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瀕臨枯竭的劇痛,再加上手筋被挑斷的劇痛,狼王歇斯底里地瘋狂起來。
它原地用力猛跳幾下,就雙眼通紅地轉身,要去把接近完全毀壞的機甲和里面的兩只爬蟲一起踩成碎片和肉泥。
直到這時,狼王依舊不認為自己會輸。它覺得自己不過是因為大意才被兩只爬蟲狠狠咬上一口,并且這一口對它來說也不算重。
它干涉電磁力,把斷掉的手筋又勉強連在一起。
這一刻的狼王雖暴虐無匹,但身上仍散發著一股睥睨一切的獸王氣概。
可它才轉過身,“骷髏將軍”早“咯吱咯吱”地沖了過來。
即使跑起來顫顫巍巍的,即使駕駛艙四周還在冒著電火花,即使駕駛艙內的異常電子音響得就跟要爆炸似地,但顧雷和吳雪蓮依舊沒有屈服。
狼王一驚,下意識地后跳一步,而“骷髏將軍”則又順手拔起插在土中的巨鐮,并把巨鐮旋轉扔向狼龍。巨鐮像旋風一樣疾速飛旋,頃刻就飛到它腿邊。
無形的力場先一步接觸,電光四射。狼龍狂叫著再次傾力后跳閃避。
很可惜,還是被它成功避過。
而機甲則就像支撐不住一樣,一下失足跪地,在慣性的推動下繼續滑行。
不過,就在狼王露出勝券在握的得意表情時,就在狼王以為剛才便是敵人最后的掙扎時,就在狼王猖狂殘酷地伏身沖向跪著滑過來的“骷髏將軍”時。
顧雷和吳雪蓮竟齊齊松開握住各自操縱桿的手,把四只手齊齊伸到駕駛艙外。四股龍氣狂吐而出,頃刻凝成一股雷電一樣的粗壯龍氣。
此刻,不單顧雷眼中紅光爆閃,因為前胸貼著后背,呼吸共振也影響到坐在他懷中的吳雪蓮。吳雪蓮的眼睛竟也閃著奪目的紅光。
兩雙兇狠的紅色眼睛瞪得大大,龍氣如飛雷一般射向狼王。
狼王當然側身閃過。
可它眼中的疑惑還未消去,只聽顧雷和吳雪蓮又同聲大吼起來:
“喝——”
他們竟用凝成一股的龍氣拉著飛旋的巨鐮又呼嘯飛回,一下就削斷了狼王的雙足。
二人這射出這一股龍氣不單是拉扯,實際上也是對巨鐮進行過武器強化。
“嗷嗚嗚——”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長長哀鳴,狼王無法控制地跌倒在地。那高傲的虛影終于徹底破碎。
這時,令顧雷和吳雪蓮不禁有些驚訝的是,四周的高墻上也壓抑不住地爆發出驚天的歡呼聲。
狼王倒在地上丑陋不堪地狼狽掙扎著,嘴里發出痛苦而恐懼的大叫聲。
而顧雷和吳雪蓮本都露出一種像要窒息一樣的痛苦表情,駕駛機甲大半天后還要對那么大的一把巨鐮進行武器強化,過度壓榨精神力令他們幾乎油盡燈枯,大腦就像要裂開一樣疼痛難耐。
但是,當發現城外的其他人已經結束戰斗后,當發現其他隊員正陸續登上內城的城墻后,特別是當他們看到有些隊員的手上還捧著骨灰盒后,他們就覺得,說什么也不能讓代表兩人、代表整個紅隊意志的機甲就這么跪在害死他們的狼王身前。
不行,無論什么理由都不行!
于是,吳雪蓮掙扎著把雙手搭在操縱桿上,而顧雷又把自己的雙手覆在吳雪蓮的雙手上面。
吳雪蓮握緊操縱桿,而顧雷則握緊吳雪蓮的雙手。兩人繼續強行壓榨自己的精神力,差點要把牙齒咬碎。
裊裊發散的虛弱龍氣瞬間又慢慢凝結起來。
“咯吱”、“咯吱”、“咯吱”……
“骷髏將軍”貌似隨時都會散架似地掙扎站起。
而好像要給“骷髏將軍”、要給顧雷和吳雪蓮加油助威一樣,周圍的歡呼聲又變成一聲聲竭盡全力的吶喊:
“胡瓦!”
“胡瓦!”
“胡瓦!”
……
隊員們實際上比顧雷和吳雪蓮以為的更早就結束了外面的戰斗。
剛才,就在大家抱著必死的覺悟和魔物們激戰正酣的時,那只之前被顧雷放過的母狼,卻徒然帶著自己的狼群,從后面襲擊了效忠于狼龍的狼群。
如此受到意想不到的前后夾擊,本就瀕臨崩潰的獸潮頓時頃刻崩潰。追隨狼龍的鐵狼們再忍受不住,紛紛轉身四散奔逃,只留下差不多完全失去神智的瘋狂魔物們。
而剩下的狗龍和魔人自然也在反叛的狼群幫助下,被隊員們風卷殘云一般地消滅干凈。
所以,有些人其實更早前就登上城墻。只是剛才勝負未分,他們怕讓顧雷和吳雪蓮分心,才遲遲不敢出聲。
甚至,若顧雷和吳雪蓮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站在城墻上的隊員們中間,還混著許多跟上來觀戰的鐵狼。其首領的正是那只曾被顧雷所救的母狼。
“嗷嗚——”
“嗷嗚嗚——”
“胡瓦!”
……
人聲中再混進狼聲,人聲漸高、狼聲亦跟隨高漲,聲音越聚越多、越積越大,漸至排山倒海之境!
“胡瓦”、“胡瓦”、“胡瓦”……
“嗷嗚——”、“嗷嗚——”、“嗷嗚——”……
此時此刻,在狼王和它手下魔物們之前的殘酷壓迫下,人類和野獸、人和自然,和諧的融和在一起,匯成一股堅決對抗混沌的統一意志。
聽著周圍一聲聲恨意高熾的人聲或狼嚎,狼王這才完全絕望屈服,發出哀求一般的陣陣低鳴。
而顧雷和吳雪蓮兩人的臉色則反而緩緩平靜下來。
受到眾人和狼群的鼓舞,兩人更不惜命,又進一步對自己精神進行壓榨。
可沒想到,痛到極處后,他們反而雙雙突破。顧雷由四階突破到五階,而吳雪蓮則由五階突破到六階。二人頓覺豁然開朗,精神剎那又變得空靈開悟。
本還有些疲軟的龍氣頓時緊跟著高漲,先是又變成桀驁的閃電,后進一步變成筆直的鐳射,道道龍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到機甲里面。
很快,包括機甲本體和巨鐮在內的整部“骷髏將軍”,都被淡紅光芒籠罩。
二人竟是對機甲的全身都進行了武器強化。
原接近散架的“骷髏將軍”立即重復凝實穩重,它提著代表審判的鐮刀徐徐走向狼王。
狼王更加瘋狂地垂死掙扎起來,但實在難以起身,只能不停朝“骷髏將軍”釋放龍氣鐳射。
但這不過是最后的困獸之斗!
這回,機甲不僅沒在退后一步,連速度都沒絲毫放慢。經武器強化后的巨鐮更加堅固鋒銳,連消磁力場也強上三分。巨鐮再次被旋轉成一面圓形的鏡面,一面赤紅的雷鏡,龍氣鐳射輕易被一一攔下。
終于,“骷髏將軍”帶著顧雷和吳雪蓮來到了狼王身前。
四周的人聲和狼嚎登時達到頂峰。
“殺”、“殺”、“殺”……
“嗷嗚——”、“嗷嗚——”、“嗷嗚——”……
混沌乃萬物眾生之敵!
無視狼王搖尾乞憐的目光,“骷髏將軍”把狼王丑惡的頭顱深深踏入土里。
這一秒,顧雷若有所思。
這一秒,吳雪蓮飽含熱淚。
這一秒,在大家瘋一般地高喊中,在狼王恐懼到豎成一線的瞳孔注視下,“骷髏將軍”高高舉起巨鐮。
下一秒,梟首落地,鮮血狂噴而出。
有人失聲痛哭,有人縱情高呼,有獸放聲長嚎。而吳雪蓮則趴在顧雷懷中失聲痛哭。
幽暗虛空中,一艘蒙著金色光紗的太空船正拖著長上萬公里、比它身體還要長上萬倍的超巨大藍色尾焰,火速趕往“鐵衛1號”。
這艘太空飛船相比一般民用飛船來說,外觀真非常獨特,像極一條魚。
對,就是一條魚。
它不僅整體體型像一只魚,它的艦體還被刻意分成一截連著一截的多段形態。
正有耀眼的高維輻射自其連接處、自其裝甲的縫隙中透出,將這條魚襯托得愈發神秘、愈發美麗,又隱隱有一股森然的殺機透出。
從它這般神似食人魚的外觀氣質上就能看出,這是一艘軍用的太空戰艦。在飛船每一截的連接處,都隱藏著數十個姿態調解噴嘴,以方便它靈活轉向、高效殺戮。
一般的星際海盜可無法擁有這么高端的太空戰艦。而自帝國發明的該類戰艦,在第一次星系大戰的第二次贊巴魯克防御戰中,首戰大破卡繆拉共和國奉行重炮重甲主義的笨拙戰艦后,現代各國各式軍艦,基本都采用這種設計方案。
而該方案正出自時任帝國遠征軍總司令的阿爾貝特公之手,其“軍神”之名小半就是來自他那超越時代的武器設計理念。
所以,這一條游蕩在虛無之海中的機械食人魚,其實是藍日星系人類智慧的結晶。
此時,透過這條機械食人魚額頭處眼睛一樣的透明玻璃,可以看見一個盤著棕色頭發、如天使般美麗少女,正飄出艙門、飛進艦橋。
這個姿容非凡的少女便是伊曼。
如此看來,好像還是代表國會派意志的戰艦,先接近了“鐵衛1號”。
只見伊曼快速飛到艦長身邊,焦急地詢問道。
“怎樣?還有多久能到?”
艦長自然不敢有絲毫冒犯,忙回道:
“小姐,快了,也就剩幾十萬公里的路程!”
這個艦長名為迪安-卡提亞,只是一個精英。而他能以非貴族之身成為這艘太空戰艦的艦長,后面當然少不了伊曼父親招撫。他實際上是克林斯曼家族的家臣,這種照拂合規合法。
不過,可別聽那人后面說還有幾十萬公里,就以為他前面的那個“快了”僅僅是安慰,是出于仆人對主人的關心。
老實說,這個艦長的回答非常中肯!
不像大氣圈內要突破音速都有音障,太空中沒有阻力,只要能量足夠,就是想把戰艦加速到亞光速,理論上也沒任何問題。是故,飛船在太空中航行的速度絕不是汽車,哪怕是磁懸浮列車在大氣圈內行駛的速度可以類比的。
一般來說,在地面上的汽車為了安全,大家正常也就開到六七十公里每小時。頂天也就開到上百公里,還得冒著嘴巴被警察蜀黍用口塞球擠爆的風險。
可在太空中,就是利用化學能的老式太空飛船,也能開到六七十公里每秒。這是什么概念?雖然都是六七十公里,但一個是時速一個秒速,足足差了3600倍。
聲數才每秒0.3公里左右啊!
更不用說是近現代用核能驅動的太空飛船。
縱使是早期利用核裂變原理驅動的太空飛船,最快也能達到上千公里每秒。而利用核聚變原理驅動的太空飛船,理論上也可以突破上萬公里每秒。
總之,在現代太空中,一般裂變飛船開數百公里每秒的巡航速度,而聚變飛船一般開數千公里每秒。
伊曼他們今天乘坐的這艘飛船,即使它在當代算是比較老舊落后的一種天空戰艦,可怎么也是聚變飛船,最高秒速度能達到兩千多公里。
因此,幾十萬公里的路程對他們來說真就是幾分鐘到十幾分鐘的事情。
而這也是為何這艘飛船的尾焰會那么長的原因。
從該飛船尾部噴出的離子一秒就會落后飛船兩千公里,加上其自身的速度,看起來就像被瞬間拋到上萬公里一樣,劃出一道耀眼的光軌道。那無數光軌匯聚起來,就變成如今這道高達上萬公里的輝煌斬星劍。
然而,得到艦長的回答后,伊曼依舊秀眉緊蹙、愁顏不展。
艦長于是繼續安慰道:
“小姐,真快到了。甚至,我們可以說已經到了,我正要下令減速呢!”
“是嘛!”
伊曼禮貌地笑了笑,美則美矣,那蹙著不放的眉頭總讓人覺得憐惜。
實際上,作為一個智慧超群的貴族,在問出那個問題之前,她心中已有答案,甚至比艦長給的模糊答案更精確。結合戰艦的航行日志,那時的她斷定,準確的抵達時間大概在7分42秒左右。
但是,從方才不久前開始,她就感覺內心惴惴難安,仿佛將有驚天災難發生一樣。這種感覺隨著越接近“鐵衛1號”而越來越清晰。那種心悸的感覺甚至遠遠超過當初其父被捕時。
所以,她才在明明心里有精確答案的情況下,還走出休息室,來到艦橋。
說到底,她之所以會向艦長確認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是想借此緩解一下自己內心無法平息的躁動不安罷了。
“到底會發有什么事情發生呢?難道……”
伊曼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
“難道這還會成為大戰的導火索不成!”
這真是一個讓她感到有些驚慌失措的可怕可能。
想到爆炸性能量已積蓄了十多年,進來平靜的局勢中總貌似能看到火光,伊曼不禁臉色陰沉,內心充滿不可明言的糾結。
她凝望著鐵衛1號的方向,好像在從隕石堆中努力分辨“鐵衛1號”一樣,目光變得愈發幽深了。
沒幾秒,戰艦開始減速,尾焰慢慢減弱至無。
同時,食人魚頭頂類似嘴部的結構張開,又有一道長長的藍白光焰驟然噴出。
這道藍白色的光焰沒尾焰那么長,才數千公里,且是微微向四周擴散張開的,最后就像一朵巨大的藍色光百合一樣綻放開來,極度夢幻華麗,而不是像尾焰那樣收束成利劍的鋒銳形狀。
又過數分鐘,“鐵衛1號”的身影這才好不容易被高清攝像頭識別出來。
影像經放大渲染后馬上被傳輸到大屏幕上,看著上面的“鐵衛1號”完好無損,伊曼不由自主地長舒一口氣。
她有些自嘲地搖搖頭:
“呵呵,我到底在糾結些什么呀!”
突然,變生肘腋。
刺耳的警報聲突如其來,一個士兵驚慌失色地大聲尖叫道:
“不好,我艦后方出現高能反應,反應強度為戰艦級,速度,速度……”
“是多少,快說,別卡魯婆婆媽媽的!”
艦長立即咆哮著罵道。
對其它普通士兵,他可沒什么好耐性。而好像見鬼一樣,那個士兵在把影像數據和雷達數據進行比對后,才難以置信地艱難回道:
“速,速度是12275公里每秒!”
舉座大驚!
“你開什么玩笑,找抽是吧!”
艦長怒吼著湊上前去、伊曼次之,他們一時也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數據。
聚變飛船的上萬公里每秒的速度上限一直只是理論,受許多已知或未知的因素制約,就算紫楓共和國號稱全星系最先進的飛船“逐日龍神號”,其最高記錄也不過才8538公里每秒。
艦長驚疑不定地將圖像放大:
“怎么可能這么快,它身后的尾焰也沒多長啊!”
“對,而且那尾焰的形狀也很奇怪,完全不夠收束。越擴散的離子流,產生的推力損耗就越大,能提供足夠的推力嗎?”
可就在他們談話間,那艘后來的太空戰艦已一閃越過了他們。
“到底怎么回事,我卡魯的,給我再確認一下數據。”
“是!”
直到再三確認后,艦長和伊曼才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異常驚人的真相。
緊接著,二人也相繼從那艘飛船比戰艦還要怪異的外觀上得出正確結論:
從那艘飛船前后兩端,從那就像是大型漏斗一樣的鏡面反射結構來看,那艘飛船應該是一艘反物質驅動飛船。
想到這艘飛船出現的意義,特別是它對戰爭形態可能帶來的劇變,艦長有些結巴地說道:
“居,居然已經完成啦!”
伊曼極其敷衍地回了一句:
“是啊!”
她內心又充滿了之前暴雨欲來風滿樓一樣的濃濃不安。剛剛平靜的心海再次翻滾起滾滾驚雷。
而那艘怪異戰艦接下來的行為,也無疑印證了她內心最不好的那個猜測。
那艘飛船開始減速啦!
伊曼連鼻頭都緊緊皺了起來,有些痛苦地低聲說道:
“難道我要成為引爆火藥桶的那個人嗎?”
艦長有些疑惑地問道:
“小姐,您說什么呢?”
但下一秒,艦長就駭人變色:
“等,等等,他們,他們要干什么,一級戰斗準備!全艦一級戰斗準備!”
應該是感謝的意思,母狼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其它的鐵狼也跟著紛紛仰天長嘯。
這樣叫一會后,它們才在母狼的帶領下,接連轉身沒入后面的樹林。
而顧雷在糾結一陣“到底要不要學哈古拉斯那樣吠叫幾聲回應”后,還是老老實實地選擇揮手送別,默默目送它們回到終于重獲寧靜的家園。
如今他怎么也是帶領整個紅隊完成大轉移、再武裝,并戰勝強大射心境魔獸的大隊長,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
何況,安妮正站在她身邊呢!
想到這,顧雷不禁既有些開心,又有些黯然。
令他開心的自然是安妮終于又恢復正常。
剛剛本該是吳雪蓮陪他過來的,但安妮突然出現,說吳雪蓮身為貴族,應留下來領導大家進行更重要的工作,然后就緊緊攬著顧雷的胳膊、代替吳雪蓮過來了。
因此他們的關系,至少在表面上,是已恢復到過去那般卿卿我我的狀態。
而令他有些黯然的則是,離開這里以后,他們的關系,應該沒有任何繼續發展的可能啦!哪怕他們差點就突破那道禁忌的邊界。
安妮之前話里多次提及吳雪蓮是個貴族,就是在提醒他們,提醒他們“你們的身份天差地別”,強行走到一起必會招致災禍。
所以這一刻,此地的氣氛其實多少有些詭異。顧雷和安妮間盡管靠得很近,可仍有點貌合神離的味道。站在安妮旁邊的季馬地敏銳察覺到這一點,正緊閉嘴巴、謹言慎行。
但幸好,顧雷和安妮的另一邊,就是顧雷旁邊,還站著一個不懂空氣的超級馬大哈——維塔利。
這時的維塔利也是感慨萬千,這個直腸子的大塊頭對顧雷和安妮間的小別扭無知無覺,自顧自地大聲笑道:
“哈哈,魔物終于被我們殺光了,這樣它們以后也能一直安心生活下去了,想想還是蠻開心嘛!”
受維塔利的爽朗感染,顧雷和安妮的表情都松弛一些。顧雷一邊在安妮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一邊大聲掩飾道:
“是啊!而且不止是它們,我們也終于可以回家啦!”
顧雷的聲音里透著由衷的開心。
方才伊曼終于成功聯系上他,告訴他估計再20分鐘左右,他們就能趕到,請他們做好準備。吳雪蓮就是去安排其他人收拾東西的。
另一邊的季馬有些心酸的看著安妮臉色通紅地掛在顧雷的手臂上,那軟綿綿的樣子真叫他遐想無限。
然而,如今他連給顧雷暗中使絆子都不敢。
顧雷現在的實力可是強骨境五階,許多同齡的龍人都不過爾爾。而且他年紀還輕,以后再得安妮的父親和克林斯曼家族的照顧,未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另外,鑒于他今天帶領上千學生戰勝獸潮、挽救了這么多隊員性命的功績,別說鐵衛3號的官方得嘉獎他,就是國家也有可能大力嘉獎。
這樣一個眼看著就要騰飛的人物,季馬這樣一個小地方的精英子弟,又怎么敢得罪?
當然,現在就算家里人硬要指使他作梗,季馬也絕對不會做的。
在見過這么多同學無畏戰斗乃至英勇犧牲的光輝姿態后,就算一向精明利己如他,也無法不受影響。
總的來說,無私奉獻的事,他或許還做不到,可恩將仇報的事,他也再做不出。他的自己命都可以算是顧雷救的。
如是想著,季馬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扮了一回小丑,幫助調節氣氛。他當即有些夸張地笑道:
“對,終于可以回家了。我酒肚子已經饑渴難耐啦!哈哈,這次我一定到酒吧好好喝上三天三夜,一定要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聽到有酒,維塔利一下兩眼就瞪得跟銅鈴似地。他嘴饞地說道:
“我卡魯,這么爽啊!”
只要卡繆拉人,哪有不好酒的。酒被卡繆拉人稱為“生命之水”、“快樂源泉”等等,晚上倒在路邊的醉漢隨處可見,其中甚至可能會有一兩個平日極其注意儀表的貴族。就連著名的一戰英雄——瓦連京元帥都出名地好酒。
“那是,我還要叫上幾個漂亮的女同學,大家一邊玩游戲、一邊喝個不醉不休。”
“我卡魯的,這也太爽了吧!”
“哈哈,一起啊!”
“啊!我也可以去?”
“什么可不可以的,還是不是兄弟?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不要說這種話。”
維塔利有些憨地叫道:
“好,來就來,不過我還要帶上其他血心隊的兄弟的過去。不能就我一人獨自享樂。”
季馬不單沒覺得他失禮,反而爽快地用力拍著胸脯保證道: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一切費用由我來買單,誰都不許搶。大家一起喝個痛快。”
此刻,連季馬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他今天不僅對那些他一直鄙視的平民再無惡感,更是對這些和他一起劈荊斬棘的同學產生發自內心的親近感。他好像是真把他們當成了兄弟。
“大哥,你也一起啊!”
維塔利自然不會忘記顧雷,而其實不怎么喜歡喝酒的顧雷也不二話地答應下來:
“好,不過到時可得我來買單!這幾天真是多虧了大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
沒等維塔利反對,季馬就不樂意啦!
“誒,顧隊,你這不是不給我面子嗎?”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真對不住大家。”
結果維塔利也不樂意了。
“大哥你這是說什么呢?你這是瞧不起大家是不!”
顧雷苦笑連連:
“沒,我真沒!”
……
于是,顧雷攬著有些羞惱地掐著他胳膊的安妮、季馬則和維塔利勾肩搭背,四人其樂融融地往營地走去。
然而,這種開心的氣氛很快就被一人撕扯成支離破碎。
首先,他們看到的并不是那人,而是迎面走來的德米特里,以及像做賊一樣、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德米特里身后的鐵達。
顧雷一眼就差不多猜出怎么回事。
估計是那塊倔強的小鐵塊又去哀求德米特里讓他加入血心隊。
并且,他還估計,德米特里八成是同意了。至少是答應幫忙來當說客的。
想到戰事都已經結束,顧雷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接著,顧雷才注意到二人身后更遠處的那人。他立馬臉色一沉,變得異常嚴肅。
就在德米特里和小鐵塊身后不遠的地方,費奇也徐徐走來。
其身體縈繞著肉眼可見的混沌氣息,所過之處連砂土都會粉碎湮滅,而其竟恍若未覺般地淡然微笑。
這一刻,費奇的全身都散發著令人戰栗的黑暗氣息。
德米特里是帶著微笑迎面走來的。
此刻的他,眼中再不見集訓初期那種控制不住的暴虐、或中期受盡杜克虐待后的懦弱,而是恢復了他這種年紀的陽光,以及一種坦蕩的血勇之氣。
在和大家朝夕相處、并肩作戰的過程中,他不僅實力和顧雷一樣突破到強骨境五階,連因過度食用龍獸而留下的可怕后遺癥,也被徹底治愈。
因此,如今的德米特里由衷地感激著那個把他強行拐進紅隊的顧雷。
要知道,那種讓他情緒頻頻失控、根本控制不住的后遺癥,之前真非常讓他感到絕望。那后遺癥曾令他和父母以及最疼愛的妹妹一度鬧得很僵,直到來這里參加集訓前都沒轉好。
這正是他在內心其實已答應鐵達的情況下,還領著鐵達來見顧雷的原因。這可是出于對顧雷的尊重。
說實話,在危機順利過去后,他和其他人一樣,原是沒必要再把顧雷當成大隊長的。但他和其他很多人一樣,依舊對顧雷保持相當的尊重。
而一見顧雷的臉色由晴轉陰,德米特里登時內心警覺。他猛地跳起,并在空中豁然轉身。
然后,他的第一反應是驚訝“天怎么暗了”,緊接著他便看見那滔滔黑暗的源頭,便看見帶著詭異微笑走來的詭異費奇。
軍靴一落地,劍刃馬上被加熱成赤紅之色并隱隱有雷絲閃爍,德米特里目光尖銳地凝視費奇,大喝道:
“站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費奇邪然一笑,毫不理睬,依舊不緊不慢地迎面走來。他是朝著顧雷走去的,看樣子是要清算過去的仇怨。其周身翻涌的濃郁混沌或正昭示著其內心對顧雷的深刻仇怨。
顧雷等四人連忙停下腳步,他們中只有維塔利有穿戴手甲。而另一邊的鐵達則在一愣后疑惑地轉過身來。
隨即,盡管內心有點忐忑,這塊堅硬的小鐵塊還是猛地挺起胸膛,想上前去攔下費奇,以向顧雷證明他的勇敢和實力。
頓時,德米特里心中警兆大作。他慌忙踏步伸手,一邊把鐵達推向一邊,一邊搶先向費奇射出一道飛雷。連日的戰斗早讓他變得殺伐果決,費奇和魔物無異的外表讓他沒幾秒就狠下心腸。
可惜,就像未卜先知一樣,德米特里還沒完全釋放出飛雷,費奇就先一步張嘴吐出一個冒著電光的透明氣團。
這個氣團在一路勢如破竹地打斷鐵達沒完全避開的右臂并瓦解掉他的飛雷后,“噗”的一聲,就像石頭投入水中一樣輕巧沒入他的胸口。
下一秒,余人皆還在愣神,德米特里的胸口就驟然炸出一個空洞洞的圓形血洞。
“消磁氣彈!”
季馬大聲驚叫,安妮捂住嘴巴。消磁氣彈可是到射心境才能掌握的一個復雜龍技,連狼龍都不會。
費奇難道比狼龍還強?
德米特里一聲不哼地直直倒下、當場死亡,直看得顧雷目眥欲裂。他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德米特里、盯著那灘不斷擴大的刺眼血跡,內心又恨又悔:
要是德米特里留下那面消磁盾牌的話?要是……要是……可恨的費奇!
顧雷抬頭怒視費奇,大吼道:
“費奇,你有本事沖我來,別拿別人出氣!”
費奇依舊笑而不語,連季馬也不搭理,亦一步不停。如今的費奇邪異凜然中又透出一股冰冷的開悟。
直到他再走進一些,顧雷才驚覺,費奇看向他的目光中竟無絲毫恨意,費奇眼中的殺意純粹到異常。
好奇怪,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竟好像從未恨過我、只是單純想殺掉我一樣?
顧雷越想越覺奇怪,且越來越感到一股深刻的危機正在逼近,內心越來越冰冷。
一時間,除還倒地上翻滾的鐵達發出痛徹心扉的陣陣慘叫外,現場意外地一下冷了下來,等維塔利回過神,這種冷才被再次打破。
“雜種,你敢!”
維塔利大怒,戴好飛雷火手甲要沖過去拼命,但被顧雷死死拉住。
實際上,這時的氣氛還不算多么緊張。僅僅一死一殘,對這幾天見慣生死的眾人來說真不算多么血腥刺激。
而且,安妮和費奇的關系,之前在整個移民衛星的學生圈里都廣為人知。他們是當地校園論壇里比較出名的一對金童玉女。
是故,這刻包括顧雷自己在內,都以為費奇不過是來找他尋仇的。大家皆不明白貌似平靜的表面下到底隱藏著多么嚴重的事態。
這不,季馬猶豫一下,反常地第一個站了出來。
因為和費奇是多年玩伴,到現在為止,他依舊不覺得費奇有多么喪心病狂。
在仍不太通曉戰斗的季馬看來,是德米特里太沖動,才引得費奇防衛過當。
于是,自持費奇至少不會毫無征兆地對自己動手,季馬鼓足勇氣站出來,準備做個和事佬。他既是真心想化解這段無關緊要的仇怨,也是想順便展示一下自己高超的社交手段,免得大家詬病他只會躲在別人后面。
這樣想著,季馬便又上前一步,用親昵的語氣開口道:
“小奇……”
其他人自然也不會阻攔。
可誰都想不到的是,季馬的這一聲親切叫喚就像清水滴到熱油里面一樣,瞬時令本已被加熱到臨界點的事態突破界限,徹底沸騰起來。
周身的黑暗跟著沸騰,費奇勃然色變,狂怒道:
“住口!”
剎那間,費奇臉上那種詭異超然的表情頃刻蕩然無存,墮落為一種野獸般的猙獰仇恨。
他居然好像比仇恨顧雷更仇恨季馬!到底是什么樣的其它黑暗才促使他徹底墮落的呢?
在季馬恐慌不解的目光中,費奇的右手刷地暴伸而出,轉眼伸出十幾賈米,深深掐入到季馬的脖子里,后猛地地拽回。離季馬最近的安妮根本來不及伸手拖住,季馬便被“唰”地一下閃電般拖走。
飛一樣被拖在空中的季馬臉色漲得通紅、痛苦地掙扎起來。而看到季馬如此痛苦,費奇的仇恨卻愈發瘋狂、手段愈發殘忍。
費奇的五指一下就完全陷進季馬的脖頸,徹底捏碎季馬的喉嚨。季馬還沒完全被拉回到費奇身邊,便被費奇殺死。
費奇猶不滿足地把頭埋在季馬的脖子上全力吮吸起來,迅速把費奇的尸體吸成一具干尸。接著他依舊不過癮,把德米特里的尸體也拉了過來。
這血腥而瘋狂的一幕直看得脾氣最暴的維塔利也是張目結舌,安妮更是目光呆滯,完全無法相信。
但是,即使是這樣,大家恐怕也難以理解事態的真正嚴重性。
唯有顧雷用難以置信的、微微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難道……”
這一刻,也只有顧雷能看見,在那已濃到幾乎要把費奇完全淹沒的滾滾混沌中,突然走出一個身著黑袍的白凈僧侶,正是“濁僧”。
顧雷的內心瞬間冰冷到了極致,無聲地張嘴問道:
“是大食經?”
濁僧笑了,對著顧雷微微點頭,邪異非常。
其亦邪異地無聲笑道:
“窺圣經者,可為使徒!”
“他怎么能這樣,我們小奇當初會棄武從文,還不是因為他的寶貝閨女!”
“別,別,你別這么大聲,他還沒走遠呢?”
“沒走遠怎么了,我就是要讓他聽見。哦,一個分支部長就很厲害了是吧?就可以背信棄義……”
“親愛的,親愛的,別,別,求求你,我求求你啦!我還得在部里混個十幾年吶!”
“誒,你怎么這么沒用?我,我當初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鐵了心非你不嫁!”
“呵呵,親愛的,消消氣,消息氣!”
“哼,當初市里哪個男人不被我迷得神魂顛倒的?誒,我真是,我當初真是……”
“呵呵,親愛的,來,來,嘗嘗我剛給你熬的補氣養顏湯。這可我從大荒樓的主廚孟師傅那,花大價錢學來的,就是為了讓你天天能喝上這樣美味又健康的湯品。”
“誒,你拿開,誒誒,你,你……誒,算了,小奇啊,你也不要太擔心,不就是普通升學考試通不過嗎?就算你文武都,都有點不達標,你不是還會拉弦琴嘛!咱們還能走藝術特招的。”
“呵呵,親愛的,你別開玩笑啦,學藝術能有什么前途?還不如留下來,雖然鋼廠那邊的領導不太給面子,但一般的企業……”
“怎么沒前途?你是不是傻!這幾年藝術招生那么火爆,你沒看見?你難道不知道那個贊巴魯克市市長的女兒何扇!她就是因為畫技高超,明明也是個精英,但居然比納斯塔西婭小姐還要受當地貴族歡迎!”
“誒,你非得讓全我說出來嗎?咱家小奇那點業余都不算的水準,夠哪家高中的藝考要求啊!你現在給小奇太多希望就是在害……”
“水平差有什么?你找找關系不就完了嘛!藝考才興起沒多久,制度上肯定有漏洞。”
“是,漏洞肯定有,什么制度沒漏洞?但那漏洞是咱們這級別的家庭能鉆的嘛!背后蘊藏那么大的利益,蘊藏著能讓許多貴族都給一個精英三分禮讓的巨大利益,誰不想要?如今整個省、哪個有藝術底子的精英子女不是削尖腦袋要往里面鉆?你算什么?我們算什么?我就是市里,不,我就是一個縣城的普通公務員。”
“怎么不能,越是在制度建立初期,漏洞就越多。現在一定還有誰都沒發現的隱藏漏洞。何況撐死膽大、餓死膽小,一旦趁機鉆過去,咱們小奇一下就會領先別人七八年年、十幾年!往后人生一片坦途。到時就算安妮那個小賤人,說不定也要跪著仰視我們。”
“誒,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了。越巨大的利益就必會招來越殘酷的斗爭,利益與風險是成正比的。你趕緊給我把你那危險至極的想法給我熄了,小心到時把你自己都給搭進去!”
“哼,本小姐除了嫁給你外,還從未吃過什么虧!”
“你,你,誒,隨你啦!隨你啦!”
“呵呵,小奇,你放心。你爸就是不爭氣,我早對他死心啦!但你還有媽媽在呢!你就是媽媽的全部,為了你,媽媽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是天攔著,我也要把天給捅破,給你開出一個能讓你能通過的洞來!”
費奇呆滯的表情這才開始溶解,可露出的卻哭一般、讓母親心碎的可憐表情。
費奇的母親瞬間就感到眼淚控制不住,又怕讓費奇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只能緊緊地把費奇抱在懷里、死死地閉著眼簾。
“嗚,乖,小奇不要哭,啊,乖,不要哭,有媽媽在呢!就算前面全是荊棘,媽媽也一定要給你砍出一條路來。實在不行,媽媽縱使把自己鋪在上面,也要一定讓你順利跨過這一遭!”
費奇終于無法抑制地大聲哭號起來:
“媽,媽——”
……
濁僧對著顧雷邪邪一笑,然后,顧雷心中便憑空多出許多來歷不明的殘缺圖像。
盡管這些圖像大多破損模糊,連次序都是前后顛倒的,可顧雷仍是勉強猜出事情的大致輪廓。
這些圖像顯然都是費奇的母親帶著費奇托關系、找門路時遭到譏諷、侮辱乃至詐騙等磨難時的畫面。其中落井下石者或趁火打劫者,有些好像還是費奇家的親戚。
并且,估計連季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顧雷所見的一副畫面中,季馬那道貌岸然的父親,正牽著費奇依舊青春美麗的母親,走進一間裝修精美但氣氛曖昧灰暗的房間。那只纖細美麗的玉手那刻蒼白得看不見一絲血色。
甚至,就在那個灰暗房間合上的一秒,隨著那副畫面被一股無形巨力撕扯粉碎,顧雷的內心也感同身受地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和一種比天塌下來都要難受的空前絕望。
顧雷剎那恍然大悟:
原來,費奇來殺他真早不是為他們之間的那點微末仇怨。他是想吞噬掉落單的他和維塔利等人,以獲得強大的力量,然后回去找那些羞辱欺凌過他和母親的人報仇。
殺!殺!殺!
顧雷仿佛能聽見,費奇多日來強行壓抑的平靜外表下,其內心一直在歇斯底里發出一聲聲仇恨的吶喊。
日夜不絕、五臟俱焚!
真是好可怕的恨意!真是好痛苦的無助!
而就像連曾經那個軟弱無力的自己都要一起燒掉一樣,如今的費奇深深仇恨著包括費奇自己在內的所有人。
顧雷內心震撼不已。接著,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來:
那么,我們死后會大家怎么樣?在吞噬掉我們后,費奇就會乖乖暫時停止嗎?
看著像噴泉一樣滾滾噴出的混沌氣息將費奇完全淹沒,顧雷不由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還有些呆滯。而其他人也還沒反應過來。倒是濁僧仍是非常大度地給了他一個尚算清晰的答案。
濁僧詭異地無聲張口,而顧雷明明壓根看不清“它”的口型,卻還是讀出這樣一句話:
“使徒降臨,萬物寂滅!”
顧雷內心已冰冷到無以復加。
萬物到底是什么范圍內的萬物,光算人的話,這個移民衛星里還有個一千人嗎?
想到這,顧雷只覺得頭皮發麻,似有所感地舉目四望。
他這才驟然發現,整個移民里,連一草一木、一砂一石,都籠罩著一層肉眼幾不可見的灰暗,好似天地同悲、末日將臨一般。
顧雷大駭:
光降臨前的征兆就這么厲害,那要是真正降臨后呢?難道還能毀滅整個移民衛星不成?混沌使徒有這么厲害!
同時,大駭之余,顧雷又難免覺得疑惑:
“它”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么多?
同樣,濁僧依舊非常大度地馬上給出答案。
顧雷剛把目光收回、投向濁僧,濁僧便遙遙遞出一本他非常熟悉的典籍——《大食經》。
顧雷再次從濁僧怪異地口型中,讀出這樣一個讓他全身戰栗的信息:
“得全經者,得永恒,成永恒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