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白云之中,有仙山隱與其中,山峰之上,有仙禽瑞獸行走,靈光穿梭不定,好一副傳聞中的仙家氣象。
山峰頂端的山巖已被削平,換而為之的則是一棟飛檐重重的龐大殿堂。
在那殿堂之內,重重帷幕之后,有一道人影盤膝而坐,透過遙遠虛空,靜靜注視著遙遠大地上的一幕幕。
大殿之上,還有幾道人影遙遙而立,人影相貌各異,氣勢也自有不同。甚至,雖然他們站在一起,乃是同門師兄弟,但所修功法卻也各不相同,甚至大相迥異。
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一個地方,那就是講究因人而異、萬法歸一的圣宗!
圣宗獨門心法圣心決,講究以己心替天心,化萬法為己用,習之可有萬般變化,被門人弟子稱之為天地間第一玄妙秘法。
這門秘法乃是圣宗宗主一千年前獨創而來,蘊含三界萬法之奧妙,又融匯歸一,時至今日,已是趨于完善,共分三十六重天,三十三重天之上,就是理論上的元神境界。
之所以是理論上的,自是因為圣宗宗主據說還未成就元神。
當然,也有人說圣宗宗主呂問天其實早已經成就了元神,只是未曾展露過罷了。
說起這位呂問天和他一手創建的圣宗,那可都是大周的奇跡。
呂問天壽數還不足兩千載,卻憑一己之力成立圣宗,而且憑著有教無類、不分貴賤的宗規,快速發展壯大,現今已成大周僅次于太一道的龐然大物。
甚至因為太一道一貫而來的超脫,影響力遠遠超越,勢力更是遍及朝堂、百姓、江湖之中。
出生于西方佛庭地域的呂問天,自來聰慧,佛心通透,被譽為萬年來唯一一位可以得證佛果菩提的佛子。
可惜,修佛不足三十年,呂問天就破寺而出,踏入道門,此后百年在各處游歷,遍訪名師大賢,不足二百歲,就踏入金丹宗師之境,丹成一品!
舉國震動!
而呂問天也非單純的修道天才,更是通達四方,借機創辦圣宗,廣招門徒,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
“宗主,祭天臺已經封鎖,就算是陛下親自下旨,也會被御史臺否決,一時半會無法再次打開。”
下方的人影之中,有人躬身開口。
此時的圣宗仙山大殿,正在議事。
“太一道現在什么情況?”
平和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如同天籟,讓人聞之就欲翩翩起舞,心神振奮,甚至就連此地的天地靈氣,都變的分外活躍起來。
圣心決,就是把自己變為此方天地,一旦修成,自有種種神妙不可揣測的奇異能力。
言出法隨,就是其中的一種,而且不必單獨修煉,而是只要進階金丹,就會自然而來的從體內誕生。
神通自足,可是佛家的頂尖修身法門。
“朝廷的三位說客已經常駐太一道,與一些反對蕭宗成的道士聯合,一起上觀天涯質問蕭宗成,目前還沒有其他消息傳來。”
下方一位身材微胖的男子回道。
“嗯……”
上方的層層帷幕泛起漣漪,顯示著內里人影的沉思。
“看來他在等。”
“宗主,蕭道主在等什么?”
“自然是等天命之子的到來,等他自己道心清醒!”
呂問天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大殿之中也隨之綻放出五彩奇光,
“蕭宗成是一個純粹的修士,為了大道,他甚至可以舍棄一切!就如當初,他能夠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仙門名額,舍家棄子,拋棄榮華富貴,只為尋得那一個仙緣。”
“而現在,阻擋他追尋大道的,不是妖族,而是傳聞中的人族救星,那位天命之子!”
“說起來,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
“可是,天命之子一直被太一道譽為拯救人族的唯一希望,他身為太一道當代道主,真的能夠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而為?”
下方有人提出質疑。
“如果他不愿意困死此地,他就一定會的。”
呂問天淡然開口。
“現在他在遲疑,是數萬年守護人族的經歷讓他習慣了把人族放在第一位。但他終究會醒悟,他所追尋的大道,是不可能受他人的牽連的。”
“所謂的人族大義,在天命之子出現在大周之時,就已經開始被他慢慢舍棄。”
“如此一來,那我們勝算就會大增。”
長久以來,圣宗宗主的話就從未錯過,他們這次的懷疑,不過是因為蕭宗成太過強大和神秘,但呂問天信心十足的語氣,也打消了他們心中的擔憂。
太一道道主蕭宗成,不僅修為深不可測,而且還執掌無形劍、龍雀環兩件純陽法寶,其中龍雀環更是誕生了元靈,本身就不亞于一位二劫元神,在蕭宗成的手中,更是能夠發揮出恐怖的威力。
更何況,大周的混元禁法,陣眼就有太一道提供的純陽法寶,他們也能憑此在陣法中得到加持!
有他出面阻攔天命之子,就算是皇室朝廷,也會心中籌措的。
畢竟,天命之子可以拯救人族,就是太一道說的,現在太一道的當代道主都反對天命之子,其他人又怎會不生質疑?
“宗主,還有斬妖劍周逸,他也已經進京了。”
殿下又有人開口。
斬妖劍周逸,二品金丹修士,金丹圓滿修為。
修煉的七殺劍術狠辣兇殘,傳自上古三劫元神七殺真人,以掠奪萬物生機為根基,乃是一門純粹的殺伐劍法!
更是號稱天地間第一殺伐秘術!
此劍法殺的越多,所殺之人越強,這門秘術的威力也就越強!
甚至,周逸曾經創下過劍斬妖神的壯舉,雖然此后他重傷催死,但七殺劍法的強悍,卻也震撼了所有人。
“周逸?”
對于這個人,呂問天的聲音卻透著股不屑。
“他不過是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瘋子罷了,早晚有一天,他會被自己的仇恨殺死,不足為意。”
“可是,周逸身懷八大道派的印記,可引動混元禁法,再加上他那一貫的做派,我怕他會一時沖動,壞了宗主的計劃。”
殿下有人皺起眉頭,躬身開口。
確實,這位斬妖劍周逸,不知是因為修行法術的原因,還是其他的原因,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若是他一時起意,就算是做出強闖祭天臺的事情,也非不可能。
“無妨,有我在,他翻不了天!”
呂問天的聲音帶著滿滿的自信。
似乎對付一位曾經斬殺過妖神的強者,他也擁有絕對的把握。
或許,就如世人的猜測,圣宗宗主呂問天,早就已經成就了元神!
“是,宗主!”
殿下眾人,對此也是毫無質疑。
“此外,御史臺已經上表,陛下最近體虛力弱,請求太子暫代監國,接下來就看皇帝陛下的反應了。”
“太子李長平,他自己什么看法?”
上首的呂問天沉默片刻,再次開口。
“太子有些不滿我們的決定,他似乎不想與皇帝李恒世徹底撕破臉皮。畢竟,若是李恒世事后報復,他也很難辦。”
回稟朝廷之事的又換了一人,卻是位相貌平平無奇的儒衫老者。
太子李長平乃是圣宗弟子,他之所以擊敗諸多候選,能夠登上太子之位,也是多虧了圣宗在背后的多方發力。
不過聽言語,圣宗竟然能夠把持朝廷皇位更替,其對朝堂的滲透,可謂是驚人至極,怕是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呵呵……,李長平可不是這種人,他只是想要的更多。”
呂問天搖頭輕笑。
“告訴他,不必擔心李恒世的報復,既然皇帝已經無力持政,只能讓太子監國,過段時間太子登基,不也是情理之中?”
“這……,弟子怕那些朝中官員會不答應。”
下方的儒衫老者身軀微微一頓。
“無外乎利益交換罷了,到時候讓李長安自己去和他們談,拖得越久,我們的勝算也就越大!”
呂問天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宗主。”
“那么,天命之子,還沒有找到?”
“宗主,這幾日京城南邊的天河劍派表現異常,我懷疑他們已經有了發現。”
一位勁裝打扮的漢子雙手抱拳。
“哦!天河劍派?”
帷幕之后的呂問天眼眸轉換,元神已經連接混元禁法。
身為當朝國師,也是佛庭和諸多道派在朝廷的代表人物,他也擁有混元禁法的一部分操縱之權。
“天河劍派的傳送陣……,那是摩云崖。”
“找到了……”
幽幽一嘆,幾個身影已是悄然出現在他的雙眸之中。
“年不過百,竟然已經結成了金丹!不愧是數萬年來唯一一位出現在大周核心之地的天命之子,攪動此方天地的存在。”
“宗主,可是天命之子已經現身?”
下方的門人之中,有人開口。
“嗯,他們剛到天河劍派。”
大殿之中光暈起伏,一連串的影像不停變換,最后化作一處巨大的高山平臺之上,其中幾道人影清晰浮現。
“他就是張百忍,天命之子。他身邊的就是那兩頭傳說中的妖物了吧?”
“竟然和妖族混在一起,他真是人族的救星?”
“這兩頭妖族也是大膽,竟敢進入大周境內。”
大殿之上,接連響起幾道聲音,其中的情緒也是極為復雜。長久以來,人族修士都把天命之子當做人族的救星,而近日,他們卻要對他下手!
同時,得益于妖族有意傳遞過來的情報,關于張百忍和他身邊之人的情況,大周的人也有不少了解。
就如那妖神高手黃牛,一頭強悍的飛禽妖物,當然,還有一頭可有可無的蛇妖。
“這是那頭飛禽……,他真的是妖族?”
有人發出質疑。
此時的眼前的景象雖然是虛幻,但卻因為呂問天的緣故,如真實無異,但在場眾人,竟是無法分辨上官無命的身份。
至于陳子昂,妖氣內斂,看不透很正常,但上官無命一身氣息昂揚外露,可是實打實的純正法力來著。
“他確實是妖族,應該說是半妖!體內的血脈是人族,但元神卻是妖族,妖氣法力竟然也能隨意轉換。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呂問天也是饒有興致的開口。
而此時,那頭黃牛猛然轉身,眉頭緊皺,雙眸中光芒一閃,場中的虛影陡然崩散,化作道道流光,消失不見。
“咦……,好個黃牛!”
這下,就連呂問天,也不由的在心中帶上了一股驚疑。
剛才的那一下,他竟然沒能看清楚,那黃牛是如何做到的?
“這下好了,私通妖物,證據確鑿,天命之子能否站在人族這一面,還是兩說,我們又多了一個說法。”
其他人卻以為是自家的宗主自動散去的幻影。
“宗主,弟子這就申請出兵,擒拿妖物!”
有人更是抱拳出聲。
“師弟,最好不要,那妖族可以被他們以自身圈養的坐騎、戰獸為名保住,而且會激發矛盾。”
“沒錯,依我看,我們應該申請接過天命之子的招待資格。畢竟事關重大,天命之子不能呆在天河劍派,必須有朝廷重點關照才對。”
“此計甚好。拿下天命之子,豈不是任由我們說了算?”
“師弟想多了。既然人已經到了,怕是皇帝也得了消息,現在肯定已經派了人,把人保護了起來,我們還是看好祭天臺,免得他們強闖為妙!”
殿中眾人聲音紛雜,接連響起。
“好了!”
帷幕之后呂問天微微皺眉,輕聲開口,聲音一出,場中當即陷入一片寂靜。
“天命之子,不管能不能掙得到,到要去爭一爭,再不濟,也要與他們扯皮,阻礙他們的行動。”
“至于妖族,告訴周逸即可,他會幫我們解決掉麻煩的。”
“嗯……?”
“怎么了?宗主。”
聽到呂問天聲音的古怪,有人當即開口詢問。
“太一道去人了,那頭黃牛跟著人前往太一道,奇怪?”
“那頭黃牛?不過就算它是一位妖神強者,在我們大周京城,也不是一個一品大員的對手!”
“嗯!”
呂問天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閃過一絲疑惑。
“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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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光一閃,四周虛空陡然陷入茫茫不可測之處,時間在這一刻也失去了作用,恍恍惚惚之中,眼前再次大亮,定眼看去,四周已是變換了天地。
從天空看來,一座雄偉山峰矗立在天地之間,山腳下的城池延綿數千里,半面山體也如一層層的梯田一般,被人建造了許許多多的房屋。
耳邊,是轟隆隆的巨響,隨聲望去,側方卻是一個巨大的瀑布,瀑布之水來自被白云包裹的山巔,如同一道沖天而降的天河,其勢滔滔不絕,一往無前,覆蓋小半山體。
天河劍派!
陳子昂的雙眼朝著那天空看去,透過重重云層落在那一柄釘入虛空的瑩瑩劍身之上。
純陽法寶——弱水劍!
弱水劍劍意澎湃,充斥天地,也引動無量水汽朝此匯聚而來,化作這道川流不息、無休無止的天河瀑布。
定眼看去,他還能清晰看到,在那弱水劍之中,還端坐著一位白衣男子,男子面目柔和,卻生就一雙傲然劍眉,自有股特立獨行的意味。
那是弱水劍劍靈,當年身受重傷,數萬年來一直定在此地療養傷勢,匯聚而來的水汽,也是它為了療傷之用。
“這就是京城邊的天河劍派啊!”
上官無命眨動著雙眼,朝著四周眺望。
“好多人,果然壯觀!”
“天河劍派是僅有八家得到朝廷允許,可以在京城周邊定居的大派。繁衍數萬年,自然會引來諸方百姓匯聚。據統計,天河劍派范圍內的人口,在十年前就已經超過了兩千萬。”
李凌薇聲音之中帶著股傲然與自得,她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天河劍派的太上長老,對此地的發展,也是多有貢獻。
“就算是為了守護這份得來不易的成就,天河劍派也要與妖族對抗到底!”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也讓李原幾人把注意力從遠處收了回來。
此地是個山腰平臺,腳下繪著細密的陣法紋路,四周還站立著幾位白衣修士,這幾位修士各自腰佩長劍,相貌出眾,像極了話本中經常出現的江湖俠客。
說話之人來自后方,乃是一位相對來說有些高大的漢子,就連他腰間的佩劍,似乎都比別人的大了一圈。
“在下天河劍派易秋,見過張公子。”
“原來是易掌門,久聞大名,幸會幸會!”
張百忍拱手一禮,他身后的三個徒弟更是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名叫易秋的大漢,可是天河劍派現任的掌門人,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金丹宗師,是很多江湖畫本中的頂尖存在。
他的形象有很多,救死扶傷的大俠、斬妖除魔的劍仙、主角背后的大靠山,但性格卻很統一,那就是嫉惡如仇、寧折不彎!
當然,這位易掌門,也已經年過千歲,按歲數,早是他們這些人遠古鼻祖一般的存在。
想不到剛剛來到京城,竟然就是這一位傳說中的大人物親自前來接見,而且還對自家師傅畢恭畢敬。
這也讓他們三個,對張百忍的身份越發好奇起來。
不過,從前不久幾人的對話來看,自己師傅的身份不僅十分復雜,而且還十分的危險!
這種危險,更是遠遠超過了他們三個的承受界限。
怕是稍微受點波及,就會死的渣都不剩!
“張公子,客氣了。”
易秋淡然一笑。
“公子到來的消息,我已經提前稟明了陛下,陛下的使者馬上就到,他們會接公子進宮,到了那里,公子就不會在有危險。”
他的聲音十分嚴肅,這次的對手太過強大,就算是他們天河劍派,也沒有絲毫的把握能夠抵擋,自然還是送到皇宮之中最為安全。
“此外,斬妖劍周道兄也會護送公子進京,想來除非他們敢冒天下大不違不顧一切的強行出手,公子一路上都不會有事的。”
“有勞道友了!”
張百忍吸了口氣,緩緩點頭。
“無妨,這是在下應該做的。”
易秋連連搖頭,對張百忍的態度恭謹之中帶著客氣。
“皇帝的人還要多久過來?”
陳子昂舒展了一下筋骨,插嘴問道。
“應該快了!”
易秋看了看天色,眼神中也不禁帶出股不易察覺的焦急。
“嗯?什么人!鬼鬼祟祟!”
陳子昂卻是眉頭一皺,朝著虛無之處陡然大喝。
“道友,怎么了?”
易秋手臂一緊,腰間的佩劍已經蠢蠢欲動,就連天空之中的弱水劍,都開始閃爍起微微的亮光。
“有人窺探!而且不止一波。”
陳子昂眼神凝重,對方的手段十分高明,竟然要等有人把目光注視到他的身上,他的元神才生出感應。
要知道,他雖然不過是元神一重,但論起感知的敏銳,就算是三重天的金喬兒也遠遠不及他!
“我們天河劍派有守山大陣,更有弱水前輩坐鎮,如果真的被人無聲無息的窺探……”
易秋雙眸之中劍光閃爍。
“那么,只有那幾個地方才有可能!”
“不管是哪幾個地方,但其中一定包含太一道。”
陳子昂扭著頭,朝著遠處的天空看去,一邊聲音冰冷的開口,意有所指。
“太一道?”
易秋身軀一轉,循著方向望去,卻見遠處的天邊,一道雷霆正飛速遁來,速度之快,也讓他不禁心頭一沉。
“他們怎么會知道的這么快?”
“通知下去,啟動守山大陣,我去請示一下弱水前輩。”
“不必,我看來者并無殺意。”
陳子昂卻是擺了擺手,定眼朝著那道雷霆望去。
在雷光包裹之中,卻是位周身環繞一根雷蛇長鞭的冷酷女子,相貌雖然嬌媚的她卻是面如寒冰,冷入骨髓。
但此女的眼眸中,帶著股細微的焦躁與不安,卻獨獨沒有殺氣。
“是冷仙子姬煙,那應該無事。”
易秋此時也已經看清楚了來人,心頭稍松,但并未放松警惕,守山大陣也是早已啟動,把這附近全部籠罩在內,并與混元禁法連接在一起。
“是冷仙子前輩?”
如果說男兒心目中的劍客英雄是天河劍派的易秋的話,女兒家心中的豪杰偶像,定然是這位冷仙子姬煙了。
這位冷仙子不僅法力高深,而且至情至性,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婚約,但她丈夫在一次游歷之中被歹人殺害。
此后這位姬仙子單槍匹馬獨上匪巢,以一手五雷掌轟殺了為禍一方的山匪,歸家后一如既往的孝敬亡夫父母,代二老離世,才踏入道門,成為正式的太一道弟子。
此后數百年,江湖中到處都流傳著她行俠仗義的名號,更是成就上品金丹,被譽為一代天驕。
但也許是因為她殺伐過重,見多了人間險惡,面上沒了笑容,只剩下一片冰冷,和那辣手無情的殺氣,也因此成就了冷仙子的綽號。
當聽到她的名號之時,柳如煙也是激動的雙手握緊,急迫的朝著那空空無也的天邊看去,希望快點見到對方的真容。
可惜,她失望了,那遠道而來的雷霆電光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并未踏入天河劍派的大陣守護范圍。
“太一道姬煙,見過易道友。”
冰冷刺骨的聲音在天空響起,清晰入耳,如同本人就在身邊。但任由柳如煙使勁的眨眼,也只能看到遠處天空之中的那個模糊黑點,至于面容,那是想都別想。
“不知姬道友次來,所為何事?”
姬煙的主張,與他相仿,都是不同意與妖族妥協,因而關系也算不錯。但對方這個時候趕過來,卻讓他心中生疑。
“奉道主之命,請張公子前往太一道一敘。”
果不其然!
易秋心頭一跳。
“讓姬道友失望了,張公子已經與陛下約好了見面的時辰,今日怕是沒有時間了,要不然等張公子他日再前往太一道拜訪蕭真人如何?”
“不行!”
冷仙子姬煙人如其名,說話冰冷直接,不留余地。
“道主要求,必須今日把請人回去。”
“好大的膽子!蕭真人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嗎?”
一身監天神衛打扮的李凌薇陡然冷哼,雙眸直視對方。
“今日,張公子只能去面見陛下,其他人,誰都不能阻攔!”
“監天神衛……”
姬煙冷眸轉動,放在李凌薇的身上。
“隨你們,我只是負責傳信的,去不去在你們。不過,話說在前頭,要是不去的話,出了什么事別怪我沒有提前言明!”
“大膽!目無王法,公然威脅朝廷,你們太一道這是要造反嗎?”
李凌薇再次大喝,同時上前一步,身上劍意勃發,引動的天河劍陣也是蠢蠢欲動。
“嗯?原來是你。”
姬煙眼眸一挑,卻是從這股劍意之中認出了李凌薇的身份。
“我說了,我只是替道主傳話,如何理解,是你們自己的事。”
“不過,既然張公子不愿去,那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且慢!”
一個聲音攔下了即將離開的冷仙子。
“仙子來一趟也不容易,蕭道主既然想見人,不如就讓在下走一趟如何?想來蕭道主想問的事,我應該也都知道。”
陳子昂突然開口,也讓在場所有人為之一愣。
“你?”
姬煙扭了扭腦袋,似乎在與某人通話,片刻后才眼神復雜的看了看陳子昂,緩緩點了點頭顱。
“可以!”
“牛大哥……”
張百忍和上官無命側過身子,朝著陳子昂看來。
“無事,蕭宗成總要見上一面,而我最合適。”
陳子昂踏步而起,朝著天空升去。
“不過,我這一去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京城的事,大概就幫不上什么忙了,你們自己要小心一點。”
“你就放心的去吧,有我在,不會讓人上了張百忍一根汗毛。”
上官無命在下方揮著手,大聲開口,卻不知自己話里的歧義有多大。
聞言,陳子昂不禁抽了抽嘴角。
“就是因為有你,我才不放心……”
搖了搖頭,幾步跨過,陳子昂就來到了姬煙的身邊。
“請,姬仙子。”
“道友請!”
姬煙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子昂,身周雷霆長鞭一繞,整個人就在原地消失不見,出現在數百里開外的某處。
陳子昂不動聲色的踏步而行,一步千里,不緊不慢的跟在姬煙的身后。
兩人在虛空飛遁,萬里不過眨眼間,未用多久,就來到了大周京城后方的太一道駐地。
觀天崖!
隱藏于云海之中,似乎觸手即可觸碰到天空之中的星斗。
此地四忘,一片渺茫,天地不分,卻獨獨有一個身影,在此盤坐,正是太一道當代道主,數萬年前人族唯一幸存的元神真人——蕭宗成。
蕭宗成面如冠玉,黑發濃密順滑,隨意的披散在后背。他的眼眸深邃透亮,如同那天空之中的星辰,散發著照耀萬古的柔光。
他靜靜的盤膝端坐,道袍貼身,陰陽鞋脫下,對齊放于身前,靜靜看著面前此起彼伏的云海,默默出神。
從面相上看,這位太一道的道主,就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輕人。
但他所擁有的權勢與實力,卻能夠撼動整個人族,甚至妖族至尊無天,曾經都說過,在大周境內,無人是蕭宗成的對手,就算是它,也不例外!
而今日,象征著太一道禁地的觀天崖和他自己,卻被層層禁發包裹,更有數人立于下方,雙眸眨也不眨的注視著他。
他們從心中就畏懼著這位掛著天下人族第一高人頭銜幾萬年的蕭道主,即使對方在他們的印象中一直未曾出過手。
“蕭道主,您這是何苦?找到天命之子,難道不是你們太一道一直以來的職責嗎?您這樣做,就是棄眾生不顧,無視陛下威嚴,什么后果你可曾想到嗎?”
下方有人開口,雖是威脅,但聽起來卻是中氣不足,倒像是在哀求一般。
“來了……”
本沒有指望對方開口,但誰知,蕭宗成竟然真的發出聲音,并朝著遠處看去。
“誰來了?”
扭身看去,卻見遠處有光芒閃爍,流光突顯,幾個起落,兩道人影就出現在觀天崖不遠之處。
“大道黃牛?”
“蕭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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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天涯下,朝廷的三位以武封侯的侯爺呈三角而立,圍住上方這占地不足二十余丈的觀天涯。
“怎么回事?”
振武候眼眸之中豪光大盛,道景宮獨門神通遍觀三千界全力御使,卻始終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觀天涯上面發生的情況。
“是虛空隔絕的法術,獨立于世外,自成一界,我們境界達不到是沒有辦法接觸的。”
天德候搖了搖頭,他身懷異寶玄牝珠,幾乎相當于半個元神真人,對場中發生的情況也最為清楚。
“那頭妖神要做什么?難道他還覺得憑一己之力就能擋下蕭宗成不成?真是不知死活!魯莽!”
鐵軍候臉色陰沉,身上的鐵甲來回碰撞,不停的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一股萬軍沖殺的殺伐之氣沖霄而起。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鐵軍候還請留步。”
一旁一位道士單手一伸,攔住對方。
“蕭祖師法力高深莫測,如無必要,最好不要強自動手。”
雖然這三位侯爺都是朝廷大員,自身實力也以入了金丹,更有圣旨在身,可以最大限度的引動混元禁法之力,但面對蕭宗成,卻沒人會看好他們。
即使有太一道的諸多同道相助,他們也只是希冀著能夠困住或攔住蕭宗成,沒有一人會想著能夠擊殺、擊敗對方。
“玉靜道長,我們不動手,可那頭妖神已經動了手。”
振武候搖頭嘆息,一指那變得如同天空銀河般虛幻的觀天涯。
“靜觀其變,我看那妖神的實力也不弱,要不然也不會得到道主他老人家的如此鄭重其事的對待。”
姬煙并未離開,而是遙遙立于云海之上。
“坐以待斃,不妥!”
天德候卻是不同意姬煙的做法。
“我們還是先把陣法加固到最高,把此地鎖死困住,先做好防備再說。”
“我去安撫同門,幾位將軍隨意!”
玉靜道長眼眸一低,手中浮塵一擺,整個人就在原地消失不見。
太一道的地位一直以來都是高高在上,即使是皇族、朝廷對待他們也是畢恭畢敬,今日卻要任由朝廷來人,困殺太一道當代道主,已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就算是支持天命之子回歸的諸多長老,也對此很不滿意。
遠處的姬煙嘴角微動,也是不言不語的朝著山門方向遁去,與她那些同門一樣,這段時間都選擇對此地發生的事無視!
若是他們困住道主,天命之子回返天庭自是最好。
若是不能,那對太一道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那意味著,太一道當代道主已經背棄了太一道的理念,偌大個太一道會因此分崩離析,甚至兩方發生激烈的戰斗。
這種氣氛,已經遍及整個太一道道場。
是跟隨太一道道主追求大道,還是作為人族第一大派繼續守護人族,這兩種原本是一件事的情況已經隨著蕭宗成的做法而一分為二。
人心、利益,誰又能逃過?
******
“你知道我?”
陳子昂飄然落下身子,朝著面前的年輕道人開口。
他是頭牛妖很多人知道,但大道血脈卻只有兩個人了解,金喬兒和那讓人看不透的太一道人。
果不其然,蕭宗成聞言點了點頭。
“不久前,祖師駕臨道場,讓貧道得見仙緣。”
“是他讓你阻止張百忍重返天庭?”
陳子昂雙眸一縮。
“非也非也,祖師心念眾生,又豈會做出這等事情。”
蕭宗成搖了搖頭。
“祖師是勸我放下執念,成全貧道的一生名聲,全力助天命之子回歸。”
“看來你是打算欺師滅祖了。”
陳子昂冷笑道。
“祖師之命實在是有違我的本心,我等求道之人,若是真的被外物羈絆,怕也無法心境圓滿,無望超脫。”
蕭宗成搖頭輕嘆。
“哦!那當初道友又何必把自己困在此地,與這混元禁法連在一起,守護大周人族數萬年?”
陳子昂上下掃了掃對方,在他的眼中,面前的蕭宗成不管是身體還是元神,都與那無邊無際的混元禁法連接在一起。
可以說,他就是混元禁法的一部分,而且還是如同陣眼一般、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過也是因此,蕭宗成怕是不能隨意移動地方,難怪數萬年來,從未聽說過蕭宗成離開過太一道道場,一直坐鎮大周中心,守護人族。
“哈哈……,道友的眼力果然不凡。”
蕭宗成輕笑,同時身軀輕輕一抖,一柄火紅的半月彎刀悄然離體浮現,同時帶走的,還有他身上那與混元禁法緊緊糾纏的一部分絲線。
“這般……如何?”
“你竟然想把自己與混元禁法隔離開來?”
陳子昂聲音凝重,這種做法絕非一朝一夕,看來這蕭宗成想脫離混元禁法的念頭由來已久!
“那當初為何?”
“看來道友對元神境界了解不多。”
蕭宗成并不急躁,似乎也很愿意與陳子昂交流,當下淡淡一笑,繼續開口。
“元神境界對于大道來說,就是掌控萬物因果規矩,其他不過都是表象罷了!而要完美的掌控因果,除非天資超凡,要不然一定需要一個不受干擾的環境。”
“在那個環境之中,沒有能夠混淆因果的存在,沒有能夠影響到自己元神通透的外魔,只有萬事萬物不停變換的單純環境。”
陳子昂眼眸一動,蕭宗成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對于元神真人來說,同等的存在會打亂他對世間因果規律的感悟。
就如自己遍觀一個人的時間線,若是有強者插手,那就很可能看不清晰。
而這種地方,在修行界有一個統稱。
小世界!
想一想,在一個修為最高就是先天巔峰的小世界之中,一位元神絕對就是如同天道一般不可違逆的存在。
而元神強者,也能把這方世界看得通透,對世間規律的了解也不會受到打擾。
但這個天仙所創的世界之中,無法感應外界的小世界,難怪元神這么少,而且幾乎都是一二重天的存在。
而單純的依靠天賦,又能有幾人能夠突破二重元神?
“看來道友明白了!”
蕭宗成點頭輕笑。
“大周對于修行之人壓制很強,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夠以超脫的眼光遍觀世界,而有混元禁法,大周也不會被人影響。”
陳子昂點了點頭,大周,就相當于一個小世界。
“看來,這么多年,蕭道友收獲不小。”
“幸甚,數萬年來,又再次渡過了兩次雷劫,貧道在五百年前,已成四重元神。”
蕭宗成點頭輕笑,陳子昂則是臉色緊繃。
對于這位蕭宗成的修為,到底有多深,世人有過很多猜測,但怕是沒有幾個能夠想到,他竟然已經是元神巔峰的存在!
只待下一次四九天劫臨身,破劫而出,他就可脫凡成仙!
“四重元神,看來道友是想斬斷自身的因果,尋求那仙人至道!”
“然也!”
蕭宗成再次點頭,這些話他從未對人說起過,今日卻像是來了性子,對著面前的陳子昂一番宣泄。
“這五百年,我一直在設法把自己從混元禁法之中擺脫出來,目前已經小有成就。”
“道友求道之心,在下佩服!”
陳子昂拱手輕嘆,不論其他,對方能夠承受數萬年的煎熬,待在這小小的太一道道場之內,只為了有朝一日的超脫,這份恒心和毅力,就值得他贊嘆。
而且,對于自己守護了數萬年的人族百姓,他也能說舍棄就舍棄,這份冷酷無情,也是讓人心驚!
但也是因此,陳子昂也更加明白,這位蕭宗成絕不會允許有人攔在他的道途之前。
而天帝臨世,就是堵死了所有想超脫之人的道路。
因而,他絕不會允許天命之子重返天庭。
“道友客氣了,貧道生性愚魯,平生也只有一份恒心算得上優點。”
蕭宗成淡然一笑,又搖頭苦笑。
“可惜,祖師言道,我這一生,注定是無法超脫的。”
“嗯?”
陳子昂眼眸一動。
“他可是看到了什么?”
對于太一能夠看到未來不曾發生的事,陳子昂毫不奇怪,張百忍當初肯定就是從太一的幻境之中看到了什么,才導致他一直郁郁寡歡。
蕭宗成卻是不答反問。
“祖師那日到來,言道明悟因果,需明了定數和劫數。我雖然洞悉一切劫數,卻并未明白何為定數,就算天帝未曾降臨,我的四九天劫也不可能度過。”
“劫數、定數?”
陳子昂沉思,從字面上,就能看出,這些都與因果有這莫大的牽連。
“沒錯,對于此方天地來說,天命之子回歸天庭,就是定數!”
蕭宗成點了點頭。
“劫數自然就是天命之子輪回轉世所遭遇的劫難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變數!”
“變數?”
陳子昂眼神微動,當初他就是被太一稱之為變數的。
“沒錯,變數一般不會出現,但一旦出現,卻會攪亂全局,混淆因果。”
蕭宗成點了點頭。
“祖師言道,以他的推算,天命之子還需輪回十三世,也就是八千年后,才會回返天界。而我的劫難,也是應在八千年之后!”
“但是,此時天地間卻出現了一個變數,讓祖師的推算發生了改變。”
“看來,我就是那個變數。”
陳子昂輕笑,又陡然開口。
“定數可不可以改變?”
“既然名為定數,又怎么可能改變?”
蕭宗成先是苦笑,隨后又臉色一正,神情之中透著股狠厲與決絕。
“不過,我卻一定要改變它!”
“因為,我的定數,就是喪命在八千年后的那場天劫之下!”
“怎么改變?”
“自然是靠著變數,既然名為變數,我想,它應該也許改變定數。”
陳子昂定定的看著蕭宗成,對方并未意思到,剛才他用了兩個否定詞,說明在他心中,對于改變定數,也是毫無信心。
但他還是要嘗試著去改變,一如修行之人所說的,人定勝天!
看來,今日對方要找的人根本就不是張百忍,原本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貧道生于微末,有幸拜入太一道,幸得名師指點,不足六十就入了先天。此后幾乎無望道基,幸好饒天之幸,與夫人雙修,合籍入道。”
“此后丹成三品,歷經重重劫數,終究成就元神,更是度過一次天劫。在當年的大難之中,也成了唯一一位幸存的人族元神。”
從蕭宗成的經歷來看,他的天分并不怎么樣,而且沒有什么神奇際遇,能夠走到這一步,怕是只靠著他那份一心求道的誠心和恒心。
“貧道所修功乃是仙都雷法和龍雀心決,法寶無形劍、龍雀環,還請指教!”
“道友請!”
陳子昂一手輕點頭顱,一抹星光當即沖天而起,于天際星宿相合,十萬八千星辰點綴虛空,悄然融入到那混元禁法之中。
“翁……”
星光大顫,觀天崖所處虛空當即被割裂開來,自成一體。
“好手段!”
蕭宗成眼眸一亮,開口輕贊。
“竟然能夠看破混元禁法的運轉之理,還能橫插一手,了不起!”
“過獎了,這也是多虧了你家的太一祖師之助,要不然我也做不到。”
陳子昂面無表情的朝前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當即變得極為遙遠,如同相隔億萬里的兩個小點。
而在正中,則是一柄無形無質的仙劍,正撕裂虛空,疾馳而來。
兩人一動手,已經各展神通,所有的交流,都不曾有絲毫耽擱。
“道友自愿舍棄混元禁法的加持,到讓在下有了一份勝算。”
“對我來說,混元禁法只是枷鎖,一旦沾染,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所以黃牛道友不必以為我是手下留情。”
“如此,在下就不客氣了!”
陳子昂身軀抖動,漸漸化為本體形態,四蹄點地,大道血脈全力催發,上感星辰銀河,無量星光轟然落下。
在混元禁法的加持下,他可以操縱的能量,比之當初的金喬兒,還要強大的多!
“好,道友盡管出手,今日我就來見識見識,道友因何被稱之為變數!”
“借我一招,轉因為果!”
無形劍虛空一斬,因果繃斷,劍身已經洞穿億萬里的距離,悄然出現在黃牛身邊。
到了蕭宗成這一境界,逆轉因果也已經成為了可能。
先有了斬中對方的一劍,才有出劍的動作,有果推因,也讓人根本無法躲避。
“叮……”
一根牛角悄然出現在無形劍之前,兩相對撞,中間爆發出萬點星光。
“好強的肉身!”
“道友客氣了,此乃在下自創的天罡不滅身!以九轉玄功、天罡霸體、混元不死身……融為一體,堪比同階神兵,而且不死不滅!”
說話聲中,黃牛的身軀已經被那鋒銳的劍光斬成數段,但劍勢也是一緩,被一柄鋼叉死死擋住。
而他的身軀,則是在眨眼功夫復原。
“那就接我一招鈞天劍斬!”
“此招以鈞天神雷之意,行滅世殺伐之道,可磨滅萬物生機,破碎乾坤!”
虛空雷霆爆響,一片漆黑絕域憑空浮現。
“圣猿棍法第七式——圣猿開天!”
虛空之中兩人對戰演法,同時此方地域的時間也被陳子昂壓縮的極為緩慢,只為了讓外界的時間延長。
以他的估計,最多一個時辰,自己就會堅持不住。
而外界,至多只有七天的時間。
七天一到,張百忍如果還未登上祭天臺,蕭宗成就會騰出手來,到時,無人能夠攔得住他!
蕭宗成對于陳子昂的動作仿佛視而未見,全身心的投入到斗法之中,妄圖從陳子昂的身上,窺探出那變數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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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如梭,倏忽而來,直接洞穿天河劍派的守山大戰,朝著山腰一處平臺落去。
光影消散,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光潔白皙的面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雙眸,似乎綻放著攝人心魂的寒芒,讓人無法直視。
黑衫裹身、白鞋踏地、烏發飛揚,挺拔的身軀筆直而立,讓此人就如一根頂天立地、寧折不彎的長劍,冷傲孤清,卻又煞氣逼人。
來者正是斬妖劍周逸!
丹成上品的他,因為元神有缺,終身無法再進一步,但一身直通殺伐至道的七殺劍術,卻被他修煉的已到巔峰。
手中的七殺寶劍,更是殺伐之道的純陽至寶,可以吞吃萬物精華,化為自己的鋒銳寒芒,號稱無物不可殺!
靠著這兩樣利器,周逸更是曾經作出了越階斬殺妖神的壯舉。
而在這大周境內,有陣法加持,他能夠發揮出的能量更是無法估量,甚至被很多人譽為是太一道道主蕭宗成之下人族第一人!
當然,也有人會把這個名號掛在圣宗宗主呂問天的身上。
“周道友!”
天河劍派掌門易秋朝著來人拱了拱手,也道明了他的身份。
李原三人更是好奇的朝對方看去,但入目之處,卻是一片鋒銳,急忙轉首,仍舊是感到眼神干澀,不禁暗呼對方不愧是第一殺神,鋒芒不讓直視。
“易道友,張公子。陛下的人還沒有過來?”
周逸的聲音如同金鐵交擊,堅硬而毫無感情波動。
據說這是因為他修煉的七殺心法原因,雖然威能強大,但殺意侵染元神,讓他無時無刻不在與自己的心魔對抗,無法分心他顧。
也是因此,他才會渾身氣息外溢,讓人無法逼視,非是有意為之。也是因此,他身邊也沒有幾個朋友。
“沒有來,奇怪!”
易秋眉頭一皺,緩緩搖頭,心中甚至開始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掌門,有人過來了!”
主持陣法的同門突然發聲,同時在眾人的感應之中,遠處的天邊也出現了兩道遁光。
“是禁衛軍統領莫自牢、孫慶之。”
斬妖劍周逸最先道出來人的身份,雖然上官無命也看到了,但他卻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來歷。
“呼……,陛下竟然把他們兩個都派來了,看來路上應該不會出事。”
易秋聞言,不禁松了口氣,把剛剛提起來的心也稍稍放了下去。
禁衛軍有四大統領,其中以莫自牢為首。
莫自牢、孫慶之都是大周當今皇帝李恒世的貼身心腹,金丹修為,同時也是正一品武將,擁有極大的混元禁法掌控制權,尤其是在禁法最為嚴苛的京城范圍之內。
言語間,兩道人影已經破空而來,落入平臺,顯出兩位披堅執銳的壯碩身影。
兩位禁衛軍統領都身披戰甲,一臉正容,現出身形后當即就朝著張百忍看去。
“這位就是張工資吧?大周禁衛統領莫自牢、孫慶之,見過公子。”
“兩位將軍客氣了。”
張百忍上前一步,拱手回了一禮。
其他幾人也一一上前,彼此見過。
“張公子、諸位,我們先不客氣了,時間緊迫,請先隨我們走。在我們來之前,有大臣涌入中和殿,要求面見皇上。更有保和殿的看守竟然妄圖染指印璽,皇宮的情況也有些不妙,我們需要盡快趕過去。”
莫自牢面帶焦躁,陛下前段時間遭小人暗算,身體不適,現在對方又多方發難,情況簡直是一觸即發,就連他們兩個都不敢稍離皇帝身邊。
但張百忍這邊也十分重要,關系到人族未來的命運,甚至可以說比李恒社自己還要重要,交給外人的話皇帝也不會放心。
李原師姐弟三人彼此對視,眼中盡是茫然,現在的他們已經對這些高高在上的宗師前輩徹底沒了原由的好奇,只有一股緊張、忐忑之情在胸中激蕩。
尤其是苗琥,他此時的面容可謂是十分扭曲。
‘他媽的,這個師傅拜的真是值了,一輩子都未必能夠見到的金丹宗師現在都一個接一個的往外蹦,而且好像還參與到皇帝和整個人族存亡的事來,怕是話本也沒幾個敢這么寫的吧!’
“既如此,我們這就走!”
張百忍點了點頭,當下幾人不再羅嗦,各自架起遁光,朝著遠處的京城遁去。
他們都身懷大印官職或與混元禁法的核心法寶關系匪淺,在大周境內修為不僅不會被壓制,甚至還會被陣法給予很大程度的增幅。
也是因此,就連妖族元神高手,也不敢陷入大周境內,此消彼漲,一個妖神甚至可能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品文官給鎮壓。
天河劍派往北,跨過明鏡湖,就是京城地界,再次前行不足一萬里,就到了京城城防的范圍內。
到了這里,也到了混元禁法的核心之地,禁法之力再次增強。就算是他們,實力也會被壓制的很低,也不能再繼續飛行,只得降下遁光,老老實實的通過關卡,步行前往皇城范圍。
不過,下面有早已備好的靈駒,這種天地奇物,雖然在大周無法施展神通法術,但本體之力卻并不會受到限制,因而奔跑起來速度也十分驚人。
“駕……”
張百忍幾人位于中間,兩位禁衛統領打頭,斬妖劍周逸、鑒天神衛李凌薇和天河劍派的七位弟子守在身后。駿馬一躍百丈,瞬息數里,有特許令牌在手,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一行人策馬狂奔,頂著勁風,直奔皇宮方向而去。
京城之中,腳下的大道可容十六輛馬車并肩而行,路上卻空無一人,看來莫自牢他們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但來到京城范圍內,上官無命就皺起眉頭,一股枷鎖纏身的不適感讓他不自在的扭動身子,多次想張開羽翼,逃離此地,都被他一毅力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眼見遠方皇宮城墻已經遙遙在望,眾人面上也都開始露出喜色,而上官無命和后方的周逸卻陡然臉色一變,急聲大喝。
“小心!”
聲音剛落,就見一道細微的光芒從斜方向穿出,罩向在場所有人。
“什么人?”
提前得了警示,身在側面的孫慶之單手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道就橫空掃過,把那襲來的東西格擋開來。
“諸位請留步!”
光影流轉,四周氣流朝著中心一聚,在眾人身前顯露出一位武將打扮的男子。
“閃開!”
莫自牢臉色冰冷,身下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倒是手中陡然一甩,一根金鞭已經破空而出,帶著呼嘯著勁氣朝著前方狠狠抽去。
“驅神鞭!”
對面聲音一冷,身形陡然在原地滴溜溜成一片幻影,快速打轉起來,同時無數道流光也從那幻影之中穿出,不僅擋下了襲來的鞭影,剩余的流光也朝著眾人坐下的靈駒攢射而去。
“大膽,竟敢阻攔禁衛辦事!”
孫慶之大喝一聲,同時‘嗆啷’一聲拔出一柄寶劍,劍身一圈,所有的流光全都被吸納入那劍圈之中。
劍影一頓,卻見那劍身之上已經多出了無數道細弱毫毛的針形兵刃。
而眾人的腳步,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兩位,何必裝作不認識老朋友。”
來人腳步飛退,避開接連而至的長鞭鞭影,直接飛身退到數里之外的一處屋檐之上,定眼看去,卻是位四肢修長的濃眉大漢。
“若是沒有軍令,在下身為城防守將,豈敢攔截禁衛統領的腳步?”
“關寧!我們奉的是皇上的圣旨,怎么,什么時候軍令也能抗旨了?”
孫慶之冷冷一笑,雙腿用力,就欲驅馬前行。
“且慢!”
城防將關寧大手一伸,一股無形之力化作一堵直達里許的氣墻,再次攔住了幾人的去路。
“陛下的圣旨?不見得吧?鑾臺部今日可從未下來過什么圣旨?”
“這是陛下口頭傳召,乃是私事,不必經過諸位大臣的審議。”
莫自牢冷聲開口,同時握緊手中長劍,做好了在此地來一場大戰的準備。
“口頭傳召,那就是沒有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假傳旨意,陛下的病來的奇怪,皇宮戒嚴,我這段時間可不能讓亂七八糟的人進入皇宮。”
關寧大手一揮,四方轟隆隆腳步也已經響起,看來這附近早已埋伏好了人手。
“你們要回去可以,但他們,不行!”
“姓關的,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你這就是抗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嗎?”
孫慶之氣急而吼,滿面通紅。
在這京城之中,人數絕對比高手重要!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休要胡說,卑職對朝廷、對陛下向來忠心耿耿!”
關寧面色冷峻,同時眼神示意,四周胡同、房屋之中已經魚貫而出一對對精銳兵丁,他們各個身披甲衣,氣勢雄渾,與京城大陣融為一體,一出場就鎖死四方。
“別廢話了,硬闖吧!”
身后的斬妖劍周逸卻早已等的不耐煩,開口之時,身軀已經竄出,來到眾人之前,劍光當空一閃,一道漆黑的印痕已經浮現在眾人眼前。
黑色無光,這是常識。
但面前的黑色劍光,卻似乎在閃爍著一股純粹的光潤色澤,甚至帶著股美輪美奐的奇妙之感。
但同時,還有那股深入神魂的刺骨寒意與凌厲殺機!
“結陣!”
關寧的聲音嘶啞、憤怒,震動四野,但在面前這道漆黑劍光之下,卻仿佛如同背景板一般,毫無存在感!
“撕拉……”
前方幾十兵丁的身軀陡然從中間撕裂開來,鮮血、五臟,還未來得及朝外宣泄,就被一股奇異的力道給拉扯如那柄似黑似紅的詭異長劍之中。
音波沖來,那幾十道人影瞬間化作漫天飛灰,朝著四方沸沸揚揚而去。
“禁法!”
一劍斬殺了幾十精銳,周逸卻眉頭一皺,似乎對此十分意外。在他的感應中,這里的禁法壓制之力竟然還在加強。
“不過一樣,我弱你們更弱!”
冰冷的聲音響起,他的身影已經悄然撞入那連接成陣的兵丁之中。
同時,一團漆黑之光也轟然炸開,帶著深邃的黑暗,淹沒了場中的一切。
四方的兵丁、房屋,還有那劍光,一同匯聚成一張黑白二色的水墨畫,其中雖然景色繁多,但人丁與房屋卻一點點的被那黑色吞噬,不留一點痕跡。
最終,只余下死寂與絕望!
“周逸,你竟敢襲殺朝廷官兵!”
關寧身上的靈光不停晃動,身軀在那劍光之下飛速狂退,雖然他外表看來并未有什么傷勢,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的金丹在剛剛接觸的一剎那已經受損,十成功力,已經施展不出一半。
他未曾想到,周逸竟然會這么強,即使是在京城之中,也能強大的如此變態!而且他出手還這么決絕,絲毫不留半分情面!
“官兵?誰認識?”
說話間,周逸的眼眸已經變成了徹底的黑暗,幽深不可見底,只有身上濃濃的殺意在不停的朝外彌漫。
“殺!”
劍光炸起,即使是受到禁法的重重壓制,那道漆黑的劍氣仍舊直接延伸數里,帶著股震顫人心的鋒芒,瞬間出現在關寧的面前。
“啊……”
元神被對方的劍意鎖死,身軀僵硬的不能動彈,關寧眼眶大睜,卻根本無能為力,只能在心中發出悲憤的怒吼,眼睜睜的看著那劍光漸漸臨身,死亡一點點的降臨。
絕望,籠罩他的全身,時間,變得緩慢。
“住手!”
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空恢復流轉。
下一刻,場中金光大盛,一柄玉如意憑空而出,輕輕敲在那七殺劍劍身之上。
“叮……”
清脆之聲響徹全場,一道虛空裂縫也在接觸點悄然而生。
“呂問天,你要對我出手?”
周逸收回劍身,仰首望天,漆黑的雙眸看向遙遠的某處。
“非也,我等都是為了人族存亡而來,雖然意見不一,卻不必生死相對。”
呂問天的聲音幽幽響起,同時虛空再次洞開,一件玉軸黃絹的圣旨從中輕飄飄的落下。
“陛下有旨,今日身體有恙,不便見客,因而先讓張百忍前往迎仙居暫歇,他日閑暇,再來接見。”
“嗯?”
莫自牢上前一步,雙手接過圣旨,直接就當場展開。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上面的東西可做不了假。莫非,你們還真的想打起來不成?坐下來,好好商議商議,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呂問天的聲音仍在。
“怎么?你們真的要抗旨不尊?”
“不敢!”
莫自牢雙膝跪地,手捧圣旨,恭恭敬敬的回道。
“屬下謹遵旨意!”
“周逸?”
“哼!”
周逸劍身一收,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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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仙居。
這處坐落在京城南郊的巨大莊園,迎接的是大周之外遠道而來的修行之人。
能夠來往大周與外界的修行者,定然都是可以稱雄一方的強者,因而此地不僅占地極為廣闊,而且裝飾還十分奢華,盡顯皇家的氣度與風范。
最近,這處專門迎接外界修士的地方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妖族!
數萬年來,此地怕還是第一次有妖族入駐。
妖族拂云叟和孤直公兩位妖丹巔峰的存在,就是妖族此行的頭領人物。
此時,兩位妖獸頭顱正在莊園內院商議要事,一伙妖物則搖搖晃晃的來到前院迎客亭,尋覓吃食。
“你,說的就是你!”
一頭蛤蟆精挺著大肚子,單手朝著門邊微縮不敢靠近的一位侍女一指。
“去給我們弄些吃食過來,趕緊的!”
“是……,大仙。”
這位小侍女也身懷一定的武藝,但卻遠遠不能直視一位丹境強者外溢的煞氣,回話聲都在瑟瑟發抖。
“哈哈……,臭蛤蟆,想不到來到這里,你還是這么霸氣!”
蛤蟆旁邊是一頭山羊精,干瘦的身材留著三寸胡須。不過雙眸血紅的它,顯然并非普普通通的山羊,血脈應該另有奇異之處。
“這算什么?”
蛤蟆搖頭晃腦的開口。
“要是在我那湖仙澤,哪還用如此麻煩,這些人族我都是看見就拿來吃了,哪還用得著啰嗦?不過女子我不喜歡吃,好沒嚼頭,還是十八歲的健壯兒最和我的胃口。”
說著,蛤蟆嘴里還止不住的流出口水,被它大舌頭一卷,在‘咕嚕’的聲音中,吞回肚腹之中。
“我卻是恰恰相反。”
一頭雌性蛇妖在一旁接口,雖然化為人形,但它的蛇信卻還是不時吐出,在空中發出‘嘶嘶’的破空之聲,顯然對人身還是不太適應。
“我最喜歡人族女子和幼兒,肉質嫩滑,入口即化,吃起來最是過癮。我那地方,每日都要給我取來百來個肉食,下面兒郎也是一般,最近這幾年,人族都已經不夠吃的了。”
“蛇大姐,你這做法就是不對。人族要圈養起來才能吃得長長久久,要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
山羊精大嘴張合,一臉得意的開口。
“哦!不知羊大哥是如何做的?”
群妖好奇追問。
“說起來其實也簡單,無外是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我則是每月三次讓他們上繳貢品。我告訴你們,人族就是賤骨頭,你只要給他一點甜頭,他就能舍了命的為你出力!”
“就如我那人族的管理者,殺起自己人來,比我還狠,為了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那手段玩的那叫一個溜啊……,換我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羊大哥手段高明!確實如此,我當初有段時間喜歡吃熟食,卻不懂的烹飪,還是那人族自己上門來烹殺同族,想讓我饒他一命。”
有妖贊同的點點頭,也說起自己身邊的事來。
“哦!那道兄可是放過了那人族?”
“沒有!我拿他比較了一下生的好吃還是熟的好吃。”
此妖哈哈大笑。
“最后的結果,算是各有優劣吧!”
一群妖怪在廳堂里一起探討如何吃人,聲音也是毫無節制,門外諸多招待客人的侍從早已聽得頭皮發麻,渾身打顫,卻沒有一個敢隨便動彈。
他們要是惹怒了這些妖族,可是沒人會給他們求情的。
直到半響,一群人托著餐盤酒水進了屋內,里面的聲音才稍稍歇息。
“咔嚓……”
一聲脆響,卻是一位侍女手中的玉質托盤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上面的酒水更是灑滿地面。
“對不起……對不起……,大仙恕罪,恕罪!”
那侍女身軀一軟,已經跪倒在地,朝著面前的一位獠牙突起的妖物瘋狂叩頭,眨眼間頭顱已經皮開肉綻,鮮血與酒水混在了一起,描繪出一副凄慘之景。
“嘿嘿……,這可是你自找的!”
那妖物卻毫無憐憫之心,當下兩眼一瞇,嘿嘿冷笑,言畢臉色一冷,惡狠狠的開口。
“老子的酒你也敢灑,手腳干什么使得?要它何用!”
“撕拉……”
斷臂在手,鮮血狂噴,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已經刺激的整個廳堂里所有的妖物蠢蠢欲動,眼眸放光;而人族諸多侍女,卻是臉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啊……”
慘叫聲嘎然而止,那侍女在手臂硬生生撕裂的巨痛下當即昏迷了過去。
“咔嚓……咔嚓……”
把斷臂放入口中,那妖物兩口就吞咽了下去,接下來眼眸大亮,像是來了興致,也不管嘴角的鮮血碎肉,大手一撈,又朝著地上昏迷侍女的另一只手臂伸去。
“大仙,手下留情!”
一道劍光橫空而至,精妙的擋在那手臂之前,同時一道靈符飛出,貼在侍女的傷口之上。
“怎么?做了錯事不該罰嗎?我記得你們這里的規矩就是如此?”
那妖物手爪一縮,眼帶厭惡的看了看身前的劍光,終究畏懼其中的鋒芒,沒有再次下手。
“沒錯!不要得寸進尺,我們已經很給你們面子了,這段時間可沒有吃幾個人。”
“是啊,天天清湯寡水,要是換做老子以前,找他媽掀桌子翻臉了!”
“牙大哥,吃了她,我看他們今天能怎么著?”
群妖紛紛大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諸位,你們是來談事的,不是來鬧事的!”
門外迎仙居的大管事,鐵青著臉瞪著諸妖,這一個月來,他也是早就受夠了這群骯臟有愚魯的妖物的氣。
自己的手下人,但凡只要出上一點錯,他們就能找借口直接殺人!
從當初的沒有肉食,到肉食不合胃口,事事如此,偏偏和他們說理還說不清!
“鬧事?是誰在鬧事?啊……,明明是你們!吃都不讓我們好好吃,怎么談事?”
群妖又要起哄。
“怎么回事?”
一個冷清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聞聲望去,卻是一位青衫男子。
卻是此行妖族的首領之一,孤直公。
“道友,我這侍女不小心打碎了托盤,這位牙大仙就要當場吃人,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管事身軀一躬,冷聲開口。
“一個小小的侍女,值得這么興師動眾嗎?我們來是為了你們人族未來的和平,你們難道要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破壞我們的議事?”
孤直公眉頭輕皺,一臉不悅的看著對方。
他實在很不理解,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何必如此大張旗鼓,這種事已經接連發生了好幾場,明明不過是小事,卻鬧得讓人心煩!
“要不然你們老老實實的給我們拿來肉食,要不然就別讓我們逮到自己的錯事,吃個把人算什么事?”
“是啊!我們這里,哪一個每年不吃個十萬八萬人族的?”
“你們人族那么能生,吃幾個還那么小氣?”
“你們……”
這下不只是管事,就連外圍的護院和侍衛,此時也已經被這群妖物給氣的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張管事,太子有令,不可動武!”
氣勢正處于一促即發的時候,外面再次匆匆走來一人,臉帶肅容的來到管事身邊。
“嗯……”
兩人低頭嘀咕了兩句,管事的才回過頭來,一臉黯然的看了眼場中那陷入昏迷的侍女,微微搖頭,一聲不吭的就帶著人離開了此地。
“鳩先生,你來了。”
孤直公自然識的來人,正是太子府的幕僚,圣宗宗主的弟子鳩盤大師,也是負責此時何談事宜的中間人。
“孤直公,商議的如何了?”
鳩盤大笑著踏步進入廳堂,大手一揮,讓在場的所有侍女統統退下。
當然,那個已經昏迷的侍女,被人直接舍棄在此。
“我們都好說,主要是你們那里商議的如何了?那位天命之子可找到了?”
孤直公朝前一引,兩人一前一后朝著后院行去。
“今日我來,正是為了此事。”
鳩盤點了點頭。
“天命之子已經現身了,就在京城,本來皇帝陛下要讓他前往皇宮的,但被攔了下來,安排在這里暫歇。”
“哦!”
孤直公眼眸一亮。
“孤直公,不要沖動!天命之子事關人妖兩族的命運,在事情談妥之前,他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鳩盤明白對方的意思,當即堅定的搖了搖頭。
“是關乎你們人族的命運,我們妖族卻不怕他!”
孤直公冷冷一笑。
“怕不怕,你我心里都清楚。”
鳩盤也是會以冷笑,要是不怕的話,你們妖族會這么急迫的要求和大周談條件?
“還有,陪同天命之子一起來的,還有斬妖劍周逸,這段時間你們要老實些,最好不要出門,要不然的話……”
“斬妖劍周逸?”
孤直公腳步一頓,眼眸不禁一縮,凌厲殺氣通體而出。
“就是那個號稱不放過一個妖族的斬妖劍?”
“沒錯,那人就是個瘋子,在我們人族也不怎么受人待見,萬一他知道你們也在這里居住,我怕……”
鳩盤緩緩點頭。
“你怕什么?難道他還敢在這里動手不成?”
孤直公冷笑。
“這……很有可能!”
鳩盤聲音一滯,卻是緩緩點頭。
“迎仙居很大,他們居住的地方離這里很遠,只要孤直公管束好手下,定然不會被他發現的。而且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去處,明日就會挪到迎賓居,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怎么?難道我們還要躲著他不成?既然如此。你們為什么把他安排在這里?”
孤直公牙關一咬,一臉怒色的開口。
“這個……”
鳩盤臉色顯出尷尬。
“這其中怕是有人做了手腳,專門把他給安排到這里來的。”
“真是混賬!難道我們這么多妖還怕他一個人不成?我今日倒要看看,這位斬妖劍到底是怎么斬的妖!”
孤直公怒發沖冠,身上氣息更是蠢蠢欲動。
“轟……”
身后的一聲巨響,不僅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也讓鳩盤準備好的勸慰說辭沒了用武之地。
“什么人?”
“好大的膽子!”
“找死不成?”
群妖憤怒的吼叫接連而起,聲波震動四野,雖然不能施展妖力,但本體的強悍,仍舊讓它們擁有極大的破壞力。
“錚……”
劍聲長鳴。
鳩盤臉色一白。
“糟了!”
身后聲音一靜,如同陷入了啞片之中,天地之中盡是黑白二色,萬物生機在這一剎那被那劍光給生生剝離。
“周道友,劍下留情!”
一聲狂吼,鳩盤扭身狂奔,眨眼間就出現在剛剛離開的廳堂之中。
而此時,廳堂之內,群妖或躍或立,全都怒發沖冠,身軀賁張,卻偏偏僵滯原地,就如同一張靜止的畫面一般。
“這……”
鳩盤猛吸一口涼氣,就見場中的諸多妖物已經悄無聲息的化作飛灰,灑落地面。
“你是誰?”
冰冷刺骨的聲音從門前傳來,也讓鳩盤把注意力挪到他處。
卻見廳堂之外,還立著熟人,當頭之人腰胯長劍,黑衫飄飛,冷眸之中放射寒芒,讓人望之心驚,正是斬妖劍周逸。
“在下太子府客卿鳩盤,見過周道友。”
“你就是斬妖劍周逸?是你殺我妖族?你知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你這是自取滅亡!”
實力受到壓制的孤直公此時也從后面沖了出來,他自然也感知到了自己手下妖物生機的隕落,當即眼眸豎起,朝著周逸大吼。
“孤直公!”
不等周逸搭話,鳩盤卻已經是臉色大變,大手一伸,就朝著孤直公拉去,同時和一邊朝著周逸大吼。
“周道友,手下……”
“呲……”
漆黑劍光當空一劃,筆直的把那一臉威風的孤直公從當中刨成兩半。
劍光過處,孤直公的肉身精華全被剝離,融入到那劍光之中。
“周逸!你干什么?”
鳩盤豁然轉首,怒瞪周逸。
“他們是來和朝廷商談要事的,是我們的客人!”
“妖,都該殺!”
周逸仍舊立在原地,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
“你個瘋子!不可理喻!”
鳩盤氣急跳腳。
“你勾結妖族,也該殺!”
“你……”
“呲……”
場中人影一晃,一件被中間斬成兩半的衣衫輕飄飄的落地,而內里的人影卻在那劍光之下消失無蹤。
“還有一頭!”
連下殺手,甚至不給對方流出說話時間的周逸身軀仍舊筆直挺立,似乎至始至終一動都未動,此時卻是感知到后院某處一個隱秘的妖氣波動。
腳步一跨,他已經朝著后院行去。
在他身后,是張百忍等人,此時他們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哐當……”
大門裂開,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已經跪倒在地。
“道友饒命,饒命啊!小老兒拂云叟,自出生以來,飲甘露,服靈泉,與世無爭,從未親手殺過一人!”
“不信道友請看,小老人身上盡是清靈之氣,毫無雜質,是頭好妖,好妖啊!”
“哼!你吞吃人氣精華,助長法力,真當我看不出來?”
周逸立于大門之前,聲音冰冷。
“妖,從來都是惡的!都該殺!”
“七殺劍!”
劍光一閃,那股刺骨深寒、冰冷殺機也讓上官無命身旁的蛇妖嬌軀一顫,不禁死死的攥緊上官無命的衣袖。
上官無命也是臉色緊繃,一手輕輕握住蛇妖的手掌,悄無聲息的把她擋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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