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卻并不熾熱的陽光透過紙漿糊的破爛窗扇照耀在混亂的大堂之內。
半數的錦衣衛士已經東倒西歪,就連千戶楊天石也是暫時無力出手。
但多年在外辦案的經歷早就讓他們有了時刻保持警惕的戒心。
雖然酒水已經銀針試了毒,但還是有一半的錦衣衛士滴酒未沾,團團圍在一臉憔悴的魏藻德身邊。
其中就有錦衣衛百戶金巖。
面對突發的狀況,金巖首先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立于魏藻德的身前,本以為對方是來救人,卻不想首先面臨的就是一記無差別的音波功。
在那大漢突如其來的音波功中,金巖身軀微微一緩,回神后立即一把扣住了身后魏藻德的身軀,真氣貫體才沒有讓他身死當場。
音波掀起的漣漪還未消散,一道寒光已經劃破了虛空,徑直襲向身后的魏藻德。
寒光透著股驚心動魄的美感,劃過一條筆直的直線,帶著凌厲的殺機,欲要連著金巖一起貫穿沒入到身后魏藻德的咽喉之中。
“啊!”
金巖大吼,借助吼聲壓下心頭的恐懼,手中的長劍在身前虛虛實實的晃出三朵劍花,如靈蛇吐信一般,疾點襲來女子的咽喉。
生死危機之下,金巖瞬間爆發了全部的潛力,這一招幾乎達到了他一生劍術的巔峰,身、氣、劍三者相合,竟然真的先一步來到了對方的身前。
“錚……”
刀劍交擊的清鳴之聲響起,泛著寒光的長劍脫手躍入空中,匕首閃爍的光芒只是微微一晃,繼續前突,寒光從金巖的腰側劃過,血肉飛濺中劃向魏藻德。
魏藻德剛從驚天巨吼中回過神來,只覺得渾身劇痛,鼻尖微涼,還沒來得及擦拭鼻血,一抹寒光已經到了自己的咽喉之前。
“叮……”
一個脊高刃薄頭尖的菱形槍頭倏忽出現在匕首的刀刃之上。
古銅色的槍頭帶著股震蕩之力在磕開匕首的同時,一個轉折挑向來人的額頭。
“呼……”
那女子身軀一蜷,寒芒乍起,叮叮叮的響聲中死死的朝著魏藻德發出猛烈的攻擊。
“散開!”
楊天石并沒有喝多少下了藥的酒水,真氣一逼身體已經恢復了八九成,長槍舞動中嚴防死守,一邊招呼一眾錦衣衛士四散逃開。
在這樣地形復雜、空間狹窄的地方,并不適合戰陣的發揮,一眾錦衣衛不但幫不上什么忙,還有可能會影響自身的發揮。
“轟……”
兇猛的氣浪崩騰席卷整間驛館,木屑飛舞中陳子昂已經和那巨漢硬拼了一記。
長劍背于身后,陳子昂右手一松一緊,不由得對自身的身體素質大為滿意。
煉氣巔峰的金鐘罩可不是蓋的!
淡金色的色澤浮現在身體的表層,讓他俊秀到妖異的面龐多了份神圣之感;站立于大堂之中,他身軀筆直,目光鋒銳,整個人就像一柄鋒芒畢露的長劍,咄咄逼人。
“嗯!”
面前的大漢雙目圓瞪,呆愣愣的發出一聲大吼,雙手在腰間一插,寬大的手上已經扣上一具泛著幽幽藍芒的鐵手套。
有毒!
陳子昂雙眸微咪,鼻尖微動,一股淡淡的清香從對方的手套之上傳來,這股清香雖不致命,卻能讓人心神恍惚。
高手交手勝負只是一瞬,一個恍惚就足以要了人的性命!
“啊!”
巨漢狂吼,無形的聲波再次涌現。
“咔嚓……咔嚓……”
本就并不堅固的房屋斷裂之聲不斷響起,磚瓦碎裂不停,窗扇轟然崩飛。
“轟!”
巨漢單腳頓地,大地轟然炸響中,一句龐大的身軀已經裹挾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朝著陳子昂轟然砸下!
陳子昂挺身拔劍,劍光倏忽照耀了整個大堂,劍身反射著窗外的日光,重現了夏日炙熱之時的場景,又帶著股萬物朝陽、生機勃勃之意。
人間二十四劍式——立夏!
其中竟還參雜了一絲四季殺法的意境。
烈日消融了漫天氣浪,平息了鋪天蓋地的磚石碎塊,擊潰了涌來的拳勁,震開了巨漢的防護。
劍光在巨漢的胸前一閃,又倏忽消失不見。
巨漢只覺的手上一麻,胸前一涼,低頭看去,一行殷紅的鮮血緩緩流下,渾身的氣力不由一泄,龐大的身軀轟然砸落地面。
“我兒!”
那面急攻楊天石的女子猛然悲吼,身軀一晃,匕首連閃,不要命的撲向陳子昂。
劍身微動,刀劍相擊聲不停,一條身影倏忽一閃,一具婦人的尸首已經掉了下來。
楊天石緩步上前,長槍在那女子臉上一挑,滿臉的皺紋顯露出來。
“金巖?”
金巖一手捂著腰間的傷口,走了過來。
“這應該是地獄門的殺手——鬼母子,善施毒的鬼婆婆和他的傻兒子!”
地獄門并不是一個門派,而是一個殺手組織,其下著名的有冷血十三鷹、七十二連環殺手!
鬼母子就是七十二連環殺手中的兩位。
說完地獄門的情況他又好奇的看了看陳子昂,恭維了一句。
“據聞這鬼婆婆一身醫術學自幾十年前的圣手鬼醫,下毒之術極為了得,不少人到死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公公竟然能夠輕易發現酒水里有毒,實在是不凡!”
陳子昂搖搖頭,他本來并沒有發現酒水里有什么不妥。但入了肚,一旦開始影響肉身,立馬就被他察覺,幸好飲酒不多,及時把酒水給逼了出來。
“咣當……”
座椅翻倒,驛館的老板從后廚滾爬了出來,大堂里的座椅早都碎成稀爛,就連窗瓦也沒幾個完整的,整間房舍能沒有倒下來已經是命大了。
眼見自家全部的家產一遭毀于一旦,那婦人不由得一下子癱倒在地,雙眸中滿是絕望,就連哭泣都已經忘了。
“哼!勾結妖人陷害朝廷官員,該殺!”
金巖扭身一看,不由得臉現怒氣,喝聲中已經有一位錦衣衛士拔劍劈向驛館老板。
陳子昂眉頭一皺,衣袖一扇,勁風掀飛了那衛士。
“不關她的事!”
幾人都是高手,那婦人肉身松弛,現在又是心神失措,心跳紊亂,略一感應也知道這是位局外人。
但金巖卻明知如此也要殺人泄憤,做的卻實在是有些過份了。
楊天石略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陳子昂,揮手制止了張口欲言的手下,朝著陳子昂拱手道:“孫公公,看來我們后面的路子更要多加小心了!”
陳子昂點了點頭,默默地回憶起關于魏藻德的案件。
雖然魏藻德名聲不錯,但根據自己的了解,此人霸占田畝、公飽私囊、收受賄賂,無疑是個大貪官!
但像這樣的貪官天下間多的數不過來,通常情況下絕不可能驚動東廠的督主、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劉瑾!
而且自己的身份也不簡單,不可能會押送一個簡簡單單的犯人。
再加上這地獄門的殺手。
看來這魏藻德身上的事絕沒有那么簡單……
三江感言……
真是讓人激動,第一本發在起點的書竟然上三江了……
借此機會也向支持本書的書友匯報一下本書的情況。
首先,從一開始跟讀本書的書友應該都知道,這本書的成績很差!
有多差?
很多作者朋友們說過在起點寫書,三萬字以內如果還沒有簽約通知的話,這本書差不多就廢了。因為這個時候還沒有簽約的話,證明編輯們不看好這本書的商業價值。
而本書,八萬字才簽約!
一直到二十萬字的時候,看過這本書的人也是寥寥無幾,收藏推薦都是同期墊底的存在,已經預定撲街名額了。
這本書很差嗎?
我并不這么認為,我也看小說,看網文,自問自己的故事并不差!不僅不差,而且還很好!
那為何成績那么差?
有作者朋友告訴我,我的小說讀者定位小眾,不怎么符合網文習慣。
他說了很多,原創劇情不討好、爽感不足。最重要的就是這本書沒有裝逼打臉,就這一點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網文了。
他還勸我寫些金古黃的武俠副本過度一下,再去聊齋、西游、洪荒一級級升上去。
我鄙視了他一下,你自己就一個死撲街,還教育我……
再說我可是要一書封神的存在,你見過哪位成神的是寫同人出身的?
不過我覺得他有些方面說的很對!
比如這本書比較小眾。
也是,喜歡這本書的書友一般都很有內涵、有氣質、有容貌、有魄力;為人必定成熟大方、處事必定適宜恰當、人生必定完美圓滿,世上又哪有那么多這樣的書友?
哎!不得不說這對我來說是件遺憾的事。
跑題了,接著說本書……
二十萬字,是這本書的一個轉折點,因為來了一個不錯的推薦,分類推薦。
這可以讓很多書友看到這本書。
然后,這本書成績開始好起來了!
有了各位氣質出眾、才華橫溢、前途不可限量的書友支持,這本書也終于走到了三江這一步!
偷偷說一句,我本來準備這個月底就上架的,不過看樣子要延遲幾天了。
這一路走來很辛苦!
不知道諸位豁達大度、虛懷若谷、高風亮節的書友有沒有經常這本書的書評區。
差評很多,不過有些太過分的都被我刪了,還有些人身攻擊的也被我禁言了。
我一開始并不知道書評區還有這個功能,每天被書評區的某些人把我給氣的,你說你說一次不就行了?還每個回復下面都來一句……。
現在好了,世界安靜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向支持本書的書友這般……那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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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感謝信。
本書能夠走到現在,首先要感謝UU看書這個平臺,再次就是要感謝我的責編游龍大大,本書現在的書名都是責編幫助選的。
原來的書名叫做超級無敵萬界至尊修行高手系統,太low了!
最主要的就是諸位書友了,有你們這些人品高尚、才華杰出、氣質出眾、志存高遠、心志堅定、深藏若虛的書友們的支持,才有了本書的今天。
首先感謝書友逐云*亦夢、陳洪利、精忠國、鐵V衛、長沙漫日、小叮當法師、葉子八號、書友170110181328312、書友161116173302055、無心人無情人、零落風信子、絲小魚、神夜*風流、hello活在當下、一念起殺機、處天成、草木南、白小義、歸于無寂、書友20170810093436505、清道夫1、退朝朕要寫書了、名字超級難取、轉角影子、獨行萬年、失去信仰的豬、lv999渡劫失敗降到、邱魔、初心唯雅、武藏川、越未知、書友160329183217956、沉默的網名被占、一即全全即一、麓琳、小黑丿歐陽、明星有難丿八方點贊、別脫用撕、微風酙語、小蛋蛋2008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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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成!
諸位晚安,在下還要上班!明日上傳新的章節……
看上去搖搖欲倒的驛館之前,附近縣衙的一班差役已經趕到,當班的鋪頭心驚膽顫的招呼著人收拾現場,安頓傷者。
楊天石交代了幾句,沒有理鋪頭的殷勤招待,立即帶著剩余的幾位錦衣衛驅馬朝著遠方趕去。
不久前還是二十幾位錦衣衛士,現在加上千戶楊天石一起,能夠動彈的也只有八位了,其中還包括腰腹受傷的百戶金巖。
接下來的時日,一行人專挑人煙稀少的小道,偶爾還來個折返,行蹤不定的朝著京城方向趕去。
眾人都是尋蹤的高手,對于如何不被別人追蹤更是一清二楚,直到離得京城不遠之時,也一直未再遇到前來劫囚之人。
不過不到京城,也無人敢放松警惕,不說那些不明真相、自命不凡的豪杰,就是地獄門的殺手也不會放過他們。
江湖傳言,只要是地獄門接的任務,就沒有完不成的!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接連不斷。從來沒人能夠躲過他們的襲殺!
天色漆黑,烏云黑壓壓的壓下來,仿佛伸手就能探到。風聲凄凄,遠處的云層里不時的探出幾絲耀眼的雷光,悶雷聲隨之響起,響徹天地之間。
山林之間,緊挨著一條小道之旁的一間破舊無人的山神廟內。
楊天石一行人剛剛系好馬匹,點燃了篝火,正圍在火堆之旁養神休息。
不知是哪方的野神雕塑立于廟內正中,猙獰的面貌上蛛網密布,越發駭人。
犯官魏藻德臉色蠟黃的躺在一旁,體內的生機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天見可憐,魏大人自幼嬌生慣養,何時過過如此顛簸流離的日子,這些時日的朝餐夜宿,馬背顛簸,早已讓他痛不欲生,直想早點結束這般日子,即使下入大牢也是好的!
陳子昂則負劍立于窗前,默默的注視著廟外,風聲漸急,眼看著大雨就要傾盆而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遠方翩然而來。
“有人來了!”
淡淡的提醒,讓一眾人心神一緊,起身站立,分別持了兵刃再手。
破廟荒蕪,大門也不知被何人給拆了搬走,呼嘯的勁風把地上的落葉卷出一個小小的漩渦。白色的身影踏著落葉停在了門前。
定眼看去,卻發現這是一位頭戴帷帽,身披白衫,背負一件琴盒的女子。
琴盒很大,對方背著卻顯得很輕松。
帷帽垂下的白紗遮蓋住了女子的面容,也讓對方多出了一絲神秘。
“幾位官人,天色已晚,暴雨即至,小女子只得再此叨擾了!”
聲音清脆悅耳,猶如黃鶯。
在這種地方碰到這么多男子,她的聲音竟然沒有絲毫波瀾。
楊天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對方,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一個孤身的女子,怎么想也不正常!
一身潔白的長衫即使是在密林小道中行走也是不染絲毫污垢,腳下繡鞋也是一片潔凈。目光轉動,在對方袖口的一個紋飾處猛然一頓,楊天石突然道:“姑娘是墨袖閣的弟子?”
“大人慧眼如矩,小女子方玉瓊,正是墨繡閣的弟子。”
帷帽下的頭顱微錯,女子似乎也是在仔細的打量著廟內的一行人。
“姑娘輕便!”
楊天石點了點頭,身上的敵意卻消散不少。
墨繡閣是一個以女子為主的門派,門下弟子多精熟各種樂器,也是京城達官貴人府上的常客。就連不少青樓妓館、曲苑雜壇都會邀她們前去當做樂師。
她們與朝廷關系密切,與官府為敵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但為防萬一,該做的警惕還是不能少!
“咔嚓……”
霹靂的電光照耀的整個破廟通明如白晝,轟隆隆的悶雷聲響徹天地,嘩啦啦的雨滴聲緊隨其后。
轉瞬間暴雨傾盆,雨水在狂風中傾斜而下,廟頂因為年久失修,不少地方已經生了孔洞,一道道雨柱奔流而下,眾人不得不起身躲避,重新找地方坐定。
篝火重新點燃,悅耳的琴聲突然響起,就連悶雷之聲也壓制不住這淡淡的琴聲。
卻見對面的方玉瓊盤膝坐地,取出了自己的七弦古琴放于膝上,默默彈奏起來。
“呼……”
剛剛坐下的楊天石卻突然站立而起,一臉謹慎的看著方玉瓊。
琴聲一靜,白紗下的女子似乎想不到自己的隨手撫琴竟然會引起對方如此大的反應,
“無妨,你自彈你的。”
陳子昂卻似乎很好奇對方的琴藝,對著反應過激的楊天石擺了擺手,示意無礙。
“幾位官人如果不喜的話,小女子就不再此練習琴藝了。”
方玉瓊清脆的聲音響起,一手也拉過了琴盒。
“能聽到聽聞墨袖閣弟子的琴聲,是我們的榮幸,我這朋友只是最近一段時間精神緊張,反應過激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話,姑娘能否彈奏一些舒緩心神的曲子?也讓我這朋友緩一緩緊張的心情。”
陳子昂壓低了嗓子,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那么尖細。
楊天石扭身看了看陳子昂,眼神中似乎帶著股不滿,但也沒有反駁,復又緩緩坐了下來。
“自然可以!”
對面的方玉瓊點了點頭,伸手十指拂動,一個個音符如流水般從弦上泊泊流出,琴聲在廟內彌漫開來,將人浸透和包圍。
悅耳的音符讓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和緩如風的琴聲也像是能夠帶走人身的疲倦一般,讓人身心舒暢,像是放下千鈞重擔般釋然。
但這樣的感覺卻被人中途打斷!
“哈哈……,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夠聽到如此琴聲,果然是個好兆頭!”
話音是從門外的暴雨中傳來的,話音剛落,一個體格精壯的持刀漢子已經出現在了門前。
漢子一身灰布麻衣,頭巾箍住了額頭,銅鈴大的雙目直直的盯著方玉瓊看去。
“女人!今日哥幾個有福了!”
“老三,不要忘了正事。”
一個淡淡的聲音隨后響起,眾人只覺著眼前似乎閃過一道刀光,一位文士打扮得男子已經和那大漢并列而立。
這個文士的兵器也是刀,但并沒有拿在手里,而是連著刀鞘背在后背。
“我知道!”
那老三張口大吼,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魏藻德。
“小心!”
一群錦衣衛早就站起身來,由金巖攙著魏藻德緩緩后退。
“轟……”
眾人身側的墻壁轟然炸開,兩道冰冷的刀光縱橫交錯著襲向后方的魏藻德。
“陣!”
伴隨著金巖的大吼,七個錦衣衛同時刀劍急揮,一股無形的氣場瞬間籠罩幾人所立的位置,伴隨著金巖揮舞的長劍,劍氣急沖襲來的刀光。
“當……”
刀劍相撞的聲音還未落下,一桿長槍已經呼嘯著從天而降,漫天槍影罩向持刀的一對男女。
陳子昂立于窗邊,卻并未上前援助,而是單腳朝前一踹,窗扇炸裂開來的同時幾道黝黑的刀影也隨之而來。
“哼!”
嘴角掛著冷笑,背后的長劍猛然躍入手中,寒芒乍現,周圍的溫度隨之猛地一降,冰冷的劍光在身前炸開,三道身影呼嘯著分散開來。
“小心!他們是地獄門的幽冥七刀使!”
熟知江湖人物的金巖一邊護住一臉驚慌的魏藻德,一邊大喝。
場中刀光忽閃,人影晃動,七條身影匯聚于廟門之前。
殺手之道,在于刺殺!
暗殺如果失敗,大多數會立即遠遁,再找機會。
但這幽冥七刀使卻并不如此,而是選擇了露面強攻!
這表示他們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自信到就連剛才的暗殺都是隨意而為。
廟外大雨傾盆、電閃雷鳴,七位高矮不一,打扮各異的身影立在門前。他們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每人的兵器都是一把刀!
刀并不相同,有長刀、短刀、鴛鴦刀、樸刀!
他們原本在江湖上的綽號也不同,因為他們的刀法本就不是一種。
有驚魂刀、五虎斷門刀、追風刀、八方藏刀、絕刀!
但有一樣東西卻是他們共有的!
那就是殺氣!
凌厲到極點的殺氣!
在這共同的殺氣之下,功法各異、刀法不同的七人竟然渾然一體,無形的殺氣彌漫整座破舊的山神小廟。
在這里小小的廟宇之內,就連天邊的悶雷閃電也要為之讓步!
“戰陣!”
楊天石雙目圓瞪、牙關緊咬,從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這兩個字。
這個世界有一樣東西是能夠讓弱者威脅到強者,那就是戰陣之法!
戰陣之法的來歷已不可查,但要成戰陣,必定功法一致、心意相通,再加上長年累月的相互配合,才能發揮威力。
因而戰陣之法向來都是軍方和各大門派的私有物。
但廟門之外的七人卻違反了這個規律,在楊天石的感覺之中,七人的氣息彼此相連,渾如一人,這種情況只有戰陣之法才能達到。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中年文士也就是驚魂刀蕭白一臉傲然。
“我們門主的武學修為震古爍今、舉世無雙,修改一下戰陣之法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哼!不過是一藏頭露尾的鼠輩罷了!”
楊天石冷笑一聲,不屑的道。
“呵呵……,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蕭白也不生氣,只是搖了搖頭,腳下一踏,身軀前傾,無邊的殺氣瞬間籠罩了在場眾人。
“閣下不出來嗎?”
陳子昂的聲音打斷了蕭白接下來的動作,眼神轉動,就看到一個墨綠長衫的男子在剛才破開的墻壁后悄然出現。
大雨傾盆,這人的衣衫竟然保持著干爽!
如果不是這人時刻注意自己的外表,就是他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要浪費真氣護住衣衫!
“好耳力!”
男子相貌英俊,體格修長,單手提著把精致長劍,正詫異的看向陳子昂。
“不是耳力好,而是閣下身上的花粉味太重了!”
陳子昂淡淡道。
“哈哈……,看來是在下從飄香院出來的急了點,竟然忘了換身衣服。不過閣下能夠在這大雨之中也能覺察到我,倒也不凡!”
男子一副居高臨下的姿勢,絲毫沒有被人發現應有的慌張。
“你是誰?”
這人真能裝……
陳子昂不耐煩的開口道:“我的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哥們也會裝……
“呵呵……,在下蘇誤機!”
“小劍圣蘇誤機?”
“劍圣之稱愧不敢當!”
蘇誤機微微拱手,但一臉的笑意卻沒有絲毫不敢當的意思。
“蘇公子不是一向自予俠義之人嗎?今日怎么和地獄門的人混在一起了?”
楊天石臉色陰沉,手中的長槍更是握得緊緊。
“我和他們可不一樣!他們是來殺人,而我卻是救人!”
“那看來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了,不如蘇公子先幫我們殺退了他們再說?”
蘇誤機似笑非笑的看著楊天石。
“千戶大人看我像傻子嗎?”
“我看很像!”
陳子昂冷哼一聲,一道劍光已經劃破雨幕,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長線,點向對方的咽喉。
人間二十四劍式——驚蟄一劍!
老子最討厭比我還能裝的人了,尤其還是個小白臉!
“錚……”
一擊襲殺了劉傲松的一劍停在了蘇誤機的咽喉之前。
一柄精光閃爍的長劍抵住了劍尖,勁力推動下兩人極速的朝后飄飛,光潔的劍脊反射著陳子昂妖異的面龐。
冰冷的雙眸微咪,真氣一催,手中長劍一抖,綿綿劍氣激射而出,瞬間籠罩對方周身大穴。
蘇誤機此時的臉上再也沒了來時的隨意,凝神正色,手中長劍一圈,柔和的氣機消融了劍氣,身軀微晃,已經點向襲來的劍光。
陳子昂身形如電,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接連揮出,夏日生命的澎湃活力盡顯,方圓十米之內具是光芒四射的劍光。
一柄精鋼長劍在劍光中倏忽閃沒,長劍所至,劍光消散。
蘇誤機竟然像是擁有了一雙看透一切的慧眼一般,招招直擊陳子昂劍招的虛弱之處,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之下,任憑陳子昂招式變換也無濟于事。
不愧稱之為小劍圣!
陳子昂心中暗嘆,對于此人他也有耳聞,這位蘇誤機年歲不大,卻被譽為最近十年最有望進階先天的高手之一,一手破妄劍不知傳自何人,有著堪破萬法之效。
但看破并不意味著就能破!武技也并不是只有招式!
自己的劍法被破并沒有讓陳子昂為之變色,劍招的中斷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人間二十四劍式接連不斷的揮出,四季殺法的意境漸漸的與之交匯,最終不分彼此。
春夏秋冬四季,象征著世間萬物的興盛起落,而二十四個節氣,則是其中具體的變換過程。
孫恩對于劍法的理解與陳子昂對世間萬物的感受漸漸的融為一體。
寒風四起、萬物死寂,冬季來臨。
蘇誤機眼眸一亮,對戰良久他終于看透了對方的招式變化,身軀一挺長劍隨之刺出,巧妙的破開眼前的劍光,直指對方的胸膛。
“錚……”
胸口一涼,蘇誤機頓在原地,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一股血液正從心口處泊泊流出。
“這不可能?”
他頭顱微轉,眼神中滿是絕望和疑惑。
“沒什么不可能,我只是一直留了一絲力氣罷了!你的劍法確實比我高明,甚至可以說是我見過劍法最好的人,但你的速度、力道卻并不及我!”
陳子昂微微嘆了口氣,他并未說錯,對方的劍法確實比他要強的多!
但自己身懷煉體巔峰的金鐘罩,又有風雷震加成,單純的力道和速度就算是先天中人也能比一比。
“嘭……”
蘇誤機仰面倒地,衣衫盡濕。
******
廟內,幽冥七刀使眼見陳子昂與蘇誤機兩大最危險的高手離去,不由得臉上更喜。
“動手!”
喝聲中,驚魂刀已經出鞘,直撲楊天石,七人的力道融為一體,兇猛霸道的真氣瞬間涌在自己的刀身之上,讓蕭白自信能夠斬碎眼前的一切!
“當啷……”
耳邊突然響起琴聲,弦音暴起,如萬馬奔騰、殺機四伏!
七人融為一體的氣息猛然一亂,蕭白臉色一白。
要遭……
陳子昂收劍回鞘,處理了一下對方的尸首,才不慌不忙的往回趕去。
風流倜儻、名揚天下的小劍圣蘇誤機死的之后竟然連個墳頭都沒有人立,說起來也是可悲!
回到破廟之內,地獄門的幽冥七刀使已經躺在了地上,身上橫七豎八的都是琴音劍氣切割的傷口,這下他們真的是魂歸了地府。
“冰坨子,好久不見!”
一身白衣的方玉瓊摘下了頭上的帷帽,露出她那如花似玉的容顏。
此時她正微微抿著嘴,笑吟吟的斜瞅著陳子昂,兩個黑黝黝的眼睛中還透著股精乖。
“你竟然能殺得了蘇誤機?”
她探頭看了看陳子昂身后,雙眸猛然一睜,小嘴微張,故作驚訝道:“我還想著要給你收尸哪?”
“哼!”
陳子昂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她的調笑,找了個地方盤膝坐定,最后的一剎那他動用了斗戰之法爆發,雖然時間很短,但身體也不好受。
“哎!冰坨子。我這么大老遠跑過來幫你,你也不說聲謝謝?剛才要不是我,你這趟任務可是失敗定了。”
方玉瓊卻沒打算放過陳子昂,站在哪里喋喋不休,絲毫沒有剛來時那般溫柔嫻熟的氣質。
“今日真是多謝姑娘了!原來姑娘與孫公公認識啊!”
陳子昂不理會,楊天石卻滿心的感激,一邊指揮著手下清理現場,一邊朝著方玉瓊拱手道謝。
“客氣了!我也是為了完成任務。”
方玉瓊一臉豪氣的擺了擺手,又斜眼看了看陳子昂,道:“我們當然認識,我和他可是自幼在一起長大的!”
“來的怎么是你?”
陳子昂也睜開了雙眸,定定的看著方玉瓊。
他和楊天石都分別朝東廠和錦衣衛發出了求援的信號,想不到最先趕到的竟然不是人員眾多,遍及朝野的錦衣衛,而是東廠的方玉瓊。
“哎呀!我聽說你的任務遇到了麻煩,立即就眼巴巴的趕了過來,想不到你這個沒良心的,竟然還嫌棄我!你別忘了剛進東廠的時候是誰教你的!”
方玉瓊眉頭一簇,蘭花指一翹,一臉幽怨的翻了翻白眼。
那刻意做做的動作,讓陳子昂不由得眉頭一皺。
“哈哈……,看你不禁逗的。我剛從外面回來,廠里又暫時沒人,督主就把任務分給了我,要不然你以為我愿意陪你這個冰坨子?”
方玉瓊收回姿勢,仰頭一笑。
東廠成立不足五十年,設督主一位,向來由內宮的一位司禮監太監兼任。其下有四位檔頭,十二位百戶。
檔頭以四象代替,十二位百戶則已子丑寅卯十二個屬相為標志。
陳子昂是子鼠,方玉瓊則是卯兔。
兩人都是犯官之后,幼年曾在一起受訓,說是自幼相熟也并不假,但因為性格的不同,兩人的關系并不親密。
年歲大了之后,陳子昂拜了宮內的魏公公為師,而方玉瓊則被送到了墨袖閣學藝。
一年前陳子昂被魏公公批準出師,恰逢東廠的上一任子鼠喪命與一次任務當中,因而接替了子鼠的位置,成了督主劉瑾的手下。
而那時方玉瓊早已出師多年,成為了卯兔。也是她以前輩的身份,領著陳子昂熟悉東廠的任務流程。
不過第一次任務之后,兩人的性格矛盾在路途中不時的爆發,就再也沒了合作的機會。
想不到這次竟然又會在一起做任務。
“閑話休提,現在怎么辦?是走是留?”
陳子昂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頭。
走,外面大雨傾盆,細皮嫩肉的魏藻德有可能撐不到雨停。
留,既然幽冥七刀使和蘇誤機能夠找到這里,說明一行人的行蹤已經暴露,沒人知道下一批截囚或者殺手會什么時候回來。
“走!”
方玉瓊回答的干脆利落,一手一拍身邊的琴盒,一個小巧的紫檀木盒子從中躍出,落入她的芊芊玉手之上。
“無極丹!保命的極品丹藥,這次是便宜他了。”
方玉瓊打開木盒,一個精致的瓷瓶橫放在木盒之中。
東廠身后靠的就是皇宮大內,各種丹藥數不勝數,要不然陳子昂和方玉瓊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能達到今天這般武功境界。
尤其是方玉瓊,她因為功法特殊,奇經八脈已經全部貫通!
服食了丹藥的魏藻德,焦黃的臉上再次浮現了紅潤的生機,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穩。
“走!”
千戶楊天石一手箍住魏藻德,翻身上馬,一行人在漆黑的夜色下朝前疾奔。
幸好眾人都是眼神敏銳之人,只要有一絲微光都能看清前路,以人代馬,擇路狂奔。
“嗖……嗖……”
行至不知哪里之時,極速的箭雨從身側的密林中穿出,破開雨幕直襲眾人。
“錚……”
方玉瓊五指在琴上一撫,琴聲錚鳴,漫天雨幕猛然一頓,然后以一行人為中心朝外猛然暴漲。
撲天蓋地的雨滴撞偏了箭雨,也在雨幕中形成了一個真空的圓圈。
陳子昂雙腿一夾,八步趕蟬追云式運出,身形一閃,已經沒入了密林之中。
慘叫聲接連響起,片刻功夫之后,陳子昂已經再次從林中穿出,朝著前方的幾人追去。
******
日升月落,天氣放晴。
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一條大道之上。
即使是吃了珍貴的丹藥,但自身的底子放在那兒,魏藻德又變回了搖搖欲墜的樣子。
“前面有個驛城,吃完飯稍作休息,我們再加緊一下,今晚應該就能到京城附近,到了那里我們錦衣衛就會有人前來協助了。”
楊天石臉上仍舊緊繃,但眼中已經露出了興奮之色。
“駕!”
沿著道路疾行,不遠處就看到一片連成片的破舊房舍,外圍還有一圈低矮的城防,這應該就是楊天石所說的驛城了。
驛城里面行人不多,中心處最大的一個院落就是驛館。
院落外的木樁上系滿了戰馬,一些旌旗斜斜的插在地面之上,無聲無息中透出股慘烈之意。
“軍隊?”
方玉瓊再次披上了帷帽,驚訝的聲音沖白紗之下傳出。
“是驍勝軍的番號。”
百戶金巖定眼看了看驛站門外戰馬上的旗幟。
“是趙家軍!”
楊天石一愣,遽爾眼中閃出火熱的光芒,急忙翻身下馬。
“久聞趙家軍戰無不勝,今日倒要認識一下這次領隊的將軍。”
“千戶大人!”
金巖卻急忙攔下楊天石,低聲道:“趙平將軍已經被陛下停了軍職,已經沒有趙家軍了,只有驍勝軍!”
“嗯?”
楊天石不悅的看了一眼金巖,半響之后突然嘆了口氣,也沒了上前認識的興頭。
“陛下為什么會停了趙將軍的軍職啊……”
苦惱和略帶埋怨的聲音響起,幾人圍著魏藻德進了驛館。
驛館內面積寬大,院外也擺滿了方桌,幾十個身穿兵服的兵士正默不作聲的低頭吃著酒菜,這些兵丁看上去年歲都不大,但個個滿臉滄桑,膚色干燥。
幾人進了門,院內用餐的所有兵丁同時停下嘴里的咀嚼,扭身望來。
撲天蓋地戰意彌漫開來,剛剛踏入院落的幾人不由得心神一緊,幾個錦衣衛更是直接拔出了刀劍。
“看什么看,繼續吃飯!”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將在屋門處直起身子,對著一眾兵丁喝了一聲,然后看向幾人。
“幾位要是用餐的話只能去樓上了,下面沒有空地了。”
“啊……,哦!”
楊天石先是一呆,然后急忙點了點頭,朝前走了幾步又奇道:“這位將軍,你們怎么沒到樓上用餐?”
他的雙眼落在對方的身上之時,猛然一凝。
這位小將竟然是位正三品的大將軍!
“沒錢!吃不起。”
小將淡淡的回道,又看向被幾人圍著的魏藻德。
“你們是干什么的?”
“押運犯人,這是個貪官,在地方上上任沒幾年就貪了好幾萬兩銀子。”
楊天石也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下一瞬卻覺得場中的氣息猛然一滯,兇猛的殺意竟然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幾萬兩……”
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