬哈古拉斯），都等著我掙錢養活他們呢，容不得一天耽擱啊！”
“沒事，這里的時間流速和你們那不一樣，殺了魔王再回去也趕得及。”
“……”
“到時我估計你那邊天還沒亮呢。”
“……”
“你在懷疑本仙女嗎？”
“……”
“你可以侮辱我是戰五渣，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人品。”
“好吧。”（你明明人品比戰斗力還渣好吧！）
“可是，我連雞都沒殺過呀，龍氣修為，就是精神力在我們那是全市倒數第一。”
“你怎么好像還很光榮的樣子啊？能不能有點羞恥之心？”
“……”（我覺得小命還是比較重要一點。）
“算了，那你先去修煉吧。既然和我簽訂了契約，本仙女也不會虧待，有我的祝福，這三天，你修煉起來會很快的。”
聽到有這好處，顧雷的抵觸情緒得到軟化，疑神疑鬼地修煉去了，準備視情況要不要消極怠工。
結果……
“天，這修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顧雷驚訝到無以復加。
他剛剛才運行了一個周期的狗龍呼吸法，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大漲，從一點小火苗漲到燭火那么大。
“一個周期的效果足足頂過之前的十個周期。”
顧雷愈計算愈心驚。
“豈不是說，在這里修煉一天抵十天。”
他即刻開啟第二個周期的修煉。接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到第十個周期的時候，顧雷更加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點疲憊的感覺。
常識上講，每個人每天修煉的時間是有限的，剛入門的是每天兩三個小時，修煉時間愈久，這個時間愈長。超過的話，必然會感受到一股發自靈魂的疲憊，強行修煉下去極有可能會損傷靈魂。
呼吸法說到底是龍族的呼吸方法！
他心里有點擔心，但想到小白的祝福只能持續三天，他咬咬牙開始了第十一個周期的修煉。
要抓緊時間，快的話三天內我就可以達到入門境的一階。
龍氣修煉每境皆分九階，入門境正常要四個月才能提高一階。
到第三十六個周期，見沒有出現任何異狀，他徹底放心下來。
“誒，早知道先學個甲龍呼吸法再穿越啦！”
他悲痛萬分，感覺唯有全身心沉浸在修煉中方能忘記悲傷，早沒有一點消極怠工的想法。他對小白的觀感也大有改觀。
小白仙女的人品也不是那么渣嘛！
然而，沉迷修煉無法自拔的顧雷不可能知道的是，神殿外，異常可怕的巨變正在發生。
……
夜深人靜。
高聳的城墻上，小白迎風獨立，飄揚的金發在火把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她面無表情地眺望著遠方的心魔山脈。
心魔山脈終年被無邊無際的魔云籠罩，難見光明。在夜晚更是一片漆黑，唯有雷光不斷閃爍。
她身后就是所有心人聚居的老實村，原始的村莊里點綴著星星燈火，后山就是更加燈火通亮的神殿高塔，安靜祥和。
而在她的腳下，碎石“漱漱”而落，這個唯一能阻擋心魔大軍的堅固屏障——心城關，正不斷開裂。
是的，隨著顧雷不斷運轉呼吸法，在城墻的各處，無論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都有裂紋不斷涌現，前赴后繼。一條條裂紋很快發展蔓延，交織成一張張蛛絲網，逐漸包裹住整個城墻。
與此同時，心魔山脈深處，有個魔氣縈繞的身影若有所感，睜開猩紅的雙目。
深夜，顧雷沉睡著，發出平穩的呼吸之聲。
杰爾夫坐在他床前，微亮的黃光映照在他的正面。他有著平凡而立體的五官，顯然不是個云夢人。
云夢人除較黑的頭發眼睛外，五官通常較扁平。類似顧雷那樣，但應該還要更扁平一些。顧雷好像是個混血兒，不過，杰爾夫的確和顧雷沒有絲毫血緣關系。
此時，杰爾夫藍色的眼珠里透出凝重的光芒。因為照亮他身體的黃光不是來自于燈具，竟是來自于顧雷的身體。
看著顧雷的身體上籠罩的淡淡黃光，一向缺乏表情的杰爾夫臉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絲緊張的神色。
“怎么回事。”
“不知道。”
聽聲音是個男人，可實際上，回答他的竟是哈古拉斯。哈古拉斯蹲坐在杰爾夫身邊，表情異常嚴肅，沒有一點往日的二貨相，就好像平常是裝傻充愣一樣。
它，或者說他，在說話的時候是不開口的。他直接用精神力震動空氣發出人聲。
“就在你回來前沒幾分鐘，玉珂留給小雷的項鏈突然破碎，毫無征兆，更詭異的是，就連小雷體內那顆一直困擾他的混沌之種都一齊消失了。詳實我也云里霧里。”
杰爾夫聞言把目光投向顧雷的胸口，被子早被顧雷蹬開，露出一條鑲嵌著綠色寶石的金項鏈，就像一只眼睛一樣。
現代社會，黃金不值錢，最廣泛的用途是假冒真正值錢的太陽金屬。
那顆綠寶石看外表估計也不值錢。
然而，杰爾夫和哈古拉斯都深知那顆寶石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異，堪稱無價之寶。當初哈古拉斯被某個存在暗害，靈魂瀕臨破碎，后能重獲肉體，便是寶石的神異之一。
這條項鏈是顧雷的母親顧玉珂的唯一遺物，可奇怪的是，顧玉珂自己都不知道這條項鏈的底細。
顧玉珂告訴他們，那是顧雷的外公，她的爸爸顧毅，在小行星帶采礦時偶然發現的一顆不知名寶石。由于形狀好看，顧毅便用一壺龍米釀造的好酒，從工頭手里贖下，送給她做生日禮物。
之后，先前表現平凡的顧玉珂開掛逆襲一樣青云直上，走上煙花一樣的絢爛人生。杰爾夫和哈古拉斯事后推測，這一切極有可能是受到這顆神秘寶石的影響。
至于，顧雷為何沒有像他的母親一樣慢慢表露出異常的天賦，正是他身上存在的另一致命存在——混沌之種在作祟。
這十幾年來，神秘寶石的全部力量皆用在封印混沌之種上，貌似還略處下風，不時需要調用顧雷的精神力，這才是顧雷容易疲勞，甚至頻頻頭痛的病理。
對顧雷性命如此重要的寶石四分五裂，變成一堆綠色的粉末狀結晶體，幸好混沌之種也跟著消失，杰爾夫方有惋惜的心情。而惋惜之余，杰爾夫忍不住問出了多年一直縈繞在腦海里的疑問：
“它到底是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無法解釋的神異，但無論用電子顯微鏡還是精神力直接掃描，那塊寶石從分子結構上看就是鈹-鋁硅酸鹽礦物。
“不知道。”
哈古拉斯也略顯無奈。感到有點丟臉，他含糊地補充道：
“大概它就是真正的高維物質吧！”
高維物質就是有著比普通物質更多維度的物質。
比如一個長方形，它有長和寬兩個維度，是一個二維物體。而相對于長方形這個二維物體，一個有長寬高三個維度的長方體，我們就可以說是高維物體。
同樣的，普通物質一般是四維的，有長寬高和時間四個維度，所以擁有比這四個維度更多維度的物質就被稱為高維物質。
莫看只是多出一個維度，單多一個維度，高維物質就會擁有比普通物質多得多的能量，表現出無法想象的奇妙特性。
比如藍日星系人盡皆知的高維物質——太陽金屬。
這種產自恒星內部的神圣物質既擁有遠超普通金屬的強度和韌性，又有著輕便得多的質量，最重要的是居然有著能將普通物質高維化的神奇特性。
太陽金屬因此超越一切普通物質，堪稱萬物之王。它被廣泛應用于民用和軍事領域，是藍日星系發達的星際文明的基石。
不過，專業一點來講，太陽金屬其實只能算半高維物質，或者說高能物質。許多科學家習慣稱之為高能氫，潛臺詞就是不認可其為完全的高維物質。
原因在于他們認為太陽金屬蘊含的能量還不夠！
對，就算太陽金屬的出現給藍日星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算關于太陽金屬的新發現每次都會推動重大變革的發生，部分科學家依舊固執地堅持，不夠。
他們認為，從太陽金屬表現出的能量底蘊來看，要稱之為一種高維物質，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普通物質和真正高維物質間的能量差距，應該就像一頁紙和一本書的差距一樣，是天壤之別！
把一頁紙看做是一個二維物質的話，一本書就可以說是一種高維物質。而一本書到底有多少頁？至少兩頁。所以高維物質和低維物質間的能量差距必須按倍算，且恐怕是成千上萬倍。
高維物質的能量隨便釋放一點就能毀滅一個小行星！
以太陽金屬目前的表現來看，仍是達不到那個層次。
而哈古拉斯敢說那不知名的寶石才是真正的高維物質，有著比太陽金屬還要深不可測的能量底蘊，自有其理由。
他和杰爾夫一樣，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永遠忘不了玉珂去世那天的每一個細節。
煙花絢爛，煙花易冷。
玉珂的父親不知道寶石給了顧玉珂開掛一般的精彩人生，更不知道寶石還給心愛的女兒帶來了極為悲慘的結局，把她的容顏永遠定格在年輕的26歲。
16年前的那一天，情傷過重的顧玉珂一頭撞死在那個男人的府邸前，驚天的慘烈悲劇把方圓數萬里的混沌都吸引過來。一時間電閃雷鳴，混沌之氣凝如實質，黑風如怒濤，集結起來的強大混沌幾乎要擊穿宇宙內外。
而或許是純潔之物最易遭到污染的原因，肆虐的混沌汪洋竟齊齊往剛剛出生不久的顧雷身上奔涌而去。
若不是這項鏈突然發力，把那片混沌汪洋壓縮成一顆混沌之種，封印在顧雷的靈魂深處，顧雷、他、杰爾夫、那個男人，和過千萬的無辜民眾，早就與那顆移民衛星一同葬身星海。
那黑與白的較量如開天辟地一般可怕，爆發出的能量反應，在哈古拉斯心中，僅次于上一個太陽紀的毀滅。
“高維物質會有把自己偽裝成普通物質的本能？或者說智能？”
“……”
“那一天后，向來和玉珂形影不離的小白也突然消失，我們找了兩天兩夜，找遍整個移民衛星，一無所獲。”
“……”
“我一直懷疑，小白應該是回到了項鏈里面，混沌之種的強大需要它全力以赴。小白很可能就是寶石智能的具象化。”
“……”
“呵呵，行不行啊你，好歹活了幾十億年了。”
哈古拉斯狗臉一紅，辯解道：
“這幾十億年我差不多是睡在困龍塔里過的，清醒的那一點點時間，大部分花在和那幾條傻龍打打殺殺上，還被害得一起讓恐龍人折騰個半死不活，沒幾天自在日子，現在力量衰退到幾乎和一條真狗沒兩樣，誒，真是不幸呀！”
“我看你現在每天挺歡快的嘛！”
就像尾巴被踩到一樣，哈古拉斯一下跳了起來，羞愧難當似地原地轉了好幾圈后，憤憤不平地道：
“哼，我是我，他是他，麻煩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提。”
哈古拉斯說完一愣，他好像看到杰爾夫的臉上出現微不可見的笑意。
玉珂走后，杰爾夫已經好久沒和他這般開過玩笑了。
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這樣的表情了！
哈古拉斯心里感到一股由衷的喜悅。
杰爾夫把目光從破碎的項鏈上移開，轉到顧雷的臉上，然后眨了下眼。剎那間，只見他的眼珠子由藍變紫，竟變成一對漂亮詭異的紫眸。
紫色的眸光瞬間穿透顧雷的皮膚血肉，到達大腦，繼續深入，直達那神秘的靈魂殿堂——魂座。
真消失了呀！
臉上只是微微變色，杰爾夫覺得這并非不可理解。
物質本質上是由能量組成的，如果說物質是能量的結晶，那混沌就是負能量的結晶。正負能量相互湮滅，是說得過去的。
他很早前就隱隱希望二者干脆同歸于盡，不要反復折磨顧雷。
只是，看那如煙如霧的黃色柔光就知道，事情顯然不可能那么簡單了結。
依舊探查不出黃光的虛實，他只能繼續在旁邊靜觀其變。好在顧雷的生命體征還算正常。
就是腦電波頻率有點高，是在做什么夢嗎？
等待的時候，杰爾夫難得地起了點興趣。
寶石和混沌之種可以說分別是正負能量的極致，那極致的正負能量湮滅會產生什么？一個奇點？呵呵，不會是一個宇宙？
他不禁一怔，很快搖了下頭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
是和平的日子過得太久了嗎？我怎么也會被這種荒唐的想法嚇到。
這時，異變徒生。
顧雷突然抱住右臂，在床上劇烈地翻滾起來。他的眉頭深深皺起，額頭上也開始冒出了冷汗，緊緊咬住牙關，好像感受到極大的痛苦一樣。
身體機能正常？額葉腦電波極不平衡？做噩夢了？
杰爾夫沉著地坐著，哈古拉斯則把一對前爪搭到床上用狗頭輕輕壓住顧雷。隨即，一人一狗同時內心一緊。
明明沒有受到任何外物攻擊，連傷口都沒有，但顧雷右臂被抱住的部分卻真真實實地有血液源源冒出。
第四天結束修煉，顧雷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就像一盆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旺盛，而且耳清目明、身輕如燕。
他一躍就觸碰到房頂，一拳打出就有一股勁風，吹得桌上的茶杯“砰砰”響。
接著他凝神，深呼***神力“染色”空氣，肺腑間立即有溫熱之意涌現，隨著呼吸血液循環系統流進四肢百骸。
然后，在他的刻意引導下，熱意全部往右掌集中，等右掌從冒出熱氣變到隱隱發紅后，他一掌拍出，一個淡淡的紅色手印脫手飛出，一下把茶杯掀翻，滾落地面，“啪啦”碎成一地碎片。
“這就是入門境一階的力量嗎？要是早點修煉龍氣我就不會常常被人欺負了。”
顧雷沉浸在驟然提升的力量中有點難以自拔。
“倒是多虧修煉的是狗龍呼吸法。”
“染色”后的龍氣要想作用于外物，同樣要通過呼吸通道。可在所有呼吸通道中，口鼻才是最主要的，是故口吐龍氣彈才成為低級修煉者常用的一種攻擊手段。這也是藍日星系的罪犯往往要被強行套上一個口塞球的原因。
未經開發的話，皮膚呼吸的氣量一般不到全部呼吸的1%。就是經過開發，一般的龍級呼吸法也僅能逐步地把皮膚呼吸開發到10%左右。而狗龍呼吸法卻最高能把皮膚呼吸開發到20%，且三天就把顧雷的皮膚呼吸開發到接近5%。
否則顧雷就只能用嘴把茶杯吹倒了。
其實用嘴也沒啥，但龍氣一旦離體，很快就會變為普通氣體，用處會受到不少限制。皮膚呼吸開發程度高在當下還是有不少長處的。
顧雷在腦海中對多種龍氣的應用方式進行比較。
反正祝福一結束了，他修煉起來速度就跟龜爬似地，完全不能忍受。
于是，他便積極地思考該怎么打敗心魔，換取小白仙女更多的祝福。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股香風撲面而來，小白仙女輕移蓮步，款款走來。
傾國傾城的佳人當前，信心暴漲的顧雷正義凜然地說道：
“魔王在哪？”
小白以袖掩面，發出一陣奸計得逞的狐笑：
“哦呵呵呵呵……”
……
魔云一直從高空蔓延到地面，借著一閃一閃的雷光，顧雷才從翻滾的魔氣中，勉強窺得魔山一鱗半爪。不規則是心魔山脈給他的第一印象。
那能稱之為山脈嗎？
顧雷握緊了拳頭，緊張到忘記擔心腳下布滿裂痕的城墻會不會倒塌。
在他印象里，山自然該是上尖下寬，可心魔山脈從魔氣里露出的山峰大多不是如此，上大下小、奇形怪狀的比比皆是。
而且它們的形貌看多了，那詭異的輪廓就會在他眼里化作某種不知名的符文，透出一股讓他本能感到戰栗的力量。那種感覺硬要形容的話就是四個字——生命之敵。
風夾帶惡臭迎面吹來，風聲中隱隱伴隨著奇怪的嘯聲。
顧雷仔細聽，再仔細看，隨即瞳孔一縮，控制不住地腿腳發軟。
竟是有魔雷已化出龍形，正在那魔云中翻騰翱翔，發出陣陣暴虐的吼聲。
難道那是魔王？這我怎么打得過呀？
他轉頭望向微笑的小白，大驚失色地問道：
“你覺得就憑我這入門境一階的小咸魚，能打得過那個魔王？”
“哦呵呵。”
小白怪笑一聲，覺得不合時宜，轉而柔聲安慰說道：
“放心，那不是魔王，真正的魔王，等你把實力提升到七八階，一定可以打敗他的。”
“哦，真的嗎？這樣啊，哈哈，呵呵。”
感受到小白身后投來的一束鄙夷目光，顧雷干笑著掩飾尷尬。
那少年叫顧勇，不光姓氏年齡和他一樣，連容貌也和他像個八分。第一次見面時顧雷差點把他當作失散在異界的三胞胎兄弟。
對，三胞胎。在小白的另一邊，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少年叫顧信，是顧勇真正的兄弟。
顧信苦笑著對他投來抱歉的目光。相比有點莽的顧勇，他要溫和穩重得多。
顧雷搖頭，不以為怪，畢竟自己的表現的確比他兩差了不少。
顧勇顧信兩兄弟殘缺的身體見證了他們曾經的勇武，顧信左眼套著眼罩，顧勇更慘，丟了左臂不說，右小腿也是義肢。
他們是以前從其他宇宙被召喚過來的勇者嗎？
顧雷越想越覺得可能。
不知是否是心界本土的心人太過淳樸，同本土心人交談總會給顧雷一種同簡單智能機器人交談的感覺。相比起來，顧勇顧信兄弟的語言表情就豐富許多。
怪不得叫老實村！不過，心界也太危險了吧！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初中生而已呀？在窮得響叮當的鐵衛3號上，我連星際海盜都沒見過呀！
不管顧雷心里的小糾結，小白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只要努力斬殺心魔，大量獲取混沌結晶，你的修為很快就能達到七八階。我給你的祝福其實就是將倉庫里剩下的混沌結晶化為精神能量供你吸收而已。”
“混沌結晶？”
“是的，你知道什么是混沌嗎？”
“不知道。”
“混沌就是負能量的結晶。”
“負能量？”
“聽說過阿爾貝特公爵的智能轉換定理嗎？”
“那聽過，‘軍神’阿爾貝特嘛。”
顧雷的語氣中帶著復雜的情感，代表了卡繆拉全體國民對阿爾貝特公爵的態度。
一方面，阿爾貝特公爵是后西海帝國原子能研究所的首席科學家，他的質能轉換定理間接催生的物權公有制理論，是卡繆拉共和國引以為豪的立國之本。
另一方面，他又是第一次星系大戰中帝國遠征軍的總司令，就算嚴格恪守武人的操守，品行高潔到連不少共和國軍民都敬佩不已，但他畢竟給共和國帶來了極為深重的災難。
“質量即能量，根據質能轉換定理，你們覺得物質乃至生命本質上都是能量在四大力作用下組成的，對吧？”
“不是嗎？”
“不單單是。”
“……”
“準確說，所有物質生命都是在能量與負能量的對抗中形成的。”
“……”
“所有物質生命微觀上都是由原子組成的，想象一下，做無序運動的原子要聚合成一個有序的整體，這個過程里難道不是兩股力量互相博弈的過程嗎？”
“……”
“一種是驅使全部原子四散離開的力量，另一種是把所有原子扯到一起的力量，就分別是能量和負能量。”
“……”
“如果說能量是相聚的力量，那負能量就是相離的力量。若能量壓過負能量，則原子分子聚集、物質生命誕生、宇宙繁榮。而一旦負能量壓過能量，則粒子混亂無序、物質風化、生命腐朽、宇宙膨脹走向毀滅。”
“老實說，還是不太明白。”
顧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沒關系，你只要知道負能量與能量一樣無處不在，同樣是銘刻在物質乃至生命靈魂深處的基本力量就行了。”
小白在靈魂深處這里特意加重了讀音，讓顧雷心里一動。
靈魂深處？兩種力量？
沒等他深思下去，小白指著他身后說道：
“注意，心魔來了哦。”
遠方魔氣翻涌，怪物一只跟著一只爬出心魔山脈，密密麻麻，如黑潮一般涌向城墻。
這些怪物大體上就像一只只由黑色石頭與紅色血肉縫合成的巨大螃蟹，估計有半人多高。
秉承混沌之理，它們的外形相當不規則。蟹鉗一大一小，有的有，有的沒。蟹足左多右少或左少右多，甚至長到背上。嘴里有錯亂的尖牙冒出，滴答流著毒水，形狀極為可恐。
怪物們渾身散發著漆黑魔氣，所過之處，草木凋零，大地被腐蝕成漆黑之色，冒出滾滾魔氣。
這豈止是心魔與心人兩個種族的戰爭的，簡直就是光暗兩個世界、秩序與混亂兩種法則的戰爭！
黑潮漸漸逼近。
“預備。”
號令聲響徹云霄，顧信舉起手，城墻邊的心人紛紛拉弓上箭。
“放。”
顧信大手一揮，令如雷、箭如雨。
然而這些黑色石蟹極硬，能完全沒入泥土里的箭矢，一打到石頭殼子上，不是斷裂就是被彈開，頂多崩掉點碎石渣子。一波波箭矢接連不斷，看似如暴雨般兇猛，實則效果不大。
幸好這些怪物雖然防御力驚人，但速度不快，大家才沒有驚慌。
顧雷因沒穿護甲起的退縮之心暫時消去，仔細觀察戰局。
一定得命中甲縫、關節或嘴巴這種脆弱的部位才行！
他仔細觀察一會，向旁人拿來弓箭，試著射了幾箭。
他很努力地瞄準怪物的薄弱部位，奈何終究沒受過專業訓練，十箭九不中，能命中擦個邊就算不錯嘍！
“嗤。”
旁邊持劍守護小白的顧勇冷笑一聲，表情更加不屑。小白微笑著，不言不語。
顧雷絲毫不在意。
他被瞧不起的次數多了，不差這一次。
停下來略一思考，心中有了定計，他再次朝下拉開弓弦。
這次他并沒有直接射出，而是接著催動了龍氣。淡紅氣絲從捏住箭尾的指頭彈出，飛速纏繞箭身，接著持續延伸上百米，末端綁在一只怪物的關節處。
“呵呵，引力照準。”
顧雷輕笑一聲，通過紅線最后調整角度后，松手，箭若雷火，破風而去。
可惜，貌似還是偏了一點點。
顧勇方要再次出聲嘲諷，這時，隨著箭與怪物的距離拉近，絲線縮短凝聚，亮度增加，剎那突破臨界點。
紅光一閃，箭矢受強引力拉扯，在要擦肩而過的最后關頭一轉箭頭，準確命中怪物的關節。
綠血飛濺，怪物的身形立馬塌下去。它吃痛下滿地翻滾，露出了相對柔軟的腹部，被下一波落下的箭雨射殺。
“引力牽引。”
顧雷回頭，自得地對小白和顧勇說道。小白歪頭瞇眼、瘋狂鼓掌。顧勇的嘲諷剛到嘴邊，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顧雷出了口惡氣，轉身又是幾箭，意氣風發。
說是引力牽引，但顧雷其實只是強化并壓縮氣體本身的引力罷了，說到底是一種干涉。
盡管引力是四大力中最容易掌握的，凡有質量者皆有引力，引力是最廣泛存在的力，連不參與其他力作用的暗物質都受其作用，可區區入門境，也只能輕微干涉一下子。
要模擬引力至少是強骨境七階的事情！
在龍氣的照準牽引下，顧雷命中率高得嚇人，幾乎箭無虛發。一只只怪物接連倒在他的箭下，或心動受阻倒在旁人的補射下，大大阻礙了黑潮的行進速度。
心人一方士氣大增，箭雨更加密集狂暴。
怪物倒下的軀體連同飛濺出來的綠血都化為黑色的煙氣，消散后只留下一顆顆透明的結晶，在黑潮中閃閃發亮。
那就是混沌結晶？
顧雷目光火熱，出手愈快愈狠。為提升效率，他干脆只瞄準關節，放棄不好捆綁的甲縫與相對隱蔽的嘴部。
成百上千的怪物倒下，又有成千上萬的怪物涌出，前赴后繼之下，黑潮蔓延到城墻腳下。
哦，看著是蟹鉗，近看實際上是個石錘呀！
城墻立馬晃動起來，有怪物開始瘋狂捶打城墻。更多的怪物則踏著前者的腦袋往上爬。
黑氣中的腐臭味濃郁得顧雷只想吐，他強忍惡心感加快頻率。迫在眉睫的危機讓他心無旁騖。
其他心人更加責無旁貸，自然更加舍生忘死。負責更換破損弓弦、補充箭矢的后勤人員都忙得不可開交。
咦，它們沒有眼睛嗎？
黑色石蟹往上爬的時候，正面，甚至相對柔軟的腹部皆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來。戰局因此再次轉向有利于我方的局面，稍稍放下心來的顧雷同時也注意到這些怪物居然沒有一只是有眼睛的。
它們靠氣味分辨敵人？不，不對，風是向我們這邊吹的。那么——，大概是靠聲音吧！
戰局繼續發展，怪物成片成片地跌下城墻，顧雷的手早被弓弦劃得鮮血淋漓，弓都換了兩把。
怎么沒完沒了呀？
顧雷焦急地想到。
形式顯然慢慢再度逆轉。混沌結晶已在城下鋪滿了厚厚的一層，但他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
黑色石蟹的數量實在太多，終于有怪物爬上了城墻。身邊立即有駭人的慘叫聲傳來，他分心地旁望了一眼，目不忍視。
再回過神時，顧雷就發現有一只怪物已從在旁邊爬上了城墻，正把身體朝他轉過來。
顧雷全身汗毛立起。
不行，我不能動。
慘叫聲在耳邊接連響起，身下還有怪物正往上爬，可顧雷知道，他仍不能動。
由于準備不足，他身上只有一身白色的短袖短裙和一張弓箭。這么近的距離下，他處于絕對的劣勢。
對于眼前怪物的威力，他記得很清楚，剛才那個被一錘子砸得眼睛鼻子擠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心人猶在眼前。
怎么也得到入門境五六階才挨得住那一下吧？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賭它是靠聲音來辨位了。
顧雷一動不動，注意力集中到了怪物前肢的石錘上。
那個石錘怎么越看越像那個混混手里的石塊？
千鈞一發之際，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回憶起那么糟糕的過去。不用深思，下意識地，他內心不禁一寒。
兩種力量，難道……
果然，沒幾秒，期待怪物趕緊被其他聲音吸引走的念頭完全落空，似曾相識的石錘“呼”地一下砸向早已被記憶刺激得疼痛難忍的右小腿，他駭然意識到：
它知道，它果然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顧雷慌忙躲閃，危機接二連三地出現，又有兩只怪物從附近城墻登上。
還好小白及時讓顧勇過來解救，他才逃過一劫。
顧勇一劍刺入顧雷正面怪物的口中，一個橫掃砍斷剛爬上來的兩只怪物的幾根蟹足，讓它們失衡跌下城墻。
他的劍術并不高明，斷手斷腳下，身法更說不上靈活，主要是勝在勇不可擋，無愧其名。
他冷哼一聲擠開顧雷，接替了他的位置。
被硬擠到身后的顧雷混不在意，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樣地看向小白，小白依舊笑瞇瞇地一言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