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顧雷照例去那間小房間里修煉。
結束后，他本想直接回家的。
今天是星期日，可以休息一天。而且杰爾夫說好今天會教他神秘而強大的屠龍道，這令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但想到那只可憐的小灰燕可能還餓著肚子，他就先去給小灰燕喂食了。
看著小灰燕狼吞虎咽地樣子，他感覺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又長了不少毛來，下周你就可以自己飛了吧。”
“嘰喳嘰喳。”
“哈哈，到時可以來我家找哈古拉斯玩啊，我家哈古拉斯很乖的，只吃合成肉，連鮮肉都不吃。”
看小灰燕吃完，顧雷正欲轉身離去，突然，一陣強風吹來，吹得他睜不開眼睛。
睜開眼后，顧雷大叫一聲：
“糟糕。”
他四足并用，順著天柱向下狂奔。
只見小灰燕早連同巢穴一起被風吹落，正加速向下墜去。巢穴邊下落邊翻滾著，羽翼未豐的小灰燕在半空中徒勞地撲騰著翅膀，恐慌地“嘰喳”亂叫。
顧雷不斷加快速度，奈何小灰燕也在不斷加快墜落的速度。感受到逐漸加大的重力已不容許他這般放肆狂奔，顧雷重重地嘆息一聲，停下來轉過頭去，不愿再看小灰燕被摔成肉泥的悲慘結局。
他想都不愿去想象那副慘不忍睹的血腥畫面，然而，耳畔傳來的異常破風聲又讓他不自覺地把頭轉了回來。
只一眼，他就不由地目瞪口呆。
一條匹練似的龍氣卷住了下落中的小灰燕，挽救了這個可憐的小家伙。而匹練的盡頭，竟是一位白裙飄飄、背負一對金色光翼的棕發少女。
“天使？”
匹練收回到少女手中，她捧著小灰燕，撲打著閃光的金色大翼，從顧雷下方高速劃過。
在靠近天柱時，少女又是一道龍氣匹練系到天柱上，借力變向，繞柱轉幾圈，飛速爬升。待顧雷反應過來時，少女已飛到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眸如秋水，連細細的眼睫毛和棕色的發絲都看得一清二楚。
兩邊皆足有兩三米長的羽翼展開，美輪美奐、纖毫畢現，有強勁的能量流從金色的羽毛中噴涌而出。
羽翼輕拍，少女微笑著對他伸出一支纖纖玉手。
這不是天使能是什么！
顧雷內心發出由衷的贊嘆，既是對少女品格的肯定，亦是對少女絕世容顏的肯定。
少女的身材沒那晚見到的納斯塔西婭好，但也優雅纖細，氣質如天使般純潔，美得直逼小白，加上她身后的金色羽翼襯托，不是天人，勝似天人。
“謝謝，不用了，我還要回到上面。”
顧雷指了指上面，微笑著謝絕少女的好意。少女點點頭，盤旋下降，飛走了。
“應該是貴族吧，那對太陽之翼價值上千萬賈比，可不是精英階級能負擔得起的東西。”
太陽之翼，就是用高純度太陽合金打造的夢幻之翼，薄如蟬翼，卻強韌無匹，用精神力激發合金內的能量后，就可以控制它翱翔天際。
其工藝復雜、造價高昂，是飛天裝甲兵的標準裝備，少有私人擁有。
“咦，那個迎接她的不是納斯塔西婭小姐嗎？”
顧雷看到少女最后收起翅膀，落在一個精美別致的小院里，有一個黑裙少女出來迎接，貌似就是奧爾加-納斯塔西婭。
……
“伊曼小姐您真有愛心。”
“謝謝，舉手之勞罷了。”
納斯塔西婭看著伊曼小心地把小灰燕托在掌心，開心地逗弄著，那由衷的模樣絕非作偽，這讓她再次下定了決心。
伊曼把小灰燕交給了納斯塔西婭的管家老科克，請他幫忙妥善放生，接著就和納斯塔西婭一起觀賞小院里的奇花異朵。
“窮鄉僻壤，沒什么值得一逛的地方，請您見諒。”
“哪有，這里安靜祥和，遠離大城市的喧囂，倒別有一番風味，謝謝西婭你邀請我過來呀。”
“呵呵，喧囂嗎？是伊曼你太受歡迎了！”
“誒，他們只是沖著我父親來的，可我父親現在身負大罪，能茍全性命已是萬幸，恐怕要辜負他們的期望了。”
“……”
“西婭，不要怪我說得直白，我只是不希望你期望太大，最后失望更大。”
“……”
“我也覺得不應該老是揪著過去的悲哀歷史不放，況且這還是你爺爺的事情了，都過了二十多年，實在不該再連累到你身上。但是……”
“……”
“但是，一個人的力量，哪怕是一個家族的力量，在這件事情上也顯得非常渺小，我，或者我的父親，實在都愛莫能助。”
“……”
許久，一直盯著一株異花的納斯塔西婭長長出了一口氣。
“我也知道，我爺爺曾犯下的罪過實在是太過嚴重了。”
“不，真地，我個人覺得那不能算是您爺爺一個人的罪過。”
“……”
“真地，其實這也不單單是我個人的評價，我父親亦是這般認為的。”
“……”
“誒，你看那條命令的序號，第11324號命令，看這個序號就知道一戰前期，我軍的指揮有多混亂了！”
“……”
“僅僅三個多月，就發出了上萬條戰略指令，相當于每天發出近百條軍令，朝令夕改、前后矛盾，我軍將士們怎么記得過來呀！”
“……”
“瓦連京公爵無疑在個人勇武上不遜于阿爾貝特公爵，但在戰略指揮上，水平真要遜色不少。”
“……”
“而在當時那種敵軍兵力呈壓倒性優勢的極度不利情況下，卻以叛國罪要挾，逼迫敵占區貴族率軍民發動自殺式襲擊，顯然除徒增傷亡外毫無用處！”
“不。”
納斯塔西婭痛苦地搖了搖頭。
“無論怎么說都是我的爺爺太過軟弱了！其實無視那條命令就好，好多貴族都是這樣的。可他居然投敵叛國，犯下那般罪無可赦的大罪。”
“……”
“說到底，還是我的爺爺給其他貴族帶來無法忘卻的刺骨傷痛，也給國家帶來無法挽回的巨大傷害，所以即使家族因此一落千丈，甚至我父親因此受排擠抑郁而終，我內心并無怨恨。我只是希望……”
“……”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再給我的家族一個機會！讓我來證明奧爾加家族過去盡管一時愚昧，但絕非不知悔改且毫無榮譽感與責任心！”
“這……”
“……”
“誒，可你也知道，我們龍人向來生育不易，大家對遠親近戚都猶為重視，所以親人逝去的痛苦也猶為強烈。想要他們忘卻原諒，就算只是給一個機會，真也極其困難！”
“我知道。”
“……”
令伊曼大吃一驚的是，納斯塔西婭徒然朝她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
“因此，為了表示我誠意，請您允許我成為您的家臣，在這場關乎共和國興衰，甚至人類存亡的斗爭中，略盡微薄之力。”
看著納斯塔西婭堅定不移的眼神，聽著她斬釘截鐵的語氣，伊曼的內心震撼無比。
這可不是封建時代，現代新貴族也不是舊貴族。一個貴族主動要給另一個貴族當家臣，這已經不是屈尊降貴能形容的事了，簡直是自己把自己的尊嚴扔到泥土里任人踐踏。
伊曼微微張開小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真甘愿做到這地步也一定要挽回家族的榮光嗎？
“屠龍道，顧名思義，就是屠龍之道。”
“……”
“恐龍的身高動則超兩米，論強壯遠超普通人類，尾能撼樹、爪能裂石，傳說中的遠古龍族更是吞星碎月、無所不能。”
“……”
“那么在龍氣修煉水平普遍不高的情況下，人類該如何憑肉體與龍族周旋求生呢？”
“……”
“薩族選擇將他們身強體壯的優點發揮到極致，他們的血脈能最大范圍地流傳下來就是因為他們是原始人類中最強壯的。但身體不如他們強壯的云夢人該如何呢？”
“……”
“你們云夢人的祖先中，有一位叫李降龍的搏術大師，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即通過卸力馭力、借力打力，避敵乏敵，然后伺機一招致命，以弱勝強。這就是屠龍道。”
“哇哦，雖然聽不明白，但是感覺好厲害啊！”
“那就好好跟我練。薩搏號稱‘搏術之王’，可屠龍術練好了實際不比它差。”
“可是，我們云夢人有這么厲害的搏術，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屠龍道晚于薩搏出現，當其完成時，勒爾大陸已經成為薩族的天下。身高馬大的薩族人看不起身材瘦弱的云夢人，甚至不屑于和你們云夢人通婚聯姻。
“……”
“受以薩族為首的其他民族逼迫，你們云夢人便在封建時代前期，隨逍遙子吳逍遙，爬過當時還幾乎無法逾越的雪懷山脈，在封閉的山谷里建立云夢古國，遠離外面的天災人禍、猛禽野獸，安穩生活了近千年，還要屠龍術有何用？”
“原來現代云夢人受其他人種歧視的問題，可以追溯到那么遙遠的過去。”
“哼，你們自己也難辭其咎！”
“……”
“你們云夢人后來安穩繁華久了，稍稍發展得好一點了，就變得因循守舊、封閉排外、自高自大，特別是你們那些長老家族，他們極其腐朽。”
“額，這，和那，有關系嗎？盡管我也經常看到有祖星那邊的云夢人翻墻到我們這邊，發帖咒罵那些留在祖星的長老家族，說他們極其霸道蠻橫。”
“哼，豈止是霸道蠻橫。云夢古國被迫投降，勒爾大陸被西海共和國統一后，你們的那些長老家族為守護自己的既得利益，教唆你們的族人陽奉陰違，反對民主、反對科學、反對進步文化，為此無所不用其極。”
“……”
“當時的屠龍道道主李狂龍就因為反對封閉、提倡溝通，而被那些長老雇傭的殺手暗殺，一家老小、滿門弟子盡被屠戮，屠龍道就失傳。”
“哦。”
顧雷吶吶地應了一聲，不敢再發問。
他其實很想問“怎么會有這么駭人的事情？這隱秘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既然屠龍道失傳了，叔叔是怎么學會的？”但杰爾夫剛才的表情實在太嚇人了。
從提到因循守舊、封閉排外、自高自大開始，杰爾夫的表情就開始不對勁了。到提到長老家族的時候，向來表情淡然的杰爾夫臉上居然露出明顯的仇恨表情。最后，他的眼珠子里，殺氣凝如實質。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叔叔嗎？
顧雷有點不敢去看杰爾夫，覺得杰爾夫就像瞬間變了一個人一樣。很多過去被忽略的細節也在這時一一浮現，但顧雷不愿正視。他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杰爾夫注意到顧雷的異樣后也不在意。他表面上神色如常地教導顧雷，心底里的仇火還一時難以平息。
要不是那些長老家族拖后腿，云夢一族也不會到現在還那么冥頑不化！玉珂也不會被逼到那個地步！該死的老東西們！
修煉完，中午的時候，顧雷收到了一條意外的短信，竟然是來自安迪的，想邀請他晚上出來吃個飯。短信里，安迪直言，想和他化開以前的仇怨。
顧雷其實心中是有點顧忌的，怕這個狡猾的家伙又要耍什么陰招，但見安迪短信上語氣誠懇，且地點是在當地一個比較有名的酒店，沒聽說過有人敢在那里鬧事，就答應了。
晚上，見酒店門前人來車往，非常熱鬧，顧雷稍稍放松了戒心。
進去后，看著酒店富麗堂皇的裝修，他忍不住有點疑惑。
在這里消費可不便宜，想與我和解可以理解，可需要下這么大本錢嗎？
當得知安迪訂的是一個最低消費2000賈比的包廂后，他內心更加疑惑。
安迪在比大多數平民子女還早的時候，就住進了校舍。聽說他父母在他小學四年級時就死了。
他每個月也只有640的未成年生活津貼和550的在讀學生教育津貼，合計1190賈比。在龍食價格高昂的今天，每月一千多賈比也就勉強果腹。
就算這家伙常常帶著他那兩個小弟到處收保護費，這2000賈比對他來說也不算小數目吧？
在包廂門前，顧雷猶豫一會，敲開了房門。
“呦，顧兄來啦！”
首先迎上來的是查查林，他滿臉熱情，一口一個哥，一口一個兄的叫著，仿佛顧雷真是他的摯愛親朋一樣。
“顧兄，快請坐，快請坐。”
查查林把顧雷安排到安迪的對面，他自己則和狗牙分別坐在安迪的兩邊。
“顧兄你可讓我們好等啊！我都快餓死了。”
“瞎說什么呢，查查林，咱們明明也沒來多久。”
安迪馬上訓斥他。
“是是，是我不經餓，沒幾分鐘就餓得肚子呱呱叫。想趕緊點菜吧，安迪大哥非說得等顧兄您過來后，才能點菜……”
“又瞎說什么，沒點禮貌。”
“是，是，大哥教訓得是！不好意思啊，顧兄，我這人成績不好，也不太懂禮數，以前呢，也有很多冒犯您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務必見諒啊！”
“不，不，的確是我來遲了，今天早上沒事就練了會屠……薩搏，中午太累了，就睡了一覺，沒想到起來晚了，抱歉，抱歉。”
狗牙全程憨笑，畢竟腦袋不好。相比起來，他的哥哥查查林的確是個相當會說話的人了，簡直完全是兩個極端。查查林馬上見縫插針地對著顧雷一陣猛夸。
“今天還練薩搏呀，顧兄太勤快啦！怪不得能成為上次測試最大的一匹黑馬，太厲害了，顧兄，小弟實在佩服呀，這就是你們云夢人說的天道酬勤，是吧？”
“瞎說，這是光勤奮能解釋的嗎，這不僅要勤奮，卓越的天賦也是必須的，顧兄弟，要我說啊，你最初就不該選擇文理科。要是早點選武科，這會說不定都被保送走了。”
安迪表現得依舊比較高冷，但也會適當地夸顧雷一句。
看來他們今天應該是誠心要與我和解的。
顧雷嘴上趕緊回夸過去，徹底放下戒心。
幾人互相吹捧，說說八卦，吹吹牛逼，順便把菜給點了。當服務機器人縮到包廂的一角后，安迪神秘兮兮對顧雷說道：
“顧兄弟，你猜猜今天還有誰來了？”
“你是？”
來人鼻青臉腫的，還沒等顧雷認出是誰，就跑過來撲到顧雷目前，一邊磕頭，一邊求饒道：
“顧大哥，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我不該搶您的龍獸肉配額，請您饒了我吧。”
那人把頭磕得“砰砰”響，眼淚鼻涕還在往下掉，嘴里不停說著類似“我有眼無珠”、“我罪該萬死”的話。
“是你呀！”
顧雷說完沉默著。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認出這人是誰，因為他本就沒把這人放在心上，覺得他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
安迪這是想干什么，怕我內心有余恨，所以幫我收拾下欺負過我的人？嗯，他花這么多錢請我吃飯，讓查查林這么費勁心機地討好我，現在還幫我出氣，如果付出這么多就為了化解舊怨的話，是不是有點不值得？
顧雷這邊正在思考，那邊的安迪卻是誤會了。他朝狗牙使了個眼色，提醒他按計劃來，狗牙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顧雷回過神就看見狗牙來到他身前，站在那人旁邊，抬腳狠狠踏了下去。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顧雷看著那人血肉模糊的手掌，全身寒毛直豎。
狗牙腳碾了幾下才回到安迪身邊，留那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不理不睬。
“咋樣，顧兄弟，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顧雷看著目光真摯的安迪、憨笑如舊的狗牙、表情木然的查查林，突然覺得眼前這些人哪是什么同學校友啊？根本就是幾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他長吸一口氣，掩飾性地開口微笑道：
“讓安迪大哥費心了，小弟真是感激不盡啊！”
“誒，哪里，哪里，大家是兄弟嘛！”
那人艱難地自行離開后，菜很快就上來了。不愧是當地有名的酒店，菜品色香味俱全，都是顧雷過去沒吃過的好菜。可顧雷此時卻食之無味，只想盡快離開，趕緊離這些惡魔遠一點。
當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安迪付出這么多，肯定不僅僅是想與化解舊怨那么簡單，他必另有所圖。問題是，自己一窮二白，他到底有什么可圖的？顧雷在內心里緊急思考起來。
“顧兄弟，要我說啊，咱們真是十分幸運！”
“怎么講？”
“要是這教育改革晚幾年來，咱們除非到別的地方參加考試，否則就只能在這小地方渾渾噩噩混一輩子啦。”
“別的地方不也一樣。”
“不一樣，你知道不，咱們國家的貴族表面上還和睦，背地里早分裂了。”
“哦，這我倒是聽到了一點，什么國會派、總統派是吧？”
“是的，這次的改革的是總統派主導的，在總統派的地盤，早幾個月就開始了。”
“那咱們這就是國會派的地盤了，不，這好像也不對呀？”
“咱們之前其實是中間派。”
“還有個中間派？”
“是的，聽說莫林奈男爵就是中間派的一員，他實際上比較親國會派，不過國會派不知為何不鳥他。”
“還有這事？”
“是啊，所以他去年真是死得太及時了，他要不死，咱們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熬得出頭呢？”
“這是，靠文理科，現在平民孩子幾乎沒什么出頭的機會。最近幾年，咱市里考上高中的沒一個是平民，市里部門企業的大小領導也全是精英，而且每年升格為精英的人也一年比一年罕見，簡直鳳毛麟角。”
“誒，咱們平民孩子真是太難了！”
“是啊，真難！”
“那群精英實在不要臉。這幾年不光不讓學校晚上開燈給咱們自習，還故意調暗校舍的燈光，再聯手抬高眼鏡的價格，既無恥又卑鄙。對了，你那好朋友小石頭好像就是這樣被害的吧？”
“嗯，真是太可恨了。要是沒有這次的教育改革，我和小石頭，還有你們，真沒什么出頭的指望。”
“不過，顧兄弟啊，我和你說句實話，其實他們的做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
“你想啊，如果一群人一起去山上摘果子，越往高處，果子越多越大，就是越來越不好爬，你有幸先到半山腰的話，是躺在果樹上往山腰下扔石頭舒服？還是任下面的人爬上來和你搶果子舒服？”
“……”
“果子誰都想要，但果子就那么大那么多，下邊老是有那么多人想上來和你搶，誰能睡得安穩？所以，實話說，我覺得在上面的人就該那么做，我要是到了上面也會那么做的。”
“……”
“而既然誰在上面都該那么做，那關鍵其實不該是誰在上面嗎？關鍵不該是，是別人在上面，還是我，還是你，抑或是我們？”
“……”
“顧兄弟，不要說我安迪殘酷無情，誰不是一樣自私自利？”
“……”
“顧兄弟，你以前受過很多苦是吧？我安迪又何嘗不是？我以前在家里被辱罵毆打，我那該死的爸媽搶走我的津貼不說，還不給我飯吃。他們死后，我又被別的大人大孩子搶劫，被打是常事。我也曾受盡屈辱！”
“……”
“兄弟你千萬不要怪我以前欺負過你啊！誰不欺負你呀？誰叫你看起來弱呀？下面的人如果不欺壓比他更弱的人，怎么生存？顧兄弟，我也很無奈呀！我如果不欺負你這樣的人，早餓死街頭啦！”
“呵呵，是，是。”（哼，難不成我還要謝謝你？）
“但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顧兄弟，你也變強了，我們現在站在同一高度，我就不會再欺負你了。甚至，我還會像剛才那樣幫你。而你，也不應該再計較過去的那點小事了，是吧？”
“……嗯，是的，謝謝你啊，安迪大哥！”
顧雷有點知道他想干啥了。
說實話，安迪這一番話下來，蠱惑力極強，要不是有心界，他差點就動心了。
不過即使下定決心不與安迪同流合污，他仍決定先虛與委蛇。
“顧兄弟，謝就不用了，應該的，這是我應該的，我們應該互相幫助，我們應該聯合起來，一起欺壓下面的人，掠奪他們，變得更加強大起來，繼續往上爬。”
“呵呵，說得有道理。然而，安迪大哥，現在畢竟還是法制社會。小打小鬧沒什么，搞大了肯定會被抓的。咱這點微末的實力，就是教官那樣的普通士兵，都能一只手把咱們全撂倒。”
“哈哈，那倒是，問題是，顧兄弟，不冒的點風險，又能怎么辦？學武科不是什么便宜的事情呀！”
“……”
“學武科難免磕磕碰碰，不得花大錢問醫買藥？高級龍食、龍獸肉能快速提高修為，高級的功法修煉起來一日千里，你不買能行？專業的修煉設施，你不去能行？沒個幾十萬賈比，你能修煉出什么成果？”
“……”
“顧兄弟，咱們都是平民孩子，就算你有個義父，你家能拿得出幾十萬賈比嗎？”
“這，呵呵，別說幾十萬了，幾萬也拿不出來。”
“那你甘愿修煉不出成果？甘愿去工廠里干苦力？甘愿最后死無全尸嗎？”
“……”（嗯，是挺可怕的，可我該不該告訴他我有個唯心宇宙呢！好吧，可能有。）
“考不上準備復讀要花錢，考上了更要花錢。顧兄弟，一定要早做打算呀！”
“呵呵，謝謝安迪大哥指教，但是吧，我還是希望穩一點。”（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有比較穩妥的方法，請你不用操心，還有請你一定要看出我的潛臺詞。）
“哈哈，顧雷兄弟果然性格穩妥啊！沒事，我就是鐘意你這點，才找你的。其實我有很多兄弟，但他們在堅毅隱忍這點上，都不如你。而辦大事，就需要這樣的品格呀！”
“……”（我勒個去，這事看來還有點大！）
“我有一條穩妥的道路，不知顧雷兄弟是否有興趣一聽。”
“……”（沒興趣，我一點興趣都沒，而且我有一種你要說出來你我都有麻煩的預感！算了，還是說直白點吧！）
顧雷準備直接告辭：
“我……”
“哈哈，我就知道你有興趣。”
臥槽！
顧雷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安迪說出他的構想，只是任他如何往壞處想，也沒想到安迪居然如此喪心病狂：
“你居然想在學校里販毒！”
看到顧雷的反應這么激動，安迪就懊惱地感覺自己或是看錯人了，但他仍有些不甘心，畢竟已經費了那么多財力心力。
“顧兄弟，26號‘天堂之匙’不是毒品。”
“你……你……”
“26號相比以前的版本，毒性已經小了很多，幾乎沒有。它純粹就是一種能讓人產生快樂、幫助人緩解痛苦的致幻劑，幾乎不可能讓人上癮。在這個苦難重重的世界，簡直是一劑良藥呀！”
“你忽悠誰呀，所有的‘天堂之匙’，原料都是重金屬罌粟，全是雪罌粟的變種，毒性就沒有比雪罌粟差的。就算是最溫和的雪罌粟，如果給龍氣修煉水平不高的未成年人使用，也很有可能上癮，久之將對吸食者的身心造成嚴重傷害。”
作為一個云夢人，顧雷當然比其他人更了解重金屬罌粟的危害。
究其原因，雪罌粟正是云夢人歷史上著名的白骨神醫——劉逆在雪懷山脈發現的，開始主要作為一種手術麻醉劑，后遭濫用，才演變成今天令人聞之色變的現代毒品。
“顧兄弟，26號真沒那么大的毒性。”
“安迪，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
“你應該知道毒品會對人產生多大的危害吧？”
“……”
“吸食久了，身體會日益虛弱，精神會日漸錯亂，全身流膿、發瘋發狂，輕則殘疾、重則死亡。”
“……”
“更可怕的是，現代毒品極容易上癮，一旦上癮就極難戒掉。吸食者為緩解痛苦，往往不擇手段地籌集毒資，殃及遠親近鄰，大多搞得家破人亡。”
“……”
整個包廂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原先的和睦氣氛蕩然無存，唯有狗牙還在無知無覺地憨笑著，格外滲人。
足足過了快十分鐘，安迪的表情漸漸冷漠。
“那又怎么樣？”
“你這是在害人呀！”
“關我什么事？”
“……”
“吸食的人自己沒控制力，關我什么事？”
“……”
“有控制力他就不會來找我買毒品，我也不會賣給他。就是我要賣給他，他也不會要。”
“……”
“他自己沒控制力，他自己弱小，自己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關我安迪什么事？”
“……”
安迪面目猙獰，就像噬人的魔鬼一樣。
反應過來，他平復一下內心的瘋狂，繼續不甘心地蠱惑道：
“顧雷，你忘了他們以前是怎么對你的嗎？怎么對你我的嗎？”
“……”
“這些人就是全死光了又怎么樣，對你，對我，對我們，有什么影響嗎？”
“……”
“顧雷，你難道還想回去過那種任人欺凌、任人魚肉的日子嘛！”
“……”
“顧雷，你必須清醒點，你現在只是暫時地轉運，暫時脫離困境。不保持住優勢，時間一久，后面的人一追上來，你很快又會被踩下去。
“……”
“就算是我安迪，我實話告訴你，如果我真心想，現在就能馬上把你踩下去！現在、立刻、馬上。”
“……”
“原來有多高，你以后就會死得有多慘，就像費奇一樣。不，只會更慘！費奇下面是咱們平民，平民的下面是什么，是地獄！”
“……”
“咱們的那些所謂同胞是什么貨色，咱們自己還不了解嗎，咱兩都曾深受其害。他們絕對不會在你落難的時候雪中送炭，卻絕對會落井下石，在你的尸體上狠狠地咬下一口肉來。”
“……”
“這樣的人，他們的死活，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呢？”
“……”
“啊？顧雷，他們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
“你告訴我有什么關系！”
……
又是久久的沉默。
顧雷長長出了一口氣。
“安迪，我知道大家過去對你不好，是的，他們對我也不好。”
“……”
“但是，人家過去吐我們一口唾沫，我們現在回人家一個巴掌不就好了嗎？”
“……”
“人家過去只是給我們一拳，我們現在總不能要人家的命吧！這就實在是太過分了！”
安迪惱怒地晃了晃頭，本還想再勸顧雷幾句，可看到顧雷眼神里的堅定，他眼睛一瞪，憤怒至極、瘋狂至極、兇惡至極！
包廂里的溫度再降三度！
就在顧雷做好動手的準備時，他卻低下了頭，不知是在反省，抑或是在掩飾？
再抬起頭后，他笑容滿面地說道：
“哈哈，也是，我的確是有點太偏激了。顧兄弟不要見怪啊！”
安迪變臉之快讓顧雷有點始料不及，他尷笑了幾聲：
“呵呵，不會，不會，理解的，理解的，我和安迪你的經歷很相似，所以……。”
“……”
“所以我肯定理解你的，內心的負能量積累多了，難免情緒壓抑、思想陰暗，不過，說真地，其實多發泄發泄就好。”
“……”
“像我，我也一樣，不過，我常常會在網上罵罵人、抬抬杠什么的，把內心的負能量發泄出去。”
“……”
“真地，我覺得蠻有用的，你可以參考一下。”
“……”
“嗯，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嘛！真地蠻有用的！”
“哦，哦，好的，謝謝你啊，顧雷。”
“沒，沒。”
“哈哈，的確，是我內心的負能量積累太多。其實，賣毒……嗯，賣那個東西的想法也就是想法而已。”
“……”
“今天和你說了這么多，我心里也好受多了，也覺得這個想法的確太偏激了。”
“呵呵，發泄出來就好嘛。”
“哈哈，顧雷，真地很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走上一條不歸路了。”
“沒有沒有，大家都是朋友嘛！理應互相幫助的。”
“顧雷，你真是個好人，要是能早點和你成為朋友就好了。”
“現在也不遲嘛！”
“哈哈，是啊，顧雷，我有一個真誠的請求，你可以答應我嗎？”
“什么請求？”
“可以和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嗎？”
“安迪你……”
“嗯！”
看著安迪真誠的目光，顧雷內心貌似也充滿了感動：
“可以的，安迪！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能和你成為朋友是我顧雷的榮幸啊。”
“嗯，那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吧！”
“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顧雷！”
“安迪！”
……
顧雷走后，褐去惺惺相惜的偽裝，安迪露出了令人膽寒的真面目。
“啪啦！”一聲，被子掉到了地上。
安迪很克制地只打碎了一個杯子，看起來沒多么惱怒，可熟悉他的查查林卻全身瑟瑟發抖，連憨傻的狗牙都似有所覺地不敢亂動。縈繞在他們身周的那種寒冷殺氣他們非常熟悉！
沒錯的，沒錯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這個惡魔，這個惡魔又要殺人了！
查查林的腦海里閃過了兩張因恐懼而極度扭曲的熟悉面容，內心充滿了愧疚與痛苦，那是他常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爸爸，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是你們逼我的呀！
當噴子杠精就能發泄負能量？這種事顧雷自己都不信。
盡管顧雷內心非常忐忑，但接下來的幾天內，日子還算過得比較平靜。安迪甚至多次過來指導他練習搏術，貌似真要跟他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倒是塔圖這邊，由于顧雷心有顧忌、不敢把屠龍道公然使出來，薩搏又練不好，教官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差。特別是在某一天，在安迪請塔圖吃了一頓飯后。
然后，又到周末了。
“再有半個多月，我就能真正突破到強骨境了。”
第三個周期修煉完成，顧雷又隱隱感到那種靈魂將要發生質變的感覺。可想到塔圖越來越差的臉色與安迪令人戰栗的反常，他依舊感到焦急。
“誒，小白怎么還不把我拉近心界啊，是我內心負能量還不夠多，還是心界壓根就是個夢！”
用盤腿而坐的姿勢漂浮著，顧雷看著眼前的重日，嘆了口氣。
他嘴里吐出龍氣徐徐退向房門。在沒有重力的中軸，人會自然地漂浮在半空中，用龍氣移動很方便。
“咦，那是什么。”
顧雷驟然把身子往前探出，雙手往后抬，從手里冒出來的龍氣開始把他方向往前推。
他趴在落地窗上，仔細看著窗外的太空。不遠處的一塊隕石上，貌似有什么東西在一閃一閃地發光，只是由于重日的影響很不明顯。
“我卡魯，好像是個人！”
看了一會，顧雷驚訝地發現那似乎是個身穿太空服的人，發光的東西是他腰上的一塊銘牌。那人正捂著肚子，好像受傷的樣子。他猜測道：
是在進行外太空作業的時候，被高速運動的小隕石打中腹部，然后被剩余的沖擊力撞到大隕石上，暈了過去，是這樣的嗎？
顧雷看見那人一動不動的樣子，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心里非常焦急。太空比大海更加無邊無際，也比大海更加深邃黑暗！
再來塊小隕石什么的，那人就會繼續運動，都不知道會飄到哪去。要是飄得遠了，大家找不著，到時，在茫茫太空中，沒有空氣、食物、水，還受了傷，他必死無疑。
“現在報警可能要來不及了。”
救人心切，想到這個小房間里不僅有太空服，還有直通外太空的通道，他二話不說，套上太空服，進入出外太空通道。這里本就是一個維修站，專門修理移民衛星外壁上出現的破損和故障，不過早已廢棄。
內門關閉，外門打開，室內氣體在內外壓強差的作用下狂噴而出。顧雷緊緊抓住把手，不讓自己被氣流吹飛。
待氣體排空，顧雷才用龍氣推著自己慢慢飄出去。他一只手用激光筆確定路線，另一只手朝身后噴涂龍氣，現代太空服都有專供龍氣排出的管道。
來到那人身邊后，顧雷把他翻過來，準備先試一下看，能不能把他喚醒。
結果，那人的面罩一翻轉過來，顧雷立即駭然失色。
在太空服的作業燈照射下，這人滿臉的冰碴子發出亮晶晶的閃光，臉上猶有痛苦之色，竟是早已凍死。
顧雷被嚇得慌忙把尸體推開，手足亂舞。他停不下來地自言自語道：
“臥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花了好一會兒，顧雷才喘過氣來。
“早知道你死了我就不來了，外太空行走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事，來塊隕石我就得跟你一起去了。”
他用力地撫摸著胸口。
“兄弟你別怪我無情啊，看你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說不定你的家人也死光了。”
突然，顧雷眼中精光一閃。
“等等，難道我中獎啦。”
說罷，他眼中的恐懼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制的激動忐忑。他再度向尸體飄去。
幸好尸體撞到身后的隕石后停了下來，并沒飄走多遠。
他一把拉過尸體上的銘牌。由于太過興奮，用力過猛之下，鏈子直接斷了。
“不會有錯的。”
看著項鏈上的掛著的銘牌，他內心愈發激動。
“這種比黃金還要亮的光澤，顯然是用純度非常高的太陽金屬制造的，除了第一批，沒人有這種奢侈的待遇。”
他仔細查看銘牌上的信息：卡繆拉共和國太空軍第一軍，編號15748，伯利亞-烏里楊諾，軍銜上尉。
“第一軍，那就沒錯了。”
顧雷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如今的卡繆拉共和國太空軍按軍區劃分，銘牌上一般會注明“卡繆拉共和國某某軍區太空軍第某軍”，能直接用卡繆拉共和國太空軍第一軍的，唯有共和國歷史上的第一批太空軍。
其原為卡繆拉共和國獨立軍太空軍，在獨立戰爭勝利后變番號為卡繆拉共和國太空軍第一軍，是共和國最早的一批太空軍。
最關鍵是，第一批太空軍全是貴族。
“是貴族的話就肯定有懸賞。”
顧雷迫不及待地掏出通訊器上網查尋相關懸賞信息。
在太空中作戰的士兵一旦死亡，有時候連尸體都無法找到，特別是在進行戰艦登錄戰的時候。
戰艦在戰斗中可是時刻都在高速運動的，時速數百公里都是低的！如此，士兵一被拋出艦外，沒十幾分鐘可能就在幾十上百公里外了，在戰艦上的人看來比米粒還小。
加上太空戰是運動戰，戰艦被激烈戰斗的逼迫，越運動就離拋出點越遠，等戰斗結束后再回來，要在茫茫黑暗太空中找到一顆米粒，甚至是一只細菌，談何容易！
況且太空中沒有阻力，這顆被拋出去的米粒還在不斷高速運動，方向未知。即使戰艦回溯原運動軌跡也基本找不到，比大海撈針還難！
總之，在太空戰中被拋到戰艦外的士兵連找回尸體的幾率都極低，特別是沒隨身攜帶定位裝置的早期太空軍士兵。
這樣哪怕是精英，戰死了，尸體找不到了，家屬也肯定就這么算了。要在比大海寬廣無數倍的太空之海里撈針，費用動則數十萬，且幾乎是花再多錢也找不回來的。
但如果是非常重視血緣關系的貴族的話，就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至少，他們會在網上發布懸賞，而通常獎金不菲！
“一百多萬呀！”
看著榜單上排行第一的懸賞金額，顧雷震驚得無以言表。當然，這不是他眼前這名士兵的懸賞金額。
上百萬的懸賞終究是極少的。貴族們害怕過多民眾被高額的賞金誘惑，荒廢了正業、影響國家正常運行發展，不敢把懸賞定得太高。
不過，往下看，幾十萬的就多一些了，十幾萬的最多。
大致看了一下，顧雷心中就有底了。
會不會是二十多萬呢？還是十幾多萬呢？最少得有個四五萬吧！
在查尋欄里輸入編號的時候，顧雷的手指都是顫抖的。
要是有幾十萬就好，到時我怎么花得完呀？對了，肯定得先買點龍獸之肉，入了強骨境，不，得買一整頭。
每輸入一個數字，顧雷的心跳就要加速幾個節拍。
終于，最后一個數字，查尋，顧雷內心的激動和期待達到了頂點。
臥槽，這是多少個零啊？
然而，數了沒幾秒。
不會吧？
顧雷急得都想扒開面罩揉一揉眼睛了。
這兒怎么有個小數點啊？是不是系統出錯了呀？還是網站維護人員寫錯了呀？
結果令他無法置信，才7000賈比。
聯系了網站管理員，再三確認這個結果沒錯后，顧雷大失所望，內心的郁悶達到了頂點。
這家伙的家人也太摳門了吧！
他晦氣地都想一腳把這具晦氣的尸體踢開，可想到第一批太空軍怎么也算是烈士，腳到半途趕緊制止了自己的沖動。
算了，7000賈比也不是小錢。
這樣想著，他拉過尸體就準備返回。
這時他才注意到尸體腰間的巨大傷口。
是被消磁彈什么打中的嗎？
他好奇地彎腰查看。
從前面看，傷口被手捂著，看不清。于是他把尸體轉過來，結果看到了一個被冰凍的血水堵住的巨大的窟窿，紅艷艷的，異常刺眼。
這么大，得是穿甲彈吧！
顧雷一下恍然，看來他是知道自己沒救了，干脆把自己凍死，留個全尸。
要自己把自己凍死，他當時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啊！
想起課本上有關于共和國第一批太空軍的事跡，顧雷的記憶忍不住回到了小學時的課堂上，回到了那個英雄輩出的時代。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面罩貌似起了水霧，有點模糊。
……
他記得課本上是這樣寫的：
“夠了，你們現在出去完全是送死。”
“但我們如果不出去，共和國就完蛋了。”
重大的決策失誤帶來災難性的后果，徒有厚重裝甲的我軍新式戰艦，在敵軍更注重機動性的新式戰艦面前一敗涂地。
所有噴口都被敵艦破壞的我軍戰艦此時已完全失去運動能力。當炮口也被全部破壞后，一艘艘宏偉的太空戰艦此時就像一具具漂浮在虛無之海里的鐵棺材。
這些沉默的鐵棺材不僅埋葬了共和國全部的太空軍官兵，也將埋葬共和國的未來！
“將軍，我們必須出去，我們必須修好戰艦，哪怕只修好一部分，讓一部分戰艦逃出去也好。沒有戰艦，移民衛星群將很快被敵人分割圍困，不出一個月就會整個淪陷。到時就連夜谷星也保不住啦。”
“是啊，將軍，讓我們出去吧！”
“將軍，讓我們出去修理戰艦吧，否則卡繆拉共和國就要徹底滅亡啦！”
“將軍，請……”
“住口，這種事情難道我不明白嗎？你們都明白的事情，我也明白，敵人更明白。我保證，你們出去只會白白地送死。等待你們的不是什么你們自以為是的榮譽，而是成排的機炮。你們出去十個，活不下一個。”
“那就活下去一個唄！”
“你說什么？”
“那就修好十分之一的戰艦唄！”
“……”
“即使只有有十分之一的戰艦逃出去，至少能讓共和國撐到紫楓共和國的援軍到來之時。”
“……”
“是啊，將軍，請您允許我們出去！”
“將軍，請您下命令吧！”
“將軍，讓我們出去吧！”
……
看著一張張無畏激昂的年輕面孔，從不流淚的老將軍滿眼淚花，他大手一揮：
“好，我卡繆拉共和國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又怎怕會亡國。”
“將軍，下命令吧”
“將軍！”
“安靜。”
“……”
“不過……”
“……”
“不過我們這些老骨頭都沒死光，哪輪得到你們這些毛孩子。”
“將軍！”
“將軍！我們……”
……
“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何況我們這一大把年紀換來的一身修為可不是擺設。”
“將軍！”
“這是軍令，服從軍令，全員馬上換上裝甲。”
將軍停頓了一下，與老戰友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后，他毅然決然地說道：
“年長的先上。”
……
那是卡繆拉共和國和后西海帝國在第一次星系大戰中的首戰。
那是共和國太空軍最恥辱的一戰！面對帝國遠征軍的艦隊，共和國太空軍一觸即潰，幾乎全軍覆沒、十不存一。共和國太空軍的第一批官兵大都陣亡于此役。
那亦是共和國太空軍最榮耀的一戰！為挽回決策層的致命失誤、換取國家一線生機，僅僅作為執行層的全軍官兵們卻舍生忘死、前赴后繼，年長者身先士卒、年輕者從容就義，終于為共和國挽贏得一絲寶貴的喘息時間，讓勝利之花得以在后來開花結果。
……
“真不愧是貴族呀！到你的時候，連……連裝甲都……都沒有了嗎？”
顧雷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嗯咽。接下來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
你得有多年輕啊！不會那時就和我一樣大吧？
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里流出，顧雷恭恭敬敬地給士兵的遺體敬了個不算正規的軍禮。
英雄走好，英雄，我帶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