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查查林至少不能完全算背叛，安迪的表情立即稍有好轉。他隨即大聲呵斥道：
“你說什么傻話，我們現在不僅換上那么好的裝備，還住進那么堅固的鋼鐵堡壘，我們還能有什么事？死掉他一個區區顧雷能有什么關系？”
查查林大聲疾呼道：
“可還有足足快兩周啊！現在才兩三天就發生那么多、那么可怕事，接下來肯定會有更多、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還能有什么事，民兵團的其他人都被塔圖殺光啦，還能有什么事？你剛才也看到了，剛才塔圖用的可是燃魂爆裂！既然他能站在這里，就只能說明其他人都已經被他殺光！”
“就是因為其他人都被殺光，民兵團才可能會派出更多人、用更厲害、更殘忍的手段來報復我們呀！”
這點倒是連顧雷都一時沒想到，當即心里就是一驚。安迪亦被說得有點啞口無言。
“停下來吧安迪！不只大家需要顧雷，咱們也同樣需要顧雷！而且顧雷他剛才也說了，他會對你既往不咎的。”
查查林回頭又是期待又是祈求看向顧雷。
“是吧，顧隊？是吧，顧大隊長？”
顧雷趕緊點頭應允。
“對，我說的話依舊作數，這是看在教官對你有愧而對我們有恩的份上。”
對于能否逃出撼星鞭的攻擊范圍，顧雷真沒把握。上次天柱墜落所產生的能量才相當于上百噸高爆炸藥，結果就波及到那么大的范圍。而撼星鞭的能量可能相當于數百噸高爆炸藥，是上次的四五倍。
“所以，趕快停下來吧！安迪，求求你啦！不然咱們也得死啊！”
然而，面對查查林真誠的哀求，安迪依舊冷著一張臉，仍不太愿意放棄。
“如果民兵團再派人過來，光靠顧雷能有什么用！”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吧！沒顧雷我們連獸潮都熬不過去。”
“滾，我有神鞭，我不需要他！”
“你的神鞭恐怕只能揮動一次吧！那個人絕不可能給你能多次使用的撼星鞭！”
下意識地躲開查查林犀利的目光，安迪眼中這才再次出現掙扎。查查林繼續全力勸說道：
“安迪，這幾天又經過這么多危險，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有什么事情能比生命更重要？”
“……”
“生命才是一切的根本，如果生命都沒，還談什么什么生活，談什么發達發跡！”
“……”
“安迪，醒醒吧！無論那個人給你許下什么好處，在這里就失去性命的話，那些空頭支票還有什么意義！”
“……”
“反之，如果你成功幸存下來，以你的實力，加上現在附中學生基本都死光，沒那么多人和你競爭，你一定能考上高中，以后也一定能考上大學的。”
“……”
“安迪，相信我，停下來好嗎？相信我，你比我和弟弟厲害多了，你一定會有很好的未來的！”
“……”
“相信我，安迪，只要你在這里停下來，你以后一定可以成為白領或軍官，你還可以成為精英，你一定可以過上平穩幸福、讓大家都羨慕的生活的！”
安迪眼中的痛苦與掙扎再次濃郁起來，看來是再次被成功說動。
有希望！
顧雷不禁一喜。
對，大有希望！查查林怎么也是他的朋友，朋友設身處地的著想，怎么也該比我的威脅更有說服力！
想到安迪過去對狗牙、對查查林確實的照顧，想到查查林對自己低聲下氣的乞求，想到三人間確實存在的情誼，他對查查林能成功說服安迪更加充滿希望。
于是，顧雷稍稍考慮一下，決定再加一加碼。
“安迪，只要你現在放棄，我保證，我不僅不追究你的責任，我還會動用伊曼小姐給我的許諾，保證你免受幕后主使者的傷害。”
查查林這番話無疑也說到顧雷心坎里去。生命對誰來說不重要呢？
安迪眼中的痛苦與掙扎瞬間再次達到頂點，查查林和顧雷二人見此，都不由提前松開心弦。
二人此時皆以為：
生存才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生存欲才是人類最基本的欲望。在虛妄的繁華與切實的生存面前，安迪那么聰明的一個人，肯定知道該如何抉擇。
“安迪，最重要的是，我真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我們已經傷害了那么多人！我們已經連我們自己的……連……連他們都傷害了！還有，你難道沒注意到那些吸毒的同學嗎？你有沒有注意過他們看我們的眼神？那是多么仇恨、多么惡毒呀！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定不會好下場的，我們一定……”
查查還要繼續勸說。
不過，非常可惜的是，從那再次達到極點的痛苦與掙扎中孕育出的，依舊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安迪突然低下頭，意味不明地打斷道：
“可惜啊！”
查查林話一頓，下意識地問道：
“可惜什么？”
安迪剎那又抬起頭，表情猙獰欲狂。
“可惜你終究是太天真啦！”
在顧雷和查查林驚恐意外的眼神中，撼星鞭當頭揮下，貌似柔弱無力地落向二人。
在內心黑暗的吸引啃食下，又受到撼星鞭如魔器一般的惡魔力量吸引，那個曾被持鞭惡魔不斷抽打的少年，終成惡魔！
“快閃開！”
眼見查查林還呆愣著不知閃躲，顧雷急得自己都忘了閃躲。他怎能拋下一個為肯自己擋刀的人而獨活！
千鈞一發之際，顧雷只能低聲說道：
“原諒我吧教官！”
而察覺到異狀的安迪也馬上提前釋放出撼星鞭的全部威力。小花貓剎那撕開偽裝，膨脹成張著血盆大口的食人惡虎。
本來破風無聲的鞭梢驟然發出隕石擊穿大氣般的怒吼。
實際上，安迪之前能那般舉重若輕地揮動撼星鞭，原就是不正常的。
經典力學告訴我們，有質量的物體就一定會有慣性。就是說靜止的物體如果不受外力擾動就會繼續靜止，就是說運動的物體要停下來或加速都要有人、機械等去推動。
且質量越大的物體慣性就越大。要讓一輛大卡車停下肯定比讓一輛小轎車停下更難，就算在底下墊上原木，要徒手搬動大山一樣的巨石也幾無可能。
因此，按理說，即使是在沒有重力的太空中，一個十幾歲的學生也別想揮動實際重達1噸多的鞭子。
安迪能揮動撼星鞭其實全得益于太陽金屬的第二個重要特性——高維化特性，它能將普通物質的能量折疊進高維空間以減輕其質量、減小其慣性。
如今直到高維化解除，撼星鞭的質量才瞬間被徹底釋放出來，引發驚天爆炸。
什么都有慣性，或大或小而已，空氣也不例外。
當撼星鞭的恐怖質量被徹底釋放出來的那一剎那，盡管輕到可以忽略不計，但鞭梢前面的空氣分子們也難免有那么一點點想保持靜止的慣性，有那么一點點不情愿挪開。
而就是這么一點點不情愿，讓它們瞬間支離破碎！
就像在鐵路上玩自拍、秀恩愛的情侶遇到懶得理睬他們的磁懸浮特快列車一樣，撼星鞭徹底撕開溫文爾雅的偽裝，狂暴地將這些手拉手的原子，即分子，統統撕裂為原子，又將這些原子繼續粉碎為更微小的電子和原子核，這一切幾乎就發生在同一秒、同一毫秒、同一微秒。甚至，這些原子情侶在被撞碎的時候，手和手還是拉扯在一起的。
于是，在爆炸發生的第一時間，撼星鞭的末端確確實實地冒出了電光。
那是四散潰逃的電子，是原子破碎的象征！
然而，這些電光頃刻就被更加洶涌狂暴的能量所吞沒。
因為，幾乎還是在同一微秒，哪怕是深藏在原子核心中的原子核都被中子撼星鞭直接震碎。
換句話說就是，核反應發生啦！
熾熱的核子烈焰迅速膨脹并電光石火般地吞噬一切。
不過，在最初看到代表死亡的核子火焰爆發時，安迪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想要逃跑。相反，他居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擁抱這朵死亡之火的沖動。
強大的力量令他迷失，這一刻，安迪的臉上露出了和他最憎惡仇恨的父親一樣陶醉兇狠的表情。他再次在獲得力量、在傷害他人的過程中得到慰籍。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在人與人之間也一樣。
就像一顆桌球受球桿撞擊撞向下一顆桌球一樣，力會通過撞擊傳遞，而傷害其實也一樣！
傷害者許多時候也會把如何傷害別人的方法和動機傳遞給被傷害者。這就是為什么大人朝小孩發火后，很多小孩轉身就會把怒氣發泄給寵物乃至其他小孩的原因。
并且，沒撞到下一顆、沒把所受的撞擊與傷害傳遞給下一顆前，這一顆桌球就只能不斷前進、反彈、沖撞。乃至如果它不幸撞不到其它桌球或更不幸地撞到球網里，就只能自己默默吞下所有撞擊與傷害，獨自承受一切苦果。
因此，當發現傷害別人能減輕自己的痛苦與恐懼后、當在一次次傷害別人的過程中感受到自身的強大、發現唯不斷傷害別人才能給不安的內心帶來安慰后，安迪就一步步逐漸墜入深淵。
變好變壞實際上都是一個過程，而安迪在墮落的道路上已經走得太快太遠，早就停不下來！
由物質組成的生命以及其上延伸進化出的靈魂，與組成他的物質實在有著太多共通之處，萬物皆有慣性，生命靈魂又怎會沒有？
不過，此刻的顧雷自然無余力去體諒安迪的難處。在安迪正式揮下撼星鞭的片刻間，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連續做出兩件事。
第一件事，為保險起見，他同時用兩道高壓電流終結掉安迪。
安迪臉上的喜悅張狂一下凝固，渾身須發豎起。他不僅渾身碳化冒煙，連衣服也被燒成碎片，只能全身僵硬地倒下，連撼星鞭也馬上斷裂粉碎并回歸握柄。
當然，不出意外地，這時撼星鞭已解除高維化、核子火焰即將在查查林面前爆發，并將很快波及到顧雷。
于是，顧雷接著又做了一件他本極不愿做的事情。
“原諒我吧教官！”
愧疚的話未落，顧雷就已經做完第二件事，他把塔圖的尸體拋到了查查林身前。
下一秒，爆閃的強光幾乎要燒化顧雷的視網膜。他雙目劇痛，就算閉上眼睛，眼角也止不住地不停淌血。
再下一秒，黑暗中，顧雷只聽到一聲轟然巨響，然后就感到自己被一人體撞飛。強大的沖擊力讓他感覺就像被疾馳而來的小轎車撞到一樣，五臟欲裂、痛苦非常。緊跟著巨響的強大沖擊波把查查林撞到顧雷身上，把顧雷撞得七竅出血。
最后，連同還未完全倒下的安迪，三人皆被爆炸震飛。顧雷的后背都不知撞斷了多少棵大樹。
連在遠方營地站崗的紅隊隊員都能看到遠方傳來的強光和巨響，只是幸好，隊員們沒看見代表大規模核反應的蘑菇云。
半晌過后，等顧雷從昏迷中醒來，等他用藥水恢復大部分視力，他一扒開查查林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尋找塔圖的遺體。
而果不其然，就算翻遍了土石和燃燒的斷木，他最終也只找到一些破碎的殘軀。他于是無奈地把這些殘軀也扔進火堆，集中火化掉。
“抱歉教官，又麻煩你了。”
顧雷對著火堆雙手合十、真誠地拜了拜。
顯然，塔圖又一次救了他們！
這時遍地都是火焰，故若從天空俯視，就能輕易看見，附近的森林早被沖擊波壓出一個直徑達數百賈米的巨大圓圈，所有樹木都齊刷刷地朝外倒下，唯有顧雷和查查林所在的區域有個細細的缺口。
這個缺口里的斷木雜亂無章，明顯是所受沖擊銳減造成的。如此異象正是因教官的遺體為他們擋住了大部分射向他們的熱輻射和沖擊波，而代價便是其遺體幾乎化為灰燼。
實際上，顧雷早就從《殺手是怎么煉成的》中知道，才死去的高級戰士遺體內，一般蘊含著來不及消散的能量。且死亡時間越近，尸體中蘊含的能量就越高，可以用來抵御撼星鞭造成的沖擊。
只是他原不愿為之，寧選擇逃跑罷了！
可在剛才那千鈞一發的緊急時刻，為救查查林，他也只能不得已而為之。
顧雷心中充滿了感激與愧疚。
就算在戰場上，頂著戰友尸體前進這種事亦不常見。戰士們常常會害怕戰友未死透、尚有生機。要不是塔圖使用的是絕不可能有救的燃魂爆裂，顧雷絕不會這樣做的。
而就像要安慰顧雷一樣，顧雷眼前的火堆也無風自搖地輕輕晃了晃，讓他難過得直想落淚。
謝謝教官！哈哈，還得謝謝編號4216大大！
不過，來不及擦干眼角的淚滴，顧雷就趕緊去查看查查林的狀態。
但令顧雷更加難過的是，查查林明顯也快不行了。
盡管教官的遺體為他們擋下了大部分輻射沖擊，盡管爆炸的威力遠不如預期，可惜由于查查林離爆發點實在太近，查查林的體表已差不多完全被碳化。顧雷從鼻尖的濃郁焦味判斷，查查林的內里應該燒傷嚴重，斷無活理。
看著外表一片焦黑、找不到一片好肉、連眼睛都瞎掉的查查林，顧雷連扶起他都不能，心中難過到說不話來。
倒是查查林好像有什么未了心事一樣，艱難地張開嘴唇，先開了口。顧雷趕緊蹲下來仔細傾聽。
“幫……幫我，照顧一下……一下，我弟弟。”
顧雷僅僅臉色凝重地思考幾秒，就鄭重地點頭答應下來。
“好！”
查查林臉上的忐忑、掛念這才消散，連痛苦竟也好像跟著消去不少。
接著，查查林又給顧雷一根風笛并教會顧雷一段特別的風笛節奏，以便顧雷能順利獲取狗牙的信任。
等確認顧雷錄下的節奏夠清晰后，查查林才完全釋然，露出一種解脫的神情。
可是，查查林不僅沒因心愿了卻而馬上死亡，反而因開悟而激發出身體最后的潛力，連說出來的話都反而開始變得清晰順暢起來。
查查林就像閑聊一樣地說道：
“顧雷，你知道大家過去為什么那么討厭你嗎？”
查查林并沒有馬上解答顧雷最關心的那個問題。
“其實說實話，對這樣的結果我多少有所預料！”
“你早有預料？”
“是的，因為我勸安迪的那些話，呵呵，其實連我自己都不信。”
顧雷皺了皺眉頭，他深感不解地說道：
“我覺得你說得很好呀！安迪最后為什么會想不開？為什么哪怕同歸于盡也要向我揮鞭？我是真想不明白！”
最后的事實證明，盡管剛才看來兇險，實際上還是他贏面多一下。
如此，以安迪的聰明，應該也能看出自己其實沒有多少勝算。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同歸于盡，那他為何還要執意出手，這個問題任顧雷擠破腦袋也不太明白。
而查查林聞言，則忍不住露出一種譏諷的表情。
“你當然想不明白！”
顧雷感到有點不舒服，便沒有接話。查查林于是繼續說道：
“努力有什么用呢？掙扎又有什么用呢？整個社會底層、整個猿人都在逐漸被上層、被龍人拋棄，無論我們再怎么掙扎，只要沒有脫離底層，只要我們是猿人，最后總有一天會被拋棄的！”
顧雷張了張嘴，沒有反駁。
“這么多年來，我總算是想明白了，這件事應該是從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了的，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否則，為什么，為什么從那么早前開始，賤民和平民就不能擁有姓氏呢？”
“……”
“姓氏可是維系兄弟姐妹情誼的重要紐帶啊！這點那些上層、那些聰明絕頂的龍人難道不知道嗎？怎么可能！狗牙都常常問我‘為什么我和哥哥的名字看起來一點都不一樣呢’！”
“……”
“所以，知道的，他們肯定是知道的！他們就是故意的！他們就是故意要割裂這條紐帶、破壞大家的兄弟姐妹情誼！他們不就是怕大家團結起來一起反抗被拋棄的命運嗎！”
顧雷把嘴閉得更緊，而查查林則愈發憤怒起來：
“又為什么孩子們一到12歲就必須要離開父母？不就是想進一步破壞子女和父母之間的血緣關系嗎？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為了破壞猿人間的團結，進一步鞏固他們龍人的罪惡統治嗎？”
顧雷忍不住想說“卡繆拉沒有賤民”，但查查林沒給他機會。
“特別是這幾年來，隨著這幾年科技不斷發展，自動化不斷完善，雖然我們的生活的確看起來是更好了一些，但又有幾個人注意到，其實我們猿人正在變得越來越沒價值！越來越不被需要啊！”
查查林臉上又出現了明顯的痛苦，出現了明顯的無奈，又涌現出了更多的憤怒。
“大家只要看到津貼有上漲就會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占到什么大便宜，就像被放在溫水里煮的青蛙一樣又蠢又笨，所以那些龍人才敢做得更過分呀！”
“……”
“什么以武科為主、什么推行新宗教，不就是想讓我們變得更加愚笨、更好控制嗎？他們早決心要徹底放棄、徹底消滅我們啦！”
顧雷感到心里有點堵，查查林的表情也是出離的憤怒。
“所以安迪怎么能信我的話，我自己都不信，我早就絕望了，我們早就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啦！”
一時間，連火焰燃燒的“噼啪”都被壓制住，周圍靜得只剩下查查林痛苦劇烈的喘息。
過一會，就像是要抗拒周圍更加沉重的黑暗一樣，顧雷掙扎著辯解道：
“也不能這么講吧！至少咱們國家不是這樣的，咱們這就沒有賤民這說法，平民孩子也不用12歲就離開父母！”
顧雷沒想到，聽自己這么說，查查林的表情反而更加扭曲怨恨。
“呵呵，你以為安迪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你以為我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你以為我弟弟是怎么傻的！”
顧雷這才不得不注意到，查查林焦黑的身體上也有著一道道像是蜈蚣一樣爬滿全身的恐怖疤痕。竟連炙熱的核子火焰都沒能抹平查查林這些苦難黑暗的過往。
再聯想到那個“狗牙過去其實不傻，只是不幸得過一場大病”的傳言，顧雷終于不得不開始正視內心那個讓他有點難受的猜測。
“說得好聽，什么‘不強制割裂父母與子女的關系是國家文明發達的體現’，這還不如強制割裂呢！”
“……”
“一邊降低大人們的工資，又一邊提高小孩的津貼，再一邊強調不強制割裂，這到底是何居心？”
“……”
“生存對小孩是第一要務，難道對大人們就不是第一要務嗎？只要利用生存欲，再堅固的情誼都能像被鋸子鋸掉一樣慢慢割裂！”
“……”
“如果掙的錢怎么都不夠自己生存，大人們該怎么辦？不就只能挪用小孩的津貼了嗎？而如果這種情況長期存在，不就只能想辦法一直占有挪用這些津貼嗎？”
“……”
“最可恨的就是這種陰謀詭計！最可恨的就是干出這些陰謀詭計的人！他們表面上一副和他們什么關系都沒有的表情，不僅背地里干盡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把責任統統推到受害者身上！一臉讓人惡心的高潔和高高在上。”
最后，查查林直直地瞪著顧雷說道：
“現在你該明白大家為什么那么討厭你了吧！”
顧雷沉默地回視查查林。從那血淋淋的、看不到一點光彩的兩個血洞中，他竟看出羨慕、嫉妒以及壓制不住的仇恨。這令他心情愈發沉悶！
顧雷下意識地想說“那和我沒關系，我又不是那些人”，可想到安妮，想到安妮的爸爸是自己的未來岳父，想到伊曼和自己的關系，他又實在說不出口。
“因為你太幸福了呀！幸福到我們根本想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那么幸福！不說你最近的好運，你過去就一直很幸福！明明杰爾夫只是你的養父，明明他和你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他怎么能對你那么好？”
或許是想到自己的弟弟，查查林說完就把頭轉開，再次喘息著來平復心情。
他等了一會，聽顧雷依舊沉默，才接著說道：
“呵呵，顧雷，真得別恨大家。你實在是太幸福了！而且，你常常身在福中不知福，一臉怨念，一臉不知滿足和感恩。大家看了怎么能不覺得不爽。”
“……”
“這幾年的平均工資水平一年比一年沒法看，就算是親身的，哪有大人像你養父那樣不僅沒克扣挪用你的津貼，還加班加點、賺錢供你吃喝、給你看病的。”
“……”
“甚至，有些人渣父母還會為了阻止孩子在12歲后離開他們、為了繼續擠占未成年撫育津貼，殘酷虐待孩子，想依靠暴力和恐懼控制孩子的。安迪的父母是，我的父母也是，還有許多同學的父母都是，就算不是也一定會慢慢變成是。”
“……”
“你知道他們多渣、多殘忍嗎？安迪差點被打死，我弟弟也為了保護我被打傻，我們真得是沒有辦法了啦！”
看到查查林眼角溢出兩道血淚，顧雷瞬間徹底被剝奪言語的能力。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最震撼他的話，查查林這時才要說出。
“我們真得是沒辦法呀！我們真得是沒辦法才殺了他們的呀！”
顧雷剎那真有一種比被撼星鞭打中還要震撼、還要戰栗的感覺。
他們？他們是誰？他剛才說是誰在虐待他們來著？難道……
而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后，查查林趕緊辯解道：
“顧雷，你不要多想啊！他們不是，我說的他們其實是……算了，總之，殺死他們是我和安迪的事情，狗牙是沒有參與的，他不敢！他最怕的就是他們了！”
看到查查林眼角的血淚止不住地流淌，一臉的擔心著急、為弟弟的未來而擔心著急、著急到連自己快死掉了都顧不過來，顧雷的心情真是剎那就復雜到了一個極點。
一個這么關愛弟弟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壞人呀！
顧雷仰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勉強壓住內心翻涌的巨浪，輕輕說了一聲：
“嗯，我知道！”
“呵呵！”
查查林極其艱難地想抹去血淚，可最后還是失敗了。顧雷也沒出手幫忙。
“顧雷，不怕告訴你，他們就是安迪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安迪臨死前的那句可惜是在可惜一個和他背負同樣罪孽、一個同樣罪惡的人的死去！”
說出心底最大的秘密后，查查林臉上常年纏繞著的陰郁這才徹底消逝。
最后，查查林不無痛苦地呻吟道：
“雖然，雖然我是在安迪的教唆下才犯下這種罪過，雖然我知道他沒安好心，可我還是感激他救我脫離苦海，我剛才也是真心期望至少他能有個和我不一樣的好結局，我現在也是真地在為他感到難過，所以我也明白，同樣是殺害了生育我們的父母的人，我一樣罪惡滔天、十惡不赦。我明白的，我早就明白的，今天的結果其實是早已注定的，是從我一出生就被注定的，從我身為猿人的那天起就被注定的！”
“我和安迪身上都有無法洗凈、更無法饒恕的罪孽，所以我從不相信我自己、相信我們能有什么好下場！”
查查林已經說了很久的話。他臉色平靜，連痛苦也無。這讓顧雷不得不認為，查查林的肉體或已徹底死亡，只是靈魂尚未徹底消散！
“可我弟弟不一樣！”
查查林突然又變得激動起來：
“可狗牙不一樣！他是無罪的，他不該受到和我一樣的懲罰！雖然他也做了一些壞事，但和我們相比，和許多人相比，他的內心依舊純潔得像個孩子！他會變得，他會變成這樣，全是受我這個愚蠢無能的哥哥連累！”
激動中又有痛苦，發自內心的痛苦，查查林再度憑感覺把頭轉向顧雷，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哀求。
“因此，顧雷，可以看在我替你擋下一些傷害的份上，以后多照顧一下我弟弟嗎？哪怕，哪怕是把他奴仆一樣使喚也好！”
“奴仆？”
顧雷一時無語，而查查林則認真地繼續說道：
“是的，哪怕是奴仆也好！你也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是根本不可能一個人生活下去的。所以，為了活下去，就是讓他給你當奴仆又如何？況且你雖然有點自私，呵呵，你別介意啊，人哪有不自私的嘛，但真少有像你這樣非常講信義的！”
頓了頓，就像要安慰自己、又像是要開導顧雷一樣，查查林頗有信心地接著說道：
“反正我弟弟也不會對這種事感到在意，只要有口吃的，他就會感到很開心！加上我弟弟天賦很好，就算吃得多些，可收下他當奴仆，對你來說不還是很劃算的一件事情嗎？我保證，他絕對會對你忠心不二的。”
可讓查查林有點意外的是，顧雷并沒有很快回答。
顧雷不由再度低頭沉思起來。
查查林剛才“照顧一下”的請求，顧雷其實僅僅是理解成幫狗牙度過這次危機來答應的。但查查林現在進一步提出“多照顧一下”、乃至“把他當奴仆一樣使喚”的請求，意思就完全不同，是明確請求他幫忙照顧狗牙一生。
這就容不得顧雷不慎重、不猶豫。
畢竟，作為一個現代人，把別人當奴仆這種事，他還是比較抵觸的。而且，現在連顧雷自己都更多察覺到，他過去真一直很自我，實際上更習慣獨來獨往。
顧雷之所以領導紅隊完全是迫不得已，哪怕如今有點享受被眾人擁護的感覺，他也仍常提醒自己不要過度沉迷。要謹記集訓后自己便不是什么大隊長，不要太耍官威。
他連之前米堅卡的效忠也不是特別熱心，更別提是要照顧一個智力有障礙的同齡少年一生這種格外沉重的事情。縱使這個少年武力值驚人！
不過有了第一次就容易有第二次，沒讓查查林擔心太久，顧雷還是鄭重地再次答應下來。
“好，我會幫你好好照顧狗牙的！”
教官的殘魂或許還徘徊在周圍，或許還在看著他們呢！如此顧雷怎么拒絕一個戰友臨死前的托孤行為。
“謝謝你，顧雷！那就麻煩你啦！”
查查林終于能夠安心地閉上雙眼。
仿佛終于逃離某個暗無天日的極苦之地一樣，查查林臉上竟沒一絲痛苦或遺憾，反而充滿一種徹底解脫后才有的明亮光彩。這種光彩在顧雷看來尤為刺眼。
顧雷艱難地直起身，只覺得渾身關節格外疲憊、僵硬、沉重。
是啊，我真不知道嗎？
顧雷遙望著營地、遙望著微白的天際，心情復雜。
不過至于嗎？現實還沒糟糕到那樣的地步吧？只要足夠努力的話，還是有一點點希望的！像，像我，不就成功抓住這點希望嗎？
他努力地安慰著自己。查查林的表現再次勾起了他對黑暗過往的不快樂記憶。他本錯覺自己早該離那遠去。
然而，想到剛才查查林的結局以及那句“一切都是因為我身為猿人”，他的心就止不住地不斷下沉。
又沉默一會，顧雷下決心似地說道：
“算了，先別想這些！當務之急是再加把勁，再熬個三天，爭取盡可能地把大家都帶回家！叔叔還在等我的好消息呢！大家的親人……嗯，許多同學的親人，也，也在……”
實在說不下去，顧雷無奈地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抬起頭，在中軸上尋找到空港所在。
叔叔，我有點想你了！你現在還好嗎？
他突然有點擔心已多日沒聯系過的養父。
而在另一片虛空中，那個僅身著單薄衣裳就盤腿吸附在疾馳的太空船外面的淡漠男人，好似也心有所感，對著鐵衛1號的方向遙遙望去。
只不過，僅僅看了一秒不到，那個男人便保持淡漠地回過頭去。
寒冷的虛無真空中，似有一聲悠悠嘆息在久久回蕩！
沒多久，又有一艘太空船從這片虛空高速穿過，但方向完全相反。
在這艘太空船上的外面，竟也有一個男人像剛才那個男人那樣，穩穩地盤腿吸附在飛船外表，且同樣身無長物。
甚至，這二人連相貌氣質，都極其相似，幾如一人！
顧雷然后便走向安迪的尸體。
他本不過是按小石頭傳授的戰場須知，過來最后確認一下安迪是否死亡，防止安迪詐死偷襲，沒想到安迪竟真還沒死亡。
“臥槽！”
感受到安迪體內尚存一絲微弱氣息，顧雷被嚇得馬上抬起手甲，卻沒能下得去手。
聽查查林講了那么多關于他自己和安迪的悲慘過往，要說對安迪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那肯定是假的。更何況他真不樂意。
松開抵在環狀扳機上的拇指，顧雷還是先彎腰掰開安迪握緊的右手，先取下那把可怕的中子撼星鞭，解除安迪的武裝。
盡管全重實際上至少數百公斤，但握柄拿在手上其實非常輕便，估摸著還不到一斤。
顧雷站起細看，發現撼星鞭威力驚人但貌不驚人，就是一個合金質地的長筒。上面除刻著防滑用的單調紋路外，連按鈕都沒，純靠精神力操作，極盡簡潔。
顧雷隨手把玩著，心情這才有所好轉。偏偏他有不小心解除了高維化，驟然增大的重力差點把他的手臂連腰一齊拉斷。
疼痛地呻吟了好一會，顧雷才能徐徐地再次直起腰來。又細看一陣，他發現除有點古樸外，這把兇器上就再找不到任何能表明供者身份的信息。
“到底是誰呢？”
顧雷沉吟著。直到翻過來看到握柄底下的顯示屏后，他才發現，安迪居然只把撼星鞭開到最低功率，怪不得威力完全低于預期。這下他更下不去這個補刀的手。
他不禁想到：
你到底是出于和查查林的友情，抑或是出于害怕被核爆波及，又抑或是舍不得，才開最低功率的呢？
只可惜，和查查林的判斷相符，即使安迪開著最低功率揮動，這把撼星鞭也不可能再揮動第二次。
想要把原子粉碎、把電子壓到原子核里，需要極強的引力，就是需要極強的能量。而根據顯示屏上顯示的數據，握柄里現所剩能量連所需的一半都不到。
顧雷不無遺憾地收起撼星鞭，終于強行壓下內心抗拒，用強電流完全終結了安迪的性命。
“安迪你別怪我！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條人命，但如今我身上也背著很多條人命！可不能再有一點馬虎。”
聽完查查林臨死前的一席肺腑之言后，顧雷竟對整個隊伍又產生了更多的責任感。
用太陽合金打造、一般士兵絕不可能徒手打破的金杯，竟瞬間被揉成一團。
薩爾羅大尉表情森冷，雙目中閃動著欲要毀滅一切的怒火。他用冒著寒氣的聲音低吼道：
“可惡的塔圖！”
濃郁的殺意使整個艦橋溫度驟降，讓人恍若置身于凜冽寒冬，身心俱寒。
一時間，指揮室里靜得嚇人，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只剩下代表激烈戰況的全息投影無聲閃爍。
從部隊其他各艦上傳來的信息轉眼就高高堆起，占滿整個通訊屏幕。余人皆無權處理，又不敢請示，而薩爾羅則閉目沉思起來。
數秒后，他冷聲命令道：
“通告演習各方，因緊急任務，本艦將馬上脫離艦隊，以十五級航速，向鐵衛1號全速前進，在那里繼續進行新式戰艦的試驗。”
“是！”……
“通告全團，本艦因緊急任務，將馬上脫離艦隊。現將指揮權移交副旗艦，全團由副團長佩奧上尉指揮，繼續完成演習，期待各位凱旋而歸。”
“通告鋁衛7號分團，本艦因緊急任務，不得不馬上脫離演習，請貴團勿要阻攔。此非演習內容，重復一遍，此非演習內容。”
“佩奧上尉發來電訊，祝長官武運昌隆！鋁衛7號團長尤利婭大尉發來電訊，祝君武運昌隆！”
“回復感謝！”
“是。”
“側噴口全速推進，開始脫離。”
……
做完這一切，地方民兵團前區鋁衛12號分團的團長薩爾羅子爵才給總司令——埃爾文侯爵發訊描述情況并請求指示。
而埃爾文僅僅沉默數秒，就擬好指示。在先下達給薩爾羅后，他才將指示上呈給國家安全委員會部長兼全軍副司令——林劍道公爵。
林劍道亦是稍看幾眼就先直接批準，后才上呈給總統阿穆里大公爵。將決策權最大程度下放是總統派效率辦事驚人的重要原因。
阿穆里大公爵看的時間甚至更短，竟不到一秒。可就在這不到一秒的時間里，他就將整篇報告爛熟于心，批準并指示其他各部門全力配合，最后在文件上署名——艾羅安-那不勒斯-阿穆里。
指示又很快下達給深藏在貴族內務委員會總部的那個男人和教宣委的卡丘斯卡公爵。
至此，總統派阿穆里大公爵以下最核心的兩公爵、兩侯爵，都已一一下達指示，國家宣傳機器緊跟著國家暴力機器，全力運轉起來。
當受總統派控制的各媒體紛紛緊鑼密鼓地開始撰寫相關報道時、當無數編輯記者們正絞盡腦汁地思考該怎么推卸責任乃至將污水潑給國會派時，埃爾文下傳的指示也才前腳剛到薩爾羅手中。
薩爾羅眼中的怒火這才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寂滅的無邊蕭殺！
“全艦二級戰斗準備！”
“是，通告全艦，二級戰斗準備！二級戰斗準備！”
“動力室收到，引擎限制全面解除，電極轉換器全部開啟，反物質引擎全功率啟動！”
“登陸部隊收到，全部裝甲兵著裝完畢，隨時可以出擊！”
“火控室收到，訓練彈已全部換下，高能電磁炮全實彈裝填完畢！”
……
僅僅數分鐘，一股強橫霸道的龐大意志便越過中線，鋪天蓋地地蓋住了大半個移民衛星群。各方勢力都多少感到一股透出硝煙味的壓迫感。
“終于要來了嗎？”
就連國會大廈，就連坐在國會主席辦公室里的那個男子，都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也是，都過去16年了！”
又略微思考一下，他對身邊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披著厚重裝甲的衛兵長命令道：
“杰克，請你去調查一下。”
“是。”
名為“總統派”的國家級意志，已朝著鐵衛1號，已朝著國會派，徐徐張開吞天大口。
而就在這張無情殘忍的血盆大口隨時可能把鐵衛1號，把鐵衛1號里的全部無辜學生吞得連渣都不剩的時候，埃爾文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他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一片黑暗。有光的唯有桌上的平板計算機和埃爾文反光的眼睛。
因為，那雙讀不出感情的眼睛，正直直地凝視著平板計算機。
而上面顯示的，正是一個貌似平平無奇的、叫顧雷的學生的相關資料。
那雙有些相似的、陰郁的黑眼珠，好像也在直直地凝視著埃爾文。再細看就會發現，這二人，連相貌都異常地有些許相似。
又過數小時，另一邊的伊曼才終于通過技術手段，查出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莫名通訊的來源。
“伊曼小姐，我們去除雜音后比對發現，該聲音的聲紋與顧雷先生的聲紋達到99%以上的契合度，基本可以確定聯絡者為顧雷先生。”
“顧雷？”
“是的。”
“他們不是去參加集訓了嗎？你再查查，他們集訓的地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姐，其實我早已向該衛星發電詢問，但沒有收到回應。經我調查發現，該衛星因年久失修，無法進行完整的星際通訊，能收不能發。因此，至少要一周后，他們才有可能用記憶卡給我們傳回相關信息。”
“必須要一周后？”
“是的。”
“能不能快幾天？”
“不行，完全沒有辦法。但從學生們前天才通過記憶卡傳回的信息看，大多一切正常。”
伊曼不語，支起下巴、眉頭微皺，宛若吹皺一池春水，愁起來亦是那么明麗動人。研究員不由更加賣力地獻寶道：
“所以，我想短時間內，那里應該也不會出現太大異變，畢竟還有那么多民兵團的士兵在那里呢！”
“……”
“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應該不過是，顧雷和他的幾個同學，在野外訓練時，不小心和大家走散失聯，并且通訊器受損聯系不上其他人。”
“……”
“至于為什么又能給您發來通訊，我想應該也正是通訊器受損導致的信號短暫異變，否則也不可能突破基站的限制、能進行星際通訊。”
“……”
“我想，事態應該不會太嚴重，小姐您完全不必過分擔心。說不定，其實他們的教官已經找到他們，只是沒法給您通訊報平安罷了！”
研究員自認分析得有條有理，可伊曼斷然否定道：
“不對，普通事態不可能讓顧雷先生發出那么激動的聲音，而且現在想想，教宣委把‘鐵衛1號’那般異常封閉的地方選為集訓地點，本來就極為異常，就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樣。”
研究員一愣，尷尬地撓了撓臉。
“好，好吧，那么……”
研究員本要建議說“那就干脆調一艘民用飛船去看看吧”，沒想，伊曼直接說道：
“請把通訊轉到我的父親那！”
研究員又是一愣，慌忙回道：
“哦，哦，好的。”
伊曼異常嚴肅的表情讓研究員感到異常緊張，也察覺到恐怕會有大事發生。通訊器那頭很快傳來一個威嚴中透著寵愛的聲音：
“小曼，有什么……”
“父親大人，原諒女兒冒昧，請務必馬上給我調一艘太空戰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