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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島,剛剛御水返回族群聚居地的珍珠女王,突然沒來由的心悸。
她霍然回身,看見海面翻涌起層層疊疊的浪潮,一波波的沖擊在礁石上,白沫噴涌,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整片海域都在動蕩,在咆哮。
極遠處的天空,烏云濃墨般的翻涌,時而亮起雷光。
這樣的景象在海上并不奇怪,比這更兇猛的暴風雨珍珠也看過,鮫人們甚至經歷過淹沒半個島嶼的海嘯。
但和尋常天災不同的是,珍珠能清晰的察覺到某種恐懼,一種只想匍匐跪倒的恐懼。
是生靈烙印在基因深處的恐懼。
沙灘上,前來迎接女王回歸的鮫人族,一個個匍匐在地,把臉埋在沙子里,戰戰兢兢。
阿爾蘇群島。
龍人島主怒浪,站在主殿的頂樓,朝著東北方向眺望。。
身后是殿內的仆人、下屬,此時都流露出明顯的畏懼之色,此地距離遠古戰場極遠,受到的影響沒有鮫人島那么嚴重。
島內的神魔后裔們雖然感受到了骨子里的恐懼,但還不至于嚇的匍匐在地。
“這股氣息在東北方,萬妖國主和那個人族至強者就是朝東北方而去..........”
龍人島主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他跨入最強大神魔行列了?”
想到這里,他一邊思忖著將來要和鮫人女王打好關系,一邊惱恨自己沒有及時放下尊嚴,多巴結那位人族強者。
..........
從雷州往南邊,穿過南疆,下方的景物一掠而過,李妙真踩著飛劍,一邊瘋狂催動真元,一邊神念探入地書中,試圖“私聊”許七安。
彌漫著混沌的空間里,九塊地書碎片象征的光團分落四方,代表三號的光團是黯淡的。
意味著失聯。
混蛋,在海外漂泊到失聯了,別讓我發現你在鮫人島風流快活........李妙真想起許七安傳書時,炫耀過自己在海外遇到鮫人,個個貌美如花,溫婉動人,尤其鮫人女王怎樣怎樣!
她只需要靠近許七安一定范圍,地書之間就能產生聯系。
但方向要找對,否則就是南轅北轍,越跑越偏。
過了片刻,無邊無盡的海洋終于出現在視線盡頭。
她當即往東南方掠去,一刻鐘后,她沉淀在地書碎片中的神念,感應到了三號地書碎片終于亮了起來。
一閃一滅,極不穩定。
李妙真精神一振。
.........
許七安欣喜的察覺到,精氣神三者重新合一后,元神化作的漁網,徹底融入血肉精華中,變的比以往更加堅韌,更加不可撼動。
最大的變化就是,現在的他,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想法。
思考問題不再需要頭腦,也可以是手腳,或者下面的頭。
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擁有一部分元神,就像神殊當初一樣,即使被分割,魂魄也會被帶走。
一品武夫也有這樣特性,只是殘肢內的元神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此外,體力和氣機的進步堪稱恐怖,現在的他,一拳能把過去的自己打出翔(一品武夫)。
除了各方面屬性的全面暴漲,半步武神境界最讓許七安在意的是微觀層面的變化——構成肉身的細胞發生了變異。
許七安凝神內視,發現細胞中多了扭曲如蝌蚪的紋路。
它們存在于細胞核中,仿佛是基因里自帶的東西。
每一個細胞都有一個扭曲如蝌蚪的紋路,它們看著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如果把它們組合起來的話,就像是........一座陣法?
許七安沉浸在數量堪稱恐怖的紋路中,試圖解析它們,最后只有一個收獲:
不滅特性!
這些陣紋有著不滅的特性。
與超凡境武夫不同,后者的不死特性是源于龐大、旺盛的生命力,能輕易實現血肉再生。
而半步武神的不滅特性,是難以摧毀。
兩者之間有本質的區別。
除了以上這些,最讓許七安欣喜的是,他掌控了遠古神魔的部分靈蘊,一旦激發,力量會得到巨大的增幅。
純粹的比拼膂力,恐怕神殊都不是他對手了。
再配合力蠱血祭術的增幅,我的力量已經達到這片世界的天花板.........結束內視,睜開眼,他看見九尾狐小心翼翼的躲在遠處,觀察著他。
圓而大的眸子,透著一抹怯生生,一抹激動。
她見證了一位半步武神的誕生。
不需要懷疑,就剛才那股可怕的力量,已經不遜色神殊。
“呼.......”
等許七安收斂氣息,九尾狐松了口氣,搖著毛茸茸的雪白狐尾飛過去。
“相比起神殊,你身上的靈蘊給我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九尾狐強行挽尊,給自己剛才瑟瑟發抖找理由:
“神魔后裔對強大的神魔更加敏感、畏懼。嗯,感覺怎么樣?”
“打你爹沒問題的。”
許七安笑道。
九尾狐瞇著眼兒,慫恿道:
“你去你去!”
許七安把自身狀態簡略的告訴她,重點提及烙印在基因里的“紋路”,道:
“你怎么看。”
九尾狐審視著他,狹長嫵媚的大眼睛里閃爍著詫異:
“你變神魔了?”
她的意思是,這種情況只出現在神魔和神魔后裔身上。
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已經漸漸的“神魔化”了?臥槽,那我還能不能生孩子啊.........想到這里,許七安心里就有些發慌。
天天插花弄玉,肚子就是沒反應。
浮香也不爭氣。
臨安成親兩個月,一樣沒任何動靜。
不會是我的問題吧........嗯,神魔也是可以繁衍后代的,實在不行,找個神魔后裔試試.........他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九尾狐。
“看什么看。”
狐貍精皺眉道。
臭男人的目光讓她不太舒服。
一胎九寶,老爹是半步武神.........許七安腦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現一個書名,沉吟道:
“如果這是靈蘊,那它象征著的是“不滅”,這種情況是半步武神獨有,還是其他體系的超品也會出現這樣變化?”
九尾狐搖頭:
“不對!
“超品和神魔不同,所以祂們無法像神魔那樣直接取代天道,需要攫取氣運,得到認可。
“這條路還是道尊死了三次才摸索出來的。
“另外,監正說過,武夫是不可能取代天道的,那么神魔化就說不通了。
“你這情況不是神魔化,我覺得可能是武夫體系最終極的秘密,事關武神。”
她一頓分析有理有據,和許七安想的差不多。
他剛要說話,忽然感覺腦瓜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咦,天地會成員也出海了?許七安眉頭微皺,喉結滾動,吐出地書碎片。
【二:許寧宴許寧宴許寧宴......】
李妙真的聲音瘋狂的傳入腦海。
【三:妙真,你怎么出海了。】
他現在的距離,離九州大陸極為遙遠,已經脫離地書碎片的信號輻射范圍。
收到許七安的回復,李妙真如釋重負,用一種“死鬼你怎么才來,你死哪去了”的語氣傳書道:
【二:你跑哪去了,在海外和妖女廝混讓你忘記自己姓什么了?你給老娘死過來,老娘一劍劈了你。】
【三:有事說事。】
許銀鑼也不是怕女人的。
【二:佛陀攻打九州了。】
一句讓,讓許七安瞳孔微微收縮。
李妙真語速極快的把事情的經過告知許七安,道:
【二:你無法想象佛陀有多詭異,祂不但融入了山河城邦,還打算吞掉雷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
李妙真嘰里咕嚕的說完,心懷一絲僥幸的問道:
【二:你晉升半步武神了嗎。】
【三:嗯!】
【二:沒事,半步武神非一朝一夕,來日方長,你先回來,大奉需要一品武夫.......】
她越說越輕,漸漸沒了聲息。
隔了好一會兒:
【真,真成了?!】
【三:稍后解釋,我立刻回來。】
許七安先從地書碎片中取出一套衣袍,換上后,按住九尾狐的肩膀,讓左手腕的“眼珠子”亮起,直接空間傳送離開。
.........
海天之間,李妙真踏著飛劍,青蔥玉手握著地書碎片,一顆心慢慢的放回肚子里。
所有的焦慮、畏懼,種種負面情緒,一下子煙消云散。
他真的成功了,成了古往今來,屈指可數的半步武神。
踏入超品之下最強行列。
成為像神殊那樣可怕的人物。
負面情緒消失后,李妙真心里繼而涌起時光荏苒的悵然、唏噓和感慨。
與君相識三載,仿似三千春秋。
“真有你的啊!”
她嘀咕一聲,握著地書碎片的手,振奮的揮舞一下。
嗯,許寧宴要離的不會太遠,他要返回九州,肯定要先過南疆,我在這里等著.........李妙真收好地書碎片,在劍脊上盤坐。
..........
雷州。
阿蘇羅微微弓著身軀,聽見了自己粗重的喘息,他的右臂無力的聳拉,左邊半張臉頰破損。
漆黑如墨的身體破損不堪。
以他為首,身后是金蓮道長和度厄羅漢,然后是楊恭、孫玄機。
楚元縝和恒遠因傷勢過重,暫時退場。
與這群超凡對戰的是佛門戰力第一的伽羅樹。
至于洛玉衡,一個人擋住了佛門兩位菩薩。
這不是說她的修為已經能碾壓兩位同級別強者,而是陸地神仙萬法不侵的特性,克制了兩位擅長打控制的菩薩。
尤其是廣賢菩薩的“大輪回法相”和“大慈大悲法相”,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咔咔咔......”
空間崩潰的聲音不斷響起,無色琉璃結界如同海潮,一次次的奔涌蔓延,但在觸及洛玉衡的護體金光時,一寸寸的崩潰,如同破碎的鏡子。
在這個過程中,琉璃菩薩身影不停的閃現、消失,圍繞著洛玉衡游走。
她的目標很明確,打算以物理方式斬了這位女子道首,前大奉國師。
論近戰,琉璃菩薩遠不是以殺伐之力著稱的人宗道首的對手,但天下法術唯快不破,只要抓住機會,同境界的情況下,想斬殺陸地神仙的肉身并不難。
不是所有體系都像武夫一樣。
洛玉衡速度雖不及擁有行者法相的琉璃,但四大法身中的“土相”結合“風相”,使她應對的游刃有余。
還能分心施展御劍術,針對廣賢菩薩和伽羅樹。
前者原地盤坐,以禪功對抗飛劍,后者只是覺得陸地神仙煩人。
“天人之爭后,洛玉衡修為大漲,再給她幾年,便能踏入一品中期。后生可畏啊。”
薩倫阿古感慨道。
伊爾布卻在苦思如何對付道門的陸地神仙,萬法不侵的特性實在太難對付。
巫師體系的大部分手段都被克制。
但下一秒,他就不再多想了,因為這不是他該思考的問題。
三品和一品之間有著鴻溝般的差距。
陸地神仙一根指頭就能按死三品靈慧師。
“她一人便擋住兩位菩薩,實在可怕。”烏達寶塔評價道。
另一邊的蠱族首領們,緊繃的情緒有所緩解。
他們的處境極為尷尬。
大奉若是兵敗如山倒,他們就得被迫下場,而這種層次的戰斗,三品真的說隕落就隕落。
眼下這個相對平衡的局面,是他們愿意看到的。
薩倫阿古捏著趕羊鞭的手,微微發力,道:
“廣賢也好,琉璃也罷,都沒有全力以赴,固然是法相被陸地神仙克制,但他們的實力絕不僅于此。”
伊爾布愣了愣,道:
“大巫師的意思是........”
薩魯阿古笑道:
“他們在等待一個機會。”
話音方落,那輪金色太陽終于爆炸了。
比原先刺眼數倍的佛光炸開,沖擊波席卷方圓數十里,直接把洛玉衡、阿蘇羅等人裹挾進去。
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隨著它的崩潰,席卷四方。
見狀,薩倫阿古嘴角笑容擴大。
機會來了。
神殊化成的漆黑法相在佛光中消融,露出了真身,他上半身子已經骷髏化,燒成了一具通紅的骷髏。
即使是半步武神不滅的特性,也做不到毫發無損。
當然,除了體力衰弱,氣息下滑,神殊并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
大奉方的超凡強者迅速做出應對,所有人默契的向楊恭靠攏。
楊恭彈動儒冠,鼓動清光裹住眾人:
“退去三百丈。”
言出法隨失效。
孫玄機抬腳一踏,傳送陣法迅速擴散,試圖籠罩眾人,但還未來得及擴散,便迅速崩潰,被佛光凈化。
大日輪回法相佛光普照之處,一切法術都會被凈化。
洛玉衡的萬法不侵特性在超品層次的力量下,沒能發揮作用。
廣賢菩薩立刻脫離禪功狀態,大輪回法相“咔咔”轉動,佛文刻就的“人”字亮起,大慈大悲法相抬眸,“望”向大奉超凡強者。
伽羅樹菩薩“噔噔噔”的沖向阿蘇羅等人,如同餓狼撲向羊群。
比他們更快的是琉璃菩薩,她趁著大日輪回法相壓制眾超凡強者的間隙,無聲無息的于度厄身后凸顯,指尖夾著一根封魔釘,拍向他的后腦。
身為佛門中人,度厄和阿蘇羅不會被佛光凈化,兩人后腦剛沖起絢麗七彩光輪,身邊的景物就失去了顏色。
他們的動作,念頭,包括殺賊果位,陷入一種遲緩的狀態。
琉璃菩薩輕輕一拍,噗的一聲,封魔釘狠狠扎進度厄羅漢的天靈蓋,初步完成封印。
接著,琉璃菩薩抓起度厄的肩膀,消失不見。
糟糕.........大奉方的超凡強者臉色大變。
度厄身上的氣運至關重要,他的身份更重要,他的存在,決定了大乘佛教能否在中原延續下去。
他是至高佛許七安和大乘佛教徒之間的紐帶。
只靠一個不通佛法的許七安,很難把大乘佛教經營下去,而大乘佛教一旦衰弱,氣運就會流回佛門。
金蓮道長這樣的老江湖,此時心里也涌起深深的無力感。
洛玉衡柳眉倒豎,卻無可奈何,她獨木難支,救不回度厄。
下一刻,白衣飄飄的琉璃菩薩出現在一片被暗紅色血肉物質覆蓋的無人地帶。
她很理智的沒有選擇佛陀的“化身”附近,因為那里距離神殊太近。
“度厄,能與佛陀融為一體,是你的榮幸!”
琉璃惋惜道:
“你本該是與我們一樣,永恒不滅,成為佛陀的代言人之一。”
度厄低頭看了一眼身下,血肉物質宛如觸手舞動,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他。
“非我之道!”
他雙手合十,坦然面對自己的結局。
琉璃不再多言,手一松,把他丟了下去。
暗紅色的血肉物質沖天而起,將度厄包裹、吞噬。
“雷州保不住了。”薩倫阿古搖搖頭,皺起了眉頭。
監正當真沒有底牌?
他掃了一眼蠱族眾首領,發現他們一個個臉色難看,唯獨天蠱婆婆臉色如常。
“你看到了什么?”大巫師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
天蠱婆婆笑瞇瞇道。
薩倫阿古若有所思。
婆婆一點都不急,她看到的是對大奉有利的未來?淳嫣眼睛一亮,心里的焦慮不安平復了許多。
大奉還有其他后手?會是什么……蠱族首領們紛紛猜測。
這時,吞噬了度厄的那部分血肉物質,忽然狂亂得扭曲起來,像是消化不良。
接著,只聽“嘭”一聲巨響,血肉物質炸開,猶如炮彈投入泥沼,淤泥四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錯愕不已,凝神看去,度厄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超凡強者們的視野里,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此人套著靛青色的長袍,黑發隨意披散。
五官俊朗,身材頎長。
大奉銀鑼許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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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
他什么時候來的?
這位一品武夫的出現,讓周遭或遠或近的超凡們猝不及防。
他仿佛突然間出現,沒有任何征兆,瞞過了一眾超凡強者的感知。
“許銀鑼來啦~”
遠處的鸞鈺驚喜的低呼,眸子晶晶發亮,笑靨如花。
龍圖松了口氣:“趕回來的還算及時,這下算是有的打了。”
“勉強!”心蠱師淳嫣低聲道。
有了許七安這位一品武夫參戰,大奉總算能挽回些頹勢,至少面對三位菩薩時,不再是被動防御,而是主動出擊。
甚至,一品武夫還能輔助半步武神,與佛陀形成拉鋸戰也說不定。
終于回來了.......阿蘇羅、金蓮道長等人如釋重負。
大奉現在很需要一品武夫層次的戰力。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騰出手輔助神殊,為他對抗超品增加勝算,光憑神殊一人,根本打不過佛陀。。
神殊此時的凄慘狀態,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半步武神輕易不會敗,但被佛陀這么磨下去,戰敗是遲早的事。
這個結局,朝廷希望來的晚一些,這樣就能遷走更多的百姓,挽救更多無辜的性命。
眾人念頭紛呈之際,看見許七安帶著度厄羅漢,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他所過之處,淤泥般的暗紅色血肉物質被氣機彈開,盡管它們瘋一般的撲擊,但就是無法接近許七安。
這一幕,恰如神殊不久前一步步逼退它們。
這........大奉方的超凡高手心臟砰砰狂跳,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里成型,他們因此心跳加快,血脈噴張,涌起無法壓抑的狂喜。
度厄跟著許七安,一步步走出正常地帶,枯瘦的老和尚凝視著他,緩緩道:
“你晉升半步武神了?”
這個問題問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許七安身上。
薩倫阿古掠出數百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楊恭、孫玄機、金蓮道長,以及更后方的楚元縝和恒遠,這些人更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許七安微微頷首,表情平靜的:
“嗯!”
平靜的表情,平淡的語氣。
可在聞者耳中,就像是一顆巨石砸進湖面,不,是一個隕星砸入汪洋,掀起了堪比海嘯的情緒。
又一位半步武神誕生了。
九州,出現了一位新的半步武神。
自神魔時代終結,無盡歲月以來,有明確記載的半步武神,只有一位神殊。
現在,以及以后,會有一個新的名字載入史冊——許七安!
某種意義上來說,半步武神的數量,比超品更稀少。
原本見到許七安趕來,只是有些詫異的琉璃菩薩、伽羅樹菩薩和廣賢菩薩,三人臉色緩緩僵住。
清冷如冰的洛玉衡,凝視著許七安,眉眼溫柔。
她看的不是半步武神,是自家男人。
多半是見到監正了,或者出海前從司天監得到了什么東西..........金蓮道長撫須而笑,他一瞬間聯想到很多東西。
同樣是擅長謀劃、布局的人物,橘貓道長明白監正的深不可測,對許七安的晉升有一定的預見和期待。
當初在南疆初見,他只是個區區三品武夫,一年的時間,已經是半步武神.........阿蘇羅振奮激動的同時,回憶往昔,只覺得宛如夢幻。
他真的走到這一步了,成為九州世上第二位半步武神,這可是我的弟子啊,我是半步武神的老師,今日雷州之劫可解,百姓無辜百姓不會遭殃了.........楊恭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抖,心潮澎湃。
孫玄機:“........”
孫師兄千言萬語都在心里。
黑夜里,傳來楚元縝狂生般放浪不羈的笑聲,一掃陰霾。
他身邊的恒遠大師雙手合十,滿臉欣慰。
“一個神殊就如此可怕,許七安也成了半步武神,足以抗衡超品了吧。”伊爾布小聲嘀咕。
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中可以清晰的看出、聽出畏懼之情。
監正,你的底牌果然是他.........薩倫阿古眸光暗沉,蒼老粗糙的臉龐看不出情緒。
他心里的某個想法得到了驗證。
經過短暫的腦子發懵后,鸞鈺腦海里就剩一個念頭:
我睡過半步武神,我是情蠱部史上最有出息的首領!
她激動的臉蛋潮紅,興奮的渾身戰栗。
蠱族首領們同樣狂喜激動,雖然他們沒有睡過半步武神,不過許七安成為九州史上第二位半步武神,也意味著南疆擁有一位半步武神做盟友。
西域今日的異變,也許就是南疆明日的榜樣。
由不得他們不怕。
現如今,有一位如此強力的盟友,眾首領心安不少。
“阿彌陀佛,大乘佛教千秋萬代!”
度厄枯瘦的臉龐,露出由衷的笑容。
許七安掃了一圈大奉方的超凡、蠱族首領、巫神教巫師、佛門菩薩,在他們或忌憚或狂喜或震怒的表情里,收回目光,看向了神殊和佛陀。
然后,他一步步的返回神殊身邊,沿途排開淤泥般的血肉物質。
這個過程中,所有超凡強者都看了過來,追隨著他的步伐。
新晉的半步武神,實力如何?
“做的很好。”
許七安朝神殊點點頭。
此時,神殊已經長出新鮮的血肉,但沒有完全復原,就像一具被剝了皮的肉身。
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依附在他骨骼上,侵蝕著他的身軀,抗衡著半步武神的不滅特性。讓神殊的再生變的相對緩慢。
“你做的也不錯。”
神殊淡淡道。
兩人說話間,血肉物質凝成的高大佛像,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許七安,首次發出恢弘威嚴的聲音:
“守門人!”
超品果然知道一切,知道武神是內定的守門人,只有身在海外的荒不知道.........許七安嘿道:
“你和巫神獵殺一品武夫,不允許一品武夫成長起來,就是為了杜絕守門人的出現。
“現在,我已經半步武神,不死不滅,你還能殺的了我嗎。”
他在說什么啊.........阿蘇羅楊恭金蓮道長等人,聽的云里霧里,蠱族的首領們同樣沒聽懂。
守門人不是監正嗎,怎么和武夫扯上關系了。
隱約間,他們覺得許七安話里透出的信息很重要,但此時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只能強忍住百爪撓心般的好奇,按兵不動。
回答許七安的是佛陀的沉默,沉默中,一枚枚微縮的太陽緩緩成型。
“不要大意。”
神殊告誡道。
“我知道!”
許七安抬起手腕,讓大眼珠子亮起,試圖切割空間,把微縮太陽轉移走。
但他很快就失敗了,每一個微縮的太陽中,都蘊含著佛陀的意志。
它們是一個整體。
除非把它們一次性全部轉移,但這件法器無法切割方圓幾公里的空間,這超出了法器的涵蓋范圍。
這時,佛陀詭異消失,出現在許七安身后,金剛法相澎湃著可怕的氣息,十二雙拳頭砸了下來。
這一擊足以把一品武夫捶趴在地。
大輪回法相代表“人”的佛文亮起,投出一道金光,照在許七安身上。
大輪回法相的光芒落空,許七安出現在佛陀身后,同樣形如鬼魅,無聲無息。
但他沒能出手撕裂佛陀凝成的佛像..........大慈大悲法相吟唱佛經,梵音陣陣,消弭敵人的戰意。
大智慧法相逆轉光輪,降低周圍敵人的智商。
佛陀憑借自身詭異莫測的手段,復刻了之前對付神殊的那一幕。
見狀,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孫玄機,他打開儲物法寶,又取出一座青銅鐘........術士總是這么的富有。
楊恭彈動儒冠,清光鼓舞。
金蓮道長抬起了手,對準許七安,打算為他添加福緣。
“轟隆!”
天空雷聲大作,降下一道道粗如水缸的雷柱,天地瞬間染上熾白,暴雨傾盆而下。
這打斷了孫玄機等人的操作,逼迫的他們不得不被動防御。
呼風喚雨!
二品雨師的能力。
巫神教也下場了.......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心里一沉。
洛玉衡毫不猶豫的并起劍指,操縱飛劍射向許七安,劍身騰起濃烈的七情六欲,使人沉淪,使人墮落。
這一招楚元縝之前用過。
不出意外,佛陀撐起了無色琉璃領域,讓周遭的一切褪去色彩。
即使是陸地神仙的飛劍,面對超品施展的法術,也不可避免的墜落。
這個時候,佛陀的大日輪回法相已經凝聚而成。
見識過神殊剛才慘狀的洛玉衡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半步武神想抗住佛陀的蓄力一擊,也得付出慘重代價。
而毫無防備的硬吃大日轟炸..........
大日緩緩撞向許七安。
突然,夜空里傳來嬌笑聲。
笑聲悅耳動聽,明明不大,卻清晰的鉆入眾人耳中,鉆入靈魂中,帶來百爪撓心的魅惑,伊爾布、楚元縝這些品級不高的修士,眼前出現陣陣幻覺。
頭暈眼花。
薩倫阿古幾個一二品高手循聲看去,沉沉夜幕之下,絕世妖姬赤足如雪,踏空而來,她美的不似人間凡物,八條狐尾如孔雀開屏般。
妖冶美麗。
九尾狐來了,伴隨而來的,還有層層翻涌如海潮的威壓,無差別的覆蓋在場每一位強者。
一,一品?!
佛門的三位菩薩臉色微變。
他們很清楚一品的九尾狐意味著什么,來不及驚怒,包括他們在內,所有超凡的注意力,同時被許七安和佛陀吸引。
魔音灌腦之下,許七安掙脫了幾大法相的影響。
也就是這個時候,大日輪回法相砸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許七安把手串摘下,吞入腹中,接著,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噴出血霧,周身精血燃燒,力量貫穿四肢百骸。
血祭術!
他雙臂一振,沉聲道:
“眾生之力!”
一股股無形無質的細流,從四面八方涌來,海納百川般的匯入他體內。
氣息暴漲。
這還沒完,他體表浮現出扭曲的紋路,宛如刺青,密密麻麻的覆蓋了全身的皮膚。
目睹這道刺青的人,心里恐懼瞬間炸開,只覺得對方就是“力量”的象征,是執掌世間力量的神靈。
最后,他坍塌了所有氣機,沉淀所有情緒。
天地一刀斬!
時至今日,他不需要借助刀意也能施展這個法術。
在天地一刀斬秘法的引導下,這些力量全部坍塌在丹田形成的黑洞里。
薩倫阿古臉色微變,二話不說,揮袖駕起烏光,遁向遠方。
佛門的菩薩,大奉超凡強者,蠱族的首領,顧不上廝殺戰斗,紛紛退避。
這個過程中,他們回首看去,看見那尊新晉半步武神,朝著大日輪回法相轟出了拳頭。
下一刻,他們失去了視覺。
強光灼傷了他們的眼球,讓每一位敢回頭的人,雙目流下兩行血淚。
轟!
磅礴的氣機和金色的佛光形成一個巨大的蘑菇云,翻涌著沖上上千米高空。
佛陀身軀化成的“淤泥”,一層層的刮開,一塊塊湮滅,方圓數里任何生靈都不存在,只有神殊和許七安兩位半步武神。
那尊身后佇立八大法相的佛像,在大日輪回爆炸的瞬間,以施展行者法相避到遠處。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風平浪靜,只剩滿目瘡痍的大地,和兩具通紅的骷髏。
“真疼啊.......”
許七安神念傳音說。
...........
“比神殊還強........”
廣賢菩薩低聲道。
就許七安剛才爆發出的力量,已經超越神殊。
琉璃菩薩和伽羅樹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剛才金蓮道長等人內心有多沉重,他們現在就有多沉重。
到了這一步,佛陀搶先蠶食中原,奠定優勢的行動,徹底失敗。
“唉,麻煩咯。”
薩倫阿古嘆息道,他掃了一眼身邊的兩名靈慧師,他們臉色發白,眼神里充斥著畏懼。
反觀洛玉衡為代表的大奉超凡,以及蠱族首領,又驚又喜。
顯然,許七安爆發的戰力,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料,帶給他們強烈的自信心。
許七安吐出地書碎片,白骨手掌握住鎮國劍,道:
“大師,你幫我抗住幾大法相的影響。”
半骷髏狀的神殊默然不語,率先沖向佛陀,趁著對方有效牽制住佛陀,許七安坍塌氣機和情緒,融入眾生之力,斬出了玉碎。
覆蓋千里的地面,裂開一道長達百丈的地縫,地縫邊緣的血肉物質焦黑干硬,徹底失去生機。
可對佛陀來說,這樣的傷勢沒有任何意義。
許七安胸口同步裂開劍傷,旋即復原。
殺不死超品,一般的手段無法對超品構成威脅...........許七安沒有意外,反而覺得是正常情況。
儒圣為什么只封印,卻不殺死佛陀和巫神?
不是不想,而是沒辦法!
“想殺死超品,需要特殊手段。”
這時候,神殊開口了。
“特殊手段?”許七安虛心求教。
“我不知道。”神殊淡淡道:“但我知道該如何逼退祂。”
他不再說話,親身示范。
磅礴而可怕的力量從神殊身體里奔涌而出,宛如決堤的洪水。
剎那間,天地元素紊亂,烏云蓋頂,電閃雷鳴,降下的卻不是雨,而是火焰。
大地泛起金屬般的光澤,土靈和金靈無序融合。
整片大地都在晃動,天生異象,一時間分不清是天地在排斥武夫,還是武夫在排斥天地。
這是武夫自成天地特性的具現化。
初入一品時,許七安也曾引動過天地異象,招來雷劫。
但沒有神殊這般夸張。
把半步武神的領域展開,形成一片無序的空間,以此來對抗佛陀對這片天地的吞噬.........目睹血肉物質層層退散的許七安心里一動,明白了神殊的意思。
他當即效仿神殊,展開領域,引來天地異象。
頓時,血肉物質如憤怒的汪洋,涌起一層層浪潮,拍打著,撲擊著,闖入半步武神撐起的龐大領域。
而后被可怕的力量灼燒成發干發硬的“泥土”,生機斷絕。
雙方僵住了片刻,暗紅血肉物質組成的浪潮退去了。
佛陀放棄了蠶食雷州,煉出山河印。
如果只是一位半步武神,祂能通過水滴石穿的“打磨”,耗到對方精疲力盡。
可面對兩尊半步武神,最后被耗到精疲力盡的,只會是祂。
“追上去看看。”許七安牙床開合。
神殊點了點骷髏頭。
兩位半步武神瞬間消失。
..........
“走!”
琉璃菩薩雙手分別按在兩位菩薩肩膀,帶著他們消失在原地。
薩倫阿古抽出打神鞭,卷住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化作烏光遁向遠方。
阿蘇羅和九尾狐和佛門有深仇大恨,并不愿就此罷休,朝著西方追去。
“結束了!”
楊恭如釋重負,只覺得身心疲憊。
但神色間有著難以壓抑的亢奮,成功打退佛陀,意味著大奉面對大劫,已初步具備自保之力。
孫玄機吐出一口氣。
金蓮道長搖搖頭:
“跟上去看看,許七安和神殊似乎想去一趟西域。”
西域是佛陀的地盤,在雷州時的表現,肯定不可能和西域時相提并論。
如果真打起來,他們現在趕過去,還能給予一定的幫助。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西域很危險,最好在遠處觀望,不要踏入西域地界。”
洛玉衡原本想追擊巫神教的,聞言,只好打消念頭,隨金蓮道長等人一同前往西域。
.........
此時,李妙真還在天海之間等待許七安。
“狗東西,為什么這么慢?!”
飛燕女俠焦慮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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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與雷州邊界。
許七安和神殊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兩人站在邊界線外,看著暗紅色的血肉物質縮回西域,融入大地。
至此,佛陀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兩人已經完全拔除大日輪回的力量,恢復了原樣,但都是一絲不掛的模樣。
“大乘佛法教已經成立,佛陀竟然還有氣運吞噬西域?”
許七安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兩套袍子,丟了一套給神殊。
免得一不小心,就和神殊拜了把子,到時候九尾狐得喊他許叔叔。
“與巫神教有關。”神殊簡單的解釋了一句,披上袍子,沉吟道:
“我有修行佛法,可以進去一試。”
粗鄙了不是........許七安心里吐槽一聲,搖頭道:
“能利用傀儡探路,就不要以身犯險。”
他想了想,還是沒舍得使用地書碎片里藏著的蛟龍“墨玉”,以空間法術抓來一只野兔,捏死后植入尸蠱子蠱。
之所以選擇尸蠱,而不是心蠱控制,是因為心蠱只能分享一些模糊的感官,比如視覺。
而子蠱是更深一層次的操縱,傀儡就如同分身。
這能讓許七安更好的感應到佛陀此時的狀態。
兔子蹦蹦跳跳的進了西域,沒走幾步,地面突然裂開一張嘴,眼見兔子就要被吞,它一個靈活的騰躍,高高躍起,避開了身下的大嘴。
但下一刻,騰空的兔子主動一頭扎進了地面裂開的大嘴里。
這........許七安露出了凝重之色。
神殊側目看來,等待他的分析。
“我沒有察覺到任何限制、操縱,只是簡單的騰躍。”許七安說。
但現實是,剛剛騰躍而起的兔子,突然自己撞進了那張嘴里。
隔了一會兒,兩位半步武神同時恍然,許七安低聲道:
“佛陀修改了規則。。
“祂把騰躍的規則改成了下墜,嗯,應該是這樣。”
能讓半步武神察覺不到任何限制和操縱,自己羊入虎口,唯一的解釋就是規則上的改變。
天地規則就是如此。
所以許七安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這不是佛陀能做到的。”神殊評價道。
儒圣也能強行修改規則,但那是體系的特殊,而且事后會遭遇反噬。
“因為在西域,佛陀已經不是超品,而是天地本身!”許七安嘆了口氣。
監正說的沒錯,超品的真正目的是取代天道,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化身。
如果說之前他心里還有些疑慮,那么現在,徹底相信了監正的話。
神殊想了想,朝前邁出一步,磅礴可怕的力量奔涌而出,引來天地異動,元素紊亂。
但這些紊亂的元素在靠近西域時,統統被更強大的力量平復,神殊撐起的武夫領域,被擋在了西域之外。
這進一步說明,西域和九州世界出現了“割裂”,處在同一空間,卻不屬于一個世界了。
“這就是大劫的秘密,神殊想吞噬九州,演化出全新的天地?”神殊望向了許七安。
“不是演化,是取代!”許七安沉聲道。
神殊望著前方廣袤的西域疆土,沉默許久,緩緩道:
“原來如此。”
他像是解開了一樁困惑許久的疑問。
“大師有什么看法。”許七安趁機試探。
“蒼生之劫。”神殊評價道。
他等了一會兒,見神殊沒繼續說下去,就問道:
“大師,我已是半步武神,發現體內多了許多奇怪的紋路,猶如神魔靈蘊。”
神殊道:
“它們擁有不滅的特性,是半步武神敢于和超品叫板的資本。
“我研究過它們,唯一的成果是,它們是殘缺的。”
許七安皺著眉頭:
“殘缺的?”
他沒感覺到殘缺。
神殊想了想,分析道:
“更準確的說法是,就像只刻畫出一個雛形的陣法,細節方面還有待完善。
“每一個“陣紋”都是獨立的,但彼此間缺乏聯系。它們擁有不滅的特性,可是,它們并不是一個整體。
“也許只有晉升為武神,才能讓這座陣法真正成型。”
每一個細胞都擁有不滅的特性,但卻是獨立的.........許七安心里一動:
“這就是你當初會被佛陀分尸封印的原因?”
無數個細胞代表無數個陣紋,但因為彼此獨立,所以可以分離。
神殊點了點頭。
許七安積極討論:
“那你知道如何晉升武神嗎。”
“知道!”
神殊的回答讓許七安一陣意外,他說道:
“把身上的“陣法”完善,多半就是武神了。”
這不是廢話嘛,我也知道啊,我問的是具體的方法.........許七安沒好氣道:
“如何完善陣法?”
神殊看著他,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剛才佛陀喊你守門人,”
許七安解釋道:
“我這次出海遇到了監正,他告訴我,守門人只能誕生于武夫體系。”
神殊審視著他:
“監正扶持你的目的,是把你培養成守門人。”
許七安點頭。
神殊說道:
“我也是半步武神,可監正卻沒有扶持我,而是選擇了你。
“我們可以從監正過去的謀劃里,推測出事情的真相。你要想清楚兩個問題,一,他為什么要扶持你。二,他在你身上留了什么。”
留了一手?許七安下意識的審視起神殊。
后者皺了皺眉。
“我明白了。”許七安說道。
答案不言而喻,是氣運!
他會成為監正的棋子,是因為他是許平峰兒子,而許平峰竊取了大奉的國運。
目前為止,監正雖然給了他許多幫助,但那都是在助他升級,提升實力,而這一切,依舊是圍繞著氣運展開。
神殊蓋棺定論:
“你只要守好氣運就夠了,守住氣運,再去摸索如何晉升武神。”
這時,清光一閃,孫玄機帶著一眾超凡抵達。
見許七安和神殊沒有魯莽的開啟大戰,楊恭金蓮等人松了口氣。
神殊淡淡道:
“神殊暫時不會再蠶食雷州,我會留下來鎮守邊境,你們自便。”
許七安讓孫玄機給神殊留了幾塊傳送玉符,幾張儒家言出法隨的紙頁,這是應付佛陀幾大法相的法術的,而后說道:
“佛陀一旦卷土重來,便立刻聯絡我。”
佛陀蠶食雷州需要時間,而他從京城趕來雷州,只需要極短的時間。
所以并不怕佛陀趁著他回京城,趁機吞并雷州。
他接著對眾人說道:
“先回京城,有什么事稍后再說。”
九尾狐和阿蘇羅望了一眼西域,心有不甘,但既然神殊和許七安都沒有深入西域的想法,他們也只能放棄了。
許七安揚起手腕上的大眼珠子,帶著一眾超凡離去。
........
此時的貂蟬還在趕來的路上.......
不,此時的飛燕女俠還在天海之間等待許銀鑼。
..........
天邊漸露魚白。
京城,御書房里。
一宿未睡的王貞文已露疲憊,眼袋浮腫,眼球遍布血絲。
懷慶心里焦慮感爆棚,柔聲道:
“王愛卿先下去歇息吧。”
王貞文搖了搖頭,說道:
“輾轉難眠,不如不睡。
“此刻未有消息傳來,便是最好的消息。”
雷州要是守不住,那么事態就會進入最惡劣的階段,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大難臨頭。
懷慶沒有再勸,握著地書碎片,沉凝不語。
魏淵和趙守相對冷靜,前者經歷了太多的大風大浪,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了。
后者是養氣功夫了得,就算心里焦慮感爆棚,表面也不露分毫。
趙守想了想,道:
“雷州如果沒了,陛下首先要穩定朝局和人心,然后速召許銀鑼回來,商議如何獵殺伽羅樹,助他晉升半步武神。
“只要許寧宴晉升半步武神,一切困難就能迎刃而解。”
懷慶看向魏淵。
魏淵搖頭,嘆息道:
“談何容易,佛門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如果給了,那要小心的反而是我們。”
王貞文贊同老政敵的看法,“現階段,與其考慮助許寧宴晉升半步武神,不如去試探一下巫神教的態度,與他們結盟。巫神破除封印,還需兩三月。”
雖然巫神教幫了佛陀一把,但只要兩者是競爭關系,那就可以嘗試結盟。
趙守冷笑道:
“巫神教擺明了要坐山觀虎斗,漁翁得利。”
王貞文針鋒相對:
“只要讓巫神教相信我們沒有和佛門兩敗俱傷的實力,巫神教自然會改變態度。”
“何其卑微!”趙守搖了搖頭,“而且,這就相當于把弱點交給巫神教,任由他宰割,又是一場和談。”
他指的“和談”是監正被封印后,云州叛軍發起的那場割地和談。
不難想象,巫神教肯定也會提出相應的要求,兵不血刃的吞并大奉疆土,而且會比云州叛軍更過分。
魏淵評價道:
“飲鴆止渴!”
黃綢大案后的懷慶擺擺手:
“局勢未定,談論這些尚早。”
她只能靠這樣的說辭來平息爭論,但也知道,如果雷州真的被佛陀吞并,類似的爭吵還會爆發,而且到時候就是滿朝文武聚在金鑾殿爭論不休了。
主張投降,或者投靠巫神教恐怕是主流吧。
殉國需要情懷,不能指望每一位官員都有這樣的覺悟。
而且,到時候恐怕市井之間就會流傳出“女子稱帝禍國殃民”的謠言了........想到這里,懷慶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雖然憑借自身手腕,以及魏淵許七安等人的相助,她穩住了皇位,但底層官員和市井之間,乃至儒林學子里,都存在非議。
國泰民安時,這些非議只是不痛不癢的抱怨。
一旦國家動蕩,“女子稱帝”四個字就會被放大,成為甩鍋的目標。
她好不容易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飽受天災和戰亂的百姓得以休養生息,誰想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個節骨眼,她才會想起自己是個女子,才會想到需要一個依靠。
而身為一國之君,能被她視為依靠,想要依靠的男人,就只有許七安。
目前,這個依靠還在海外飄到失聯。
不過,正因為遲遲聯絡不到,懷慶才對他依舊抱有期待。
沒準他會晉升半步武神歸來呢,那個男人從未讓她失望過。
突然,懷慶心有所感,抬眸看去。
魏淵趙守比她更早一步。
空曠的御書房里,毫無征兆的出現一大群人。
為首的男人面容俊朗,穿著靛青色的長袍,一如往昔,正是闊別數月的許七安。
他身后是洛玉衡、阿蘇羅、九尾狐、金蓮道長等超凡強者。
魏淵、王貞文、趙守和懷慶,同時站了起來。
他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在雷州的超凡強者?
懷慶似乎想到了什么,繼而聽見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聲,她努力維持著表情的平靜,但帶著一絲顫抖的聲調卻出現了她:
“佛陀退了?”
聞言,王貞文魏淵和趙守,一起盯著許七安。
許七安“嗯”了一聲。
懷慶抿了抿嘴,帶著一絲期待,一絲小心翼翼,試探道:
“你晉升半步武神了?”
她大氣不敢喘的模樣,帶著期待和小心的姿態,讓她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就像問父親有沒有帶回自己心愛布偶的女孩。
王貞文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袖袍微微抖動。
魏淵看起來比較平靜,但他看一個人,從未有如此專注。
趙守忍不住屏住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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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笑道:
“陛下,臣幸不辱命!
“歷經波折,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終于晉升半步武神。
“雷州暫時保住了,佛陀已退回西域。”
邊上的九尾狐翻了個白眼。
半步武神,他真的晉升半步武神了........懷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回去,但喜悅和激動卻沒有減弱,反而翻涌著沖上心頭。
讓她臉頰染上潮紅,眼波里閃爍著喜意,嘴角的笑容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
果然,他從未讓她失望,不管是當初的銅鑼還是如今名滿天下的許銀鑼。
懷慶始終對他抱有最高的期待,但他還是一次次的超出她的預期,帶來驚喜。
寧宴晉升半步武神,再加上神殊這位老牌半步武神,總算有和巫神教或佛門任何一方勢力叫板的底氣,這盤棋還是可以下一下的。唉,當初那個愣頭青,如今已是半步武神,恍如隔世啊.........魏淵如釋重負的同時,心情復雜,有唏噓,有欣慰,有滿意,有得意。
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御書房里高手云集,魏淵保持著符合自己地位的平靜與從容,不疾不徐道:
“做的不錯。”
半步武神啊,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中原人族首位半步武神,和儒圣一樣絕無僅有,必須在史書上記一筆:許銀鑼自幼求學云鹿書院,拜院長趙守為師..........趙守想到這里,就覺得激動,打算編造史書的他正要上前道賀,瞥見魏淵從容淡定,波瀾不驚,于是他只好維持著符合自己地位的平靜與從容,緩緩道:
“很好!”
大奉有救了,又一次“死里逃生”,許七安順利成為半步武神,老夫的眼光沒錯,咦,這兩個老貨很平靜啊.........王貞文仿佛回到了當年自己金榜題名時,恨不得高歌一曲,徹夜買醉。
但見趙守和魏淵都是一臉平靜,于是他也維持著符合身份的平靜,緩緩點頭:
“恭喜晉升!”
果然是宦海沉浮的大佬們啊,喜怒不形于色.........許七安暗暗贊嘆了一句,說道:
“可惜如何晉升武神沒有頭緒。”
飯要一口一口吃!魏淵差點開口教他做事,但想起到曾經的下屬已經是真正的大人物,不需要他耳提面命,便忍了下來。
轉而問道:
“雷州情況如何,死了多少人?”
眾超凡沉吟中,度厄羅漢說道:
“只覆滅了一座大鎮,兩千余人。”
金蓮道長和恒遠張了張嘴,慢了半拍。
從這個細節里可以看出,度厄羅漢是最關注蒼生的,他是真的被大乘佛法洗腦,不,洗禮了.........許七安心里評價。
懷慶臉色頗為沉重的點頭,看向許七安,道:
“你不在海外的這段時間,佛門舉行了佛法大會,據度厄羅漢所說,佛陀正是借助這場大會,發生了可怕的異變。
“具體緣由我們不知道,但結果你想必知道了,祂變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
她主動說起了這場“災禍”的始末,替許七安講解情況。
金蓮道長接著說道:
“度厄羅漢離開西域時,佛陀并未傷他,但當大乘佛教成立,佛門氣運流失后,佛陀便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他。
“顯而易見,佛陀的異變和氣運有關,這很可能就是所謂的大劫了。。”
魏淵嘆道:
“從佛陀的表現,可以推斷出蠱神和巫神掙脫封印后的情況。
“只是,我們仍不知道超品這么做的意義何在,目的何在。”
眾超凡凝眉不語,他們隱約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真相,但又無法準確的戳破,詳細的講述。
可偏偏就差一層窗戶紙難以捅破。
不就是為了取代天道么.......九尾狐剛要開口,就聽見許七安搶先自己一步,長嘆道:
“我已經知曉大劫的真相。”
御書房內,眾人愕然的看向他。
“你知道?”
阿蘇羅審視著半步武神,難以相信一個出海數月的家伙,是怎么知道大劫秘密的。
金蓮道長和魏淵心里一動。
見許七安點頭,楊恭、孫玄機等人微微動容。
這事就得從開天辟地說起了.........在眾人迫不及待且期待的目光中,許七安說:
“我知道一切,包括第一次大劫,神魔隕落。”
終于要揭開神魔隕落的真相了........眾人精神一振,專注聆聽。
許七安緩緩道:
“這還得從天地初開,神魔的誕生說起,你們對神魔知道多少?”
阿蘇羅率先回答:
“神魔是天地孕育而生,生來強大,它們不需要修行,就能掌控移山填海的偉力。每一位神魔都有天地賦予的核心靈蘊。”
眾人沒有補充,阿蘇羅說的,大概便是他們所知的,關于神魔的全部。
許七安嘆道:
“生于天地,死于天地,這是必然而然的因果。”
必然而然的因果.........眾人皺著眉頭,莫名的覺得這句話里有著巨大的玄機。
許七安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
“我這趟出海,途徑一座島嶼,那座島嶼廣袤無邊,據生存在其上的神魔后裔描述,那是一位遠古神魔死后化作的島嶼。
“神魔由天地孕育而生,本身便是天地的一部分,因此死后才會有此變化。”
度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佛陀!
“佛陀也能化作阿蘭陀,如今祂甚至成為了整個西域,這其中必然存在聯系。”
說完,老和尚滿臉求證之色的盯著許七安。
遠古神魔死后化作島嶼,而佛陀也具備類似的特征,也就是說,佛陀和遠古神魔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同的?
眾人念頭紛呈,靈感迸發。
許七安“呵”了一聲,負著手,道:
“第一次大劫和第二次大劫都有著同樣的目的。”
“什么目的?”懷慶立刻追問。
其他人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許七安沒有馬上回答,措辭幾秒,緩緩道:
“取代天道,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
平地起驚雷,把御書房里的眾超凡強者炸懵了。
金蓮道長深吸一口氣,這位城府深沉的地宗道首難以平靜,茫然的問道:
“你,你說什么?”
許七安掃了一眼眾人,發現他們的表情和金蓮道長相差不大,就連魏淵和趙守,也是一副木愣愣的模樣。
“天地初開,九州蒙昧。很多年后,神魔誕生,生命伊始。這個階段,秩序是紊亂的,不分晝夜,沒有四季,陰陽五行混亂一團。天地間沒有可供人族和妖族修行的靈力。
“又過了很多年,隨著天地演化,本該是五行分,四極定,但此方天地卻無法演化下去,你們可知為何?”
沒人回答他,眾人還在消化這則石破天驚的消息。
許七安便看向了萬妖國主,九尾天狐勉為其難的當了回捧哏,替臭男人挽尊,道:
“猜也猜出來啦,因為天地有缺,神魔奪走了天地之力。”
“聰明!”
許七安贊許,接著說道:
“于是,在遠古時期,一道光門出現了,通往“天道”的門。神魔是天地規則所化,這意味著祂們能通過這扇門,只要順利推開門,神魔便能晉升天道。”
洛玉衡恍然道:
“這就是神魔自相殘殺的原因?可神魔最終全部隕落了,或者,如今的天道,是當初的某位神魔?”
她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在眾人的目光里,許七安搖頭:
“神魔自相殘殺,靈蘊回歸天地,最后的結局是九州攫取了足夠的靈蘊,關閉了通天之門。”
原來是這樣,難怪佛陀會出現這樣的異變。
在場超凡都是聰明人,聯想到佛陀化身西域的情況,親眼所見,對許七安的話再無懷疑。
“生靈可以化身天地,取代天道,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楊恭喃喃道:“若非寧宴相告,我實在難以想象這就是真相。”
話音方落,他袖中沖出一道清光,狠狠敲向他的腦殼。
“我才是他老師.......”
楊恭低聲呵斥了戒尺一句,連忙收起,表情有些尷尬。
就像在公開場合里,自家孩子不懂事胡鬧,讓大人很丟臉。
好在眾人此刻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并沒有關注他。
魏淵沉聲道:
“那第二次大劫的來臨,是因為通天之門再次開啟?”
許七安搖頭:
“這一次的大劫和遠古時代不同,這次沒有光門,超品走出了另一條路,那就是掠奪氣運。”
接著,他把吞噬氣運就能得到“認可”,自然而然取代天道的詳情告知眾人,其中包括守門人只能出于武夫體系的隱秘。
“原來超品掠奪氣運的緣由在這里。”魏淵捏了捏眉心,嘆息道。
金蓮道長等人默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消化著驚天消息。
這時,懷慶皺眉道:
“這是現階段演化的結果?還是說,九州的天道一直都是可以取代的。”
這一點非常重要,因此眾人紛紛“驚醒”過來,看向許七安。
“我不能給出答案,也許此方天地就是如此,也許如陛下所說,只是現階段的情況。”許七安沉吟著說道。
懷慶一邊點頭,一邊思考,道:
“所以,現階段需要一位守門人,而你就是監正挑的守門人。”
“道尊!”橘貓道長突然說道:
“我終于明白道尊為何要創立天地人三宗,這一切都是為了取代天道,成為九州意志。”
說完,他看向許七安,似乎想從他這里求證到正確答案。
許七安頷首:
“吞噬氣運取代天道,正是道尊研究出的法子,是祂開創的。”
道尊開創的?祂還真是亙古無雙的人物啊.........眾人又唏噓又震驚。
魏淵問道:
“這些隱秘,你是從監正那里知曉的?”
許七安坦然道:
“我在海外見了監正一面,他依然被荒封印著,順便再告訴諸位一個壞消息,荒如今陷入沉睡,再次醒來時,多半是重返巔峰了。”
又,又一個超品.........懷慶等人只覺得舌頭發苦,打退佛陀抱下雷州的喜悅蕩然無存。
佛陀、巫神、蠱神、荒,四大超品如果聯手的話,大奉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一點點的奢望都不會有。
始終保持沉默的恒遠大師滿臉苦澀,忍不住開口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分化敵人,拉攏其中一位或兩位超品。”
沒人說話。
恒遠大師左顧右盼,最后看向了關系最好的許銀鑼:
“許大人覺得呢?”
許七安搖著頭:
“荒和蠱神是神魔,一個沉睡在南疆無盡歲月,一個漂泊在海外,祂們不像佛陀和巫神,立教凝聚氣運。
“一旦出世,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凝聚氣運。而南疆人口稀少,氣運薄弱,如果是你蠱神,你怎么做?”
恒遠大師明白了:
“進攻中原,吞并大奉疆土。”
西域已經被佛陀取代,東北肯定也難逃巫神毒手,所以北上吞并中原是最好的選擇。
荒也是一樣。
“那巫神和佛陀呢?”恒遠不甘心的問道。
阿蘇羅嗤笑一聲:
“當然是趁機瓜分中原,難道還幫大奉護住中原?難道大奉會把疆土拱手相讓,以示感謝?
“你這和尚實在愚蠢。”
度厄羅漢臉色凝重:
“在超品面前,任何計謀都是可笑可悲的。”
許七安呼出一口氣,無奈道:
“所以我剛才會說,很遺憾沒有找到晉升武神的辦法。”
這時魏淵開口了,“倒也不是完全沒法子,你既已晉升半步武神,那就去一趟靖山城,看能不能滅了巫神教。至于南疆那邊,把蠱族的人全部遷到中原。這既能凝聚力量,也能變相削弱蠱神。
“解決了以上兩件事,許寧宴你再出海一趟,或許監正在那里等著你。
“陛下,大乘佛教徒的安排要盡快落實,這能更好的凝聚氣運。”
三言兩語就把接下來做的事安排好了。
突然,楚元縝問道:
“妙真呢,妙真為什么沒隨你一起回來。”
哦對,還有妙真........大家一下子想起飛燕女俠了。
許七安愣了一下,心里一沉:
“當時情況緊急,我直接傳送回來了,因此并未在途中見她,她應該不至于還在海外找我吧。”
天地會成員紛紛朝他拱手,表示這個鍋你來背。
金蓮道長善解人意道:
“貧道幫你知會她一聲。”
低頭取出地書碎片,私聊李妙真:
【九:妙真啊,回來吧,佛陀已經退了。】
【二:啥?】
【九:許寧宴早就回來了,與神殊聯手打退佛陀,暫時太平了。】
那邊沉默許久,【二:為什么不通知我。】
金蓮道長仿佛能看見李妙真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模樣。
【九:許寧宴說把你給忘了。】
【二:哦!】
沒聲息了。
金蓮道長放下地書,笑瞇瞇道:
“妙真確實還在海外。”
許七安咳嗽一聲:
“沒生氣吧。”
金蓮道長搖頭:
“很平靜,沒有生氣。”
天地會成員又朝許七安拱手,別信老銀幣。
許七安臉色凝重的拱手還禮。
眾人密談片刻,各自散去。
“許銀鑼稍后,朕有事要問你。”
懷慶特意留下了許七安。
“我也留下來聽聽。”萬妖國主笑瞇瞇道。
懷慶不太高興的看她一眼,奈何狐貍精是個不識趣的,臉皮厚,不當一回事。
懷慶留他其實沒什么大事,只是詳細過問了出海途中的細節,了解海外的世界。
“海外資源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惜大奉水軍能力有限,無法遠航,且神魔后裔眾多,過于危險.........”懷慶惋惜道。
許七安隨口附和幾句,他只想回家插花弄玉,和久別的小嬌妻團聚。
九尾狐眼睛骨碌轉動,笑道:
“說到寶貝,許銀鑼倒是在鮫人島給陛下求了一件寶物。”
懷慶頓時來了興趣,飽含期待的看著許七安。
鮫人珠........許七安瞪了一眼九尾狐,又作妖。
九尾狐拿腳丫子踢他,催促道:
“鮫珠呢,快拿出來,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明珠,價值連城。”
許七安認真思考了許久,打算順水推舟,配合狐貍精瞎鬧。
因為他也想知道懷慶對他到底是什么心意。
這位女帝是他認識的女子中,心思最深沉的,且有著強烈的權力欲,和不輸男子的雄心壯志。
屬于理智型事業型女強人。
和臨安那個戀愛腦的蠢公主完全不同。
懷慶對他的親近,是出于依附強者,價值利用。
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愛慕他?
如果喜歡,那么是深是淺,是有些許好感,還是愛的入骨?
就讓鮫珠來驗證一下。
許七安當即取出鮫珠,捧在掌心,笑道:
“就是它。”
鮫人珠呈乳白色,圓潤剔透,散發微光,一看便是價值連城,任何喜愛珠寶首飾的女子,見了它都會欣喜。
懷慶也是女子,一眼便相中了,“給朕看看。”
柔荑一抬,許七安掌心的鮫人珠便飛向懷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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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慶招手攝來珠子的途中,掃了一眼狐貍尾巴,面帶微笑的絕色妖姬,又看了看表情誠懇的許七安。
接著,她伸手接過了鮫珠。
珠子入手的剎那,綻放出澄凈明亮的光芒,就像許七安上輩子的燈泡,即使在臨近晌午的天色里,也足夠耀眼,足夠明亮。
“竟還會發光。”
懷慶輕‘咦’了一聲,表情和語氣有些驚喜。
有了這枚珠子,她寢宮里就不用點蠟燭,而且珠子的光芒澄凈明亮,比燭光要璀璨許多。
難得的好寶貝啊。
說完,她發現許七安和九尾狐表情古怪的望著自己。
但兩人的表情并不一樣。
許七安的眼神和表情有些復雜,喜悅、戲謔、安心、溫柔、得意,無奈等等,懷慶已經很久沒從他的臉上看到這么復雜的情感。
九尾狐則是戲謔、憋笑,以及一絲絲的敵意。
懷慶冰雪聰明,立刻察覺出端倪。
這時,她看見九尾狐捧腹大笑,滿臉戲弄、笑吟吟道:
“傳說只要手握鮫珠,見到心愛之人,它就會發光。
“還以為一國之君,堂堂女帝有多與眾不同,原來也和尋常女子一樣,對一個風流好色的男人情根深種。
“嘖嘖,藏的挺深啊,本國主閱女無數,還真沒看出你那么喜歡許銀鑼。
懷慶看著手里的鮫珠,臉色一白,繼而涌起醉人的紅暈。
她猛的看向許七安,美眸里閃爍著羞怒、窘迫、尷尬,就像當初許寧宴和臨安的大婚時,被袁護法赤裸裸的揭露心聲。
她沒想到許七安居然用這種方式“暗算”自己。
“這個,陛下.......”
許七安咳嗽一聲,剛要打暖場,緩解女帝的尷尬,就看見她暈紅的臉頰一下子變的蒼白。
接著,用一種無比失望,悲傷暗藏的眼神看著他。
懷慶冷冰冰道:
“你是不是很得意?”
嗯?這是什么態度,惱羞成怒嗎........許七安愣了一下。。
懷慶冷冰冰的揮了揮袖子,把鮫珠砸了回來。
許七安伸手接過,捧在手心,習慣性的撐起氣機,不讓它與自己手掌真實接觸。
他忽然明白懷慶惱怒的原因。
如果讓持有者面對心愛之人時,鮫珠會發光,那他捧著鮫珠時,它卻沒有任何異常。
這代表著什么?
代表許七安誰都不愛。
難怪懷慶會失望,會憤怒。
這女人腦子轉的也太快了吧..........許七安剛才捧著鮫珠,其實手掌和鮫珠之間隔了一層氣機。
這樣就不會出現異常,讓懷慶察覺出不對勁,而且,更一層次的顧慮是,等懷慶知道鮫珠的特性,轉頭問他:
“珠子發光是因為誰?”
九尾狐興風作浪的附和:“對,因為誰?”
這就很尷尬了。
嘆了口氣,他撤掉氣機,握住了鮫珠。
于是在九尾狐和懷慶眼里,鮫珠綻放出澄澈明亮的光芒。
懷慶冰冷的臉色迅速融化,眉眼間的失望和傷心收斂,癡癡的望著鮫珠。
“哎呀,許銀鑼原來一直暗戀人家。”
九尾狐“驚叫”一聲,眨巴著眸子,睫毛扇動,羞澀道:
“這,這,我們種族不同,不能相愛的。”
你滾你滾.......許七安恨不得啐她一臉的口水。
為了避免出現剛才那一幕,他收回鮫珠,拱手道:
“臣出海數月,先回府一趟。”
懷慶未作阻攔,微微頷首。
“我也要去許府做客!”
九尾狐嬌聲道。
許七安不理他,手腕上的大眼珠子亮起,傳送離去。
九尾狐搖著小腰,扭著臀兒,奔出御書房,化作白虹遁去。
人去樓空,偌大的御書房靜悄悄的,宦官和宮女早已摒退,懷慶坐在空蕩蕩御書房里,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跳動。
她捧著自己的臉,輕輕吐出一口氣。
也好,變相的傳達出了心意,燙手山芋在許寧宴手里,她不管了。
..........
北境。
九州地理志注:
蛇山,無草木,多金石,山中有大蛇,名曰燭九。
靖國的鐵騎在蛇山頂上鑄起十幾米高的祭臺,祭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是妖蠻兩族尸體堆積的京觀。
“納蘭雨師,一切準備就緒。”
靖國國君夏侯玉書登上祭臺,畢恭畢敬的行禮。
祭臺上,納蘭天祿負手而立,微微頷首:
“開始!”
夏侯玉書抓起火把,丟入火盆中,火油瞬間點燃,火盆沖起烈焰,冒氣黑煙。
黑煙滾滾,在蔚藍天空彌漫,清晰可見。
山上、山腳的靖國鐵騎紛紛放下兵器,跪倒在地,拇指相扣,左掌包裹右掌,閉上眼睛,向巫神祈禱。
數萬人的信仰交匯在一起,明明無聲,可停在納蘭天祿耳中,卻是一聲聲宏大的召喚。
遠處靖山城,巫神雕塑“轟隆”一震,黑氣彌漫而出,裊裊娜娜的朝北境飄去。
黑氣穿過千山萬水,只用了十幾息的時間,就抵達了數萬里外的蛇山,于蛇山頂上散開,化作一張模糊的面孔。
蛇山上的所有人都感覺到天地一黯,仿佛進入了黑夜。
夏侯玉書沒敢睜開眼,但察覺到了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籠罩整座蛇山。
巫神來了,祭臺召來了巫神........他心里一震,連忙排除雜念,愈發的虔誠恭敬。
納蘭天祿朝著天空中巨大的人臉行了一禮,接著從袖中取出一口青瓷碗,碗里盛著清水,水中游曳著一條筷子粗的赤蛇。
燭九!
它被納蘭天祿封印在了碗中。
納蘭天祿把碗放在鋪設黃綢的桌上,后退了幾步。
天空中的模糊人臉張開可吞山川日月的嘴,用力一吸。
碗中的蛟龍不可避免的飛起,脫離青瓷碗,被巫神吸入口中。
而那些分散在祭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尸體,溢散出絲絲縷縷的血氣,同樣被巫神吸入口中。
盡管炎國國運拱手讓給了佛陀,但北境的氣運算是彌補了巫神的損失.........納蘭天祿心想。
雖然試探出了監正的底牌,明白了他除了扶持許七安晉升武神,再無其他手段。
但佛陀并沒有讓大奉超凡高手死傷,吞噬雷州的行動雷聲大雨點小,因此巫神教的這步棋,總體來說是損失極大的。
納蘭天祿甚至覺得,佛陀退的那么干脆,多半也是抱著“反正便宜占盡”的心理,不給巫神教漁翁得利的機會。
不多時,巫神張開的大嘴緩緩合攏,一道聲音傳入納蘭天祿耳中:
“做的不錯。”
這聲音無法分辨男女,宏大而威嚴。
納蘭天祿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動彈。
“速回靖山城。”
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繼而隨著黑云一起消散。
..........
許府。
書房里,許七安望著桌對面的許新年,道: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俊美無儔的許二郎捏著眉心,感慨道:
“這完全超出了我的品級該承受的壓力,除了絕望,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還能怎么辦?”
許七安拍拍小老弟肩膀:
“你可以負責出謀劃策嘛,狗頭軍師不需要上陣打戰。”
說完,揉著小豆丁的腦瓜,道:
“最近還有夢見大蟲子嗎。”
許鈴音懷里捧著一疊桂花糕,秋季桂花香,府上天天都做桂花糕。
“有嘚!”小豆丁含糊不清的應道:
“天天說我要變成骨頭,可我變成骨頭讓師傅和白姬啃了怎么辦。”
她認為的“蠱”是骨頭的骨,畢竟在生活中,娘整天訓斥她說:
是不是骨頭硬了?
或者說:
鈴音啊,今天給你燉了排骨湯。
許新年嘆道:
“原來不化蠱,難逃大劫是這個意思。”
各大體系的超品如果取代天道,其所在體系的修士都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蠱神讓許鈴音盡快修行化蠱,是把她當成親信培養啊。
許七安沉聲道:
“化蠱的話,鈴音就會變成智力低下的蠱獸,只遵循本能做事,無法保留人性。
“當然,在蠱神看來,人性這東西完沒有意義就是了。”
如果化蠱沒有這么大的后遺癥,蠱族早就倒戈蠱神了,也不會一代代的傳承著封印蠱神的理念。
許鈴音聽了,淺淺的眉頭倒豎:
“像白姬一樣笨嗎?”
她一臉恐懼的模樣。
你和白姬半斤八兩,哪來的底氣鄙視人家.........兄弟倆同時想。
不過,雖然智商拿不出手,但情感是不能缺失的。
許鈴音要是沒了情感,會變成只知道吃的蠱獸。
到時候,就是蠱獸鈴音出沒,萬里生靈絕跡,寸草不生。
四大超品啊,想想都絕望.........許新年“嗯”了一聲,沒好氣道:
“軍師就是軍師,哪來的狗頭。
“大劫是以后的事,絕望也是以后的事,但大劫未來之前,大哥能做的還有很多。
“四大超品里,佛陀已經成勢,即使大哥成了半步武神,也不能貿然進入西域,佛門不用去管了。
“蠱神沒有附屬勢力,大哥提前把蠱族遷到中原便是,而后等著祂掙脫封印吧,沒有更好的辦法。
“倒是荒和巫神教,需要特別注意。
“前者重返巔峰后,說不定會把海外神魔后裔凝聚起來,收入麾下,這是極為龐大的一股勢力。大哥要及早派人去收攏神魔后裔,把他們變成自己人。
“后者,巫神還未掙脫封印,而你現在是半步武神,可以滅了巫神教。但我覺得,巫師體系擅長占卜,不會留下這么大的漏洞。”
不過,我弟新年有首輔之資.........許七安滿意點頭:
“不管巫神教留了什么手段,他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至于收攏神魔后裔,派誰去?”
許新年望向門外,露出古怪的笑容:
“讓我那個新嫂子啊,九尾天狐對吧。”
許七安聞言,也學著許新年捏了捏眉心。
“要不是看在她陪我出海的份上,我現在準把她吊起來打。”
闊別數月的大郎回來了,本來大家都挺高興,結果大郎身后冷不丁的竄出一只風情萬種的狐貍精,笑吟吟的說:
“各位妹妹好,我是許寧宴的妖侶,以后就是你們的姐姐。”
許七安說不是不是,她開玩笑的,我倆清清白白,日月可鑒。
但沒人相信他。
誰會相信一個天天勾欄聽曲的人呢。
狐貍精的性格就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亂,四處作妖.........許七安把許鈴音的糕點搶過來,然后按著她的腦袋,把她壓制住。
看著妹妹急的哇哇叫,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許新年一點都沒有幫幼妹主持公道的意思,反而拿了兩塊糕點塞嘴里:
“沒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去哪兒?”
“去看戲。”
..........
內廳。
九尾狐品著茶,小手捻著糕點,掃過板著臉的臨安,滿臉冷笑的慕南梔,面無表情的許玲月,一臉幽怨的夜姬,以及害怕妖怪,小手無處安放的嬸嬸。
“幾位妹妹真是開不起玩笑。”九尾狐笑著說:
“我和許銀鑼清清白白的。”
嘴上說清白,一口一個妹妹們。
慕南梔“哦”一聲:
“清清白白的你,隨他出海歷經生死?”
歷經生死是九尾狐剛才自己說的。
“各取所需而已嘛。”九尾狐委屈道:
“我若真與他有什么,哪會眼睜睜看他勾搭鮫人女王,還收了定情信物。”
內廳里的火藥味忽然高漲。
這下連嬸嬸都覺得大郎太過分了。
走到門口的許新年詫異的回頭看向大哥——海外還有姘頭嗎?
就這一回頭,許新年驚呆了。
眼前的大哥白發如霜,神容疲憊,眼里蘊含著歲月洗滌出的滄桑。
一瞬間像是蒼老了數十歲。
苦肉計........許新年瞬間明白了。
.......
PS: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