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找到顧雷和吳雪蓮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紅隊隊員。顧雷或許連他的名字也不記得。
然而,看到顧雷和吳雪蓮就這么坐在城墻邊,既擔心他們會掉下去、又不忍叫醒兩人的他,便緊張地站在他們身后,默默守護著。
雖然他自己也因一夜的戰斗和勞動而疲憊至極,雖然他的眼皮正止不住地打架,可他還是筆挺地負手站在他們身后,并像要把眼珠瞪出來一樣,死死地盯著顧雷和吳雪蓮,都不敢多眨幾下眼睛,時刻準備出手拉扯。
這個守衛是那么地盡職盡責且傾盡全力,以致都沒注意到,有一個扎著棕色馬尾的少女曾來到身后不遠處。
這個少女也非常美麗。因為剛剛洗過澡,她看起來可比這一刻滿臉血污的吳雪蓮好看多了。且她還是特意打扮一番后,才興沖沖地出門來找顧雷的。她心里懷揣著一些羞澀而甜蜜的小心思。
但當她登上城墻,眼前的這一幕卻幾乎令她心碎。
實際上,顧雷和吳雪蓮這時的關系盡管有點曖昧,可實際上更多的還是一種深厚的戰友情誼。不過戀愛中的少女本來就比較敏感多疑,自然不會去細究那么多。
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再一次默默地、再一次悄悄地,黯然離去。
而當安妮臉色灰敗地從城下的出口中走出時,沒等她適應有些刺眼的亮光,其身后便傳來一聲她又熟悉又陌生的冷哼。
適應光線后,她轉頭便看見費奇正背靠墻面站在出口旁邊。從他那抱臂而立的樣子看,好像已在那站了有一陣子。他竟好似是特意在等著看她笑話一樣。
費奇嘲諷地打量安妮幾眼后,冷冷地留下一句“背叛者,人恒背叛之!”,就頭也不回地絕然離去,其背影中再看不到一絲留戀,只留下表情愈發痛苦的安妮像站不住一樣地一手扶著墻壁。
不過,就算心里感到揪心的痛苦,她也未對費奇有何怨恨。在痛苦的同時,或許是為轉移注意力,她心里更多想的是,費奇怎會這么準確地預料到她會在這時由這里走下城墻。
她喃喃自語著:
“奇怪,我剛才上去前,可沒見他在附近!”
安妮帶著痛苦而疑惑的表情,扶著墻壁,渾渾噩噩地往相反方向離去。
“還有,他怎么好像清楚知道我在上面看到什么一樣。這也太不對勁了吧!從城下應該是看不到城上的具體狀況的吧?呵呵,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另一頭,費奇臉上的嘲諷過一會漸漸隱去。他的表情正變得越來越冷漠并越來越往非人之端發展。
“站住!”
費奇的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憤喝。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一個他不認識的同學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你是誰?找我有什么事?”
費奇略微有些疑惑,而那人的臉色卻是愈來愈寒冷: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才干的那喪心病狂的事情!”
費奇愈發疑惑:
“我剛才干了什么?”
而那人竟貌似是想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震怒的表情中居然又不禁多出幾分害怕來。鼓足勇氣后,那人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你吃,吃了的吧?”
費奇頓時恍然:
原來那時我感覺到在偷窺的人是你呀!哼,自投羅網!
他明知故問地假裝疑惑道:
“吃什么?”
那人努力穩定住心神,篤定地怒斥道:
“我看見你拿起帕帕的手臂亂啃!”
費奇好像覺得荒誕一樣地笑了起來。
“你在開什么玩笑?我沒事啃什么死人的手臂?”
“哼,不要再狡辯了,我都看見啦!我確確實實地看見你把帕帕斷掉的手臂湊到自己嘴邊。雖然因為那時你是背對著我,所以我沒看清,但事后我在上面的確發現有被人啃咬的痕跡!”
不等費奇開口,那人又繼續義憤填膺地罵道:
“你這個神經病,你到底為什么干出這么變態的事情!大家怎么也是同學戰友,就算是受到刺激也不能這樣啊!你快給我像帕帕道歉,否則我馬上報告給1中隊,把你關起來。”
即使那人怒發沖冠、正義凜然,看起來相當確定,可費奇只是更加大聲地笑起來。
足足笑了快一分鐘,費奇才對那個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隊員認真解釋道:
“我是在仔細看那條斷臂到底是不是你那么叫帕帕的朋友的,我怕搞混了。”
“不可能,那上面的牙印又是怎么回事,那明顯不是鐵狼或狗龍留下的痕跡。”
“那魔人呢?不會是魔人啃咬的嗎?”
“這……”
那人一時語塞,正愈發不確定間,費奇就像不耐煩一樣地說道:
“信不信由你!”
說著,他就轉身繼續離開。
而那人稍稍猶豫一會,就決定先去找具魔人的尸體研究一下它的牙齒形狀再說。
沒想到,那人剛拐過墻角沒幾步,一對灰白的手爪就像鷹爪一樣死死捏住他肩膀,他的雙肩頃刻就被捏成粉碎。然后那人剛要慘叫出聲,他就連喉嚨也立即被一個從后面伸出來的頭顱咬碎。
那人表情痛苦扭曲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響,只能徒勞地用腿不斷地用力蹬踢。他想要踢打到身后那個原該存在的身體,奈何卻只能踢到空氣。
這一刻的費奇真是既詭異又可怕!
他不僅雙臂伸得老長,連頭也像蛇一樣長長地伸出,正繞到那人身前、死死地咬住那人的喉嚨,更是發出了極其滲人的吮吸之聲。
任那人如何掙扎,費奇提著那人身體的雙手和頭顱就是紋絲不動,仿佛感受不到一點疲勞一樣。若細看就能發現,他的雙臂和頭顱伸長的地方其實冒著代表電磁力的微微藍光。
費奇修煉的呼吸法本就比許多人高級。
出生富裕家庭的他,修煉的可不是什么爛大街的甲龍呼吸法,乃至不是其他任何龍級呼吸法,而是太陽龍系的強龍級呼吸法——鐵甲龍呼吸法。
該呼吸法不單修煉效率更高,據說修煉該呼吸法的人,還有極小的概率能在射心境前干涉電磁力。甚至連突破到射心境都會更容易一些。
蹬踢的雙腿越來越無力且出現越來越明顯的萎縮。就像正被慢慢吸干一樣。隨著血液和精神不斷被抽干,那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來。
最后,才十幾秒不到,那人的雙腿就軟綿綿地垂落下來,徹底變成一具干癟的尸體。
而費奇則在抹去嘴角的血液后,微笑著轉身離去,看都不看尸體一眼。
這一刻,費奇的表情異常詭異,就好像已經徹底轉化為某種超然的非人存在一樣!
到中午,天氣越來越熱,汗水在不知不覺間濕透全身衣裳。
于是,顧雷屁股一滑,就帶著吳雪蓮一起摔下城墻,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秀恩愛死得快”。
兩人剎那清醒過來。
不過,他們剛要自救,就感到身后有人正用力拉拽,便沒亂動。
“啊啊啊……”
最后在那人的費力幫助下,兩人手腳并用、成功爬回到城墻上。
“謝謝你啊!”
吳雪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那個隊員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實在地,雖然城墻高20多賈米,但只要不是一心尋死,如果用龍氣吸附墻面減緩沖擊的話,二人頂多也就受一點皮外傷。
因此他們感激歸感激,卻也到不了感激涕零的程度。
而且,吳雪蓮一清醒過來,便又感到胸口開始出現隱隱的悶痛,不免又冷淡了一些。
“沒、沒!”
那人有些害羞地連連揮手,看來吳雪蓮的笑臉對他來說,還是過分耀眼了些。
顧雷也過來和他握手表示感謝:
“謝謝你啊,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雖然覺得這個臉比其他人都要稚嫩的隊員有些面善,但他一時也想不出具體信息。
那人則當即就激動起來,有些慌張地立正敬禮:
“報,報告隊長,我叫鐵達,你可以叫我小鐵塊。”
“哦,是你啊!”
顧雷這才從小鐵塊滿臉通紅的興奮模樣上,憶及關于他的一些趣事。
小鐵塊之前曾強烈要求加入血心隊,可惜由于實力略有不足而被淘汰,為此撒潑似地哀求過他好久。是個有點熱血過頭的小伙。
眼見小鐵塊貌似又要提出類似要求,顧雷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的,真是謝謝你。小鐵塊,我們還有事,就先走啦!”
說完,不給小鐵塊說話的機會,顧雷連忙拉起吳雪蓮就走。任小鐵塊怎么大喊大叫,他就是不理。
“誒,顧隊,顧隊,你等一下啊!你等一下嘛!我已經達到強骨境……”
沒等他下面的“二階”兩個字說出口,顧雷和吳雪蓮就加快腳步,迅速消失在通道的入口中,只留下小鐵塊在原地遺憾地捶胸頓足。
他有些怨念地自語道:
“誒,顧隊也真是的,那么著急干嘛呀!”
然而,就算小鐵塊把話說完整,或許顧雷也不會答應。
吳雪蓮一邊跟著快步跑下樓梯,一邊有些嗔怪地說道:
“至于跑這么快嘛,那個小伙子那么善良熱誠,看實力也不錯!手勁還挺大的。”
她對小鐵塊參加血心隊面試時的事情也略有印象。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的腳現在還有點疼呢!
哼,某人真是毫無紳士風度!
或許是由于痛苦刺激,吳雪蓮一言一行間,表現得愈發跳脫起來。
“不行,實力再好也不行,他年紀那么小,足足比咱們小兩歲,偏偏血心隊的任務又那么危險。大家每次都沖鋒在前,已經有不少人受傷殘疾乃至喪命的。我已感到夠虧欠的了,絕對不能讓他那樣的小孩子再摻和進來!”
霸道總裁一旦霸道起來,霸道小秘自然也得服軟。吳雪蓮不再多說,轉而一一通知各隊長,幫顧雷召開緊急隊長會議。
周圍依舊不見任何蚊蟲,可見野獸和魔物們根本就沒走遠。
危機仍就無處不在!
這是此次集訓中召開的最后一次隊長會議,本次會議非常簡短。
因為時間真得非常緊迫,顧雷便沒有和大家多做討論。他大概把自己的計劃解說一遍,就把詳細相關任務分派給各隊長,命令他們馬上嚴格執行。而其他人現在也都非常信任他,皆二話不說地領命照做。
等大家散去,顧雷又帶著吳雪蓮快步走出會議室,去內城找小石頭。
才到內城外,小石頭就滿臉不爽地出來迎接。他頂著一對大大的黑眼圈,身體看起來也比過去要疲憊消瘦不少,語氣自然也就臭了許多:
“你們倒好,讓我在這不眠不休地給你們準備武器防具,自己卻卿卿我我地談情說愛去。”
也不知他怎么了解到他們二人昨夜如膠似漆的睡姿,吳雪蓮登時感到又羞又急,罕見地有點手足無措。這樣被人開這么曖昧的玩笑,她還真是頭一遭。
而似有意似無意地,顧雷也不否認,只是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哈哈,辛苦辛苦!”
這種時刻要提著腦袋過日子的危險環境,不僅給他造成很大的壓力,也對他今日和往后的性格產生了相當深遠的影響。
過去他由于習慣用木訥來偽裝自己,漸漸性格也因習慣而偏內向。后一時得志,又難免有些猖狂激進。這陣子多受打磨,終于沉淀下來,變得慎重內斂,又不失進取和冒險精神。
因此在如今這種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他就愈發想挑逗一下吳雪蓮,愈發想讓她露出一些不一樣的好看表情。
顧雷接著首先向小石頭問道:
“咋樣,鞭子能修好不?”
即使知道這是最沒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還是忍不住最先問起。他之后的所有計劃肯定都繞不開“怎么對付狼龍”這個問題,而若能修好中子撼星鞭,這個最棘手的問題就會立即迎刃而解。
可惜,小石頭搖搖頭,并把自己右掌遞給顧雷看。顧雷低頭就看見其掌心上面有一道刺目的紅痕,上面還有未消的水泡,好像是被燙傷的。且他的整支右掌都出現異常的紅腫脹大。
小石頭進一步解釋道:
“撼星鞭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我都有種趕緊把它扔得遠遠的沖動。因為能量不足,太陽金屬制造出的引力正逐漸減少,已不夠把所有電子束縛在中子里,所以鞭子里由純中子組成的中子星物質正漸漸變回普通物質。鞭體不僅溫度高、漏電,同時還釋放出了強輻射。”
說著,小石頭有些尷尬地用另一只手撓撓頭。
“總之,對不起!憑我這點微末的水平,真沒辦法修復好這么復雜的東西。”
顧雷難免失望,但早有預料,其實也沒多么失望。他也輕輕搖搖頭:
“沒,該道歉的是我,小石頭,抱歉!看來我的強人所難又令你受傷了。”
旁邊的吳雪蓮這時也壓下羞意,一邊上前幫小石頭上藥,一邊掩飾一樣地開口勸解道:
“是啊,小石頭你真不用太在意的。這種早期的中子撼星鞭都有這種設計上的缺陷,能量快耗盡的時候它們就變得極其危險,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突然膨脹到成千上萬倍,引發無法控制的大爆炸。所以你修不好是很正常的,還是趕快把它扔得遠遠地,免得我們自己先受波及吧!”
自由獨立的中子容易衰變,變成一個質子、一個電子和中微子。而要命的是,質子都帶正電,會互相排斥。是故中子星物質一旦離開高溫高壓的環境就會轉眼像大爆炸一樣急速離散、膨脹,恢復到原來的巨大體積。
“嗯,好,我待會就去把撼星鞭處理掉。”
小石頭答應后,吳雪蓮就回到顧雷身邊。她表情嚴肅地看著顧雷,語氣相當沉重地說道:
“那么,這么看來,我們就只能實行第二套計劃了?”
顧雷的表情亦變得更加嚴肅。
“是!”
然后,二人皆用恍若實質的詢問目光看向小石頭。
三道目光對視幾秒后,小石頭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雖然真不想給你們,但另一件武器,我已經準備好啦!”
顧雷和吳雪蓮跟著小石頭走進內城。
此刻的內城顯得十分空曠。木臺已經被清理干凈,而死去隊員們的骨灰,也被搜集起來,有專門的地方存放。
踏入其中的三人一眼就看到一臺骷髏一樣的機甲正筆挺地屹立在場地中央,它那和處刑官相同樣式的四只電子眼正冷冷地打量著他們。
其渾身散發出的兇戾氣息竟比“神圣處刑官”還要濃郁、還要危險!
該機甲身高體型大致和處刑官相當,單看頭部的話更是一模一樣。但就像未完成一樣,它身上批覆的裝甲少得可憐,有大量電線、傳感器、輸油管、液壓桿等零部件外露,乃至許多地方連在最里面的骨架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外。一看就是一臺難以駕馭的悍馬。
而這,便是處刑官的第二種模式——用于單體處刑的斷頭臺模式!
實際上,之前的“神圣處刑官”早就在上百顆火箭彈的覆蓋打擊下尸骨無存,所以這部斷頭臺模式的處刑官,其實是用剩余備用零件照設計圖強行拼湊出來的不完全體。
小石頭這時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兄弟,真不好意思!即使我和其他兄弟竭盡全力,也只能讓它達到這種完成度。盡管運轉無礙,但它的防御力……誒,它就根本談不上有防御力!”
小石頭越說越覺沮喪,而顧雷則毫不介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反而有些興奮地說道:
“沒事的,能運轉無礙我就很滿足啦!”
縱使以往對軍事不太感冒,顧雷也知道,所有機甲的備品備件里,最多的往往是負荷最大的骨架和最容易損壞的各種精密電子儀器。
機甲可是所有男人的浪漫啊!
因此,他原先最擔心的,只是會不會有那種不可或缺的關鍵配件因太結實而沒備品、導致這個斷頭臺模式的處刑官拼湊不出,或是拼湊出卻無法正常運轉。
那對他的計劃來說才是災難性的打擊!
顧雷愈看愈興奮,不由走上前去。他邊走邊問道:
“對了,它的武器呢?”
既然叫斷頭臺模式,當然就該有配套的斷頭刀。
小石頭立即指著遠處武器架上的那柄黑色巨鐮回道:
“哦,在那。”
說著,小石頭便走了過去,顧雷和吳雪蓮相繼跟上。
等走進后,顧雷才發現,這把鐮刀真是大的嚇人,刀面比他整個人都要大個一倍左右。
小石頭邊走邊介紹道:
“這把鐮刀就是斷頭臺模式的處刑……嗯,這么叫好麻煩呀,干脆叫它‘骷髏將軍’吧!嗯,這把鐮刀就是‘骷髏將軍’的主武器。你別看它樣子有點奇怪,但它可是一把覆蓋強消磁力場的重型機甲專用鐮刀。它頂上頂著的那個圓盤就是一個機甲級別的高級消磁力場發生器,十分強力!”
當吳雪蓮也走過來后,小石頭又繼續介紹道:
“這個消磁力場雖覆蓋范圍只限刀刃,可由于濃縮,功率也更強,應該足夠破開狼龍身上的消磁力場。所以我估計,你們想用‘骷髏將軍’來對付那只畜牲的話,攻擊力上倒是不成問題。”
頓了頓,小石頭猶豫一下,還是最后勸道:
“但是,我覺得你還是不了解它到底多脆弱。說難聽點,恐怕只要被輕輕挨上一下,‘骷髏將軍’就會徹底散架,變成真正的一地碎骨頭,而里面的人也一定會變成一地碎肉。”
沒給顧雷開口的機會,小石頭不自覺地越說越多、越說越快:
“顧雷,你真應該再考慮一下,現在可沒機炮來消耗狼龍的體力。這次不同,你們面對的,將是消磁力場全開的狼龍,一爪就能輕易把像外城那么厚的鐵壁撕裂。而‘骷髏將軍’說到底也是鐵做的,駕駛它同那樣的狼王生死相搏,那就跟在刀尖上跳舞一樣,是極其瘋狂、極其危險的事情!”
最后,小石頭雙手控制不住地用力抓著顧雷的雙肩,目光逼人地直視顧雷,眼里布滿可怕的血絲。他大吼一樣地說道:
“顧雷,再好好考慮一下吧!我們肯定能想到更好的辦法的!”
知道小石頭顯然是非常擔心自己,顧雷不禁有些感動。他也把雙手搭在小石頭的雙肩上,目光堅定地回道:
“不用,我早就想好了。”
他們已經連考慮的時間都沒多少啦!
如今,群魔依舊在外環伺,若選擇逃跑,大家就不得不進入魔物們更熟悉、更適應的叢林戰場,必將迎來全軍覆沒的悲慘結局。
哪怕大家分散逃跑,結果也未必會好多少。不要忘記,魔物吃人越多,實力就越強。如果狼王再突破射心、到化焰,整個森林都會被它噴吐出的仇恨之火化為灰燼。
所以,唯有依托正加班加點搶修的防御工事,和獸群背水一戰,大家方有一線生機。
所以,其中關鍵的關鍵,便是要用目前唯一能對狼王造成傷害的“骷髏將軍”,順利除掉狼王。
所以,哪怕不行,顧雷也必須得上!也必須得行!
這已不僅僅是為了他顧雷自己的命運,不僅僅是為了他的愛人、兄弟、朋友們的命運,也是為了其他每一個隊員的命運,更是為了告慰那些不幸犧牲的同學。
共同經歷過這么多磨難后,顧雷終于徹底和大家牢牢凝固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不!”
顧雷突然又斷然自我否定。他轉頭看著身邊的吳雪蓮,繼續說道:
“是我們早就想好了!”
吳雪蓮笑著點頭回應。
然后兩人一起用堅定的目光注視著小石頭。
“骷髏將軍”身上的微型電力發動機不夠,無法提供足夠強勁的動力。“神圣的處刑官”的電力發動機主要是安在戰馬上面的。是故唯有把機甲身上原作為輔助的全部微型龍氣發動機開發到極致,才能使它正常運轉。
簡單來說,要想啟動“骷髏將軍”和“神圣處刑官”不同,不是要求龍氣的量要夠多,而是要求龍氣的質要夠強,這可不是狗牙乃至其他任何人所擅長的。這是顧雷和吳雪蓮、是屠龍道的共振壓縮技巧所擅長的。
總而言之,要開動“骷髏將軍”,非顧雷和吳雪蓮再次密切配合、合力操縱不可,而吳雪蓮自然義不容辭。她痛苦壓抑的心中正慢慢升騰起一股非同凡響的復仇意志。
小石頭很快在二人的堅定意志面前敗退下來,一時只感到既痛苦又無奈,有些無力地放下搭在顧雷雙肩上的雙手。
顧雷則用力地捏了捏小石頭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的,雖然‘骷髏將軍’的防御力約等于零,但也因身上沒幾塊裝甲,重量可能還沒原來一半。這樣的機甲不僅更靈活,還更結實可靠、更適合進行持久的接近戰。所以面對重傷未愈的狼王,我們一定會獲得最后的勝利!”
吳雪蓮漸漸變得柔軟敏感的心情也受到感染,不由跟著應和道:
“嗯,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
這樣,看著二人堅定決然的樣子,小石頭才徹底放棄繼續勸說的打算。
顧雷的雙手依舊搭在小石頭肩上。見小石頭仍有些不放心,他又重復了一遍:
“放心,小石頭,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
他總體表現得比較樂觀。
因為反正再厚的普通合金裝甲也挨不住狼王幾下,還不如完全拋棄掉來提升機甲的速度和靈活。
而且,他還知道:
舊式機甲的重量是影響其性能的一個重要參數,其重量越重,就越不靈活不說,骨架所承受的壓力還越大,越不牢靠且不適久戰。
而這可不是簡單地增加骨架的粗細就能解決的,腿太粗又會反過來影響到機甲的速度和靈活。
所以,“骷髏將軍”真或比設計圖上完整的斷頭臺模式,要更適合現在的狀況需求。
小石頭不再勸阻,重重嘆了口氣:
“行吧!”
他頓了頓,目光凝重至極地盯著顧雷,沉聲說道:
“答應我,顧雷,你們一定要勝利,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要是我最好的兄弟死在我自己制造出來的機甲上,我會做一輩子噩夢的!”
顧雷松開手,內心十分感動,認真地點點頭。
“嗯,一定!”
然后,小石頭就繼續給他們介紹“骷髏將軍”的其它裝備。他指著不遠處的另一個武器架說道:
“對了,那邊的大盾牌,還有那把長刀,也是‘骷髏將軍’的武器,并且這兩把也是消磁武器。”
顧雷和吳雪蓮又不禁有些疑惑,相繼走過去,打量著那足有一人高的盾牌和長刀,同聲問道:
“我記得清單上沒多余武器呀!”
見二人那么默契,小石頭也不禁對他們更有信心。他的表情頓時就放松不少,跟著走過來。
“是的,所以我就把其他人手上的消磁盾牌統統拆解掉,然后把其中還完好的8個小型力場發生器集中起來,改造出了這兩件消磁武器,應該能多少增加一點你們的勝算。”
頓了頓,怕被顧雷責罵,小石頭趕緊附上一句:
“嗯,這是事先征得大家同意的!”
這下就連吳雪蓮有些冰冷的仇恨內心也不由一暖。
要知道,就算是那樣低級的消磁盾牌,對如今境界不算高的其他同學來說,也相當是一條額外的性命啊!
同時,他們又不免有些埋怨。顧雷就毫無感覺地開口斥責道:
“小石頭,你這不是胡鬧嗎?這臺機甲只有兩條手臂,用得著這么多武器嗎?”
“嘿嘿!”
小石頭不僅不生氣,反而略為得意地笑道:
“這就是你不注意了吧!仔細看,我早給‘骷髏將軍’額外加裝了兩條機械臂。”
兩人這才注意到,在“骷髏將軍”的兩條大手臂后面,居然還有兩條細一點的機械臂從腋下伸出。根據其相似的外觀和分成4截的一致特征判斷,那顯然是“神圣戰馬”的備件。
顧雷轉眼大喜,再次一把用力抓住小石頭的雙肩,猛然搖晃著說道:
“臥槽,兄弟,你太牛啦!”
“別,別,你趕緊給松開,我骨頭都要給你搖散啦!”
小石頭連連討饒。
之后,顧雷就連忙讓小石頭去休息,留他和吳雪蓮兩人在這里訓練就好。
只是小石頭一走出內城,就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樣,又咬著牙往與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后來也一直沒有休息,也不知道到底在屋內倒騰什么。通過緊閉的窗戶可以看見,里面一直閃著微微的紅光以及焊接一樣時明時滅的藍白光芒。
而顧雷和吳雪蓮也沒馬上開始訓練,決定先暫時分別去洗漱一下。
緩過功夫來,兩人才驟然發現,彼此身上皆臭不可聞,簡直無法忍受,根本不適合馬上合練。
二人分開時的腳步都有點急,但吳雪蓮是覺得這身惡臭有損貴族風度,而顧雷卻是急著要去找安妮親密一下。
顧雷原是想找安妮最后說說話、甚至趕緊最后纏綿一次的。緊張的形勢讓他的雄性激素過度分泌。可讓他感到非常郁悶不解的是,任他怎么好說歹說,安妮就是推說身體不舒服,悶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來。
最后,他也只能無奈地獨自洗澡換衣服去。
如此,等過一會再次匯合后,顧雷的心情才再度轉好。他表面正直、內心竊喜地抱著吳雪蓮干凈香軟的身體,開始體驗雙人駕駛的極致樂趣。
僅僅過了一會,吳雪蓮就害羞得臉色通紅又不得不理解地微微喘息著說道:
“嗯,顧,顧雷!”
“哦!”
“克制一點!”
“嗯!好的。”
訓練繼續進行,而鐵衛1號的氣候控制系統也繼續失控。
很快,駕駛倉外的氣溫持續升高,達到45度,超過祖星運行到近日點時的白天最高溫度。
而狗牙一個人都嫌擁擠的駕駛倉內現在擠進去兩個人,自然更加悶熱難耐。更“糟糕”的是,機甲內的空調也壞了。剛換上的干凈訓練服沒兩分鐘就被再度濕透。
二人無奈之下,只得干脆脫下外面的訓練服。
現在,顧雷全身上下現在只剩一條短褲。而吳雪蓮也差不多,僅僅上半身多出一件抹胸一樣的小背心。
哦,對了,兩人也沒脫下鞋子。光腳不能開車,這點開機甲時也是一樣的。
這下,盡管體表溫度瞬間下降不少,可兩人的體內溫度卻瞬間直線上升。
慢慢適應過來的吳雪蓮要稍好一些,龍人的青春期本來就來得晚,還得一兩年。可正處于青春期的大猴子——顧雷,就差點爆炸。
吳雪蓮輕盈柔軟的身體就擠在他的懷里,他滿鼻子都是混合著汗味的芳香,入目盡是一片耀眼的亮白之色。
加上沒從安妮那里得到滿足,本就有點空虛的顧雷剎那失控。沒幾分鐘,他的雙手就悄然松開操縱桿,不由自主地亂動起來。
而吳雪蓮則還在疑惑機甲怎么毫無征兆地說停就停,是不是哪里出問題?
“顧,顧雷!”
身體感到大大的不對后,吳雪蓮艱難平靜下來的心神再度大亂,甚至發出哀求一樣的呻吟。
“別!別!”
這樣前所未有的感覺也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讓她腦袋發昏。
駕駛艙內的溫度好像一下就猛然暴漲近十度!
如果從外面看的話就能發現,剛剛停下來的機甲突然就開始出現頻率越來越高、幅度越來越大的怪異機械震動,可以簡稱為“機震”。
最后,還是吳雪蓮先清醒過來,狠狠地掐住顧雷的大腿***迫他也慢慢清醒過來。
“機震”這才漸漸停止。
兩人逃一樣地接連鉆出駕駛艙,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他們那大汗淋漓的樣子,竟好像才合練沒多久,就把大部分體力都耗光了。
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這駕駛機甲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且以為他們有多么努力呢!
之后,無法避免地,“機震”又時有發生。
總而言之,若說駕駛機甲是男人的浪漫的話,那一男一女雙人駕駛機甲,就浪漫中的浪漫!
由于“機震”的持續影響,訓練初始時斷時續的。
吳雪蓮應該也是混血的云夢人,身材要比普通的云夢人豐滿高挑,比之安妮這個有薩族血統的非云夢人都差不了多少。這樣綿軟的觸感對顧雷這樣血氣方剛的小年輕來說刺激猶大。
直到二人都足足沖了十幾桶冷水后,“機震”的幅度和頻率才慢慢減小,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最后一次沖完涼水澡回來,顧雷低頭看著自己滿是淤青的大腿,不由抬頭望向吳雪蓮,滿臉苦笑與求饒。
而吳雪蓮表面上一副“你活該”的冷漠傲嬌表情,心里實際上對顧雷反而又更親近了一些。
一來,她也知道,向死而生,越濃郁的死亡氣息就會越激發生命的生存欲,并讓生命越發渴望進行能延續生命的活動,哪怕是換一種形勢延續,比如繁衍。
人的全部欲望感情,或許就像從生存欲這顆種子開出的諸多枝杈一樣,都是生存欲的延伸或變異。
這點吳雪蓮當然也差不多。甚至,因為強烈的痛苦和仇恨刺激,她的欲望或許比顧雷還強,只是不想讓吳寧在九泉之下感到難過才被強行壓抑住。即使她對吳寧的感情的確不是戀人之愛,僅僅是親朋之愛。
二來,她也從顧雷比一般云夢男性更強壯的身體上進一步斷定,顧雷應該和她一樣,也是一個混血的云夢人。這是與她相處更久的吳寧怎么都不可能給她帶來的親密感。
之后,沒有那怪異的機械震動干擾,“骷髏將軍”的動作才稍稍熟練流暢一些。
但這時,天色已黑,心狼王隨時會率領獸潮再度殺到。
顧雷和吳雪蓮不得不連晚飯都是在機甲上解決,抓緊時間,時刻不停地訓練著。
由于關系愈發親密,二人的精神共振也愈發契合。精神力耦合得更緊后,糾纏的龍氣就像紅色的雷電一樣,源源不斷地由駕駛艙四周的多個特殊孔洞,注入到機甲的四肢百骸中,為機甲提供更加強勁澎湃的動力。機甲的動作愈發靈活有力。
再到深夜,在強烈至極的危機感逼迫下,二人的精神高度集中。
終于,靠著汗水和專注,他們成功與機甲徹底融為一體。
黑夜震震,鐵壁亦顫顫不休,“骷髏將軍”在內城中奔走如飛、飛檐走壁。
只見它兩支和人類一樣兩段結構的大臂緊握巨鐮,在顧雷的控制下,長度近機甲身高兩倍的巨鐮揮舞如風、時劈時砍。僅比機甲身體稍小一些的刀身光輕輕滑過,就能在地面和墻壁上留下一道道的深痕,就像砍在泥土里一樣。
而消磁盾牌和消磁長刀則由一對小一點的輔助機械臂分別握持。這對皆分成4截的機械臂受吳雪蓮控制,分別握住一盾一刀。
盾牌時擋時推、攻守皆備,長刀則神出鬼沒。如果說那輔助機械臂是蛇的話,那長刀就像毒蛇的信子一樣時隱時現,兇狠惡毒至極。
又及夜深,“砰”地一聲,鐮刀末端深深扎進土里。“骷髏將軍”持鐮站好,宛若兇神降世一般森然屹立在內城中央。
感到身體快負擔不住的兩人這才結束已持續大半天的訓練。
然后,不放心地又掐了掐顧雷的大腿,有點抵不過疲憊的吳雪蓮這才撲倒在顧雷的胸懷中。
吳雪蓮一閉上眼睛,顧雷就有點作怪地說道:
“呀,好痛啊,我突然反而感覺更加清醒、更加激動、更想釋放我的天性啦,啊啊啊,我快控制不住我的原始之力啦!”
說完,顧雷作勢張開雙臂,就要作妖。
吳雪蓮大惱,用小拳拳“嘭嘭”地捶了捶顧雷的胸口,差點把他的肋骨捶斷。
接著,仍不甘心的她還想再狠狠掐一掐顧雷的大腿,可想了想,真怕他太清醒、控制不住,還是作罷。
而顧雷也把雙手枕到自己腦后,完全放松地躺倒下去,閉上了眼睛。
兩人這晚就準備在機甲里湊合著對付過去,以便隨時駕駛“骷髏處刑官”出戰狼王。
可或許是因為天氣太熱,又或許是因為壓力太大,開始兩人雖非常疲憊,卻又偏偏睡不著,屬實煎熬難受。小風扇發出的“呼呼”聲聽起來越來越刺耳了。
無奈,沉默一會,吳雪蓮便給顧雷徐徐說起一些和宗教、和這個國家有關的事情,權當催眠。顧雷則閉著眼睛、靜靜傾聽。
“其實,在我們原始太陽神教會的傳說里,鐮刀是審判天使忽必烈的專屬神器。而忽必烈又被稱為告死天使,是死亡的使者。”
“……”
“在神話中,自太陽神降臨祖星、驅逐祖星原始眾神后,忽必烈就受太陽神委派、取代冥神掌管冥界,并改冥界為地獄。從那時起,人一旦瀕臨死亡,昭示死亡的審判天使忽必烈就會出現,負責對將死者進行最終的審判。”
“……”
“傳說臨終之際,背負無數黑色羽翼的忽必烈會帶著一座巨大的天平和一把巨大的鐮刀出現。如死者此生功大于罪,天平就會奏響圣歌,其左端會帶著花瓣緩緩降下,打開通往太陽宮的至善之門。而如果罪大于功,天平爆發出如雷的怒吼,其的右端就會帶著閃電和火焰怒吼著降下,砸開通往地獄的極惡之門。”
“……”
“再如果功過大致相抵,忽必烈就會將死者的靈魂重新投入輪回。人的靈魂在死后一般都是這三種去向,但亦難免有例外。”
“……”
“只不過,只要是太陽神教會的信徒,那么哪怕是下地獄,他們也絕不愿意迎來第四種終結。”
這時顧雷正聽得津津有味,但吳雪蓮卻不接著往下說了。等一會,顧雷不禁睜眼問道:
“第四種終結是什么?”
吳雪蓮依舊不答,只是趴在他胸口上,用微微有些幽怨的語氣撒嬌道:
“我說得口干舌燥,你倒好,閉著眼睛逍遙自在,連聲鼓勵也沒有!”
頻頻的“機震”雖沒突破底線,可二人心靈間的欄柵卻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情生欲、欲生情、情與欲互相糾纏,年輕的他們都還不太分得清其中欲和情的區別。
加上吳雪蓮不想再過分壓抑自己的感性和生存壓力催化等原因,他們本只算曖昧的關系悄然間野蠻生長,終于逼近某種雖為無明文規定、但是約定成俗的禁忌邊緣。而兩人卻猶不自知或者說刻意無視。
見高潔美麗堪比每個云夢人心中的圖騰——雪懷山脈的吳雪蓮竟露出如此嬌憨可愛的一面,沒防備的顧雷瞬間就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不禁張開雙臂,溫柔無限地將她輕輕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