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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王旗之下,兵鋒所指!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嗚嗚嗚!!!!!!!”

  號角聲響起。

  一列列楚軍甲士迅速排開列陣,肅殺之氣盈野。

  渭河南岸五十里處,獨孤牧一身戎裝,登上黃古縣縣城。

  黃古縣只是一個小縣城,城墻太矮,城池也太小,事實上,一個國家內,除了邊塞區域外,其國內區域真的適合那種堅城大城可據城而守的,真的不多。

  因為沒那個需求,所以慢慢也就沒那個必要。

  而此時,就在這塊區域,獨孤家十萬私軍矗立于此,左右還有其他貴族第二批次派遣來的私兵,合計也有十萬余。

  大楚貴族私軍,鎮南關外消耗了一批,眼下,這是第二批。

  中間一個插曲,那就是屈氏的第二批青鸞軍被鄭伯爺擊潰了。

  所以,

  嚴格意義來說,眼下以獨孤牧為首的這二十萬名義上的“楚軍”,已經算是大楚各家貴族現如今能貢獻出來的最后一波家底子了。

  最后一波后,并不是意味著完全沒有了,有,肯定還是有的,畢竟,雖說是毀家紓難,但肯定還會刻意留一些過日子,這個,很好理解。

  但在第一批第二批之后,不可否認的是,貴族私軍的骨架其實已經貢獻了出來。

  軍隊,尤其是冷兵器時代的軍隊,它的塑造和培養,其實很講究代差的,以老帶新尚且會使得戰斗力下滑一段時間,而一場大換血,往往就會使得一支軍隊徹底更迭。

  看看當初屈天南所率的青鸞軍吧,在望江江岸,擊退了大皇子的登陸,據守玉盤城時,更是讓靖南王田無鏡根本就沒打算去強攻,而是不惜被牽扯住大量兵力去圍困。

  而這第二批的青鸞軍,明顯就好打得多了,一場夜戰,一頓莽,竟然直接就將其中路軍給沖垮了。

  只能說,這支新編起來的青鸞軍,實力比老牌青鸞軍,差距,實在是太大。

  獨孤牧看著四下兵甲林立,老實說,并沒有屬于年輕將領才會有的“意氣風發”。

  他是獨孤老家主,年輕時,也是自軍中歷練起來的,雖然近些年,沒再親自出征打過仗,但見識和底蘊,還是在的。

  年堯如今麾下的一員大將獨孤念,就是獨孤牧親自調教出來的。

  所以,獨孤牧的心情,才顯得格外沉重。

  大楚真正的邊軍精銳,在年堯手中,面對燕國鐵騎,都只能依靠城關據守;

  他如今雖然麾下號稱二十萬,但真實戰力,其實參差不齊,再者,將要面對的是蓄勢已久由大燕那位南侯親自率領的精銳鐵騎。

  這仗,

  很難打,

  是希望很小,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打的仗。

  至于說為什么選擇在離渭河河岸這么遠的黃古縣立寨,而沒有選擇以渭河為界,是因為渭河雖然很寬很廣也很長,但其適合做渡口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它真的是,太過于溫順。

  依靠渭河結寨,看似穩妥,然實際上卻是將自己和全軍放在了懸崖邊上。

  燕軍可以從其他地方渡河,而后進行包抄,楚軍一旦潰亂,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無非就是昔日野人大軍在望江江畔戰敗的另一場翻版。

  現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以黃古縣這里作為臨時組織抵抗的一個結點,已經不求靠自己的力量去擊潰迎面燕軍了,而是為了多撐一會兒,以獲得更多的轉機機會。

  “軍容,整肅。”造劍師出現在了獨孤牧身后贊嘆道。

  “你應該清楚,劍,不是越華麗越好。”獨孤牧說道。

  造劍師點點頭,道:“后面的那支由燕人平野伯所率的燕軍………”

  “我已經讓昭文通那老東西領五千騎和兩萬步卒去盯著了,只求盯著,不求主動進攻。那老東西接了這個差事,可是高興得很。”

  臨戰之際,兩萬步卒穩住后路不算什么,但五千騎抽調出去,對于本就騎兵處于絕對劣勢的楚軍而言,絕對是大手筆了。

  但,

  沒辦法,

  不動用成建制的騎兵,獨孤牧擔心昭文通那個老東西會步屈氏子的后塵。

  有五千騎壓陣,那位平野伯想來也就不敢再冒進捅自己后方了。

  “呵,這仗,怎么打成了這樣。”

  獨孤牧是真的很無奈。

  鎮南關內外的楚軍精銳,不敢外出;

  自己這邊,勉強結陣以作應對,而偏偏自己身后,竟然還有一支活躍著的燕軍存在。

  更重要的是,大楚皇族禁軍在一開始派出了部分主力去了鎮南關后,余下的兵馬,則開始固守京畿,攝政王對于那支由自己妹婿領著的兵馬,選擇了放縱。

  按道理來說,此時,攝政王應該御駕親征才是,就在黃古縣這里,將燕軍入境的兵馬,給懟回去!

  只要自己這里能大勝一場,那么鎮南關那兒的年堯,其可施為的余地,也就多了。

  不過,你也不能說攝政王對那妹婿有什么“惻隱之心”。

  因為獨孤牧認為,可能攝政王自己也沒料到,赴援于此的屈氏青鸞軍,竟然一夜之間就被那支燕軍給打崩掉了,據說屈培駱還被活捉,導致不少青鸞軍倒戈。

  屈氏地盤上的事兒,暫時不用著急理會,屈氏世代承襲柱國之位,不會因為一個嫡長子少主叛投就整個家族易幟。

  呵,

  可能在攝政王看來,屈培駱就算不能將他那妹婿全殲,最起碼,可以攆著他的妹婿去大澤里轉圈圈去,剝離戰場之外。

  “國將亂,則必生妖孽。”獨孤牧感慨道。

  “您說的是誰?”

  “咱王上的那位妹婿。”

  “何以見得?”

  “世人都以為,那位平野伯日后說不得就是第二個田無鏡,但田無鏡有自滅滿門做投名狀,那位平野伯,可是無牽無掛的。

  此人行事看似張狂隨意,卻又極知進退。

  軍功赫赫之下,

  日后,

  誰人能制?”

  “現在說這些,還太遠了一點。”

  “不遠,一點都不遠了。”

  獨孤牧嘆了口氣,似乎不想再說太多。

  與此同時,

  哨騎來報,

  燕軍已經渡過了渭河,而且,是成建制地過來了。

  這意味著那位燕國南侯,并未過多理會鎮南關內的年堯,且并未經過試探,直接選擇了渡河。

  否則,斷不可能來得那般快。

  雖說,兵貴神速,但那也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其如此這般,要么是極為張狂,要么,是為了一個目的。

  獨孤牧不由地回頭望了望身后。

  一個敢千里迂回到后方尋鬧騰,

  一個敢長驅直入趕來營救生怕那位被自己包了餃子;

  這個理由,看似有些荒謬,但獨孤牧卻覺得,那兩位,是真可能做出來這種事。

  有本事的人,有傲氣的人,

  其行事風格,

  本就脫離了尋常的窠臼。

  “能攔得住么?”造劍師問道。

  “看吧。”獨孤牧目光微凝,“不尋求野戰的話,結寨依城而守,倒還是能支撐一些個時日的,其實,還是得看看王上的想法。

  看他,

  是想讓咱們這些遺老遺少被蕩滌得干干凈凈,

  還是多少為其日后收整局面后,保留一些種子和元氣。”

  “我覺得,還是會留一些元氣的,否則,再從頭收拾,哪來得及?”

  “說不準,

  是真說不準啊,

  燕國那位皇帝,身子大概是真的不好了,雖說我不信什么藏夫子斬龍脈這種鬼神之說,但看其這幾年連年征戰,真所謂急切;

  乾國那位官家,據說常穿道袍,乃后山記名弟子,修行吐納之法,擅長養身,再者,乾國富饒,人口眾多,可徐徐圖之。

  然則,

  咱們這位王上,

  咳咳………”

  獨孤牧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眼神,卻變得越來越鋒銳,

  “不登基,是為不急;

  諸皇子之亂,未趁機打壓那些涉事貴族,是為不急;

  今朝此舉,貴族懼燕之罰,拼命以護國自救,其仍然穩坐釣魚臺,依舊是為不急。

  他是真的,

  很不急,

  一點都不急。”

  造劍師的眼神里,開始有其他神思流轉。

  “你常與他相伴,你對他,應該了解得最深,他為什么不急?他憑什么不急?他有………很多時間么?”

  造劍師張了張嘴,沒說話。

  “是因為他體內的,那只靈么?”

  “我……不知道。”

  “當年太祖皇帝以火鳳血脈融入自身,攜家臣,斬山越百族盟主于大澤,那是有史料記載的,也是我等家族記載的,八百多年來,唯一一次融靈入身。

  太祖皇帝一生戰事頻繁,傷勢眾多,致命傷,就受過多次,卻依舊享年八十,得以壽終正寢,家族記載先祖曾目睹太祖皇帝遺體;

  身雖死,然,身不朽。

  先祖留下這段話,是有其意味的。

  這意味著,很可能,若是太祖皇帝一生沒經歷那么多征伐受過那么多次傷損及到本源的話,太祖皇帝,可以活得更久更久。

  攝政王,

  是八百年來,太祖皇帝之后,第二個可以將靈融入自身的存在。

  你說,

  他,

  能活多久?”

  獨孤牧略有些干枯的手,撐在了城垛子上,搖搖頭,笑道;

  “我年紀大了,人一旦年紀大,就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油盡燈枯的大限,也有一種時不我待的急迫。

  但我淡然了,真的淡然了。

  他呢,

  站在那把椅子旁邊,不急著坐;

  現成的果子,他嫌棄,其實就是不想摘;

  因為他等得起,

  他覺得自己,

  能活得很長,

  長到足以讓他另起爐灶,重頭再來!”

  說到最后四個字時,

  獨孤牧那一雙宛若孤狼一般的雙眸,

  死死地盯著造劍師。

  造劍師則在此時閉上了眼。

  “其實,就連魏都不知曉,你到底會不會殺人,因為沒人見你出過手,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你的眼光見識,絕對遠在常人甚至遠在我這糟老頭子之上。

  所以,

  你心里,

  應該是有數的,

  是吧?”

  造劍師不語。

  “昔日,你先站在大皇子身后吶喊,后又站在三皇子身后搖旗,最后,又站在了四皇子身后。前者,能給你想要的材料和劍譜,他們要玩,你就逗他們玩;

  但王上呢,

  為何你最后,會站在王上身后?”

  “沒有什么為什么。”

  “不,是有的,必然是有的,他必然有哪里,打動了你,讓你覺得,非他莫屬。我了解你,我獨孤家的怪胎,別人不懂你,我懂你。

  你的眼里,

  無君無父無尊長,世俗綱常倫理,在你眼里,還沒劍爐里的一塊炭更值得多看一眼。

  但你現在在干什么?

  你居然真的在為他游走?

  為他奔波,為他行事。

  說句真心話,

  我就算戰死在這里,

  你該走還是會走,不會為我這個老不死的拔劍;

  但我感覺,

  若是有朝一日,

  他將死了,

  你會站在他面前的。

  無論你到底會不會用劍,會不會殺人,你都會為他,將你的劍,拔出來。

  奴隸,許他一日兩餐飽腹,他可為你賣命;

  平民,許他金銀細軟,他可為你賣命;

  富戶,許他門第門檻,他可為你賣命;

  無他,

  畫餅而已。

  至于貴族………

  貴族的命,

  值錢啊,

  怎么賣?

  不到萬不得已,是舍不得賣的。

  而你,

  你的命,在貴族里,又算最值錢的。

  他到底給你畫了怎樣的一個餅,

  你愿意去相信他?”

  獨孤牧忽然笑了:“尋常人畫餅,只是畫出來,給你看看個大概樣子,能畫,不一定能做,因為誰知道以后。

  是否,

  你清楚,

  他能活到以后,所以………”

  造劍師搖搖頭。

  “不知道?”

  造劍師沉默。

  “不想說?”

  造劍師依舊沉默。

  “好,不說,沒事,但有件事,我必須得提醒你。

  花,枯榮盛敗,人,生老病死。

  帝王,雖號稱天子,卻也終究離不開那一場輪回。

  天子,也會死,所以,天子身上才會帶著人味。

  若真的長長久久,不說長生不老,但要是真能活得比那最擅養身的煉氣士還要久,他身上,還會有人味么?”

  造劍師聞言,扭頭,看向獨孤牧。

  獨孤牧猛地一拍城垛子,

  喝道:

  “為何當年,只有屈天南一支青鸞軍北上入晉?

  石遠堂,他沒找過么?

  昭文通,他沒找過么?

  老夫,他沒找過么?

  只有屈天南去了,只有他去了,我們仨,沒答應。

  為何?

  呵呵呵呵………”

  獨孤牧有些干咳地笑了起來:

  “因為,和野人聯手,丟人,丟人,丟祖宗的人吶!!!”

  獨孤牧深吸一口氣,

  低吼道;

  “可他,身為熊氏皇族,連我等都覺得丟人,他呢,他卻覺得,無所謂的。司徒雷臨死前,為何要將那成國基業,送予燕國?

  只是為了保一個子嗣富貴么?

  因為連司徒雷那個半路出家的皇帝,所謂的成國太祖皇帝都清楚,夏夷需嚴辨。

  可他,

  可他,

  為什么就不在乎了呢?”

  獨孤牧有些頹然地收回了手,負于身后,身形,也顯得稍微佝僂了一些,

  道:

  “娃兒啊,別后悔,別后悔以后,你所看見的,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大楚,哈哈哈哈哈。”

  ………

  談話以沉默結束,

  日落時分,

  又一輪哨騎回報,告知了燕軍的最新動態。

  收到軍報后,

  獨孤牧整個人僵在了那里。

  渡河的燕軍,分為兩部,一部走西邊,一部,走東邊。

  一路是八萬余騎,

  一路是四萬余騎,

  打著的,

  是靖南軍本部軍鎮的旗號。

  獨孤牧相信,自己這二十萬大軍陳列在這里,對面燕軍除非集體眼瞎了,否則不可能看不見,但他們卻偏偏選擇對自己所在,熟視無睹,直接繞開了自己。

  繞過了鎮南關,可以理解,因為荊城被破,糧倉被燒,缺少糧食后援的鎮南關大軍,年堯除非破罐子破摔,出城結陣和燕人來一場野外決戰,否則就注定不敢有其他動作;

  但放過了自己,

  又是個什么意思?

  將自己也擺在身后,不管了?

  自己已經做好戰死的準備了,你就直接不管了?

  自己鋪墊了這么久,你就直接無視了?

  饒是獨孤牧一大把年紀了,在此時,終于有種羞怒交加之感。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將大軍彼此切割,彼此切分,這一段有你,下一段有我,這般行險,你田無鏡,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獨孤牧思索道:

  “急著去接應那位他一手提攜起來的平野伯?”

  隨即,

  獨孤牧又馬上搖頭。

  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再怎么樣,

  也不至于為了救一個自己看重的人這般,哪怕,那是他親自選擇的傳人。

  那……

  獨孤牧忽然感到心臟一陣抽搐,

  難道?

  ………

  兩路大軍,走東路的那一支,領軍者是羅陵,他的目標,是繞過黃古縣的楚軍,直接接應到在其后方活動的那支燕軍,也就是平野伯部。

  梁程,也在這一部之中。

  但梁程所看見的是,靖南王本人,并不在這一部中。

  在梁程看來,

  還有什么事對靖南王而言,比親自去“救”自家主上更重要的么?

  如果有,

  那會是?

  ………

  靖南王的王旗,在西路軍中。

  在大部已經繞過黃古縣的守軍營盤區域,確定里頭楚軍沒有粘上來后。

  王旗下,

  諸多傳令兵策馬去往西路軍各部,傳遞靖南王新下達的軍令。

  命令是一致的,

  各部即刻調轉向南,

  人歇馬不歇,

  兵鋒所指,

  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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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南侯風華(一)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小陳莊,是京畿附近的一處皇莊,這一日,小陳莊管事太監下的干兒子的大伯家的鄰居——小管事周福帶著一眾莊丁將窖里的糧食拉扯出來裝車,要送向京里。

  周福年歲不小了,干兒子今年才十六,但他已經四十有三,所以,這也是為什么那位能去認管事太監當他干兒子的原因所在了。

  那管事太監得多重口才會認他周福這個老菜幫子當干兒子?

  不過,周福在小陳莊其實也算是話事人之一,地方上的小衙門……姑且將小陳莊也算是一個衙門,這里頭,最上面肯定有一群搞關系且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少不得他們,但同樣也少不得會真正做事兒的。

  沒真正做事兒的人,上面的差交不了,更別提自家的油水兒了。

  其實,在七八年前開始,周福在小陳莊就已經是這個地位了,但京畿附近一帶的皇莊子,早年間名義上是內務府的,但實際上是由二皇子打理,各家莊子上頭,也是二皇子的人。

  然后,在三年前吧,周福和另一個管事競爭“心腹”的位置,上頭,自然是聽從于二皇子的管事太監,他們呢,爭的就是現在這個“干兒子”的位置。

  周福和那位競爭對手馬全兒一起使銀子走關系,想要傍上那個太監,結果,馬全兒家里出了事兒,他媳婦兒偷男人被抓了,一時間,那事兒鬧得莊子里人盡皆知。

  管事兒太監是胯下沒把兒的,雖然也養了個外室,但只能用角先生過過干癮,在那方面,就一直有些自卑,所以,對馬全兒深表同情,就將其提拔為小陳莊的真正管事兒人。

  周福一直認為馬全兒當初應該是故意的,

  因為馬全兒媳婦兒,膀大腰圓臉黑齙牙的綽號賽野豬,就這,還能偷到人?

  但不管怎么樣,

  馬全兒贏了。

  一輩子在莊子里摸爬滾打的周福,第一次深刻觸摸到了“權力斗爭”的深刻;

  后來,馬全兒就開始打壓周福這邊,故意欺壓周福身邊的人,似乎要將“賽野豬”身上吃的虧,都發泄出來。

  只是沒多久,先皇駕崩,諸皇子之亂開始,二皇子在皇莊內開始私蓄兵刃。

  但還沒等起事兒呢,禁軍就沖了進來,管事兒太監被抓走了,馬全兒也被抓走了,連帶著賽野豬和馬全兒兒子女兒也作為犯屬一起被抓。

  牽扯進謀逆大案,起步價就是全家株連。

  周福記得馬全兒被抓的那天,

  他看見了跪伏在一眾禁軍后頭的自己,

  馬全兒大喊:

  “周福兒,周福兒,老子是替你死的,替你死的!”

  可不,

  就是替自己死的。

  因為周福清楚,當初就算是自己競爭過了馬全兒,當了那個管事兒太監之下的大管事,當上頭要求你在莊子里私蓄兵器時,你能反對么?你敢反對么?

  馬全兒全家被問斬,

  那些日子,

  伴隨著一個個皇子的起事失敗,

  被殺的從逆,可謂茫茫多。

  不過周福倒是聽說,那些個皇子們,可一個都沒死,現在被圈禁在王府里,只能生孩子,不停地生孩子。

  這對于周福而言,不,確切地是說,對每個平頭老百姓而言,可謂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老百姓不懂得什么叫抑郁不得志,也不清楚什么叫抱負無法施展;

  他們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亦或者是推著車做著活兒賺那幾個一家老小的口糧錢已然殊為不易,實在難以理解那些個皇子王爺們被圈禁在精致的王府里錦衣玉食依舊且還有好多女人伺候的日子,到底有多艱苦!

  周福在一次喝酒喝到微醺后,

  給了阻攔自己的婆娘一巴掌,

  不節不年的,

  從柜子里取出了一些黃紙,再架個火盆,開始燒紙。

  燒給馬全兒的,

  燒給賽野豬的,

  燒給馬全兒那幾個在自己被他欺負時還會跑著去找他爹求情的幾個娃兒的。

  起亂的皇子們沒死,城內的書生老爺說是因為攝政王仁義,不戕害手足;

  但周福知道,是因為有太多像馬全兒一樣的人,已經替他們死過了。

  周福冥冥之中,似乎懂得了一些道理。

  所以,新的管事兒太監過來后,周福沒往前湊,哪怕他呼聲最高,哪怕他眾望所歸,卻依舊以自己身體骨不好為由,沒去爭那個位置。

  他就當個小管事的,就挺好。

  周福對自己兒子說過,

  這世上分為三種人,

  一種,是天上的仙人;一種,是爛泥里的;一種,是地上走的。

  大風吹過,

  天上的仙人曬不著也淋不到,爛泥里的裹一裹泥巴;

  吹翻的,都是地上跑的,他們蹦蹦跶跶跳得歡,真當自己是個人啦!

  “喲!!!!!”

  趕車的王梆子喉嚨里發出了一聲長啼。

  騾子們也一起發出了叫聲,像是在呼應他一樣。

  王梆子目光得意地掃向四方。

  跟在后面,坐在騾車上的周福的兒子周大山對自家爹小聲道:

  “爹,聽北面逃來的人在講,說燕狗打過來了。”

  周福罵道:“打個球的打,年大將軍守著鎮南關,燕狗怎么可能打得進來?他們能飛么?”

  京畿之地的百姓,對于年堯,觀感還是極好的。

  諸皇子之亂,京畿百姓最怕被戰火所牽連,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是年堯率軍,一個一個地快狠準地將那些起事兒的皇子們提溜了回來,雖然掉了不少腦袋,抓了不少人,但最起碼,京畿之地沒遭遇過大軍過境。

  “爹,我這不是擔心嘛。”

  “擔心啥子?需要擔心啥子?陛下的行駕都回京了,把心放肚子里去,燕狗,來不了的,沒瞅見前半年那一支支從咱們莊子外過去的各家大老爺的兵馬?

  那是干嘛的?

  那就是去北面打燕狗的,這么多人,這么多甲,一人一口唾沫也夠將燕狗給淹死了。”

  “也是,爹說的是。”

  周福瞧了瞧四周,

  故意壓低了聲音對兒子道:

  “就算真打來了,甭管是咱們陛下還是咱們的老爺,亦或者是燕狗,怎么著,都得要人種田的。

  他燕狗,也是要吃飯的,不能光喝水就能喝飽。

  上個月,爹我就讓你娘去扯上了一些黑布回來。

  等這次去京里送完糧,咱爺倆再去茶館里轉轉,聽聽北面的聲兒現在到底是個什么風向了。

  回去后,就讓你娘和你那口子,先把布裁剪裁剪,可不是拿來做衣服的,燕人的旗不是黑的么?”

  周大山眼睛當即瞪大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家老子居然連這個都準備好了。

  周大山還想再問什么,卻被自家老頭子用目光制止。

  話,說到這里就差不多了,這里這么多人,一直說悄悄話也不好。

  周福斜靠在騾車上,目光眺望著北方,有些迷離。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活著,皇莊里的人日子過得還是比外面的人要好一些的。

  因為不管什么時候,官家的錢,最好貪。

  貪了貴族老爺的錢,貴族老爺會扒你的皮。

  但官家的錢,

  除了陛下,

  哪怕是日后陛下的兒子,其實也是在貪他的錢。

  所以,

  周福不想死,他現在可以保證家里頓頓有葷腥,日子,過得挺愜意的了。

  活著,

  活著……

  “喲!!!!!!!!!”

  王梆子又啼了起來。

  每次出來趕貨,他就喜歡玩這一出,像是想告訴莊戶里的娘們兒,他下面那活兒和驢一樣。

  然而,

  這一次,

  回應王梆子的不是騾子的叫聲,而是一陣如同地震一般的雷動!

  “嗡!嗡!嗡!!!!!!!!!”

  大地,

  是真的在顫動!

  王梆子的嘴巴還沒閉合,只是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后。

  周福已經坐起身,

  目光,

  死死地看著北方。

  那里,

  有一層黑色的烏云,愈來愈廣,也愈來愈深,頃刻間,就形成了黑云壓城之勢!

  周大山傻乎乎地道:

  “哪家老爺的騎兵,好大的排場。”

  先前對他爹說擔心燕狗來的是他,但其實,最不相信燕狗會來的,也是他。

  反而,

  先前大聲喊著燕狗不可能從年大將軍面前過來的周福,已經早早備下了做黑龍旗幟的布料。

  此時,

  周福一巴掌抽在了自家兒子的腦殼上,

  罵道:

  “攮球的!”

  隨即,

  周福大喊道:

  “鄉親們,停下,都停下,跪下來,跪下來!!!!!!”

  周福一個跳下了騾車,跪伏了下來,雙手放在頭前的地面,屁股翹得老高。

  不得不說,

  這個一輩子生于莊子長于莊子成家生子于莊子的老漢兒,他在保命方面,其實有著一種過于常人的天賦。

  他跪下來了,

  他兒子周大山也馬上跪了下來。

  其他人,則還在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很是茫然無措。

  周福埋著腦袋,

  大喊道:

  “是燕狗………是燕軍來了,燕軍來了!!!!”

  周大山的身子顫抖起來,燕……燕狗真的來了?

  大家伙都開始跪了下來,學著周福的模樣,屁股翹得老高。

  別說逃跑,

  如果北面黑壓壓一片正在快速逼近的,真的是燕軍,那你再怎么跑也沒意義,騎著騾子跑過燕軍的騎兵么?

  看似很慢,實則很快,一隊燕軍騎士已經策馬過來,他們將周福這一群人包圍住。

  而在另一側,燕軍大部隊還在快速地向南移動。

  周福沒敢抬頭,但他能夠通過響動感知到一些,他大概猜到了,這支燕軍的目標………其實和他們此行是一致的,

  是,

  郢都!

  這時,

  一道龐大的陰影出現在了周福面前,

  陣陣炙熱的鼻息吞吐過來,打得周福身上一陣火辣辣的灼痛。

  周福只得抬起頭,

  看見一只巨大的兇獸就矗立在他面前。

  “這…………這…………”

  兇獸身上,

  還坐著一尊身著鎏金甲胄的偉岸身影。

  那個人微微低下頭,

  目光中,仿佛帶著無上威嚴。

  周福整個人都開始顫栗起來,這一刻,他想哭,他是真的想哭,像是小時候撞了客抱著自己老母的腿大哭。

  不能怪周福沒膽色,

  要知道就連“膽大包天”的那位伯爺,在這目光之下,次次也只能低頭。

  “京里,兵多么?”

  周福咽了口唾沫,強行讓自己鎮定一些好讓說話能連貫,他現在已經無法去思考對方為什么會問自己這個農戶這種問題了。

  他只是本能地去回答給面前這位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絲一毫地反抗念頭都沒有。

  “回………回貴人的話…………我們這批糧…………就是送去送去給…………那些新調進進京…………京外大營大營的兵吃…………吃的。”

  兇獸身上的男子微微頷首,

  隨即,

  兇獸邁開步子,繞過了周福等人,開始了繼續奔騰。

  大軍,

  就在周福等人的面前,兩側,不停地疾馳而過。

  塵土,一層一層地飛揚起來,落在了周福等一眾小陳莊的莊戶身上,但沒人敢起身去拍打,這一身穿出門的好衣服被這般糟蹋了他們也不敢有絲毫怨言;

  大家只是很默契的,將自己的腦袋埋得越來越低,將自己的屁股,翹得越來越高。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沒人去算,也沒人去數,

  聲音,似乎已經消失了。

  “噗通!”

  周福身子一歪,側倒在了地上。

  他這一個動靜之下,其他莊戶也都癱倒在地,大家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像是被溺水憋氣了許久。

  “兒啊………”

  “爹…………”

  周大山伸手,想要去攙扶住自家老漢,卻因為自己雙腿都麻了,沒能攙得住,反而拽著剛剛自己將要起身的老漢一咕嚕又摔在了地上。

  “呸………”

  啃了一嘴泥的周福沒功夫去罵自家兒子了,

  而是攥著他的手,

  道:

  “回……回家,讓你家那口子和你娘,趕緊,趕緊做旗,做旗去!”

  說罷,

  周福又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南面,

  喃喃道:

  “要變天了…………變天了…………”

  ……

  覓江,

  原本是郢都富貴閑人聚集游玩之地,

  楚人相信,

  覓江里的水,因沾染過火鳳的氣息,所以可以去除災厄。

  不僅僅附近很多百姓舉行祭祀時,會選擇在覓江邊,就是病人,也會被家人抬到覓江里洗澡,病后,更是要來覓江里還愿;

  婚嫁喪娶,都離不開這條江。

  只不過,真正能夠在這里終日宴飲的,還是楚地的達官顯貴。

  然而,

  因為北方戰事的持續,再者,當地百姓可能不清楚,但貴人們可是知道攝政王為何會在據羊城被困那么久。

  所以,

  在這種氛圍之下,還有閑情逸致在覓江上繼續耍樂的人,少了很多。

  但并非沒有人耍,

  因為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缺什么都不會缺傻子。

  只不過,當那一群黑甲騎士沿著覓江沿岸疾馳而來時,再傻的人也終于意識到,

  天,似乎要塌了!

  原本不管怎樣,都能維系住浪漫風情的郢都,被這一支規模龐大打著黑龍旗幟的騎兵,以一種極不解風情地姿態,強行戳破了一切美好表象!

  珠黃之亂時都未曾點起的郢都烽火臺,

  升騰起了滾滾狼煙。

  上次看見這道狼煙升起的楚人,就是還活著,現在大概也早就四世同堂了。

  郢都外,

  各大營的皇族禁軍開始快速集結和出動,他們,在往外趕;

  而外圍的百姓,則發了瘋似的拖家帶口地向郢都城內涌去。

  士卒們不是不想固守待援,不管什么時候,拒城而守,仿佛都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就如當年乾人的上京一樣,

  城門一關,兵馬一收,

  李富勝只能強行催動附近抓來的乾人去攻城泄個憤。

  但郢都不同,

  國都的政治意義基本上都是超過實際運用意義的。

  而在楚人這里,這種超出,被拔高了。

  若是從初代楚侯算起,大楚有八百年社稷了。

  孟壽編四國史書時,其實就是按照這個來算的。

  而大楚的國都,其實并非固定,它一直是活動中的。

  最早創業時,和山越百族廝殺,搶地盤,國都不斷地前移,楚侯的火鳳旗在哪里,哪里就是國都。

  后來,大楚境內平定得差不多,山越成了小患后,說是因為火鳳于覓江駐足才選擇于此建都,其實還是因為這里,是楚人最富饒最肥沃人口最稠密區域的核心。

  熊氏建都于此,再號令四方貴族拱衛,以服全境,內繼續鎮壓同化山越,外,繼續擴張開拓。

  東方四大國中,有兩個國家的都城,防御型很高。

  一個是燕國,一個是乾國。

  燕國是因為和蠻族廝殺了太久,甚至曾被蠻族一度牧馬燕京城下;

  乾人……乾人為了防備燕人南下,還強行讓乾江改道,硬生生地在上京北面開挖出了一條汴河。

  晉國都城和楚國的郢都,相較而言,就不那么看重純粹的軍事防御。

  楚人的浪漫中,其實蘊含著一種極強的自信。

  他們在郢都外,修建了一座座名勝古跡,卻懶得去修筑它的城墻,因為,楚人覺得,煌煌大楚,沒這個必要。

  然而,

  這次,

  燕軍來了。

  來得很快,也來得很突然,跳過了楚人在北方設置的一道道防線,就這般突兀得近乎不顧及絲毫退路地,疾馳行軍,來到了郢都外。

  當大燕鐵騎習慣的黑甲出現在郢都城外,當郢都百姓看見那成片招展的黑龍旗幟時,無論是百姓還是權貴,都有一種自己正在做夢的感覺。

  夢,

  很快就醒來,

  醒來不是孤獨,

  再浪漫的楚人此時也無法再去營造出孤獨的氛圍,

  是恐慌,

  被撕開一切華美,讓兵鋒撩撥開臉上濃厚胭脂的恐慌。

  靖南王騎著貔貅,

  來到軍前。

  軍前訓話,會讓很多人覺得這是一種形式主義,這是因為說話的人,其實德不配位。

  野人王的訓話,鄭伯爺的訓話,

  往往能夠讓士卒們嗷嗷叫起來,忘記生死之畏懼。

  而靖南王,

  在靖南軍士卒心中,

  他就是神!

  當年,

  大燕只有鎮北軍!

  是他,

  帶著靖南軍崛起,

  現在,

  鎮北軍的那幾個鎮只能在靖南軍身邊協同作戰。

  田無鏡不喜歡累贅地說太多話,很多時候,他就默默地抽出錕铻刀,第一個沖鋒。

  這一次,他的目光掃過身前的靖南軍兒郎們,

  平靜地問道:

  “累不累。”

  說話,是很平靜的。

  但在田無鏡三品巔峰武夫的氣血加持下,宛若驚雷響起。

  所有士卒抽出馬刀,抽擊著自己的甲胄,

  齊呼:

  “虎!”

  “虎!”

  “虎!”

  長途行軍,人困馬乏,是必然的。

  但他們用此時的這種氣勢來告訴他們的王爺,

  他們還能戰,

  還敢戰!

  田無鏡卻道:

  “本王,累了。”

  剎那間,萬馬齊喑。

  士卒們不敢相信,他們的王,會累。

  但這話,卻是王親口說的。

  一位戰無不勝的王,一座軍中圖騰,竟然這般在千軍萬馬面前,說,自己累了。

  貔貅調轉身形,

  面朝南面,

  那里,

  楚軍正在結陣,

  更遠處,

  已經可以依稀看見郢都那巍峨卻基本不具備太多防守價值的層層疊疊高聳城墻了。

  田無鏡背對著自己的麾下兒郎,背對著自己親手締造出來的靖南軍鐵騎。

  他輕輕一拍胯下貔貅的腦袋,

  貔貅張開嘴,

  錕铻吐出,

  于空中盤旋,最后落入田無鏡的手中。

  田無鏡斜舉著錕铻,

  道:

  “殺進楚都,搶下龍椅,讓本王歇息。”

  ————

  感謝上仙齊天成為《魔臨》第一百四十九位盟主!

  晚上不要等,我得再斟酌一下下面劇情,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先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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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1些心里話和以后的劇情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魔臨》到快到三百萬字了。

  按照以前龍的作品篇幅,到這個字數時,其實已經可以考慮收尾了。

  不過《魔臨》的真正高、、潮還沒到,還有很多想寫的沒寫。

  所以,字數不字數的沒有意義,我也不說還要寫多久,這事兒沒的準,反正就踏踏實實慢慢寫完唄。

  很多讀者愿意追龍的書,也是因為相信龍的這份踏實。

  但現在有個問題就是,《魔臨》發書已經整整過一年了,龍除了一些特殊情況請假外,其實還是延續著每天更新的傳統。而且這本更新的字數篇幅以及寫作難度上,其實比上本《深夜書屋》要高出很多。

  就像是足球運動員一個賽季后會有休賽期恢復一樣,龍這種沒有法定節假日的,連續一年的寫作,難免精神和身體上會陷入不濟,我現在明顯感覺到這種問題的持續影響,疲憊延長后,壓力會累加。

  這個,只能靠龍自己去想辦法調節,說這個,也不是叫苦和賣可憐,既然吃的是這碗飯,就得承受碗的重量,各行各業,想謀生,就沒誰是簡單的不是,也沒必要去矯情。

  說這個,只是給大家事先打個預防針,道一聲歉,如果在以后,哪天精力和狀態真的無法支撐自己寫出滿意的一章只能請假緩緩時,還請大家理解。

  其實,水,真的很好水,寫書這么多年了,水文怎么可能不會。

  我也不會說《魔臨》沒有一章水過,這怎么可能呢不是?

  有時候,困累乏之際,難免會想著趕緊把這章湊完,好去洗澡睡覺,人之常情,但又有些時候,不適合去水,有些劇情寫到時,也沒辦法敷衍。

  一開始寫《魔臨》,其實我的主編是不大同意的,不過我還是執意想寫。

  撇開其他因素不談,在《魔臨》里,可以盡情地文青,可以去炫技,寫其他類型的書,沒那么高的自由度,沒這么好的試驗自己各項技能的便宜,能讓自己去突破去嘗試去成長,以獲得更好的寫作能力提升。

  所以,《魔臨》本就不是奔著成績和商業化也就是收入去的,一開始寫它時,心里其實就清楚,成績會有下滑。

  怎么寫能大賣,怎么寫成績更好,怎么寫受眾更大,其實龍心里懂,也擅長,但怎么說呢,總得像鄭伯爺一樣矯情一下,這就是鄭凡和魔王們的價值觀,也是我自己現在的心態。

  在盡可能滿足物質生活條件的基礎上,咱盡可能地,去照顧一下自己的快樂。

  唔,

  其實《魔臨》的訂閱數據,并不高,均訂高訂,也不高,但外在成績上看起來,好像挺高的樣子,因為不喜歡這本書的人,會真的很不喜歡,而喜歡的且看到這里的,會很喜歡,也就是咱這本書的讀者比較熱情。

  一直以來,我都很感謝大家的熱情,我說過好多次了,自己任性時,旁邊還有一群人支持,這真的是一種莫大的鼓勵,一個作者,自信有了,他創作時,才更有氣象。

  寫這本書,累是真的累,但爽是真的爽,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能帶著快樂的心態去工作,真的是很大的幸福了。

  最近劇情推進得有點慢,

  這就像是開車一樣,前面到岔路口了,你得慢一點,看看指示牌,權衡一下到底走哪條路。

  劇情的猜測,大家可以討論,但還是不要互相攻擊了,對于我而言,現在追書著的你們,都是最可愛的人,嗯,大家要繼續可愛。

  我只能說,我會盡力給大家一個,比較能接受的劇情走向,其實,我自己就是我這本書的第一個讀者,像精分一樣,一個我寫書,一個我在看,前者不滿意了,后者就上去打。

  嗯,所以,這一點,大家可以放心。

  然后具體到劇情細節上,

  我不是專業的歷史作者,也不是軍事作者,我…………是個寫鬼故事出身的。

  所以,細節常識如果錯了,大家可以指正,我改,但也請大家多一些包容,畢竟,這是一個架空背景,還有妖,有煉氣士,有魔王,所以,它不等同于一個純粹的古代歷史背景,哈哈哈,一些錯誤就能搪塞過去了,叉腰。

  我呢,盡可能地寫得有的放矢一些。

  就比如看見有讀者說,就這般打著打著直接幾萬騎兵就打到人家都城下面了,玩兒呢?

  怎么說呢,

  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兒,很多時候,比小說家編寫的故事,更有故事性,你編故事還講邏輯,但現實,很多時候就是不和你講邏輯……

  就比如這次用兵,

  真實歷史上的就有一段:

  《史記.范睢蔡澤列傳》:楚地方數千里,持戟百萬,白起率數萬之師以與楚戰,一戰舉鄢郢以燒夷陵,再戰南并蜀漢。

  怎么說?

  其實魔臨里很多戰例,都在歷史上有影子,我這還是往不那么玄幻的方向去寫的,現實里的戰例更玄幻……

  《魔臨》,其實主要還是講人的故事,王朝爭霸,大燕戰紀,只是一條為了寫人而鋪設的主線,其實,我更喜歡用一些小世界,去豐富這個世界,讓它更有人味兒。

  說白了,

  這只是一個死肥宅宅在家里臆想出來的世界和人物,感謝大家愿意跟著過來一起瞅一瞅。

  唔,

  話就到這里,

  接下來的路,咱們繼續一起嗨皮地走下去。

  看完這章感言后,大家可以刷新一下書架,因為下一章我也一起發了,我現在學乖了,光發感言不發更新,不好。

  所以以后想寫感言前,先把下一章更新寫好。

  晚上會有第二更,但會比較晚,大家可以不用等,因為晚上家里來倆晚輩親戚,我是姐夫哥,得帶他們去吃頓飯。

  最后,

  莫慌,

  刷新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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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南侯風華(二)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郢都內有一座觀星樓,始建于百八十年前,由景氏先人所設計,歷時十年乃成。

  之所以修建了這么久,并非其工程過于龐大繁復,因為一開始的修建是為了慶賀當初的皇太后亦是如今楚國官稱慈明皇太后七十壽辰,預計工期是兩年。

  臨竣工前一個月,慈明皇太后薨逝,這觀星樓就被認為不瑞,觀星觀星,以人眼窺天機,被認為犯了老天爺的忌諱。

  停工八年后,新皇登基,才下旨復工摘星樓,終于建成。

  現如今,觀星樓算是郢都地標性建筑之一,因其高聳巍峨,早期景氏那位大才設計時,竟然以原城墻處為選址,將樓的下端和城墻合為一體,結合郢都龍脈之象,認為觀星樓的位置,正是龍脈龍眼所在。

  以龍眼觀星,寓意后代熊氏皇族子孫,亦指后世皇帝,目光如炬,洞若燭火,星辰之下,皆入其眼。

  這座建筑自然是有著極高的藝術價值,但同時,它的存在,也相當于在郢都舊有的城墻體系上,硬生生地挖開了一刀。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么。

  當初鄭伯爺打下的荊城,其實也差不離是這般樣子,而郢都,不過是放大版罷了。

  太平年間,這里自然是藝術和浪漫的殿堂,而一旦遭遇來自外敵的兵鋒,就未免過于華而不實了。

  只可惜鄭伯爺雖然入楚搶過公主,卻未曾來過郢都,若是來到這里游覽,出于職業病的習慣,

  必然會感慨一句:

  “奇觀誤國。”

  所以,燕人難怪被乾楚二國稱為燕蠻子,因為燕人真的是欣賞不來這種浪漫。

  燕國先皇在位時,寵信方士;

  姬潤豪繼位后,大肆清剿,佛堂道觀等等各類教派之地,都被查封改建成朝廷各衙門的辦公場所,那座皇子府邸,也是在昔日道觀的原址上改建起來的。

  來自荒漠的沙塵,三晉之地馬蹄的躍躍,乾地三邊冰冷密集的城垛,沒有那么長遠的歲月靜好,沒有那么多的風花雪月,自然也就難以滋養出屬于燕人的文藝情懷。

  最為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燕皇諸子之中,如今唯一“夭折”的那位三皇子,早年,可是大燕“文脈”的種子。

  而,

  最先被拋棄的,

  往往是被認為最不重要的。

  ………

  此時,

  觀星樓上,站著兩個人。

  一人,姓景,名文軒。

  一人,姓昭,名越林。

  觀星樓,顧名思義,

  能抬頭沒事兒做望望天的,

  只有貴族;

  黔首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哪里來的那份悠閑。

  這樓,非達官顯貴不得上高層。

  景明軒和昭越林二人,看他們姓氏就注定了他們的高貴,和景仁禮那種旁系子弟還要去軍中熬出身不同,這二位,是家族核心子弟,且都已經在朝為官。

  昭越林的手中,還拿著一本書,上面的封皮是《鄭子兵法》。

  景明軒笑道;“知己知彼?”

  昭越林則道;“想不到,你也看了這書。”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鄭子、謀攻》

  景氏主文職,清貴,封地雖大,卻不蓄私兵。

  “自是看了的,一開始,對那位燕國平野伯自稱鄭子,還有些不屑,看完后,倒真是獲益匪淺。”

  “爺爺說,凡是覺得看了這書就覺得受益匪淺的,那就是不知兵的。”

  昭越林的爺爺昭文通,現在正和獨孤家家主一起,在外領兵,而且,昭文通還和鄭伯爺在對弈,也就是《鄭子兵法》的作者。

  只不過前線和后方受制于消息傳播,不可能那般通達。

  再加上鄭伯爺那一出“蛙跳”,嚴重襲擾了京畿外圍的一大片區域,更是使得軍情信使沒辦法像先前那般有序傳遞。

  換句話來說,就是提高了對外訊息接收的成本,原本,普通貴族也能得到的消息,這次,可能連大貴族都很難及時獲悉,真正的最高訊息保證者,那就是回京不久的攝政王,因為他是大楚名義上的第一人。

  “知不知兵,無所謂了,大楚若真需要我景氏子弟來領兵出戰的話,那大楚,是真的沒希望了。”

  “哈哈哈哈。”

  昭越林笑得很歡暢。

  景明軒也不生氣,只是道:“兵書,其實是諸多書類之中最少的一類,但和古往今來的將星比起來,其實還是太多了。

  然而真正的將星,能功成名就卸甲歸田的又有幾個?

  將軍百戰死,能有閑暇著書的,自是鳳毛麟角。

  以前,倒是看過一些,但怎么說呢,一看就是和我這般不通軍伍的文人寫的,沒什么嚼頭,倒是這本;

  讀書如看人,看看書,再看看人,那位,還活著,還在打仗,據說………”

  《鄭子兵法》在四大國之中很是流行,因為依舊活躍在軍界的鄭伯爺相當于是為自己的書一直在代言。

  當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他,嚴肅看待他,甚至希望去研究他時,必然避不開這本《鄭子兵法》。

  “我懂。”昭越林點點頭,“王上,已經回來了,那位,想來也會被馬上清理掉。”

  “可不然,屈氏的青鸞軍都戰敗了。我也是奇了怪了,那屈培駱是不是就真的和那位平野伯命里八字犯沖?

  怎么著他做什么,都是給那位平野伯徒做嫁衣?”

  貴族之間的關系,怎么可能一片和諧,總會有矛盾的,最起碼,彼此看不上眼。

  若是他們真一團和諧,那么楚皇也會想辦法讓他們撕咬起來。

  “景氏要改行做巫正了么?”昭越林調侃道,“都開始鉆研命理了?”

  “只是閑聊罷了,北面戰事吃緊,族里已經在張羅著了。”

  “張羅著棄文從武?”

  “張羅著讓家里幾個在朝為官的子弟,尋求個外放機會,去文湖郡那兒。”

  文湖郡,位于楚南。

  春江水暖鴨先知,

  大貴族們已經感知到了前線戰局已有糜爛之勢,故而開始為自己的后路做起了準備。

  楚地河道密布,水系眾多,南方尤甚,所以,若是南下,還是選擇乘船最為方便和快捷。

  昭越林嘆了口氣,其實,在做這種準備的,又何止是景氏一家?

  事實上,他家老爺子前腳出征,后腳,家里其實就已經在安排向南方重新置業了。

  當一個家族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家族的延續,已經成了其本能。

  家族,整體上來看,它其實是“活”的,趨利避害,是每個“活物”的本能。

  昭越林伸手輕輕拍了拍面前的欄桿,

  道:

  “真的要衣冠南渡?”

  “我也不知道,說到底,還是得看你們,能不能攔得住燕人。”

  “燕人,過不來的。”昭越林說道。

  “那位平野伯,可是已經過來了。”景明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既然那位平野伯可以來,那位燕國南侯,為什么他不可以來?

  說句不好聽的,自古以來,就沒有實打實手拿把攥的事兒;

  就算是馬上咱們面前出現了一支燕國騎兵,我也絲毫不會覺得………額…………”

  景明軒剛剛牽扯出來的嘴角,僵住了。

  觀星樓,很高,又是白天,天氣又很好,所以星星是看不見,但登高眺遠,卻是極為便利。

  因此

  當天的盡頭出現一片黑色時,

  景明軒整個人就木在了那里。

  文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事兒前談笑風生,事兒后呆若木雞。

  昭越林深吸一口氣,

  道;

  “所以,你們景氏是真的開始鉆研命理了?”

  還帶這般言出法隨的?

  景明軒的身子斜靠在了欄桿上,指了指前方,熟讀《鄭子兵法》的他,依舊難掩此時的慌亂:

  “黑色,黑甲,是……是燕軍?”

  “是。”

  “多……多少人?”

  昭越林答道:“現在看去,不下三萬,這還只是打頭的,后頭明顯還要,估摸著,得倍之,甚至,再倍之。”

  “就算倍之再倍之,頂了天,也就十萬吧?”

  景明軒開始盤算起來。

  昭越林到底是昭氏核心子弟,現在兵部任官,聞言,當即搖頭道:

  “賬,不是這般算的。”

  打仗,永遠不是數雙方人頭來衡量的。

  “京內的皇族禁軍,能攔得住吧?守住京城,沒問題的吧?”景明軒問道。

  大楚郢都里,可是一直駐守著一支數目不少的皇族禁軍精銳,雖然早前調撥出了一半給年堯帶著去鎮南關以方便統御下方各路貴族私兵,但在京里,家底子還是有的。

  更何況定親王這半年來,可是在郢都又訓練了一批新軍。

  景明軒身為一個文人,能在此時,雖然看似慌亂,卻依舊條理清晰,沒有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幕給震驚到歇斯底里,已是殊為不易。

  只是,

  昭越林到底看得更深入一些,

  直言道:

  “郢都的城墻,真不適合守。”

  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看見這樣子的一座都城,都不會將其和“易守難攻”聯系在一起。

  “為何?”景明軒馬上問道。

  他不可能不急于這個干系到自家現在身家性命的問題。

  昭越林指了指腳下,

  自己二人先前閑敘之所,其實就是郢都防衛的重大漏洞……且還是之一。

  這座觀星樓,平日里就一直有一支水龍隊駐守,嚴防火災,外人攻城時,一把火一燒,這一面城墻之間直接就能燒出一個大窟窿,再加上大火烘烤,兩邊的城墻也會遭遇極大的損壞。

  景明軒抿了抿嘴唇,

  道:

  “所以,得御敵于外了?”

  在此時,

  一隊隊禁軍甲士已經奔赴于城墻,而外圍各個大營之中,兵馬也開始盡出,準備于外列陣。

  這是很能給予楚人內心鎮定的畫面,燕軍來得是突然,但至少現在自家的士卒還敢還能主動去城外列陣。

  但在昭越林眼里,這一幕,卻顯得很是滑稽。

  當外敵殺到都城下方時,自己這邊卻只能選擇孤注一擲,這分明是一種悲哀。

  不過,

  還有另一件事,這件事,比悲哀更為嚴肅和緊迫。

  “景兄,眼下所需關切的,不僅僅是這個,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為何,你我家里,為何都沒有收到燕軍入寇至此的消息?這么多的燕軍,他又不是飛過來的,就算燕軍騎兵可日夜兼程,人歇馬不歇,但沿路為何沒有示警?

  莫說京城這里,

  京畿之地其他城池,燕人經過時,為何都不見烽火燃起?

  燕人馬蹄再快,

  他們能輕易超過看見燕人而逃難的百姓,

  卻不可能快得過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選用最好的戰馬,以犧牲馬匹使用壽命為代價,追求最快的速度將重要軍情傳遞過來。

  因為人數少,規模小,往往三騎為一隊。

  而燕軍既然是大軍出動,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八百里加急傳訊的。

  而且,各家在外圍,都有生意,甚至有的,還有分宗,亦或者是在外為官的,都可以遣親信以最快的速度將情況告知京里。有些家的人,還專門豢養著最擅身形功法的高手,專門用作這種生死消息間的傳遞。

  雖然大貴族們都有自己的封地,但大貴族的核心子弟,其實都在郢都為官,真正的權力圈子,還是在京城。

  但,

  沒有,

  都沒有。

  景氏沒收到就罷了,還能說是意外;

  昭氏也沒收到?

  景氏昭氏沒收到,好,那其他家貴族,都沒收到提前預警的消息?

  昭越林一拳砸在了身后的這一層石碑上,

  石碑上是一名楚地先賢的手跡,但在此時,卻顧不得去憐惜破壞不破壞了。

  擱在平時,景明軒見到這般暴殄天物,必然會心痛得無法呼吸,甚至會不顧自身手無縛雞之力而上來和昭越林拼命。

  但現在,他無暇顧及先人了,因為可能自己也快變成先人了。

  昭越林的眼睛開始泛紅:

  “市井百姓,黔首平民,他們聞不到風聲,也屬于正常;咱們家里,也聽不到風聲,成!

  鳳巢內衛,

  難道也變成聾子或者瞎子了?

  他燕人大軍都已經打到咱們京城之外了,大家才后知后覺,你不覺得這未免過于荒謬了么?

  外敵入侵至社稷宗廟前,

  我們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見才知道,

  這叫,

  什么事兒,

  這到底叫什么事兒!

  滑天下之大稽,

  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景明軒臉色煞白,這種煞白,比之先前看見城外忽然出現的燕軍更多出了一分絕望。

  “越林兄,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有人,隔絕了咱們的耳目。”昭越林又道,“這一點,燕人,做不到的。”

  燕人做不到,

  誰能做到?

  只有……

  景明軒的目光,馬上挪轉向了城內,那處巍峨金瓦之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會…………”

  只有天子,

  只有那個人,

  只有那位手下的鳳巢內衛,

  才能做到將京內大貴族的眼,完全遮蔽。

  悄無聲息間,

  隔絕內外。

  而這,一般是大臣對皇帝用的法子,讓皇子困于“囚籠”之中,成為只知道祭祀時才用一用的陳設。

  乾國文官們的所謂致君堯舜,說白了,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但這一次,

  在大楚,

  卻是“皇帝”,用這種方式,欺瞞了他的臣子們。

  “王上……王上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景明軒整個人已經懵了,一種叫做信念的東西,正在快速地坍塌著,摧毀著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昭越林氣極反笑,

  道;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你去叩宮闕,去問王上啊,你去問啊。”

  昭越林忽然大口喘著氣,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邊喘氣一邊又笑又哭道:

  “如果,王上還在的話。”

  ………

  “阿姊,我們這是去哪里啊,我今日可是和丁家和劉家的那倆小子約好了一起出門踏秋的。”

  “娘親,咱們這是去哪里啊?是去找阿爹么?囝囝想阿爹了。”

  “笨妹妹,阿爹在北面,我們是在往南哩。”

  “都給老娘閉嘴!”

  一向和顏悅色的年夫人,在此時以一種極為森嚴的目光掃了下來,再伴隨著她先前的呵斥,一下子使得馬車內一大倆小全都噤聲。

  年夫人伸手,掀開馬車車簾,外頭,是一眾禁軍護衛,正在護送著他們一家老小,向南。

  她不敢問是去南方哪里,

  她丈夫出征前,只是說過,如果哪天宮里來人,喊他們出京,她就必須馬上帶著家人出京。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從當初自己是王府的婢女他只是個奴才,

  他偷喝了“王爺”待客的剩酒,醉醺醺的鼓起膽子抓著她的手,說他以后不會只做一個奴才,讓她跟著他,給她請誥命那天起。

  她就一直相信著那個男人,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而在另一處地方,

  山水清秀,

  一張石桌兩側,

  一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子和一嶙峋老者正在下棋。

  自這處山坡位置,向下望去,可以看見甲士林立,軍帳,綿延無邊。

  孟壽一子落下,

  緩緩道:

  “王上,值得么?”

  攝政王答道:

  “以千秋來算,沒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說法。”

  孟壽又問道:

  “王上,后悔么?”

  攝政王落下一子,

  淡然道;

  “落子……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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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南侯風華(三)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郢都城內,已經亂作一團,但這種亂,卻帶著一種“井然有序”。

  兩種相對立的形容出現在一起,看似很荒謬,但又確實是現實。

  但凡國破家亡,王朝傾塌,都講究個循序漸進。

  大楚,畢竟不是一個匆匆建立起來的短命王朝,不是那種兵強馬壯者為之的紛亂之世。

  想當初乾國所在的那塊地方,今朝你稱帝,明日就被屬下將領砍了頭的亂象,在楚地,并沒有發生過。

  雖說眼下,大楚在北方和近些年來如日中天的燕人僵持著,形勢,算不得多好,甚至,每個人心里,都有一份沉甸甸的壓力在;

  畢竟,三晉之地前車之鑒啊。

  然而,所有人心中想的是,就算局面要崩,也得是一步一步來,燕人就算真打進來了,也該是一城一地慢慢地啃。

  就如同大楚這數百年前不斷蠶食四周山越和小國的地盤那般。

  誰能料到,

  忽然一下子,

  燕人的鐵騎就出現在了都城之外?

  因為下至于黔首上至京內貴族,都沒有這個思想準備,所以,一剎那的慌亂之后,是本能地繼續遵從一直以來的運轉規則和邏輯。

  先是京外大營,發現了敵情,馬上向城門司匯報,城門司敲響城門鼓,同時向京府衙門匯報,京府衙門再向郢都護軍司去匯報;護軍司再馬上派人入宮,向兵部匯報,兵部再向莫敖匯報,莫敖再向司馬匯報,司馬再向令尹匯報,在楚國,令尹就相當于是相國,最后,再由令尹向攝政王去匯報。

  嘿,

  別說,

  外面燕軍鐵騎已經到了,

  城內郢都的官僚體系居然還能這般有條不紊地運行著,層層疊疊往上走,你都不知道是夸他們臨危不亂呢還是嘲諷他們已經腦子僵木到這種地步了。

  大楚雖然也有六部,但大楚的兵部尚書并沒有太大的權柄,所謂的六部官制,更像是看著兄弟國家都這樣,那我也得有否則就顯得我落后了才搞出來的,本質上,朝廷的權力,還是被各大貴族世襲瓜分掉了。

  所以,兵部尚書和司馬一起下了調令,命京城外大營迅速做好防御準備。

  郢都,

  是不好守,

  但現在原本郢都內能打仗的有資歷的老貴族,都在外領兵,所以,軍令是防御,是入城防防御。

  下達命令的人,是不管郢都這座充滿浪漫氣息的大城到底能不能進行守城戰,只知道第一時間先把城外兵馬調進來才覺得安心。

  然而,

  軍令下達下去之后,京外大營竟然做出的是兵馬出寨,直接在城外面對著燕軍開始結陣。

  這一幕,先入為主的結果之下去反推,例如昭越林,他覺得應該是下達命令的司馬認為燕軍長途奔襲必然疲憊,郢都不利于防守反而會讓自己束手束腳,所以干脆御敵于外。

  但實際上,

  是因為中樞和京外大營出現了命令上的對立。

  令尹沒能見到攝政王,但攝政王的圣旨卻下達了。

  言簡意賅:

  郢都,乃我大楚宗廟社稷根本之所在,必當誓死守衛。

  其實,在這個時候,留在郢都的真正高層人士,已經像昭越林那般,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燕軍怎么都來到了自家都城外自家才得到消息?

  不應該,

  不可能啊!

  但攝政王緊閉宮門不出,

  令尹為首的等一眾大貴族留京的代表們又能怎么辦?

  難不成先召集自家部曲先攻打皇宮,去瞅一瞅自家攝政王到底還在不在里面?

  世上,永遠是傻子占多數,但能夠坐到萬人之上位置的,傻子,真的很稀缺。

  所以,郢都能猜測出端倪的人,不少,但奈何燕人來了,就真的來了,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給他們從容布置慢慢考究緩緩追責。

  當燕軍騎士的馬刀舉起,

  于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懾人的光澤,

  這光澤,

  可以將一切覆蓋在貴族身上的雍容和華貴,

  切割得面目全非!

  燕軍,

  進攻了!

  ………

  楚軍,勉強算是依靠著城墻在結陣,只是這城墻靠得,有點遠。

  而燕軍,因為長途奔襲至此,人困馬乏是事實。

  而就算是人可以強行提起精神靠著熱血燃燒一把壓榨出自己的潛力,但戰馬,可不能。

  所以,

  燕軍并未選擇像以往對付步兵方陣那般,以游獵的形式去挫其銳氣,再尋機分割,因為燕軍已經做不到這些操作了。

  好在,一個疲憊,另一個,卻是倉惶;

  雙方,勉強算是打平。

  接下來,就是看那一波的了。

  靖南王親自沖鋒在前,其身邊的騎士分為三個部分,分別從正面西面和東面對前方的楚軍軍陣發動了沖擊。

  一上來,就是穿鑿。

  不是你把我戳成窟窿,就是我將你撕成碎片;

  簡單、直接、干脆、明了,

  直指戰爭的本質。

  李富勝曾說過,打勝仗的要求很簡單——兵強馬壯。

  這話有些絕對了,但真的是絕大部分。

  第一波的沖擊,發生了。

  然后,

  楚軍崩潰了。

  崩得很快,

  崩得很突然,

  他們來了,

  他們結陣了,

  他們崩潰了,

  像是趕著臺子唱戲的角兒,只是過來露個面,唱兩聲應個景,再跟老主顧敬杯酒,然后急不可耐地去趕下一個場子。

  又像是脾氣不好的花魁,千呼萬喚始出來,給你翻了個白眼,然后又馬上退回了房中。

  意思意思,是真的只是意思意思。

  而這種意思,

  甚至讓燕軍都始料未及,楚軍的崩潰其實在雙方接觸前就開始了,面對燕軍鐵騎的沖鋒,這種陣仗這種聲勢,楚軍前軍就開始往后跑,中軍見前軍跑了,也馬上跟著跑,后軍莫名其妙,以為前面已經潰敗了,這時候,是你不想跑也得跑,有心殺賊無力回天,講的就是這種情況,大勢之下,非一人或者一小撮人所能阻擋。

  而一直嚴格按照經驗控制著沖鋒馬速的燕軍在此時不得不重新調整既定的方略,像是急剎車,然后還有不少燕軍士卒摔落下馬被自己戰馬踩踏到亦或者是被后方袍澤的戰馬踐踏。

  燕軍的沖鋒軍陣,因為楚軍太過急切地潰逃,明顯阻滯了下來。

  這種情況,其實不應該出現在以弓馬嫻熟而著稱的燕軍身上,且靖南軍更是燕軍之中軍紀最為森嚴的一支。

  但奈何豬一般的對手往往會讓你也同樣呈現出豬一般的操作。

  楚人既然已經潰敗了,就沒必要再沖進人堆里去了,燕軍這邊是前軍降速中軍后軍始料未及,大家直接堵在了一起。

  因為按照靖南軍的傳統,前軍是視死如歸的,中軍是負責跟上撕開口子,后軍則是為了進一步洞穿敵軍軍陣。

  大家整體呈現出的是一種,前軍馬速最快,中軍續接,后軍再最后一波莽的狀態,然后,亂了,亂了,都亂了。

  不過,好在,燕軍的這種亂,只是始料未及引起的,其實無傷大雅,因為你的對手,是徹底地潰散。

  靖南王的目光,微沉;

  這不是大楚皇族禁軍精銳。

  其他各大國,晉國因為早早的皇權旁落,所以不算,乾國和燕國,其實被稱為中央軍的京中禁軍,反而是戰斗力最為拉胯的一支部隊。

  都城經濟和生活都為全國之最,紙醉金迷之下,再堅硬的馬刀也會銹蝕;

  但楚國不同,楚國的皇族禁軍是熊氏的依仗,是皇族能夠主導大楚的根基。

  若將各大小貴族比作群狼,那么熊氏就是狼王,狼王,必須保證自己足夠強壯,才能號令起群狼,才不會被群狼所吞噬。

  荒漠蠻族王庭,其實和大楚很相似,只不過蠻族少了楚人的這種含情脈脈的遮掩。

  所以,

  顯而易見,

  這支潰逃的軍隊,

  絕不是正兒八經的皇族禁軍。

  戰斗力和數目上,都對不上號。

  但盡管如此,田無鏡還是下令,追逃,追殺,同時,奪門。

  而燕軍士卒們也忘卻了所有的疲憊,在勝利的刺激下,開始更加興奮地追殺逃跑的楚人,同時,被分出去的各路兵馬,開始奪門。

  而郢都的城門,真的太好奪了。

  觀星樓這里不算,還有好多處相類似的地方,城墻本該是拿來做軍事防御手段的依仗,在楚人這里,則完全變成了藝術的附加品。

  不怪楚人懈怠城防,

  而是因為,

  哪怕是諸皇子之亂,京畿這里,其實也沒有遭遇大規模的兵戈。

  一個從未被外軍進攻過的皇城,

  真戒備森嚴防御體系嚴謹,

  那才叫見鬼了。

  并且,

  不管日后如何,

  至少當下,

  至少此時,

  至少眼前,

  曾為不知多少文人騷客所吟誦的大楚郢都,

  褪去了其身上所有象征著美好浪漫的各色紗裙,

  袒露在了不解風情地燕地蠻子面前。

  騎著貔貅立于城外處于大軍中央的靖南王,

  此時心里忽然想起了一次自己和鄭凡站在一起時,鄭凡無意之中說出的一句話:

  文明,

  總會被野蠻所毀滅。

  將大燕比作野蠻,

  這不是不敬;

  而是一種驕傲。

  一如當年蠻族王庭左谷蠡王沙拓闕石在鎮北侯府門前吼出的那一聲:

  “我本荒漠一野蠻。”

  這是一種強大的自信。

  百年前,當燕人面對磨刀霍霍的蠻族騎兵時,雖然聲稱他們是蠻子,但這里的蠻,代表的是一種強大,一種畏懼。

  毀滅文明的野蠻,

  這里的野蠻,象征著一種力量;

  而被野蠻毀滅的文明,

  這種文明,

  它,

  有病。

  田無鏡忽然有些遺憾,

  他遺憾于鄭凡現在不在自己身邊,

  此情此景之下,

  如果鄭凡也騎著貔貅在自己身側,

  他應該能說出一些讓自己覺得挺有意思的話,

  亦或者,

  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說,

  就站在這里,

  他也有一種帶著另一個“自己”在見證的感覺。

  晉國的國都,

  那個破落的衰敗的皇族京畿,

  沒半點意思。

  曲賀城、歷天城、穎都,

  說白了,

  沒有那種真正的天家氣象。

  而八百年社稷熏陶下矗立至今的大楚郢都,

  才真正的有那種味道。

  你看見了么,

  大楚國都,

  我打下來了。

  以后,

  你也可以。

  ………

  “啪!”

  清脆的落子聲響起。

  孟壽的棋藝,沒攝政王好。

  事實上,孟壽的棋藝,本就很一般。

  人這一輩子,能將一件事做到極致,已是殊為不易,其他方面,真的很難再去分出太多的精力。

  不是羽扇綸巾的人,下棋,都下得好;

  有人忙著做文章,有人忙著做學問,有人忙著學治國,總之,很忙。

  攝政王沒想著去贏,

  只是為了下而下,為了落子而落子,為了繼續這盤棋而繼續。

  雙方,其實都沒有輸贏的概念。

  “王上是否好奇,日后史書,會如何記載這一日?”

  孟壽問道。

  攝政王沒回答,而是端起身邊茶杯,抿了一口。

  孟壽又道:

  “修史如做人,史官說得好聽,叫史筆如刀,但實際上屁股下,依舊坐著的是人家的凳子。”

  攝政王放下茶杯,

  道;

  “可知接下來一甲子大楚史官如何寫書?”

  孟壽問道:

  “還請王上示下。”

  攝政王微微一笑,

  道;

  “朕口述,他謄記。”

  孟壽張了張嘴,苦笑道:

  “那是連凳子,都沒得坐了。”

  史官,得跪著,聽口述,謄寫。

  身為大夏以來,史官集大成者,孟壽對這個結果,自然是很唏噓的。

  攝政王落下一子,

  道:

  “你說,你那位徒弟,會不會進郢都?”

  孟壽搖搖頭,落下一子,

  道:

  “臣只教了那徒兒一些文事,武功兵事,可和臣一點干系都沒有,這,哪能猜得出來。”

  “朕覺得,他必然會進去。”

  “臣覺得,我那徒兒應該清楚,王上您已經有了布置,這是,請君入甕。”

  攝政王則道:

  “但他,還是會進去。”

  “王上如此篤定,難不成是打好了招呼?”孟壽笑著調侃道。

  但他雖然笑著,眼神里的關切,卻做不得假。

  修史大半生,人都活到史書里去了,他也懶得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了。

  攝政王拈起一枚棋子,

  道:

  “就如這棋盤,就算你我不說一言,只看這棋路,你亦能推算出朕想做什么,朕亦能推算出你想做什么。

  棋子,還是會繼續落下去,因為………”

  “啪。”

  攝政王將棋子落入棋盤,

  吐出后面那四個字: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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