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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寬敞的寢宮里,一人站著,一人坐著,默然對視。
漸漸的,懷慶臉蛋涌起不易察覺的紅暈,但倔強的與他對視,沒有露出羞怯之色。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性格強勢,事事要爭鰲頭。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柔弱一面。
“咳咳!”
許七安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陛下久等了。”
懷慶微不可察的點一頭,沒有說話。
許七安接著說道:
“臣先沐浴。”
他說完,徑直走向龍榻邊的小屋,那里是女帝的“浴室”,是一間頗為寬敞的房間,用黃綢帷幔擋住視線。
達官顯貴的家里,基本都有專屬的浴室,更何況是女帝。
浴室的地板干凈整潔,除了黃花梨木打造的寬大浴桶外,挨著墻壁的架子上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
許七安估摸著是一些美容養顏,舒筋活血的藥粉。
他快速脫掉衣袍,跨進浴桶,簡單的泡了個澡,水溫不高,但也不冷,應該是懷慶刻意為他準備的。
過程中,許七安一直掐著時間,關注著海螺里的動靜。
很快,他從浴桶里站起身,抓起搭在屏風上的云紋青袍披上,赤著腳走出浴室,回到寢宮。
懷慶依舊坐在龍榻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她表情自若,但與方才一模一樣的姿勢,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許七安在床邊坐下,他清晰的看見女帝抿了抿嘴角,脊背微微挺直,嬌軀略有緊繃。
羞澀、緊張、喜悅之余,還有一些尷尬........作為花叢老手,他很快就解讀出懷慶此刻的心理狀態。
相比起未經人事的懷慶,這樣的情況許七安經歷多了,抵觸反抗的洛玉衡,半推半就的慕南梔,含羞帶怯躺尸不動的臨安,溫柔迎合的夜姬,如狼似虎的鸞鈺等等。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要掌握主動,做出引導。
“陛下登基以來,大奉風調雨順,吏治清明。支持你上位,是我做過最正確的選擇。”許七安笑道:
“只是回顧過往,怎么也沒想到當日在云鹿書院初見時的仙子,將來會成為九五之尊。”
他這番話的意思,既是吹捧了懷慶,滿足了她的驕傲,同時隱晦透露自己初見時,便對她驚為天人的觀感。
果然,聽了他的話,懷慶眼兒彎了一下,帶著一抹笑意的說道:
“我也沒想到,當初不起眼的一個長樂縣快手,會成長為叱咤風云的許銀鑼。”
她沒有自稱朕,而是我。
一下子仿佛輕松了許多。
許七安繼續主導話題,閑聊幾句后,他主動握住了懷慶的手,柔荑溫潤滑膩,手感極佳。
感受到女帝緊繃的嬌軀,他低聲笑道:
“陛下害羞了?”
因為有了剛才的鋪墊,最初的那股子尷尬和窘迫已經消散不少,懷慶清清冷冷的道:
“朕乃一國之君,自不會因這些小事亂了心境。”
你還傲嬌了.......許七安笑道:
“如此甚好。”
懷慶側頭看他一眼,微抬下巴,強撐著一臉平靜,淡淡道:
“許銀鑼不必窘迫,朕與你雙修,為的是中原百姓,天下蒼生。朕雖是女子,但也是一國之君。
“許銀鑼莫要把朕與尋常女子相提并論,區區雙修罷了,不必拘謹........”
她平靜的語氣陡然一變,因為許七安把手搭在她纖腰,正要解開腰帶,懷慶鎮定的表情蕩然無存。
讓你嘴硬........許七安詫異道:
“陛下不用臣替你寬衣解帶?”
懷慶強作鎮定道:
“我,我自己來.......”
她繃著臉色,解開腰帶,褪去龍袍,看著造價高昂的龍袍滑落在地,許七安惋惜的嘀咕——穿著會更好。
脫掉外袍后,她里面穿的是明黃色綢緞衫,胸脯高高的挺著,傲人的很。
懷慶挺著胸膛,昂著下巴,示威般的看著他。
知她性子要強的許七安故意拿話激她,嗤的一笑,柔聲道:
“陛下未經人事,還是乖乖躺好,讓臣來吧。
“男女之事,可不是光脫衣服就行。”
雖然未經人事,但也看過幾幅私密圖的懷慶,牙一咬心一橫,冷著臉扒去許七安身上的袍子,伸手探向他下腰,隨著定睛一瞧,伸到半空的手觸電般的收了回去。
她盯著許七安的把柄,愣了半晌,輕輕撇過頭去。
久久不曾有后續。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凝和尷尬,有了膽大包天的開頭,卻不知如何收尾的懷慶,臉上已有明顯的窘迫,強撐不下去了。
許七安哭笑不得,心說你有幾斤膽子做幾斤事,在我面前裝什么老司姬,這要強的性子........
“陛下日理萬機,就不勞煩你再操勞了,還是臣來服侍吧。”
不等懷慶發表意見,他攬住女帝的纖腰,壓了上去。
懷慶被他壓在床上,皺起精致秀眉,一臉不情愿,心里卻松了口氣。
兩人臉貼著臉,鼻息吐在對方的臉上,身上的男人凝視著她片刻,嘆息道:
“真美........”
他對其他女子也是這般甜言蜜語的吧........念頭閃過的同時,懷慶的小嘴便被他含住,而后用力吮吸。
他一邊緊緊咬住女帝的唇瓣,一邊在溫軟豐腴的嬌軀摸索。
伴隨著時間流逝,僵硬的嬌軀越來越軟,喘息聲越來越重。
她眼兒漸漸迷離,臉頰滾燙。
當許七安離開豐潤濕熱的唇瓣,撐起身子時,看見的是一張絕美臉龐,眉梢掛著春意,臉頰紅暈如醉,微腫的小嘴吐出熱氣。
意亂情迷。
到此時,不管是情緒還是狀態,都已經準備充分,花叢老手許銀鑼就知道,女帝已經做好迎接他的準備。
許七安輕車熟路的脫掉綢衣,銀白色繡蓮花肚兜,一具瑩白豐腴宛如美玉的嬌軀呈現眼前。
這時,懷慶睜開眼,雙手推在他胸膛,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變調,道:
“我還有一個心結。”
許七安箭在弦上,但忍著,輕聲道:
“是因為我不肯與臨安退婚?”
她是一國之君,地位崇高,卻與妹妹的夫君赤條條的躺在一張床上,非但無名無分,反而德行有失。
許七安以為她在意的是這個。
懷慶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罕見的有些委屈:
“你從未追求過我。”
不管是許銅鑼,還是許銀鑼,又或者是半步武神,他都未曾主動追求,表達愛意。
這是懷慶最遺憾的事。
正因如此,才會有他剛進寢宮時,雙方都有的窘迫和尷尬。
他們缺乏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
許七安幾乎沒有任何思索,柔聲道:
“因為我知道陛下性子驕傲,不愿與人共侍一夫;因為我知道陛下胸有抱負,不愿嫁人自縛;因為我知道陛下更喜歡清正專情的男子........”
懷慶一雙雪白藕臂攬住他的脖子,把他腦袋往下一按,擠壓在自己胸前。
對于未經人事的女子,第一次總喜歡得到憐惜,而非無度索取,但懷慶是超凡武夫,擁有可怕的體力和耐力。
初經風雨的她,竟勉強承受住了半步武神的攻勢,盡管連連敗退,秀眉緊蹙,嬌喘吁吁,但沒有半點求饒的跡象,反而漸入佳境。
寬敞奢華的寢宮里,華美的龍榻有節奏的搖晃,風華絕代的女帝豐腴嬌軀上,趴著強壯的男性,幾乎以辣手摧花的方式強攻不輟。
向來威嚴冷艷陛下,被一個男人壓在床上如此輕薄褻瀆,這一幕要是被宮女看見,肯定三觀坍塌,所以懷慶很有先見之明的屏退了宮女。
........
“陛下,別光顧著叫,專心些,臣在攫取龍氣。”
“朕,朕要在上面......”
“陛下還行嗎?”
“朕,朕不累,你乖乖躺好.......”
“陛下怎么渾身痙攣?臣該死,臣不該頂撞陛下。”
懷慶起初還能反客為主,表現出強勢的一面,但當許七安笑吟吟的含著她的手指,舔舐她的耳垂,一系列示威挑釁的褻玩后,畢竟還是大姑娘頭一回的懷慶哪里是花叢老手的對手。
咬著唇側著頭,賭氣的不搭理了,任他施為。
某一刻,許七安把懷里汗津津的女子翻了個身,“陛下,翻個身。”
女帝已毫無威嚴和清冷,渾身癱軟,如泣如訴的呢喃:
“不要......”
.........
皇城,小湖里。
渾身覆蓋白色鱗甲,頭生雙角的靈龍,從湖面高高探出身子,黑紐扣般的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皇宮。
那里,濃郁的氣運匯聚,一條粗壯的、宛如實質的金龍當空盤繞。
靈龍昂起頭顱,發出焦慮的咆哮。
大奉國運正在急劇流失,龍脈正被吞噬。
..........
南疆。
天蠱婆婆走在集鎮街道上,看著各部的族人,已經把大包小包的物資安裝在馬車、平板車上,隨時可以出發。
相比起離開南疆時,蠱族族人有了經驗,動作利索不拖沓,且集鎮上有充足的馬車,押送貨物的平板車,能帶走的物質也更多。
而在南疆時,馬車可是稀罕物。
走到力蠱部時,大長老迎了上來,說道:
“婆婆,東西已經收拾完畢,現在就可以走了。”
天蠱婆婆微微頷首:
“你們力蠱部都準備好了,那其他六部肯定也已經準備妥當。”
您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大長老滿臉興奮的試探道:
“我們要去京城嗎?我很想念我的寶貝徒弟。”
他指的是力蠱部的天才寶貝許鈴音。
上一個天才寶貝是麗娜。
天蠱婆婆道:
“已經黃昏了,明日再出發吧,蠱神已經出海,我們短時間內不會有危險。”
巡視完畢,她返回自己的住處,關上門窗,在軟塌盤坐。
蠱神出海,佛陀進攻中原,事出反常,不能視而不見.........天蠱婆婆雙手捏印,意識沉浸于太虛之中,于混沌中尋找未來的畫面。
她的身體旋即虛化,仿佛沒有實體的元神,又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一股股看不見的氣息升騰,扭曲著周圍的空氣。
天蠱窺探未來的法術,分主動和被動,偶爾間閃過未來的畫面,屬于被動窺探,通常這種情況,只要當事人不泄露天機,便不會有任何反噬。
而主動窺探,去看見自己想要的未來,不管泄露與否,都會遭受一定的規則反噬。
天蠱婆婆是個惜命之人,因此很少主動窺探未來。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佛陀和蠱神的行為過于古怪,不弄清楚祂們在干什么,實在讓人寢食難安。
對手是超品,容不得半點疏忽。
任何的松懈,迎來的可能就是無法翻盤的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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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蠱婆婆沉浸在混沌太虛之中,不多時,混沌初分,景物呈現,一副副未來的畫面交替著閃過。
這些畫面紛亂繁雜,有的是某座山谷的未來,有的是某個不認識的凡人的未來,而這個未來,可能是明天的,可能是一個時辰后的。
龐大的信息流沖擊著天蠱婆婆的元神,讓她額頭青筋凸起,太陽穴“突突”的脹痛。
終于,經過一次次篩選,承受了一次次未來畫面的沖擊后,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畫面隨之破碎。
“噗.......”
天蠱婆婆身子一歪,倒在軟塌上,口中鮮血狂噴。
她的臉色煞白如紙,雙眼沁出血肉,嘴唇不停顫抖,發出絕望哀嚎:
“天亡九州........”
..........
寢宮。
懷慶披著絲綢長袍,浸泡在冰涼的水中。
此時黃昏已過,沒有宮女點燃蠟燭,室內光線昏暗,她閉著眼,表情愜意。
盡管沒有銅鏡,她也知道自己雪白的脖頸、胸脯等處遍布著吻痕和抓痕,這是某個半步武神毫不憐惜留下的痕跡。。
“呼........”
她輕吐一口氣,皮膚所有痕跡消失不見,包括被撞紅的臀和胯,嬌軀依舊瑩白細膩。
一次雙修,她身上的龍脈之氣已經盡數轉移到許七安體內,包括她身為一國之君所附帶的濃厚氣運。
懷慶不是天命師,無法窺見國運,但估摸著大奉的國運至多就剩一兩成。
其余的全凝聚于許七安體內。
炎康靖三國因為氣運被巫神奪盡,因此滅國,被納入中原版圖,成為大奉的一部分。
如今大奉的國運急劇流失,不久的將來,也會面臨亡國滅種的災難。
這便是因果。
“絕境之人退無可退!”懷慶靠在浴桶壁,嘆息般的喃喃。
她在賭,大奉在賭,所有中原的超凡強者都在賭,賭許七安能成武神,殺超品,平大劫。
如果成功,那么流失的國運就可以還于大奉,九州生靈和朝廷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失敗,反正也沒有更糟糕的結局了。
這時,小碎步從外頭傳來,那是返回的宮女們。
懷慶屏退宮女們時,吩咐的是一個時辰內不得靠近寢宮。
如今時間到了,宮女們自然就回來伺候陛下。
懷慶耳廓動了動,但沒反應,自顧自的躺在冰涼的浴桶里,瞇著眼兒,思考著局勢。
宮女們進了寢宮,首先看見的是女帝的貼身衣物凌亂丟棄在地,那張紫檀木制造的奢華龍榻一片狼藉。
值得一提,掌控化勁的武夫都懂的如何卸力,因此不管在床上怎樣放肆,都不會出現床榻的情況。
鐘璃如果在場,那另當別論。
不明真相的宮女有些茫然,她們伺候陛下這么久,從公主到皇帝,從未見她如此邋遢隨意。
為首的宮女轉頭四顧,一邊吩咐宮女收拾衣物、床鋪,一邊低聲喚道:
“陛下,陛下?”
這時,她聽見收拾床鋪的宮女低低的“啊”一聲,捂著嘴,表情有些慌張惶恐。
大宮女皺皺眉,眼睛瞪了過去。
那宮女指了指床鋪,沒敢說話。
大宮女挪步過去,定睛一看,頓時花容失色。
床鋪凌亂不堪倒也罷了,水漬濕斑遍布倒也罷了,可那一點點的落紅鮮明的刺眼。
再聯系周遭的情況,傻子也明白發生了什么。
“朕在沐浴!”
里頭的浴室里,傳來懷慶清冷性感的聲線,帶著一絲絲的慵懶。
大宮女用眼神示意宮女們各自做事,自己雙手疊在小腹,低著頭,小碎步走向浴室。
過程中,她大腦高速運轉,猜測著那個被陛下“臨幸”的幸運兒是誰。
能成為女帝身邊的大宮女,除了足夠忠心外,智慧也是不可或缺的。
她立刻想到近來一直困擾陛下的立儲之事,以陛下的性子,怎么可能會把皇位拱手還給先帝子嗣?
在大宮女看來,女帝遲早會走到這一步。
讓她嗅出一抹不同尋常的是,陛下是待嫁之身,全天下的年輕俊彥等著她挑,如果真的看上了哪位,大可堂堂正正的納入后宮。
沒有名分私自茍合的行為,可不是陛下的行事風格。
再聯系陛下屏退她們的行為.........大宮女立刻斷定,那個男人是見不得光的。
京城里哪個男人是陛下鐘情又見不得光的?
身為伺候在女帝身邊多年的心腹,她率先想到的是當今駙馬,臨安公主的夫婿。
許銀鑼。
這,這,陛下怎么能這樣,這和父占兒媳,兄霸弟妻有何區別?若是傳出去,絕對朝野震蕩,將來青史之上,難逃荒淫放蕩罵名.......大宮女心跳加速,走到浴桶邊,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道:
“奴婢替陛下捏捏肩?”
懷慶慵懶的“嗯”一聲,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分析著這盤事關九州的棋局接下來該怎么走。
這時,一名傳話的宦官來到寢宮外,低聲與外頭的宮女耳語幾句。
宮女疾步走回寢宮,在浴室外垂下的黃綢帷幔前停下來,低聲道:
“陛下,監正和宋卿大人求見。”
..........
西域。
盤坐在邊界的神殊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浪潮”聲,洶涌而來的浪潮。
當即起身,輕輕一個提縱,他像是一枚炮彈般射向天空。
而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立刻被暗紅色的血肉狂潮吞沒,海浪般奔涌的血肉物質撲了個空,四散開來,覆蓋地面,緊接著,它們集體上涌,凝成一尊面目模糊的佛像。
這尊佛像雙腳融入血肉物質中,與鋪天蓋地的“浪潮”是一個整體。
西邊天空,三道流光呼嘯而至,沒有靠近,遠遠觀望,伺機而動。
正是佛門三位菩薩。
佛門的僧眾都好好的活在阿蘭陀,但除三位菩薩外,羅漢和金剛死的死,背叛的背叛,就顯得很勢單力孤。
神殊拉開距離后,面不改色的伸手一招,清光流舞間,一把玄色鐵弓出現在他手中。
這把弓有個酷炫的名字——射神弓!
監正的作品之一,此弓能把武夫的氣機化作箭矢,提升穿透力和殺傷力,三品境武夫手握此弓射出的箭矢,威力能提升半個品級。
盡管這把弓無法讓半步武神的力量提升半個品級,但也比神殊隨意轟出一拳的威力要大。
監正在司天監有一個小寶庫,平日里心血來潮煉制的法器都儲存在寶庫里,亂命錘也是寶庫里得藏品之一。
現在監正沒了,不,封印了,褚采薇又是個推崇無為而治的,監正的藏品便成了許七安隨意揮霍的東西。
這把弓是他借給神殊的。
神殊緩緩拉開弓弦,氣機從指間迸發,凝成搭在弦上的箭矢,箭頭產生氣旋,扭曲空氣。
一張紙頁緩緩燃燒,化作清光,凝于箭中。
那尊佛像巍然不動,身后依次浮現八大法相,大慈大悲法相吟誦佛經,天空佛光降臨,梵音度世。
崩!
箭矢化作流光呼嘯而去,下一刻,射中了廣賢菩薩,少年僧人上半身當即炸成血霧。
..........
躺在浴桶里的懷慶睜開眼,下意識的皺皺眉頭,淡淡道:
“請他們去御書房稍后。”
打發走宮女后,她拍了拍肩膀上大宮女的手,“芽兒,幫朕更衣。”
懷慶很快穿好常服,金冠束發,領著大宮女芽兒離開寢宮,走向御書房。
御書房里燭光璀璨,懷慶從里側出來,掃了一眼,殿內除了黃裙少女褚采薇,時間管理大師宋卿,還有臉色頹敗的天蠱婆婆。
“婆婆怎么來京城了?”
懷慶端詳著天蠱婆婆的臉色,轉頭吩咐芽兒:
“去取一些滋養的丹藥過來。”
她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天蠱婆婆擺擺手,頗為焦急的說道:
“不必麻煩,陛下,許銀鑼何在?”
“他去雷州了。”懷慶說道:“婆婆有事可與朕直說。”
“與你說有何用!”
一聽許七安去了雷州,天蠱婆婆的語氣愈發急切,顧不得對方是大奉皇帝,連聲催促:
“速速地書傳信,讓他趕回京城,老身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告知許銀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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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慶深深看一眼天蠱婆婆,原本輕松美好的心情,隨之凝重。
她抓起地書碎片,私聊三號,傳書道:
【寧宴,速回京城。】
懷慶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目不識丁的懷慶,既然已有夫妻之實,她也不藏著掖著了,稱許銀鑼顯得生分,這絕對不是為了故意氣飛燕女俠。
【三:何事,我即刻就到雷州了。】
【一:天蠱婆婆預見了未來,非見你不可,瞧她神色,恐非好事。】
盡管天蠱婆婆什么都沒說,但懷慶還是猜到了真相。
佛陀進攻中原之際,還非得讓許七安回來,要當面告知,那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超過了雷州的戰況。
而天蠱婆婆獲取“情報”的方式,不言而喻。
天蠱!
許七安雖然是粗鄙的武夫,腦子卻不粗鄙,懷慶想到的東西,他念頭一轉,便意會了。
在這個時候,天蠱婆婆通過集鎮的傳送陣,趕到京城,絕非尋常之事。。
當即傳書回復:
【等我!】
距離雷州不到半刻鐘路程的許七安,調轉方向,朝著來路返回。
夜空之下,黑影一閃而過,他的飛行造成了震耳欲聾的音爆,讓沿途中城池、鄉鎮里的百姓錯以為是雷雨將至。
但一抬頭,圓月輝輝,夜空如洗,分明半片雨云都沒有。
皇宮里,天蠱婆婆焦慮的來回踱步,時不時咳嗽一聲,她的臉色呈現行將就木的灰敗,讓人擔憂下一刻就會病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御書房內氣氛凝重,褚采薇抿著嘴唇,身為監正的她都沒敢吃東西。
宋卿眼睛一閉一閉,身子輕微搖晃,仿佛隨時都會睡去。
他在過去的三天里,只睡了兩個時辰,面對著煉器器材時,他總能迸發出讓圣子都羨慕的精力。
可一旦離開煉金實驗室,他就忍不住犯困打盹。
御書房里的宦官們低著頭,一言不發,盡管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間,也只能一遍遍的吩咐御膳房熱菜、保溫,不敢有絲毫打擾。
終于,殿內人影一閃,許七安趕回來了。
天蠱婆婆見他歸來,眼睛一亮,整個人明顯松弛了一下,拄著拐棍,搖搖晃晃的往身邊的大椅坐下。
“婆婆!”
許七安大步走過去,一邊扣住她的手,渡入氣機,一邊問道:
“何事喚我回來。”
天蠱婆婆掃了一眼褚采薇、宋卿和大案后的懷慶,聲音蒼老:
“法不傳六耳,何況天機!”
懷慶看向許七安,見他頷首,當即道:
“爾等隨朕出去。”
她雙手置于小腹,蓮步款款,繡龍紋的衣擺與發絲微微晃蕩,領著褚采薇等人離開了觀星樓。
等御書房里只剩下許七安和天蠱婆婆,他高抬掌心,撐起氣機屏障,徹底隔絕了內外。
天蠱婆婆這才安心,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窺探了未來,看到了你的隕落,看到超品分食九州氣運,九州生靈灰飛煙滅,十不存一。”
.......許七安心里陡然一沉:
“在你看到的未來里,我無法晉升武神?”
天蠱婆婆點頭。
未來的我無法晉升武神,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一個前提兩個條件,我與懷慶雙修后,氣運昌盛,想來是夠了的........未得天下認可?可刻刀說過,這個成就我已經達成.........許七安想到了。
最后一個條件:得天地認可!
如果未來的他真的無法晉升武神,那肯定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
“婆婆喚我回來,不只是告知這個噩耗吧。”
許七安收回思緒,看著滿臉皺紋的老人。
天蠱婆婆點點頭:
“蠱神和佛陀的異常讓我如鯁在喉,無法忽視,小輩們去了雷州后,我便主動窺探了未來。我終于知道蠱神為什么要出海。”
許七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天蠱婆婆停頓了一下,當她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變的嘶啞和虛弱:
“祂要去殺監正。”
殺監正?!
蠱神出海居然是為了殺監正,事到如今,監正只不過是區區一位天命師,祂這個時候選擇出海殺監正?
這個答案讓許七安難以置信,是他怎么都沒想到的。
他斟酌道:
“大奉不滅,監正不死。”
天命師與國同齡,大奉王朝不滅,監正就不會死,以荒半步超品的實力都無法殺死他,只能選擇封印。
當然,許七安也不能保證超品就一定殺不死監正。
畢竟術士體系只有短短六百年,而這六百年里,超品未曾對天命師出手。
天蠱婆婆搖著頭:
“我窺見的未來有限,無法給你太詳細的答案,但監正確實死了,他的死,讓一切都變的無法挽回。”
許七安“嗯”了一聲,臉色凝重,眉頭不直覺的鎖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蠱神出海的行為,以及佛陀的牽制,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只是為何殺死監正會讓事態走向不可挽回的深淵?
另外,許七安又想到了一個點,那就是超品殺不死監正。
理由很簡單,荒一旦重返超品,肯定不會放過監正,那么蠱神就沒有出海的必要。
但這里的邏輯悖論時,如果重返巔峰的荒殺不死監正,蠱神去了海外又有什么意義?
這些疑惑,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天蠱婆婆反握住許七安的手,一字一句道:
“你要做的是出海,救回監正,不然萬事皆休。”
許七安沉默著點頭,凝視著天蠱婆婆布滿老年斑的面孔,輕聲道:
“婆婆,您還有什么想對我說的?”
天蠱婆婆目光轉柔,笑道:
“大劫之后,老身不知道幾個首領中,還能活下來幾個。
“希望許銀鑼能善待蠱族,善待鸞鈺丫頭。
“將來如果蠱族想脫離大奉,重返南疆,你便由他們去,不要為難他們。
“他們若愿意融入大奉,也請給他們一定的主權,莫要讓朝廷壓迫。
“若此劫難度,一切便隨他吧。”
天蠱婆婆撐起衰老的身體,站穩后,放下拐棍,朝許七安鄭重行了一禮:
“海外之行,兇險莫測,老身先替九州生靈,謝過許銀鑼了。”
許七安沒有閃避,無聲頷首。
天蠱婆婆施禮后,坐回椅子,身子往后靠了靠,安詳的閉上眼睛。
許七安后退三步,躬身,作揖:
“婆婆走好!”
.........
“吱......”
御書房的大門緩緩打開,站在屋檐下等待的懷慶霍然回首,她先看了許七安一眼,接著目光掠過后者的肩膀,看向了垂著頭坐在椅子上的天蠱婆婆。
心里早有準備的女帝目光一黯,于心里嘆息一聲。
“婆婆說了什么?”
礙于邊上還有宮女宦官,她傳音問道。
許七安傳音把天蠱婆婆窺見的未來,告訴了懷慶。
泄露天機者,必遭天道反噬。
天蠱婆婆之所以屏退眾人,只留下許七安,是因為旁聽者太多的話,很可能她還來不及泄露天機,就死于反噬。
這........女帝瞳孔微縮,怔怔而立,猶如木偶。
隔了十幾秒,她內心涌起強烈的絕望。
許七安不是蠱神的對手,更何況還有一位荒,讓一位半步武神面對兩位超品,結局可想而知。
神殊的過去,就是許七安的未來。
不,以荒吞天食地的手段,配合蠱神的話,許七安甚至都不會有神殊的待遇。
死路一條。
而中原這邊,失去了許七安,神殊獨木難支,如何擋住佛陀的壓力?
更何況,巫神破除封印在即。
“寧宴.......”
懷慶臉色煞白,有些絕望的喊了一聲。
“救監正,不代表要和蠱神、荒決一生死。我會盡快回來,在那之前,中原就拜托你了。
“此間之事,也請陛下告知天地會,告知魏公。”
許七安說完,轉了個身,正要傳送離開。
后背突然被人抱住,接著傳來懷慶帶著一絲顫抖的聲線:
“一定要回來。”
宮女和宦官們瞠目結舌,傻在原地。
許七安低聲“嗯”了一下,從女帝懷里消失不見。
這個瞬間,褚采薇看見女帝眼里隱約有淚光,一閃即逝。
“采薇,宋卿,你們隨我來。”
懷慶接著讓宮女和宦官留在御書房外。
她大步往前,穿過鋪設昂貴地衣的走道,當她坐回屬于自己的位置時,她的目光重新銳利,她的表情變的冷峻,方才在許七安面前流露的柔弱蕩然無存。
她恢復了一國之君的身份。
“你們可知道身為帝王,要如何凝聚氣運?”
懷慶緩緩問道。
.........
許府。
許七安回府時,晚宴已經結束,內廳的燈黑了,府上眾人在房里或說話,或醞釀睡意。
婚房里,臨安穿著單薄的睡衣,正與貼身大宮女下五子棋,她手邊放著一碗補腎湯。
初為人婦那段時間,狗奴才日夜索取無度,臨安瞎看了幾本醫術,深怕他精力耗損嚴重,虧空了身子,于是每晚都要讓身邊服侍的宮女們偷偷熬煮補腎湯。
現在,她已經明白自己當時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一品武夫的強壯和可怕。
但依舊讓宮女夜里熬補腎湯,因為這不是給許七安準備的,是給她自己喝的。
“臨安!”
許七安鬼魅般的出現,嚇了主仆一跳。
臨安拍著規模遠不如姐姐的胸脯,嗔道:
“干嘛呀,不會敲門進來嘛!”
許七安揮了揮手,打發走宮女,接著抱起正牌妻子走到床邊,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臉埋青絲間,低聲道:
“我又要出海了,這次不會太久,也有可能會很久很久。”
“又要出海!”臨安瞪他一眼,忽然發現夫君的眼神和表情于平日里不一樣。
說不出的不同。
她沒來涌起難以遏制的彷徨、迷茫。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去干嘛?”
許七安沒有回答,臨安是沒心沒肺的雀兒,只要啄人就好了,國家大事天下興亡,不該成為她的困擾。
他抱著臨安默默溫存了片刻,直到她在催眠氣體的影響下睡去。
許七安接著傳送到二叔和嬸嬸的屋子外,屋子里傳來嬸嬸的說話聲:
“我跟你說,我發現慕姐姐的一個秘密,是小狐貍告訴我的。”
接著是二叔的聲音:
“什么秘密。”
“小狐貍說慕姐姐很漂亮,但手腕那串菩提手串給她易容了。”嬸嬸振振有詞。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豈料二叔一點都不驚訝,說:“她肯定是個美人啊。”
“你怎么知道。”嬸嬸語氣一變。
“那她不是和寧宴有一腿嘛,就你那侄兒看上的女人,能丑?”許二叔也振振有詞。
“哎呀,我只是懷疑他倆有一腿。”嬸嬸說。
“全家人都懷疑,那鐵定就是了。”許二叔說。
“唉,寧宴睡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就沒給我生個孫子。”嬸嬸唉聲嘆氣。
屋外,燈光晦暗的屋檐下,許七安跪下來,朝著房門嗑了一個頭。
..........
小豆丁的房間里。
許七安坐在床邊,摸了摸幼妹的腦袋,許鈴音四仰八叉的躺著,“阿呼阿呼”的酣睡。
照顧她的丫鬟很盡職,知道小姐兒睡相不好,給她穿的很嚴實,渾身除了腦袋,就露出兩只手,以及褲管下的兩只小腳丫。
許七安捏了捏胖嘟嘟得臉,雙手穿過許鈴音的腋下,把她抱了起來。
他沒說話,也沒繼續下一步動作,只是沉默的抱了一會兒。
..........
許玲月還沒休息,微微敞開的窗戶里透出明亮的燭光。
圓桌邊,清麗脫俗的少女低著繡著袍子,燭光里她的眸子黑亮澄澈,精致的五官溫潤如玉。
咬斷了線頭后,她心有所感,望向窗戶。
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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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里,穿著白色里衣的許新年坐在圓桌邊,一言不發的望著身邊的大哥。
好半晌,他苦澀的笑道:
“所以,這是大哥臨終前的告別?
“不過也無妨,你若死了,九州難逃大劫,你只是先走一步,我們一家人說不準還能團聚。”
許七安道:
“別這么悲觀嘛,也許我能力挽狂瀾呢,你見大哥輸過?不過把握確實不大,面對兩位超品,我戰敗的概率是九成九,身死的概率是九成。
“所以還是要來見一見二郎,這樣就沒遺憾了。
“你是個好弟弟,從未讓我失望,很慶幸來到這個世界,能有這樣的二叔,這樣的嬸嬸,還有你和玲月鈴音這樣的妹妹。”
許新年張了張嘴。
“局勢確實讓人絕望,但你是二房長子,理當知曉,以及承擔它所帶來的壓力。”他看一眼許新年黯淡的眼神,笑著鼓勵道:
“我出海之后,記得輔助陛下和內閣,把百姓往京城方向遷徙。這是一項繁重的工作,也是你目前唯一能做到。大哥只是粗鄙的武夫,只懂得打打殺殺。。
“大劫來臨,我能做到畢竟有限,需要我們同心協力。”
許新年點點頭。
許七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
“走了!”
“大哥.......”許新年霍然起身,望著他的背影,哽咽道:
“你也是個好大哥。”
許七安沒有轉身,揮了揮手。
..........
下一刻,他出現在夜姬房間里,因為沒有掩蓋氣息,后者立刻有所感應,睜開眼睛。
“許郎?”
夜姬既高興又詫異。
要知道許七安自成婚后,夜里基本都宿在臨安房里,每日與她歡好都是在天亮后,或者黎明前夕。
“我有事要與九尾狐商議。”
許七安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夜姬的秀發。
屋內黑暗無光,夜姬借著窗外照進來的皎皎月色,看見了情郎沉凝的臉色,她心里當即一沉,沒有多問:
“好!”
掀開薄被下床,踩著繡鞋,蹲在地上,拉開床底的箱子,接著數量的取出銅鑄的狐貍香爐,兩根黑色的香。
她指尖捏住香尖,搓亮,插入香爐,閉上,虔誠的念念有詞,而后深吸一口氣,把黑香冒出的青煙吸入口鼻。
夜姬的左眼漸漸亮起煙霧狀的清光。
她側頭看向床邊的許七安,笑吟吟道:
“想我啦?”
聲音柔媚甜膩,像是情人間撒嬌的口吻。
她扭著腰肢坐在床邊,勾住許七安的肩膀,含情脈脈的勾引。
許七安沒心情與她打情罵俏,沉聲道:
“蠱神從極淵里出來了,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懷消失。”
九尾天狐嬌聲道:
“先聽壞消息。”
許七安憐憫的看著她:
“壞消息就是,蠱神出海來找你了,所以我趕緊讓夜姬通知你。”
‘夜姬’的臉色陡然一變,松開纏他脖子的手臂,聲音也變的尖銳:
“不要和我開玩笑。”
慫的真快........許七安沒好氣道:
“是你先跟我開玩笑,收起你的魅惑。”
等九尾狐臉色不太好的坐直身子,他把天蠱婆婆預知的未來告訴了九尾狐。
“九州和海外我無法兼顧,你即刻回歸,助你爹一臂之力。”
九尾狐有九條命,不,八條命,又是一品妖族,約等于八位一品。
這是足以改變局部戰爭結果的戰力。
有她在,大奉的超凡強者才能應對佛門的三位菩薩,才能專心給神殊打輔助。
通知完九尾狐,他安慰了滿臉悲傷的夜姬,接著傳送到慕南梔的房間。
大奉第一美人摟著白姬,正睡的香甜。
被許七安驚醒后,她沒好氣的說道:
“有話就說,別打擾老娘睡覺。”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許七安不是來找她纏綿的,這就是兩人的默契。
“蠱神掙脫封印了,祂要去殺監正.......”許七安把情況告訴她,“我要出海了。”
慕南梔好半天,才簡短的“嗯”一聲。
“你好好休息。”許七安轉過身,心里默數三二一。
她猛的掀開被子,吃著腳奔過來,僅僅抱住許七安的后背,帶著哭腔哽咽:
“我不讓你走。”
許七安回過身,黑暗里,她眼圈通紅,淚水滾滾,沿著尖俏的下頜滾落。
這一刻,許七安險些點頭答應,只想抱著如花似玉的美人呵護溫存。
他強硬的扭過頭去,笑道:
“你該懂我的。”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慕南梔把臉埋在他胸膛,用力搖頭。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她的抽泣聲。
很久之后,她抹去眼淚,用力在許七安胸膛推了一把,別過身去,冷冰冰道:
“滾吧!”
許七安笑了起來,身影消失在屋內。
可惜洛玉衡已赴雷州,無法再見一面。
...........
啊這........褚采薇作為司天監里的學渣,這道題無疑難住了她。
隱約間記得這道題自己是做過的,但想不起答案來了。
好在身邊還有宋卿,她連忙拉了一下昏昏欲睡的宋卿,嗔道:
“宋師兄,陛下問你話呢。”
宋卿這才清醒過來,皺眉道:
“何事?”
“陛下想凝聚氣運,你有何法子?”褚采薇難得的機智了一把。
宋卿性格雖然有大缺陷,但不可否認是一位優秀的學霸,監正的六位親傳弟子里,除了褚采薇,個個都是術士中的頂尖人物。
他沒有思考太久,就給出了回答:
“尋常人物想凝聚氣運,非練氣士不可。帝王若想凝聚氣運,除了我剛才說的,還有一個辦法。
“陛下可以讓靈龍為了凝聚氣運。”
“靈龍?”懷慶若有所思。
宋卿說道:
“靈龍食紫氣而生,離不開人間帝王,但陛下可知為何歷朝歷代,都會養一條靈龍?”
標準的答案就是,靈龍象征著正統.......懷慶道:
“請說。”
“因為靈龍可以平衡國運,防止烈火烹油之下,王朝氣數由盛轉衰,能讓國運更加綿長。要知道,盛極而衰乃天地規則,萬事萬物都逃不開這個定律。”宋卿侃侃而談:
“靈龍平衡國運的方式便是吞納過盛的氣運,在王朝氣運衰弱時吐出,這是它的天賦神通。
“我曾聽監正老師說過,元景,不,貞德就利用過靈龍攝走他體內的氣運,讓帝王氣運降到最低。”
利用靈龍來凝聚氣運是只有帝王才能做到的事。
宋卿接著說道:
“不過靈龍終究不是練氣士,依靠它凝聚的氣運有限,無法像許銀鑼那樣,將半數國運納入體內。而且,靈龍多半不愿.......”
懷慶道:
“朕知道了。”
打發走褚采薇和宋卿,她旋即取出地書,按照許七安的囑咐,把天蠱婆婆的預知告訴天地會成員。
此時最閑的是李靈素,圣人見到傳書,心涼了一半。
【七:完了!】
許寧宴完了,中原也要完了。
【四:沒想到蠱神出海竟然是為了殺監正?】
之前的討論中,他們重點分析過海外的情況,光門被許七安帶走后,海外便只有荒和監正,以天地會成員的智慧,當然也想過蠱神出海會不會是尋這兩位。
可是目的呢?
這兩位都不該是蠱神大費周章出海的原因。
蠱神圖這兩位什么?
即使到了現在,楚元縝也想不明白蠱神為什么要殺監正,監正雖然強大,但也只是一位天命師,時至今日,一品是左右不了大局的。
【九:寧宴危險了。】
金蓮道長言簡意賅的傳書。
他去海外,要面對兩位超品,壓力可想而知。
眾人是見過神殊和佛陀戰斗的,半步武神是能與超品爭鋒,可能爭鋒不代表能搏命,敗亡是遲早的事。
何況還是兩位超品。
【一:所以,他無暇顧及我們,諸位,拜托了。】
中原局勢同樣不妙,不會比許七安安全多少。
他們這些超凡強者,要面對的是佛門的三位一品,以及超品佛陀,每個人都有可能殞落。
而這一次,許七安不會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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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深夜,李靈素放下地書碎片,掰開身邊美人的手臂,沉默的穿衣穿鞋。
“李郎?”
床上的美人驚醒,一手抱著胸,一手拉住他,嗔道:“你今夜是我的,不許走。”
李靈素掙開她的手:
“我要回一趟宗門。”
“天宗不是封山了嗎?”她皺了皺眉。
李靈素咬了咬牙,“小爺用頭也給他撞開。”
說罷,推門而去,御劍直入云霄。
修為不高難以插手超凡戰,這是神仙也沒辦法的事,但他做不到朋友在前線搏命,自己心安理得的在京城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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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州。
神殊接連射出箭矢,在血肉組成的汪洋里不斷炸開,炸的肉沫橫飛,炸出一個個深坑,但這只能勉強減緩佛陀侵占雷州領土的速度。
談何阻止?
神殊不敢近身是因為孤立無援,一旦被佛陀的九大法相影響,再有三位一品輔助,他必敗無疑。
若是以前,神殊倒也不懼,半步武神不死不滅,超品也別想殺死。
可現在,佛陀今非昔比,一旦受制于祂,再被帶到西域去,半步武神也得死。
另外,三位一品菩薩也不能小覷,他們的法相不及佛陀強大,但依舊能對神殊造成影響。
更棘手的一點是,不久前他利用儒家法術紙頁,掩蓋殺意,一箭射爆廣賢的肉身,本該讓他暫時失去戰力。
但佛陀的藥師法相光輪一轉,便治愈了廣賢的傷勢。
三位菩薩變相的擁有了不死之身。
這時,視線里,琉璃和伽羅樹突兀消失,于神殊數十丈外現身,后者雙手飛快結印,凝固此片空間。
抓住神殊破開空間屏障的短暫機會,琉璃抬腳一踏,讓周遭的景物退去色彩,結界朝著神殊迅速蔓延。
另一邊,血肉物質瘋狂奔涌而來,打算趁機靠近神殊。
佛門的兩位菩薩與佛陀配合默契無間。
突然,一道陰影從神殊腳下騰起,將他包裹,早就藏在神殊影子里的暗蠱部首領,帶著他跳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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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與同伴早就到了,他們之所以沒有參戰,選擇隱蔽,是因為三品境的他們在一品菩薩面前,不說如土雞瓦狗,但也強不到哪里。
一旦被擁有行者法相的琉璃菩薩針對,反而會成為神殊的累贅。
因此,暗中與神殊取得聯系后,暗蠱部首領便無聲無息的藏身在神殊的影子里,必要時作為脫身的手段。
果然收獲奇效。
“哼,來了一群小老鼠。”
琉璃菩薩秀眉微皺,素白絕美的臉龐不見情緒,下一刻,她出現在數百丈的高空,俯瞰蒼茫大地,目光一掃,瞥見了極遙遠外的蠱族首領們。
他們沒敢靠近戰場,收斂著氣息,在三位菩薩的感知范圍之外。
狂風呼嘯間,琉璃菩薩白衣勝雪的身影被風扯碎,再出現時,她已至蠱族首領的頭頂。
黑發白衣,風中烈烈飛揚,寒潭般的美眸俯視著蠱族首領們。
她打算先解決掉蠱族的首領們,而佛陀和兩位同伴會替她牽制住神殊。。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龍圖,這位身高九尺的壯漢,腿部肌肉一炸,地面四分五裂中,撞向頭頂的琉璃菩薩。
過程中,他的皮膚變成的赤紅,毛孔噴涌出血霧。
本就半只腳邁入二品的他,依靠血祭術,爆發出堪比二品的速度和氣息。
毒蠱部首領跋紀腮幫鼓出超越人類極限的弧度,深紫色的毒霧如箭矢般噴向琉璃菩薩。
腰細腿長胸脯飽滿的鸞鈺雙眼涌起詭異的光芒,引動琉璃菩薩體內的情欲。
但凡生靈,便有情欲。
氣質端莊,有著知性美的淳嫣,則張開掌心,對準了琉璃菩薩。
共情!
尤尸操縱著身邊的兩具行尸傀儡,揮舞著蠱中頂尖寶刀,殺向琉璃,試圖與龍圖打配合。
琉璃菩薩絕美的臉蛋涌起一抹紅暈,但下一刻,無色琉璃領域籠罩了蠱族首領們。
騰空而起的龍圖和兩具行尸跌回地面,激射的毒霧驟然緩慢,宛如晨間霧靄,不復方才的猛烈。
除了鸞鈺勾動情欲的能力,成功對琉璃奏效,其余人的手段在這位一品菩薩面前毫無作用。
而就算鸞鈺成功引動琉璃的情欲,讓她不可遏制的想男人,但也依然沒有達到意亂情迷的效果。
琉璃是佛門菩薩,修的是禪師體系,本能就對七情六欲有著極強的克制力。
袖中玉制小刀滑出,琉璃青蔥玉指捏住小刀,橫七豎八一陣劃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碧色刀光掃過。
龍圖頭顱飛起;跋紀攔腰而斷;淳嫣雙腿分離,胸腔分離;尤尸被一分為二;鸞鈺看見天空反轉,看見自己的無頭的身軀無力跪倒.......
鮮血瞬間染紅大地,破碎的肢體散落。
恐懼和絕望的情緒在一眾超凡蠱師心里升起,除了龍圖和跋紀體質特殊,其他幾位超凡蠱師不具備不死之軀,生命快速流逝。
之所以沒有當場死亡,是因為超凡境的生命力旺盛,能多存活片刻。
但死亡已經不可避免。
突然,一道清光自天邊掠來,擊破無色琉璃領域,讓蠱族首領以及周邊景物恢復色彩。
一把古樸的刻刀刺破領域后,應聲釘在地上。
刻刀邊,清光騰起,頭戴儒冠,身穿緋色官袍的趙守出現,隨手一揮,道:
“此地不得殺生!”
湛湛清光裹住琉璃菩薩的身軀,這道清光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但只要她心懷殺念,出手殺人,清光就會阻礙她。
短暫的打了一手控制后,趙守知道這無法真的束縛住琉璃菩薩,他接著吟誦道:
“不準動!”
又一道清光降臨,化作鐵索,將琉璃菩薩纏住。
他不要命了?琉璃菩薩心里率先涌起的不是驚怒,而是愕然。
區區一個儒家三品,敢這樣控制她?即使有儒冠和刻刀替他承接一部分反噬,單憑這兩句話,趙守就得丟半條命。
“咻!”
尖銳刺耳的破空聲突兀響起,炸裂耳膜,一道煌煌劍光激射而來,撞向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的琉璃菩薩。
不需要看到飛劍的主人,琉璃菩薩便知洛玉衡來了,除了她,除了這位人宗的一品陸地神仙,世上再無人能御起如此可怕,如此恢弘的劍氣。
她正要睜開趙守的束縛,以更快的速度躲避飛劍。
這時,遠處一名頭發蒼蒼的道人腳踏飛劍而至,隔著老遠,朝琉璃菩薩張開掌心,狠狠抓了一把,像是取走了某件東西。
同一時間,處在彌留之際的淳嫣,匯聚最后一抹心神,對琉璃菩薩施展了共情。
這一次,她成功了。
琉璃菩薩被金蓮道長取走了大部分福緣,變成了倒霉蛋。
共情之下,求生欲瞬間消失,她如此刻的淳嫣一樣,內心充滿了絕望和無助,消極的等待死亡。
接二連三的控制之下,琉璃菩薩失去先機,被那道煌煌金光貫穿胸膛。
這位傾國傾城的菩薩身軀四分五裂,殷紅的鮮血灑落,而她的元神迅速消亡。
劍斬肉身,心斬靈魂!
人宗心劍專克元神,連同為道門的修士都不敢硬接人宗心劍,何況佛門菩薩。
當是時,遠處綻放無量佛光,化作身高百丈的恢弘金身,這尊金身手托玉瓶,眼含慈悲,瓶口沖涌出刺目的金光,如大河般奔涌,將琉璃菩薩等人淹沒。
沐浴在金光中,琉璃菩薩四分五裂的身軀快速愈合,瀕臨死亡的三位蠱族首領重獲新生。
只有趙守結結實實的承受了規則的反噬,這是藥師法相無法治愈的傷勢。
對于這樣的反轉,趙守沒有絲毫意外,相反,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
當他終于趕到戰場,看清局勢后,便知蠱族首領必死無疑,己方無人能救,憑借著讀書人的腦子,他立刻把打起佛陀藥師法相上。
要逼佛陀施展藥師法相,就必須把琉璃菩薩拉下水。
在距離如此遙遠的情況下,且有諸多大奉超凡以及神殊阻隔,佛陀想只救琉璃一人根本無法做到,除非無差別覆蓋。
而這就是趙守想要的。
因此甫一登場,就以不顧代價的方式困住琉璃菩薩,希望用這種激烈手段向同伴傳達想法,幸運的是,洛玉衡和金蓮道長都是絕頂聰明之人,立刻就意會到他的計劃。
而蠱族中,只有心蠱師淳嫣看穿了趙守的用意,給出了配合。
當然,如果佛陀不愿意施展藥師法相,那么蠱族的幾位超凡換一位佛門菩薩,也是賺的。
琉璃菩薩身形一閃,回到了伽羅樹和廣賢身邊,回到了佛陀身邊,素白絕美的臉龐涌現一抹惱意。
金蓮道長踏著飛劍,落在蠱族首領們身邊,撫須笑道:
“你們且先修養,此處交由我等接管。”
話音落下,幾道流光陸續趕來,駕馭著金色佛光的度厄、恒遠;腳踏飛劍的李妙真;踩著劫持的楊恭;施展傳送陣趕來的孫玄機。
以及用最質樸的御風手段從劍州奔赴戰場的寇陽州寇師父。
除了尚在閉關的阿蘇羅,大奉有資格參與戰斗的超凡基本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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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歸墟。
堪比小型陸地的島嶼中央,那團吞噬萬事萬物的黑洞,在過去的三天里,吸力逐步減弱,開始收斂,到了今日,終于徹底消失。
黑洞留下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直徑百里的深淵,深淵邊緣是朝著四面八方延伸的,宛如蛛網的地縫。
可想而知,繼續持續下去,這塊小型大陸會因為“黑洞”分崩離析。
“轟,轟,轟.......”
深淵里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讓外沿的地縫擴大,制造出地震般的效果。
不多時,深淵里爬出一只羊身人面的怪物,祂整體呈烏黑色,無毛,無鱗,雙眼呈琥珀色,瞳光冰冷無情,頭頂有六根微微彎曲的長角。
祂的體型堪比山岳,眼睛如同一灣琥珀色的小湖,羊角的高度比肩城墻。
自開天辟地以來,體型能成長到這般夸張的,只有天地孕育的遠古神魔。
荒昂起頭顱,望著蔚藍的天空,瞇起小湖般的眼睛。
“無盡歲月,我終于重返巔峰。”
祂的聲音在天地間轟隆回蕩。
天空風云變色,濃墨般的云層翻涌而來,遮天蔽日,雷電雷鳴。
海面和島嶼上,刮起了末日般的狂風。
一位遠古神魔的回歸,引來了夸張的天地異象。
享受了片刻自由的空氣,荒睜開眼,緩緩道:
“天地未變,我蘇醒的還算及時。”
接著,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透出兇厲殘暴的眸光。
祂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根長角上,口吐人言,威嚴宏大:
“監正,不管你是什么人物,有什么來歷,都不重要。”
說話間,那根封印著監正的長角,氣旋霍然膨脹,形成吞噬一切得旋渦。
除遠古神魔,當今各大體系的修士中,超凡境是利用規則,只有超品才能掌控規則,影響規則。
術士體系并沒有超品,所謂的“大奉不滅,監正不死”在荒看來,無非是對規則的利用。
如今祂的靈蘊已經恢復,天賦神通所向披靡,有足夠的信心吞噬監正,無視術士體系的特性。
畢竟,在遠古時代,祂連其他神魔的靈蘊都能吞噬。
而靈蘊是天地規則所化。
規則都能吞噬,何況區區的天命師。
氣旋滾滾中,一抹微弱的清光亮起,如同狂風驟雨中的燭火,搖曳飄零,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卷入氣旋。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清光竟還堅挺著,不曾被氣旋吞噬。
荒的琥珀色瞳孔里,閃過明顯的情緒變化。
“呵.......”
長角中,傳來監正的低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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