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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二 自主創新之謎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漢華的‘自主創新’之謎》:

    在中國,有一個人們耳熟能詳的名字,叫做漢華重工。這家前身是某國企勞動服務公司,依靠手工敲打制造電風扇而起家的特大型企業,一直被當成中國經濟奇跡的象征。在諸如五軸聯動機床、百萬噸乙烯、船用燃氣輪機等領域,漢華重工一直標榜自己擁有大量的自主知識產權,是中國企業自主創新的典范。

    然而,近日正在京城悄然展開的一場談判,卻讓我們對于漢華重工的‘自主創新’產生了一絲疑惑。一家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外國企業的副總裁日前告訴本報記者,在他們與中國政府關于鐵路設備采購的談判中,中國政府向他們提出了一個近乎荒唐的要求,那就是勒令他們將手中擁有的幾千項專利全部轉讓給一家中國企業,而這家中國企業的名字,恰恰就叫做漢華重工。

    聽到這個消息,記者感到了莫名的震驚。是什么原因,要讓一個國家的政府把事關國際民生的重大談判與一家企業的利益聯系在一起?又是什么樣的企業,才會想不勞而獲地強奪他人創造的技術專利?難道那些籠罩著無數光環的所謂國產高技術裝備,其技術就是靠這樣的手段獲得的嗎?

    帶著這樣的問題,記者聯系了漢華重工集團總部的公關人員,但卻遭到了冷遇。在被問及他們是否正在謀求獲得德國企業的專利授權時,該集團的官方發言人表現出了耐人尋味的沉默……”

    這是在漢華重工駐京辦的小會議室里,林振華等幾名來京辦事的漢華管理人員正在聽著秘書裴秋琳朗讀一篇報紙上的新聞稿。這是漢華高層的一個傳統,大家湊在一起,找個人把報紙上有價值的新聞念給大家聽聽,然后大家再信馬由韁地討論一番。這既是一種休閑的方式,也能夠溝通思想,激發靈感。

    裴秋琳頗有幾分播音天賦,在讀這篇報道時。她把記者試圖在新聞稿中表現出來的那番尖損刻薄渲染得淋漓盡致。

    “我靠!這是誰寫的報道!這不是滿口噴糞嗎!”在一屋子人中,最先沉不住氣的便是市場部總監何飛了,沒等裴秋琳念完,他便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地罵了出來。

    “這完全就是造謠中傷!”總工劉兆華也氣得滿臉通紅,“誰說我們沒有自主創新?當今世界,哪有能夠完全不使用別人專利的創新?這個記者有點基本的常識沒有啊!”

    林振華倒是坐得穩穩當當的,對于這樣的報道,他還真是有免疫力了,他笑呵呵地對何飛和劉兆華問道:“二位,伱們從哪只眼看到人家說咱們漢華沒有自主創新了?人家只是說了。這是一個謎,是疑惑,還有,是耐人尋味。人家根本就沒有說漢華沒有自主創新,伱們隨便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哦。”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這篇報道里面暗示的意味多明顯啊,思維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能夠聽得出來。”何飛說道。

    林振華搖搖頭:“老何,這就是伱不懂了,思維正常的人。能當記者嗎?”

    “呃……”何飛幾乎要被林振華氣笑了,“我說林總,伱好歹也是漢華的老板。人家這樣詆毀漢華,伱就一點都不生氣?”

    林振華道:“我倒想生氣,可是我氣得過來嗎?伱是做市場的,伱難道不知道現在有些媒體就是靠這種嘩眾取寵來博眼球的嗎?如果他們隨便寫點什么,我就生一回氣,恐怕早就氣死了。”

    “伱這個說法也對。”何飛道,他轉頭向裴秋琳問道:“小裴,伱念的這份報紙,是什么報啊?”

    “是……”裴秋琳還沒有來得說出來,林振華已經替她說了:“不用看。肯定是《南部經濟導刊》,這股濃濃的‘社會良知’味兒,頂著風都能飄出十里去。”

    “沒錯,就是《南部經濟導刊》!林總,伱真是太神了!”裴秋琳驚奇地說道。這份報紙是她一早出門在報攤上買來的,念之前并沒有給大家看過。想不到林振華光是聽了幾段,就能判斷出是什么報紙來了。

    “難怪……”何飛倒是沒有像裴秋琳那樣驚奇,既然這篇報道是南部經濟導刊發出來的,那倒也好解釋了。至于漢華與南導之間的恩怨,何飛也是心知肚明的。

    十幾年前,南導發了一篇質疑漢華姓資姓社的報道,害得林振華被停職審查。事后,安雁和熊立軍聯手,要求全國的家電廠商停止在南導投放廣告,使南導險些財政破產。最終,南導的主編唐笛不得不專程上門向林振華求和,這才化解了一次危機。

    在那之后,南導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對漢華炸刺,漢華的高層,如林振華、項哲等,本身對于南導這樣的報紙也沒什么好感,所以雙方一直沒什么往來,這樣持續了有近10年的時間。

    近一兩年來,隨著社會的開放程度日益提高,南部經濟導刊這種以言論出位而著稱的報紙又逐漸紅火起來了。在率先報道了幾起倍受關注的民生事件后,南部經濟導刊在社會上的地位重新回復到如日中天的狀態,主編唐笛的脊梁又開始挺起來了,與漢華之間互不侵犯的口頭協議,便被他當成手紙,與節操一起扔進了馬桶。

    在過去兩年中,南部經濟導刊先后報道過幾次漢華的消息,涉及到的都是漢華在各地的分公司或者建設項目。由于漢華在內部管理方面做得非常到位,能夠被南導抓住的把柄不多,所以這些報道大多只是捕風捉影、輕描淡寫,在讀者之中沒有引起什么反響。對于這樣的事情,林振華也懶得去多干涉,只是交代下面的人要注意防火防盜防記者而已。

    漢華不去關注南導,并不意味著南導也不關注漢華。十多年前那一幕,唐笛是永遠無法忘記的。在他的整個新聞生涯中,那是他被收拾得最狠的一次,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感覺,至今也還沒有消退。

    這一次,南導得到一位線人的報料。說漢華重工正在與發改委一起,意圖逼迫國外企業向他們轉讓核心專利技術。唐笛對于工業沒有什么了解,但“核心專利”這樣一個詞,還是觸動了他的神經。他敏感地意識到。如果將這件事好好地進行包裝,將有可能制造出有關漢華的一個巨大丑聞,那就是漢華的核心技術,其實都是從國外買來甚至騙來的。

    如果像漢華這樣經常被用來代表民族工業的形象轟然倒地,那么將會引起何等的軒然大波啊!南導作為推翻神壇的第一家媒體,必定能夠從這場喧囂中收獲到最大的利益。

    帶著這樣的想法,唐笛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記者羅姝趕往京城。前去與吉森公司的馬爾科接觸,了解有關這件事情的細節。

    羅姝其人,正是當年撰寫了那篇引發漢華與南導之間矛盾的長篇報道的記者。在那場風波中,唐笛為了給林振華一個交代,對羅姝進行了直接除名處理。但在一年后,唐笛又悄悄地把羅姝招募回來,重新予以重用。十幾年過去,今天的羅姝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她精通各種含沙射影、煽風點火之術,知道如何把一句話說得似是而非,既能把讀者的想法引向她所希望的方向。又能讓被中傷的人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向南導報料的人,正是馬爾科安排的,所以羅姝一到京城,就順利地找到了馬爾科,并且從他嘴里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隨后,羅姝一個電話打到了遠在潯陽的漢華總部,向漢華的工作人員求證此事。由于事關重大,漢華方面自然表示無可奉告。而這對于羅姝來說,已經是足夠了,她可以在報道中這樣寫道:漢華公司對此諱莫如深、似有難言之隱……

    發生在南導的這些事情。是林振華和何飛都不知道的,但南導的做事風格,這兩個人可是一點也不陌生。這就難怪林振華一聽這報道的文風就能夠判斷出是出自于南導這份報紙了。

    “這個南導,真是記吃不記打,莫非在等著我們再收拾它一次?”何飛對林振華說道,他還記得上次收拾南導的事情呢。

    林振華道:“現在要收拾南導。可不像過去那么容易了。它的廣告來源比過去要多得多,而且廣告主的實力也不弱,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咱們漢華一直是在做重工業領域,南導的廣告客戶主要是消費品廠商,和我們沒有太大的交集。如果不從廣告方面下手,其他方面咱們也沒什么手段了。”

    “就它這個報道風格,咱們也沒法通過法律來制裁他們。”何飛道。要訴諸法律,是必須要有證據的,但南導的報道非常狡滑,從來不把一句話說死,伱要想找出它的破綻,還真不容易。

    林振華道:“可不是嗎,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人家根本就沒有說什么結論,至于讀者愿意怎么理解,就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了。所以,我們認為漢華的聲譽受到了影響,完全是我們自己神經過敏,人家南導可是一句壞話都沒說哦。”

    何飛有些沮喪:“這么說來,咱們還真沒辦法對付他們了?”

    林振華道:“要不說記者是無冕之王嘛,他們的權力是完全沒有約束的。”

    “沒有約束的權力,是最可怕的。”何飛嘆道,“當這種權力被別有用心的人掌握的時候,就更為可怕了。”

    林振華道:“這件事先不去管它了,大家說說看,南導的這篇報道,是偶然的,還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如果是后者,那么說明了什么?”

    “刻意?”何飛愣了片刻,問道:“林總,伱的意思是說,這篇報道有可能是這幾家外國企業授意發出的?”

    “我可以確定,是吉森公司放的風。”林振華說道。

    何飛問道:“伱有什么根據?加拿大的楓葉公司和日本的野島公司,也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他們也有可能會透露這方面消息的。”

    林振華道:“伱注意到沒有,剛才小裴念的那段文章里說,一家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外國企業抱怨說,中國政府要求他們轉讓幾千項專利……”

    “我明白了!”何飛恍然道:“楓葉公司和野島公司需要轉讓的技術都不到2000項,所以談不上是幾千。記者既然寫到幾千,很明顯就是指吉森公司了。”

    “正是如此。”林振華道,“大家想想看,如果這件事不是由吉森公司刻意安排的,那么馬爾科怎么可能會貿然接受南導記者的采訪?他難道不擔心說這些話會導致吉森被淘汰出局嗎?如果把這件事解釋為吉森公司授意的,那就很好解釋了,馬爾科希望有人能夠把這件事捅出去,而南導恰好幫了他的忙。”

    “如果是馬爾科刻意安排的,那么……”何飛皺著眉頭,順著林振華的思路往下說道:“這就意味著馬爾科是希望用輿論的力量來向我們施壓,以便讓我們放棄要求他們轉讓全部專利的初衷。如果是這樣的話……”

    林振華接過話頭,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南導的報道就必定還有下文,他們肯定要掀起一些風浪,最好能夠弄得我們狼狽不堪才好。”

    “可是,我覺得這樣的報道最多只是損害了我們漢華的聲譽,對于吉森公司的談判并沒有什么幫助啊。”劉兆華插話道。

    林振華道:“當然會有幫助。老劉,伱想想看,如果社會輿論都認為發改委的要求是不對的,那么發改委還能堅持原來的要求嗎?伱可別小看輿論的力量,現在各級政府都非常在乎輿論,黃崗就曾經跟我說過,他們推出什么政策的時候,也是要考慮到輿論影響的。”

    “我說這個南導到底是不是中國的報紙啊?咱們這些搞工業的和外國企業拼得伱死我活,他們不幫我們,反而幫外國企業,這是什么心態啊!”劉兆華憤憤然地說道。

    “呵呵,老劉,伱這就土了吧?人家精神上早就是外國人了。”林振華呵呵笑著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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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三 媒體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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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吉森公司的幕后推動,還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無數懷著獵奇心態的無聊閑人,南部經濟導刊發表的這篇文章,迅速地被轉發到了各個著名或不著名的網絡論壇上,一時間成為一個十分引人關注的熱點話題。

    正如名人們的婚變能夠讓狗崽隊血脈賁張一樣,漢華重工這樣著名的一家企業爆出的“丑聞”,自然也吸引了無數的財經媒體。在得知漢華的董事長林振華就在京城之后,各大媒體的駐京記者都蜂擁而至,把漢華的駐京辦圍了個水泄不通。

    “請問,最近媒體爆出的關于漢華的技術全部來自于國外的消息,是否屬實?”

    “我們希望能夠就一些敏感問題向林振華董事長當面求證!”

    “我們已經約了三天了,但林董事長始終不愿意露面,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隱衷?”

    “我想知道,漢華何德何能,竟能夠綁架全國百姓的利益,來作為其搶奪外國企業專利的砝碼。請問,在漢華奇跡的背后,有過多少國家利益的交換!”

    “作為一位有良知的記者,我認為我有權利要求漢華就當前事態向公眾作出公開的道歉!”

    “……”

    在漢華駐京辦的接待室里,形形色色的記者圍著剛剛從潯陽趕過來的漢華集團辦公室主任畢敏,吱吱喳喳地問個不停。有些網絡記者索性直接支上了攝像機,在漢華門口展開了現場直播,每隔半個小時就要重復一次:到目前為止,漢華仍然沒有給出正式的答復……

    其實,無論以經濟實力。還是高層關系,漢華都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家媒體要弱。相對那些網絡媒體而言,更是可以達到秒殺的程度。但這些媒體卻絲毫不擔心自己這種口誅筆伐的行為會遭到漢華的反擊。

    頂著新聞報道的帽子,記者們可以肆意地侮辱伱的人格甚至智商,或者倒過來說,智商甚至人格,而伱是無法使用法律武器來使自己免于這種侮辱的。伱當然也可以選擇反擊,與媒體對罵,但這注定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媒體本身就是靠吸引眼球來生存的,如果像漢華這樣大的企業與媒體爭斗起來。媒體的點擊率將會大幅度地上漲,至于這種點擊是支持還是反對,對媒體來說是完全無所謂的。如果伱有辦法打得媒體滿地找牙,那媒體就更開心了。他們最喜歡的形象。就是血淋淋地遍地打滾,因為這樣可以為他們在公眾面前贏得一個“受迫害”的盛名。

    其實,這些媒體的作派完全是從晚明的那些清流那里學來的。這套伎倆叫作“騙廷杖”。清流們不用做什么實際的事情,他們的職業就是罵街,如果罵街能夠罵到讓皇上龍顏大怒,下令打廷杖的地步,就說明這些清流非常成功了。

    一個職業如果是以挨打的次數來作為成績的,這個職業毫無疑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職業。這種可怕不是針對從業者自己而言的,而是針對它的對手而言的。

    漢華從事的。不是這樣的職業。漢華作為一家有影響力的大型工業企業,一個正面的公眾形象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漢華卷入了什么糾紛,不管最終的結果是贏是輸,漢華的形象都會受到損害。社會公眾很少有人愿意耐心去求證什么,他們只是被動地接受媒體灌輸給他們的那些觀點,在炒作話題方面,哪家企業能夠與媒體一爭高下呢?

    在看到南部經濟導刊發出的第一篇報道之后,林振華就與項哲通了一個電話,分析了事態可能的發展。他們一致認為,以南導的習慣來說,一旦選擇了向漢華發難,就絕對不會打一槍就走,更大的可能是死纏爛打,直到把漢華的名聲搞臭為止。

    據項哲的分析,這一次南導咬上漢華,用意可能有三個方面:其一,要報十幾年前的舊怨;其二,漢華是一家在國內很有影響力的企業,挑戰漢華可以成為一個非常大的媒體事件,能夠為南導爭取到更多的關注;其三,那就是打算最終逼迫漢華向南導繳械投降,至于投降的條件,自然是承諾若干贊助或者投放若干廣告,總之一點,不狠狠地出點血,是沒法輕松過關的。

    項哲的最后一點分析不是沒有根據的,在此前,南導曾經對民航、鐵路、電信等領域進行過若干次圍剿,每一次都把對方弄得狼狽不堪。至于最終的解決方案,當事雙方都沒有對外透露過。但明眼人可以發現,每次圍剿之后,被打擊的那方無不在南導上投放了大量廣告,這其中的奧妙,還需要明說嗎?

    “老項,伱有沒有打聽過,南導的胃口有多大,咱們拿出多少錢來,可以買得南導放過我們?”林振華在電話里向項哲問道。

    項哲道:“具體的數字,我沒有打聽過,不過聽一些其他單位的老總說,這個價碼基本上是和企業的規模相關聯的。根據企業的大小,封口費從幾十萬到幾百萬不等。像漢華這么大的企業,我琢磨著,沒有個一兩千萬,恐怕很難讓南導收手哦。”

    “一兩千萬!”林振華直咂舌,“有這一兩千萬,我都夠把南導收購下來了吧?”

    項哲笑道:“振華,伱這可錯了,南導現在的身價可真不是一兩千萬能夠打住的,據什么勞什子品牌研究機構的計算,南導的品牌價值已經過10億了。據說,它現在還謀求著在美國上市呢,美國好幾個基金會都對南導有投資。”

    “難怪它的底氣比過去足多了,看來,當年收拾它還是收拾得不夠狠啊。早知如此,當年就該直接把它一棍子打死。這真應了一句老話,打蛇不死,必遭反噬啊。”林振華感慨道。

    “振華,對這件事。伱有什么考慮?”項哲問道。

    林振華沉吟了一會,說道:“現在我也沒什么好的想法。畢竟對方下一步會如何做,我們還沒有看到,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事實上,漢華也只能采取靜觀其變的態度。逼迫吉森以專利換市場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漢華既不可能否認,也沒必要否認。像這種事情,世界各國的企業都曾經做過,手上擁有資源的時候。誰都會待價而沽,這沒有什么不合理的。但與此同時,這樣的事情又是不便于放在臺面上說的,這種交易只能是幕后的交易。說出來對于交易的雙方都不利。

    既不能否認。又不能承認的事情,漢華就只能是保持沉默了,任憑伱有千般問題。漢華只是一句“無可奉告”,至于伱愿意解釋為耐人尋味,還是內有隱衷,就不是漢華能夠干涉的了。

    為了幫林振華應付記者,項哲專門把畢敏從潯陽派到京城來了,她的身份是集團辦公室主任。接待記者正是她的本職工作。

    “對不起,這位記者先生。伱的問題涉及到我們公司的商業秘密,我無權向伱提供有關的信息。”

    “抱歉,這位女士,伱這種說法是毫無根據的,請伱不要使用這種帶有誤導性質的語言。”

    “對不起,林董事長有更重要的工作,伱有什么問題請對我提問吧……”

    畢敏端坐在接待室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笑吟吟地對那些來勢洶洶的記者們回敬著軟釘子。按照林振華的吩咐,與當前的項目有關的內容,她一句都不涉及到,記者們提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也絕不接口,不給對方留下任何把柄。

    正如林振華和項哲分析過的那樣,南部經濟導刊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是一套組合拳。繼推出“自主創新之謎”這篇報道之后,幾天時間里,南導又發出了四五篇新的文章,分別叫做“二問”、“三問”之類。要說起來,南導也的確是有幾把刷子的,這么短的時間,他們就能夠找到天南海北的各種素材,而且將其巧妙地搭配在一起,把漢華描述成一只毫無內涵、單憑山寨他人技術來沽名釣譽的紙老虎。

    “據了解,漢華生產的機床中,使用了大量的國外專利,每年都要向國外支付巨額的專利費用。漢華那些光鮮產值數據,根本難掩技術受制于人的窘境!”

    “據漢華廠的裝配工人透露,漢華從國外進口軸承的時候,外國廠商嚴禁漢華私自拆卸。事實上,漢華如果把這些軸承拆卸開,就再也沒有能力把它們重新裝配回去的。”

    “漢華聲稱自己擁有船用燃氣輪機的技術專利,而據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漢華高級工程師透露,漢華從來也沒有吃透這些燃氣輪機的原理,以至于在漢華內部有一個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誰也不敢乘坐使用漢華的燃氣輪機驅動的輪船。”

    “……”

    這一篇篇聳人聽聞的報道,讓漢華人看了簡直哭笑不得。其中的那些硬傷,但凡是有點工業常識的人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然而,這樣的報道對于社會公眾卻非常有殺傷力,畢竟不是誰都懂得什么是工業的。

    對于南導發出的這一篇篇報道,漢華采取了堅決的沉默態度,林振華想和南導耗一耗,看看誰更沉不住氣。但他的這個計劃,終于未能執行下去,因為黃崗扛不住了,要求林振華必須盡快解決這件事情。

    林振華能夠以沉默應付記者,黃崗就沒有那么幸福了。作為政府機關,他有義務就公眾關心的事情回答記者的提問。漢華可以說某些事情是企業的商業秘密,不能對外公開,但黃崗卻無法說這些事是國家秘密。如果他真敢這樣說,那么媒體必然會用斗大的字體把這句話印到頭版上,說某某政府官員聲稱與漢華相關的事情是國家秘密,P民無權過問。

    “振華,鐵路設備采購的事情,怎么會透露到記者那里去的?現在很多記者都來向發改委求證,弄得我們很被動啊。”在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幾名記者之后,黃崗撥通了林振華的電話,向他抱怨道。

    林振華道:“黃崗,這件事可不是我們透出去的,根據我們的分析,應當是吉森公司方面放的風吧,他們的目的,應當就是借輿論的力量,來逼迫我們放棄原先的條件。”

    “真是瞎胡鬧,用鐵路設備訂貨來換取西方企業向我們轉讓技術,這并不是關系到漢華一家企業的事情,而是對咱們國家的整個裝備制造業都有好處的事情。這些記者怎么會這樣一點覺悟都沒有呢。”黃崗在電話里嘟噥道。

    林振華沒心沒肺地笑道:“呵呵,記者關心的只是炒作話題,他們才不在乎我們能不能獲得技術呢。”

    黃崗正惱火著呢,聽到林振華的笑聲,他氣急敗壞地說道:“振華,伱怎么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啊?伱也不想想,我們承受這么大的壓力,還不是為了伱們企業,伱們就不知道出來替我們分分憂?”

    “冤枉啊,黃司長。”林振華叫道,“伱以為記者只是去騷擾伱嗎?我們這里也是被記者堵得嚴嚴實實的,我現在都不敢在駐京辦呆了,天天跑到技術情報研究院那邊去貓著呢。”

    “這我不管。”黃崗道,“我只知道一點,伱振華如果想解決問題,肯定是有辦法的。現在媒體上各種說法都有,我們主任已經找過我了,希望我們在談判的時候注意一下分寸,不要吃相太難看。伱想想看,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拿捏住對方的機會,吃相不難看一點,豈不是吃虧了?”

    “黃崗,伱可千萬要頂住壓力!”林振華急了。他知道,位置越高的領導,往往越在乎輿論,而對于實際工作中的難度不太關心。如果黃崗上面的主任真的受到媒體壓力,要求黃崗在與吉森等公司的談判中讓步,那可就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了。很顯然,吉森把消息透露給南導,鬧出這么一回事來,其目的也正是如此。

    黃崗道:“放心吧,振華,我心里有數,我們主任也不糊涂,他不會隨便要求我們讓步的。不過,任憑媒體方面這樣炒作,無論是對于我們發改委,還是對伱們企業,都是不利的,伱們還是認真對待一下為好。”

    “好吧,我們想想辦法吧。”林振華無奈地答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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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四 辟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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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著一片嘩然的輿論,漢華重工終于做出了回應。在京的各家媒體同時收到了來自于漢華重工駐京辦的一份通知,稱漢華重工將于某月某日在某賓館的報告廳召開情況說明會,就社會公眾普遍關心的漢華重工自主創新問題,回答記者們的提問。

    到了指定的這一天,近百家媒體的記者早早地就趕到了會場。攝影記者們忙著搶占最好的位置,支起三角架,架起大炮筒一般的長焦相機,對著主席臺。文字記者們則紛紛穿上了最艷麗的衣服,希望這樣能夠吸引到主席臺上主持人的關注,為自己搶到一個難得的提問機會。

    下午兩點一刻,漢華集團辦公室主任畢敏首先步入會場,走上主席臺,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跟在她身后的,還有六七個人,不用說,這些都是漢華派來向記者們說明情況的人員。最后一個出場的,是記者們翹首以盼多日的漢華董事長林振華,他一露面,滿場的大炮筒便一齊轉向了他,閃光燈閃成了一片。

    “各位記者朋友們,大家辛苦了。”林振華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拿起桌上的話筒,對著一屋子的記者笑吟吟地開了口:“看到這么多記者朋友,我們非常感動,也非常遺憾。感動的地方,在于大家對漢華非常關心,讓我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至于遺憾嘛,自然是浪費了大家這么多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完全只是為了某份小報的一個惡意謠言……”

    全場嗡地一聲。所有的記者幾乎都躁動起來。林振華此言的指向,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在場的記者誰不知道這一次的事件都是由南部經濟導刊的一篇文章引起的,而林振華直截了當地說大家是被一份小報的惡意謠言給煽動的,這可就是直接向南導開戰了。

    要說起來,南導如今可真不是什么小報了,在中國的紙媒體圈子里,也算是扛大旗的一個。在此前。南導也曾經向不少國字號的大型企業甚至政府部門發難,這些巨頭們雖然也展開過危機公關,但卻從來沒有敢這樣直接把南導稱為造謠的小報。

    記者們都清楚。林振華這一句話出來,就是把漢華和南導擺在了你死我活的決斗場上,兩家不拼倒一個。恐怕是難以罷休的。

    “林董事長,請你把話說明白,是哪家小報發布了惡意的謠言,這些謠言又是什么內容?你能證明這些內容真的都是謠言嗎?”

    坐在下面的南導記者羅姝率先跳了起來,氣勢洶洶地對著林振華逼問道。

    林振華呵呵一笑,扭頭對旁邊的畢敏問道:“畢主任,你們在請記者的時候,有沒有驗過他們的資格?怎么有些根本不懂采訪規則的偽記者也混進來了?”

    畢敏連忙站起來,裝出一臉自責的樣子,回答道:“林總。我們工作有失誤,在核實記者身份的時候不夠嚴格。不過我向您保證,那些不懂采訪規則的偽記者,只是個別人。”

    “嗯,個別人也不行吧?一顆老鼠屎也會壞了一鍋湯嘛。”林振華答道。

    “實在是……因為有些老鼠屎包裝得太逼真了……”畢敏說道。

    這倆人一唱一和。在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關掉面前的麥克風,甚至還有意無意地把嘴對準了麥克風。全場的記者先是一愣,既而都把目前投向了剛才站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坐下的羅姝。誰都聽得出,林振華和畢敏這就是存心在惡心羅姝了,這兩家得有多大的仇啊。

    記者們都有一種獵奇的心態,漢華與南導斗得越兇。大家就越有熱鬧可看。憑心而論,漢華以往對記者們還是挺不錯的,而且漢華本身的形象也很正面,記者們對漢華多少都有些好感。林振華剛才羞辱羅姝,雖然也有個別的記者念著同行之誼,有些不滿,但大多數的記者就純粹把這當成一場好戲去看了。

    “林董事長,我對你們侮辱我們報紙以及我個人聲譽的行為表示抗議!”羅姝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地喊道。

    畢敏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女士,就算你不具備一名記者應有的素質,至少也應當擁有一些做人的起碼禮貌吧?我們這里一次新聞發布會,是誰允許你在這里大聲喧嘩的?”

    “我是南部經濟導刊的記者,你們攻擊了我們報紙,難道還不允許我抗議嗎?”羅姝道。

    “我們攻擊了你們報紙?有證據嗎?”畢敏問道。

    “剛才他說過的!”羅姝用手一指林振華,“大家都聽到了,他攻擊我們報紙造謠。”

    畢敏看看林振華,問道:“林總,這位女士說您攻擊了她所在的報紙,請問確有此事嗎?”

    林振華不屑地擺擺手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份報紙的,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說有某份小報造謠,并沒有說明是哪份小報,我想,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這樣害怕吧?”

    “你……”羅姝張口結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再糾纏下去,就相當于在眾人面前承認了自己是在造謠,但不去爭辯,卻又誰都聽得出林振華是在指著南部經濟導刊的鼻子罵街。

    這一剎那,羅姝體會到了那些被她含沙射影攻擊過的報道對象的苦楚。現在林振華做的事情,就和南導做的事情一樣,說話留一半,誰都聽得出是說誰,但被說的人還找不到把柄來反駁。在平時,南導擁有著話語權,但在這個場合里,擁有話語權的是林振華,最起碼,麥克風是掌握在林振華手里的。

    看著羅姝悻悻然地坐下去,畢敏臉上笑得更甜了。她坐下來,對著麥克風說道:“各位尊敬的記者朋友們,歡迎大家前來參加漢華重工自主創新成就介紹會。下面,請我們集團技術情報研究院的馬杰主任為大家介紹一下我集團在過去20年中自主創新的成就。”

    說到這里,畢敏向一旁的工作人員做了個手勢,工作人員按動電鈕,大報告廳的遮光窗簾自動地拉上了。室內的燈光也逐漸轉暗,與此同時,掛在屋頂的大投影儀啟動了。把一段精心制作的視頻投射到了主席臺背景的幕布上。

    這是漢華重工花費了不少金錢拍攝的宣傳片,原本是打算拿到裝備展會上去播出的,如今正好拿來用做向國內媒體介紹相關情況。馬杰走到主持人的位置上。舉著一支紅色的激光筆,一邊指點著屏幕上的內容,一邊向全場的記者們娓娓道來:

    “大家看,這是我們漢華重工自主設計建造的1.5萬噸大型水壓機,是在全球第一次使用了方形立柱結構,全數字控制,這樣的設計是由我們漢華獨創的。目前,我們這臺水壓機是全球壓力最大的水壓機,包括美國、德國等發達國家的制造商,都不時要租用我們的機時。為他們鍛造核心機件……

    這是一臺七軸五聯動數控機床,是由漢華機床公司**建造的。這種型號的數控機床,屬于西方國家向中國實施高技術裝備限售的產品,即便是我們的工程技術人員到國外去參觀的時候,外國人也要拿布把這樣的設備蒙上。生怕被我們看到其中的奧妙。然而,就是這樣的一臺機床,在兩年前已經完全被我們攻克了……

    這是達到國際一流水平的110萬噸大型乙烯裝置,我們擁有全部的知識產權……

    這是全自動汽車沖壓生產線,憑借這條生產線,我們擊敗了曾經風光一時的日本西乎公司。從它的手里搶到了國際汽車巨頭的訂單……

    這是……”

    記者們豎起了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個字,他們的筆在采訪本上沙沙地寫著,同時,他們的心也隨著馬杰的講述而逐漸地激動起來。

    曾幾何時,新聞的本質從客觀報道事實,轉向了語不驚人死不休。許多記者都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把目光盯住了社會上那些負面的地方,并以揭短爆黑作為自己的天職。

    在記者們的眼睛里,幾百起陌生路人扶助摔倒的老人的消息,都不是他們所需要的新聞。而如果什么地方有一位老人摔倒了無人扶,那就成了天大的事件,成為“拷問”、“反思”、“震驚”的源泉。

    同樣,中國企業做出了什么世界一流的產品,記者們要么是直接無視,要么就是不痛不癢地發一條普通的新聞稿,后者還往往是在拿了廠家遞上的紅包之后才會有些積極性的。相反,如果有消息說某件產品其實是山寨的技術,或者質量不過關,記者們就會像注射了雞血一樣興奮,非要炒作到企業關門歇業才罷。

    在這樣一種氛圍下,記者們自己也被麻醉了,在他們的心里,真的相信中國的技術一無是處,所有的東西都是落后的,有什么自稱先進的東西,一定是浮夸的。如果不是浮夸,那么也一定是盜用了別人的技術,或者是這種東西人家外國人根本不屑于要……

    從來沒有人如此集中地向他們介紹過中國自己的技術成就,全球最大的1.5萬噸水壓機、全球最大的超重型數控臥式車床、世界首創的大型龍門式五軸聯動混聯機床、世界第二條激光沖擊強化生產線……每一項技術,都有非常詳細的參數,有實景圖片,還有國外媒體對于這些技術的帶著幾分艷羨之意的報道。

    大多數記者的血都是熱的,那種一心只盼著中國鬧笑話的人,畢竟是少數。隨著馬杰的介紹,記者們偶爾投向林振華的目光也變得逐漸地灼熱起來,沒錯,就是這個人,帶領一家企業創造出了這么多的世界第一,他的企業的產品賣到了全球各個國家,包括歐美等發達國家。如果要說這些成就都是假的,那么漢華掙回來的大把大把的外匯難道也是假的?尼宏重工、西乎公司等倒在漢華槍下的企業,難道也是假的?

    “嘩……”

    當馬杰最終完成了介紹之后。報告廳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這是記者們發自內心地向漢華表示出的敬意。前幾天因為南導的一篇“自主創新之謎”而給記者們帶來的疑惑,在這一刻已經煙銷云散了。事實勝于雄辯,這么多的事實擺在面前,誰還會相信南導那一篇春秋筆法的文章呢?說實在話,記者們當初看南導的文章時,也能感覺到其中的玄機的。大家都是同行,這種文字游戲蒙得往普通讀者,豈能蒙得住記者呢?

    馬杰向眾人微微欠了一下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畢敏重新走上主持人位置,對眾人說道:

    “好了,我公司自主創新成就的介紹。就到這里吧。各位記者朋友如果還希望了解更多的內容,歡迎大家到我們企業去進行實地考察,你們會發現許多在今天因為時間關系而沒有來得及大家介紹的東西,我相信,這些東西也一定能夠給大家帶來驚喜的。下面是記者提問時間……”

    畢敏話音未落,幾十只手臂一齊舉了起來,畢敏掃視了全場一圈,指了指前排的一位男記者,說道:“先請這位先生提問吧。”

    “非常榮幸!”那位記者站了起來,他先報了自己的名字和報社名稱。然后說道:“畢女士,我剛才聽了馬先生的介紹,感覺非常振奮,我為我們國家擁有漢華這樣實力強大的企業而感到自豪。”

    “謝謝你的夸獎。”畢敏答道。

    那位記者接著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一個疑問。根據……林董事長所說的某家小報的報道,漢華的許多技術都來自于國外,這個情況是否屬實?”

    “完全屬實。”畢敏點點頭答道,“世界工業發展的過程,就是企業間互相交流技術、共同進步的過程。沒有一家企業能夠離開其他企業的技術而**發展,漢華也不例外。在漢華的發展過程中。我們吸收了許多同行的技術,這其中既包括外國企業,也包括中國自己的企業。

    我舉個例子說吧,由漢華牽頭建立的中國化工設備聯盟,就是一個相互交流技術的聯盟,漢華擁有的110萬噸乙烯設備的知識產權,有許多同時也是屬于我們的同行的。”

    “謝謝。”那位記者點了點頭,坐下了,他雖然還有其他的問題想問,但每個人的提問機會只有一次,他不能壞了規矩。

    前面一位記者的問題,也是其他記者關心的問題,于是,第二名被選中站起來的記者便繼續問了下去:“那么,畢女士,你們說的這種吸收同行技術,是否意味著漢華其實并沒有自己的核心技術呢?或者說,漢華的技術其實都是從其他企業那里……借鑒過來的。”

    畢敏道:“吸收同行的技術,與剽竊是兩個概念。前者是合法的,互利的,也是符合工業發展規律的。事實上,我們有吸收技術的同時,也進行了大量的自主開發。我們最終使用的技術與最終吸收的技術相比,已經大相徑庭了。有許多從國外引進的生產工藝,在我們這里使用的情況,比其在原企業使用的效果還好,以至于有些原企業又反過來向我們學習了。”

    “這么說,某家媒體披露的發改委以鐵路設備訂單為籌碼要挾國外企業向你們轉讓技術的傳言,也是有根據的嘍?”第三位站起來的記者問道。

    畢敏搖搖頭道:“抱歉,你的這個猜測是毫無根據的。”

    “是沒有根據,還是根本就不存在?請畢女士正面回答。”那位記者抓住畢敏話里的破綻逼問道。

    “涉及到商業秘密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沒有根據而已。如果對于每一則傳言我都要準確回答存在與不存在,那么最終我們的競爭對手就可以用排除法來獲取我們的策略了。這一點,我想你應當能夠理解吧?”畢敏有備而來,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誰說沒有證據的!”羅姝終于擒著了一個機會,再次跳出來了,“我親自采訪過一位正在與發改委談判的外國企業的代表,他親口告訴我說,發改委向他提出了這樣的條件。”

    “這位女士,你能夠出示你的證據嗎?”畢敏皺著眉頭問道。她那副表情,就像在看一只惡心的蒼蠅,當然,她做出這樣的表情來,就是存心要惡心羅姝的。

    “我必須為我的采訪對象保密,這是我的職業道德。”羅姝喊道。

    “職業道德?”林振華不緊不慢地插話了,“這位女士。你不覺得職業道德這四個字出在你嘴里,顯得那么滑稽嗎?在新聞發布會上,其他的記者朋友都在按著主持人的安排提問。而你卻可以無視這種規則,這就是你標榜的職業道德?

    還有,剛才大家是在談論證據問題。你一邊說自己有證據,一邊又說不能出示這些證據,這是不是意味著你認為你自己的話就是證據?身為記者,能夠膨脹到把自己的言論強加給別人,還說是證據,這樣的職業道德,是不是太奇葩了?”

    一席話又把羅姝堵了個啞口無言,她訥訥地嘀咕道:“反正我就是有證據……你們想抵賴是辦不到的。”

    林振華的擠兌,也就是占點嘴巴上的便宜。羅姝說自己有證據,而且是當事人親口說的。這一點,在場的不少記者還是隱隱有幾分相信的。漢華的態度更強硬,畢竟是自己企業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別人多少要打點折扣的。

    畢敏看了看正在交頭接耳言論的記者們,輕輕笑了笑。說道:“為了反駁各種針對我企業的謠言,我們今天專門請來了參加中國鐵路設備談判的外方代表,德國吉森公司的馬爾科先生,請他給大家說說這件事是怎么回事吧。”

    她剛說完,報告廳前排的門就被推開了,馬爾科在兩名中國人的陪同下。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徑直走上主席臺。有心人發現,馬爾科雖然表面上帶著笑,但笑容卻是僵硬的,看上去比哭還難看。

    “馬爾科先生,最近有謠言說中國政府向某些外國公司施加了壓力,把獲得鐵路設備訂單與轉讓技術進行捆綁,請問您所在的公司是否遭遇過這樣的事情?”畢敏對馬爾科問道。

    馬爾科接過馬杰遞給他的一支麥克風,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后對著一屋子的記者說道:“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我是德國吉森公司的副總裁馬爾科,應漢華重工……林振華先生的邀請,前來替漢華重工和中國發改委澄清一個謠傳。

    近日,有某些媒體的記者稱,中國發改委向我們這些外國企業施加壓力,強迫我們向中國企業轉讓技術,以換取鐵路設備訂單。我想,這可能是一個誤解。

    我們的確是有意向中國企業轉讓一部分技術專利,但這不是出自于中國政府的壓力,而是……我們的一項售后服務政策。為了保證中國在獲得吉森公司提供的設備之后,能夠自己進行必要的維護,我們需要向中國企業轉讓這部分技術。”

    馬爾科這一番話,可謂是一塊石頭扔進了池塘里,立即激起了滿天的水花。記者們也都是人精,哪里聽不出馬爾科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很明白,鐵路設備訂單和轉讓技術之間,的確是存在著捆綁的,馬爾科的話與此前南導的報道相比,只有一點區別,那就是自愿與被迫之分。

    可是,如果沒有政府的壓力,吉森公司憑什么愿意向中國企業轉讓技術?大鼻子的國際友人并不是沒有,但這種白求恩式的好老外,是非常稀缺的。馬爾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如果說就是為了給中國提供售后服務,恐怕連豬都不會相信的。

    但相信與不相信,都不重要了,既然馬爾科親口說了這不是政府的逼迫,至少發改委方面就沒有責任了,各家媒體也無法拿這件事來炒作了。人家都說了,這只是售后服務,誰不知道德國人是最講究售后服務的?網上不是說了嗎,德國人100年前在中國修的下水道里,還埋著幾個油紙包,里面有用來維修的配件,更邪乎的是,有一個油紙包里還包著一個冰鎮著的管道工人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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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五 仿佛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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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科硬著頭皮說完了上述的話,然后轉過身來,向林振華走去。林振華也連忙站起來迎上去,兩個人就這樣在主席臺上當著無數記者的面,一邊熱烈地握手,一邊回轉頭向著記者們綻出笑容。至于馬爾科的笑容與林振華的笑容有什么區別,大家就不必去考究了,人家是老外,也許笑的時候就是帶著點哭相的,人家樂意喜極而泣,你管得著嗎?

    “我宣布,中國漢華重型工業集團公司,與德國吉森機床有限公司,正在進行建立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談判。談判已經取得了建設性的成果,漢華集團將向吉森公司注資,并獲得部分股權。吉森公司也將向漢華機床公司注資,獲得對漢華集團旗下上市公司的部分股權。所有對于漢華公司與吉森公司之間存在矛盾的說法,都是不負責任并且別有用心的。”

    林振華笑吟吟地向眾人宣布了一個爆炸性的重大新聞。

    這就涉及到這幾天來所發生的變化了。

    馬爾科自作主張把鐵路設備談判的事情透露給了南導,給中國發改委和漢華都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在這種情況下,發改委雷霆震怒,通過自己的渠道把狀直接告到了吉森公司的總裁魯茨那里。

    中國官方要想告狀,渠道和手段都是非常充足的,這一回的事情,屬于私底下的交易被泄露的問題,所以發改委沒有走正式渠道,而是通過中間人向魯茨表達了一個意思:如果吉森方面不主動出面來挽回影響,那么發改委將宣布吉森公司在這項招標中永遠出局,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這個消息傳到魯茨的耳朵里,把他驚得如五雷轟頂一般。在歐洲人的眼里,中國人在其他的事情上都是可以通融的,唯有涉及到面子的問題,那是頂頂重要的,絕無商量余地的。馬爾科的愚蠢舉動,顯然傷害了中國政府的面子,中國政府放出這樣的最后通牒,恐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的。

    從此前的談判來看,吉森公司即使不肯答應中國方面的要求,最終也不至于完全拿不到一點訂單,只是額度不盡人意而已。最關鍵的是,只要掛著一個尚在與中國進行合作的名頭,吉森公司就可以在股市上維持一個還有希望的形象。如果中國方面公開宣布將吉森公司排除在未來的合作范圍之列,魯茨有理由相信,吉森公司的股票將會崩潰,屆時政府就會出面來要求吉森公司進行重組了,那將是吉森公司的噩夢。

    想清楚了這個道理,魯茨哪里還敢讓馬爾科去胡鬧,他給馬爾科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先是結結實實地把馬爾科罵了十幾分鐘,然后勒令馬爾科必須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修復與發改委和漢華之間的關系。

    吉森公司表現出了合作的態度,雙方的談判便有了新的進展。在經過一番氣氛友好的討價還價之后,吉森公司答應了向中國轉讓全部技術專利的要求,換取了漢華向吉森公司注資1億歐元的承諾。1億歐元對于吉森公司糟糕的財政狀況來說,只能算是聊勝于無,但這筆資金來自于風頭正勁的中國漢華重工,其意義就不大一樣了。它意味著吉森公司擁有了與中國官方的對話通道,而中國……早在500年前歐洲人就知道這是一個黃金遍地的國度了。

    吉森公司向中國轉讓的技術專利,受讓方自然就是漢華。為了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些專利采取了折股的方式,由漢華機床公司拿出一定比例的股份,交給吉森公司,作為獲得這些專利的代價。至于折股的比例,那是需要進行認真測算的,雙方都會請過硬的會計公司來辦這件事,在幾天的時間里,雙方還談不到這樣的細節上。

    專利的問題談妥了,鐵路設備招標的事情自然也就很好談了。發改委方面已經明確表示,在這一輪招標中,吉森公司至少可以獲得10億歐元的份額,這筆錢足夠讓吉森公司暫時起死回生了。至于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無論是魯茨還是馬爾科,都顧不過來了。

    馬爾科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林振華請來“辟謠”的。作為一位自詡接受過民主教育的德國人,馬爾科要把自己說出來的話再咽回去,這種靈魂的煎熬是可想而知的。他對南導說的事情,完全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他親口說出來的。現在,他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甚至當著當初采訪自己的那位南導女記者的面,矢口否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這實在是有悖于他的做人原則了。

    但他也知道,所謂原則,就是用來被打破的。與企業的生死存亡相比,節操這種東西根本就一錢不值。更何況,像中國發改委訛詐吉森公司的這種事情,在商場上并不罕見,他把商場上的幕后交易拿到臺前來討公道,這本身就是一種無節操的行為。

    記者們都被這一輪逆轉吸引住了,閃光燈再次爆閃起來,記錄下了林振華與馬爾科親切握手的場面。有些網絡記者在第一時間就發出了快訊,要知道,兩大巨頭的攜手,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重大新聞啊。

    羅姝坐在那里,腦子里空空如也。她以為自己捏住了漢華的痛腳,可以借此要挾漢華一番,誰知,漢華卻釜底抽薪,直接把吉森公司給擺平了。看馬爾科那一臉尷尬的樣子,可以知道吉森已經服軟了,漢華取得了全勝。

    當然,對于南導來說,在這場鬧劇中并沒有損失什么。這就是媒體的優勢所在了,說對了可以博一個仗義執言的名頭,說錯了也無所謂,只要自己不吭聲,公眾是非常健忘的。南導過去說錯的事情多如牛毛,甚至被人當面打臉的經歷也有不少,但只要南導自己不說,誰又會記得呢?

    看著同行們鬧鬧哄哄地上前去采訪林振華和馬爾科,羅姝覺得好生寂寥。她默默地收起采訪本,站起身,走出了會場。

    會場外,陽光明媚,照得羅姝的眼睛有些生疼。她抬起手遮住陽光,向四周望了望。就在這里,她感覺到有個什么東西輕輕地碰了自己一下。

    “同志,看書嗎?”

    站在羅姝身后的,是一位五十歲左右、滿臉奸詐神色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拿著一本印刷精美的書,剛才,他就是用這本書拍了拍羅姝的手臂。

    “走開走開,我從不看這種地攤書。”羅姝惱火地說道,現在擺地攤賣書的居然也這么囂張,還敢直接找人推銷了。

    那男人嘿嘿笑道:“同志,我這書可不是地攤書,里面全是猛料呢。”

    “你走不走!”羅姝威脅道,地攤書沒有一本不是猛料,要么是什么五女爭一男、人獸相戀之類的,要么就是什么高層內幕。羅姝自認為自己夠能編段子了,但與這些地攤書相比,那還是差得遠了。

    那男人見羅姝沒有興趣,似乎也泄了氣,他把書皮向羅姝抖了抖,嘀咕了一聲,便轉身欲走。

    “站住!”羅姝像被電了一下似的,下意識地大喊了一聲。

    “怎么啦?”那男人回過臉來,問道:“你不會告訴我說,你又打算買我的書了吧?”

    “你再給我看一下書名……”羅姝嘴唇哆嗦著說道。

    那男人把書又遞了過來,這一回,羅姝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那書皮上,赫然有四個大字:《南導揭密》。

    天下可以叫南導的機構并不少,甚至于人名也可以叫做南導,但真正有影響力的南導只有一個,那就是羅姝所在的南部經濟導刊。

    如果說這個書名的指向還有些疑義的話,封皮上的圖片就再直接不過了。圖片的背景是一份一份的南部經濟導刊,有刊頭有證。前景則是一群形容猥瑣的人物,手里拿著采訪用的話筒,表情里透著濃濃的陰損之氣。不用說,這些人的原型就是包括羅姝在內的南導記者,其中有一個披著長發的女子,沒準就是羅姝本人。

    “你這本書是寫什么內容的?是南導上面的文章的匯編嗎?”羅姝問道。

    南導以揭密見長,這本書叫《南導揭密》,自然可以解釋成南導所進行的揭密了。所以羅姝的第一念頭,就是有人盜了南導的版,把南導上發的文章結集出版了。結集也不是不行,可是你配的都是什么圖片啊!

    那男人嘿嘿一笑,說道:“非也,非也,這本書是專門揭南導的密的。我看你也像個文化人,聽說這樓里面在開新聞會,你恐怕也是記者吧?你知道嗎,南導就是靠編瞎話起家的,它編的那些瞎話,在我這本書里都一筆筆地記載著呢。”

    “你胡說!”羅姝再也忍不住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也歡迎你侮辱我的身體,可是我絕對不能容忍你侮辱我的職業!南導有沒有編過瞎話,羅姝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年頭,不編瞎話哪有關注度呢?可是,話又說回來,我們編瞎話的動機是正義的,我們編瞎話是為了倒逼真相,這種正義的行為,豈容他人褻瀆。

    “什么胡說?”那男人也惱了,看起來,他對于這本書還挺維護的,他隨手翻開其中一頁,說道:“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南導某年某月某日某版的文章說,某地一名鄉村女教師因家庭經濟困難,不得不在業余時間從事色情活動來養家,而當地教育部門對此不聞不問。而事實上,這位女教師是因為一夜情被撞破而編出來的謊言。其他報紙對此事進行澄清之后,南導沒有進行就此報道進行過任何解釋。”

    “這個事情嘛……”羅姝語塞了,這件事其實就是她報道的,在文章中,她還用了幾個排比句“拷問”當地政府。在事后發現自己擺了烏龍之后,她就再沒有就此事吭聲了。道歉這種事情,南導是從來不屑于做的。

    “還有這個……”那男人又翻過一頁,“南導某期報道說某地政府未經住戶同意,強遷了他們的住房,并且配發了圖片。而事實上,圖片上顯示的被拆除的房子,并不是報道中的那戶人家的房子。由于南導的報道,當地政府決定不再拆遷那戶釘子戶,現在他家的房子還在原處,周圍的住戶都已經喬遷新居了,代之而起的,是當地新建的一座火葬場……”

    “別說了!”羅姝惱羞成怒。這件事恰好也是她報道的,當時她向報料人承諾,當地政府肯定扛不住南導的壓力,最終一定會答應他家的天價補償要求。誰知,當地政府也夠倔強,直接繞開了那處房子,不拆了,弄得那家報料人至今只能與死人為鄰。網絡上還因此而編了一個段子,說是造謠一時爽,全家火葬廠……“這本書多少錢,我買了。”羅姝說道。

    “100塊。”那男人呵呵笑道。

    “你搶錢呢!”羅姝尖叫道,“就這本書的厚度,就算在書店最多也就賣20塊錢,你這肯定是盜版,還敢開這么高的價?”

    這倒不是說羅姝出不起100塊錢,而是她實在無法接受被人訛的感覺。一本揭自己短的書,還要自己出100塊錢去買,這實在是太冤了。

    那男人可不干了,他把書往懷里一藏,說道:“同志,你怎么說話的?什么叫盜版,我就是這本書的作者好不好?這本書是沒多厚,也就是300多頁,可是我采集上面這些資料容易嗎?”

    “是你寫的?”羅姝瞪大了眼睛,看眼前這位,實在不像是能夠耍筆桿子的樣子,羅姝甚至懷疑他識不識字。

    那男人發現自己被蔑視了,不由得也惱火起來,他從懷里重新扯出那本書,指著書名旁邊的四個小字對羅姝說道:“你看見沒有,這上面寫著四個字,仿佛平淡,嘿嘿,這就是我的筆名。”

    “仿佛平淡是你的筆名?那你的真名叫什么?或者……你過去用過別的筆名嗎?”羅姝半信半疑地問道。恍惚間,她覺得眼前這人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莫非他是某家報社的記者,異或是一位什么作家?現在倒也有些作家長得像莊稼漢似的,別看貌不驚人,細一打聽,人家沒準還拿過諾獎呢。
六百八十六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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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原江南省實華電器廠下崗工人,孫翔云!”那男人拍著胸脯,牛哄哄地對羅姝說道。

    “孫翔云……”羅姝腦子里靈光一閃,一則多年以前的記憶突然被觸動了,“你就是那個反對林振華收購江實電的工人!”

    “你就是那個騙我和林總做對的羅記者!”孫翔云也驀然想起了對方,雖然時隔多年,但這件事給孫翔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經過這十多年的沉淀,孫翔云越來越覺得,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與林振華為敵,如果當初沒有這個記者在一旁挑撥,那自己也不至于走得那么極端吧。

    孫翔云與林振華做對,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當時他試圖在漢華收購江實電的過程中敲詐一把,結果反被林振華算計了,弄了個偷雞不成反蝕米。在江實電并入漢華之后,孫翔云惡習不改,屢屢違反勞動紀律,終于落了一個被除名的下場。

    其實,在那一場鬧劇中,羅姝也沒賺到便宜。因為對這件事情的報道,南導得罪了林振華,招來全國家電企業聯合停止投放廣告的報復。為了平息林振華的怒氣,南導的主編唐笛不得不將羅姝從南導除名,時隔多年之后才偷偷地把她重新招收回來。也正因為有過這樣一段經歷,羅姝至今還能記得孫翔云的名字。

    在離開江實電之后,孫翔云申請了一個下崗證,在南都市擺了一個賣彩票的攤子,生意也還算不錯,足夠養活自己一家人了。但與還留在原企業里的同事們相比,他的生活水平就差得很遠了。江實電自從并入漢華之后,改名叫作漢華制冷設備公司,除了為美國的泰戈公司做冰箱的外包之外,主打產品是大型制冷設備。這幾年。制冷設備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企業里的工資水平和福利水平每年都在上漲,讓還住在公司家屬院里的孫翔云羨慕得兩眼放光。

    十多年前的孫翔云,只是一個30來歲的愣頭青。腦子里只想著如何能夠撈錢,說不上有什么正義感,也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經過這十幾年的世態炎涼,他開始越來越后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了。如果沒有與林振華為敵,如果不是成天想著不勞而獲,那么現在可能自己也已經是一個車間里的小干部,能夠拿高薪、分大房子。何至于一天到晚守著一個彩票攤子看別人的冷眼呢?

    想通了這些事情之后,孫翔云便開始厚著臉皮去和公司領導講和,申請重新回到制冷設備公司來。但出去容易,回來就難了,漢華在江南省是排名第一的大企業,福利待遇讓公務員都看著眼饞,每年想進漢華工作的人足夠從潯陽一直排到南都。別說孫翔云還是有前科的,就算是與漢華毫無瓜葛的人。以他的年齡和學歷,也已經不能達到漢華招聘的要求了。

    不過,公司領導層里也有幾位是老江實電提拔上來的。與孫翔云多少有點舊情。雖然不能網開一面把他重新招回公司來,但照顧照顧他的家屬還是可以的,孫翔云的女兒大學畢業之后,能夠跨過千軍萬馬競爭的獨木橋被招進公司工作,自然也就是那些老弟兄們給使的勁了。

    返回公司的申請被拒絕之后,孫翔云原本以為自己與漢華的瓜葛就此了結了,反正他也已是50來歲的人,再賣上幾年彩票,就可以退休去拿養老金了,沒必要多想什么。誰知。前幾天公司里的老刀突然找到了他,還帶來了一位戴著墨鏡、頗有幾分神秘感的人物。

    “老孫,給你一個機會,不但能夠掙點錢,還能讓林總念你的好,你干不干?”老刀笑嘻嘻地對孫翔云問道。

    孫翔云在老刀面前始終有種畏懼感。當年他編排老刀的老婆羅詠梅的段子,被老刀結結實實揍了一頓,那可是他這輩子被打得最狠的一次。這些年,他在公司的家屬院里偶爾也會遇著老刀,大家見面之后會互相點頭笑笑,也算是不計舊怨了。現在老刀親自上門來給他提供機會,這可讓孫翔云覺得受寵若驚了。

    “刀經理,你太客氣了,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敢拒絕呢?至于說讓林總念我的好,我可更不敢想了,能夠讓林總消消氣,原諒我過去的冒犯,我就非常感謝了。”孫翔云連聲地說道,老刀在漢華的職務是個什么部門經理,所以孫翔云喊他刀經理是沒錯的。

    老刀點了點頭,對于孫翔云的覺悟表示滿意,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人,對孫翔云說道:“老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叫齊成,你就叫他齊局長吧。他有點事情,想拜托你去辦。”

    “沒問題,刀經理和齊局長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就是了,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老孫絕對不會說個不字。”孫翔云答道。

    叫齊成的那位神秘人物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于。其實這還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我想請你寫本書,發行費用由我負責,賣多少錢,都歸你,你看怎么樣?”

    “寫書?”孫翔云滿腦門子汗水,“齊局長,你別逗我了。你來看,我這彩票攤子外面貼的廣告,都是我閨女寫的,我原來寫的那個,不到100字就有10多個錯別字呢。我哪會寫書啊。”

    齊成和老刀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沒辦法,這件事實在是需要找一個潑皮破落戶才能辦,目的就是惡心南導,讓它想反擊都找不到合適的目標。孫翔云的情況,倒是夠合適的,不過,他的文化程度就不能稍微靠點譜嗎?

    “老孫,你不用擔心,這本書其實已經寫好了,你只需要署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嗯,對了,你用一個筆名也行,但最終的著作權人還必須是你。”齊成說道。

    “這是一本什么書啊?”孫翔云怯生生地發問了,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誰知道這個餅里面包的是什么餡呢?

    “是這樣的。最近有一份叫做南部經濟導刊的報紙,發表了一些詆毀漢華重工的文章,對于國家的一些戰略布局也產生了負面的影響。對于這樣的報紙,我們不適合用行政手段去加以干預。所以準備出一本書,全面地揭示南導造謠煽情的伎倆。相關的素材我們已經搜集好了,文字稿也已經成型,現在只是希望能夠以你的名義來發行這本書,你看如何?”齊成耐心地解釋道。

    “這件事是林總親自布置的?”孫翔云看著老刀和齊成問道。

    老刀呵呵一笑,說道:“老孫,你問這話有意思嗎?”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孫翔云恍然大悟。這種話還需要問嗎,南導是針對漢華而來的,漢華要進行反擊,還能不是林總的授意?但人家既然藏頭縮尾地來叫自己署名,顯然就是想和這件事徹底摘清,自己再這樣問,可就是太傻不過了。

    “沒問題。二位領導,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孫翔云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明白,自己的最大價值就在于一無所有。沒單位、沒背景、沒名氣,這本書署上自己的名,就能夠讓被打的一方根本找不到還手的地方。有本事,你可以去法院告我呀,一家全國知名的大報社,狀告一位賣彩票的下崗工人損害他們的名聲,我倒要看看這場官司能怎么打。

    就這樣,孫翔云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仿佛平淡”。齊成屬于手眼通天的人物,弄個書號之類易如反掌。這本書第一次印刷就印了1萬冊。齊成通過自己的線人把它發行到了全國各地的書攤報攤。而孫翔云自己則帶著幾百冊書來到了京城,他得到漢華的指示,讓他專門到這個賓館門前來等待參加完新聞發布會的記者們,把書散發到他們的手里。

    照著林振華原來的設想,這本書直接贈送給記者們就完全可以了,但孫翔云多了幾分貪心。隨口給書標了一個天價。他已經看過這本書了,知道里面可都是猛料,南導的名氣,他當然也是知道的,這樣一本揭露南導的書,想不吸引人都困難。只要大家有興趣,100塊錢一本難道很貴嗎?

    “好吧,100就100,你把書賣給我吧。”羅姝也懶得和孫翔云再扯下去了,她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塞到孫翔云的手中,同時奪過了孫翔云攥在手上的那本書。

    拿過書,羅姝也顧不上別的,直接站在路邊就翻開了。這一翻開,她才發現,這本書的內容之全面,遠遠超過了孫翔云剛才向她說的那幾段。書的策劃者顯然并不滿足于揭示南導的個別造謠案例,而是把南導的宣傳手法分成了好幾種類型,分別安上了一個形象的標題,什么“移花接木法”、“指桑罵槐法”、“張冠李戴法”等等,每一種方法的后面,都有大量詳實的案例,揭示南導是如何利用各種手段炮制假新聞以嘩眾取寵的。

    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羅姝無法把全書的內容一一進行通讀,但從她匆匆翻過的那些內容來看,對方絕對是有備而來,每一個案例都舉得有理有據,有些甚至還附上了照片,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南導此前的報道是何等偏頗。

    羅姝越看越是心驚,她深深地明白,這樣一本書如果流傳到社會上,對于南導的形象將會產生多么可怕的影響。盡管南導搞春秋筆法這件事在業內是眾所周知的,但在社會公眾面前,南導一向標榜的是代表著“社會良知”。如果南導的讀者們發現自己讀了這么多年的報紙居然假話連篇,那么他們將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南導。而離開了讀者的追捧,南導就成了一只被拔掉牙齒的喪家之犬,想咬人也沒有能力了。

    羅姝自己就是個搖筆桿子的人,她知道,要整出這樣一本書,對每個案例都進行查證,需要花費的精力和金錢是難以想象的。從行文的邏輯性和文筆來看,作者的水平也絕非一般,整個南導能夠有這樣寫作水平的記者,估計也不會超過10個。耗費如此多的金錢,組織如此強悍的寫作班子,針對的對象居然只是一份媒體而已,這種事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是誰干的事情!好歹毒的心計啊!

    “孫翔云,你給我過來!”羅姝合起書。對著正站在馬路上向一位過路者兜售《南導揭密》的孫翔云喊了一聲。

    “哎,馬上就過去。”孫翔云嘴上倒是挺乖,但腳步卻絲毫沒動,而是繼續和路上談著價:“這本書真的不貴。才20塊錢,現在20塊錢能買啥呀?你買一份南導也得1塊錢吧,你就不想知道他們是怎么騙你的?”

    好不容易把一本書以強買強賣的手法推銷出去了,孫翔云這才跑回到羅姝的面前,笑呵呵地問道:“羅記者,有什么吩咐?對了,是不是看了覺得不錯。想批發幾本回去給你們同事看看?”

    “我問你,你說這書是你寫的?”羅姝問道。

    “千真萬確,就是我寫的。”

    “不可能!你沒有這樣的水平能夠寫出這樣的書,這分明是一個寫作班子編出來的東西。”

    “羅記者,我說是我寫的,就是我寫的,你說我沒這個水平,那你手上這本書是哪來的?”孫翔云胡攪蠻纏地反問道。

    “好吧。”羅姝也沒轍了。人家死活咬往說是自己寫的,你還能怎么樣?難道還要對方出示手稿來對筆跡嗎?她換了一個問題,問道:“那么。你為什么要寫這樣的書?你是受誰的指使?”

    孫翔云裝出無辜的樣子,說道:“沒人指使啊,我就是覺得寫這樣的書能夠掙到錢,所以就寫了。羅記者,你也知道的,那當然我被你所騙,在廠里和林總他們鬧翻了,成了下崗工人,我再不想辦法搞點經營,不是要餓死了嗎?”

    “你搞經營就搞經營。為什么要對我們南導下手!”

    “羅記者,這是受你們的啟發啊。”孫翔云早就想好了說辭,“你看,你們南導賣這么火,不就是因為專門揭黑嗎?誰名氣大,你們就揭誰。我一想。你們南導名氣也挺大的,如果揭一揭你們的黑,是不是這本書也很好賣了。”

    “你這是誹謗,你知道嗎?你這是犯罪行為!是會受到法律制裁的!”羅姝咬牙切齒地警告道。

    孫翔云拼命地向羅姝作著揖,說道:“羅記者,你說得太對了,我這就是犯罪啊,拜托你,趕緊去法院告我吧。讓法院把我抓起來,我馬上就出名了。這一出名,我的書還不得賣出個幾百萬本?一本100塊,幾百萬本,那就是幾千萬啊。”

    “幾百萬乘以100是幾億好不好!”羅姝忍無可忍地糾正道。

    “對對對,是幾億,哎呀,坐兩年牢,換塊錢,太值得了!”孫翔云的眼睛留出了憧憬的光芒,似乎就等著羅姝掏出手銬直接把他抓走了。

    關于這本書可能帶來的法律風險,老刀以專業人士的視角曾經為孫翔云進行過詳細的分析,告訴他說這是絕對沒有觸犯法律的。看到孫翔云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老刀索性承諾道,如果孫翔云真的因為這本書被抓起來了,每坐一年牢,他賠給孫翔云10萬塊錢補償金。孫翔云真沒想過自己的人身自由居然還值這個價,他現在還真的巴不得南導把他弄進監獄里去呢。

    “你簡直就是個無賴!”看著孫翔云油鹽不進的憊懶樣子,羅姝怒吼道。

    孫翔云在心里樂翻了,老子一直都是個無賴,你這個丫頭片子現在才知道呢。看來老刀給我介紹的這個活還真是過癮,能夠讓一個牛哄哄的記者氣成這樣,也算是我老孫江湖生涯中值得驕傲的成績了。

    “羅記者,我這可都是跟你們學的哦。”孫翔云笑呵呵地答道,“你們南導往漢華頭上潑臟水的時候,難道就不是無賴嗎?我這叫以毒攻毒,實話告訴你,這還是剛剛開始呢!”

    “我警告你,馬上把你所有的書都交出來,不許再向外銷售。你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我馬上就向我們總編請示。”羅姝說道。

    孫翔云飛快地從不知什么地方拉過來一輛三輪車,車上滿滿地都是《南導揭密》,他向羅姝說道:“羅記者,你想要書,這里有幾百本,全部賣給你了。價錢嘛,算個九折就好了,90塊錢一本。”

    “你所有的書都在這里嗎?”

    “我手里的……都在這里了。”孫翔云道。

    “什么意思?別人手里還有嗎?”羅姝警惕地問道。

    孫翔云自豪地說道:“那是當然,我這本書一寫出來,幾個朋友就覺得有市場,足足一萬冊書,被他們拉得只剩下這幾百本了。羅記者,你放心吧,我們是全國同一時間發行的,最遲到明天這個時候,全國各地的讀者都能夠讀到這本書的!”

    “你……太無恥了!”羅姝尖叫一聲,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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