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副院長本來想要說他兩句,當著媒體的面這么不穩重,像什么樣子。
可是當他聽到出來了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中一怔。
難道……
“什么出來了?”袁副院長輕聲問道。
“鄭老板,得獎了!官方網站公布的!!剛剛公布的官方消息!!!”那名科員迅速的跑到袁副院長的身邊,把手機遞過去。
會議室里短暫的安靜后,直接炸開了鍋。
得獎了?
得獎了!
袁副院長拿著手機的手有些僵硬,他半信半疑的看著手機,要認真確定一下。
這種事情要是鬧出烏龍來,可就操蛋了。
“這里,這里。”那名科員興奮的用手指點著屏幕,聲音有些顫抖。
他知道袁副院長那一批人以學俄語的居多,真正學英文的少。所以他馬上解釋道:“官方網站,我一直在刷新,第一時間!官方消息!”
袁副院長看到了鄭仁的名字,又沉聲問道,“確定是諾獎官方網站?”
“確定,確定。”小科員不斷的說著。
可是袁副院長卻沒看他,而是在和身邊的葉慶秋說話。葉慶秋馬上核對,最快的速度點了點頭。
這時候,會議室里的記者們已經紛紛拿出手機打開諾獎官方網站,找到了得獎名單。
驚呼聲不斷響起,像是潮水一樣,此起彼伏。驚呼聲中夾雜著幾聲稀稀落落的掌聲,都拿著手機,誰有心思鼓掌。
我勒個大槽的,沒接到電話,怎么就拿獎了!這幾乎是在場所有人心里想的事情。
有人反應快,馬上開始打電話給上級或是助手,要立即發通告!
這種大事兒,在網絡時代不能早人半步,但也不能比人晚太多。
有人一邊撥打電話一邊想,還是從前好。像是滑鐵盧戰役后有人占據電報機,導致信息獨享。要是級能獨享這種大新聞,那以后的前程還用說么?
但網絡時代,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袁副院長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他想表現的鎮定自若,但身體卻誠實的反映出來內心的波瀾。
“鄭老板不錯。”他輕聲說道。
“鄭老板是不是還在手術?”葉慶秋忽然沉聲問道。
“好像是……”他身邊的一個人遲疑的回答道。
“馬上確定鄭老板的位置,讓保衛處加派人手!”葉慶秋很冷靜的說道。
隨后他看著袁副院長,道:“院長,咱們和媒體朋友去手術室吧。”
袁副院長點了點頭,手背在身后,轉身要離開會議室。但他雙腿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沒有隨著上身的轉動而動,釘子一樣釘在地面上。
一個沒留神,袁副院長身子打了一個趔趄。
“院長,小心。”葉慶秋連忙扶住袁副院長,隨后瞪了一眼身邊報喜的那個小干事,“機靈著點。”
小干事也沒想到袁副院長看著沉著穩重,可是腿腳都不好使,走起路來看著像是腦梗了一樣。他下意識的扶住院長的胳膊,點了點頭。
看著袁副院長離開會議室,葉慶秋故意放慢腳步,拿出手機打給嚴院長。
……
……
嚴院長剛收拾好東西,拎起十多年前就一直隨身帶著的公文包準備離開辦公室。
剛走到門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聲音驟然響起,嚇了嚴院長一跳。
心臟砰砰的蹦著,嚴院長心里很不高興。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驚嚇,沉聲道,“進。”
與此同時,嚴院長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嚴院長接通手機。
“什么?你確定么!”
“好!”
院長辦公室主任推開門,等嚴院長打完電話,興奮的說道:“院長,諾獎官方網站公布結果了,鄭老板……”
“獲獎了。”嚴院長點了點頭,“林格都比你快,以后工作做的再細致些。”
說著,他打開柜子,把公文包放進去,又把外衣掛在柜子里,換上嶄新的白服。
“鄭仁在哪?”
“應該在手術室。”
“應該?”嚴院長大步走出去,聲音有些冷厲。一邊走,他一邊拿出手機。
“林格么?鄭仁在哪?”
“好,我馬上過去。”
手術快做完了,林格一路跟在鄭仁身邊,現場匯報各種情況。
隨后嚴院長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是葉慶秋打來的。
嚴院長越走越快,白服咧著懷,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
……
幾分鐘前,湯秀默默的坐在手術室外,她有些失落,但卻沒有走。
鄭老板應該也很失望吧,這時候他需要關懷和安慰。哪怕是做完手術出來和他說一句辛苦了,應該都會讓他更好受一點。
而且坐在自己對面的韋鋒簡直太討厭了,湯秀覺得自己要在這個時候保護鄭老板。
“我剛看公司的群,雖然還不知道生物學獎的得主,但肯定不是那個偽君子。”韋鋒見湯秀用滿滿敵意的目光看著自己,冷笑說道,“身為一名記者,你現在還用預設的立場為那個偽君子辯護么?”
他一連用了兩個偽君子來形容鄭仁,覺得特別解氣。
一會等鄭仁出來,要問他什么尖銳而無法回避的問題韋鋒都已經想好了。
戳穿這個偽君子的面具,把他丑陋的嘴臉宣之于眾!雖然金融時報應該不會報導,但韋鋒相信這么一篇“有態度”的稿件肯定有報社愿意要。
引發爭論,吸引眼球,這是很重要的。
“還刷手機?你就算是把手機刷爆了,也不會刷到消息的。”韋鋒見湯秀不斷刷新著一個網頁,便譏諷的說道。
“正經的流程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混上主編的。當時在你這種人手下工作,真的是一種很不好的回憶。”
忽然,韋鋒見湯秀的身子微微一滯,他覺得是自己的言語攻勢起到了作用。最好是湯秀忍耐不住,說點什么過激的話才好。
他摸著兜里的錄音筆,心里暗自想到,要是那樣就太理想了。能把以前的老仇家一窩端了,他們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這個標題似乎更為觸目驚心。
然而湯秀并沒有理他,而是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她在做什么?
“孫姐,鄭老板得諾獎了!”湯秀驚喜的聲音像是刀子一樣在韋鋒耳朵里亂割,一陣陣的生疼,“你看一眼官方網站!”
韋鋒疑惑,是騙自己么?那個姓鄭的小醫生怎么可能獲得諾獎。
他滿腹狐疑的拿出手機,找到諾獎官方網站。
當看到鄭仁的名字赫然在生物學以及醫學獎下的那一瞬間,韋鋒覺得眼前光芒四射,眼睛有些花。
韋鋒覺得自己眼睛有點花,手術室外的燈光,似乎有些暗,手機上的字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先認認真真的又看了一眼網址,的確是諾獎的官方網站。
不是自己進錯了網站了,韋鋒有些疑惑。或許是自己手機被黑了,遠程操控,就為了騙自己。
韋鋒謹慎的看了一眼湯秀,見她根本沒時間理自己,而是在不斷的打電話。
湯秀的語氣里透著一股子興奮,說話的聲音有些急,有些抖。不像是裝出來的,要是能“表演”的這么逼真,她可以算是實力派老戲骨了。
竟然是真的?韋鋒又仔細的看了一下手機上的網址,一點點仔細的搜索。
其他公布的信息和自己知道的沒什么區別,只有諾貝爾生物學以及醫學獎的得主上標記著鄭仁的名字,后面是魯道夫·瓦格納,再后面是蘇云。
三個研究人,以鄭仁為首。
假的,肯定是假的!韋鋒努力的做著深呼吸,盡量呼吸進來更多的氧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這件事情韋鋒已經做了幾個月的周邊研究,所有證據在腦海里重新過一遍,他還是覺得那個來自海城的小醫生不會得到諾獎。
湯秀在耍什么鬼把戲?!韋鋒有些疑惑。
只是腦海里雖然這么想,但是他的心跳卻難以遏制的加速,潛意識里已經想到了什么。
韋鋒看著湯秀一只手拿著手機,另外一只手在用力的揮舞,做著手勢。他知道這是湯秀的習慣,用手勢來加強語氣。
當時在海城都市報的時候,湯秀就是這么做的。
真是很讓人討厭,韋鋒覺得有些胸悶、心悸,不過他沒有慌亂。不會是心梗,自己還年輕,只是情緒略有點激動。
激動?自己為什么要激動?韋鋒想起這一點,怔怔的看著湯秀。手指有點麻,中指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他無奈的甩了甩手,看湯秀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自己手機上的諾獎官方網址上也公布了獲獎者名單,手機被黑,只為了一個惡作劇的可能性太小了。
等等看,讓子彈再飛一會!韋鋒心里想到。
要是作假的話,就不信湯秀這個毛丫頭能做戲做全套。記者采訪,肯定要堆在手術室門口。
到現在還沒人來……
正想著,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隊保安列隊小步跑了過來,整齊而肅穆,人數不多,卻顯得頗為精悍。
這是怎么回事?韋鋒怔了一下。
為首一人穿著保安的制服,舉手抬足之間頗有軍人的風采。他側低頭,對著肩頭的對講機說了幾句話。
這一隊保安隨后開始布防,有板有眼,不像是其他醫院外聘的那種有形無質的安保人員。
912這是在做什么?韋鋒怔了一下,隨即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心臟開始又一次劇烈跳動起來。
深呼吸,微冷的空氣把心頭的那股燥意壓下去,韋鋒沒有動,而是靜靜的看著。
海城都市報的湯秀不可能調動這么大的力量,造出這么大的聲勢,就為了欺騙自己。
對此韋鋒心里還是略有點逼數的,自己幾斤幾兩他明白。
找一個網絡黑客黑了自己的手機還有可能,調動912的安保人員配合演戲?那就是扯淡了。
靜靜的等了幾分鐘,散布在手術室外的安保人員不斷向為首的隊長匯報自己這面的情況。
等待手術結束的患者家屬們也都怔住了,就連湯秀都被“客客氣氣”的勸到了硬塑的椅子上坐下。
手術室的門關著,玻璃上透出來的光證明著里面的手術還在繼續。一切安安靜靜,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只是憑空多了幾分緊張、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韋鋒壓抑著心頭的焦躁,他不斷的深呼吸,呼吸進來更多的新鮮空氣。可越是這樣,他的心蹦的就越快,隱約意識到會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手指的麻木似乎在蔓延,韋鋒覺得自己仿佛在石化,手指、腳趾都沒有了反應。
不過他沒有在意,是太緊張了,都是那個鄭醫生的錯!
韋鋒的目光盯在電梯上,數字變換,只要不是來手術室就沒事。要是得了諾獎,即便912的守備再怎么森嚴,無孔不入的記者也會摸過來,長槍短炮的指著鄭仁吧。
甚至韋鋒都信有個別的醫生得到912官方的許可,換衣服進手術室,進行獨家訪問。
電梯的數字全都到了一樓,然后陸陸續續的向上走。
隨著數字不斷變化,韋鋒的心跳逐漸加快,呼吸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深。他一直用深呼吸來壓抑著自己心頭的躁動,可效果很差。
一個電梯停到手術室的樓層,電梯門打開,嚴院長和袁副院長走下來。
“小鄭的手術做完了么?”嚴院長笑盈盈的問到。
“林處長在里面,說是剛結束直播,鄭老板下臺了。”
“先別急著換衣服,出來和媒體朋友們見個面。”嚴院長道,“大家等了十幾個小時,不見一面不是待客之道。”
葉慶秋隨即打電話聯系。
一個接一個電梯停在手術室的樓層,這回走下來的都是媒體人。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因為是在醫院,沒人大聲喧嘩,可他們的眼睛里的光芒讓韋鋒意識到事實真相。
竟然是真的?!
“院長,鄭老板馬上出來。”葉慶秋輕聲說道。
他的話就像是沖鋒的號角一樣,還留在912的諸多媒體馬上搶占有利的機位,拿起話筒,相互之間有些許摩擦。但在912的安保人員協調下,沒鬧出來踩踏**。
葉慶秋做事情相當靠譜,看樣子他早都做好了幾套預案。
韋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站起來,想最后確定。腦海一片迷茫,無數的疑問在盤旋。
手術室的門打開,林格先走出來,把著門,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鄭仁和蘇云隨后走出來,孔主任跟在最后,閃光燈像是閃電一般把手術室的大門口照的白花花一片。
“鄭醫生……”
“鄭醫生……”
一瞬間,無數的話筒伸過去,無數的人爭先恐后的問出問題。
韋鋒覺得眼前一花,手腳麻木,噗通一聲倒在身邊的攝像機上。
鄭仁沒想到外面會有這么多的閃光燈同時亮起,他抬起手臂,擋在眼前。
身后蘇云臉上帶著優雅、和煦如春風一般的微笑,額前黑發雖然壓在無菌帽里,但卻蠢蠢欲動。
十幾支話筒伸過來,鄭仁還沒來得及反應,記者們就開始提出各式各樣的問題。
可沒有一個人的話問完,鄭仁就聽到慌亂的聲音傳來。
隨后噗通一聲,他用手擋住閃光燈的光亮,瞇著眼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個人把身邊的攝像機砸倒,機器和人都摔在地上。
安保人員馬上分開周圍的人群,以免造成更嚴重的踩踏**。
鄭仁瞥了一眼,看見一個紅呼呼的系統面板,馬上用手分開眼前的話筒,大步走了過去。
趴在攝像機上的那人身體不斷抽搐,雙手僵硬、緊緊的繃直,像是雞爪子似的。
“平車!”
“氧氣!”
“心電監護!”
鄭仁沉聲道。
面對驟然的變故,912的醫護人員都很習慣,因為這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只是沒想到鄭老板“意外”拿到諾獎,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的時候會遇到這種急診急救的情況。
而周圍的記者、攝像機不約而同的都興奮了!
這位同行真是會來事,諾獎得主鄭老板從手術室里走出來,這相當于陣地采訪,本身就是一件很帶感的事情。
但要是能錄制到鄭老板做心肺復蘇的動作,那就相當于冒著槍林彈雨拍攝戰士沖鋒的場景,播放出去的效果絕對不一樣!
所有攝像機把鏡頭扭轉,閃光燈無聲的釋放著閃電,把手術室外打的白茫茫的。
短暫的錯愕后,孔主任馬上和手術室的護士一起準備鄭仁剛剛說的東西。
氧氣袋很快抱出來,把人平臥在大理石地面上。
蘇云咦了一聲,湊到鄭仁耳邊,小聲說道:“老板,他是海城都市報的韋鋒。”
“嗯?那次產后出血,被大黃牙請來的記者么?”鄭仁疑惑的問道。
蘇云輕輕點了點頭。
韋鋒的系統面板上寫著呼吸性堿中毒的字樣,鄭仁有些不解。不過他還是按照正常搶救流程,先看了一眼韋鋒口腔內有沒有異物以及分泌物,隨后鼻導管吸氧。
心電監護顯示竇性心動過速,其他數值都沒什么問題。
“10%葡萄糖酸鈣20ml靜脈注射,送急診科觀察。”鄭仁道。
隨后,他站起來,在隔離服上蹭了蹭手,像是沾到了什么臟東西。
“鄭醫生,不是該心肺復蘇的么?”一名記者有些失望的問到。
剛拿到諾獎的鄭醫生什么都沒做,就讓人把倒地的記者送去急診,簡簡單單的根本沒有急診急救的緊張感。對記者們來講,這有點煞風景。
“心臟又沒停跳,做心肺復蘇干什么。”鄭仁道,“就是呼吸性堿中毒伴有痙攣,吸氧、給一支鈣針,觀察一段時間就好了。”
蘇云微微一笑,嘴角的譏誚之意愈發濃郁,他招了招手,示意攝像機鏡頭跟過來,然后蹲在韋鋒的身邊說道。
“情況很簡單,是呼吸性堿中毒。簡單說,平時兩口子吵架,把女的氣抽了送到醫院,這種事情你們聽說過吧。”
記者們的眼睛一亮,這位顏值簡直太高了,上鏡肯定更吸引目光。關鍵是愿意和媒體交流,馬上就有人應道:“聽說過。”
“女性具有神經官能癥的表現或有誘發精神緊張的因素,是沒有器質性病變的任何原因,而發作時有呼吸運動加快,產生動脈血二氧化碳分壓降低,出現呼吸性堿中毒,并有交感神經系統興奮,臨床上表現各種各樣癥狀。”
“一般來講,男性極為少見。這位記者同志……哦,不能叫同志,是金融時報的實習記者。”蘇云笑瞇瞇的拿起韋鋒胸前掛的胸牌,“肯定是第一次出采訪任務,看見老板出來,興奮的不斷深呼吸,最后導致堿中毒,直接就抽了。”
“……”
記者們不覺明歷,只覺得好專業,好像是真的。
“簡單的說,他是沒有工作經驗,太緊張了。”蘇云的笑容更濃郁了幾分,譏誚之意掩飾的很好。
隨后他摘掉無菌帽,額前黑發飄呀飄的,像極了得意。
平車很快推過來,急診科的唐海濤也得到消息,拎著急診搶救箱一溜小跑的和護士趕來。
“患者診斷呼吸性堿中毒,已經給了葡萄糖酸鈣靜推,并吸氧,你推回去觀察吧。”蘇云站起來說道。
隨后他站到鄭仁身子的側后。
“說他是金融時報干什么。”
“你沒見之前他和那個威廉主編多囂張,看他們不順眼。”蘇云道,“抓到機會就踹兩腳,反正有瑪麗斯在,他們還敢還嘴不成。”
鄭仁輕輕搖了搖頭,看著韋鋒被抬上車,一路送走。
“鄭醫生,蘇醫生,你們拿到了今年的諾貝爾醫學獎,簡單說兩句吧。”一名記者拿著話筒問道。
鄭仁撓了撓頭,略有些為難。
看著眼前林立的話筒和諸多記者們的目光,鄭仁想了幾秒鐘后說道:“我的手術做得好這事兒我知道,對于諾貝爾獎評審對我的認可,我也給予充分的認可。”
手術室外一片啞然。
這是獲獎感言?這是挑釁吧,鄭醫生是在譏諷諾獎評審不夠透明、公正么?
短暫的沉默后,像是一壺水被燒開了一樣,嘩然聲大作。
這應該是歷史上最有爭議的獲獎感言了吧,這是個大新聞!絕對是大新聞!!
原來這位鄭醫生竟然這么有料,看著憨厚老實的,其實憋著一肚子的蔫壞。
記者們馬上用各式各樣的設備把鄭仁的話記錄下來,又有記者不斷發問。
鄭仁卻早已經退后半步,把蘇云推到前面去。
相比較而言,鄭仁覺得蘇云比自己更適合同媒體進行交流。
那貨本身就喜歡一切人多的場合,而且人越多,越是興奮,表現的越好。
“鄭老板,牛逼!”林格偷偷伸出拇指,在鄭仁耳邊小聲說道。
“呵呵。”鄭仁笑了笑,“實話實說而已。”
這個標題略有點怪,但卻是今兒心里想的。
這幾天的情況之前說過,明天出發參加年會,怕是開書以來最長的一段不能碼字的時間了。
雙倍月票必須要爆更,要很認真的求票,態度端正。
手里的存稿將將能撐到回來的時候,好像還差了點,要在魔都寫幾章才行。
一早更新完,自己校對了一遍,看到最后一行的時候,已經有了3條本章說。
當時就意識到有問題,1個小時后再看,12條本章說。
嗯,凌晨3點多。
猶豫,猶豫,最后在6點的時候決定還是加更吧。我也知道這違背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有期待感才會不斷追更之類的。
既然有存稿,那就更出來,最起碼到一段情節的結束。接下來的采訪、新聞播報之類的余韻這幾天再說。
更新完后,手心都是汗,這幾天的壓力驟增。
但心情是愉悅的,想起了一句話——愿你我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大家開開心心上班,努力掙錢養家、生活:)
嗯,最后那個符號,很古老,看著熟悉么?
既然開單章就多說兩句,鄭老板拿到諾獎后說什么,這一直都是我焦慮的。這句話引自王菲,原本是想12月10日頒獎典禮上說的,但總是覺得太硬,沒有留白,不是特別美。
2個月前想到了更好的、更應情應景還有留白余韻的話,所以這段就挪到鄭老板走出手術室說。
接下來的情節,會寫的陽光而又明媚。
愿你我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如上,寫在14更后的單章。
熊初墨
20.01.03
孫澤麗在電視臺整理著備用的方案,她雖然對鄭老板沒有拿到諾獎而感到遺憾,可這也在意料之中。
她拿出來早都準備好的新聞通稿,準備在諾獎官方網站公布獲獎名單后第一時間發出去。
惜敗、遺憾、再來,這種字眼在通稿里不斷出現,是通篇文字的主題。
孫澤麗眼前總是會出現那個在抗震救災的時候明明對自己很嫌棄,但自己卻無法心生怨恨的憨厚的臉龐。
這幾月的工作,從無數側面了解了鄭醫生的日常工作以及其他人對他的看法。了解的越多,孫澤麗就越是對鄭仁與諾獎失之交臂感到遺憾。
要是能拿獎,那該有多好。
為了能讓大眾了解鄭仁,孫澤麗做了很多工作。其中最大的一項工作,是因為湯秀之前錄制的一個紀錄片而生出來的念頭。
鄭醫生不接受采訪,那就采訪身邊的同事、接觸過的醫生以及治療過后的患者。
紀錄片錄制時長長達幾十分鐘,這還是剪輯過后剩下的。
沒有拿獎,這個紀錄片只能當做是資料封存了。
真是有些遺憾,孫澤麗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手里端著咖啡杯,有些失神。
手機鈴聲響起,孫澤麗秀眉輕輕皺起,看了一眼。
是湯秀?
她抿了一口咖啡,接通電話,直接開啟免提模式。
“孫姐!鄭老板獲獎了!”湯秀一點都沒有掩飾的興奮說道。
雖然興奮,但聲音卻有意壓低。
孫澤麗怔了下,獲獎了?!
“你……再說一遍……”
“孫姐!諾獎官方網站剛剛公布,鄭老板獲獎了!今年的諾貝爾醫學獎!!”
孫澤麗有些迷茫,但還是很沉穩,馬上說道:“你先別掛電話。”
她隨即把咖啡杯放下,快速刷新諾獎官方網站。
果然,獲獎者名單公布,鄭仁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去!
“孫姐,我這面采訪鄭老板,你那面準備開始。”湯秀壓抑著自己內心無限的興奮與激動,急促的說道。
“好,你那面把第一手資料傳過來,我馬上聯系臺長。”
孫澤麗掛斷電話,又認真的看了一眼官方網站上的信息,確定之后,馬上拿起手機把電話撥打出去。
“臺長,我最近跟的項目,912的鄭醫生,剛剛獲得諾貝爾醫學獎。”孫澤麗道。
“我申請臨時更改節目。”
“紀錄片您之前審查過了,就是看了之后說好的那個。”
“好,謝謝,謝謝。”
掛斷了電話,孫澤麗用最快的速度開始補妝,盡一切辦法讓自己上鏡的時候顯得更職業一些。
電視臺的反應速度相當快,一切節目都為這個臨時的消息讓路。
5分鐘后,孫澤麗補妝完畢,默默的想了一遍發言稿。
這份稿件,她曾經在心里面背過很多遍,只是要上鏡了,她這個老記者、老主持竟然有些小緊張。
輕輕吁了一口氣,孫澤麗來到演播大廳。
“孫姐,厲害!”一名幕后工作人員豎起拇指。
孫澤麗露出職業的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前面的節目中斷,孫澤麗坐到演播大廳,倒計時開始——五、四、三、二、一。
“我是華視新聞臺主持人孫澤麗,現在為您臨時播放快報。據悉912醫院介入科教授鄭仁鄭醫生在剛剛公布的諾貝爾生物學以及醫學獎的評選中,力拔頭籌,獲得今年的醫學獎。”
“現在讓我們看看前方記者帶來的報道。”
鏡頭切換,剛剛發回來的畫面沒有經過精修,略顯粗糙卻帶著一股子真實感。
手術室的大門關閉,上面手術室三個字是那么的肅穆。在大門前,一名年輕醫生戴著無菌帽,穿著隔離服,站在諸多話筒前。
“鄭醫生,蘇醫生,你們拿到了今年的諾貝爾醫學獎,簡單說兩句吧。”一名記者拿著話筒問道。
這是最常規的問話。
那名年輕醫生很淡然,看著話筒,“我的手術做得好這事兒我知道,對于諾貝爾獎評審對我的認可,我也給予充分的認可。”
孫澤麗也是剛看到這個采訪的畫面,不過她沒有驚訝,這才是自己認知中的鄭仁鄭老板。
要是感謝一大堆人,滿滿忐忑心情面對記者,孫澤麗反而會感到疑惑。
隨后畫面切換,湯秀站在鏡頭前,“我是前線記者湯秀,來自海城都市報,在912醫院現場為您播報。鄭醫生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在走出手術室前,他還不知道自己獲獎的消息。”
“鄭醫生剛剛進行了一臺難度極高的手術,作為一名臨床醫務工作者,這種程度的工作是他每天的日常。”
“我會在前線持續跟蹤,為您播報最新的情況。”
這段話結束,畫面切回演播大廳。
“感謝前線記者湯秀的采訪。”孫澤麗說道。
對于華視來講,前線記者是海城都市報的人,這有些滑稽。但湯秀拿出來的卻是華視無法拒絕的東西,之前經過一系列的商榷,華視的臺長同意了這件事。
但電視機前的觀眾都驚訝于剛剛被采訪的那名醫生的那番話,很少有人注意到海城都市報記者的這個稱謂。
即便注意到也旋即被忘到腦后。
“對鄭醫生,我們很熟悉,是華視新聞臺的老朋友。”孫澤麗輕輕的笑著說道,畫面隨即切換。
鉛灰色的烏云密布,似乎把所有人的記憶拉回到那個舉國齊心協力的時刻。
剛剛鏡頭前光鮮亮麗的孫澤麗蓬頭垢面,身上披著被雨水打透的迷彩服,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說到:“大家好,我是前線記者孫澤麗,我在這里已經坐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目睹了這里的變化。”
“就在清晨三點五十分,我因為腳踝扭傷,和尖刀班分開的時候,那里還只是一片平地。”
碎石飛來,在孫澤麗的臉上留下一道傷痕。
鮮血流下,是那么的觸目驚心。
背景畫面是十余名身穿迷彩服的戰士,走在堰塞湖上,碎石迸濺,一個人忽然摔落,被身旁另外一人抓住衣服,硬生生的拽起來。
這幅熟悉的畫面曾經牽動無數人的心弦,如今那個穿著軍裝的身影換成一身綠色的隔離服,很多人直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不畏死亡深入震中的那個他如今已經得了諾獎,站在閃光燈與話筒前。
是他!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