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解決了,曹依依帶著人準備離開溪源村。
可村民怎么可能就這么讓她走?
因為她,才讓他們沒有了性命威脅,他們自然對她是千恩萬謝。
此前英姿颯爽的曹依依,面對熱情的村民,這時候卻顯得有些笨拙。
人群外,看著此刻有些手忙腳亂應付村民饋贈的曹依依,梁度嘴角也不禁帶上了一絲微笑。
此前因為賒刀人帶來的一些陰霾,也被他徹底拋之腦后。
只不過村民們實在太過熱情,這個送雞蛋,那個端熱茶,更甚者直接送了一只大公雞。
曹依依面對這些,只有直接敗退。
梁度還在旁邊看熱鬧,一個沒反應過來,就被曹依依拉著就走。
身后那些捕快,立刻也是忙不迭的跟上。
淳樸的村民,實在是太熱情了。
他們在身后追著,讓曹依依一行,竟然有些狼狽。
等到到了河邊,大家都上了船,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曹依依這時候卻是臉色一紅。
因為自己竟然抓著這個幫派弟子得手!
不過她當即就當做毫不在意,梁度也很識趣,什么也沒說。
不裝傻,難道還要糾纏下去?
沒聽說過,戰力最高的,永遠是女人的嗓門嗎?
此后渡船之上,一路無話。
就在這時,渡河之上,一艘十丈大船駛過,梁度連忙避讓,省的被大船波及。
梁度的臉色,此刻卻有些不可見的疑惑。
因為就在剛才,官船上有兩縷灰氣飄到梁度胸前,順利點亮了兩個灰色印記。
這代表著大船之上,有兩個兇魂被擊殺過。
看來,這大船上的人,絕不簡單。
不過,曹依依等人看不到灰氣,什么也不清楚。
一段時間后,曹依依看著越來越近的渡口,不知怎么地,回頭看了一眼劃船的梁度。
卻發現他專心劃船,根本沒有在意其他人。
可惜了,這個漕幫小混混,心地不壞,卻入了歧途。
有機會,自己幫上一把,讓他脫離幫派,走上正途。
梁度并不知道曹依依的心思,他一直注意著大船動向,卻發現它最后也停在了城隍廟渡口。
此時岸上也很熱鬧,有不少大人物來迎接,看來大船之上的人,來頭不小。
河岸上,邕城縣令顧樞,正帶著城中官吏士紳恭敬等候,隊伍中還有其他勢力首腦。
比如自己所在漕幫的幫主,曹榮也站在其中。
緊接著,十來個黑衣束領,干練至極的人從大船上走了下來。
這些人面目冷漠,身上煞氣十足,梁度心中感嘆,怪不得能殺掉兩個兇魂,都是厲害人物。
這些人的為首之人,身材高挑,臉上有些刻板,卻威勢十足。
他袖領上四個星星印記,則表明他的身份極其不一般。
曹依依這時候也明顯注意到了渡口的情況,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不自禁地驚呼:“夜鎮司!?”
“夜鎮司?”
梁度有些疑惑,雖然不懂這是什么機構,但默默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他有預感,以后自己少不得和他們打交道。
岸上,顧樞此刻的表情,可謂是熱情至極,甚至說得上是諂媚。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夜鎮司為首之人只是點點頭,然后,兩幫人就此匯合,浩浩蕩蕩離開。
曹依依看到人群中的曹榮,忍不住冷哼一聲。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總有一天,自己要提醒大人,把這些幫派人士,全部清除。
其實她也想不通,官府為啥還要和地方幫派合作?
就像這一次,溪源村詭事,自己不是辦的妥妥帖帖?
雖然其中有高人暗中相助,那也是自己得道多助!
梁度可不管這位女捕頭什么心思,一靠岸,他就匆忙離開。
這讓本來還想打招呼,勸說他走正途的曹依依,氣的咬牙切齒。
“我們走!”
已經被破壞了心情的曹依依,此刻哪里還會熱屁股貼著冷臉,當場帶人離開。
她一走,其他漕幫幫眾則迅速圍上梁度,詢問這一次溪源村情況如何。
梁度這時候也無事,就用前世網文手法,藝術加工一番,跟說書先生一樣,引起眾人陣陣驚呼。
要是太平盛世,自己有這門手藝,也不愁吃穿吧!
——————————————————
邕城,縣衙。
知縣顧樞和四星鎮衛辛泉分坐首位,其他人列坐兩旁。
辛泉此刻的臉色有些難看。
“在府城得到命令,本座一路快馬加鞭,在剛進入邕城地界,就遇到了兩次兇魂作案。
城隍廟下的惡靈破封印而出,被高人擊殺,那他的陰晶現在何處?”
在座之人聽到辛泉的話,臉色都很不好。
看來惡靈雖然魂飛魄散,但是風水缺失,麻煩的確很大,不然辛泉不可能一路上遇到兩次兇魂。
顧樞此刻看向杜志山,“大人,這是本縣城隍廟廟祝杜志山,陰晶現在暫時由他保管。”
杜志山這時候站了起來,作了一個道揖,“無量天尊。”
辛泉也不敢托大,一城之城隍廟祝,那可不是隨便什么人能當的,連忙回禮。
“陰晶在此,不知道大人準備駐守邕城到何時離去?”
辛泉小心接過陰晶,放入玉盒貼身保管,這才說道:“不知。”
其他人聞言一愣,就聽他繼續說道:“這一次不止邕城惡靈出了封印,其他城池也有發生。
這一次惡靈出現,恐怕不是偶然。
我得到的命令就是鎮守邕城,不可讓禍亂滋生。”
聽到這,邕城眾人既是慶幸,又是無奈。
慶幸的是有辛泉坐鎮邕城,也算有了主心骨。
無奈的是,這就說明現在形勢嚴峻,恐怕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不知邕城最近可有什么詭異事件發生?”
辛泉這時候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開門見山。
顧樞想到前日溪源村村民報案,之前他還沒重視,以為只是普通詭異案件。
現在結合辛泉所說,恐怕這溪源村案件也不簡單。
等到顧樞粗略講述之后,辛泉心中則是一緊,準備派鎮衛去溪源村查看。
恰好這時,曹依依帶人回縣衙,直接就被顧樞召喚過來。
曹榮看到自己女兒,尷尬一笑,而曹依依看都沒看他一眼。
顧樞也顧不得這父女兩之間的間隙,“曹捕頭,這次溪源村案件進展如何?”
曹依依鄭重一禮,“大人,此次案件已經順利解決。”
“嗯?”
眾人聽到這,不由有些驚訝。
這么容易解決?
等到曹依依詳細講述一遍之后,杜志山這一次直接站了起來。
“你是說法泉寺有位金光高人出手,至剛至陽,甚至被認為是活佛羅漢再生?”
辛泉看到杜志山這個反應有些奇怪,一城城隍廟祝,不可能如此沒有城府。
曹榮等人臉色也是各異。
看著有些激動的杜志山,曹榮忍不住開口:“杜廟祝,你是懷疑溪源村出手高人,正是城隍廟誅邪那位!?”
“不錯!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巧!”
杜志山語氣斬釘截鐵。
顧樞聞言,則是眼睛一亮。
如若真是這位高人,邕城又有何懼!?
畢竟,那可是直接鎮壓惡靈之人,實力卓絕!
高人!?
辛泉有些疑惑。
等到杜志山解釋一遍以后,他也不禁有些動容。
百米巨坑!
至陽至剛,威猛無雙!
按照這個描述,恐怕這位高人,最少也相當于六星鎮衛高手。
要知道,夜鎮司鎮衛,一星之差,實力就是天壤之別。
“那高人現在何處?”
知縣顧樞此刻顧不得其他,連忙詢問曹依依。
曹依依一臉無奈,自己要是知道,怎么可能空手而歸?
顧樞這時也反應過來,訕訕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氣氛一時沉默下來,不過眾人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氣。
邕城如果真的有一位高人隱士,他既然會出手兩次,那就會出手第三次。
等到辛泉和顧樞等人粗略安排了一下邕城后續防護事宜,就和杜志山一起,準備去城隍廟看看。
一城城隍廟,關乎重大,萬萬不可馬虎!
曹榮已經許久沒見到自己的女兒,可惜熱臉貼冷屁股,曹依依直接進了縣衙后堂,一個臉色都是多余。
有和曹榮關系好的士紳官吏,不禁拍了拍曹榮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男人難,父親也難。
不過,曹榮心中卻靈光一閃,有了其他想法。
按照自己女兒剛才講述,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夸獎了自己的手下幫眾。
梁度?
等等,杜志山當初也特意囑咐自己關照這小子。
自己女兒的性格自己非常清楚,難道說,這個梁度真是個人才?
想到這,他直接有了決定。
——————————————————
城隍廟。
此刻當初的百米巨坑,正在被民工匠人們挑土填埋,但是還依然能從中看出,當時高人是何等力量!
辛泉看著巨坑,心里也再次多了一些信心。
“杜廟祝,不瞞你說,這一次我就沒打算可以活著回去。
不過,現在看來,說不定我辛泉運氣好,可以安全回去喝酒。”
杜志山知道辛泉此刻心里的慎重,畢竟惡靈破封印而出,邕城風水破壞,誰也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事。
此時,城隍廟巨坑處,人聲鼎沸,雇傭的匠人,做工正是熱火朝天。
突然,一聲驚呼聲響起,引起匠人們瞬間圍在一起。
杜志山和辛泉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
原來,有個匠人在重新挖地基之時,竟然挖出了一把菜刀。
要是平常菜刀也不會讓他們如此驚訝。
因為這把菜刀不尋常。
這是一把血刀。
血透入鐵,毫無銹跡,讓人頭皮發麻。
上面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符號,讓人心里更是一陣的不舒服。
杜志山和辛泉對視一眼,立刻把刀收回,臉色如常,之后他們把匠人們安撫好,讓他們繼續工作。
等到無人處,杜志山卻是面色鐵青。
辛泉更是一巴掌把一塊山石,拍得粉碎,咬牙切齒。
“賒刀人!”
“看來,此次惡靈封印不是什么意外,是有人動了手腳。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這是準備了多久的陰謀。”
杜志山和辛泉都不是普通人,從這血刀之中,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把浸血刀刃。
而且最少是百人鮮血浸泡十年之久,才能等到這種效果。
“辛大人,看來我們這一次要面對的敵手,強大至極!”
能在杜志山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放入血刀,就可以知道有多可怕。
至于賒刀人既然有如此可怕的實力,為什么不直接解開封印,道理很簡單。
不擔因果。
這血刀浸百人鮮血十年之久,就是移花接木,轉移這份因果。
夠狠夠毒!
這時候,他們不禁又想起曹依依講述的溪源村賒刀人。
恐怕這兩件事之間也有關聯。
可是讓詭異破壞人間平衡,賒刀人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辛泉和杜志山不由同時想到一種可能,直接心中一寒,身體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真是這樣,賒刀人圖謀那就太大了!
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不然,
生靈涂炭。
——————————————————
城隍廟渡口。
漕幫此處管事一臉的麻木。
自己真傻!
明明知道梁度身份可能不一般,卻還在意自己的老臉,沒有及時套交情。
這下可好,以后幾乎就見不到這位爺了。
就在剛才,漕幫幫主身邊護衛鐵一,親自來找尋梁度。
等自己小心詢問了原因,才知道幫主要讓他入城,成為內門幫眾!
這代表著什么,管事心里很清楚。
一飛登天!
鯉魚躍龍門!
幫主親自要的人,怎么可能沒有一個好前程?
他現在腦海里,甚至都出現了一個私生子的戲碼。
想到深處,他連忙搖了搖頭,自己還想不想活了,這事是他能管的?
小管事一溜煙地跑到梁度住處,此刻梁度剛好在家休息,看到管事過來有些摸不清頭腦。
本以為之前管事只是客套,想不到他還真來和自己交流感情了?
不過,自己就是一普通幫眾,和曹榮以及曹依依更沒有半點關系。
他要是想拍自己馬屁,恐怕是找錯了人。
可是管事的一開口,梁度就愣在當場。
“進城!?”
梁度真沒想到,從溪源村回來,有這么一個大驚喜等待著自己。
是曹榮,還是曹依依?
除了這兩人他想不出其他人,不過不管是誰,都可以說是曹依依的關系。
梁度有些犯難,他其實并不想入城。
畢竟渡口雖然說幾乎沒有了兇魂,但好歹還會有游魂飄蕩,蚊子再小也是肉。
可是,他也不可能直接拒接。
這不是引起別人懷疑嗎?
一個康莊大道你不走,不就是明說自己身上有問題了嗎?
一個呼吸間,梁度腦海就轉了好幾圈,瞬間就有了決定。
入城!
但他永遠忘不了兒時聽到的漕幫教習的話。
“外功大成,在內功高手面前,土雞瓦狗耳!”
自己還需要茍,那就得聽從曹榮的安排,一切都是為了蟄伏。
不過他還要再演一番,讓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管事,幫主為何提拔我入城啊?我可是天生絕脈,根本不可能產生氣感。
所以我怎么可能成為內門幫眾,你確定您沒有一時走神,聽錯了?”
管事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但話語間卻是肯定。
“就是你小子,不用懷疑了。以后兄弟你大富大貴,可不要忘了老弟啊!”
好吧,這把年紀都成自己老弟了。
接下來,事情就順利至極,梁度裝成廢材,跟著幫主護衛離開。
留下一群苦哈哈,眼神嫉妒,以及懊悔!
“早知道我就送大小姐去溪源村了!”
“是啊,梁度這小子,走狗屎運了!”
“不就是小白臉嗎?我可比他強多了!”
一陣喧鬧,一陣冷嘲熱諷,像極了人世間百態。
不過梁度此刻已經聽不到了。
望著眼前縣城大門,他突然多了一些情緒。
入城!
街邊,青石鋪就的大路,一眼竟然看不到頭。
街邊兩頭攤販,叫賣聲不斷。
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
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看到這份熱鬧了?
想到這十二年,自己戰戰兢兢,茍且存活,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生活具體的樣子了。
梁度想到這,有些唏噓,忍不住在路邊買了兩個炊餅。
曹榮護衛鐵一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炊餅,看了一眼梁度,順手接了過來。
鐵一知道自己面目兇狠,就算是同僚,也沒有幾個敢靠近自己。
這小子倒是好膽魄。
第一次見面,竟然敢和自己親近。
他現在倒有點理解,自家幫主為什么讓自己親自接這小子入城了。
梁度可沒有在意這么多,啃著炊餅,看著城中煙火氣息的百姓,頗有些怡然自得。
跟著鐵一一路前行,沒多久就進了一個巷子。
“烏衣巷。”
梁度看著巷口的石碑,疑惑地看了一眼鐵一。
“不是直接去漕幫嗎?”
“以后你就住這了。”
鐵一神情依舊冷漠,指著一個小宅子,扔了一把鑰匙過來。
梁度一把接住,卻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給我的?”
沒聽說過內門幫眾可以在城里單獨擁有一個宅院啊。
那不是堂主以上才有的待遇嗎?
至于其他幫眾,想要,那就憑自己本事,自己去買。
可是,自己表面就一個武道廢材,怎么可能有這種待遇?
事有反常必有妖!
不過看著鐵一面無表情的臉,梁度只能訕訕一笑,接過鑰匙。
“多謝幫主厚愛。”
“記得明天來幫里領取腰牌,去內門管事那里,登記造冊。”
說完,鐵一轉身就走。
這人,真沒勁,自己好歹請他吃了一個炊餅。
不過,自己既然暫時拒絕不了,要不就看看這宅子到底如何?
說到底,這也是自己在這世上,第一次擁有城里的宅子。
宅子不大,還有個庭院,打開木門,院子里干凈有致,看樣子鐵一應該找人收拾過。
看了一眼藤蔓爬上的院墻,綠色盎然,院子角落還有口井,再過去還有顆大槐樹,青翠欲滴。
樹下一個石桌,想來閑時泡個茶也是極為舒服的。
里面房間不多,一個廚房,一個臥房而已,但梁度已經滿意至極。
里面的棉被家具,都是嶄新干干凈凈,不由讓他感覺有些溫馨。
看來漕幫也花了不少心思,不然不會找到這么一個宜居的宅子。
不過,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便宜事,漕幫這么做,肯定有什么企圖。
但現在自己能做的,便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不想這么多了,既然是新宅子,以后就要長住,周圍的環境自然要熟悉熟悉。”
梁度打定主意,便關好門,隨便挑了一個方向,頗為悠閑地走走。
烏衣巷中,走動的人不少,看他們都身著布衣,不是自己身上的麻衣,看來生活條件不錯。
反而是自己,一身麻衣,頻頻引起周圍過路人的眼神打量。
“梁度!?”
突然一聲輕呼,梁度轉頭一看,有些無奈。
眼前官衣高挑捕頭,不是曹依依還能是誰?
她身旁站著一個外貌文質彬彬,可謂翩翩公子的男人,但身上煞氣卻是十足。
那公子模樣的男人,好奇地看了一眼梁度,有些奇怪,漕幫幫眾?
那為何曹捕頭還會主動打招呼?
梁度這時候也不可能躲開,只能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滿臉燦爛。
看到這,那位俊朗公子心里有些了然。
果然俊美才是王道,就連冰山美人曹依依也要在顏值面前,更改原則。
不過接下來,曹依依的話,讓他稍微收起了一些輕視。
“周大哥,這就是帶我去溪源村的梁度,要不是他及時去找法泉寺高僧救援,恐怕我就回不來了。”
而梁度在曹依依介紹下,才知道眼前公子是什么人。
邕城劊子手,周大福!
怪不得有如此煞氣!
命硬之人!
能做劊子手,命格不硬,陽火不盛,恐怕他早就被陰氣入體,一命嗚呼了!
只不過劊子手,和他的樣貌,形成了詭異的反差萌。
“梁度,你怎么在這里?”
這時候曹依依才有機會問出這句話,梁度便大致講述了一番經過,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把梁度帶到城里還分配了一個宅子,他想干嘛?”
這個他自然是指曹榮,只不過曹依依不想稱呼他為父親而已。
“難道他想讓梁度同流合污?自己必須提醒梁度,可不要被同化。”
想到這,曹依依直接開口:“你雖然到了城里,可不要染上惡習,趁早退幫,才是正事。”
周大福看了一眼曹依依,這樣的冰山美人,他可是第一次見。
梁度摸了摸鼻子,這個女人,管的好像挺寬?
氣氛一時僵持下來,周大福突然哈哈一笑。
“梁兄弟,既然你以后住這,那就是鄰居了,以后可要多走動走動。”
梁度連忙借坡下驢,“周大哥抬舉,小弟自然奉陪,不過周大哥你們在這是?”
“嗨,你們這次去溪源村,曹捕頭不是借了我的刀嗎?現在刀碎了,曹捕頭正說要幫我再打一把,正要帶我去兵器坊。”
“刀!?”
梁度一愣,接著就有些躍躍欲試。
“那能不能帶我去?”
周大福上下打量了一眼梁度,沒想到這瘦小身材還喜歡刀?
“兄弟,你也喜歡刀?”
梁度現在皮糙肉厚,但手上沒什么功夫,這幾次都是野蠻沖撞,毫無章法。
這要是帶把刀,是不是更帶感?
一刀下去,威風凜凜!
“那個男人小時候沒有一個大刀夢呢?”
這句話一出,周大福眼睛一亮。
想不到這小子,竟然有這種品味。
激動之下,他忍不住連連拍梁度的肩膀。
“兄弟說的是,真男人,就得玩刀!
一刀下去,人頭落地,干凈利落。
這才是男人玩的兵刃。
看那些所謂武林高手,拿把劍說什么騰轉挪移間,皆是飄逸,其實就是娘。
劍這種兵器,不是給女人準備的嗎?”
這話一出,梁度立刻后退兩步,周大福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旁邊一陣發冷。
糟糕!
自己旁邊站著的可是一個女人。
周大福慢慢轉頭,曹依依的臉上果然面掛寒霜。
他只能擠出一個微笑,卻比哭還難看。
梁度生怕連累自己,躲在一旁也不出聲。
曹依依這時候冷著臉,“那還去不去兵器坊?”
“去,當然去……”
兩人連忙回答,這時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竟然頗為惺惺相惜。
女人,果然惹不得!
“叮當!”
一陣金鐵敲打聲,幾個赤膊壯漢,掄動鐵錘,不斷敲打,莫名的有種律動感。
“這就是兵器坊,果然厲害。”
此刻火爐內熔巖熾熱,鐵汁倒在模具,在鐵匠們有序敲打淬火之下,不斷有兵器成型。
當然,想要真正鍛造一把好的兵刃,可不是這么簡單,必須是千錘百煉,方得始成。
“曹捕頭,周刑手,你們怎么一起過來了?”
劊子手,也就是行刑者,衙門內一般尊稱刑手。
尤其周大福這幅書生模樣,讓人反差之下,頗為敬重。
劊子手不可得罪,小心晚上做噩夢。
“老李,這一次需要你幫忙,我出任務借了周刑手的斬頭刀,不小心被我毀壞,只能請你出手,再幫周刑手,再打一把斬頭刀了。”
“斬頭刀被毀?”
老李頭聽后一臉狐疑,斬頭刀還能被毀?
那可是飲盡人血的刀,何況還是周大福的刀。
要知道,一般的劊子手,在斬頭九十九個以后,就會轉行。
因為陰煞太重,就算命硬之人,到達九十九已經是極限,再下去恐有不祥。
周大福是邕城這么多年以來,唯一一個超過砍頭九十九,還依然擔任劊子手的存在。
他的刀,怎么可能毀壞?
刀上煞氣一出,恐怕就是臟東西,也要退避三舍。
曹依依看四周無人注意這邊,小聲說道:“這一次任務,遇到了臟東西。”
老李頭聽到這差點驚呼,就聽曹依依繼續說道:“而且中間遇到了意外,無意間被擊毀。”
老李頭一聽到這,不再詳細詢問,“曹捕頭,以后您可要小心,案子破了,咱們就當做什么也沒發生。”
不等曹依依反駁,老李頭就轉過頭對周大福說道:“周刑手,你跟我來。”
斬頭刀,兵器坊還有不少庫存。
周大福跟著老李頭往庫房走去,梁度自然也跟了上去。
庫房應該有好東西。
庫房門一開,里面的情形讓梁度眼前一亮。
刀劍并立,銀光乍泄,這就是兵器成堆疊放產生的沖擊感。
老李頭此刻也是一臉自豪,他很享受兵器庫帶給梁度他們的沖擊感。
看著梁度驚喜的表情,曹依依對老李頭說道:“老李,這是我一位朋友,他也想換一把刀做兵器,不知可否讓他挑一把?”
老李頭對此自然不會拒絕。
“兵器本就是給人用的,你讓這位小兄弟盡管挑選。
這都是我們這幾年打造出來的,個頂個的好用。”
梁度這份相貌氣度,雖然穿著樸素,但他也不敢小看,自然賣好。
周大福和梁度此時也沒有客氣,直接在庫房里四處走動,挑選起來。
周大福挑選的還是斬頭刀,他把這些刀放在手里掂量幾下,做出對比之后,直接選了一把。
老李頭不禁豎起大拇指,“周刑手果然好眼力,這把刀可是摻了寒鐵,鋒利無比,保證您一刀下去,絲爽潤滑!”
周大福聽后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對于什么刀適合做斬頭刀,一清二楚。
能飲人血,承受煞氣,這就是斬頭刀的首選。
梁度走了一圈,卻有些拿不定主意。
眾人也沒有催促,挑選兵刃,自然是合心意才行。
就在這時,梁度突然看到庫房最后面,竟然有一把銹跡斑斑的刀。
“唐刀?”
看著這把刀的造型,梁度有些意外。
這個世界竟然能找到和前世類似的唐刀造型。
等他一把握住這刀,就感覺手心一涼,可是沒等梁度反應過來,這感覺又瞬間消失無蹤。
“小兄弟看中這把刀了?”
老李有些神情復雜,周大福眼神也閃爍了一下,但沒說話。
“李老,這把刀不能挑嗎?”
“這倒不是,只是這把刀有些不詳。
這把刀不是我們鍛造的,由于造型獨特,它就被我們收藏了進來。
之前也有人看中它,但是連續幾個人,都出了事,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終究是不詳。
自此以后,就沒有人再敢用它了,它也就被塵封在庫房。”
“我這人命硬,而且不是說之前也沒有人有性命之憂嗎,我就先拿著用用,要是有問題我再來換。”
“那行,那你們等下親自開鋒吧。”
自己的兵刃當然需要自己開鋒,這是這個世界的傳統。
等到兩人在老李頭的指點下,磕磕碰碰完成了開鋒,梁度不禁有些歡喜。
周大福挑選的刀自然沒有什么問題,就是一把好用的斬頭刀,在他手里,雖然身材瘦弱,卻依然煞氣逼人。
但更讓人矚目的,還是梁度手里的刀。
初始銹跡斑斑還不覺得,現在除銹開鋒之后,看到它,就感覺寒光一閃,心中一寒。
“小梁,我再提醒你,只要你感覺不對勁,早點把它送回來,它終究有些不詳。”
“我知道了,李老,有問題我會送回來的,絕不逞強,不過這要多少錢?”
老李頭搖了搖手,“這本來就沒有在庫房登記造冊,而且常年沒人要,你直接拿走就行。”
梁度對此連忙感謝,事情已經完成,他們三人便告辭離開。
路上,周大福對同樣喜歡刀的梁度頗有好感,“梁兄弟,晚上一起喝一點?也算是咱們同時買刀的緣分。”
“那是極好,不過我剛入城,哪里有好吃的美食,我也不清楚,這就要靠周大哥你了。”
“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曹捕頭,那我們就先走了。”
周大福轉頭對曹依依說道,曹依依縱使想去,這時候也不好意思開口。
自己就算再豪氣,終究是個女人,他們要去喝酒,也的確不適合跟著。
于是兩方告別之后,周大福帶著梁度穿越了幾個巷子,就來到了一個小鋪子。
鋪子外面木桿上,掛著一個方旗,上面寫著一個王,一個酒。
“兄弟,可不要看著店小,這可是幾十年的老店。”
“小二,來五斤醬牛肉,再來三斤酒。”
“周大人,原來是你啊,我馬上讓后廚去準備,你稍候。”
看得出來,周大福是這里的常客,店小二招呼一聲,就自顧去了后廚。
梁度也沒有客氣,今天他找到一把好刀,自是開心至極。
就在兩人等待飯菜之時,他們卻發現街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男子,癱坐在地上,神情憔悴,兩眼無神。
“天怎么還不黑呢?我好餓啊!”
梁度看著這男子身上有一股陰氣,但又是活生生的人,著實有些奇怪。
旁邊食客好像認識這街面上的男子,搖頭感嘆。
“李大嘴也真的是瘋了,竟然說這里有個蓋飯,美味至極,還整天吃不下東西,就等著吃蓋飯。
可是這里咱們住了幾十年,哪里見過有什么蓋飯?瘋了,真的是瘋了!”
“咱們看著就行,反正晚上會有宵禁,他胡鬧不成,還得回家。”
“就是,別管了,管了他還要罵你,真的是吃力不討好。”
聽著眾人的議論,梁度忍不住摸了摸腰間的唐刀。
看來,又要有印記進賬了!
老王酒鋪的醬牛肉味道很不錯,酒也是極好,辛辣之下,卻不上頭。
梁度和周大福可謂是乘興而來,滿意至極。
兩人間的關系,在酒水間,不知不覺也拉進了幾分。
“梁兄弟,今天我剛拿到刀,還需要回去好好蘊養一番。
你也知道我這職業特殊,這刀必須要好好慎重對待。
所以我就不客氣了,暫時先回去了。”
說完,他就從身上掏出了一個碎銀子放在桌上,準備帶梁度一起離開。
梁度卻搖了搖手。
“周大哥,我剛入城,就先在周圍逛逛,宵禁之前再回去。”
周大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點了點頭,時間也充足。
“行,不過你也早點回去,天黑后就宵禁了。”
“我省得,周大哥放心。”
周大福點點頭,突然壓低了幾分聲音:“最近不太平,還是早點回去好,還有你那把刀,老李頭說不祥,你還是要注意。”
說完,也不等梁度回話,搖了搖頭,唱著小曲,搖著八字步,告辭離開。
看這背影,頗為瀟灑。
梁度有些感嘆,市井之間,果然臥虎藏龍,自己還是要穩健!
至于街邊中間,李大嘴還是一臉呆滯坐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語:“蓋飯怎么還不上啊?”
梁度這時候又讓店小二加了一些醬牛肉,再要了一壺酒,用眼睛余光,注意著李大嘴的一舉一動。
店小二上完菜后,心里也有些驚訝,不愧是周大福的朋友,同樣是瘦弱身材,但是胃口同樣不小。
這可是七斤牛肉了,厲害!————————————————
城隍廟。
杜志山和辛泉現在可謂是神情嚴肅。
賒刀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辛大人,恐怕邕城這段時間不會太平,麻煩你辛苦照看了。”
辛泉點點頭,看著手中的血刀,“賒刀人圖謀肯定不小,說不定邕城已經出現了意外,只是我們還未察覺。
不過,現在顧大人已經下令。整個邕城都已經宵禁戒嚴,百姓們想來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反而是城外,邕城范圍內的風水被破,城外又沒有多少力量監管,這最讓人擔心。
這段時間,我主要盯著城外,這城內的情況,還需要杜廟祝上心。”
杜志山點點頭,兩人接著商量了一些各自要負責的事情。
查缺補漏,發現沒什么漏洞,兩人才稍微松一口氣。
看著天邊夕陽,辛泉便告辭離開。
今晚他就要開始帶人在城外各個地方看看,希望不要出事。
杜志山看著匠人們收工回家,工程進度也在計劃內,也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一眼天色,收起了血刀,小心拿好,終究還是決定入城。
辛泉帶夜鎮司的人去城外,城內靠自己一人,恐怕根本忙不過來。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疲懶,會不會被自己說服,一起幫忙看著城內情況。
但就算沒有什么信心說服那家伙,但杜志山還是準備親自上門勸說。
畢竟事關邕城幾十萬百姓的性命安全,自己終究需要嘗試。
想到這,杜志山一步邁出,轉瞬間就沒了人影。
——————————————————
烏衣巷。
周大福此刻正在用雞血擦刀。
公雞誅邪,從來就不是一個謊言。
周大福還如書生寫字一般,用朱砂在刀身畫符。
“來了就進來,不要鬼鬼祟祟。”
話音剛落,一個人就出現在周大福的院子里,不是杜志山還能是誰?
“你怎么又換刀了?”
杜志山開口問道,周大福則是一臉的無所謂。
“曹依依那個小丫頭,把我借給她的斬頭刀弄斷了,我當然要換刀。”
杜志山聽后,當即不再糾纏這個問題,畢竟曹依依的確說了這個情況。
“今天城隍廟地底下,挖出了一把賒刀人的血刀。”
說著,杜志山拿出了刀。
周大福聽后,身子一頓,接著又若無其事繼續畫符。
杜志山也沒有糾結周大福的反應,繼續說道:“我跟夜鎮司辛泉商量后,認定這一次邕城風水被破,是賒刀人的布局。”
“城里面有我照看,辛泉現在去城外各大村鎮尋找詭異,以防意外。
但城隍廟被毀,城內我一個人怕照看不過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周大福這時候剛好落下最后一筆,拿起刀對著血月看了看,直起了身子。
“老杜,你在開什么玩笑,我現在就是一個劊子手,你找我沒用。”
杜志山聞言,卻淡淡說了一句。
“劊子手?那你怎么不把那把刀拿出來,還讓它放在庫房里生銹?
如果你手里是那把刀,你何必需要換刀?
區區一把賒刀人賒出去的刀而已,還敢在它面前放肆?”
“那把刀現在已經有主人了。”
杜志山聞言一愣,接著就滿臉通紅。
“周大福,你就算不想和我一起守護邕城,也別用這么拙劣的借口好不好?
你那把刀煞氣沖天,邪性逼人,誰能和你一樣擁有九陽之體,能壓得住它?
前幾年不是有人去兵器庫誤拿了它,不管命格怎么硬,還不都是出了事?
當然,我知道這是你暗中出手,中途鎮壓它的邪性,才沒有鬧出認命。
但正因為是這樣,我才沒有插手,讓你繼續逍遙世間。
可現在,你竟然墮落到了這個地步,這把刀是普通人能拿的嗎?”
在邕城,沒有人,比杜志山周大福兩人更清楚那把刀的邪性。
那是用人命堆出來的一把刀。
也只有周大福這種九陽命格之人,才能堪堪鎮壓它。
而且這么多年,周大福其實也到了極限,才會把刀放入庫房。
自己更是成為劊子手,砍頭之時,獲取死刑犯最后一絲陽氣,補貼自身。
畢竟凡人死亡時,產生的煞氣,對九陽命格之人,根本就是養料。
“那個人叫梁度。”
杜志山本來還在繼續吐槽,突然聽到這個名字,愣在當場。
“他怎么和你在一起了?”
周大福用布包裹住今天拿的刀,小心掛在自家槐樹下。
他這才請杜志山在石桌邊上坐下。
這個宅院的布局,竟然和梁度的宅子,一模一樣。
就連槐樹的位置,都差不多。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先閉嘴。”
周大福說著,就給杜志山倒了一杯茶。
“說實話,我也有些驚訝,梁度這看似普通人的命格,竟然能夠拿到那把刀,還沒有任何反應。
老杜,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梁度命格不一般,才和他走得這么近?”
杜志山搖搖頭。
“我開始也不知道,只是這孩子實誠,這十年來天天往我那跑。
只不過,前幾年,我那時候疏忽,放出了幾個冤魂,處理他們的時候,這小子竟然跑了過來。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這小子的命格很硬。
畢竟能在我誅殺兇魂的時候,明明被兇魂靠近還不被煞氣侵染的孩子,陽火之盛可想而知。
只可惜,這孩子,天生絕脈,我也就只能任由他自己成長。
對了,差點被你繞了過去,你怎么會遇到梁度?”
“他?可能成了曹榮那小子的救命稻草。
依依那姑娘好像對這小子感官不錯,曹榮這老狐貍怎么可能沒注意到?
這老小子就把梁度弄進了城,就住在我隔壁。”
“什么?”
“沒事,這小子命硬,他院子里的槐樹,都青翠了幾分。
不過他現在應該還沒回來,還在老王酒鋪里,喝酒吃肉。”
“哦?”
就在此時,周大福突然一口茶噴向槐樹上的刀,然后一手抓過杜志山的布包。
“賒刀人毀了我一把刀,剛好今天開鋒新刀,讓他的刀獻祭,也算扯平了。”
話音剛落,杜志山和辛泉慎重對待的血刃,竟然被周大福硬生生和自己的刀,擠壓在一起。
血刃突然化為液體,包裹住斬頭刀,均勻分布,徹底成型。
一股煞氣剛起,就被周大福輕輕一指,直接埋入槐樹下。
就在這時,西南方向,突然一股煞氣沖起,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果然,城內出問題了。”
杜志山一臉嚴肅。
周大福卻皺起眉頭:“這方向好像是老王酒鋪?”
話音剛落,杜志山就沖了出去。
這老小子,看來對梁度很看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