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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七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南部經濟導刊的小會議室里,一片凝重的氣氛。十幾名報社的中層干部端坐在會議桌前,每人的面前都放著一本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南導揭密》。這本書每個人都已經讀過了,當場吐血或者暈厥的,可不止是羅姝一個。

    “大家說說吧,這是怎么回事。”總編唐笛鐵青著臉,對眾人說道。

    “這本書的發行量非常大,短短幾天工夫,在全國的發行數已經不少于3萬冊了,而且,印刷廠還在加班加點地趕印,這是我從印刷廠那邊的朋友得到的情報。”發行部經理高瑞建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還只是紙介質的……”網絡部經理張泓補充道,“昨天,網上已經出現了這本書的全文,各大門戶網站看著咱們的面子,還沒有轉發,但幾乎所有的論壇都已經貼出來了,據說是手打版。”

    “什么手打版,完全就是原稿貼上去的!”廣告部經理孫興說道,“我看過幾個論壇上的帖子,一個錯別字都沒有,所有的圖片都是高清的,如果說這不是原作者提供的稿子,鬼都不會相信。”

    “的確如此。”張泓道,“有一些論壇是新會員沒有發帖權限的,結果發帖的都是老ID。據我們粗略的估計,對方起碼是雇了幾千人的網絡水軍在幫忙刷這部分內容,各個帖子后面的跟帖非常尖酸刻薄,煽動性極強。”

    “幾千人?”孫興詫異道,“一個人算是給100塊錢,這也得幾十萬吧,有誰有這么大的手筆?”

    “幾十萬?哼哼,光是搜集這些素材,人家花的錢就不下幾十萬了,咱們這個對手,是卯足了勁要跟我們拼個魚死網破的啊。”新聞部主任陳達勝冷冷地說道,他的看法與羅姝差不多。知道要寫出這樣一本書,沒有充足的素材積累是不可能的。很多素材很顯然是專門到現場去采訪過有關人員才獲得的,這些采訪所需要花費的車馬費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大家還是分析一下。這件事是誰干的。”唐笛不滿地打斷了眾人的抱怨。

    “這還用說,肯定是漢華啊!”孫興不假思索地說道。

    唐笛轉頭看看眾人,問道:“大家的看法呢?”

    “沒錯,肯定是漢華。”所有的人異口同聲地答道。正值南導與漢華斗爭之際,出來這樣一本書,稍有點頭腦的人也能猜出這兩件事之間的瓜葛了。

    “嗯,我的看法也是漢華。”唐笛點點頭說道。“除了漢華,沒有誰有這樣大的手筆,花費這么多錢來敗壞我們的名聲。這個林振華的出手之毒辣……”

    唐笛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想表達的意思,大家都非常清楚。在座的報社中層有些是經歷過十幾年前與漢華的那次摩擦的,有些雖然是后來才加盟南導的,但對于這段南導的滑鐵盧也都有所了解。

    在這一次剛剛向漢華發難的時候,也有人擔心過會招致漢華的反擊。但大家在進行深入分析之后,認為漢華并沒有什么有力的反擊手段。過去那種聯合廣告商以停發廣告相要挾的手段已經不適用了,南導的實力已經不是停發幾條廣告就能夠撼動的。再說。漢華得罪的是歐洲的企業,如果南導對漢華的打擊能夠取得成效,還愁歐洲那些大企業不會扔幾個錢過來助拳嗎?

    大家也曾設想過,漢華可能會借助國家的行政力量來向南導施壓,迫使南導停止攻擊。這種結果對于南導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如今的社會環境與十幾年前已經大不相同了,在過去,被政府主管部門警告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它意味著你有可能要關門停業,總編會被迫辭職。

    但在今天。報紙已經市場化了,只要不違反宣傳政策,政府就無法直接插手干預。漢華要動用政府資源,事實上相當于通過政府向南導求和,無論在面子上,還是在實利上。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南導這一次把國家發改委也列入攻擊的范圍,也有把矛盾的解決引向政府干預的意思。屆時,南導可以“勉為其難”地給政府一個面子,然后呢,就可以在各種場合大談自己如何委屈,如何為民請命卻遭到政府的“粗暴打擊”。南導的記者們個個都開著博客,隨便到哪個私人博客上發幾句牢騷,難道你政府還要再干預一次?

    至于說這樣做會不會得罪當地政府,南導也并不在乎。反正南導也不是靠政府撥款生存的,政府奈何它不得。如果政府的壓力過大,南導甚至可以搬出國際輿論來保護自己,什么記者組織啊,什么新聞協會啊,人家成天惦記著要抓中國政府的辮子呢。迫害新聞業者,這是多好的一個黑中國的話題啊。

    一切都準備好了,漢華也果然按捺不住,憤然出手了。可是,讓人覺得意外的是,漢華根本就沒有按常理出牌,它一沒有抗議,二沒有求和,三沒有找政府干預,而是自己花費巨資拉了一個南導的黑賬本,網上與線下齊頭并進,直奔南導的老營而來了。

    南導以往與被報道對象開戰,都是在人家的領地范圍內。南導主動進攻,對方被動防御,不管打爛多少壇壇罐罐,那都是人家的財產。這樣的仗,怎么打南導都是不會輸的。但這一回,漢華直接避開了南導的鋒芒,把戰火引向了南導的領地。你不反擊,對方就不斷地拆你的臺;你要反擊,那好吧,無數的媒體談論的都是有關南導有沒有造謠的問題,丟人現眼,與漢華沒一毛錢的關系,全都是壞了南導的名聲。

    這樣的仗還怎么打下去?

    “唐總,咱們不能這樣干坐著挨打啊,我覺得,咱們應當積極地作出回應才行。”孫興建議道。

    “廢話!”唐笛惱火地說道,“我難道不知道應當回應嗎?可是,咱們應當怎么回應,你是廣告部經理,是專門研究公關形象的,你說說看吧。”

    “我……”孫興苦著臉。“唐總,我是接廣告的,不是做廣告的。我從來沒有做過自己的廣告啊。”

    唐笛道:“那你就想想,那些過去我們報道過的機構。為了挽回影響,是怎么做的?”

    “砸錢!”孫興對這個問題可是門清,他回答道,“那些企業為了挽回影響,都是大幅度地增發廣告,上次我們打某省的電信,他們一個月之內在咱們報紙上砸了1000萬的廣告費來求我們封口。弄得我們不得不出了幾期專刊才把那些廣告費消耗掉。那一次,新聞部可是立了大功了……”

    “老孫,你跑題了。”張泓不滿地打斷了孫興的美好回憶,“現在我們討論的,是咱們自己的報社如何應對這次危機的問題。”

    “我說的就是這件事啊,他山之玉,可以攻石嘛!”孫興拽了一句文,直接把一屋子文化人都給雷倒了。不過大家也懶得去幫他糾錯了。陳達勝問道:“孫經理,你說說看,怎么攻這個……就算是石吧!”

    孫興抬起手來。想做個手勢然后再慷慨陳詞,但手舉起來,他卻找不到可說的內容了:“我覺得吧……那個……我們當然不能……呃,要不大家先說吧。”

    大家發出一陣輕輕的嗤笑,直接把孫興的餿主意給否決掉了。砸錢去挽回影響,這只有對那些財大氣粗的企業來說才是有可能的,南導雖然也算是有一定規模,但這些錢都是不容易來的,哪能拿去應付這樣的事情?再說了,一家媒體。為了挽回面子而在其他媒體上大打廣告,這事只要一出來,立馬就會成為整個新聞界的笑柄,南導未來也別想在圈子里混了。

    “危機公關有幾條原則,其中一條就是及時響應輿論的質疑,把輿論引導到有利于我的方向上去。所以。我建議我們應當立即進行自辯,反擊《南導揭密》里披露出來的那些不實之辭。”張泓獻計道。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沉默了差不多有一分鐘之后,高瑞建小聲地問道:“張經理,你認為,那本書里說的,都是不實之辭嗎?”

    這話就相當于皇帝的新裝里那個孩子說出來的真話了,《南導揭密》這本書所以可怕,恰恰是因為它說的都是事實。南導的記者和編輯們為了炒作話題,大搞春秋筆法,甚至無中生有,這在整個報社是公開的秘密了。記者們私底下聊天的時候,都說如果不會編瞎話,還能當南導記者嗎?

    編瞎話這種事情,在新聞報道中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比如說某地拆遷,推土機壓死了一個村民。這樣的事情如果簡單地報道出來,恐怕很難引起社會震動。在這個時候,南導記者就會這樣寫道:據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村民向記者介紹,事發前,鄉長曾大聲宣稱,盡管壓,壓死一個獎勵500塊!

    有了這樣一個花絮,讀者的情緒就會被調動起來了。至于鄉長是不是說過這話,你能找誰對質去?記者也不是本村的人,現場那么多爆料者,記者記不清是誰爆的料,不是很正常的嗎?再說了,人家都說了不愿意透露姓名,我們怎么能出賣線人呢?

    記者們常用的一個大殺器,就是在報道一個事件的時候,宣稱當地政府已經發出了“封口令”,所以其他人再去調查的時候,就再也得不到與南導相同的內容了。至于說既然有了封口令,南導又是如何得知的,那就更好解釋了:現場總有一些正義人士吧?至于你說這些正義人士是誰,不好意思,我們要保護爆料人。

    新世紀以來,網上爆出的各種“雷人雷語”,有幾則是經得起推敲的?讀者永遠只會相信別人第一次灌輸給他們的說法,他們永遠也不會去追究一下什么是事情的真相。記者可以把手一攤,說自己只是道聽途說,并沒有確認這些話是真實的。但當事人頭頂上被掛上的什么“哥”、什么“帝”之類的惡名,那可是永遠也摘不掉的。

    所有被南導打擊過的機構或者當事人,都選擇了息事寧人的態度,不想追究,也不敢追究,因為在中國這樣一個社會環境下,任何丑聞都必然是越描越黑的。但今天,漢華站了出來,一條一條地把南導撒過的謊列出來,逼著南導自證。這種手法與南導對付報道對象的手法何其相似,不管真假,我列出幾百條罪狀,你敢一條一條地反駁嗎?

    一個人就算是一個月做錯一件事,有個十幾年時間,也能湊出200條,把你的成績扔到一邊,把200條錯誤匯集到一處,要毀掉一個人真是易如反掌。同樣的道理,漢華弄出了一本300多頁的書專門數落南導的錯誤,南導能如何自辯?

    “這個問題不必說了,記者也不是神,做新聞報道的時候,哪有不出錯的?再說,就算我們有一些報道不實,也是為了倒逼真相嘛,這是完全允許的。但是,現在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把咱們犯的一些小錯誤匯集成冊,甚至用了正式書號予以出版,這就是其心可誅了。對于這本書上的內容,我的意見是,不宜過細地討論,應當采取淡化處理。我們應當把精力用在樹立南導的正面形象方面。”唐笛做出了指示。

    “唐總,你的意思是……”陳達勝和張泓同時問道,他們倆一個是新聞部、一個是網絡部,都是直接面對受眾的,要樹立南導的正面形象,他們倆的任務是最重的。

    唐笛道:“就是宣傳我們的價值觀嘛,要向社會公眾解釋,南導致力于輿論監督,以發出不一樣的聲音為己任。因為這個原因,南導也得罪了不少人,包括許多實力顯赫的大企業,也經常遭受打擊報復。基調就是如此,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你們的發揮了。”

    “明白了。”陳達勝、張泓一齊答道,不過就是裝可憐騙同情嘛,這種事難度倒不大。不過,效果會是如何呢?兩個人心里還真是沒著沒落的。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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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八 資本的力量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作為資深的媒體人,唐笛等人知道,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順著漢華劃下的道往前走的,你絕對不能對社會公眾這樣說:最近有人詆毀我們了,我們現在開始自證清白。如果這樣說的話,你就完全陷入了被動,讓人家知道你被戳中痛處了。

    要化解眼前的危機,一種辦法是沉默不語,但這顯然有些消極。另一種方法就是另外開展一個話題,把人們的注意力轉移開。南導的管理層經過反復討論,最終決定選擇后一種方法。

    陳達勝和張泓所開辟的新話題,是開展了一次有關南導創刊20周年的紀念活動。這次紀念活動倒也是早有計劃的,只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比原定的計劃足足提前了半年。

    南導組織了全報社的記者,又邀請了一批社會上的公知們,撰寫了大量的紀念文章,歷數南導創刊以來在豐功偉績,什么救助某地的貧困家庭了,什么促成某某惡法的取締了,什么不畏強權仗義執言了。最后,連南導記者在馬路上揀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的事情都被挖掘出來了,只差舉著大喇叭筒對全國人民高呼“我本善良”了。

    南導在搞輿論宣傳方面,還是有一套的,手上掌握的資源也不少。這一組正面歌頌南導的紀念文章,除了刊發在南導的報紙版面以及網站上之外,還得到了許多其他媒體的友情轉載,尤其是在各大門戶網站。更是將其作為專題,把鏈接放在了首頁最醒目的地方。當然,為了調動各大門戶網站的積極性,南導開出的價碼也不低,直接免掉了這些網站每年交納的新聞轉載費用,額度雖然不高,但也畢竟都是真金白銀啊。

    南導的動作大。漢華方面的動作也不小。短短十幾天時間,《揭密南導》這本書,在全國就發行了十幾萬冊。幾乎每一處火車站、汽車站的書攤上都能看到這本書的影子。為了讓更多的人關注這本書,漢華還收買了十幾位書評人,在諸多媒體上發表對這本書的書評。這些書評人在行文方面非常謹慎。只說這樣的書有助于百家爭鳴,卻不對書中內容和結論的真偽作出評判,南導想找書評人的麻煩也找不出理由。

    在網絡方面,受雇于漢華的網絡水軍來勢洶洶,占領了幾乎每一個人氣還過得去的論壇。有關南導造謠的帖子,在半個多月時間里一直占據著各大論壇點擊榜的前幾位。最開始,張泓還組織了幾個槍手,讓他們去和那些罵南導的馬甲斗一斗,但槍手們剛一發帖,就被駁了個體無完膚。要知道,在網絡的那一端,可是漢華花費重金雇來的資深評論員,無論是文筆還是學識,都遠遠超過了張泓的屬下。

    最為歹毒的是。漢華還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來了一批漫畫家,把南導的那些劣跡都畫成了漫畫,甚至制作成FLASH短片,放在網上進行傳播。這樣一來,有關南導的負面報道傳播起來就更快了,許多本身對這件事并沒有太大興趣的網友。出于對漫畫或者短片的愛好,也會加入傳播的行列。

    漢華憋足了勁揭南導的短,而南導則千方百計地為自己粉飾。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那些粉飾的內容大家看一眼也就罷了,但批判南導的內容卻能夠不斷發酵,影響越來越大。

    “我說,振華,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在京城的某個小院落里,陳天面帶笑容地對前來拜訪的林振華說道。

    “不過分吧?充其量算是有來有往,來而不往非禮也。”林振華應道。

    陳天問道:“為了挫南導的面子,你們花了多少錢了?聽老齊說,你光是給他那邊的人付的勞務費,就花了上百萬了。”

    陳天說的老齊,便是他自己的大舅子齊成。漢華這一輪對南導的輿論攻勢,就是齊成一手策劃的。齊成其人出身于安全世家,可惜因為不愛舞槍弄棒,進了宣傳口,專事各種國際輿情戰的研究。以他的能耐,算計一家南導這樣的報紙,那還不是勝券在握的?

    齊成的手下有數以百計的情報人員和筆桿子,他略略地動用了幾個人,就編出了一本內容詳實、措辭犀利的《南導揭密》。要說這本書的內容,也是一個巧合,由于南導經常鼓吹一些西化的觀念,安全部門一直是將其納入監控范圍的,各種黑材料就在齊成的抽屜里鎖著呢,需要用的時候,拿出來隨便整整就是厚厚一大本。

    要說南導這一次也是撞上大板了,漢華逼迫吉森公司轉讓技術專利的事情,并非只涉及到漢華自己一家,吉森公司的一部分專利,也是國家的國防科工系統非常看中的。南導在這個時候橫插一杠,不但壞了漢華的事情,也惹毛了國防科工系統。這樣一來,陳天躥掇著齊成出手也就師出有名了。

    光有齊成這方面的人手,要想造出勢頭還是不夠的,這就涉及到了漢華的財力支持問題了。林振華這一次也是被南導逼急眼了,直接動用了自己的董事長辦公經費,揚言不惜成本,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南導徹底打趴下。

    聽到陳天的問話,林振華微微一笑,說道:“百來萬算得上什么?為了調查那些被南導歪曲的真相,還有補貼出版經費、雇傭水軍,我們漢華前前后后已經投進去四五百萬了。我敢說,中國新聞史上還沒有人投入過這樣大的資金來炒作一件事情呢。”

    “應當說,沒有人投入過這樣大的資金來炒作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吧?”一旁走來了滿臉悠閑的齊成,他手里端著一把紫砂壺。時不時對著壺嘴吱溜溜地喝上幾口茶,看著頗有些當年的八旗惡少風范。

    “齊哥來了。”林振華連忙起身行禮,齊成的歲數比林振華大了十歲,林振華在他面前是得畢恭畢敬的。

    齊成拉過一個凳子,一屁股坐下,對林振華說道:“小林,要說企業搞公關炒作。一擲千金的情況,我也見過不少了。但純粹為了報復別人,花出去幾百萬。這可是挺稀罕的。我真有點不明白,這個南導對于你們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沒錯。我也是這個問題。”陳天搭腔道,“我的意思是,懲誡一下就可以了,現在南導已經是焦頭爛額了,估計借它一個膽,也不敢再和你們漢華較真了,你們是不是也該收場了?”

    林振華搖搖頭道:“齊哥,陳哥,我可不是心血來潮,隨便浪費錢。我和我們總經理項哲談過這個事情。這一仗,一定要打得南導再無翻身的機會,才能算成功。說得功利一點,我們這樣做,并不僅限于要讓南導不敢向漢華呲牙。而是要讓所有的媒體都不敢隨便開漢華的玩笑。這叫一仗保40年的和平。”

    陳天皺著眉頭說道:“振華,你這算不算仗勢欺人啊?好吧,這一次的事情,算你有道理,你有權讓南導閉嘴,甚至打得它滿地找牙。但你這種行為。還有你的態度,卻是一個非常不好的開頭,你這相當于用資本的力量來壓制媒體的聲音,這種做法算不上什么正義吧?”

    陳天這話說得就比較重了,其實,看到這一點的人并不止是陳天一個,只是其他人要么與林振華的關系達不到這樣的親近程度,要么自己的地位相對較低,不便于直接指責林振華。要細說起來,漢華這一次又是出書,又是雇傭網絡水軍,全是拿錢來造勢,在性質上的確是有些惡劣了。與南導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相比,漢華此次的行為也光彩不到哪里去。

    聽到這話,林振華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點點頭道:“陳哥,你說得非常對。其實,這一次,我是想讓包括南導在內的所謂自由媒體體會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在他們所謳歌的西方國家里,媒體其實就是屈從于資本的。如果哪家媒體敢曝那些大型財團的光,等待他們的,必然是這些財團殘酷的反擊。我們漢華現在做的,不過就是西方財團做的事情而已。”

    “小林說得有理。”齊成附和道,“我舉個例子說吧,在美國,有一部食品誹謗法案,也稱素食者法案。它的核心內容大致是這樣的:如果有人試圖在沒有可靠證據的情況下討論食品中可能存在的安全問題,他將面臨著被起訴的風險。

    到目前為止,美國有13個州通過了素食者法案,在這些州里,如果誰要對肉類、家禽或者生海鮮中的細菌所引起的健康風險、沙拉中的亞硫酸鹽、熏豬肉里的亞硝酸鹽和其他加工食品,以及食物中含有的高脂肪含量物、農藥或除草劑處理物、基因技術制造成分或者其他劇毒化學物質發表評論,就有可能會惹上一場代價高昂的官司,那些食品業巨頭會依據這部法案,把你告上法庭。”

    “這么嚴重?”陳天有些意外,“我昨天在電視里還看到一位專家大談食品安全問題的,說什么市場上出售的豬肉都是抗生素超標的,完全不安全……”

    齊成道:“這是在中國,如果到美國去,光憑他這一句話,食品公司就不會放過他。只要食品公司能夠在市場上找出一磅抗生素不超標的豬肉,這位專家就得遭受十幾年的牢獄之災。”

    “看來,我們對南導還是太仁慈了。”林振華咂著舌說道,“它詆毀我們的產品質量,直接損害了我們的經濟利益,我們真應當利用法律武器來保護自己的。”

    齊成大搖其頭:“我說過了,這里是中國,不是美國。如果在美國,媒體敢這樣不負責任地說話,哪怕只是猜測,都鐵定要吃官司了。但中國沒有這樣的法律規定,也沒有人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去較真。”

    “也就是說,造謠不犯法,說真話吃虧嘛。”林振華說道,“既然國家沒有法律來懲罰造謠者,我們至少可以用民間的力量來警告他們一下吧?我們這樣興師動眾地揭南導的短,也是為了讓其他媒體不敢隨便造謠。如果不讓造謠者付出代價,我們這些守法經營的企業就永無寧日。”

    “這樣也不對。”陳天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美國是美國,我不覺得這種資本干預新聞的模式有多好。這個世界,還是需要許多種聲音的,這一點,振華你也不會反對吧?”

    林振華道:“我當然贊成世界需要多種聲音,但這多種聲音不能是謠言。我贊成媒體對社會進行質疑,但我認為,這種質疑必須要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靠造謠來質疑,甚至大言不慚地說什么謠言能夠倒逼真相,這是對新聞原則的褻瀆,應當人人共誅之。”

    “好吧,我贊成你這個觀點。”陳天點頭道,“南導這些年玩弄春秋筆法,也的確是太過分了,這已經超出了正常輿論監督的范疇,說它是蠱惑人心也不為過了。不過,振華,你打算和南導鬧到什么時候才算個完呢?”

    “一直到南導關門為止。”林振華答道,“或者是大換血,像唐笛、羅姝之類以造謠為業、以造謠為榮的人,徹底離開報社,換一批真正有新聞道德的人。除非如此,否則漢華就一直奉陪下去。”

    “你可真夠有閑的。”陳天無奈地笑道,“有這工夫,你去忙點啥不好?”

    林振華也呵呵笑道:“這件事,我已經交給下面的人去辦了,我們那個下崗工人孫翔云,表現可真是不錯呢,根本用不著我教他什么。現在,我的精力主要是在和吉森談專利移交的事情了。”

    “這件事應當很快了。”齊成道,“昨天我和南導省里宣傳部門的同志交流過了,他們對這件事也非常重視,已經啟動了對南導是否違反宣傳紀律問題的調查。他們說,如果《南導揭密》里披露的內容有一半是真實的,他們就將進行嚴肅處理。我估摸著,變局就在這幾天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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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八十九 黑暗也是1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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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哦!    “唐笛同志,鑒于你在領導南部經濟導刊期間,不能嚴格執行宣傳紀律,報道多有不實之處,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 / /  記住哦!經部黨組和部長辦公會議決定,自即日起,免去你南部經濟導刊總編輯的職務,南部經濟導刊停刊2個月,進行內部整頓……”

    在南部經濟導刊的總編輯辦公室里,一位神情嚴肅的官員手里拿著一份有大紅抬頭的文件,對面如死灰的唐笛說道。他是省宣傳部的一位副部長,叫談洪明,是唐笛的直屬上級。

    南部經濟導刊屬于一份介于體制內與體制外之間的報紙,其運作模式是完全商業化,員工也大部分來自于社會招聘。但包括唐笛在內的一些高層管理人員,還是在事業編制之內,要服從于體制的管理。在南導風光無限的時候,唐笛這個總編輯是上級無法輕易撤換的,但當南導遭遇危機的時候,上級要如何處理他,可就不是他能夠改變的了。

    漢華對南導的追殺,終于鬧到了讓其所在的省里都無法保持沉默的地步。省里也曾經向中央的有關部門提出要求,希望中央出面干預此事,包括限制網絡上對此事的討論,停止《南導揭密》一書的發行等等。但中央的官員只是打著哈哈,表示會想辦法協調,卻始終不肯爽快地答應幫忙。

    其實,上級部門還真的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盼著南導倒霉的人也非常多,他們的影響力也非常大。上級總得平衡一下大家的要求吧?

    要說起來,南導得罪的大企業、大單位,可不止是漢華一家,包括電信、石油、航空等許多個部門都曾經挨過南導的黑槍。在過去,這些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但如今看到有人跳出來向南導發難,那些吃過虧的部門豈能坐視?

    這些部門也都是手眼通天的。他們向中央負責宣傳的幾個部門都表了態:我們也不要求國家動用行政手段來制裁南導,但國家至少也不能用行政手段來保護南導吧?當初南導曝光我們的問題的時候,你們說這是新聞自由。不能干預。現在南導自己被曝光了,我們要求自由面前人人平等,這不過分吧?

    除了這些大型企業之外。發改委、科工委、商務部啥的,也一齊出來說話了:這南導懂不懂啥叫國家利益啊?我們現在和洋鬼子談判,要逼他們吐出專利技術,這是為了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你一份中國的報紙,站在洋鬼子的立場上說話,這算個什么事?好吧,現在有人曝光南導的事情,采用的手段是完全合法的,如果你們出于部門利益,出面偏袒南導。那我們就到上面去說叨說叨。

    所有這些聲音壓下來,上級機關自然也就不便拉偏手了。主管宣傳的幾家單位的領導湊到一起的時候,也都是無奈地搖著頭,說一聲:這個南導實在是太不會做人了,唉。可惜了這么有活力的一份報紙……唐笛這個人……好吧,咱們誰也說曾經認識他。

    沒有了政府的干預,漢華與南導之戰,就完全取決于各自的實力了。  記住哦!正如林振華所說的那樣,媒體是根本無法與資本抗衡的。漢華拿出和外國企業搞競爭的勁頭來黑一家媒體,還愁沒法把這家媒體整得名聲掃地?

    南導終于垮了。

    一份報紙最核心的價值。就在于它的公信力。漢華這一次發難,針對的恰恰就是南導的公信力。在過去,南導一向標榜自己是社會的良心,能夠告訴大家一些官方主流媒體上所沒有的信息,這一點使它贏得了廣大受眾的愛戴。但現在,漢華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大家,南導所披露的信息,其實是假的,它利用了人們對真相的渴望,而它販賣給大家的,卻是偏離真相的謊言。

    偶像的魅力是無窮的,但偶像一旦崩潰,那也是完全無法逆轉的。幾乎在一夜之間,南導在全國的所有報攤上都出現了嚴重的滯銷。廣告商更是立即電告南導的廣告部,停止刊發自己的廣告,可不是嗎,誰樂意把錢砸在一家臭名昭著的媒體上?

    南導記者外出采訪也遭遇了困難。從前,南導的記者走到什么地方,只要一亮記者證,別人就先矮了三分,生怕被南導抓住什么辮子。而如今,被采訪機構看到南導被人追殺,他們的底氣也足了,見了南導的記者,直接就是一句話:“對不起,我們不相信你們能夠客觀地報道我們的事情。”

    “拒絕采訪就說明你們心里有鬼,如果你們不配合采訪的話,我們會從其他途徑發掘出真相的!”南導記者使出了以往屢試不爽的大殺器。

    對于這樣的威脅,對方只是嘿嘿冷笑:“什么其他途徑,不就是造謠嗎?《南導揭密》里把你們的手法都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了。你們有本事就去曝光啊,‘仿佛平淡’前幾天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說了,他還準備出第二集呢,歡迎大家提供新的素材。我們如果把你們威脅我們的話提供給他,他會給我們100塊錢報料費的。”

    年輕的記者們受不了親友、同學們歧視的目光,紛紛提出了辭職。過去稱自己在南導工作,那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現在大家都恨不得說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南導二字。年輕記者全部走光后,老記者和編輯們也開始人心思動了,上班的時候都有人在公然地打電話找自己的關系,活動著跳槽的事情。大家都意識到,南導這條船快要沉了,自己沒必要為這條船殉葬。

    其實用不著省里來通知停刊,南導也已經支撐不下去了。連續多日,編輯部收不齊必要數量的稿件,只能靠一些諸如《女孩子乘車慎穿低胸。某公交車司機揭密色狼十大伎倆》之類的八卦文章來填充版面。到了這個地步,唐笛還想翻身嗎?

    “我服從省里的決定。”唐笛郁郁地說道,“我只想知道一點,省里對于南導未來的定位,有什么想法?”

    談洪明道:“南導肯定還是要繼續辦下去的,作為一份在群眾中有著很高知名度的報紙,省里是不會坐視不管的。省里將會從其他報社調一位有經驗的同志來接替你的職務。南導在停刊整頓之后,還是要重新復刊的。”

    唐笛自嘲地笑道:“很高知名度,那是過去的事情了。經過漢華如此處心積慮的打壓,現在南導即使還有知名度,恐怕也是惡名、罵名吧?省里打算如何改變南導的形象呢?”

    談洪明道:“老唐。你也是南導的老人了,為南導的發展也做了不少貢獻。有些事,你知道一下也好。在我到你這里來之前,宣傳部已經通過江南省的關系,和林振華取得了聯系。對方說了,只要南導愿意洗心革面,他們可以繼往不究,他們歡迎一份真正能夠反映現實、反映社情民意的南部經濟導刊。”

    “說得真漂亮啊!”唐笛冷笑道,“所有洗心革面,不就是不再和漢華為難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漢華的存在,已經成為中國社會走向自由的障礙了。”

    “老唐!”談洪明嘆道,“你也不必總是指責別人了,南導這幾年也的確走得有些遠了。你敢說漢華曝出來的關于你們歪曲事實的那些事情,不是真的?你做的初一,人家做的十五,有什么不對的?”

    唐笛道:“我們對事實進行必要的裁剪,是為了能夠讓大家更加關注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動機是正義的。事實上。我們報道的很多事情,都得到了社會的積極響應,促成了有關部門改善工作。你想想看,關于失學兒童的問題,關于農村貧困母親的問題,還有征地拆遷的問題,我們如果不報道,會成什么樣子了?”

    “老唐,咱們也是老朋友了,在我面前,你需要說這些大話嗎?”談洪明把臉沉下來了,“你說的這些事情,別的媒體也在報道,而且政府這些年本身也在下力氣改善,這怎么就成了你們一家的功勞了?你們批評民航的霸王條款,結果人家民航在你們報紙投了1000多萬的廣告,你們就不吭聲了,最后民航的霸王條款一點都沒改,這也是事實吧?”

    “這是報紙生存必要的手段嘛。”唐笛辯解道,“這還不是因為我們國家缺乏一個新聞發展的氛圍,如果我們可以不依賴廣告,而是靠社會捐助來生存,自然可以不用屈服于廣告商的。”

    “那你們同樣會屈服于投資商。”談洪明毫不客氣地說道,“老唐,你別以為只有你去過美國,我們也都是去過的。”

    “呃……”唐笛無語了,他知道,自己前面那些話,用來蒙蒙普通受眾是沒問題的,但要和新聞圈里的行家們說,那就是笑話了。在他口口聲聲說起的所謂自由國席里,最核心的媒體背后都有大財團的影子,哪家媒體敢隨便拿自己的金主開涮?

    其實,我們平常聽到的那些外國的故事,大多數都是經過公知們腦補出來的,于是,才有了護照上的美國、油紙包里的德國、夏令營里的日本、自由火車上的印度、沒有官二代的沙特、百廢待興的伊拉克、平安幸福的阿富汗……所有這些神話,只要大家到國外親身地走一走,就會知道完全都是笑話。

    南導是編造這種神話的行家里手,唐笛哪里會不知道這些神話的可笑之處呢?

    “談部長,南導這一次敗在漢華手里,以后就別指望有哪家媒體敢曝漢華的光了。漢華如果胡作非為,將沒有人能夠監督他們,你不覺得這是我們的悲哀嗎?”唐笛不敢再談南導自己的事情,轉而把話頭對準了漢華。

    談洪明道:“我告訴你另外一個消息吧,漢華最近準備設立一個真相獎,鼓勵國內媒體的記者勇敢地揭露真相。漢華還承諾,如果記者因為揭露真相而遭遇了打擊報復,漢華將會為受害的記者提供全部生活保障,并提供法律援助。就在我們和林振華溝通的時候,他也明確表示了,歡迎改版后的南導對漢華的所有工作進行監督,只要是反映真實情況,漢華絕對不會有任何打擊報復的行為。”

    “聰明啊!漢華的背后,肯定有高人。”唐笛贊道。

    換成唐笛自己,在打倒了自己的對手之后,肯定也會來這樣一手,以顯示自己的正義。唐笛甚至猜到,在他黯然離職之后,漢華肯定會和新上來的南導總編唱一出雙簧,由南導去報道一件無關痛癢的漢華負面事件,然后漢華再站出來表示真誠的接受。

    這樣一來,受眾們心里對于漢華打壓南導的那一絲不平也就徹底消除了,大家會說,其實漢華真的很萌的,很好說話的,做的不對的,僅僅是南導的前總編唐笛而已。

    “也好吧,所有的罵名都由我背上,只要能夠換得漢華放過南導,也算是我對南導做的最后一點貢獻了。”唐笛說道。

    “老唐,汲取教訓吧。”談洪明拍拍唐笛的肩膀,說道,“漢華不像過去你們曝光過的那些國有企業,對于那些企業的領導干部來說,息事寧人是最好的選擇,大家都怕事情鬧大了會影響自己的帽子。而漢華是林振華私人的企業,鬧得再大,也不會改變他在公司里的絕對權威。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敢和你們開戰了,而一家資產過千億的大企業要碾壓你們這樣的媒體,還有什么困難嗎?”

    “輸得心服口服啊。”唐笛點著頭說道,“如果再有一個機會,我一定會選擇和林振華成為朋友,而不是敵人。”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談洪明在心里暗暗地說道。

    唐笛走了,臨走前關掉了自己辦公室的燈。曾經徹夜燈火通明的南導辦公大樓,如今變得黑燈瞎火,與周圍那些寫字樓里映出來的燈光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站在大樓外,看著這一幕情景,唐笛突然想起了一位名叫紫薇的詩人朋友送給他的一句詩:

    在光明泛濫的地方,黑暗也是一盞燈!(本站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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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九十 同1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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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哦!    日本,東京,KHN公司總部。 / /  記住哦!

    KHN董事長宇野精之助在會客室里接見了一位來自于歐洲的不速之客,他正是德國ALK集團的市場總監赫迪拉。KHN和ALK多年來一直都是業務伙伴,宇野精之助與赫迪拉也有過一些交往,私交上勉強算得上是熟悉。

    在見到赫迪拉的時候,宇野精之助的臉上露出一縷笑容,但那笑意顯得如此生硬,與其說是見了老朋友的歡喜,還不如說是一種無奈。

    “赫迪拉先生,非常高興能夠在日本見到你,我們KHN和ALK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這次你到日本來,又給我們帶來什么好消息了?”宇野精之助假惺惺地問道,同時向赫迪拉淺淺地鞠了一躬。照著日本人的禮節來說,這是宇野精之助對赫迪拉不感興趣的表現了。

    赫迪拉好歹也在市場上混了多年,世態炎涼經歷了不少,宇野精之助表情里所透出的意思,他哪里會看不出來?宇野精之助這番話,分明是在暗示他:有好事你就快說,如果是麻煩事,那就免開尊口吧。

    “宇野先生,非常抱歉,我給你帶來的……恐怕不算是什么好消息。”赫迪拉硬著頭皮說道,“我是代表我們公司,來向宇野先生求助的。”

    “哦……”宇野精之助冷冷地應了一聲,“既然赫迪拉先生不顧路途遙遠過來了,有什么事情就盡管說吧,只要是我們公司能夠辦到的事情,一定會鼎力相助的。”

    “我們希望KHN公司做的事情,其實非常簡單,那就是停止向中國市場提供符合第三代標準的工控芯片。”赫迪拉說道。

    宇野精之助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怒意,但作為一位日本人,他的內心對于歐洲人是有一些敬畏之意的,所以雖然心里很不高興。嘴上還只能是客氣地應付著:“赫迪拉先生,你的這個要求,我有些不理解。我們KHN與中國人之間的往來,似乎并不影響到ALK的業務吧?”

    赫迪拉當然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是十分無理的。  記住哦!但他實在是沒有退路了。他費盡心機,捆綁著20多家歐洲大企業建立了一個遏制中國的歐洲企業聯盟,誰知,聯盟中的吉森公司與漢華重工集團突然之間宣布相互參股、建立戰略合作關系,歐洲企業聯盟一夜之間就土崩瓦解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吉森公司的幾千項專利流向中國之后,赫迪拉所設想的歐洲專利壁壘就被打開了一個缺口。有了吉森公司的專利。中國企業就可以繞開其他的專利技術,這樣一來,其他企業如果再照原來的約定提高專利授權費,非但不能制裁到中國,反而會讓自己成為中國企業打擊的對象。

    所以,就在吉森公司與漢華合作的消息傳出之后,原來答應與ALK共進退的那些企業,都不再吭聲了。據赫迪拉了解到的情況。這些企業都匆匆地派出了高管前往中國,意欲與中國修好。為了彌補此前對中國的各種非難,這些企業都向中國獻上了高額的禮單。或者是愿意轉讓專利技術,或者是承諾建立聯合實驗室,要么就是簽訂有關核心部件的長期供貨合同。大家鬧鬧哄哄之際,誰也沒注意到把ALK晾到一邊了。

    真是一幫沒有節操的家伙啊!赫迪拉惡狠狠地在心里罵道。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些同行實在是餓極了,面對著中國這些年大規模基礎建設所拋出的大額訂單,誰還能做到淡定呢?大家也知道,為了得到這些訂單而向中國企業轉讓技術,絕對是飲鴆止渴行為,但明知是毒酒。大家也不得不喝,誰讓歐洲經濟就這么不景氣呢?

    歐洲的盟友已經指望不上了,赫迪拉想到了日本。中國的電子工業起步晚,到目前為止,中國企業使用的高端工控芯片,還是需要依賴進口。而日本正是向中國銷售工控芯片最多的國家。赫迪拉想到,如果能夠說服日本的電子企業減少向中國的芯片出口,也許能夠扳回一局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赫迪拉來到了KHN,打算與宇野精之助談一談共同遏制中國的事情。

    其實,早在下面的人通報說赫迪拉求見的時候,宇野精之助就猜出對方的來意了。歐洲企業聯手遏制中國的事情,宇野精之助也是有所耳聞的,而且也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情,希望能夠從中找到一些自己的商機。吉森繳械投降的時候,宇野精之助就知道,歐洲人的聯盟完蛋了,這正應了一句中國老話:大難臨頭各自飛。

    對于遏制中國這個問題,宇野精之助的心里非常矛盾。當年,西乎公司的董事長大澤彥曾經向他提出過同樣的要求,而宇野精之助也的確做了一個嘗試,向中國企業發出了減少供貨的通知。這個嘗試針對的目標是中國的機床企業,但站出來向KHN施壓的,卻是中國的家電企業。在家電企業揚言拋棄KHN的控制芯片的威脅之下,宇野精之助不得不屈服了,舉起白旗表示投降。

    在那之后,西乎公司因為孤立無援而被中國企業擠垮了,大澤彥在跳樓自殺之前,托人帶給宇野精之助一句話:你們會后悔的。

    宇野精之助記住了這句話,這幾年,他也經常會反思當年的事情,設想如果自己沒有被中國人嚇倒,而是與西乎公司站在一起,抵制中國企業的競爭,那么現在的情形會不會有所不同。

    反思歸反思,畢竟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后悔藥可買的。這幾年來,中國無論是家電行業還是機床行業,發展勢頭都非常不錯,對于工控芯片的需求也在與日俱增,KHN在中國市場上也掙到了豐厚的利潤。看在這些利潤的份上,宇野精之助也就不再去想遏制中國的事情了,畢竟垮掉的只是西乎公司,而不是他的KHN。

    宇野精之助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再和中國人進行一次貿易戰,一切都維持現狀是最好的。他也知道漢華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微電子公司,并且開始逐步地用自己的芯片替代進口芯片。宇野精之助對此事采取了回避的態度,他就像一只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里,只求能夠拖過一時算一時。赫迪拉此時來到KHN,向他提出聯手打壓中國的建議,不亞于把他的頭從沙子里拉出來,這讓宇野精之助感到頗為惱火。

    面對著宇野精之助不滿的態度,赫迪拉說道:“宇野先生,我知道我們的這個要求非常唐突,據我們了解,貴公司目前在中國市場上的業務形勢非常好,放棄中國市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我要說的是,無論是歐洲還是日本,都應當高度警惕中國的崛起。

    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不采取有力的手段讓中國崛起的速度放慢一些,也許十年之內,地球上就沒有歐洲企業和日本企業生存的空間了。宇野先生,我希望你能夠理解這一點,我們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

    宇野精之助默然了,赫迪拉的話,與多年前大澤彥對他說過的話有幾分相似之處。也許,有ALK這樣的企業拖住漢華的手腳,KHN的日子會更好過一些吧?如果ALK垮了,焉知漢華會不會把全部精力轉向微電子,從而來撬KHN的墻腳呢?

    但是,要答應赫迪拉的提議,也是非常困難的,KHN并不是沒有這樣做過,其結果是被漢華的組合拳打垮了。現在再來一次,KHN又能有什么必勝的把握呢?

    “赫迪拉先生,據我所知,你們歐洲的裝備企業曾經商定要共同遏制中國的技術發展,既然你們已經有如此強大的一個聯盟,那么我們KHN的這點力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宇野精之助說道。

    “宇野先生,你應當知道,我們的聯盟已經名存實亡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至于來給你添麻煩的。”赫迪拉毫不掩飾地說道。他知道宇野精之助這樣說的目的是在找托辭,他沒有必要為了維護面子而否認自己的失敗。

    “是嗎?這真是太遺憾了。”宇野精之助淡淡地說道,“既然你們自己的聯盟都無法維持下去,那么你憑什么認為KHN就能夠扭轉乾坤呢?你應當知道,KHN的主要利潤都是來自于中國市場的,我們根本不可能放棄這個市場。”

    “所有的人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赫迪拉長嘆著說道,“宇野先生,你認為KHN在中國市場的存在,還能維持多長時間?漢華在美國市場上購買了成套的集成芯片設備,在歐洲市場上也采購了大量的其他設備,很顯然,他們是打算發展自己的芯片工業的。

    如果你們能夠限制向中國出口最新的芯片,而我們在歐洲市場上限制向中國出口用于芯片加工的裝備,漢華的發展就會受阻,這樣我們雙方都能夠躲過漢華的威脅。反之,如果我們都只顧著眼前的利益,最終肯定是一起沉下去的。”

    “你說的,也有一些道理吧。”宇野精之助說道,“不過,這件事關系重大,我希望能夠和我的同僚們一起商量一下。”(本站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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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九十一 大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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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迪拉的來訪,讓宇野精之助不得不面對現實了。

    宇野精之助早就知道,中國人的習慣是所有的東西都要自己制造,心里才踏實,中國的工業控制領域里對于日本芯片的依賴程度很高,這一點肯定會讓中國人覺得寢食難安的。前些年,中國人努力的方向一直是在機械領域,他們攻克了一項又一項的技術,學會制造大化肥設備、大型石油設備、數控機床等等。隨著中國人會造的東西越來越多,工業控制芯片的國產化問題,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

    其實,在集成電路領域里,中國人一直都沒有放棄對國際先進水平的追趕。目前在低端的工控芯片方面,中國人已經基本能夠做到自給自足了,但在中高端的芯片方面還有一些困難。與西方國家的產品相比,中國的中高端工控芯片無論在性能上還是可靠性上,都有一定的差距。

    更重要的是,目前國際通行的第三代工控芯片標準是掌握在包括KHN在內的幾家西方企業手里的,中國人即使能夠自己開發和生產,也必須向西方國家交納高額的專利使用費,光是這一條,就足以把中國人給壓制住了。

    在KHN公司內部,對于中國人會不會進軍中高端工控芯片市場的問題上,進行過許多輪的研討。大家的看法是,中國人最終肯定是要進入這個市場的,步驟上應當是先實現進口替代。然后再到國際市場上去搶原有企業的份額。正如他們在其他領域里做過的那樣。

    現在KHN能夠指望的,就是中國人追趕的速度能夠稍微慢一點,給KHN留出幾年的時間。目前KHN正在開發第四代工業控制芯片標準,如果一切順利,該標準可以得到國際工業控制技術聯盟的承認,那么KHN的領先地位將得到進一步的鞏固,屆時起碼又有五年以上的時間可以高枕無憂了。

    宇野精之助當然也知道,指望中國人放慢速度,是一個非常不靠譜的想法。他每天都在敦促研發部門加快速度,務必要在中國人掌握基于第三代標準的技術之前。把第四代標準拿出來。

    在赫迪拉找到門上來之前,宇野精之助寧可把頭埋在沙子里,不去看中國的發展。但現在赫迪拉把話挑開了,宇野精之助也就無法躲避了。赫迪拉給他帶來了一些具體的資料。顯示漢華在過去兩年中,在歐洲市場采購了大量用于芯片生產的設備,很顯然,漢華正在磨刀霍霍地準備全力殺入這個市場。

    宇野精之助讓赫迪拉先到酒店去休息,自己召集了公司的高管,討論赫迪拉提出的要求。

    “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是想和大家探討一下有關中國市場的問題。今天,ALK公司的市場總監赫迪拉來過了,他希望能夠和我們一起攜手遏制中國在技術方面的過快發展。大家對此有什么想法?”

    會議一開始,宇野精之助便開門見山地向大家說道。他隨后又把赫迪拉對他說起的事情向眾人介紹了一番,然后請大家發表意見,到底該不該響應ALK的號召,在中國企業的背后捅上一刀。

    一聽說要討論的是中國的問題,所有的人都變成非常謹慎起來,一個個把兩只手放在桌子底下,低著頭,裝出思考的樣子,誰也不想先說話。六年前。KHN為了幫西乎公司擊敗漢華,曾經試圖改變向中國市場供應芯片的規則,打亂中國機床企業的生產計劃,結果遭到中國人的強力反撲,險些丟掉了中國市場。從那之后。大家在涉及到中國方面的問題時,都下意識地選擇了沉默。因為都知道中國市場的問題是一灘不能輕易去淌的渾水。

    “宮西君,你對中國市場了解最多,還是你先說說吧。”看到大家都不吭聲,宇野精之助只好開始點名了。

    被點中的這位,是公司的銷售總監宮西野康,當年就是他去中國市場放風說要減少芯片供應的。聽到董事長點了自己的名,宮西野康只好抬起頭來,看看眾人,然后對著宇野精之助說道:

    “董事長,我個人認為,這件事與我們KHN沒有直接的關系,我們沒有必要介入。限制向中國市場銷售第三代標準的工控芯片,固然能夠讓歐洲的機床企業贏得競爭上的優勢,但我們在這件事里能夠得到什么好處呢?”

    “是的,董事長,我也認為這件事對我們是沒有什么好處的,相反,它會影響到我們與中國客戶之間的關系。”曾經擔任過中國區銷售經理的稻尾信子也插話道。

    “這一點我知道。”宇野精之助說道,“但是,赫迪拉有一點說得對,目前中國是在向整個西方的工業界挑戰,如果我們不能聯合起來,共同應對,就有可能被中國人各個擊破。換句話說,目前中國人的目的是在與歐洲企業爭奪機床市場,如果他們取勝了,就有可能會騰出手來進軍微電子市場。所以,我們幫助歐洲的機床企業,其實也是在為我們自己爭取時間。”

    “可是,歐洲企業內部都已經分崩離析了,吉森公司前不久剛剛與漢華簽了互相參股的協議。如果歐洲企業自己都不能齊心協力,我們加入進去又有什么作用呢?”宮西野康說道,作為銷售總監,他對于市場上的風吹草動了解得還是比較透徹的。

    “也許,只是幫ALK多支撐幾天吧。”宇野精之助嘆息般地說道,“歐洲人太懶惰了,他們遲早是會被中國人打垮的。但如果他們能夠多支撐幾天,我們就來得及把第四代芯片標準推出來。這樣一來。我們和中國人之間的技術差距就可以拉得更大一些了。”

    “可是,得罪中國人,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稻尾信子說道,“中國市場對我們來說,是不可放棄的。如果我們配合ALK,減少向中國市場的供貨,其結果……我想,會和6年前的情況一樣吧。”

    “6年前的事情,我至今還有一些后悔。”宇野精之助坦率地說道,“也許我們應當對中國人更強硬一些的。如果我們能夠強硬一些。也許西乎公司就不至于垮得那么快了。”

    宮西野康和稻尾信子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一絲不屑。當年的事情,他們兩個是親歷者,對于事情的過程了解得再清楚不過了。當時KHN的確是想遏制一下中國的。結果林振華拉來了中國的家電企業向KHN施壓,揚言如果KHN不能保證對中國機床機床的芯片供應,中國的家電企業就將拋棄KHN的芯片,轉而尋求歐美其他廠商的芯片。

    面對著中國龐大的家電芯片市場,宇野精之助自己就先繃不住了,連忙通知宮西野康全盤答應中國人的要求,使這場制裁無果而終。

    時隔6年,宇野精之助居然說起后悔的事情來了,當年他可是比誰都著急要和中國修補關系的。事實上,在當時除了向中國人妥協之外。也的確沒有別的辦法,除非KHN愿意為了西乎公司的利益而讓自己蒙受巨額的損失。

    “董事長,我們過去已經有過一次壓制中國市場的經歷了,如果我們再做一次,而中國人采取同樣的反制手段的話,我們應當如何應對呢?”宮西野康問道。

    宇野精之助道:“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過了,我們目前主打的第三代工業控制芯片,日本政府原來是打算列入對華限制出口名單的,只是在我們的強力要求下,才放棄了限制。如果我們收回此前的要求。請政府方面恢復對第三代芯片的限制,那么我想中國人也無話可說吧?只要責任不在我們KHN這邊,中方的矛頭就不可能針對我們。”

    “可是,我們能保證美國人或者歐洲人也不賣第三代芯片給中國企業嗎?”宮西野康追問道。

    宇野精之助道:“那就是ALK的事情了。如果他們能夠成功地說服美國和歐洲的芯片公司也同樣實現對華限運,那么就能夠給中國人帶來一些實質性的麻煩。如果他們做不到。那我們也可以隨時恢復對中國的出口,屆時。我們就說出于對客戶的負責任態度,我們說服了日本政府。”

    宇野精之助的意思,就是先擺出一個姿態,如果其他芯片廠商也聯合行動,那KHN就參與其中。如果ALK無法擺平其他的芯片廠商,則KHN也不會自己去當這個冤大頭。把限運的責任推給政府之后,KHN就可以不必與中國企業撕破臉,這與上一次以自己的名義去得罪人要好得多。

    “可是,這樣我們每年會損失10億美元的收入……”稻尾信子小聲地嘀咕道。

    宇野精之助道:“與10億美元的收入相比,我更擔心中國人的崛起。西乎公司……實在是一個非常值得我們記住的教訓啊。”

    宮西野康道:“董事長,這個方案也是利弊各半的。從短期來看,我們的確能夠遏制住中國在技術上的過快發展。但另一方面,從長期來看,這將促使中國人投入更多的資金和精力去開發他們自己的工控芯片,這對我們來說是不利的。”

    宇野精之助道:“宮西君,你認為如果我們不去刺激他們,他們就會減少在芯片上的投入嗎?我看出來了,中國人的野心是非常大的,尤其是漢華重工的林振華,他一直都在處心積慮地想替代我們。大家應當知道,漢華在前年建成了一個漢華微電子公司,這家公司的目標,就是和我們爭奪工控芯片市場。”

    技術總監川上光詮插話道:“漢華微電子公司的情況,我大致有些了解,他們現在已經解決了第二代芯片的設計和生產問題,而且已經在中國市場上銷售這類芯片。在第三代芯片方面,他們也已經拿出了一些試驗性的產品。據我認識的朋友告訴我說。漢華微電子公司的研究人員每天都在夜以繼日地工作。研究進展非常迅速。”

    “我們應當拖住他們。”宇野精之助道,“眼下就是一個機會。如果漢華陷入了與歐洲機床企業的競爭,他們的資金、精力等等,都會被牽制在機床方面,這樣我們就贏得了時間。”

    “我想,事情也許沒有這樣樂觀吧。”宮西野康輕輕地搖了搖頭,但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

    其實,在座的高管們心里都清楚,中國現在不缺錢,也不缺人。即使機床方面的競爭陷入僵局,也不妨礙中國人繼續在芯片領域里進行投入。當然,如果有更多的西方企業抱起團來,共同向中國施壓。讓中國在各個領域上都面臨困難,那么也許還會有點效果。可是要讓所有的企業抱起團來,這個難度可不是一般地大。何況中國現在實力也強了,不是過去那種一經制裁就陷入困境的狀態了。

    “好吧,我的意見就是這樣,現在請各位發表意見吧。”宇野精之助向眾人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到了該表決的時候了。壓制中國企業是一項非常大的戰略性舉措,這樣的事情是需要全體高管集體表決的。

    就在這時,門開了,秘書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她走到宇野精之助的身邊。小聲地報告道:“董事長,有一個中國來的電話,請問您有時間接嗎?”

    “是什么人的電話?”宇野精之助問道。

    “對方自稱是漢華重工的市場總監。”秘書答道,“他說有一筆很大的業務,想和董事長您親自談……”

    宇野精之助與秘書的對話并沒有刻意地回避其他高管,聽說來電話的是漢華重工,所有的人眼睛里都透出好奇的光芒。大家剛才正在討論漢華的事情,結果漢華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呢?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候,漢華方面的市場總監突然破天荒地打電話來找宇野精之助。而且聲稱是談大業務,這是什么意思呢?

    宇野精之助向眾人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大家稍加等候,然后便隨著秘書出去了。大約十幾分鐘之后,宇野精之助重新回到會議室。他像是非常勞累一般。一屁股坐下來,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像是遇到了什么難以抉擇的事情。

    “董事長,對方說了什么事情?”宮西野康小心翼翼地問道。

    宇野精之助抬起眼看了看一屋子的人,突然苦笑了一下,說道:“各位,非常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剛才,漢華重工的市場總監何飛先生突然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說漢華有意和KHN進行一項更為深入的合作。”

    “什么合作?”所有的人一齊問道。

    宇野精之助道:“他們希望獲得我們手里所有與第三代芯片標準相關的技術專利。”

    “這怎么可能!”川上光詮跳了起來,“這是一個非常荒唐可笑的要求,我們怎么可能向他們轉讓專利,而且是目前最流行的技術專利?這些技術是我們的核心技術,如果交給他們,我們就一無所有了。”

    宮西野康畢竟是做市場的,頭腦不像搞技術的人那樣簡單,他知道漢華也不可能紅口白牙隨隨便便就來要專利,這種事情肯定是有來有往的,那么,中國人愿意付出的代價是什么呢?想到此,他向宇野精之助問道:“董事長,對方開出來的條件是什么?”

    宇野精之助伸出兩個手指頭,說道:“20億美元。”

    “20億美元!”這一下,全場都轟動了,20億美元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些日本的經濟形勢也不好,20億美元對于任何一家企業來說都是不可忽視的。漢華目前是KHN的采購大戶,一年下來,包括機床、化工設備、制冷設備等在內,采購的芯片也三四億美元的樣子,如今一下子拿出20億,這可是非同尋常啊。

    “董事長,對方開出的20億美元,想交換我們什么條件?”宮西野康繼續問道。

    宇野精之助道:“他們的要求是,從我們手里獲得全部第三代標準的技術專利,他們希望擁有全部知識產權。”

    宮西野康道:“這個條件和他們與吉森公司談的條件很相似啊。都是要全部專利的知識產權。這樣做。雖然一次性的投入比較大,但未來卻不用交納任何專利費用了,而且還可以隨意地用于各個領域,包括技術出口。”

    “宮西君,你認為這樣的交易,對于我們來說,是有利還是不利?”宇野精之助請教道。

    宮西野康沉吟了片刻,答道:“這件事是否有利,取決于我們能夠在多長時間內拿出第四代標準。如果第四代標準拿出來了,那么現有的第三代標準就不再值錢了。這些技術專利能夠賣出20億美元,也是非常合算的。但如果第四代標準拿不出來,我們還要依靠第三代標準來獲得收益,就不能輕易地把技術轉讓出去。”

    “川上君。你看呢?”宇野精之助又把目光投入了川上光詮。

    川上光詮道:“我們目前對第四代標準的研究,已經取得了很大的突破。如果能夠有更多的資金投入,我想我們在兩年內拿出整套是不成問題的。如宮西君說的那樣,如果我們的第四代標準拿出來了,那么現有的三代標準專利轉讓出去也是無關緊要的。”

    稻尾信子問道:“難道漢華不知道第三代標準即將過時嗎?他們為什么要花這么多的錢來買這項技術呢?”

    “也許,這就是赫迪拉存在的作用吧。”宇野精之助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剛才想,也許是漢華方面聽到了一些風聲,擔心我們真的對中國進行芯片限運。他們現在開出這樣好的條件,就是為了穩住我們。

    他們即使拿到了第三代芯片的專利。要消化所有的技術,再開發出合適的產品,恐怕也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他們一定會要求我們保持芯片的穩定供應,畢竟與歐洲機床企業的競爭是他們目前的當務之急。”

    “也就是說,他們寧可花20億美元,來維持芯片供應的穩定?”稻尾信子道,“這個代價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宮西野康道:“也并非只有這一個目的。畢竟,他們在獲得全部的專利之后,可以自己開發基于第三代標準的芯片。未來在進口替代方面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觀的。我甚至猜測,他們是否想用這樣的方法,來撈取一些政治資本。大家知道,目前中國的高層正在大談自主創新。漢華如果能夠**地生產和制造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第三代工控芯片,那么在政治上就可以加分了。”

    “也許有這方面的考慮吧。”宇野精之助道。“那么,宮西君,你認為我們應當答應他們的要求嗎?”

    “當然要答應。”宮西野康道,“首先,這是一筆20億美元的大訂單,它足以幫助我們收回在第三代標準上的前期投入。有了這20億美元,我們就可以加快速度把第四代標準搞出來,這樣我們就能夠保持技術上的領先。

    其次,對于漢華來說,花費了20億美元獲得一項專利技術,那么肯定是要把這項技術用得非常充分,才能收回投資的。這意味著在未來幾年內,漢華將囿于這套技術,而不可能去探索新的技術。”

    “我贊成宮西君的后一點判斷。”宇野精之助道,“這20億美元,其實是一個繩套,它會把漢華牢牢地套住。在這20億美元全部收回來之前,漢華是不可能轉向更新的技術的。這樣一來,我們的時間就更充分了。”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答應赫迪拉的事情就要落空了。”稻尾信子說道。

    “呵呵,商業上只講利益,不講情面。相比一筆20億美元的大合同,赫迪拉的幾句空話算得上什么呢?”宇野精之助說道。

    “沒錯,我們和歐洲人之間并沒有什么關系,我們沒有必要損失自己的利益去支持他們的。”在場的高管們一齊發出了聲音。他們的心里突然變得明亮起來,原來,解決問題的方案竟然是如此簡單,而且如此誘人。

    “宮西君,川上君,就由你們二位,負責與漢華重工之間的談判吧。”宇野精之助安排道。

    “嗨!”宮西野康和川上光詮站起來,大聲地答應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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