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顧雷。”
“嗚……嗚……”
“我這一石頭下去，別人可能還沒什么，但你嘛……”
“嗚嗚……嗚……”
“呦，挺倔的嘛！”
“嗚……嗚……”
“別急，我先給你嘗完這石頭的部分滋味，你再決定。”
一聲沉悶的鈍器撞擊聲，隨后是一聲短促的、被堵住的慘叫聲：
“嗚——”
“怎樣，這下清醒點沒？剛才我才用了一半不到的力，要是用全力，就憑你沒修煉過龍氣的身體，呵呵。”
“……”
“哼，別以為我下不去手，這附近可沒監控。”
“……”
“好，好，那就別怪我無情，我今天就廢了你的腿。”
“等等，安迪大哥，真要把他弄殘啊？”
“閉嘴，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是，是，大哥。”
“嗚嗚嗚……嗚嗚……”
“按緊點，查查林，你沒吃早飯嗎！”
“是，大哥。”
“嗚嗚嗚……嗚嗚嗚……”
“弱者沒談條件的資格，喝！”
“住手。”
這清亮的女聲對顧雷而言無異于天籟之音！
“哦，哦，是安妮呀！”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呵呵，安妮，不要誤會呀，這不是，這不是，嗯，顧雷不是一直不愿意修煉龍氣嗎？”
“……”
“可你說，干什么工作不需要個強壯的身體啊？所以，大家同學一場，我們就想著，刺激他一下，是吧？”
“是，是，是的呀，安妮，我們就是這么想的，呵呵。”
“哼，我不管你們是怎么想的，我今天就告訴你，安迪，顧雷以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算在你們頭上。”
“呵呵，安妮，這也太……”
“別給我油嘴滑舌，安迪，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的，別忘了我爸爸是誰。”
“呵呵，好吧，那我看在支部長大人的面子上，嗯，以后顧雷有事，我們一定幫襯點。”
“哼。”
“那不說了，快上課了，你們也趕緊啊。”
……
“安妮，你管他干什么，弱肉強食，這是自然界的基本法則，是進化之理，是神定下的秩序。”
“費奇，你——誒，那不說了，顧雷，我們先走了呀，”
……
回憶到此到此為止。
顧雷很清楚地記得那次，那塊石頭砸的就是他的右小腿。他心中大駭：
好可怕的心魔，完全憑直覺行動，而且直覺準得可怕，居然能看穿隱藏在人心中的弱點。等等……
顧雷越想越有一種即將觸摸到真相的感覺。
靈魂深處，兩種力量，心魔，心人，心界，難道……
這時，后腦勺好像被什么軟軟的小物件砸中，打斷了他的思考。
顧雷摸了一下，一手的鮮血，卻不是自己。
他疑惑地低頭四下打量了一下，轉身后找到一只沾滿泥土的血耳。
深吸一口氣，抬頭，不遠處一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正捂住自己的右耳翻滾不休，指縫間有鮮血持續滲出。從左眼上的目罩上看好像是顧信。
目光再抬高點，顧雷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何時，城墻上出現了一只有兩人多高的黑色獨目巨蝦。
“嗷——”
巨蝦暴虐地嘶吼一聲，蝦鉗握緊手中巨矛就是一記橫掃，攔路的兩個心人當即被攔腰截斷，慘叫都沒來得發出，血灑了一地。
其他人趕緊圍上去，卻只能相繼淪為為矛下亡魂。
這只巨蝦不僅力氣大、武器厲害，全身甲殼還反射出黑色的金屬光澤，防御力比黑甲石蟹還要強得多。
只見，鋼蝦揮動巨矛，在人群里左突右沖，如入無人之地，穩固的防線瞬間被撕開一個巨大的缺口。黑甲石蟹立馬本能地集結，成群地從缺口處蜂擁登上城墻。
鮮血染紅了大段城墻，情況十分危急。
然而，這時的顧雷卻連在遠處拉弓支援的勇氣都沒！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目光完全被那把巨矛的矛尖吸引住了，就像連靈魂都被吸入進去一樣。
顧雷全身發軟，身體開始下意識地微微顫抖。塵封的黑暗回憶漸漸將他淹沒。
那是一個外觀看起來很普通的矛尖，一個四菱形的槍尖，兩邊像盛開的花朵一樣點綴著兩片花瓣，普通到就和很多院子的欄桿頂端一樣常見。
不，完全就一模一樣，完全就和顧雷小學時校園里的圍欄一模一樣，完全就和那根刺穿他右臂的桿子一模一樣。
回憶起來了！他徹底回憶起來了！
被獨眼的校霸舉起身體時的驚慌，被從二樓拋下時無法抑制的恐懼，右臂被刺穿時錐心刺骨的劇痛，以及，以及足足被掛了一個小時、血液不斷流失、死亡不斷逼近時的恐怖絕望！
“石錘，鋼槍，心魔，是了，心魔心魔，它們都是我的心魔！”
聲音沙啞，手軟到拿不動武器，弓和箭相繼掉落在地，顧雷強撐著不讓自己跪倒在地。
或許是因為那件事發生時他年紀更小，對他造成的傷害反而更深，深刻他向來不敢憶及！
而就像是嗅到了恐懼的味道一樣，巨怪的殺戮一頓，探頭一樣的獨眼轉向顧雷方向。獨眼一眨，露出更加危險的目光，巨怪本能地掉頭往他這邊殺來。
“保護勇者，快保護勇者。”
顧信忍痛大吼道。
無畏的戰士們聽令攔向巨怪，可巨矛“呼呼”幾下甩動，就殺出了一條直取中軍的血路。
此刻，巨怪與顧雷之間的距離不過一矛之長。
這種命懸一線的時刻，卻是顧勇二話不說地攔在了巨矛前面。
在顧勇近乎不要命的打法面前，巨怪一時不得寸進。隨著更多勇敢的心人趕來幫忙，顧雷的危機才暫時解除。
不過，也只是暫時而已！
顧雷仍沒回復行動能力。
心魔心魔，不難纏又怎叫心魔！
城頭一番鏖戰，慘烈至極。
終于，顧勇剩下的一條手臂也沒了。終于，心魔的后續部隊也將被消耗殆盡。爬上城墻的黑甲石蟹愈來愈少，屈指可數。
“嗷——”
眼見就要功虧一簣，焦急的巨怪怒吼一聲，一個大橫掃逼退眾人，矛尖搖搖指向顧雷。
頓時，一道黑線射向顧雷胸口，依舊沒完全恢復行動能力的顧雷用盡全力才往旁邊讓開半步。
巧合的是，黑線正好打在記憶中右臂被刺穿的位置，現實的劇痛，記憶中的劇痛，二者剎那重疊。
顧雷痛到簡直無法呼吸。
他倒在地上翻滾幾下，就掙扎著要站起來。
他不愿意面對，亦不愿意屈服！
那倔強的姿態令巨怪勃然大怒，他抬矛就要再來一擊，一人高高躍起，一劍斬斷巨怪的獨目。
竟是顧勇！誰能想到雙臂盡失的他還能用嘴叼住長劍發出絕命一擊！
“嘶——”
巨怪痛極，胡亂揮舞著巨矛，蝦足亂舞，最終失足跌下城墻，無奈撤退。
心魔暫敗，心人慘勝！
掙扎爬起的顧雷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顧勇那連牙齒都快碎沒了的殘破軀體，突然覺得那像極了自己破碎的勇氣！
叮叮當當地，滿滿的混沌結晶一箱又一箱地被搬到顧雷房內。
顧雷坐著一動不動，好像還沉浸在大戰的余韻中。
其他人走后，小白蓮步輕輕，靜靜地走了進來，微笑著，一言不發。
良久，還是顧雷先發問了。
“我是在做夢嗎？”
“不是。”
“這里是我的內心世界吧？”
“是，也不是。”
“……”
“機緣巧合之下，在你的靈魂深處誕生出一顆宇宙之種。它借助你的靈魂力量孵化，自然受你的意識影響，演化出的就是這個能映射出你靈魂本質、生命本源的唯心宇宙。”
“宇宙之種？”
“現在，這個唯心宇宙就相當于你的魂座。別人內視、開啟魂眼，精神力大部分會透出魂座，看到的只是非常有限的自我，主要是靈魂外的世界。而你的精神力就會大部分被反彈回來，反而更深入到自己靈魂深處，看到兩種最根本力量的對抗。”
“就像靈魂被鏡子包裹住一樣？”
“不止，這不止是一面鏡子，更是一面魔鏡。它不僅照出你的影像，你的手還可以穿過鏡面，伸到鏡子里，揉捏你的鏡像，重塑自我。它予你，是既獨立又聯系的。”
“我還是有點混亂！”
“所以我本來也不想這么早告訴你。”
“好吧，那就是說我現在的確不是在做夢，我是在，在重塑自我，我修為的提升也是真實的。”
“嗯。”
“不過我的情況有這么糟糕嗎？能量與負能量相比，幾乎快消失殆盡了。”
“……”
“你說過，負能量一旦壓過能量，生命就會死亡，真是這樣嗎？”
“……”
“……”
“生存壓力、挫折、侮辱、謾罵，還有……還有傷害等等，很多東西都會在靈魂中滋生負能量。負能量日積月累，量變還會引發質變。一次失敗你會笑笑，十次失敗你會惱火，到五十次你恐怕就會爆發，會遷怒別人！”
“我不會這樣！”
“五十次不會的話，一百次、一千次呢？”
“……”
“不排解，或者來不及排解，負能量越積越多，不自信、恐慌、煩躁等負面情緒是重要外在征兆，再不重視，沒人重視，召來的只會是更敏感狠毒的負能量，負能量越來越多、越來越純粹，最終徹底壓過能量，生命就會崩潰。”
“……”
“小雷你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你內心已積累了太多的負能量，哪怕一點點挫折、一點點負能量，都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
“當然，你已經是比較幸運的了。更多時候的情況是，在崩潰前的最后一秒都沒人意識到問題所在，包括他自己，畢竟人最不熟悉的就是自己。”
“……”
“……”
“原來如此，呵呵，也是，任何人像我一樣小小年紀就經歷那么多的話，恐怕也會瀕臨崩潰，呵呵！”
“哈哈，負能量也不是不可戰勝的，生命本就是能量壓過負能量的體現。本來，在杰爾夫和哈古拉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下，你內心的負能量雖多，但已降低到大體與能量相當的程度。”
“……”
“沒想到，這次的打擊這么突然、這么巨大，讓負能量暴漲、蛻變，沖垮堤壩，直接催生出這個唯心宇宙。因此我才不得不這么著急地強行讓你進入內視狀態，以恢復平衡。”
“……”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未嘗不是一個機遇，是吧？”
“……”
“能量與負能量的關系之復雜超乎任何生命的認知極限，連宇宙中進化到最高層次的生命——神族，都難以盡數理解其奧妙。它們一般水火不容，一碰到就會互相湮滅，歸于真正的虛無，可特定條件下又會互相轉換。”
“你說的是那些心魔被擊殺后留下的混沌結晶？”
“是的，明明是混沌之物留下的結晶，卻是能量，是精神力的結晶，能直接提升精神力。這是唯有當你內心的負能量。濃到一定程度下才會出現的特別情況，正是危機中隱藏的機遇。”
“……”
“利用得好，你不僅不會死亡，實力也會暴漲。”
“呵呵，可我利用得了這個機遇嗎！”
“……”
“既然受我的意識影響，那看來那只巨蝦，嗯，它就是魔王吧？”
“它是這次的魔王。”
“既然受我身為人的常識影響，那么那個魔王身上的鋼甲也是貨真價實的鋼鐵吧？”
“心念所化、混沌所鑄，非鋼鐵而有等同于鋼鐵的強韌。”
“那么強大的防御力，至少也得等強骨境四階，我才有擊穿的力量吧！眼前這些混沌結晶夠我一下子跨越十幾階？”
“哈哈，你可以攻擊她的關節嘴巴等薄弱處嘛。”
“不可能，我看過很多命中它關節的箭矢，箭頭進去最多的還沒一半，血都沒流幾滴。嘴巴那些地方都太高了，要跳起來才打得到，可人在半空中又不好躲閃，就是一個活靶子。”
“那就主動出擊，趕快打怪升級唄。”
“它會給我這個時間嗎？心魔好像沒復雜的智慧，可它們有本能呀！”
“……”
“它們有本能驅使它們攻擊毀滅一切秩序之物，還有驚人的直覺捕捉秩序中最混亂的節點，或者說弱點，指引它們達成烙印在本源中的使命！”
“……”
“真是太可怕了！本能驅使它們行動，直覺告訴它們該往哪里行動，該怎么行動，以及……該何時行動。明明沒有思維，卻比有思維的生物更加高效致命！”
“……”
“……”
“小雷，你緊張過頭了！”
“……”
“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世界，能量與負能量總是相互糾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亮的地方也有影，再黑暗的地方也有一線希望，只要你用心，肯定能夠發現。”
“……”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宇宙受你的常識限制，表面上看起來是唯物的，但本質上，還是唯心的！”
“……”
“誒，我看，我就不打攪你了，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好嗎？”
“……”
“小雷，那我走了呀！”
“……”
……
小白走后許久，顧雷看著擠滿屋子的混沌結晶，依舊提不起修煉的興致。
修煉了也不可能打得過魔王吧！
意識到這實際上竟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后，他與心界才真正變得休戚與共。
先前他有很大部分的旁觀心態，方常常能處事淡然、臨危不亂，像玩游戲一樣，心里多少抱著無可逆轉情況下小白也不得不送他回去的僥幸。
現在知道了自己與正心國度其實是同生共死的一體關系，他的平常心立即崩潰。
對慘痛過去的恐懼，加上直觀看出自己命懸一線的恐懼，他的精神高度緊張，不斷找尋突破口，而突破口無限趨近于零！
壓力排山倒海般涌來，壓得他呼吸困難，內心悲觀到近乎絕望。
“不行，不能在屋里待下去，會發瘋的！”
顧雷感到呼吸愈來愈急促、腦袋愈來愈熱，快要神志不清，趕緊出氣透透氣。接二連三的沖擊多少提升了點應對之經驗！
走著走著，他越來越不愿意停下來，就像在尋找什么一樣，他逛遍了神殿村莊、走遍了心城關城上城下，最后，在高塔頂上，找到了他最想見的那個人。
那人聽到顧雷的腳步聲后頭也不回，自顧自地坐在塔邊，眺望遠方。
顧雷自不介意：
“白天謝謝你救了我呀！”
顧雷看到那人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為自己的怯弱感到羞愧。同時在找到那人的第一刻，他就如愿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顧勇憑借殘破之軀尚能殺退魔王，我四體健全居然如此膽怯！呵呵，有點可笑哦！
顧勇面朝心魔山脈，絲毫不懼腳下離地上百米，動作一大就可能萬劫不復。
那人還是不回頭，淡淡回道：
“不謝。”
聲音有點漏風。
又有風吹過，拂動他空空如也的兩袖，顧雷內心更加難過自責。
不轉身是怕我看到他難堪的一面嗎？還是不愿意看見我懦弱的樣子？
顧雷不多說話，告辭準備去干他該干的事情。他才轉身，顧勇便叫住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你想要從我的身上獲得勇氣，卻不知道我的勇氣其實是來自于你。”
顧雷不解。
“你這是什么意思？”
顧勇不答。
顧雷思考片刻，如遭雷擊。他恍然大悟：
對呀，這里是我的內心世界，那心人是什么？不就是我的簡單本能嘛！一個個思維簡單得不像樣！估計就是我的潛意識吧！那顧勇不也該是……顧勇顧信，顧信顧勇，勇與信，信與勇，難道……
可想到那縱使雙臂盡毀亦奮不顧身躍起的決然之姿，顧雷依舊無法盡信。
不可能吧，我會那么勇敢嗎？還有，小白又是什么情況，那么溫暖的感覺，難道……
顧雷不準備深究，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深究，甚至該不該深究，只能移步離去。
“你給我記住！”
好像怕顧雷走遠，顧勇稍稍提高了聲調。
“哪怕我的身體破碎到只剩下一點，就是這一點，也會永遠與你同在。”
混沌結晶越來越晶瑩，發出越來越亮的光芒，最后就像熔化一樣，化成光點被顧雷吸收進去。
每一顆混沌結晶大概相當于修煉一個周期，還是甲龍呼吸法的一個周期！
吸收了十幾顆混沌結晶后，顧雷對混沌結晶的效果有了一個估計：
每箱一般有40多個的混沌結晶，這里23個箱子，總共是900多個混沌結晶，全部吸收后相當于我修煉了一年的甲龍呼吸法。
白天，顧雷和心人戰士們合力殺了兩三萬頭心魔，但并不是所有心魔都會掉落混沌結晶，概率二三十分之一。
顧雷不再浪費時間，盤腿坐在床上，全力運轉狗龍呼吸法。一呼一吸間，混沌結晶感受到他精神力的漲落，蒸發一樣冒出許多的光點沒入他頭腦。
光點越來越多，最后凝聚成一股股光流，百川入海一般匯入他的腦部，光華持續了整夜。
靈魂之火“呼呼”大漲，二階、三階、四階。
天明，修煉完畢，顧雷長出一口氣，一道紅色氣箭吐出，桌上的瓷制茶壺直接被“砰”地穿透一個大洞，茶水“汩汩”從對穿的兩個口子中冒出，浸濕桌布。
“咦，你這孩子真是的，一點也不愛惜家里的東西。”
小白走了進來，腳步有點急。
“心魔攻過來了！”
“是。”
“那我們走吧。”
“嗯——”
“有什么難以啟齒的？”
“顧信失血有點多，顧勇更不用說，他們這次幫不了你了。”
“好。”
……
“預備。”
顧雷張開五指，高高舉起，兩百多只冒著寒光的箭矢搭弓上弦。
“放。”
箭雨一波波射在底下滾滾黑潮中，決戰正式開啟。
開始的進程和昨天沒什么兩樣，前期壓力不大。
顧雷數了一下人數后想到：
今天的兵力還是五百人沒變化，補充這么快，看來心人的確是我的潛意識所化，那我應該可以直接用心靈感應給他們下令，甚至直接控制。
顧雷在心里下達幾個簡單的命令，的確可行，便自己也投入到戰斗中。
心人一方立即戰斗力大增。
修為提升了，顧雷一把就是三根箭矢。就算方向偏得多一點也不是問題，分成三股后的龍氣仍比之前的一股強，引力牽引作用更強。
加上經驗更加豐富，一開始就朝著關節攻擊，黑甲石蟹組成的魔潮一開始就遭到強力的阻擊。
攻勢發起半天，心魔一方死傷慘重。
眼見如此下去，或許攻不上城墻，石蟹就要死光，魔王坐不住了。
“嗷——”
一聲震天動地的大吼，腳下騰起濃濃黑氣，魔王提著巨矛以驚人高速自黑潮后方殺出，巨矛如旋風般彈開箭雨，轉眼沖到城下。
“盾劍士，給我上。”
來不及退下去的幾個弓手慘遭屠戮，顧雷趕緊調動一隊20人的持盾劍士上前防止缺口擴大。
他看了一眼魔王頭部的傷處，發現原是獨眼的位置已被黑亮的鋼甲覆蓋。
沒了盼頭的他不惱，轉頭繼續擊殺一般的怪物。
先清理小怪這種游戲常識他還是有的。
魔王戰力驚人，顧雷快馬加急地組織清理小怪，抽空調動劍士限制魔王行動。
在損失了超過200多名的劍士后，普通的黑甲石蟹才被清理干凈。
“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看著已鮮血染成紅蝦的兇惡魔王，顧雷抹掉嘴邊的血跡，惡狠狠地說道。
心人是他的潛意識所化，部隊傷亡過半也對他造成不小的內傷。
局面現在仍非常不樂觀，看起來好像是兩百人圍攻一個魔王的壓倒性局面，但實際上完全是反過來的。
巨矛太過鋒利，鋼甲太過堅韌，只有皮甲木甲的心人根本抵擋不了。剩下的又大多是防御力低、近戰能力差的持劍弓手，局勢愈來愈往一面倒的屠殺方向發展。
顧雷一邊調度部隊圍攻魔王，一邊躲在人群中抽空給它放幾下冷箭。
魔王的直覺太可怕了，矛尖的黑氣有次差點洞穿他的眼睛。魔王清楚知道顧雷就是心人一方的核心，逼得他腳下不敢有一絲一毫地停頓。
腳下是沒過腳面的血水，要注意不能滑到，要注意不被尸體絆倒，還要放冷箭和指揮軍隊。
顧雷的精神極度緊張，思維卻極度清晰。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巨矛太長太利，大家近不了他的身就會被砍死，這樣下去，不出半個小時，剩下的部隊就會全軍覆沒。
他在人群圍著魔王移動，尋找可以利用的弱點，目光漸漸聚焦到了魔王揮舞的巨矛上。巨矛在他眼中徒然清晰起來，連每一條紋理都清清楚楚地呈現出來。
咦，那條縫是怎么回事？
克服了對巨矛的恐懼，他注意到，在離矛尖不遠處的矛柄上，有一圈細到微不可見的環狀縫隙，就好像那長矛是拼裝起來的一樣。
是了，是杰爾夫留下來的！
顧雷激動地回憶起由來，那是杰爾夫憤怒地一掌劈斷欄桿時留下來的。
真不愧是魔鏡，沒想到連這個都給我映射出來！
顧雷當即用心靈感應直接控制一個心人不要命地沖上去，用身體封住長矛的移動。
心人身體被長矛穿透的瞬間，顧雷也痛苦地吐出一大口血水。心靈聯系越緊密，雙方共享的傷害越多。
他忍痛繼續下命令。那個沒死透的和接著趕來的兩個心人雙手緊緊抱住巨矛，其他十幾個心人則分別抱住魔王的蝦足蝦鉗身體，封住主體的行動。
這個時間總共不到一秒。
而就在這不到一秒的時間里，顧雷滿弓，上箭，龍氣從嘴里盡數吐出，全部凝聚于箭頭，壓縮成一張套住箭頭的薄膜。
武器強化！
在薄膜中濃縮的強大引力作用下，發紅的箭頭微微一縮，原子更加緊密地擠在一起，硬度鋒銳度同時大幅提升。
引力照準！
松手，順著紅線，長箭發出尖利的銳嘯，破風而去。
引力牽引！
發著紅光的箭頭準確命中。
“嘭”地一聲巨響，巨矛斷啦！
“嗷嗷嗷——”
魔王發出痛苦的大吼，猛然發大力甩開堆在它身上的十幾個心人，眾人倒地痛呼，重傷再戰不能。
顧雷也連續吐了好幾大口血，可他不停往外冒血的嘴卻止不住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明顯感覺到，巨矛一斷，魔王明顯變得虛弱啦！
魔王不知是清楚自己無法久戰，抑或是被顧雷的笑激怒，它索性扔掉斷槍，張開兩個大大的蝦鉗，“嗷嗷”叫著直接朝顧雷殺來。
顧雷雙腿張開，兩手搭在膝蓋上，似在喘息，嘴里是止不住地笑聲與血水。他沉著地用心靈感應指揮部隊攔截。
“嗷——”
魔王更怒。
戰況進入到最后亦是最慘烈的階段。
這時，小白來到了顧雷的身邊，血水順著她拖地的長裙蔓延到靠近膝蓋的位置。
“我們就剩50多個人了，能贏嗎？”
“能，為什么不能！”
“你還有勇氣戰斗？”
“有。”
“你還有信心？”
“有。”
看著顧雷轉過頭對自己露出一個充滿陽光的笑容，小白輕輕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污，眼里充滿了痛惜和類似母親看到孩子成長后的那種喜悅。
“好，不過，你猜猜，是誰來幫你了。”
顧雷聽到腳步聲，直起腰，轉身看清來人，不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竟是顧信顧勇兩兄弟！
而且，顧雷的這份驚訝更多來自于，兩人殘缺的身體竟已神奇地恢復完整了！
“我們來幫你了。”
“哼。”
顧信微笑著，顧勇依舊冷色調。
顧雷還沒來得及說出“武器不拿，護甲也不穿，怎么幫我？”之類的無奈話。
兩人就在顧雷張得更大的嘴巴中，渾身發出愈來愈亮的光，整個化成兩個光團，慢慢變化為一盾一劍。
顧雷目瞪口呆地看著盾與劍自動飄到自己手中，看著圓盾上銘刻的神秘花紋，看著劍刃上如雷電般的美麗紋理。他瞪大眼睛看向小白。
小白神神道道地笑道：
“我說過，這宇宙，畢竟是唯心的！”
劍盾入手，一股強大的力量涌入體內，顧雷感到疲勞盡消。
“信盾勇劍是唯心武器。你信心愈足，盾愈堅。你勇氣愈強，劍愈利。咋樣，厲害吧？”
“呵呵。厲害！”
“那還不快去試一試。”
顧雷轉身朝魔王走去，豪氣地說道：
“好。”
說完，顧雷跑了起來。
離得近了，他大吼一聲，高高躍起。
用盾砸開阻攔的蝦鉗，接著全力把長劍刺入魔王緊閉的口中，長劍與錯亂的尖牙摩擦發出耀眼的火花。
“嗷嗚——”
魔王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長劍盡沒其口。
顧雷騎在魔王身上，用力壓住魔王垂死掙扎的軀體，魔王嘴里噴出的一股股綠血把他的臉腐蝕得面目全非。
過個幾分鐘，待到魔王徹底一動不動后，他才“蹭”地一下拔出長劍，握劍的手振臂高呼：
“勝利！”
城墻上回應似地響起一波波歡呼的浪潮。
“勝利”、“勝利”、“勝利”……
有清風自心城關背后的唯心宇宙深處吹來，吹散魔云、驅逐魔土、剩下的零星魔物亦魂飛魄散。
魔山寸寸崩解，心魔山脈風卷殘云一般地退回到了大陸中線附近。
草木復蘇、河水復清、魚戲鳥飛。
就像要把心中積年的陰暗全部吐出來一樣，顧雷歇斯底里地高喊著：
“勝利——”
鐵衛3號是第二代移民衛星，它從外面看就是一塊旋轉的大隕石，內部被掏出一個圓筒形的巨大空間。
第二代是目前最老舊的一代，仍在利用隕石自轉產生的離心力模擬引力，以使人們能穩定地生活在隕石的內壁上，就像衣物貼在洗衣機旋轉的滾筒內壁上一樣。隕石哪怕停止旋轉一秒鐘都會引發驚人的災難。
移民衛星到第三代就開始利用太陽金屬產生真正的引力了。
所以，太空港就設在衛星的中軸，那里旋轉速度最慢，最容易著陸。
四五十賈米高的合金大門旋轉打開，一艘食人魚一樣的猙獰戰艦緩緩旋轉著、慢慢從陰影里露出一節一節連成的真身，身后的另一扇大門則徐徐合起，再往后，還有一扇又一扇的大門正在合上。
實際上，看似是戰艦在旋轉，其實卻是人在旋轉。
中軸是移民衛星自轉的中心線，旋轉速度接近于零，根本產生不了什么離心力，屬于無重力區，前來迎接戰艦的兩人必須用龍氣把自己系在中軸內壁上，才不至于亂飄。
“咦？”
契爾年科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起來，他發現戰艦的后面好像拖著什么龐然大物的樣子。
“那是海盜船嗎？”
“額，是的，部長，沒想到民兵團的人也這么厲害呀，那海盜船被打得幾乎沒太空船的樣子！一點不遜正規軍！”
契爾年科是教育與宣傳委員會鐵衛3號分支部的部長。
“海盜船的太陽金屬含量通常高不到哪去，就是勝在速度快，只要不逃跑或沒來得及逃跑，被軍隊的太空戰艦打成這樣是很正常的。”
“這樣啊，部長您真是太博學了！簡直讓在下……”
“等等，剛才從海盜船的殘骸上彈出來的東西是什么？我怎么看著像個人？”
海盜船身后的大門已經合上了，下屬沒有看清楚。
“是不是碎掉的裝甲呀，您看，還在掉呢。”
“……”
……
萬川盡歸海。
五階、六階、七階、八階。
一箱箱的混沌結晶盡數化作顧雷的精神力，他連升四階。
而這還沒完，他的眼前，還剩一顆比普通的透明混沌結晶更碩大的紅色結晶。
柔和的紅光令顧雷行頭火熱。
普通的混沌結晶只有拳頭大小，而這顆魔王留下的紅色混沌結晶足足有嬰兒的腦袋大。
是蘊含的精神能量更多嗎？
顧雷猜測著。
赤橙黃綠青藍紫，光線的能量越強，光線的顏色就會越往紫色的那端移動。龍氣的顏色、高級修煉者的龍焰，連內視后靈魂的顏色據說也都是這樣的。不過……
能量比紅光低的低頻光線和能量比紫光高的高頻光線卻同樣是無色的，這個他亦是知道的。
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顧雷滿懷希望地運轉呼吸法。
紅光漸盛，混沌結晶像一顆小小的紅日一樣冉冉升起，一股細細的光流被吸出紅日，沒入到顧雷的頭部，愈來愈粗，最后長鯨吸水一樣整個被他吸收。
顧雷臉一脹，精神力暴漲，一下從八階升到九階，甚至隱隱觸摸到靈魂發生質變的邊緣。
太好了！離強骨境就差三四個月的苦修了！中考有希望啦！
這回，他沒有吐氣試驗力量，而是雙掌在床上用力一拍，整個飛身躍起，凌空一掌劈在石桌上。
“啪啦。”
一聲脆響，碎石四濺，他微微發紅的手掌有接近半個沒入到了石桌里面。
顧雷就這樣保存手劈石桌的姿勢站在旁邊。不知是否是用力猛了，他滿臉通紅。
數分鐘后，他臉色才回復正常，長長吐出一口氣，收回手掌，橫在眼前。
“好痛呀！”
顧雷慘叫一聲，吹呀吹呀，不停吹著自己腫脹的手掌。
“吹呀吹呀，我的驕傲放縱，吹呀吹呀，我的手太疼了。我卡魯，不行不行，太膨脹了，太膨脹了，下次要注意，下次一定要注意，我卡魯的，痛死勞資了。”
小白進來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石桌，搖頭苦笑道：
“你這孩子呀！”
顧雷立馬像看到救星一樣把手伸到小白面前：
“小白，你不是支援系的仙女嘛，趕緊幫我治一治呀。”
“……”
“怎么了，趕緊呀，快痛死我啦！”
“哦，這個呀，準確來說，我聲援系的。”
“……”
“加油，加油。疼痛飛飛，疼痛飛飛。”
“……”
“咋樣，我聲音可愛吧，是不是很治愈呀！”
“謝謝，是挺致郁的！”
“哦呵呵呵呵……”
……
“小白你是來給我送行的嗎？”
“你自己也感覺到了？”
“是的。”
“想要自由出入這里，需要你達到可以內視靈魂的境界——見微境。我這樣強行把你拉進來是持續不了多久的。”
“哈哈，反正事情也解決了嘛。”
“嗯。”
“不過，我有點，怎么說呢，不知道要不要感謝你。”
“想謝就謝，不用客氣。”
“呵呵，好吧，謝謝你！不過，你到底是誰呀？”
“……”
“我開始想，你會不會是我一直想象中的，那個我媽媽，的幻影，但漸漸又覺得好像不是。至少，在我想象里，我媽媽是一頭黑發。”
“……”
“……”
“哈哈，我呀，算是這個唯心宇宙的管理人員吧，雖然沒太大權限，而且，我……”
“……”
“想不到吧，我還是你的小姨呀！”
“哦哦，小姨呀，難怪，咦——，小姨！”
“哈哈，詳細下次再說吧，要來不及啦。”
“等等，小姨？”
“閉嘴，時間那么緊。”
“好的，小姨。”
“嗯嗯，乖，總之我成為這個宇宙的管理員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照看你了，小雷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哦，哦。”
“你呀，以后吃飯不要那么快，還要多喝水，否則容易不消化。自己要知道冷暖，別大冷天的還總穿著一雙拖鞋。”
“哦，好的，好的。”
“杰爾夫那家伙也真是的，一點也不細心，誒，以前自己就讓玉珂操碎了心，一點長進也沒。”
“還有這種事啊？”
“哈哈，他有趣的事情多著呢，有機會再說給你聽。”
“好。”
“然后，小雷呀，現在實力你強了，應該就沒人能隨便欺負你了，就不要像以前那么孤僻了呀。”
“……”
“敞開心，多交幾個朋友，大家互相交流學習，揚長避短，才能更快進步，閉門造車是最要不得的，嗯，最好趕緊找個女朋友。”
“女，女，女朋友！”
“哈哈，害羞啥的呀，生息繁衍是生命之道、宇宙真理！”
“我，我，我，我覺得，自己還有點小。”
“還小！你16啦小雷，不小啦，再不動手，好白菜都叫豬給拱啦！”
“哦，哦，啊，啊，好，好，好吧。”
“嗯，嗯，那下次一定要帶女朋友來呀。”
“帶女朋友，我還能帶——”
沒說完，顧雷已回到現世。
“女朋友進來？”
他起身，一睜開眼，就看到杰爾夫坐在他床邊，臉上帶著他熟悉的淡然表情。
“進什么地方？”
“就是進，進，怎么說呢，誒呀，好吧，沒什么。”
“哦，那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女，女，不，是與，與朋友。”
“哼，趕緊去上課，都快中考了，給我注意點，否則小心我揍你。”
“好吧。”
……
顧雷走后，小白飄然落在城墻上。
遠方，魔氣滔天，雷龍狂舞，魔土又越過中線，欲要卷土重來。
似有一威嚴的魔影隔著重重魔云，對她投來譏諷的目光。
小白眉頭一皺，眉心像火焰又像眼睛的綠色紋章也仿佛表現出凝重之色。
危機遠未解除！
顧雷抬頭望向中軸，紅色的云氣深處，人造日光燈正發出刺眼的光芒，眼睛不由地一瞇。
耳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現在是早高峰，身邊皆是匆忙趕路的人。
空氣一如既往地難聞。
低頭，項鏈上的寶石已碎，換上了一顆相似的綠寶石。
走在上學路上，他有點渾渾噩噩的感覺。
要不是哈古拉斯沒能把他甩起來這件事提醒他，自己的修為確實一夜間暴漲了一大截，他真要懷疑昨夜那場慘烈的戰斗不過是黃粱一夢。
哈古拉斯一感覺他要遲到，會和遇到危險時一樣，放飛自我，把他像放風箏一樣甩起來，常常讓他在校門口摔得滿嘴是泥。
哈古拉斯疑惑地頻頻回頭，那表情仿佛在說：
“你怎么一晚上胖了那么多？”
顧雷回以高深莫測的微笑。
“嗷嗚嗷嗚。”（我覺得快遲到了。）
顧雷搖了搖頭：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嘴上這么說著，腳下還是稍稍加快了步伐。他內心里對學校，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盡管離強骨境還有三四個月的苦修，而如今離中考只有不到兩個月，但經歷那么危險神奇的境遇、目睹那么波瀾壯闊的景象后，他的心，一下開拓了起來。
哈哈，走一步算一邊唄。而且，小姨，額，小白說滴對，找女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杰爾夫根本不明白。
“讓開。”
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吼炸裂般遠遠傳來，嚇顧雷一跳。他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全身被裝甲覆蓋的士兵正騎著兩腳機械乘具，一高一低，焦急地朝這邊趕來。
“我卡魯，是真正的裝甲兵呀！”
顧雷下意識迎著士兵走去。
由于精神力能干涉模擬四大力，任何攻擊手段都比不上龍氣致命，沒有高維化的磚石金屬于高級修煉者同泥沙無異，核能也不過是頂級修煉者的正常攻擊手段，所以在現代戰場上，裝甲兵才是當之無愧的戰爭之王。
“聽說修煉到明理境的裝甲兵大將能通過裂變、聚變，循環往復，獲得無限能源，給敵人的軍隊國土，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想到電影熒幕上裝甲兵叱咤風云的颯爽英姿，雖然知道圍上去看熱鬧是不對的，顧雷的腳還是控制不住地往那邊挪。
“不對呀，我控制力沒那么差呀！”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這才注意到，原來是哈古拉斯驟然發力，吐著舌頭，興沖沖地要上去湊熱鬧。
顧雷翻了翻白眼，就由得哈古拉斯牽著他了。他也想提前見識一下自己未來的模樣。
“我卡魯。”
士兵舉著手炮，怎么都瞄不好，半透明面罩下吐出一句怒罵。看著路人一個個好奇地打量著他、不愿意讓開，他內心又氣又急。
“白癡，他是星際海盜呀。”
士兵大叫著，想嚇退眾人。可他沒想到，窮地方的人沒見過星際海盜，自然對星際海盜的兇殘沒有概念，反而更好奇地聚了過來。
顧雷聞言倒是慎重地停了下來，仔細觀察。
只見有一人正四足著地，如野獸般俯低身子，在人群中快速穿行。
這人衣衫襤褸，臉上、身上皆有一道道還在流血的傷口，卻行動如風，比老鼠還靈活，無怪眾人低頭查看半天，也找他不見。
突然，顧雷一驚，發現那人正朝他直奔而來，眼神冰冷中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狠毒。
他要劫持我當人質？
顧雷朝后退了幾步。
不，他的目標應該是那里。
心中已有計較，但為了安全，顧雷還是繼續退了幾步。
追擊的裝甲兵亦看出逃犯的企圖，大喝一聲，雙腳猛然一蹬，飛離乘具，凌空出拳，一拳重重打在地面。無形的波動大范圍蕩漾開來。
“誒呀誒呀。”
“咦——”
“我卡魯？”
……
驚呼聲此起彼伏，波動范圍內的人相繼飄到半空中，僅僅剩下強行奪命狂奔的海盜。
這么大范圍模擬引力，裝甲兵的實力得有射心境六階吧！
戰斗的危險等級看來超過預期，顧雷馬上接著往后退。
射心境的修煉者可以完全模擬引力，這士兵就是反向模擬了引力。
然而，海盜已接近目的地，他像癩蛤蟆吐出舌頭一樣吐出一個龍氣彈，砸碎眼前的下水道井蓋，一個蛙躍，半個身子就沒入打開的井口。
士兵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炮，一枚纏繞著電絲的透明氣團呼嘯而出，渾然不顧顧雷也在彈道上。
“噗。”
海盜沒來得及沒入井口的右小腿被打斷。
“轟。”
顧雷身后的電線桿斷裂，倒在地上，又斷成了數截。
士兵連忙來到井口，卻只看見底下渾濁不清的污水表面蕩漾出一圈血色的漣漪。
他嘆息一聲，轉身離去，看都沒看顧雷和朝他吠叫的哈古拉斯一眼。
顧雷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臉頰，一手的血。幸好都是那個星際海盜的。那截斷裂的小腿就滾到他的面前。
這就是消磁彈的威力！
就如剛才所見，消磁彈消得可不是磁性，而是分子或原子間的電磁作用力，命中普通物質后會立即中和其分子或原子間的連接鍵，無堅不摧。
眼見好奇寶寶哈古拉斯就要上去撕咬斷腿，他一把拉回戀戀不舍的哈古拉斯就走。
要模擬電磁力一般是化焰境的事情，可他應該不到化焰境吧？否則一口龍焰下去豈不是速度更快威力更大？射心境只能干涉電磁力，能用消磁彈大概是那把手炮的原因吧！
看了眼通信機上的時間，他腳步更急。
失業潮，全民修武，星際海盜。誒，看來世道真得要亂起來了。我得加緊修煉，必要時，只能主動進入危險的唯心宇宙了。
“呦，這不是顧雷嗎？”
顧雷好不容易在上課前趕到學校，剛要進教學樓，就被一個曾令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叫住。
他拳頭一緊，下意識地停下，轉身面對來人。
一個帥氣中透著能凍結人心的冷漠的金發少年，帶著一胖一瘦兩個小弟走了過來，正是安迪和他的兩個鐵桿跟班，查查林、狗牙兩兄弟。
他們向來總要拖到上課前的最后一秒鐘踏入教室，而如果是過去的顧雷的話，也總會提前幾分鐘來學校，以避開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