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閣,廢墟之處。
一道劍光在半空中來回轉折,夭矯如騰龍,快時如奔雷閃電,變化更是神鬼莫測。
劍光輝煌浩蕩,正氣凌然,在被烏云龍卷卷動的漫天廢墟中輾轉騰挪,急攻一位黑衣年輕人。
李鷹手持青龍偃月刀,舞動中化作漫天刀光,裹挾著凌人心悸的鋒芒一層層的涌向對手。
刀光入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整個廢墟幾乎都被刀光所照耀。
一道人影立于高臺之上,身姿傲然,放聲高歌。
“出有入無三尺劍,長生不死一妙訣!”
歌聲緩慢有力,人影卻勢若奔雷,雙手一錯,夭矯如龍的劍光就化為一條死蛇,漫天刀海也在一拳之下轟然碎裂。
呂南人一步跨出,縮地成寸般出現在江逐流和宇文懷的身前。
此時他的歌聲才唱道一般,宇文懷猛然大喝,一拳直搗而去,層層氣浪在拳鋒之前涌現。
江逐流則一聲驚叫,身如無骨般朝下滑去,身法詭異,速度驚人。
呂南人歌聲不停,對宇文懷當胸一拳不閃不避,大手一張,一掌罩在了宇文懷的頭頂。
“轟!”
宇文懷的一拳激起層層氣浪,轟在呂南人的胸口,卻沒有讓他晃動分毫。
呂南人腳下再動,身形來回變換的江逐流像是有意一般出現在他的腳下。
“嘭!”
大地像是巨鼓,他的腳就是那鼓槌,巨響中他的腳下就多出了一具肉泥般的尸體。
“錚……”
莫問天出拳,聲音卻像是劍鳴,拳風更是化作一道劍氣,橫跨十余米的距離,筆直的貫入呂南人的體內。
“嗖……”
一聲尖嘯響起,甚至壓下了漫天狂風的呼嘯,魏忠的身影像是條黑色的閃電,瞬間劃過呂南人的身后。
高小方一向認為自己的輕功很好,至少全天下也沒幾人能在輕功上與自己一較高下。
但他再見到魏忠出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他竟然連魏忠是如何出的手都沒有看清楚,他就已經劃過了呂南人的身后。
“好輕功!”
高小方贊道,他并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相反還很大度,甚至想好了等今日過后要向對方請教一下輕身功夫。
但他的贊賞只吐出了一般,就停了下來,因為死人是聽不到他的贊賞的!
遠處的魏忠站立當場,突然斜斜的分成兩半,血液泊泊流淌。
“輕功確實不錯,可惜只能跑直線不會轉彎!”
呂南人淡淡的轉過身子,一手豎起,鋒利如劍。
莫問天那一劍竟然沒有傷到他分毫。
場面一靜!
幾人的呼吸聲猛然一重,看向場中著年輕人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份凝重。
“他的肉身有問題,真氣對他沒用!要近身!”
莫問北首先開口打破了寧靜。
“一起上!”
劉瑾身上淡金光芒閃耀,腳下的大地無聲無息的凹陷下去,踏步中堅硬的山石地面紛紛開裂,整個人像是一頭史前兇獸般帶著狂猛的氣勢直沖呂南人。
李青蓮人劍合一,化作一道流光電閃而至。
李鷹青龍偃月刀一收,緊隨其后。
于向海雙手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雙手套,手套通體黝黑,泛著一層金屬色澤,透著股陰寒之氣,讓人望之心悸。
莫問北雙眸一瞇,腦海中一柄長劍浮起,手捏劍指,破空而來。
高小方嘿嘿一笑,身形轉動中化作一道微風消散在不知何處。
地面上,先天真人的大戰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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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之下,各方勢力的人不停的通過一個個入口涌進地下暗道之中,搜尋著自己想找的東西。
陳子昂站在一個廊道之中,廊道一人半高,一片漆黑,不時還有塵土稀簌簌的朝下落來。
閉目適應了一下黑暗,真氣貫入眼竅,眼前的環境漸漸開始清晰起來。
按照圖紙上的記載,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五岳朝天閣存放珍奇異寶的暗室。
走了幾步確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加快了腳步朝著心中鎖定的位置竄去。
按照書冊上的記載轉了幾圈,一個死胡同出現在面前。
陳子昂伸手在石壁上來回拍打,在碰到右下角一塊小突起之時,臉上不由得一喜。
用力轉動凸起。
“嘎吱……”
機鈕轉動的聲音響起,石壁一晃,兩側各自出現了一條縫隙。
伸手推去,石壁化為石門,緩緩轉開。
輕柔的微光從石室之內灑出,一個封閉的石室出現在眼前,石室四角各有通風口,頂部有幾枚碩大的夜明珠閃耀。
兩側擺放著十來個精美的木箱,中間有一八角石桌,石桌上放置著一個佛家形制的寶塔。
寶塔共分七層,其上繪刻著精致的經文,僅僅望去,就能讓人心神俱定。
“佛塔?五大派里沒有佛門啊?”
陳子昂好奇的湊頭看去,卻見七層佛塔之內各有一枚舍利子放置其中,尤其是第一層,足有小孩拳頭大小。
“好寶貝!”
陳子昂點了點頭,卻聳了聳肩不再理會。
他對金銀倒是沒有什么欲望,況且也未必這東西放在身上對現在的他來說就是個累贅。
緩步來到墻邊,隨手打開一個木箱,明晃晃的金銀珠寶耀人耳目,陳子昂隨手劃拉了一下,把一個看上去不錯的珠子放入懷中,就蓋上了木箱。
接連打開了幾個木箱,其中都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金銀,這要是旁人見到,必定心花怒放,要是幾人看到,必定是一場廝殺。
搖了搖頭,就欲放棄再打開其他木箱只是,陳子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眼神中帶著疑惑,他來到一具木箱之前,手一翻,勁風掀開木箱,一具身披薄紗的女子嬌軀顯露出來。
女子雙眸中滿是驚恐,被麻繩緊縛的雙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口鼻,但急促的心跳還是出賣了她的存在。
陳子昂一怔。
這女子他竟然認識,就在幾天前,在修老板的身邊的京城十大美女之一蘇巧兒!
身懷武功,在街頭救下頑童的蘇巧兒!
難道是修老板不放心自己,又派了個人過來?
“是你?”
箱內的蘇巧兒再次變成了一副柔弱無害的模樣。
“公公,救我!”
她的聲音柔弱,很容易激發男人的保護欲望。
可哥們現在好像不是男人了吧?
陳子昂心神轉動,卻也伸手把她從箱子了拉了出來。
蘇巧兒嬌軀之上只有一層半透明的薄紗,玲瓏身段盡顯,再加上她那嬌艷欲滴的容貌,惹人憐惜的氣質,對正常男人的殺傷力幾乎是百分之百!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蘇巧兒明顯認出了自己,要不然也不會喊‘公公’這個詞語。
“奴家受邀去九皇子府上獻舞,回來的途中造惡人挾持,迷迷糊糊的就到了這里。公公,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黑啊?”
信了你個邪!
陳子昂擺了擺手,愛答不理道:“你先跟在我身邊吧,等出去了再說。”
出去在找修老板問個明白。
“哦!”
蘇巧兒聽話的低頭垂首,有小聲道:“公公,我能換件衣服嗎?”
“這里哪有衣服給你換?”
“有的。”
蘇巧兒轉身從自己的箱子里摸出一件五色的蟬紗,其上配著薄飾,材質雖薄卻并不透明,倒是比她身上的要保守的多了。
蘇巧兒取出那薄紗之后,立馬就開脫自己身上的衣物。
陳子昂一愣,到沒有多看,轉身避開。
身后窸窣一停,陳子昂率先朝著門外行去。
低沉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陳子昂看了看四通八達的廊道,挑了個避開對方的行了進去。
放輕腳步,身后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兩人沒走幾步,身后就響起了一陣壓抑的歡呼之上。
微微搖了搖頭,陳子昂沒有與其他人碰面的想法,繼續朝前行去。
抬腳剛走了沒有步,他突然頓住了身子,一臉疑惑的轉首朝后望去。
“公公,怎么了?”
身后的蘇巧兒緊跟著他,陳子昂一停,嬌軀差一點就撞在他的身上。
“好像出事了?”
陳子昂像是自言自語,看了蘇巧兒一眼,身軀微晃,已經重新躍回了來時的廊道。
蘇巧兒張了張嘴,最后也是摸黑朝后追了過來。
再次回到那間石室之前,微亮的光芒讓眼前的情景清晰可見,蘇巧兒小手猛然捂著自己的小嘴,雙目瞪圓。
只見石室內七具尸首無聲無息的躺在地面之上,尸首上千瘡百孔,地面上密布著精鋼長箭,箭身錚亮,箭尾鋒利。
兩側的墻壁上更是多出來許多黑漆漆的箭孔。
“好強的勁道!”
陳子昂上前兩步,探手從堅硬的花崗巖石面上拔出一根利箭,利箭入內竟有數寸之深,就算是自己有金鐘罩護體,遇到這種情況恐怕不死也要重傷!
不過當時自己怎么沒事?
掃了一眼室內的布置,卻見那佛塔被人移了下來,想來是因此觸動了機關了。
看來不貪財還是挺有好處的嗎……
“蘇姑娘是京城的名人,見多識廣!以你看,他們是什么勢力的人?”
地上的幾人衣衫各自不同,兵刃也不統一,以陳子昂的經驗根本分辨不錯對方的來歷。
“呃,我猜應該是名劍堂的人。那人我見過,叫追云劍徐濤,聽說功夫很高。”
陳子昂本來沒指望能得到答案,倒想不到蘇巧兒竟然真的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名劍堂?”
果然,名劍堂這次也出手了。
搖了搖頭,兩人再次反身回去,不過這次陳子昂卻又多了份小心謹慎。
因為那房間里的暗器機關,修老板給的冊子上根本就沒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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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另一間寬大的石室之內,十來具尸首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一對男女背負長劍立于石室中央。
“竟然有這么多兵器鎧甲留下?五大派倒是舍得下本錢!看來他們是死了心的要拋棄呂南人了。”
男子一身黑衣,面貌儒雅,站在一堆尸首之旁臉上也掛著微笑。
石室兩側靠墻放置著十幾個武器架子,其上放滿了各色兵器,刀槍劍戟樣樣齊全,兵刃寒光外露,柄柄都是精良之品。
武器架腳下則是一箱箱鎧甲,鎧甲表面也是被人擦拭的锃光瓦亮。
“這些兵器足夠裝備三百精兵了!再加上其他地方的收獲,千人裝備不在話下。”
女子一身白衫,與男子一身黑衣倒是相映成趣,她屈指扣算,未了不由搖頭嘆氣。
“咱們錦衣衛所里藏有的武器估計都沒有這里的多。”
“不用估計,確實沒這里的多,而且還沒有這里的好!”
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
“看來手下的兄弟們可以換身裝備了。”
“哎!五大派幾十年的努力被人一朝強取,也難怪他們對呂南人恨之入骨了。”
白衣女子搖了搖頭,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口哨吹響,奇特的音響透過廊道傳到遠方,一群訓練有素的錦衣衛士迅速的朝著這邊趕來。
“呂南人可是五岳朝天閣的創始人之一,他要當閣主,有誰能攔得住?只是五大派估計沒有想過呂南人竟然會這么瘋狂,不惜勾結魏朝也要顛覆朝廷。”
“要不是他們悄悄撤走五岳朝天閣的精銳戰陣,只留下一些和呂南人陪葬的幌子,我們今日的行動估計也沒那么順利。”
黑衣男子上前拿起一柄長劍舞動了兩下,又道:“不過太子殿下在京城失去了五岳朝天閣的支持,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太子本來就不討陛下的喜歡,要不是朝堂上支持他的官員夠多,而且還要靠他節制三皇子,估計他太子的位置都保不住。”
女子收起嘴邊的口哨,淡淡的道。
“名劍堂追隨三皇子,你說這次的事情過后,三皇子在京城的江湖勢力是不是會變得更大?”
黑衣男子放下手中的長劍,直起了腰桿。
“不會!三皇子有軍方支持,陛下對他的忌憚之心絲毫不比太子殿下少。而且他一直反對與魏朝議和,幾次上書要加強軍方的權勢,早就讓陛下不滿意了,以后肯定會更加限制他的勢力發展。”
白衣女子側了側頭,搖頭回道。
“那九皇子你怎么看?杏花煙雨樓雖然神秘,但據我們的了解,卻與九皇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黑衣男子起了興致,繼續追問道。
“九皇子太過年幼,況且又有誰知道他是不是陛下用來牽制另外兩位的棋子?”
白衣女子繼續冷笑道:“不過不管幾位皇子怎么爭,最大的贏家永遠都是陛下,所以我們錦衣衛所才不會像其他人一般這么早的就站隊!”
“奇怪,人怎么還沒來?”
黑衣男子笑了笑,突然眉頭一簇,朝著門外看去。
“走!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身軀如龍蛇般擺動,挺身躍起。
慘呼聲從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來,兩人腳下加速,幾個呼吸中已經來到了一個十字交叉的廊道路口。
“什么人?竟然襲擊錦衣衛!眼中還有王法嗎?”
身未至,黑衣男子的怒喝聲已經滾滾而來。
“王法?我們就是王法!”
一個清冷的聲音回蕩,兩柄長刀已經裹挾著撕肌裂膚的勁風朝著兩人劈來。
“叮叮叮……”
雙劍如龍蛇盤旋,旋轉的勁道與長刀不停相撞,片刻后四人才兩兩分開。
“神刀刀法!胡家兄弟!”
白衣女子雙眸微瞇,一臉謹慎的盯著對面的兩位披甲大漢。
“黑白雙劍?我們倒是有緣!”
胡老大咧嘴一笑。
“你們不在宮內守護陛下,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黑衣男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眾手下,見只是皮外傷,不由得松了口氣。
“我們能夠出來,自然是得了陛下的旨意。”
說話的是個年輕人,面貌俊朗,長發被金箍箍在腦后,一身華麗的錦袍在這地下廊道內更是格格不入。
“林慕華,你竟然也出來了?”
黑衣男子一愣,對方竟然是最近幾年京城最紅的人物,最年輕的御前帶刀侍衛統領林慕華。
“得了陛下的旨意,特意出來一趟。”
林慕華冷眼盯著兩人,才緩緩道:“所有的密室,必須先有我們的人進去搜查!所有搬出去的東西,也必須經過我們的人手記錄在案!”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
黑衣男子雙眸一睜,急道。
有些東西一旦記錄在案,有可能就沒有自己的份了。
“怎么,你們想抗旨不尊?”
林慕華冷冷的一笑。
“我不是要你們的東西,而是在找一件陛下丟失的物件。”
“小物件!”
“可……”
黑衣男子還要張口,卻被白衣女子伸手拉住。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等自然要遵守,只是不知陛下丟失的是什么東西?我等可否代勞?”
“這你們就不用管了!只要記得進密室之前先通知我的人一聲。”
林慕華掃了兩人一眼,擺手帶著兩位持刀大漢和十幾個披甲之人遠離而去,只留下五六個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錦衣衛士和兩位監視作用的披甲之兵。
“怎么回事?他們幾個可都是陛下的貼身侍衛!怎么也出來了?”
一行人走后,黑衣男子一臉疑惑的看向同伴同時真氣傳音問道。
“這件事咱們最好別管!”
白衣女子搖了搖頭,然后一指上方,同樣傳音入密。
“我估計出口處肯定已經被他們控制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搬東西吧!”
“哎!有人盯著干什么也不舒服,著通道怎么不塌了,把他們砸死在地下!”
黑衣男子恨恨的道。
話音剛落,他的身側猛然落下一塊巨石,轟隆之聲過后,頭頂的土層開始朝下塌陷。
“我*!”
怒罵聲中,兩人身軀一卷,裹著幾個受傷的同伴遠遠的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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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正在廊道內行走的陳子昂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手捂著自己胸口,滿臉的疑惑。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覺遠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對在召喚我一樣?’
‘奇怪,難道這個世界的我還有心神感應之類的特異功能不成?’
腳下不停,穿過幾個廊道后,兩人在一條石壁之前站定。
‘那股親近的感覺就在這間暗室之內。’
依法再次打開了暗室,一間書房布置的石室出現在兩人面前。
頂部仍舊是幾枚夜明珠閃耀,灑落柔光。
石室內一桌一椅一書架,桌上有筆墨紙硯,架上有書籍竹簡,椅上有貂皮墊底,其余一無所有。
“公公,這也是間暗室哎?”
蘇巧兒遲到的驚嘆這時候才響起。
“蘇姑娘,你能不能別叫我公公?我聽著很不舒服。”
陳子昂冷著臉回了一句。
“那我怎么稱呼您?公公。”
“……”
陳子昂抖了抖臉皮,木然回道:“你可以叫我孫大人或者孫大哥!”
“那我叫你孫大哥吧?”
蘇巧兒打蛇棍上,開口叫的很是親熱。
“嗯。”
陳子昂隨意的點了點頭,上前幾步來到正對門口的石壁之前。
石壁上雕刻著浮雕,看樣式像是道家開道場的場景,正中坐著一道人,發須皆長,右手拿流珠,左手持拂塵,一副仙風道骨之態。
“道家也有念珠嗎?”
陳子昂站在石壁之前自言自語。
“孫大哥,這叫流珠,不是佛家的念珠。”
蘇巧兒湊過身子,一股女兒的淡香隨之飄來。
“流珠都是一般大的,沒有母珠。”
陳子昂一邊回話,一邊伸手摸向那道人手中的一串佛珠之上,雕刻之人手法高明,幾十顆石珠清晰可見,其中有一枚卻比旁的要大上一圈。
伸手摩挲著那石珠,心底深處的涌動更加清晰,他手上微微使力,機扣轉動的聲響再次響起。
腳下一點,陳子昂倏忽退到石室之外,只留蘇巧兒一臉呆滯的盯著石壁。
只見隨著機扣聲響,那面石壁緩緩朝兩側退開,一間金碧輝煌的大廳隨之浮現在兩人的眼前。
摸了摸鼻子,陳子昂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反身又回到了蘇巧兒身邊。
“好大的佛像啊!”
蘇巧兒像是沒有注意到陳子昂剛才的動作一般,雙眸圓睜的盯著一尊一米多高的佛像。
一米多高的佛像按說應該不算大,但如果通體都是用黃金澆鑄的話,那就驚人了!
“嘖嘖……,真是沒有想到,五大派里竟然有一位這么癡迷佛家?”
南楚國內的佛門并不興盛,倒是魏朝有很多佛教傳承,五大派更是沒有一個是傳自佛家的。
陳子昂搖頭感嘆,這間沒有記錄的暗室之內,不止有這一尊佛像。佛像之前還有蒲團、木魚、棒槌、經文。
佛像兩側更是擺放著水晶、瑪瑙、珍珠等佛家七寶。
“這是什么?”
蘇巧兒眼眸轉動,卻見到佛像之后有許多造型奇特的黑罐。
“那是骨灰壇。”
陳子昂雙眼一縮,眼中更是驚訝,站在這里看去,這間石室一目了然,正中佛像,其后擺放著幾十個骨灰壇。左側往里又深了兩丈,擺放著石床、衣櫥,看上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這里明顯是有人居住的!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張石桌了,石桌在佛像的右側,上面只有兩樣東西,一張布匹,一塊鐵牌。
這人可是有夠奇葩的,住的地方有佛像也就罷了,竟然還放著那么多骨灰壇?
“孫大哥,這里住著的是長壽仙翁呂南人哎!”
蘇巧兒走到佛像之前擺弄著那物件,最后拿起經文翻了幾張驚叫起來。
陳子昂倒是沒有多意外,畢竟五岳朝天閣有這能力的人在這地下另開暗室的并不多。
任由蘇巧兒在那擺弄經書,他再次回到退到一側的石壁之上,右手表泛金光,狠狠的插入石壁之中,把那一顆石珠給扣了下來。
換做旁人即使發現了這枚石珠的不對,估計也只是把它當成一個開啟機關的暗記,卻不會感覺它本身有什么不對。
但陳子昂心中的那股沖動告訴他,對他發出吸引的東西就在這石珠里面。
手指用力,石粉稀簌簌的掉落,而一旁的蘇巧兒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那經書之中,對陳子昂的異動只是瞟了一眼就再沒有關注。
外面的石粉脫落,一枚外表光滑的墨色念珠出現在了眼前。
腦海中石門微顫,一股暖流從念珠中涌到腦海之內。
眼前一花,一個面貌普通的年輕人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靜靜的開口。
“吾少年之時機緣巧合偶入仙境,得遇我佛,賜七寶妙術之修身之法,得不死壽、不滅身!”
年輕人語帶滄桑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現實中陳子昂雙目猛然一睜。
“想不到這位長壽仙翁還是位可憐人!”
一旁的蘇巧兒也放下了手中的經文,悠然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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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之上,烏云轉動的風柱已經消散一空,幾位先天真人各自面色慘白的看著中心處放聲高歌的年輕男子,眼神中俱是震驚。
“一生一世一場夢……”
呂南人聲音減緩,身軀緩緩飄落。
他的腳下,東廠的大太監劉瑾已經奄奄一息,先天之境的金鐘罩被破,高大魁梧的身軀更是縮成了一團。
另一面,青龍偃月刀斷成了兩截,青蓮仙劍的持劍之手也微微顫抖。
蝶舞雙飛高小方嘴角血絲流淌,臉上卻仍舊掛著云淡風輕的淺笑。
人劍合一的莫問北不知生死的躺在一旁。
倒是錦衣衛指揮使于向海看上去毫發無傷,只是雙手握拳,雙目中血絲密布,狠狠的盯著姿態瀟灑的呂南人。
“劉督主,分筋錯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呂南人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劉瑾,臉色淡然。
“不要著急,我不會讓你這么容易死的,八年前你們怎樣對的我,今日我都會原樣的一一返還到你的身上。”
“老不死的狗東西!”
地上的劉瑾體內經脈錯亂、身軀住不住的顫抖,卻仍舊低聲怒罵,倒是生了一身硬骨頭。
“呵呵……”
呂南人微笑,抬首又看向遠處,在他的感應之中,又有幾股強大的氣息相繼而來,沖天殺氣直逼眉峰。
“想不到天下第二也來了?”
一條人影如蒼鷹般落在李青蓮的身前,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雙眸精光凝然。
“呂老前輩,還請賜教!”
柳隨云開口,一股沖天劍氣直沖云霄,天空似乎都被劍氣劃破,天地間殘余的微光更是在這一刻全部凝聚到了他的身前,他的手中,他的長劍之上。
“錚……”
寶劍錚鳴,驚神劍感受到劍主的殺氣,不由得奮聲長鳴。
沖天劍氣化作一道絕世劍芒,橫隔長空,所向披靡的無敵劍意下即斬肉身也斬元神。
在場眾人的眼中只有那一道驚天動地的劍光,一道貫穿了呂南人胸口的劍光。
“咳咳……”
呂南人輕咳的聲音驚醒了眾人,卻見呂南人低垂頭顱,單手輕輕摸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有一個細長的劍口,透體而過。
“好劍法!好劍意!老朽佩服!”
他接連感嘆了三句,后面站定的柳隨云臉色卻越來越沉重。
“你竟然沒死?”
自己那一劍明明貫穿了對方的心臟!
“你忘了你們都我叫什么了?不死之人!”
呂南人緩緩的抬起頭,心口的血跡漸緩,創口出肌肉蠕動,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
“啾……”
天邊像是想起了鳥鳴之聲,一道流光猛然閃現,瞬間沒入呂南人的胸膛之上,更是帶著他的身軀朝著地上倒去。
流光一頓,才能發覺那竟是一桿貫穿了呂南人身軀的精鋼長箭,箭桿長足有一米半,遠超平常所用的箭矢。
城防大將,天外流星梅星河!
“呼……呼……”
又有幾條身影飄落,二話不說的抄起兵刃就斬向呂南人。
柳隨云本不想以多欺少,卻見那呂南人單手一拔,胸前的長箭被他帶著血絲拔出,一股撲天蓋地的劍光瞬間籠罩了他的身周方圓數丈之內。
伴隨著還有那瘋狂的大笑之聲。
劍光一斂,柳隨云挺劍直刺。
“像呂南人這般長壽是個人都會羨慕,他有什么好可憐的。”
陳子昂隨意的開口,心神則集中在腦海里那龐雜的信息之中。
修身之法能得不死不滅之身,斗戰之法則能夠無數倍的發揮肉身的力量,兩者搭配簡直就是無敵的象征!
可惜呂南人所傳的功法卻與七寶妙術的修身之法相去甚遠。
果然,這樣的法門根本無法傳授,或者說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其中的奧妙,只知道運用卻無法講述出來。
而佛珠中呂南人的意念所講訴的則是他根據自己的理解和經驗終結出來的另一門功夫。
他命名為——無相心經!
名為心經,其實就是一種運轉內力的法門,它本身并沒有增強真氣之效,但卻能起到連接肉身、真氣的奇特效果。
這應該是一種探究人的精氣互補的法門,或者是呂南人從體內的修身之法中尋求長生之路的一種經驗總結。
簡單來說,練成這門心法之后,既可以消耗體內的真氣強壯、滋養肉身,又能短暫的把肉身之力化為真氣!只是不能同時擁有強悍的肉身和無盡的真氣。
這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只是一種奇妙的法門,能夠讓自己的的適應力變的更大,但對陳子昂來說雖然沒有正版的七寶妙術來的夸張,但卻能讓自己短時間內斗戰之法爆發再無后患。
“他的身體雖然長壽,但精神卻抵不過時間的消磨。”
蘇巧兒帶有感嘆的聲音打斷了陳子昂的思緒。
“什么意思?”
他抬頭,皺眉。
“這本書里面記載的并不是經文,而是呂南人的一生。”
蘇巧兒沒有立即回答,反而一臉憂傷的拍了拍手中厚厚的書籍。
“呂南人出生貧家,家里人口多,他就被自己的父母賣到了城里一戶大戶人家當仆人。”
蘇巧兒輕輕翻開書籍,玉指在書頁上緩緩劃動。
陳子昂正被心中的心法搞的心神不寧,也就任由著她述說。
“年紀到了自然會生出男女之間的情愫,這大戶人家有一位三小姐,名叫舞塵。她美若天仙,且對身為下人的他態度極好,呂南人慢慢的就喜歡上了她。”
蘇巧兒訴說中嘴角掛著淺笑,眼神溫柔如水,像是沉浸在書籍中的故事之中。
“舞塵小姐不愛針織刺繡反愛刀槍武技,呂南人那時候負責給她們家養馬,因而時常見到這位小姐,小姐喜歡的馬終是被他打理的精神抖擻,每次馬鞍馬韁他都精心養護,不出一絲差錯。”
“小姐喜歡紫色,小姐喜歡吃甜食卻怎么也吃不胖;小姐愛笑,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是好看;小姐的長發總是隨意的扎在身后,小姐每次開口說話之前都會先笑一笑。”
蘇巧兒抿了抿嘴,書籍上后面還有很多,都是那位舞塵小姐的生活習慣,細致到衣食住行各個方面,倒是不必一一訴說。
“呂南人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自家小姐,所以只是在她背后默默的看著。直到有一天,這家大戶人家糟了大難,這戶人家以前得罪過的一個人起了勢,帶著一群強人闖進了莊園,見人就殺!”
“當時死了很多人,而呂南人和他的舞塵小姐卻僥幸逃了一命,不過舞塵小姐腹部被人一刀貫穿,傷勢很重。”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逃到了另一座城市,呂南人開始了千方百計的打工掙錢,給小姐治病的日子。功夫不負有心人,小姐最后終于恢復了過來,而且有感他的恩德,愿意以身相許。”
靠著墻壁站著的陳子昂雖然精神大部分集中在腦海里,但蘇巧兒的話還是聽得一清二楚,這時候不由得撇了撇嘴。
好俗套的故事!
“呂南人高興極了,接下來的幾年據他說是他一輩子也不愿忘記的日子。”
蘇巧兒卻仍舊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樣。
“三年后,兩人有了一對雙胞胎,其中一位小孩隨母性,繼承小姐家的血脈。一個月后,舞塵出滿月的日子,呂南人特意買了好的吃食回家,卻發現自己的妻子留下了一封書信,消失的無影無蹤。”
“從那以后,呂南人就開始了自己漫長的尋妻之路。”
“兩個孩子漸漸長大,一晃就是六年過去,六年中呂南人帶著孩子幾乎跑遍了整個大楚,最后在一個地方終于找到了他的妻子。”
蘇巧兒頓了頓,似乎是在平緩自己的情緒,就連陳子昂也呆了一呆,這人倒是個癡情種子。
“可這時候舞塵卻成了別人的妻子,一個江湖豪門家的兒媳婦,而她的丈夫則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傻子。”
“呂南人深夜闖入豪門庭院,跑到舞塵面前詢問原由,卻被她以偷盜之名讓人把他趕了出去,而他也被人削去了一根手指,以作懲罰。”
“心灰意冷的呂南人獨自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舞塵所在的城市,路上機緣巧合進入了仙境,獲得了長生不死的機緣,還學了一門不錯的劍法。”
“后來呂南人憑借著自己的武力得了一個安穩的工作,照顧雙子長大,但卻再也沒有娶過妻子。”
紙頁翻得很快,蘇巧兒更是一目十行,言簡意賅。
“直到很久之后,呂南人才知道舞塵為何離開自己,因為她想給自己家人報仇,甚至寧愿嫁給一個癡傻之人。”
“她找到了自己的仇人,也成功挑起了自己所在的江湖豪門與她的仇人的爭斗,最終她得逞所愿,仇人授首,而那江湖豪門也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她暗中搞的鬼。”
“江湖豪門因為此事傷亡慘重,自然不會放過她這個罪魁禍首,決定要把她明正典刑!”
“行刑的那天,呂南人出現了,他一連七日狂奔,終于在最后一刻救下了舞塵,甚至帶著她連殺數十人,硬生生的闖出了那里。”
“也是這一戰,呂南人名震江湖。”
蘇巧兒緩緩拂動書頁,眼神神色變換,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舞塵手腳被廢,全身經脈俱斷,眼看著就不久人世。為了救回舞塵,他闖過名門大派的山門,只為求取一枚丹藥;他拜求佛門,希望我佛慈悲;也曾入了魔門,只求得到鬼醫一見。最后更是自學醫術,為舞塵診治。”
“幾十年如一日,兩人的孩子漸漸長大,結婚生子,舞塵身體雖然漸漸恢復,但時光也讓她的皺紋布滿臉頰。”
“而呂南人則仍舊保持著他那年輕時的相貌,不老不死!”
“所以說最后那個舞塵還是死了?”
陳子昂打斷了蘇巧兒的話。
“可以這么說。”
蘇巧兒回道。
“什么意思?”
陳子昂皺眉。
“呂南人自己能夠不老不死,自然希望自己的妻子家人也是如此,但可惜他的奇遇不能復制,他自己有沒有辦法,最后從醫書中想到一個不是方法的方法,把人在還剩最后一口氣息的時候冰凍住!”
蘇巧兒翻了翻書籍,繼續道:“這樣呂南人自己能夠不老不死,總能想到辦法讓別人也像他一樣的。”
“有道理!”
陳子昂點了點頭,他第一世的時候就聽人說過把身患絕癥的人冰凍,等以后科技發達,可以解決病患之時在解凍過來,兩者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呂南人他錯了!”
蘇巧兒卻搖頭否定道:“五十歲之前他精神充沛,八十歲時冰凍了舞塵,一百二十歲之后他卻發現自己的記憶開始衰落。此后不得不把自己認為最重要的記憶記錄下來,每日研讀。而一百六十歲之后,他的心神已經陷入到了恍惚之中,就連自己活了多久都是別人告訴的。”
“嗯?”
陳子昂皺眉,人體精氣神三者中‘神’這一關他從未有過了解,卻想不到一個人的精神竟然也會隨著時間的延長而逐漸消磨。
“直到八年之前,他被人驚醒,破后重生。”
蘇巧兒繼續道。
“據他所說,成就先天是要明白自己的道,而先天之后則是要與天道相合,壯大神魄,才能永葆精神不衰,但如何與道相合他也不甚明白。”
與道相合,難怪自己本體所在的世界把先天之上的那個境界叫做道基之境。
“八年前發生了什么事?”
陳子昂又問道。
“八年前一群人闖進他的密室,擒下了他,拷問他長生不死的原由。”
蘇巧兒雙目瞪圓,緊緊的盯著陳子昂道:“最主要的是,這些人打碎了舞塵的遺體!”
“看來呂南人勾結魏朝倒有可能是真的了。”
陳子昂點了點頭。
“呂南人勾結魏朝了嗎?”
蘇巧兒兩眼瞪得很是可愛,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正在演戲。
“對了,那書里還有沒有說其它的東西,撿重要的說來聽聽。”
陳子昂確沒有回答,繼續追問。
“其它的好像沒什么了,這里面說舞塵喜歡聽曲,所以呂南人精通各方的唱法;舞塵身子不便,卻仍然給呂南人縫了一件上衣,但是袖子一長一短,呂南人一直都珍藏著;兩人結婚時買的鏡子到現在還在……”
蘇巧兒口若懸河,陳子昂卻一臉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
“我說的不是這些事,他不是有寫得到長生不老的奇遇嗎?在哪里得到的?怎么得到的?他活了這么多年總會不少武功絕學吧?還有他的醫術,應該有記載吧?”
“呃……,還真沒有,也許這些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蘇巧兒嘴角微撇,臉上不屑的表情一閃而過。
“什么都沒有?”
陳子昂遺憾的搖了搖頭,不再追問。
“不對,醫術有,在個箱子里。”
蘇巧兒突然一拍額頭,轉身在佛像四周尋摸,在佛像后邊,一片陰影之中倒真有一個古舊的木箱子。
陳子昂急忙上前打開木箱,一些很常見的事物有序的碼放在箱內,有鏡、有梳,還有紅繩捆綁在一起的發絲。
角落里一本獸皮書籍讓陳子昂定住了眼神,伸手緩緩取出,書冊上醫藥心得四個普普通通的大字讓他明白自己沒有找錯。
呂南人專研醫術上百年,相必其中肯定有可取之處,也許自己身上被東廠下的限制有可能在其中找到解決的辦法。
翻了兩頁,見上面文字小如蚊蟻,倒不必急于一時查看。
“這里面的東西呂南人都有記載。”
蘇巧兒上前蹲下,一個個拿出來細看。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呂南人寧死也不想忘記的東西也會被它消磨的干干凈凈。”
蘇巧兒語帶嘆息,又緩緩蓋上了木箱。
“這些東西都很普通,恐怕也只有在呂南人手上才有價值。”
陳子昂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么之時,身軀猛然朝后一竄,手中長劍錚然出鞘,劍光閃動,連斬虛空。
一條黑影在虛空浮現,仿佛游魚一般在劍影之中擺動,看似情勢危險,卻終是差之毫厘間避開劍身。
“哼!”
冷哼之中,陳子昂劍光再變,密密麻麻的劍影幾乎籠罩了他身前所有的空間。
“叮……”
金鐵交鳴之聲響起,一個黑影在劍影中從容游走,倏忽后退。
“你是誰?”
陳子昂收住劍式,一臉凝重的看著對方,對方那詭異的身法實在是讓人膽寒。
“你猜?”
黑衣人不僅衣服黑,臉上也蒙著一層黑罩,只有一雙透著精芒的小眼睛露在外面。
“我猜不出來。”
陳子昂很老實,猜不出來就不猜。
“那真是遺憾!”
黑衣人輕笑,卻見陳子昂猛然撲向右側的石桌,不管對方是誰,剛才他的目標很明顯是那石桌上的東西。
“狡猾的小子!”
黑衣人后發先至,聲音未落之時已經在陳子昂之前來到了石桌之前。
劍光在他身后閃動,也打斷了他伸向石桌的右手。
陳子昂腳下閃動,手中劍式展開,劍光急如電、密如雨般朝著黑衣人奔涌而去。
“好!”
黑衣人身軀前挺,不退反進,雙手中各自出現了一枚匕首,匕首閃爍著點點寒星,在夜明珠的微光之下劃出道道光線,徑直迎向陳子昂的劍光。
“叮叮叮……”
金鐵交擊之聲不絕于耳,兩人身形糾纏,貼身近打,方圓數丈之內光芒四射,殺機凌人。
但數丈之外卻風平浪靜,不惹絲毫波瀾。
這不是兩人功力不夠,而是各自對自身勁力的掌控已經妙到了毫顛,即使是瘋狂暴雨般的進攻格擋之中,也不會外泄一絲氣力。
劍身抖動,二十四劍式隨意組合變換,無孔不入、無處不擊,陳子昂雖然身懷橫練功夫,但他的個性卻并不喜歡被動挨打,主動進攻才符合他的性格。
橫練功夫給他帶來的防御在他看來只是次要,主要的則是讓自己的力氣更大、速度更快、出力更猛!因而有些只追求防御的橫練功夫并不為他所喜。
而現在,他身心相合,身隨心動,劍式延綿不絕,狠狠的壓制著對方,奈何對方身法精妙,雙手中的匕首更是一晃間光芒閃動、朵朵妖異的曇花浮現,一片片花瓣宛如真實般層層綻放,護住周身上下。
間或一道流光突閃,破入自己的劍式之中,硬生生打斷自己的動作,雖然始終處于劣勢,但絲毫不顯敗相。
而那黑衣人此時心中更是滿是震驚,自己可是被人稱之為先天之下暗殺之術第一人!
雖然現在顯露了蹤跡,但貼身近打卻是自己的強項所在,就算是那專破天下招式的小劍圣蘇誤機在自己的曇花一現之下也是無可奈何。
但今日這無名小輩明明就連任督二脈都未打通,竟然能壓制的自己絲毫無法動彈。
“統領,找到了!”
兩人人影縱橫交錯,死死糾纏。沒人敢分心他顧,此時被人一喝,不由得彼此同時抽身而退。
“孫恩?想不到你也來了。”
一身錦袍的林慕華背負雙手出現在暗室門前,在看到陳子昂之時眼神不由得一訝。
“林慕華!”
陳子昂皺眉,這人他認識,說起來甚至算得上熟悉。
他在宮內受訓之時,除了自己一幫小太監和方玉瓊一旁小宮女之外,還有另一幫人,那就是幾位皇子身邊的侍讀隨從。
太監中孫恩最為出挑,宮女中方玉瓊最為優秀,而那些隨從中則以林慕華拔尖。
而最近幾年林慕華更是紅得發紫,不僅擁有一身貫通任督二脈、打開天地之橋的實力,更是格外受到當今皇帝的信任,提拔為御前侍衛副統領,貼身護駕!
“嗯!”
林慕華隨意的點了點頭,仍舊是一副倨傲的樣子,對此陳子昂倒沒什么意外,相識的十幾年,對方一直是這個態度。
“看閣下的身法,應該是傳聞中的殺手刺客鬼影子吧?”
“原來是林大統領當面,久仰大名!不知統領大人不隨身護衛陛下,怎么有空跑到這里來了?”
鬼影子拱了拱手,身子后退了幾步,貼著墻壁站定。
“呵呵……,這你就管不著了!孫恩、黑白雙劍,你們聯手去殺了他!”
林慕華頭顱微抬,對著身后披甲的兩人擺了擺手。
陳子昂冷笑一聲,退到蘇巧兒身邊,絲毫沒有按對方所說上前幫助的意思。
“你叫孫恩?東廠的那個冷劍客孫恩?”
黑衣人鬼影子眼神變換,突然陰深深的笑了起來。
“孫恩,你可知道這位林大統領所來是為何事嗎?”
“住口!趕快給我上!”
林慕華臉色突然一變,邁步上前,一拳朝著鬼影子轟去。拳重如山,半個石室都被他的拳勢所籠罩,拳勁更是如山洪暴發,剎那間涌向鬼影子。
黑白雙劍更是挺身一躍,雙劍織成一道劍網,連同鬼影子身周數丈都籠罩在內。
“呵呵,他們是在找仙境的鑰匙,呂南人能夠長生不死就是曾經進過仙境。”
鬼影子身軀一轉,一朵曇花把他層層包裹在內,拳勁劍網轟破曇花,鬼影子的身影卻出現在了一丈之外。
同時一道刀氣從他手中激射而出,正中遠處石桌上的鐵牌之上!
陳子昂臉色一變,轉首看向林慕華,卻見對方眼中正殺機凌然,直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