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益的學的傷靈符,共分六元,他現在只能寫到五元,不過靈符本質是引導天地靈氣,到一定程度就會引起周圍環境的一些變化,在逃命的時候,顯然不適合用高等級的靈符。
舒樂的傷一個在后背,是書雨留的,還有一處在右肩鎖骨的位置,是被墨齒打的,兩處都有流血,而且她的靈氣耗盡,整個人虛弱到極致。
這洞里黑,顧益只得感知靈氣以發光,忽然而來的光亮照得洞里的一些生物慌忙逃竄,其中還有些蛇鼠蟲蟻。
他原以為像書雨這樣的姑娘會嚇出聲,然而她眉頭都不動一下,這樣最好。免得鬧出動靜。
顧益手指點了一下地面,靈氣像是從指間滴落,墜入空氣,刷的一下擴向四周清空了周圍異物。
繼而手指快速滑動,點點滴滴的靈氣聚集,最后形成二元傷靈符,雖然他能寫出更好的。
但還是別讓墨齒發現有異常最好。
后背和右肩各一張,這樣至少可以暫時止住血。
盤腿而坐的書雨忍不住睜開了雙眼,清澈的雙眸閃著好奇,“你這個靈符并非出自廬陽院,你是什么人?”
顧益將舒樂的身體放平,上了靈符之后,她于昏迷中皺了一下眉頭,應該沒什么大礙,但完全恢復肯定需要時間。
“你要不要?”他轉頭問了書雨。
這姑娘的傷勢同樣不輕,靈氣也幾乎耗盡。
“我是你的敵人,你可以殺了我的。”
顧益沒說話,這里實在陰冷,搞的不好舒樂就會發燒什么的,他趕緊用之前扯下的藤條生了火,
焰尾跳躍閃耀,偶爾留下一點火星,轉瞬間又消失不見。
那道簡單的靈符顧益還是送了過去,“輕風不知道把我們帶到了什么地方,也許這里是墨齒的地方,而你是我們三個最強的,如果殺了你,就更難打敗墨齒了。”
火光下的書雨面色略顯慘白,但她還是笑了笑,“你別緊張,死亡,不可怕的。”
“說這種話……”顧益問道:“你死過么?”
書雨說:“應該,算死過吧。”
顧益去看她的側臉,標準五官的側臉,美麗、平靜、還有一點柔和。
她好像真的不緊張。
“你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茉族的女子知道男人為什么救我們。”
顧益第一次聽說茉族,是從知花的嘴里,她說這一族的人有不散靈霧。
第二次,就是來這里之前。
顧益有點好奇,“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我已經兩次聽說過茉族了,兩次我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茉族的女人是這樣,茉族男人怎么辦?”
書雨輕緩的說:“茉族有一個特別的天賦,讓許多人羨慕,尤其是普通的女孩子,但實際上我無比的羨慕她們。你知道為何么?”
“我知道。“顧益是真的知道,“這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你沒有駕馭美貌的能力,美貌對你來說就是災難。”
也許是說對了,他看到書雨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顧益選擇了沉默。
良久。
……
她說:“茉族的確是由血緣關系構成的一個族群,許久以前,我們生活在一處桃花源,以修仙的女子個個美貌聞名于世,但也因此常受災難,國將不國時,茉族人散于各地,乞求存活。”
顧益能想象到,“有很多生命的死亡,藏在你說的‘散于各地、乞求存活’里。”
“你問茉族的男子如何,其實他們比我還要慘。”
“此話怎講?”
書雨保持著平淡的敘述,沒有多少激昂,“茉族,其實是特指擁有不散靈霧的一群女子,不過與一般的族群不一樣的是,茉族男孩是沒有不散靈霧的。他們與正常人什么都一樣,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因為一個原因,他們大多隱匿姓名。”
顧益問:“什么原因?”
“茉族男子如果與普通女子成婚,生下男嬰,是沒有不散靈霧的,但生下的女子的話……就不一樣了。”
“茉族女子寶貴又稀少,所以有些時候,有些人,如果發現了能生下不散靈霧女嬰的男子,你說他們會怎么做?”
“把他們抓起來。”顧益眉頭一皺,“這么說來,茉族男子大多很苦。”
“是的,所以從來沒有人會聲稱自己是茉族男子,有的時候他們生出女孩兒還會把她扔掉,免得被人發現。”
顧益說:“這么危險的話,他們可以不成婚啊。”
書雨搖搖頭。
“大部分人都是這樣做的。但有一種情況,使得茉族男子還是零星的存在。某個存著僥幸心理的人找了個普通的女子想要過著普通的生活,他知道自己是茉族,他以為自己躲起來可以平淡的生活。”
“他足夠幸運,因為他的妻子為他生的都是兒子,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他想著將來有一天等孩子長大了,把這個秘密告訴兒子,然而不幸的是兒子走丟了,又或者他自己意外身亡沒來得及說。”
顧益明白了,“所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知道自己是茉族男子的人。”
“沒有很多,但是有。我們是同一個族群,但擁有不同的命運。”
“對于茉族的女子來說,上天給了我們不散靈霧,讓我們擁有人人艷羨的容顏,但也正是因為人人覬覦,所以我們都只能偷偷茍活,大多數人甚至不敢修行。只要拜進某個師門,她的不散靈霧很快就會被發現。”
“就算自己偷偷修煉,也必須躲起來不與人接觸,因為茉族女子一旦開始修煉,不散靈霧會迅速改變我們的肌膚、容貌、氣質,無論怎么藏都藏不住。所以也有很大一部人選擇以普通人的身份用普通人的樣貌過完一生。”
火燒的很旺,但故事很冷。
“你是被你們宮主收留的嗎?”
“哪有那樣的好事。”書雨笑得很凄楚,“宮主是為數不多躲過了所有危險的茉族女子,但大雨宮并沒有收留茉族人的傳統,我只不過恰巧和她一樣罷了。”
顧益這就不解了,“這是為什么?她有實力,可以保護自己的族人啊。”
“再有實力,宮主也只是一個人,怎么保護?光明正大的保護?是整個世界對我們的迫害讓我們變成今天的樣子,宮主怎敢與世界為敵?”
“而偷偷的去保護,必定留下痕跡,那只會殘害我們的族人,因為會有人順藤摸瓜偷偷去尋找的!”
話雖如此。
顧益還是堅定的說:“但我覺得,她應該嘗試,如果她不讓更多的魔族人敢修行,那么茉族的命運永生永世都無法改變。”
……
“那是你不了解茉族人的歷史,每一次族人聚在一起都是下一次災難的開始。”
回響在洞里的聲音,滿滿的都是絕望。
轟隆!
外面忽然傳出很大的爆炸聲。
墨齒,在找他們。
聲音巨大,感覺大地都在震顫。
然而書雨墊著下巴,卻一點都不慌神。
這個時候,最佳的方法就是待著不動,要是顧益一人還好,帶著兩個傷兵,只要出去幾乎一定會被發現。
墨齒無差別的在山上攻擊,那只能說明他不知道顧益三人的方位。
“從時間上來看,他應該追出去了一段距離,在沒有發現我們之后想到我可能壓根就沒跑遠,所以就回到了這里。”
顧益把耳朵貼在洞口的石頭上,仔細聽外面的聲音,一會兒近,一會兒遠,“他不知道我們在這里。”
火堆旁,
書雨把自己的面紗摘了下來,那滑嫩的肌膚像是剛出窯的白瓷,在顧益看來那是很多人想要的東西,
不過書雨卻怔怔出神,將頭不斷靠近搖晃的火焰。
距離近的叫人覺得有些奇怪,
甚至于,她都閉上了眼睛。
顧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腳底運了靈氣,閃至她的身旁,將其拉開,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你要干什么?”
書雨仰著頭,語氣虛弱,但卻在笑,“其實我是不怕死的。不過我現在還不能死。所以為了要活命,只能毀掉這張臉,毀到墨齒不敢看我,”
雖然心底里有些這個方向的隱隱猜測,但當她真的說出來,顧益也是吃驚的。
“你這什么腦回路?他要是生氣了,一樣也會把你殺掉的!”
“但至少這有生還的可能。”書雨的眼神清澈,如一汪碧泉,“我們躲在里面,沒有食物,沒有水,還身負重傷,支撐不了多久。不如用這法子試一下,而且我本來就不喜歡我的樣子!”
啪!
那是一記耳光。
那么好看的臉,顧益打下去自己都心疼。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砰!
一直顯得還算溫順的書雨忽然火了,直接就給顧益來了一肘子,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墻面上。
顧益捂著肚子,“你干什么?!”
“告訴你茉族故事的人,沒有告訴你不能碰她們嗎?還敢打我,別把自己扮演的像個救世主一樣,你不是!咳咳……”
她捂著胸口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幾百年來,只有茉族自己救自己!我告訴你,我是要活著出去的,不會死在這兒,等我出去,我們還是敵人。”
她的手里還拿著一塊石頭,石頭帶尖刺,慢慢靠向自己的臉,越靠近她眼睛睜的越大,眼眶通紅,忍著淚水,呼吸越發的重,直到她的潔白額頭能感受到冰冷的石頭。
“你離我遠一點!”她幾乎已經是在哭。
隨后額頭上,血漬冒了出來,染紅了皮膚,
也染紅了石頭。
她緊閉著雙眼,這份疼痛讓身體微微顫抖。
那橫拉的動作像是日本人在切腹,疼痛,但不停。
顧益還是看不下去,于是手掌向上,一陣靈氣托起,書雨身體頓住,人已經在被控制中。
他走過去,拿下了那只帶尖的石頭,扔到了火堆里。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如果我不這么做,墨齒就不會放棄,你們兩個也會死!”
傷口冒出的血液順著肌膚的紋理向下滑落,染紅眉毛,滴在睫毛,看著其實有些恐怖。
顧益把她推坐在原地,隨后撤了靈氣。
“合道是什么,你知道嗎?”
書雨在等著他說話,有很多老套的大道理,卻始終沒預料到他會這么問。
“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個身份,是小苑山傳人。在小苑山看來,修仙講求悟字,講求道法自然,你剛剛的行為破壞的不止是你的臉,也會大大破壞你的道心。”
“會在很多個關鍵時刻,你的腦海里總是閃現出被你毀掉之后的那張臉。”
書雨問:“你究竟想說什么?”
“合道,是要將入定到返璞間的感悟合而為一,形成你自己的道,有道才可通圣,修仙就像起高樓,每一步都不可出錯,如果你剛剛很干脆的毀了自己的臉,我或許不會阻止,但我看到你的眼神有決絕,有痛苦,有不甘,心境大受影響之后,于修行是極大破壞。”
顧益說完便保持了一會兒沉默,這一席話需要她自己領悟。
書雨這才記起來原來這少年也是不凡的,傳仙才士顧益,就是他了。
“你真的見過小苑山仙人?”
沒有人回答他。
顧益盤著雙腿緊閉雙眼,翁然一聲鳴,這洞內開始析出各種靈氣,而他的身體周圍則是源源不斷向上翻涌的白色靈氣。
從立心到守神不難。
只是需要時機合適。
尋常狀況下的心境與生死存亡之刻有很大不同,這時候守住心神,才是真正的守神。
顧益本沒必要始終拖著自己的境界,尤其是立心和守神對于人來說都比較簡單。
只是一開始他懷疑路子不對,后來也不想強行提升境界,順其自然便會與自然達到完滿的契合和呼應。
這樣帶來的效果就是顧益在調動靈氣時,靈氣豐厚且純凈,人體作為存儲器所能容納的靈氣是有限的,
時機不合適的時候提境界,總是會帶來不足,就像在給桶子加高木板,高是越來越高了,但口子卻越來越小。
如潮水一般洶涌的靈氣在某個瞬間達到突破點,它們圍成一個圈將顧益包裹在其中,
“在破鏡嘛…這種危急的關頭還能靜心破鏡……”
書雨雖說有些意外,但倒也不驚訝,因為守神相對容易,破鏡的成功率高一些,
她能感覺到顧益的其實在陡然間增強,這片山林間的萬物似乎在受他影響。
了不起的天賦。
不過有小苑山傳人之名在前,倒也在邏輯之內。
然而顧益的樣子似乎是沒有結束的預兆,他只是睜開了眼睛,
書雨說:“就是這樣,也打不過他的。”
顧益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嘩!
他身上原本緩緩停滯的靈氣忽然以更大的氣勢爆開來,那些由下向上快速翻轉如流水的靈氣在更高速的運動中甚至發出有些刺耳的高鳴!
“返……返璞?!”書雨滿臉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從立心到守神或許很簡單!
但是守神到返璞是第二難關,怎會有人在瞬息之間便突破!
顧益勾著嘴角道:“返璞歸真,不忘本心。這道理,哪里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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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還有幾天就上架了,好快啊!果然碼字使人快樂(這條五毛)
河雨墓之外。
大雨宮的四人與七公主他們進行了遭遇戰。
廬陽院走掉了兩個人,如今只剩下七公主、陳明光、吳剛,還有東湖院的三人邵東、邵陽和心池。
廬陽院的三人都是守神境,東湖院的三人都是立心境。但邵陽在之前的戰斗中負傷,心池的靈氣消耗也比較大。
大雨宮那邊有四人,兩男兩女,有之前不敵顧益的毛臺,還有一使鐵錘的少年,他叫勁靈,還有兩個姑娘,她們使鐵鞭,是一對姐妹,一起生活、一起戰斗。
這四人都是守神境。
雖說廬陽院的人數占優,但邵陽已經負傷,心池戰斗力不夠,至于七公主……
對于陳明光和吳剛來說,保護七公主是關鍵之關鍵,他們可不敢讓七公主冒險。
陳明光仔細思索之后有了計策,那兩姐妹磨合太默契,互相之間幫助防守,他和吳剛一時難以拿下……
“邵東!”
“東湖院在!”
“你們去拖住大雨宮的兩個姑娘!”
邵陽雖說有傷勢,右手的虎口被震開一直留學,但他還是站了起來。
邵東則默默觀察了一下兩位的站位,隱隱之中保護著那位少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顧益有膽子看著七公主去戰斗,甚至負傷。
但是陳明光萬萬不敢,稍有不測,他和吳剛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七公主似乎也明白此時的自己是一個累贅般的存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麻煩,否則擾亂了他們的心態,反而會帶來致命的打擊。
陳明光吐了一口唾沫,隨后把自己礙事的長發繞幾個圈用一根斷枝插住,手里拿著鋼劍,眼神鎖住大雨宮毛臺。
“吳剛,搞定那個耍錘子的崽子。”
“看我廢了他。”
吳剛半蹲身子,他本就身形龐大,看起來勢頭倒足,然而那個肩扛錘子的小崽子一樣囂張,他歪頭咧著嘴,一副弒殺的模樣。
雙方之間實力相近,毛臺也集中了萬分注意力,但他有些在意那個一直沒動靜的少女,
看起來,她是有實力的。
是作為額外戰力嘛?
一旦他們四個靈氣耗盡,這個美麗無害的青春少女一定會要了他們的命的。
“勁靈。”
“啊。”錘子少年發出的聲音像野獸一樣。
“那邊還有一個,注意點。”
陳明光眼神一凜,手中的劍動了!他不喜歡毛臺看向七公主的眼神,很危險。
擋!
呲呲!
兩只碰撞的劍交叉相撞,疵出了刺耳的高音和火花。
“你們廬陽院這次派來了不少寶貝啊。”毛臺凝視著陳明光,“可要小心了應對我,我說不定我會趁機去攻擊她。”
陳明光不想說話,但他的眼神更冷了。
巨大的力道讓兩人都只能后退,速度極快產生虛影,陳明光似乎從視線里消失了,但下一刻他卻出現在毛臺的身后。
毛臺矮身躲過,轉身一掌推出,卻被剛劍襠下。
如此激戰同樣在吳剛那邊上演,
那個是錘子的少年是純粹的暴力流,身上爆發著狂暴的靈氣,同時揮舞著鐵錘,追的吳剛到處跑,并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坑。
吳剛也是暴脾氣的,他還沒碰到誰在力量上勝過自己。
連續躲避之后,面對勁靈的又一記鐵錘,他起了狠勁,左腳前右腳后,半蹲身子站穩身體,同時雙手握刀,土黃色靈氣伴隨這巨吼瞬間涌出!
“呀!”
他的臉龐略帶有猙獰,眼神中似噴出怒火,這一刀蘊含著守神境強大的靈氣!
嘭!
巨大的撞擊響聲帶來的氣波以不可阻擋之勢掀開了原本已經開裂的地面!
鐺鐺鐺鐺!
吳剛腳邊碎裂的石子不斷抖動,他的手也在不斷抖動,巨大的撞擊力使得他的半邊身體都有些發麻,感覺靈魂都被擊出去了一樣。
“刀,夠硬。”勁靈瘋狂般的睜大瞳孔,整個人似乎陷入了興奮之中,“你比東湖院的那個小子好玩,他就只會跑!哈哈哈!”
呼嘯的氣勢掩蓋了身體傳來的其他知覺,吳剛看不到別的什么,也聽不到什么,
他只想砍這個混蛋一刀!
鋼刀在慢慢后退,他的腳也在慢慢后退,勁靈的力氣很大。
得冒險了。
手上卸力,同時快速蹲下。
呼!
這一擊劃過他的后腦勺,后背都起了陣陣涼意!
勁靈一錘子砸在了地面,腦后則留給了吳剛,
于是吳剛迅速抓住機會,起跳轉身,臨空而下又是狠狠的一刀!
勁靈仰躺著巨錘,
砰!
巨大的撞擊力量使得地面都塌陷了幾分。
一刀不行,再來一刀!
吳剛再砍,
砰砰砰!
“別太囂張了!!”
勁靈還沒被人打得這般狼狽過,手中錘子狠狠甩來,吳剛只得橫劍去擋。
嗖!
他的身體飛了出去,
七公主看不下去了,她雙臂交叉,左手向右拉,右手向左拉,紫色靈氣爆起于雙手之間,雙手上下翻飛,一道劍氣成形。
去!
憑著她的心意,銳利劍鋒直指勁靈,這少年漢子戰斗方式粗糙的狠,于吳剛的戰斗正酣時,卻是一時沒注意,邊上有人偷襲。
直到破空聲傳至耳邊才有所發覺,想用錘子去擋然而沒來得及,劍鋒從他的左腋下飛過,從前胸到背后都被靈氣割傷,
在空中的身體一時有巨痛傳來,靈氣運行紊亂,不由摔了下去。
吳剛眼見有機會,便不再吝嗇體內的靈氣,盡數輸于手腕匯聚在鋼刀。
勁靈還沒來得及罵,只能橫捶去擋!
轟轟!
那一刀斬下,巨大的力道使得勁靈沒能穩住鐵錘,鐵錘砸在了自身的胸口!
“噗!”
這全力一擊終于傷到了他,少年忍不住吐了血!
吳剛退閃到一旁,手中的刀不斷抖動,呼吸聲重如牛。
“咳咳……”
煙霧中,勁靈滿身鮮血,他瘋狂般的想要再站起來,但胸口巨大的傷勢不允許他這么做,
搖搖晃晃的他還是跪了下去。
“打贏了!”七公主替他高興。
啪!
吳剛轉身行禮,“多謝天羽出手相助!”
……
然而享受快樂的時刻還未能持續多久,七公主的身后傳來一個爆射而來的氣勢。
吳剛瞳孔睜的老大,好在動作不慢,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去推開尹天羽,但左手抽出不及,轟然間落下的劍意斬到了他的胳膊。
“啊!”
滾燙的熱血濺落在七公主白暇的臉頰上,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面……
那是一個叫人難忘的畫面。
這也是學生吳剛第一次走上戰場,面對敵人。
畫面有些血腥,也有些安靜,說安靜是因為吳剛不哭不喊,他的安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只有鮮血滴落在那攤血漬上的聲響。
這里的每一個大雨宮的人都被看住了,然而還是能砍出這一劍,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敵人的增援到了。
所以吳剛也沒心情去做其他的事,他只是拿起自己的刀,站到七公主的身前,準備繼續戰斗。
左胳膊,其實不能說是胳膊,他的左臂已經沒了,現在只剩下被鮮血染紅的空袖。
那里還在滴血,為了止血,他把刀插在地面,手掌升騰起一團靈火,如太陽一般灼熱,
但卻被他一巴掌拍在傷口上,咝咝的散發出一些白煙。
吳剛悶哼一聲,也有些沒站穩,
但看起來還能繼續戰斗。
這樣一幅畫面看著七公主忍不住紅了眼眶。
原來戰爭是這樣子的。
嘩!
吳剛執刀揮了一下,“藏頭露尾的家伙!還不給我出來?!”
不遠處,陳明光撥開毛臺的劍,飛身趕到吳剛身邊,
他們的戰斗目標要換了,吳剛受此重傷,而毛臺一時之間又拿不下,在保護七公主的前提下戰勝敵人變得有些難以實現,
所以首要的目標是要為七公主的離開爭取時間和空間。
“你怎么樣?”陳明光首先問道。
“要么死,要么活。這有什么好問的?”吳剛現在是豁出去的狀態,但有一點他很清醒,“來的增援不知道有多少。隊長,你得找機會,準備撤回得勝關。”
七公主聽到了,她不能同意這樣,原先一直不參戰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這一方人數占優可以贏,大家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
但現在叫她一個人逃跑顯然是不可能的。
另外一邊。
毛臺轉身單膝跪地,“古月將軍,沒想到驚動了您。”
這是一位很年輕的將軍,
雖稱將軍,但面容嬌嫩,像是女孩。
“書雨所留的靈氣越發虛弱,我有些不放心,她怎么了?”
這個就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書雨人呢?”
……
大雨宮的其他人也都退到那將軍的身旁,只有被砍暈的勁靈趴在地上,不知生死。
東湖院的三人也圍在了七公主的身后,
對方又來一位,這可不是好事,雖然看著不像超級高手,但兩方的實力平衡很可能會因為她被打破。
“……離國是沒有這么年輕的姓古的將軍的。”七公主分析道。
陳明光不解,“什么意思?”
“古月、古月,合在一起分明就是胡,離國的皇室是胡姓,那個孩子明明是離國皇室的人。”
眾人心里一沉。
也就是說,這位將軍一定不是一個人來的。
周圍還有助力。
陳明光很想說點臟話,同時心里也在乞求:顧益,你到底在哪兒啊?!
搞不好的話,他們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這兒。
……
“書雨,被你們弄去哪兒了?”
那位古將軍聽了下屬之言大概是了解了全部,一邊說這話一邊靠近過來,給人以一種壓迫。
感覺上來看,這家伙的修為并不高,最多只是守神。
但在暗處呢?
“不知道。”或許是看對方也是皇族,七公主起了些驕傲,絕不再愿躲在他人身后,“我們的兩位伙伴也被那個奇怪的人帶走了。這事我們回去之后也要調查。”
“赫赫,”古將軍不屑的輕笑,“說的好像你們回得去一樣。”
所有人心底一駭,吳剛更是二話不說提起了自己的刀。
“勁靈啊,不要再偷懶了,回去之后我拿好吃的食物給你,不要總是別人打你一下你就躺下。”
“嘿嘿嘿嘿。”
原本已經受傷倒下的鐵錘少年竟然又笑赫赫的站了起來,陳明光見此情狀,心中忍不住絕望驚呼:我命休矣!
所以他們打的如此激烈,只是將自己的靈氣消耗的更多而已!
“剛剛打我的是你!”
勁靈跳躍起來,舉著大大的鐵錘直沖吳剛的天靈蓋,
“我來!”
這個時候陳明光是不會動的,他要節約靈氣,盡力排除七公主所遭遇的危險。
但是七公主主動動了,
那么他們就沒有好猶豫的了。
“勁靈,使全力,我不喜歡他們。”
將軍年少,心卻夠狠。
霍然間,鐵錘上的靈氣爆炸般狂暴,所攻擊的像是他們所有人站的那片地方!
氣勢、壓力、緊張……都在奔向頂點,
千鈞一發之時,叢林有一道身影踩著空氣中的靈氣飛奔而來,
她的眼睛看清了勁靈的動作,下一秒已經閃身到他的上方,
鐵錘裹著靈氣在下落,她也伸出了她的腳,
描述起來有些奇怪,但她真的飄在空中,插著腰伸出了自己的右腳。
轟!
猛烈的撞擊爆發出耀眼的靈波,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勁靈那一錘子敲在了她的腳面上,
擊中了,
卻沒什么后續。
“相比于力氣大的憨憨男孩,我果然還是喜歡長得好看的壞壞男孩。”
“紀嵐將軍!”
陳明光像見到了救世主。
“喲,你們辛苦了。”紀嵐掃視了一下這一票人,立馬發現不對,“那個長得好看的壞壞男孩呢?”
“是不是被你們害了?!”努力保持優雅的紀嵐忽然起火,她那輕飄飄的腳微微一抬,勁靈便再也壓不住自己的鐵錘。
砰!
紀嵐踹了他一腳,這一腳連錘子都給踹飛了,胸膛在受力的瞬間像是塌陷了一樣變得扭曲,飛行途中更是撞斷了好多顆大樹。
古月將軍臉色不好,“得勝關之門的紀嵐將軍竟然都到了,看來今日這里有身份重要的人了。”
“下次再聊吧!”
這里有傷員,而且似乎的確有重要的人,而起她自己本就剛剛回到得勝關,還未完全休養好。
做了這些考量后,空中的紀嵐再起腳,那只右腿嗡嗡嗡的有濃郁的靈氣發聲,在眨眼間于空中劃過!
離國的所有人在瞬間起飛!
“回你的豐谷關去吧。”
許國的眾人見此情景不禁有些驚訝的咋舌,原來她這么強的嗎?
陳明光只是知道她也出身于廬陽院,可關于前輩的傳說里,怎么都沒聽過她紀嵐將軍的。
“敵人,沒了?”心池還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樣。
“這不重要了。”紀嵐看了眼吳剛,但她神色平常,似乎已經見了太多太多。
“你們少了兩個人啊。馬源和舒樂。”
恰巧她都知道名字。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看著他們點頭,紀嵐的心略微沉重,都提醒了,叫你活著回來的。
留在叢林盡頭的河雨墓什么異常都沒有。
但他們都親眼看著,顧益和舒樂從這里消失不見,那兒似乎藏著一個深淵,人會跌落進去。也許生,也許死。
七公主久久不愿就此離開,她使了探查靈氣的法子,手掌按在地面,一圈又一圈的靈氣不斷向遠方擴散,
如果那兩人在附近,她就可以感知到。
然而單手撐地的姿勢保持了很久,落入大地靈氣如同滴落大海的雨水,沒有任何改變。
其他人也說不出什么話,忽然之間下落不明,總是會叫人擔心的,而且那個輕風看起來實力不弱。
“找不到。”七公主無奈的站起來,搖著頭,“你們先回去吧。”
陳明光握劍的手忍不住緊了緊,眼神頗暗,難道這就開始要失去朋友了嘛。
“一起走吧,這里有危險。”叉腰的紀嵐率先轉身,
對于這群剛上戰場的孩子來說,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需要承受的。
東湖院的三人落在最后,心池對著背著邵陽的邵東說:“……他們不會有事的。”
“嗯?”邵東一時沒聽清她在說什么。
心池有一件事比較在意,“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消失的時候,他們喊的是‘顧益’,不是馬源。”
“注意是注意到了,但是……”
“傳仙才士就是他。不會有事的。”
大概是覺得小苑山仙人不會輕易的死去,所以還有一些信心。
得勝關。
一如往日般的雄壯、肅殺。
站在城墻上的賀江將軍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出去的人中少了兩個,將士們也都看得到。
至少他們會很快發現那個像仙子一樣的舒樂沒有回來。
出征在外,沒有回來,這代表著什么,沒有人比他們的體會更加深切。
這個雄關陷入了沉默。
“他媽的!”
賀江沉著臉,在靜默中將士們好像聽到他說了這一句火氣很大的話。
入了關門,紀嵐直接拽著賀江的胳膊,“別廢話,跟我走,不需要去和他們說話。現在咱們有一個新的情況,大雨宮的書雨也沒能回得去。”
賀江一驚,“同歸于盡了?”
“應該是一起消失了,所以要小心點,我們這邊少了兩個你看將士們的眼神都已經變了,豐谷關那邊估計也差不多。”
兩個火藥桶放在一起會發生什么?
賀江臉色逐漸發暗發狠。
“左副將!”他爆喝一聲。
“末將在!”
“再散兩個小隊出去,招子放亮些,豐谷關有任何動靜都不能放過,就是跑出來一只雞都給我看準了是公是母!”
“是!”
紀嵐叉著腰歪著臀,一扭一扭也往得勝關外走。
賀江問:“你干什么去?”
“去請人。廬陽院的小舒樂不在,就剩你我兩位返璞,而豐谷關除了書雨應該是有三位的。”
“三位?除了孫良和古峰還有誰?”
鐺鐺。
紀嵐停下了腳步轉身,“我見到古月那個孩子了,應該有一個大雨宮的人在保護她。”
在軍隊的對戰中,返璞修為并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不過若是以三圍二專挑許國的修行者打,那么損失就大了。
生命在這種時候不平等的,一個修行者就是比一名普通的士兵更值錢,也更難以培養。
“等一下紀嵐。”
“又怎么了?”
“那兩個孩子……”
他是想說那兩個廬陽院的孩子真的就這么沒了嘛。
兩位將軍都是見慣了這樣的場景的人,但每當廬陽院有天才隕落,他們拿麻木的心還是會被觸動。
“啊。”紀嵐低沉著嗓音,
其實什么都沒說,但是賀將軍也懂。
看著那高挑的背影,將軍不再多言,
戰爭可能就在眼前,舒樂不是書雨的對手,他們都知道,紀嵐之所以要去請人,便是防止書雨回來了,而舒樂沒回來……
那樣的得勝關與豐谷關的返璞境高手,就是二對四了。
這個差距便不太好彌補。
至于合道境,
這片大陸上絕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真正的合道境。
……
……
無名洞內。
舒樂還在昏迷中。
顧益剛剛于這樣的困境中連續突破至返璞,這其實并不能讓他開心。
顧益知道,他是受惠于之前的經驗,他還知道六境之外的第七境怎么都突破不了,這本沒什么。
這世界上,有太多守神境的人,他們被攔在返璞境之外,返璞境的大部分又會被攔在合道之前。
接下來的每一關都會更難。
然而一個返璞境的人所擾動的靈氣漩渦是難以隱藏的,洞外逐漸遠去的爆炸聲又慢慢靠近,不止如此,墨齒還在外面大喊:
“我找到你們了!竟然躲在這兒!”
聽到這一聲,書雨面色一變忍不住抓住放在地上的劍。
“先別動。他這是在詐我們。”
等了一會兒,果然出了在外面繼續大喊大叫以外,并沒有其他很特別的動作。
“相信我,我們可以活著從這里出去,雖然他有合道的實力,可我們三個合力,不是一定就會敗。”
顧益的眼神落在面容沉靜的舒樂臉上,“但我們要等她醒過來,舒樂也是很強的。”
“你真的覺得我們會有那么久的時間可以等嗎?”
什么意思?
書雨說道:“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我們失蹤了之后其他人一定大打出手,敵人與敵人之間的互相理解是不存在的。你們的人會覺得是我們設計構陷,我們的人會把我的失蹤歸咎于許國。或許,戰爭已經開始了。”
顧益躺下來,雙手交叉放在腦后,“雖然我不喜歡打仗,不過我現在的實力還做不到阻止,而且我也沒有優柔寡斷、博愛天下的壞毛病,開始就開始吧,戰爭在哪個世界都是會有的,這個錯誤人類都會犯。”
“在你們許人看來,我殺許人是錯的吧?”書雨嗤笑著,“可我是為了宮主,她是對我好的人,我為了她戰斗,又怎能是錯的呢?”
“我不是一個愿意去思考那么復雜的問題的人。也許都沒有錯,舒樂是為了她尊敬的廬陽院,你是為了那位宮主、其實你不討厭她,對嘛?”
書雨轉過頭去,“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意義。我只知道大雨宮不能失敗,我和宮主是茉族,一旦失敗,等待我們的要么是屈辱,要么是死亡。”
“廬陽城里也有很多平凡生活的百姓,一旦城破,他們也會被屠戮。”
這好像已經超脫了對錯的范疇。
顧益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很壞的人,我們同樣不是一個很壞的人,只是我們遇到了很不好的事。”
“這是無法改變的。”
顧益擰著眉頭,“你這個人呢,美則美矣,但整個人負能量太多,雖然也有很強的實力,但對待什么都消極,讓人很不喜歡。”
“我們本就是敵人,我何必要你喜歡?舒樂是你們的廬陽院的,你盡管去喜歡她吧。”
“算了。”顧益撇著嘴,搖頭,“我也不喜歡她。她和你一樣,都是很沒意思的人,無趣。”
沒想到說這話的時候,舒樂竟輕皺眉頭慢慢轉醒了過來,正準備努力撐著身子起來,聽顧益這么一說氣的一下又倒了下去。
顧益聽到動靜,嚇了一跳,“舒樂你醒了?”
書雨則忍不住想笑,“這就是你說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