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烏龜再厲害它也終究是一只烏龜,變不成大象老虎,山海經中的異獸,旋龜這種玩意終究還是鷹嘴龜屬,只要是龜,就有對付它的辦法。
急劇的溫度變化找誰?家里暖氣爆炸,當然找妘載了。
春季,可正是萬物萌動,冷熱交替的時候啊!
妘蒙這時候也回來了,他則是信心十足,看到大羿也在,便沒有擔心的了。
只是妘載雖然還仍舊不知道大羿身份,但是認為,大羿這種高手,肯定要最后出場。
大羿對此并沒有什么表示。
一只小烏龜,掀不起風浪來,至于想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殺赤方氏的人?
是我大羿提不動弓了,還是你小烏龜有些飄了?
這是一個極好的,觀察赤方氏,以及妘載的時候,部族的領袖,必須要學會應對各種危機,既然大羿在這里住下,那么其實,除去觀察咕子,也有觀察妘載的意思。
總之,很有趣不是么。
“當然,路障必須要設置,族長,你帶人,把部族中的長矛取上,于老烏龜前進的區域,挖一些坑,深度與寬度么......”
“然后,把矛林立在其中,頭部要打磨尖銳,這個時候時間緊急,但有些工作還是要做,畢竟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否則到時候它一腳踩下去,沒有見血那就尷尬了.......”
這本是捕捉大象的方法之一,當然,同樣適用于各種大型野獸。
水灌進去更好,這樣更加看不到了,妘載不免想起自己以前上學時,下雨天騎自行車差點掉到沒蓋井蓋的下水道里的事情......
嗯,差不多一個意思。
全速前進(龜速)的老烏龜,當然不會知道下面出現的問題,它恐怕覺得,大水轟過來,先毀耕地再毀民宅,赤方氏全都漂在水上,能被它一口一個全吃掉呢!
老烏龜想得倒是很美,當這是在吃自助餐嗎!
“還有妘蒙,到時候你們射箭,每次射完……妘磐,你過來……”
“就做這個手勢......懂了嗎,老龜也是有智商的,一次不明白,次次都這樣,它估計也就看懂了。”
妘磐很奇怪的向妘載豎起了中指:“這樣?”
妘載:“.....別對我豎。”
“族長去佯攻,而真正的主攻手,是我!”
妘載咧嘴一笑!
————
旋龜的腳掌砸在地上,澤水涌動,化為洪流,卷起浪潮與山野的塵埃,草木,混雜且渾濁的大浪向前方如憤怒蛟龍一般的旋轉過去,老烏龜感覺到大量的人類聚集起來,它發出低沉且不屑的笑聲,而身上新蛻變的龜甲,也在逐漸變得堅硬起來!
它即將完成地獸的晉升!
咚!
大水沖到了赤方氏的土墻前!
轟!
一個漂亮的大浪,卷起的水詭異的從土墻的另外一側卸了出去,那浩大的低洼地似乎比起以前更低了,大量的水不可抑制的向下面卷去,竟是硬生生被折走改道!
仿佛造化出了另外一條小黃河一般。
“喂!”
老烏龜抬頭,看到了一個人站在前面很低矮的樹梢上,并且向自己....挑釁?
妘磐口水飛濺,嘴巴里大聲的,嘰里呱啦罵著“**個**的”之類的話。
嗯?豎中指是什么意思?是挑釁對吧你個混賬!
人族向敵人做不能理解的動作=挑釁。
老烏龜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十分簡單!
它向前扒拉,直接向那個人的方向抓去,但忽然腳下一空!
轟隆!
巨大的動靜,它的前左足一腳踩空,直接陷入泥沼之內,而林立的,如尖塔般聳立在坑底的石矛把它的腳掌直接劃出血來!
被刺入了,但是不深!
老烏龜身軀傾斜,大大的眼睛瞪著,而這時候,四面八方的樹梢上,無數人影同時出現!
“蠢龜上當了,射它的眼睛!”
赤方氏的戰士們早就準備好了!
彎弓搭箭一氣呵成,萬箭齊發!
箭如疾風驟雨,縱然是石質的箭頭,但也足夠鋒銳,眼睛是眾生最脆弱的地方,老烏龜剛剛瞪大的眼睛,瞬間就映入無數的箭羽!
轟隆!澤水涌動,洪流翻滾,老烏龜雖然立刻閉上了眼睛,但是依舊有先發的箭羽射中了他的右目!
“噓——”
按照計劃,赤方氏的戰士們要發出噓聲,然后向老烏龜做出中指。
痛苦且無比憤怒的吼叫聲音響起來,老烏龜奮起力量,左前足開始從那大坑之中強行抬起!
地獸的巨大力量讓人望而生畏,老烏龜昂起頭來,猛然向一株大樹咬去!
然而右前足剛剛一動,轟隆一聲,它又一腳踩空,再度傾斜下去!而毫無猶豫,第二次,赤方氏的戰士們,依舊拿著箭羽招呼!
咚!
“噓——”
辣雞!
三山四野的戰士中,黃籬陰出箭,帶上圖騰的力量,這一箭擊入老烏龜的脖頸處,劃開了細微的口子。
“好!”
大羿看到這一幕,不免欣喜,而妘載在他身邊,看著這一幕,言道:“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也!”
“咦?”
大羿聽到這句話,甚是歡喜!一下就記在腦海中。
“不過力道還差了很多,地獸皮糙肉厚,不容易殺死,旋龜更是其中翹楚,你看到那些龜甲了嗎,現在還有些處于蛻變未完成的狀態,比不上以前的堅固,但是一旦蛻變完成,它就真正成了一個移動的山丘。”
老族長拿上他的銅質兵器,那是一桿戰戈,與部族中的矛完全不同,而且上面有威武的氣息流轉,顯然并非尋常的銅所打造。
“我去勾引它!按照計劃,那叫什么.....嘲諷它,讓它離開水流向高地去!”
老族長的身形很矯健,威神戰士的力量不容小覷,老族長并沒有保留的釋放出自己的氣息,手臂緊繃,大步躍到澤水之中,沖到老烏龜身后,對著它的尾巴就砍了下去!
轟隆!
大水涌動,老族長這一戈差點把老烏龜的尾巴給割了,后者大喊大叫,狂躁起來,而那股龐大的氣息也在向外不斷震蕩,老烏龜盛怒之下,再一次強行拔起右前足,脖頸猛伸,向著老族長直接咬去!
大地被削去一層,水流也被鷹嘴吞下,旋龜一擊不中,開始瘋狂追擊老族長,而老族長一戈打完之后直接開始跑路,四周樹木上,赤方氏的戰士們不斷向下射箭,老烏龜氣急敗壞,尾巴橫掃出去,轟鳴著砸斷了三四根參天大樹!
“手短被放風箏啊,千古真理。”
妘載嘀咕了一句,此時大家已經逐漸遠離南丘,老烏龜也被徹底激怒,忘了自己是來營地搞破壞的,妘載讓老族長把老烏龜引走,是為了避免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區域遭到損毀。
如果是在更遠處,那就可以放開手腳了。
妘載開始活動身體,縉云神血從安定轉向沸騰,大羿抓住妘載,縱身一躍,直接橫天踏向老族長他們離去的方向!
四面八方,浩大的風開始聚集過來,游離在天地間的氣,開始灌入妘載的身軀內,只是這時候,大羿感覺到四周風與氣的流向變化,突然很是吃驚。
他微微側過頭。
載.....怎么會煉氣之法?
咚!
老烏龜一頭撞上一處丘陵,地動之后,它從來時被箭羽騷擾到現在,雖然大部分箭羽沒有傷到它,但是剩下的小部分箭羽,卻依舊讓它付出了十幾道口子以及一只右眼的代價。
赤方氏,不過是當初被自己拿來打牙祭的卑弱部族而已,這樣的家伙們,居然能讓自己的一只眼睛瞎掉,這讓老烏龜氣急敗壞,憤怒直接使得智商掉到了負數。
它現在只想把這幫人全都吃了!
“老龜!”
“....話說為什么要……這樣?”
“...巫說這是挑釁的動作。”
“....很有效果啊,你看這個蠢貨.....撤撤撤它來了它來了。”
“....巫說這叫嘲諷啊!”
“....不不不,巫說了,老龜其實怕噪音來著的....”
老烏龜直接受到“嘲諷”的影響,二話不說向著妘蒙的方向扒拉過去!
嘩啦啦!
一通箭羽又射了下去,一個哨人手向后面一摸...
誒呀,箭袋子空了。
“蒙!箭沒了!”
那個哨人努力向妘蒙揮了揮手。
妘蒙看的一頭霧水,但現在還是跑路要緊,老烏龜受到嘲諷,已經有點上頭,完全不顧那些箭羽的輸出,畢竟老龜也是有智商的,看到那個三番兩次的豎中指行為,哪里還不知道這是相當于“?”的超強度嘲笑!
妘載趴在大羿背上,此時大羿來到四周,那些水流并沒有向這里流淌,老烏龜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離開了作戰主場,而妘載看到了這一幕,身體內積蓄的力量已經完成!
轟!
浩大的火焰直接升起,灼熱的風吹干大地,老烏龜被巨大的溫差一震,這才反應過來,再看四周,火焰蔓延,土地干旱,樹木焚燒起來,而它所處的區域,已經變成了一個溫度極高的牢籠!
這個區域的水分,在頃刻之間瘋狂的開始蒸發!
妘載集中那些灼熱的大風,不斷向老烏龜身上招呼,而由于溫度的急速升高,老烏龜的氣息開始出現劇烈波動,剛剛晉升的氣息,瞬間就開始不穩定!
轟隆!
塵埃四濺,迅速升高的溫度,導致老烏龜剛剛晉升還不穩定的氣息出現紊亂,它腦袋暈暈乎乎,瞬間大量脫水,轟然一下,竟是直接趴在了地上!
大羿也眼有震動之色,這種高溫的火焰與恒風,他是沒有見過的,而火巫在山海之中也極為少見,只是妘載這種火焰,居然還伴隨著極高的光亮?
咚!
忽然,原本已經趴下去的老烏龜,又開始站了起來!地獸的強大還在于它們的韌性,如果是以前的老烏龜,說不定真的就被這樣一下弄的站不起來了,但現在,它頂著一肚子窩火,發誓要給赤方氏所有人一點顏色瞧瞧!
“越來越有趣了。”
大羿此時發出笑聲,而妘載從大羿的背上翻越下來。
一路小跑,老烏龜看到妘載!
那可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吼!”
脖子猛然一伸,老烏龜也不帶打招呼的直接向妘載咬過去,而妘載手里,那個奇點迅速聚集,當雙方即將觸碰的時候,劇烈的爆炸與震蕩,直接憑空出現!
浩大的光芒,震于四野!
“嗷!”
老烏龜的聲音都變了,嘴巴里直冒白煙,臉邊上被炸開了一個口子,整個龜腦袋都歪了!
它猛然甩了下脖子,看到妘載也向后翻了七八個跟斗,吃了一嘴巴灰,并且劇烈喘氣,不死心的它再一次向妘載咬來!
妘載抬起頭,這時候,無數長矛應時從天而落!
“宰了它!”
戰士們的呼喊,沖殺聲,從煙塵之外洶涌傳開!
老烏龜發出驚人的慘叫,它堅固的肉身,被那些蘊含圖騰戰氣的長矛直接貫入!
是三山四野的戰士!
老族長重新出現,老烏龜猛地轉頭,那柄銅戈卻猛地撕裂了它的鷹嘴,直接捅了進去!
“喝!”
老族長如今是相當于二次覺醒的威神戰士,在妘載有效削弱了老烏龜后,老族長的攻擊,對老烏龜造成的傷害,遠遠高于從前!
轟!
老烏龜僅剩的一只眼睛猛地瞪起來了,它感覺到了恐懼,那個人族的老人,正在對著它笑。
就像是當初,它對著那些弱小的孩子一樣的猙獰!
它開始虛弱,而那個老人,士氣正盛!
老族長的獰笑變成憤怒!
“宰了你!”
兇氣爆發,長戈向老龜嘴里狠狠一送!
舌頭,沒了!
血絞四方,老烏龜的左腳處突然被無數石劍貫穿!
赤方氏的戰士們從灼熱的風中出現,他們拿著無數兵器,咆哮著,將老烏龜的血肉,一點一點絞殺殆盡!
西方,塵埃落定,三山四野的戰士們,沖了過來!
鏘!
尾巴上的血肉被削飛,老烏龜試圖轉頭,但是左邊的腹部血肉,龜甲剝落,又是石矛扎了進來!
嗡——!
一根箭羽射中了老烏龜的鼻孔!
“來打我啊笨蛋!”
妘磐在前面大開嘲諷,吸引老烏龜的注意力,同時,不斷有兵器從四面八方出現,照著老烏龜的屁股不斷招呼!
老族長向前推壓,老烏龜氣息開始崩塌,它開始踉蹌,開始疲憊,開始干渴……更開始害怕!
但是四周的人族,正恰如群狼般的圍了上來!
直到妘載抽出了黃銅斧,握在手中,站到了它的面前!
“狩獵終止!”
妘載的身后,如有太陽冉冉升起,浩瀚的火與光,匯聚出恐怖呼嘯的風,他站在這里,見黑暗之世,背負震蕩光明,持著黃銅斧鉞猶如古來天神!
斧鉞加誅!
極高的溫度,沸騰的血與火,劈向老烏龜的面門上!
黃銅斧因為神化影響,熠熠生輝!
一道高大的影子從天而降!
————
大羿至始至終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妘載雖然讓他壓陣,到到現在,他也沒有出手的機會。
半死不活的老烏龜,自然被憤怒的赤方氏戰士們給撕碎了,長矛捅進它的血肉中,妘載拿起黃銅斧,一斧子劈在老烏龜的腦門上!
“從你吃了我們族人的那一天起,我就對你說過!”
“終有一日,我們還會回來,帶著利器,扒下你的龜甲,折斷你的鷹嘴,將你的血肉放置于烈火之中,部族如果降生新的孩子,他們會吃著你的肉,聽著前輩的故事,茁壯成長!”
“你是我們....赤方氏的獵物!”
報仇雪恨!
只是我們還沒去找你,你卻想先覆滅我們,那么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烏龜的眼睛已經失去神采,它最后的力氣耗盡,水分被蒸發,皮與骨焦灼,旋龜聽到這些話,看著那個站在他頭顱上的少年人,最后的瞳孔中,失去了悲傷也沒有了憤怒。
山海如此,如此而已,來時匆匆,去亦匆匆。
獵物與獵手,轉換,有時候就在一瞬間。
斧刃砍出旋龜的眉心血,妘載向大羿道謝,而大羿則是擺手道:“其實不需要我壓陣,你們靠著耗,也能把它耗死,你突然動手,只是想要早點結束這次圍捕而已。”
“了不起,載,我第一次看到,弱小的部族,居然能把強大的地獸活生生困死,如果你們都開啟了圖騰....真是可惜啊。”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大羿看向老烏龜的尸體,不免發出意味深長的嘆息。
弱者卑伏而強者亢盛,這便是山海的規矩!
強大者,也可能被弱小的智慧所擊敗!因為妘載了解它的弱點,了解它懼怕的環境,所以,當老烏龜離開澤水的時候,它就注定已經輸了。
戰士們高聲呼喊起來,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在歡笑,他們把劍與矛插入老烏龜的血肉中,死去的地獸,血肉的堅固性自然開始崩塌。
“載......我有事情要問你。”
大羿盯著妘載:“你能食氣?”
“食氣?”
妘載有些傻,不太明白,但撓著頭的手掌在此微微一僵。
“我曾經在青丘之澤時,結識了一個朋友,他也能像你一樣,食天地之氣,從而強化自己的巫術....”
大羿看向妘載:“他告訴我,像是他這種人,在山海之中,一般被稱呼為——”
“煉氣士!”
老烏龜的甲被扒下來,肉也被分割,這么大片的肉塊,放在之前羔子找到的鹽土里,經過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工序,大概能腌出好多,足夠部族一段時間的吃食了。
妘缶挑著裝肉的小籮筐,大澤涌動的水流,在此時也逐漸開始平息,南丘基本上沒有受到影響,大家臨時開挖的巨大的泄洪口起到了大作用,當然代價就是伐木場徹底變成了養魚塘。
那邊也有很多水流,但是都不夠大,流量小的情況下,需要開一個充值....咳,是把積壓的澤水分流而去,也是需要一段時間了。
妘缶看到大羿在和妘載說什么,心道他終于要和巫攤牌了?
攤牌了,你不裝啦~!
當然,實施情況,大羿還沒有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所謂暗訪暗訪,現在金烏的飼養才剛剛開始,大羿還不想這么早就離開,這段時間對于他來說,過得是很舒服的。
至于青丘之澤的事情...那么多人到過青丘之澤,誰會直接聯想到大羿啊!
“所謂煉氣士,首先要明白氣的來源.....”
“我那個朋友說,天,是積氣而成,人,以氣而存生,氣泄而命隕,頃亡既死......天中,風,雨,晦,明,雷,電.....皆是氣的變化.....”
妘載琢磨了一下,先秦煉氣士這個稱呼并不陌生,大約是在道家出現之前,那幫子搞煉氣的人的籠統稱呼,便是所謂的上古十仙,譬如大名鼎鼎的劍仙祖師廣成子,雨師赤松子,從堯帝手下辭職的方回,還有一個愛好是攀登樹木的柏子高,以及燒陶器不小心掛了的寧封子,還有容成氏.....咦,容成氏干什么來的?.
算了,總之這幫人,就是所謂的“煉氣士”了。
后來追加“仙”的稱號。
“青丘之澤,升,你說的那個青丘之澤是不是大羿......”
大羿(警覺)連忙開口,打斷妘載的話:“正是正是!就是那個大羿殺了大風的青丘之澤,我后來游中原時曾經去瞻仰過,正好遇到了在那里居住的一個人,從此知道了煉氣士。”
妘載恍然:“怪不得,對啊,你也是箭師,如果路過大羿殺大風的遺址,自然會去瞻仰一下。”
這就好像見到偶像的粉絲一樣啊,神圣的地方。
大羿呼出口氣,若無其事道:“是啊,羿之神勇千古無二,我身為箭師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可惜,我這輩子的箭法也就止步于此,與大羿相比,那真是差的太遠了。”
“我們再談煉氣士的事情(岔開話題).....我那個煉氣士朋友告訴我,氣本從云,引為凡之氣,云起時方見,積重而動,亦是天地之呼吸。”
“我們煉氣,就是在模仿天地進行呼吸,但很可惜,從燧人,有巢,九頭....從遠古三皇至如今,巫師之中,能出現煉氣士者,實在是太少太少。”
“氣謂噓吸之出入,是生之元,是神之盛....巫師,所謂的調動氣息.....”
就好比黃堪山的五谷氣,以及百里茆的龍鬼氣是一樣的,巫的力量之一,巫術的本質之一,本就是調動天地間積聚的氣息,但是卻不能以此為修煉途徑,巫的修煉,是從祝而來,向圖騰進行祈禱,從而獲得神的力量,本質上,得到的是神力,用神力驅策,駕馭那些天地之氣。
像是黃堪山那種,食地氣以補自身,這不是煉氣,而是以消耗大量體力為代價,驅使神力轉化天地之氣,補充自己的損傷。
想象成冥想就好了。
但是煉氣士不需要,他們不需要神,不需要祝,不需要天地允許,其實是一種很可怕的異常巫師,他們能攝去天地之氣為自己所用,這就是“食而煉之”。
而這些天地之氣,會成為他們自己的“神力”!
區別就在于“馭”與“煉”上。
煉氣士的食氣,也有選擇。
春食朝霞,是日欲出時之“黃氣”。
秋食淪陰,日沒已後“赤黃氣”。
冬食沆瀣,北方“夜半氣”。
夏食正陽,南方“日中氣”。
加上天之玄,地之黃,并稱為六氣。
所以有些煉氣士挑食,有的只吃早餐,有的只吃午餐,有的半夜吃宵夜.....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食朝霞而吞云海。
就好像我喜歡吃豆腐腦,你也喜歡,但我喜歡咸的,你喜歡甜的。
大羿和妘載一邊說著,一邊向南丘的方向走回去,而妘載也首次了解到,關于上古煉氣士的一些事情。
這是巫師中極少極少會出現的人。
并且成因不明。
呃,就是鳳毛麟角恐怖如斯、此子斷然可留....大概是這樣的。
當然,至于煉氣的具體方法,據說是各個煉氣士有不同的方式,到了這一步,就是大羿不能了解階段了。
這不是照貓畫虎,是連貓都沒有啊。
————
老烏龜被殺死,這是一件振奮赤方氏所有族人精神的大事情!
這個大家伙終于被獵殺了!
不能說老烏龜是禍患,只能說它是威脅,因為這是山海,人與萬獸爭命,或死或生!
有人跑到了祖地,在大陵上嗚咽的哭泣,當初的那些斷矛還有余存,被高高的插在泥土之中,人們前去祭祀,告慰曾經死去的族人,一撥又一撥。
大羿看到了那塊石頭,這塊祖地的青石,他并不陌生,因為每次出去,都能看到它。
煉氣的事情,妘載暫時沒有頭緒,只是從大羿這里知道了一個大概,但又能怎么樣呢,修仙嗎?不,部族的生活還要繼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妘載去做,去改變。
“嘰嘰!”
咕子跑出來了,跟在大羿的后面,向大青石高興的撲棱起小小的翅膀。
這么多天的喂養,幾只原雞也都熟悉了這個養雞人,而在部族里,各個動物之中,雞群可以說是最為清閑的了。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
族人們來到祖地,他們看到巫在這里掃墓。
不僅僅是祭祀同胞,同樣也是祭祀先祖。
有花朵,在大丘上悄無聲息的盛開。
大羿在數日前就看到了山野的花,但今日,最為絢爛。
“時至清明。”
妘載從丘陵上站起來,咕子撲棱著翅膀,搖晃著跑過來討好撒嬌,被妘載伸手放在腦袋上。
“春分之后十五日,大地回春,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蒼龍已何去,遺我清絕境。”
妘載踏在青青芳草上,咕子在嘰嘰的叫,耕地中,谷物已經開始茁壯成長。
新的時代,開始了。
自古以來,北斗七星便是人間的重要星象,古人定制方向,季節節氣所要參照的尺標之一,正是北斗星。
多日的雨,終于停歇,明明上天,昭然可見。
在南丘的祖地附近,妘載插上了一根木桿,用來記錄日影的變化,這是關系到確定今年冬至日期的大事情。
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妘載不知道,這個山海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的,也是類似地球的星球世界,還是傳統異界的天圓地方?亦或是中國古人所臆想的,蓋天,渾天,宣夜?
今晚夜色晴朗,星辰滿天。
那條燦爛的銀輝色大河,清晰可見。
星海燦爛,倬彼云漢,昭回于天!
依照升(大羿)的說法,那條銀河確實是被稱呼為“漢”的,這也和山海傳說中,諸神,眾先祖,死后魂歸上天,化為星辰的說法高度一致。
二十四節氣的制定至少需要一整年,畢竟要因時而易,和時間有關的一切東西,都必須心懷尊敬,不能輕易拿捏。
南方地區與北方不同,多雨,多風暴,光照充足,濕氣龐大,季節交替時,光、雨、風、溫度等轉換是明顯的,當然再向嶺南去的話....便不是了。
妘載不免下意識向南方看了一眼。
嶺南的天壁山下,有著許多不清楚的事情,危險存在于那處,禁止任何無關人等向嶺南靠近。
“是時候看看那三袋鹽了。”
————
妘貍在狩獵的隊伍之中,今日的天氣很不錯,看起來,漫長的雨季偶爾也會需要喘息一下,老天或許是哭的累了吧。
又是一日滿滿的收獲,巨槐樹是一處地標,大家很開心的找到了巨槐樹,隨后準備從這里返回南丘。
妘貍拎著幾只山兔,而肩上扛著一只鹿,向山野道別。
希望明日還能獵到這么多的獵物,至少要堅持到耕地中的谷物收獲吧。
他轉過了頭。
他看到已經離的遠了的巨槐樹邊上,站著一頭白皮的牛。
妘貍頓時愣了一下。
“咦,哪來的牛?”
他顯得有些驚喜,牛,不正是巫一只心心念念的東西嗎!
巨槐樹似乎有些枯萎,那只牛遠遠的看著自己,露出了類似人臉般的笑容。
四周似乎昏暗了很多。
妘貍一時間忽然有些頭暈目眩,他砰的一下跌倒在地上,周圍戰士們的驚慌呼喊,似虛幻又似夢囈。
他再看巨槐樹處,那只牛的人臉變成了獨眼,妘貍覺得腦袋有些沉重,一垂首,再抬起,牛已經不見了。
“牛.....”
妘貍僵硬的指著那株作為地標的巨槐樹,隨后昏了過去。
————
“巫!”
驚慌的喊聲聚集在巫師棚外,妘載本來正在觀察鹽巴,做土壤測試,發現這些鹽巴居然會刺激水與土壤,淡水可以逐漸被轉化為咸水,這讓妘載驚奇不已。
這樣的話,完全可以制作鹽田,或者說打口鹽井了,只要有水與土,部族中的鹽巴危機,暫時就可以得到緩解,只是不知道夙沙氏究竟是怎么做的?
三袋鹽巴里,也只有第三袋,也就是當初妘載看上的那一袋有這種力量,源自于鹽中的那種不活躍的氣,但是在自己的感召下,那些氣息變得沸騰起來。
這也是煉氣士的特性?
妘載暫時還不得而知,總之,夙沙氏在賣給大人商人的時候,或許是疏漏了,這種鹽,肯定不應該是失敗品,關鍵點在于那團奇怪的鹽氣。
“怎么回事了,發生什么了?”
妘載出來,看到了狩獵隊的人,而他們架著昏迷的妘貍,后者的腦袋上,隱隱約約盤旋著一股郁結不散的氣息,呈現出一個不穩定的圓環。
“這是詛祝!怎么回事?”
祝是向神請求回應的祈禱方式,同樣,詛祝就是“詛咒”的意思,請求神降災難于自己的敵人,讓他們不能得到安穩。
詛祝,謂告神明令加殃咎也;以言告神謂之祝,請神加殃謂之詛。
這絕不是自然會出現的情況。
“畫個圈圈詛咒我?”
妘載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里的族人越聚越多,而狩獵隊的人道:“在妘貍昏過去之前,他指著巨槐樹,說....說有牛。”
巨槐樹,是處于三個狩獵區中,第二個狩獵區的地標,找到巨槐樹,向陽的一面就是南丘的方向。
而且這片區域槐樹本來就不多見,巨槐樹出現,更是惹人注目。
大家都知道巨槐樹,狩獵隊每日的成員也不是固定的,偶爾會有人出去,或者加入進來,只有領頭的人不會換掉。
狩獵隊的領頭者,叫做妘孛。
孛,意思是彗星,古時候是指的看到的,天上移動的星星。
他把事情和妘載一五一十的說了清楚,而邊上,妘缶他們并不在,大家有很多要干的活計,耕地距離這里很遠。
“我覺得是侔洪氏!”
妘孛很生氣,他年紀和妘缶差不多,上一次跟著妘缶出使了洵山,也屬于知道大羿身份的一些人。
“上次我們去洵山祭祀,侔洪氏的事情.....”
舊賬翻出來,這時候出現詛咒的事情,并且妘貍在暈倒之前說巨槐樹下有牛。
侔洪氏的圖騰,正是牛。
“他肯定想逼著我們去找他們!不會有錯!”
這兩三天安生日子沒過,侔洪氏上一次就表示,一定要找妘載討個說法,然后又在半路上截殺運糧隊,幸虧大羿出手,不然大部分人估計都得死。
“侔洪氏......”
詛祝是不好解決的,這玩意玄乎的很,是對方的神給你們下的詛咒,如果你家的神比較給力那還是沒有大問題的,但是....赤方氏哪里還有神啊。
讓羔子吐口水?這不是扯淡嗎。
這是一個警告?
妘載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去。
“要談?可以!”
妘載很快找到了大羿。
“詛祝?”
大羿來了,穿著短布褲,身上掛著幾個破口袋,里面裝著零散的沙米,頭上還頂著咕子,當然這不重要。
看到妘貍的情況,并且了解到問題恐怕是因為上一次那個侔洪氏的時候,大羿表示這個問題并不大。
“解決詛祝有四種辦法,第一種,找到能解詛祝的草;第二種,對方自己解掉;第三種,你們有祭祀的強大神靈幫助解決;第四種,殺掉他們的神。”
大羿笑了笑:“讓我解決詛祝,是做不到的,因為我不祭神。”
大羿雖有神化,卻沒有對應的巫術。
“我知道你的意思,這樣,我和你走一趟吧,去侔洪氏看一看,不急。”
巫師的詛祝是從神那里請下殃咎,然后給敵人套上負面BUFF,什么中毒虛弱引燃羊癲瘋,都屬于這種范疇,而各個不同的地方,巫師施展詛祝的媒介也不同。
向圖騰祈禱是屬于大路操作,而高級一點的,想要弄一個高級的debuff給敵人,那么就需要媒介來進行操作,同理,這個媒介的等級越高,神給的debuff就越強。
譬如希臘那幫人是拿石板上刻字去罵人,漢代某些巫師是用針針扎小草人,而像是吳越地區向洛阿神.....總之那里的神基本上都是青蛙毒蛇什么的,獻祭品就是給蒼蠅蚊子,這種野神,其實和山海經中的強大山神是有根本性差距的。
山海經的山神逼格之高,不是輕易就能給予你回應的,吃的是白狗稻米,飲的是日月四時之氣,握的是風雨雷電,和西游記中那些被紅孩兒呼來喝去的后天陰神有根本的區別。
侔洪氏當然不算是什么厲害的部族,但是在南丘邊上那一片里面,因為都是零零散散的部族,侔洪氏算是比較大的一撥人....反正肯定比赤方氏強就對了。
尤侯,這個就是他們祭祀的水牛神,圖騰也是牛圖騰,說實話,在山海之中,牛圖騰確實是很多,炎帝、蚩尤等都是牛圖騰。
侔洪氏的巫拿著一張白色的水牛皮,在上面用牛血畫畫,一堆古怪的符號文字,那是獨屬于巫師的文字,也就是妘載撿到的蘗芽氏卜甲上的那種文字,當然,是那種文字的進階變體。
因為蘗芽氏是正常的祈禱,而侔洪氏是要神降臨詛咒。
這個水牛皮就是很高級的媒介,沒有辦法,神也是有上班時間的,你要神加班,不得給點好東西?
在他身前,尤侯神的虛幻的牛頭顯得很可怕,圖騰矗立在牛皮前,牛頭上有一張人臉。
“尤侯神已經降罪給赤方氏,赤方氏從今日起,將不斷有人昏迷,不能進食,不能飲水,直至肉身枯竭,精神盡散.....”
侔洪氏巫師本來是想讓人直接暴斃的,但是尤侯神表示你說你馬呢,老子辦不到,那水牛皮上的血跡直接就崩掉,到底原因是怎么回事,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庇護,這讓侔洪氏的巫師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想了想,大概知道了答案。
洵山的祭祀,是洵山山神在降下庇護。
因為大家都去祭祀了,所以山神也照常給予大家保佑,那些保護費不是白交的,要是這邊剛剛交完糧食,回頭各個部族就開始詛咒大戰,那洵山山神的臉還要不要了?
所以說,山海中的神還是有職業操守的,說給你降個福就給你降,當然,說拿刀子砍你肯定也砍你。
“快速暴斃不行,那就只能讓他們慢性死亡了。”
這等于是鉆了洵山山神庇護的空子了,侔洪氏的巫也不是傻子。
尤牢躺在這間石屋的角落草墊上,那張臉上已經有獸皮縫補,且敷了厚厚的一層草藥,一只手被切掉,灼燒的死皮與血肉依舊存在,普通的藥石根本無法醫治。
赤方氏的火焰非同尋常!
侔洪氏的巫提起這個事情就恨的牙癢癢,他倒是一點也不怕對方找到自己,要的就是逼那個臭小子現身!
————
妘載和大羿來到了侔洪氏的區域外,本來妘載是不知道侔洪氏住在哪里的,但是大羿隨手把那些詛咒的氣息收了點,那個小陶罐看的妘載有些懵,暗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上古玉凈瓶?
當然是開玩笑,但是順著這個帶著小詛咒的罐子給予的指引....總之,大羿就是把罐子向地上輕輕一丟,向哪個方向滾就是哪個方向。
兩人經歷了“長途跋涉”,可算是在南丘以北...很北的地方,找到了侔洪氏的居住區。
而侔洪氏的戰士有外出打獵的,此時回來,并且被妘載聽到了他們的聊天。
“話說,巫本來準備咒死赤方氏的人的,為什么后來改了?”
“據說是洵山神庇護吧,他們畢竟也上了糧食....”
“誒,又是洵山,上一次也是洵山...要不是洵山,咱們直接就去赤方氏搶就是了。”
“害!窮部有什么好搶的,瓦罐都沒有兩個!”
看到了妘載兩個陌生人,他們并不認識兩人,于是很奇怪且警惕的問道:“什么人,哪里來的,干什么的?”
妘載一把抽出了黃銅斧:
“拆遷的!”
————
“來了沒有....”
侔洪氏的巫叫來一個人。
“還沒有。”
那個侔洪氏戰士撓了撓頭。
過了大約十五個呼吸。
“來了沒有?”
“沒....”
又是二十個呼吸。
“來了沒有?”
“來....”
“來了?”
“沒看。”
侔洪氏的巫踹了那個戰士一腳。
三十個呼吸之后。
“來了沒?”
“......”
此時的侔洪氏的巫,正在苦苦等待赤方氏的巫給他回帖。
大約到了中午的時候。
“來了沒?”
侔洪氏的巫問了一聲,剛轉過去,頓時感覺有些不對勁,怎么沒有人回答了?
轟!
地動山搖,木制的“家具”全都原地起飛,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塵埃飛落,侔洪氏的巫一個沒站穩,屁股著地差點跌成八瓣。
就是突然,十分突然,挺突然的.....
“報.......”
之前溜出去進草堆噓噓的戰士慌張的要死的跑了回來!
“巫,來了來了!”
侔洪氏的巫勃然大怒:“誰來了!”
那戰士道:“還有誰,赤方氏來了!”
“那外面打來了赤方氏的小巫師,放出話來說要把我們部族給什么拆遷掉.....”
侔洪氏的巫又是大怒:“來得好!我正等他呢!”
他一把抄起自己的黃銅大斧,哇呀一聲就沖了出去。
但是沒等兩步,巨大的爆炸聲再度響起!
轟!又是地動山搖!
侔洪氏的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妘載拿著斧柄在按著一個戰士的腦殼使勁打,周圍火光四射,木制的屋子要么燃燒,要么倒塌,已經被放倒了一幫人。
“住手!”
侔洪氏的巫第三次大怒,掄起自己的斧子就向妘載殺了過去。
妘載就罵了一句:“住你大爺,你對我的族人實施精神打擊,我對你的族人實施肉體摧殘,這難道不是很公平嗎?”
能炸你為什么我要和你好好說話?
侔洪氏的巫掄起斧子,妘載抓著那個人質就跑,兩個巫師在大門口發生沖突,而大羿就和透明人一樣走到了巫師的石屋里。
“誰?!”
那個留守的戰士猛然警覺,但是被大羿一拳砸在腦袋上,當場昏了過去。
“唔.....”
大羿摸了摸下巴,頭上的咕子也有樣學樣,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雞嘴(動作同步)。
他看到那張牛皮,然后看到了釋放詛祝的神靈。
大羿的目光轉了一下,看到了躺在墊上直勾勾看著自己的尤牢,大羿想了想,舉起了拳頭走了過去。
尤牢的目光就像是見鬼了一樣,渾身冒汗!
你不要過來啊!
而大羿忽然止步,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又看了下周圍,抄起一根木棍。
這個好一點,打人不疼,不然拳頭下去他恐怕要死了。
大棒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尤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