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萬里無垠的碧藍天空之中,陡然浮現幾個黑影,黑影在重力的作用下從天而降,重重的摔在下方茂密的草叢之中。
良久。
“嗯……”
一臉慘白的張百忍艱難的撐起自己的身子,撥開一人高的草叢,扭著僵硬的脖頸,朝著四處掃視。
“牛大哥?”
“無命?”
“那個蛇妖,你們在不在?”
“呼啦啦……”
不遠處,草叢晃動,張百忍面上一喜,急忙挪動腳步,蹣跚的朝著那里挪去。
“牛大哥!”
撥開草叢,一頭健碩的黃牛正躺在大地之上,身下壓出一個山字形。
“你怎么樣?”
此時的張百忍金丹黯淡,體內法力匱乏,身軀更是幾近崩潰,可謂凄慘至極。但,他至少還能走能動。
而面前的黃牛,卻是眼眸無光,原本光滑柔順的毛發也變得枯萎堅硬,身子更是動都不能動。
“張百忍。”
“牛大哥,我在!”
張百忍一邊點頭,一邊從身上往外掏一瓶瓶靈丹妙藥。
“這里不對勁!”
黃牛費勁的睜開雙眸,卻終究無能為力的再次閉上。
冥都一役,面對那恐怖的光目,幾人根本毫無抵抗之力,逃脫出去幾乎就是不可能之事,但最后的一刻,他們卻突然消失。
不僅光目詫異,黃牛也察覺到了古怪。
直覺和那通透的元神都告訴它,他們來到的這里很不對勁。
“你要小心!”
“不對勁?小心?”
張百忍拿著個玉瓷瓶,臉色呆愣的朝著黃牛看去,卻發覺對方已經頭顱一側,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牛大哥,牛大哥!”
“嘩啦……”
“那頭黃牛怎么了?”
一位青衫女子同樣神色恍惚的走了過來,背上還背著一個不知死活的身影。
“暈過去了。”
張百忍搖了搖頭,又一臉無奈的把手中的丹藥放下。
這些東西,對于一位身體無暇、元神彰顯的妖神強者來說,沒有絲毫用處。
“那你快看看我們家公子,他怎么樣了?”
蛇妖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黃牛,就把關心放在上官無命的身上。
“沒什么太大問題,也是昏過去了,他身上的那身東西可不是說著玩的,保住性命絕對是綽綽有余。”
張百忍與黃牛和上官無命都有心神聯系,此時金丹終于有了些平緩,自能感應出兩人現在的情況。
“倒是你,蛇妖,你竟然沒什么事?”
“我家公子攔在我前面了。”
顧小曼呆愣著臉回了句,心中也泛起一股奇怪的情緒。
“你到是好命!”
張百忍無語的翻了翻白眼,他對蛇妖可是一直都看不過眼,而且當時情況那么危機,上官無命竟然還想著帶著這個累贅,也是讓他很無奈。
“走吧,看看這是哪里?”
蹲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張百忍才直起身子,上前欲要扛起黃牛。
“嗯……”
“噗……”
一個岔氣,剛剛回過來的氣息差點沒把他給再次憋過去,屁股著地,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怎么那么重?”
“那我先走了!”
身前青影晃動,蛇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身姿一搖一擺的朝著遠處而去。
和張百忍相同,顧小曼對他也是心中不喜。
“你……”
張百忍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恨恨的咬咬牙,從懷里掏出輕身符、大力符貼在自己和黃牛的身上,這才身軀踉蹌的背著黃牛起了身。
“這是哪里?”
兩個清醒的背著兩個昏迷行在荒野之中,舉目四望,直到天地交接之處,全都是與現在一般無二的景色。
而且,一路行來,竟然沒有看到一個活物,就連這草叢、這天空大地,似乎都一直是一個模樣一般。
行了半晌,就算是兩人再過看不順眼,此時也不由的心生疑惑,蛇妖顧小曼率先忍不住寂寞開了口。
“不知道,牛大哥一開始是準備前往大周附近來著的,不過當時情況危急,到底來到了哪里還真說不好。”
張百忍也是一臉茫然,心中還在思索著黃牛一開始說的這里不對勁地方。
“說起來,你是天命之子?”
蛇妖像是才想起這個問題,陡然轉身,雙眸炯炯的盯著張百忍。
“你是天命之子還和我家公子在一起?你這不是害他嗎?本來我家公子的前途是那么遠大,結果因為認識你,弄得現在不僅辛辛苦苦經營的妖族的關系變的一場空,還要和你亡命天下,就連自己都昏迷不醒!”
“蛇妖,別想當然。我和無命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要不是我,他估計現在不知什么樣哪?”
張百忍回了一句,眼神突然眨了眨,才一臉疑惑的朝著側方向看去。
“蛇妖,剛才那里是不是什么都沒有?”
“怎么沒有,這不是有座山嗎?”
蛇妖兩眼一瞪。
“我們上山,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實在不行,先休息休息,等公子醒了,我們再走!”
“那里剛才明明沒有山!”
張百忍氣急,發覺自己真的和這蛇妖沒有共同語言。
“而且牛大哥和無命身上的傷可不輕,不可能自動醒過來的,怕是只能越拖越嚴重!”
“啊!那我們更應該趕緊過去,看看這是哪里,附近有沒有人?”
蛇妖精神一震,急忙抖了抖后背,把上官無命背好,拔腿就朝著那在張百忍眼中突兀般升起的大山奔去。
“等一下!那山有些不對勁,我們先商量商量……”
張百忍急忙高喊,聲音出口又不禁搖了搖頭、咧了咧嘴。
“算了,和你也沒什么好商量的!”
當下雙手用力,把那比他身軀打了好幾圈的黃牛背好,朝著蛇妖兩人追去。
俗語有云:望山跑死馬!
這種凡人的感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一人一妖的感受之中,直到今日,它們才算是再次體驗了一把疲于奔命的感覺。
此地不知何故,天空無日無月,卻偏偏一指光芒顯露,灑遍四方,而且毫無日月更替的時間觀念。
等到一人一妖各自背著自己的負擔,來到山下之時,他們也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時間。
“這山不大啊!怎么跑了那么久?”
山腳之下,蛇妖一臉疑惑的仰望山峰,遠小近大的規律,她還是知道的,在遠處這山就這么大,沒道理來到近前,這山還是這么大?
這不符合常識啊!
“走吧!我看山腰那里好像有屋子,我們上去看看。”
都來到這里了,說什么張百忍都要上去看一看。
就算有什么不對,傻待著也不是個事。
“真到要上去?”
蛇妖這個時候卻開始有些籌措不定。
“萬一山上有什么古怪怎么辦?”
“你可是頭千年蛇妖,有什么東西能夠有你古怪的?”
張百忍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再也不理會對方,抬步就朝山上行去。
“等下我!”
蛇妖在后面疾呼,腳步聲緊接著響起,看來這頭蛇妖雖然修為不錯,但膽子好像不怎么大啊!
此山確實不高,與他們曾經見過的那穿云望月的山峰自是不能比,行不過片刻,就已經來到半山腰之處。
面前是一座小道觀,觀門不大,不過三人同行,也不高,張百忍伸手即可探到頂沿,名頭卻很大,卻是太一觀。
觀門左右還有一個對子。
上聯是洞天福地,下聯是世外桃源,橫批更是驚人,直接就是仙境二字!
先不提這夸張至極的對子,就是太一這個稱謂可不是隨便就能說的。此人可是天帝之師,人族傳道圣賢,雖然未曾現世,但卻無人敢冒犯。
太一道能被譽為天下第一大牌,就是因為傳承來自上界的太一祖師。
而太一觀這個名字,就是大周的太一道道場,也不敢用!
這此地占地數畝的小小道館,竟然敢用太一觀的名號,若被外人所知,必定被帶個大不敬的帽子。
“太一觀?原來我們來到了天界!”
蛇妖低笑,他們自然不可能來到天界,所有這笑聲在一個太一道的道士聽來,卻是有些刺耳。
“有什么好笑的,趕緊敲門吧!”
“為什么叫我敲?你自己怎么不敲?”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能敲門嗎?”
張百忍彎著腰,托著黃牛,一臉悲憤的盯著蛇妖。
“哼!”
蛇妖不屑一笑,卻也沒有再次頂嘴,幾步上前,伸手就朝那小小的觀門敲去。
“咯吱……”
未等蛇妖動手,道觀的門無風自動,從里面輕輕打了開來,并肩走出兩位唇紅齒白的童子。
兩個童子朝著幾人打了一個稽首。
“幾位善信,小道清風……”
“小道明月……”
“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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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心中的疑慮,張百忍背著黃牛跟隨清風明月兩個道童進了道觀。
道觀不大,只有前后兩進,角落還立著一棵歪脖子柳樹,枝葉到還算茂盛,更有大半枝干探出院落,尋覓外界的世界去了。
“兩位師兄,不知觀主可在?在下張百忍,乃是西護洲太一道子弟。”
“原來是位道友,難怪明月一見,就打心中覺得這位善信十分親近。”
道童明月溫和一笑,朝后一指。
“后院有客房、牛棚,先把傷者安置,家師自會前來拜訪。”
“不敢有勞觀主。”
張百忍急忙回禮。
“只是,可否多安排一間客房,我這牛兄,其實天生靈智,并不喜歡牛棚。”
“哈哈……,道友著像了!況且,我們這里的住處,也未必有牛棚來的舒適。”
道童清風看上去要比明月成熟一些,此時一笑,在前引著幾人來到了后院。
客房簡陋,只有一張不知多久未曾用過的木床,也沒有被褥,幸好屋內還算干凈整潔,沒有蛛網密布。
如此看來,確實與剛才路過的牛棚相差無幾,至少,牛棚里還有一些稻草鋪地,躺下不至于硌得慌。
“道觀簡陋,幾位莫要介意。”
清風單手豎起,微微低頭。
“不敢,不敢!”
張百忍連忙搖頭,雖然面前的兩個道童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他身為一位金丹宗師,雖然身受重傷,也不應該對著兩人的思緒毫無感應才是。
這種情況,要不是對方身懷異寶,能夠隱匿自己的情緒外溢,要不然就是修為高深,對自己的神魂念頭掌控無礙。
再聯想到此處的種種詭異,他自然也就不敢大意。
而那蛇妖,似乎源自本能的警惕,來到這里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窺視四方,倒也沒出什么亂子。
“這兩位善信看樣子傷的不輕。”
明月伸出手,朝著張百忍身后的黃牛身上摸了摸,眼神中似乎有某種光芒閃了一閃。
“不過張道友也不必太過擔憂,家師精通醫道,天下病痛苦疾,都是藥到病除,定然能夠診治兩位的。”
“如此,百忍先在此謝過了!”
張百忍大喜,此地就算再是詭異,到了現在他也是顧不得了。就連蛇妖,雖然心中不怎么相信這小道觀能有什么高人,但還是生出一股希冀來。
萬一,這里真的有高人哪?
“既然要診治病人,就先把這兩位都放在這間房間內吧!道友還請跟我來,一同前去見過師尊。”
清風長袖一拂,上官無命和黃牛已經各自躺在床上和地面之上,一切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流暢。
“唰……”
蛇妖的臉色陡然一白,對于危機的敏銳,她卻是比張百忍強得多。她是絕不可能讓上官無命離開自己身邊的,但剛才竟然沒有想到施法抵擋。
“還請師兄帶路。”
張百忍卻像是沒有覺察到什么不對,朝著道童一禮,就跟著兩位小道童踏步除了客房,朝著前殿行去。
前殿大門閉合,透過門縫能夠看到里面似有一個清瘦的身影盤膝端坐。
“咯吱……”
清風沒有請示,直接就推開了房門,朝著里面的人影躬身一禮。
“師尊,張師弟來了。”
張百忍跟在身后,兩眼眨了眨,自己叫你師兄,那是禮節,你自己小小年紀,難道還真的要做我師兄不成?
“嗯!”
屋內的人影轉過身子,是位胡須發白的清雋老者。
束發盤髻,頭頂月冠,身著青蘭道袍,腳踏白云靴,雙眸明亮,道骨仙風,倒是一位道士的好相貌。
“張百忍?”
老道士聲音舒緩,臉帶笑意,如同一位和氣的鄰家老爺爺。
“晚輩在。”
張百忍施了一個稽首。
“過來坐。”
老道士擺了擺手,一指身前的蒲團。
“清風明月,去熱茶。”
“是!”
張百忍上前一步,也把這小小的道觀盡掃入目。
房屋空曠,左右也沒有分設其他隔間,正中的墻壁之上也沒有放置道祖雕塑,只是被人在墻壁之上描繪了一個大大的道字。
這般擺設有些不倫不類,但細細品來,卻似乎理當如此。
“晚輩西護州太一道張百忍,敢問前輩道號?”
“我叫太一。”
老道士呵呵一笑,一臉皺紋層層顯露。
“原來是太一道長,晚輩這廂有禮了!”
張百忍臉色不變,仍舊是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個晚輩禮。
“起來,起來,坐吧!”
太一擺了擺手,示意張百忍不必客氣。
“師弟,請用茶!”
此時明月也不知從哪里端來了茶水,來到跟前給兩人沏好。
“多謝師兄!”
張百忍接過茶水,看了看面前的太一,就見對方也端起茶盅,慢慢品了起來。
當下他也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和焦躁,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茶水入喉,一股溫熱感當即從咽喉滑入腸胃,隨后通達周身,原本暗淡的金丹似乎也受到了某種滋潤,竟是開始緩慢的升起圓滿無暇的光彩起來。
與此同時,一種如同進階金丹之時的那種奇妙感悟也悄悄浮現,一門門法術神通、人情世故,似乎都給他帶來了不一般的感悟。
“這……”
“這茶名叫道源,乃是采摘三桑世界的仙植問道茶樹而來。品一口,可醒靈慧二魄,飲一盅,可得百年明悟道機,對于感悟大道,修行術法,乃是極為難得之物。”
太一放下手中的茶盅,笑著開口。
“三桑世界?問道茶樹?”
張百忍一臉呆愣。
“以前的地方,你怕是沒有聽說過,現在估計也已經沒了。”
太一笑著回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沒有聽說過。”
壓下心頭的疑惑,張百忍終于找到機會說起正事。
“聽聞前輩精通醫術,我兩位好友恰是身受重傷,可否請前輩出手相助?”
“此方天地,有仙禽瑞獸三百八十一種。”
太一卻并未回答,而是突然變了一個話題。
“其中可證得元神大道的,共有九九八十一種,而妖禽天鵬可在前十位!”
張百忍臉色一正,這些東西他從未聽聞過,就算是牛大哥也未必知曉。面前此人說的若是真的,那他……
“據聞,天鵬鎧甲乃是以北冥之精、南明之火、西海精髓、東域神樹之心,混合天外異寶煉制而成,歷時十萬八千載!”
“此物初成,既有天降雷劫,足足轟擊七七十九年,才算正成形。”
太一眼神悠悠,似乎在回望往事。
“這件鎧甲雖然未曾誕生元靈,但品質極佳,與天鵬血脈相連,歷代天鵬就是鎧甲元靈,足可擋一位三劫元神全力一擊。”
“那前輩……,上官無命?”
張百忍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干澀,心臟也開始急劇跳動。此時話中的前輩二字,也是滿帶敬意。
“那位小友身軀無礙,只是元神受了重創,被一股輪回之力壓制的不得動彈。不過有鎧甲護身,即使不加外力,過上千年,他也會自動蘇醒。”
太一捋了捋胡須。
“一千年?”
張百忍一滯。
“那前輩,我那牛大哥……”
“那頭黃牛……”
太一頭顱昂起,眼神之中終于浮現復雜之色。
“宇宙浩瀚無邊,有靈眾生更是數之不盡,但能夠真正走上超脫之路的,億萬萬之中也未必能有一個!”
“但有些生命,卻在一出生的時候,就立于巔峰!”
“這種生命,遠遠超越了人們口中所說的神獸仙禽,它們天然貼合大道,生于創世之前,無死無生,與道尊佛主同列,被稱之為大道圣靈。”
“這種生靈,歷數無量世界,不足三十六種!”
“而大道青牛,則是其一。”
“青牛?可是牛大哥,是黃的。”
張百忍如同聽著遠古的傳奇神話故事,一副鬼怪陸離的畫面撲面而來。而偏偏,他自己赫然參與在其中。
“血脈有純與不純,圣靈也不例外!”
太一朝著張百忍微微一笑。
“所以,那頭黃牛雖然受的傷更重,但是它恢復的也會更快,怕是用不了百十年,就會清醒。”
“前輩,不知可有辦法,讓他們的傷勢快速愈合?”
張百忍籌措了一下,再次開口。
他現在活了也沒幾十年,這下動輒百十年上千年的,對他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有!”
太一點了點頭。
“離此朝南千里之處,有座無名山谷,山谷內有株仙植,名曰羅漢樹,樹上可結羅漢果,可治百病。”
“此樹十萬年開花,十萬年結果,十萬年成熟,但每次成熟只有三日功夫,三日之后就會煙消云散,而距今再過三日,就是羅漢果成熟之日。”
“你去取來,給他們服下即可!”
“真的!”
張百忍一喜,又想到不該質疑對方,隨后臉色又升起些許的憂慮。
“前輩,不知那仙植旁邊,可有惡獸守護?”
“好像是沒有。”
太一的語氣在張百忍聽來卻是有些奇怪,但他卻已經不敢開口質疑。
“那晚輩就先去準備準備,這就出發。”
“嗯,對了,告訴與你同來的女子,房門壞了就壞了,不要把清風的話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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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張百忍一臉沉思的返回客房,就見蛇妖正筆直的站在上官無命身邊,兩眼望著身前的男子,一聲不吭的默默發呆,眼神變換,不知在想著什么。
“咳咳……”
“吃東西噎著了?”
張百忍這下真有點噎著的感覺,無語在心中翻了翻白眼。
“你把這里的門打壞了?”
“你自己沒長眼,那只眼見我把門打壞了?”
也不知為何,此時的蛇妖脾氣格外的火爆,就像一點就著的炮仗,心里面總想著要找東西發泄發泄。而張百忍,則是自己撞了上來。
“算你贏了!”
張百忍搖了搖頭,獨自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問的怎么樣了?這里是什么地界?這里的觀主到底行不行啊?”
蛇妖卻像是想起來正事,一步竄了過來。
“什么地界我不知道,不過觀主倒是應該很有本事。”
張百忍頓了頓手中的動作,繼續開口。
“不過他們兩個的傷勢挺重,觀主讓我去采一個藥材,所以以后的這幾日就由你照看他們倆了。”
“什么藥材?到哪里采?你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如讓我去采。”
兩個人雖然都有傷在身,但蛇妖至少還能維持人身,自覺比張百忍要強得多。
“那倒未必。”
張百忍卻不服氣,手上一抖,一連串的電光已經竄了出來。
“經過觀主的診治,我的傷,已經好了不少。”
“看來,這里的觀主,倒真的有些本事。”
顧小曼雙眸一睜,語聲之中也帶出些驚喜。
能夠治療一位金丹宗師的傷勢,而且見效如此之快,這個簡陋的太一觀觀主,倒還真是不可小覷。
“張師弟!”
“清風師兄。”
門外來人,手中托著一個小托盤,托盤上有碗米飯、一碗湯水、一碟咸菜,箸勺一套。米粒精致、湯水清澈、咸菜細嫩,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清香。
來意很明顯,不過,好像少了一點。
“該用餐了。”
“多謝清風師兄。”
張百忍急忙起身,接過托盤放在屋內僅有的一個小桌之上。
“咳咳……”
“這位姑娘,可是嗓子不舒服?”
道童清風朝著顧小曼一禮,臉帶笑意的開口。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這里有兩個人,怎么只有一個人的吃食?”
顧小曼陰沉著臉。
“姑娘恕罪,我們這道觀地域偏僻,吃食不便采集,因而多一個人的碗筷都十分困難。”
清風仍舊是一臉和氣。
“那為什么他有?而我沒有?”
“你說張師弟?”
“張……師弟?”
顧小曼嘴角抽動,看向張百忍的眼中有不屑、有鄙視,更多的則是滿腔怒火。
拉關系,竟然只顧著自己!
“是啊,張師弟不是外人!”
清風像是沒發現什么不對,繼續開口。
“不過姑娘要是需要吃食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哦!”
顧小曼眼眉一挑。
“觀后有幾畝菜園,如果姑娘幫忙鋤掉里面的雜草,我就可以為姑娘提供一頓吃食。”
清風朝著后院一指。
“呸!姑奶奶稀罕你們這兒的飯菜?”
顧小曼不屑一笑,屁股一擺,坐在床沿。
“大不了,我不吃得了!”
以她的實力,不吃飯還餓不死。
“看來姑娘有所不知。”
清風眼角帶笑,緩緩開口。
“我們這個地界比較奇怪,就算是修為再高,不吃不喝也是不行,要不然會大耗精元,數日之后就算是金丹宗師,也要倒地不起。”
“胡說,哪有這種鬼地方?”
“姑娘慎言,此地可非什么鬼地方,而是仙人同一的仙境!”
清風意有所指。
“張師弟請慢用,姑娘若需吃食,可去前院尋我,我會為姑娘準備鋤具。”
“小道士,你當真以為本姑奶奶是任你拿捏的不成?”
蛇妖雙眸一縮,眼睛之中已經泛起寒光。
“告訴你,老老實實的把姑奶奶伺候好也就罷了,要不然,我就拆了你家道館!”
“咔……”
素手遙遙一握,房屋那破舊的兩扇門已經被她一手握成稀巴爛。
“嗯!”
道童清風也變了臉色,一直以來客客氣氣的表情也變的陰冷起來。
“小蛇妖,不要不知好歹!這里,還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嘭!”
如同泰山壓頂,天塌地陷,顧小曼神色一僵,身軀已經直挺挺的跪倒在地。這一刻,它如同面對天敵一般瑟瑟發抖。
“就算你家老祖宗七彩靈蛇來了,也不敢在這里囂張!”
“我這房門,乃是以萬年仙靈木所制,世間獨一無二,就算是把你賣了也換不來這扇門的一半!現在,你不僅要老老實實的給我去干活,而且以后就別想離開這太一觀了!”
“哼!”
大袖一拂,小道童已經滿面威嚴的轉身離去。
“等下去前面拿你的鋤具!”
良久,屋內一片死寂,蛇妖仍舊雙膝跪地,身軀顫抖,也不知是嚇得還是氣的。
張百忍眼帶惋惜的搖了搖頭,正想說些什么,突然想起剛才太一道長說的話。
“蛇妖,你不必擔心。清風師兄應該是給你鬧著玩,不是真的要把你留在這里,不會有事的。”
頓了頓,他又端起米飯,加了一句。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出點力氣,換頓飯了來吃的好。”
良久,一聲悶哼才從蛇妖的口中響起,接著就見那顧小曼直接撐起身子,二話不說的朝著外面奔去,看都不看張百忍一眼。
******
“張師弟請放心,你的兩位朋友我們會照看好的。”
太一觀外,清風明月兩位道童正在送別張百忍。至于蛇妖顧小曼,此時正舉著鋤子在后面菜地里揮舞,未曾前來。
“多謝兩位師兄了,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兩位道童對視一眼,都是微微一笑。
“希望如此!”
張百忍朝著兩位道童打了一個稽首,又朝著道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才轉身,朝著山下行去。
也許這座神奇的山就處在一個邊界線上,由此往南,漸漸多了些許生靈,甚至遙遙看去,還能看到一些山民穿行在密林之中。
身為一位金丹宗師,原本以為千里之地應該是一日即返才對,但等真正上了路,張百忍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遁空飛行,就連腳下的速度,也是大打折扣。
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山頭,在心中不解的同時,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按照規矩辦事。
“救命啊!救命啊!”
身旁的密林之中,隱隱傳來的呼救之聲,也讓張百忍腳步一頓。
“你喊啊!你叫啊!就算是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會來救你的!”
**的聲音緊隨其后,還有幾個嘻嘻哈哈的附和之聲,讓人聞之生厭。
“嘶……”
衣服撕裂的聲音響起,面前一身喜服、相貌絕艷的女子皓腕白嫩,玉臂裸露,那潔白之光,更是勾動著他人心中的欲念。
“哈哈……,老子來了!”
一臉絡腮胡的大漢一聲狂吼,雙臂張開,眼帶**之光,狠狠的朝著那女子撲去。
“滾!”
“啪……”
場中人影一晃,那大漢已經打橫飛出,重重的撞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上。
“大哥,大哥!”
“什么人?”
“竟敢管我們狼頭山的事!找死,大家伙抄家伙,劈了他!”
“當啷……”
刀槍齊出,光芒閃爍,七位彪壯大漢已經大吼一聲,朝著這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子撲了過來。
“奸淫擄掠,當殺!”
張百忍臉色一寒,單手一伸,已經劈手奪來一柄樸刀,雷獄刀經施展,當場刀光連閃,撲來的幾道身影當即在半空僵滯,無聲無息的掉落地面。
“啊……”
身后驚呼聲傳來。
“姑娘,不必害怕,沒事了!”
回轉身來,張百忍的表情不由得一僵,面前這位女子的相貌,竟是像極了他那位定下婚約的師姐,長孫若離。
“師姐……”
“啊……,小女子小羅鎮柳如煙,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面前的女子鳳冠霞帔,一身大紅,臉上的驚慌還未散去,卻是個新娘子打扮,不過看周圍的環境,怕是陪同之人已經兇多吉少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姑娘既然這身打扮,不知要往何處去?”
“小女子正要前去離落鎮的夫家,不曾想半途之中卻遇到劫匪,幸得公子相助,要不然……”
柳如煙眼中凄苦,瞬間就已經淚流滿面。
“柳姑娘,你相公不在?”
左右四方雖然有些尸首,但并未有新郎官一身的打扮。
“相公說去搬救兵,先行逃了。”
柳如煙聲音低微,語意模糊,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嗯。”
張百忍眉頭動了動,心中忍不住冷冷一笑,舍棄自己的妻子,這種男人倒真是好本事。
看了看與自己師姐相貌相仿的柳如煙,他的心中也是忍不住一動。
“離落鎮在哪里,恰好我還有些時間,就陪姑娘一同前去如何?”
“啊……,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柳如依昂起首,美眸大睜,梨花帶雨的臉上帶著喜色,連連點頭,也讓久違這副面孔的張百忍神色一呆,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濃烈的思念之情。
“姑娘等一下,我把這里收拾收拾,我們就上路!”
定了定神,張百忍才收回目光。
‘紅粉骷髏,皆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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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落鎮。
“聽說了嗎,朱家公子前去迎親的隊伍遭了劫匪,除了那朱公子僥幸逃脫之外,其他人都被擄走了!”
“哎!可惜了,據聞那小羅鎮柳家的女兒相貌絕佳,性格淑婉,卻要遭受著不潔之災了!”
“是啊!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貞潔二字,少了一個,就是沒了根基,就算活著,也是遭罪啊!”
“沒錯,沒錯!想那胡屠戶家的娘子,早年被狼頭山的人擄了去,失了貞潔,雖然最終逃出了山,不還是被夫家的人浸了豬籠!”
“要我說,那女人也是活該!貞潔全失,卻還貪生,此等毫無廉恥之人,卻還有臉回來,還說什么想自家兒女,真是寡廉鮮恥!”
“對,對!就是委屈了朱公子,本是一個好書生,學問風雅都是不俗,以后卻要帶上一個不好的名聲了。”
行走在街道之上,聞聽這些聲音,張百忍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而在他身后的柳如煙,更是神情惶恐,雙手骨節暴起,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袖。
“柳姑娘,不用擔心,此事錯不在你,況且你也并未失去貞潔。”
張百忍悄聲開口,勸慰著對方。
“對了,你們這里的風俗,都是這般嗎?”
在他看來,這里人的觀念真是扭曲,同為人族,竟然言轍殺人,而且這種深入人心的手段,比之單純的殺人,還要恐怖!
“是……是啊!”
柳如依雙唇紫青,眼神恍惚,聲音打顫,此時受到的驚嚇,竟是比遇到那些山賊惡人之時還要驚恐。
至少,當時她還能反抗,此時卻是一臉的茫然和心若死灰。
對于出生大家的她來說,已經能夠想到等下要面對自己的應該是什么。
“柳如煙?我們朱府沒有這個人!”
朱府的大管家一臉冰冷的立在大門前,看向柳如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我們家公子確實有過一個未過門的妻子,只是那位柳姑娘性格貞烈,在遇到歹人之時,自知難保貞潔,已經一根白綾自我了斷了!”
“你……”
張百忍臉色一怒,卻發覺身后之人身軀一顫,已經踉蹌奔走而去。
“嗚……”
遠去的柳如煙身著丫鬟服飾,雙手捂臉,不分方向的朝著遠處奔去。
“禮法害人!”
心中一擰,張百忍已經朝著對方追去。
“哼!好不要臉,竟然沒死,還說什么柳家千金,知書達理!真是枉為人婦!”
朱家的大管家立在府門,對著遠處的兩人冷冷一笑,才對著門后的幾人招呼一人,閉門入內。
“公子,你別攔著我!”
一條小河邊,柳如煙正掙扎著身子,欲要從張百忍的手中掙脫,跳入河水之中以求解脫。
“柳姑娘,你這樣做毫無意義,因為他人的言語自尋短見,你想過你父母、你家人的感受嗎?”
“我父母,出嫁隨夫,我自從走出柳家大門,就已經是朱家的人了!”
“柳姑娘,此言差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之情是一輩子也斬不斷的。”
張百忍一手扣住對方,心中也是苦惱繁盛,任他自問心細如發,口舌善辯,這一路上竟然沒能說服柳如煙。
只能說,這里的立法習俗真的是深入人心,如同不可違背的天條,任何人一旦觸犯,等待她的只有死亡解脫。
“姑娘的小羅鎮在哪里?在下送你返家如何?”
面前麗人頭顱低垂半響無語。
良久。
“如煙之家離此地極遠,要由此往南五百余里,公子也愿奔波嗎?”
“往南五百里?”
張百忍一愣。
“小羅鎮?”
“公子如果嫌遠的話,可以放手。”
柳如煙聲音低沉,似乎聽出了張百忍的猶疑。
“不……不……,我只是想問一下,姑娘那里可有一個峽谷,里面種著一株名叫羅漢樹的奇樹?”
“峽谷?小羅鎮就在一個峽谷之中,羅漢樹也識得,就在鎮外不遠,不過那羅漢樹卻是平平無奇。”
“這樣嗎?”
張百忍低了低頭,若有所思。
“恰好我也要去小羅鎮,我們正好作伴同行。”
身前的柳如煙身軀微微一緊,卻是低著頭微微點首。
“多謝公子。”
聲音如同蚊蠅,即使是張百忍的耳力,竟然也聽的不甚清楚。
如此一日之后,兩人快馬加鞭,終于返了回來。
小羅鎮,柳府。
“咣當……”
府門關閉,門前的柳如煙身軀一軟,當即癱倒在地。
“禮法殺人!規條無情!”
張百忍搖了搖頭,悄然立在柳如煙身前,神色復雜的看著面前這位心若死灰的女子,怕是自己說什么現在都不管用了。
“柳姑娘,其實在下乃是道門修士,不知姑娘可愿跟隨在下修道?”
“修道?”
螓首抬起,是一雙茫然的雙眼,和一副熟悉的面龐。
“沒錯,問道、行道、證道,謂之修道。”
“為什么要修道?”
“因為修道也是修己,讓人看明白,我們為什么而活著。”
張百忍淡然一笑,面泛柔和之光。
一日之后,小羅鎮鎮外,一株歪脖子樹旁,悄然立起一座小小的道觀,道觀名字,就叫做太一觀。
觀主姓張,身家豪富,身邊有位整日蒙著面紗的女道。
這一日,張百忍正立于那柱歪脖子樹下,靜靜的看著這株名叫羅漢樹的樹木。
“師傅,我問過鎮里的老人,這棵樹結一次果要一百年,下一次結果,還需要三十年。不過,聽說這樹的果子,并不能吃。”
柳如煙已經盤了道稽,換了一身道袍,相貌也越來越像張百忍記憶中的那一位。
“三十年?”
“嗯。”
“天界一日,人間一年啊!”
張百忍低頭喟嘆,貼著大樹的手,也輕輕放了下來。
這株樹,確實就是他要找的羅漢樹,但結果的時間,卻非是三天,而是三十年!
此外,這里到底是何處,張百忍也已經打聽清楚。
大周!
中土大周,天下人族僅有的一片樂土!
難怪這里修為無法施展,原來是因為有禁法壓身。
不過,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太一觀所在的那座山頭,為何又消失不見?
太一祖師到底想考驗我什么?
“對了,師傅。我聽說,狼頭山的人正四處行兇,據說是因為山頭的一個山大王被人殺了,他們要報仇。”
柳如煙的聲音微微一顫,面紗下的頭顱也低了下去。
“無妨,不必管他們,認真修行我教你的道經九要即可。”
張百忍一臉隨意的擺了擺手。
“是,師傅!”
“我去轉轉,買點東西回來。”
邁步出門,張百忍此時已經定住心神,不在胡思亂想。
既然羅漢樹已經找到,接下來靜等羅漢果出世即可,至于考驗,無外乎修為心性,這些都要落到實處,想來這也是為何太一師祖要給自己三十年的時間作為考驗。
“三十文!”
“店家,剛才說好的是十文,怎么好好的就成了三十文?你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張百忍一臉無語的拿著手中的打火石等物,看著面前死死拽住自己的店家老板。
“胡說!我家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說是三十文就是三十文!怎么?三十文的東西你想十文錢就要拿走?我告訴你,休想!今日你不拿錢,我們就見官!”
店家雙眼大睜,砂鍋大的拳頭高高揚起,就與做打。
“好吧,三十文就三十文!”
張百忍無奈的搖搖頭,朝懷里一掏,臉色不由得一變。
‘要不要這么玩?’
“怎么?不會是沒帶錢吧?我告訴你,這些東西已經過了你的手,今日你不要也得要!”
店家眼見張百忍臉色不對,急忙再次開口,堵住了他的借口。
“三十文,給你。”
張百忍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從中數出三十文來,遞了過去,看那錢袋干癟的模樣,怕也已經沒了多少油水。
收拾好東西,扛著走了沒有多久,一個渾身發臭的乞丐已經攔在了他的面前。
“大善人,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好幾日沒有吃飯了,給點吃的吧!”
乞丐的聲音透著深深的虛弱,似乎這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耗費了他全身的力量。
低下頭,乞丐年級不大,但雙腿齊膝而斷,手臂有一個也扭曲變形,原本還算清秀的相貌,此時只有慘白之色,鐵青雙唇,凹陷雙目。
“我兜里只有不足十文錢,就算能夠給你一頓吃食,又能如何?”
張百忍蹲下身子,好不嫌棄的伸手在他身上來回捏了幾捏。
“我看你身體底子打的挺好,不如去我道館幫點工如何?我那里至少餓不死人!”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那乞丐急忙叩頭,撞擊的地面嘣嘣作響。
“來,我們走!”
一手提起乞丐,一手提著一些散碎用品,張百忍收貨頗豐的回了道觀。
“幸好,祖師還給我留了這塊宅子在,要不然可真的要去喝西北風了!”
看著自家的道觀,張百忍灑然一笑。
時間流逝,一晃就是月余,張百忍也算是在小羅鎮徹底扎根,而且身旁還多了一個美女徒弟,一個身有殘疾的管家。
這位管家的身份竟然還不一般,卻是大周皇城李家的一位公子哥,因為家族內斗,結果半路被人襲殺,雖然僥幸逃命,但卻已經身軀被廢,不敢露面。
“那么說,這里真的是大周?而且還是靠近大周腹地的地方?”
張百忍一邊給這位名叫李原的年輕人怕打筋骨,一邊開口詢問。
“當然!”
李原一副詭異的眼神看著張百忍。
“不是大周還能是別的什么地方不成?”
“沒有,對了,你給我講講大周的事吧?我一直在深山修行,對外面的世界不了解。”
“哦,沒問題,不過觀主,你這道觀的名字要改一改了,太一觀這個名字可是著眼得很。”
“沒事,應該沒問題。”
張百忍扭了扭頭,卻是一笑而過。
“大周……”
“師傅!”
屋外清風飄過,柳如煙已經一臉焦急的沖了進來。
“聽說狼頭山的人滅了梨落鎮,現在正往咱們這里趕過來了!”
“是嗎?”
張百忍一愣,隨后拂袖出門。
“我出去一趟。”
幾日后,道觀之中多出了一位彪悍大漢,而為禍一方的狼頭山悍匪,也消失無蹤。
“奶奶的熊,竟然讓我種地,死道士,等有機會,我一定讓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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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目的那一下很重,黃牛相信,就算是金喬兒實力完好無損之時,也未必能夠及得上走了神道,且有擁有整個冥都百姓擁護的光目。
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帶著億萬萬眾生的信仰之力,冥都更是轉化為她的神國,身在其中她幾乎是無所不能!
純粹的以力壓人,也讓人躲無可躲,只能硬抗。
而且神道與佛門功法,大都是走的直問人心的路子,硬抗光目兩次攻勢的黃牛,當場元神震蕩,陷入昏迷之中。
幸好,它雖然剛剛才成就元神,但境界穩固,再加上心經守護,元神幾乎不死不滅,昏迷一段時間之后,就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天色,應是下午時分。
簡陋的屋舍,卻透著股讓人寧靜的氣息。
撐起身軀,發現自己竟是躺在冰涼的地面之上。
旁邊就是床,床上躺著一男一女。
男子自然是上官無命,看他樣子,傷勢要比自己重得多。蛇妖顧小曼則蜷縮著身子,躺在上官無命身旁沉睡,她倒是沒什么傷勢,不過神情疲倦,應該是困了。
“咯吱……”
房門打開,一位唇紅齒白的童子映入眼簾。
童子的眼神中帶著驚訝,看著黃牛。
“你醒了?”
“如你所見!”
黃牛微微晃動著身子,朝著對方點頭。
“呃……,家師請道友過去一趟。”
道童清風眼神閃了閃,當即恢復正色,彎腰一禮。
“有勞頭前帶路!”
“請!”
床上摟在一起的兩人還未清醒,黃牛已經甩著尾巴跟隨清風出了門。
行走之間,黃牛才發現,此地元神之力根本無法施展,肉身也像是套了一個巨大的籠子,一身實力竟是就連一成也施展不出。
抬頭望了望天空,透過他的眼眸,是密密麻麻卻又井然有序的紋路銘刻于虛空之中,如此場景,凡眼不得見。
而且,這種就連天地之道都禁錮的陣法,也是他生平僅見。
這里應是一個道觀,道觀不大,但黃牛竟然一眼無法看個通透,就連身前的小道童,周身也被一層靈光籠罩,讓它看不真切。
“道友請進,師尊就在屋內。”
清風領著黃牛來到前院,朝著那稍微寬敞一些的主殿一指,就告辭離去。
超前行了幾步,殿門自動打開,面貌清癯的太一正端坐蒲團之上,手捧書卷,朝著黃牛點頭示意。
“請坐!”
對面還有蒲團,中間則是一張案幾。
黃牛點了點頭,身軀搖擺,漸漸的化為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形大漢。
這個過程有些慢,而且對他來說也很吃力。
這里竟然禁制妖力,甚至強自驅使的話還給它帶來一股大禍臨頭的危機感,這種感覺竟然絲毫不比面對光目之時稍弱。
幸好,以他現在對肉身的掌控之力,就算不施展法術,一樣能壓縮肌肉骨骼、轉化身軀,把一頭好幾噸重的黃牛硬生生變成一個兩米左右的彪形大漢。
甚至,就連他頭頂的鋒銳牛角,都被他硬生生的轉化為骨骼,隱藏在體內。
“了不起!”
太一眨了眨眼,對著黃牛比了一個大拇指。
“客氣!”
陳子昂大步走來,端坐蒲團之上。
“敢問道長道號?”
“你可以叫我太一。”
場中一滯,陳子昂的呼吸也微微變了變。
“不知此地是哪里?”
“自是太一觀。”
太一輕笑。
“太一道長可曾見到了我那朋友,張百忍?”
陳子昂想到一路看來,未曾見到的那位。
“他下山采藥去了,不日即歸。”
太一捋了捋胡子,端起案幾之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茶水。
“請用茶!”
“多謝!”
陳子昂點頭,端起茶盞,慢慢品了一口。
“好茶!”
眼眸微動,感受著體內那股直達每個角落的溫熱氣息,讓他忍不住開口輕贊了一句。
“茶是好茶,可惜已經沒有多少了。”
太一微微搖頭,聲音飄忽,似乎升起了某些感慨。
“不知太一道長邀我們前來,所為何事?”
陳子昂輕輕放下茶盞,一臉正色的看向對方。
“哦,自是想見一見道友。”
“見我還是要見你們要找的那位天命之子?”
“你這黃牛!”
太一伸手一指陳子昂搖頭輕笑。
“我可是救了你們。”
“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陳子昂抱拳一禮。
“不過道長弄虛作假,難道就是前輩高人的作風。”
“哦!你竟然能夠看得出來?”
太一倒像是真的吃了一驚,上下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下陳子昂。
“果然不愧是天地異數,在你身上有太多讓人看不清的東西。”
“異數?”
陳子昂眼眸一縮。
“沒錯!”
“此方天地億萬年來,你還是唯一的一個異數,也是超出這個世界運轉的唯一變數。”
太一捋了捋胡須,微微點頭。
“唯一的異數?難道天帝隕落不是?”
陳子昂雙唇一抿。
“哈哈……,反應挺快的嗎!不過,天帝隕落,確實不是!”
太一先是哈哈一笑,隨后又是臉色一正,肅聲回道。
“不是?”
“有時候,活的久又死不了,其實也是一種折磨!尤其是明明大道就在眼前,卻偏偏無法抗爭的時候。”
太一低頭喟嘆。
“天帝高高在上,主宰天地,難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陳子昂眉頭一凝,這些事關天帝的秘聞,怕也只有面前之人知道,但是為何?他要告訴自己?
“呵呵……,我雖不知你是什么情況,但你的傳承記憶當中,應該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見識才對?”
“不錯!天外世界數不勝數,浩如煙海。”
“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卻從未踏出此地一步!”
太一伸手朝上一指。
“你說,可悲不可悲?”
“你是說,他是故意的?”
陳子昂一愣。
太一的意思很明顯,天帝不知為何,受困于這個世界,就如同這個世界所有的元神強者一樣,無法超脫!為了掙脫束縛,他首先要擺脫天帝這個身份!
“不可說,不可說!”
太一搖了搖頭,卻不在過多吐露。似乎,談起這種事情,對他也有一個無形的限制。
“為什么?”
陳子昂眼神微動,試探著從另一個方向詢問。
對方雖然口中說著不可說,但卻把自己留在這里,拐彎抹角的告訴自己,他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造就一潭死水,有何意義?”
陳子昂一指茶盞之中的茶水,緩緩開口。
“對死水里面的人來說,確實是毫無意義。”
太一一笑,笑意之中似乎透著股苦澀。
“但外面的人,有可能已經死了!”
陳子昂單手輕輕扣動案幾,神思百轉。
這方世界定然有它自身存在的理由,那位天仙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創造這么一方世界,就算陳子昂他現在自身實力不足,也能想的到創造出這么一個龐大的世界,該是多么困難的事。
此方世界之大,超過了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世界,就連他本體所在的修行界,不算附屬世界的話,也不及此方世界之大,而且這個世界地域疆界也不像是隨手而為,自是應該有它存在的意義。
但這個意義,對于一位已經隕落的天仙來說,已經毫無用處,而對于此方世界的人來說,卻是絕了超脫的希望。
“是啊!很有可能!”
太一眼眸一亮,看著陳子昂微微點頭。
“天帝不允許有人逃出去,但他自己卻偏偏想離開,真是可笑!”
陳子昂想起冥都之中被天帝斬殺的冥帝,不禁冷冷一笑。
“是很可笑,但何嘗不是一種可悲?”
“那道長你哪?可是也受困其中?”
“若是心中畫出牢籠,無人不在其中!”
太一淡然一笑。
“天命之子可以超脫?”
陳子昂點了點頭,繼續追問。
“那要看他的選擇。”
太一一指案幾之上的茶盞。
“趁熱喝,涼了就不好了。”
“多謝。”
陳子昂舉起茶盞,一飲而盡。
“不知在道長看來,張百忍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太一聞言,卻并不當即回答,而是眼眸微微閉合,良久之后,才悠悠開口。
“我相信,不管是什么樣的選擇,只要無愧于心,都是正確的選擇。”
“師尊,張師弟回來了!”
門外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清風明月兩位道童已經并肩而來,身后則跟隨者一位熟悉的道裝男子。
正是離山數日的張百忍。
“張百忍,見過前輩。”
“牛大哥,你醒了。”
張百忍在門外拱手施禮,神色祥和,像是投胎換股一番。
就連看到陳子昂之時,也是神色一喜,并未露出太過驚異之色。
“幸不辱命,晚輩取回來了三枚羅漢果。”
在他的身后,背著一個包裹,進了殿內,把包裹放在案幾之上打開,里面露出三枚外形奇異的果實。
果實如同不滿三歲的孩童,四肢俱全,五官兼備,各自雙手合十,眼眸緊閉,頭頂無發,如同一個默誦經文的佛子一般。
聞一聞,清香撲鼻,通體舒暢,到不愧為太一真人所言的仙果稱謂。
“只有三枚?”
“只有三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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