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真是世風日下、馬仗人勢呀!”
顧雷一邊咒罵某只機械天馬,一邊紅著眼、咬著牙,進行反思和總結,誓要再盡快把資產翻一翻。
不,要立即突破5000萬。
他說什么也要讓那只瞎了眼的機械天馬好好看看,什么叫“莫欺少年窮”。
實在不行,莫欺中年窮也可以!
而復盤的過程中,顧雷很快就感到有點疑惑,覺得股價的走勢很不對勁。
首先,股價大漲這點并不出顧雷所料。
畢竟,就算人們依舊篤定他是在炒作,只要他們相信他夠強大,能繼續炒作下去,他們也愿意跟投。
而他前天以一敵百戰千的戰績,無疑就證明了他的強大,帶給市場很大的信心,能讓更多人愿意買光正影視的股票,那股票自然就更稀有、也更值錢。
只是,按理說,他活下來的消息一傳出,他展現出的強大的對市場促進作用就該馬上達到巔峰。
現在是網絡時代,信息的傳播速度是光速,眨眼就能傳遍整個老城區,發揮其全部作用。
大戰后第一天早上的突然漲停、以及下午的增長速度大幅下落,趨于穩定,都正說明了他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問題是,這樣看來,第二天的那連續兩個迅猛漲停就顯得非常怪異。
因為同樣按他推測,他的實力能帶給市場的信息也該到第一天收盤價,也就是2.7賈比為止了。
畢竟,他的綜合實力超射心境巔峰卻不夠化焰境,而黑騎士這個公認化焰境連續奮戰一個月,光正影視的股價也差不多才漲到2.9賈比。
然到今天為止的短短七天時間內,光正影視的股價已從1.5賈比漲到4.5賈比,光漲幅就整整3賈比,代表足足1500萬的市值增量。
這漲幅真太大,大到顧雷反而有點恐慌:
難道國際游資提前介入進來啦?他們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啊!與他們合作簡直是與虎謀皮!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推論和現象嚴重不符?是什么條件的錯誤假設使得結果偏離預期的?真是國際游資已悄然伸出虎爪嗎?里面有沒有隱藏著比可喜的戰果更值得關注的、可恐的危機呢?修正條件后,又該如何修正自己的計劃?
關于以上無法完全羅列下來的諸多問題,顧雷眉頭深鎖、思考了好久才大概理出一點線索:
帶給市場信心,或者說帶著老城區民眾信心的,不光是他能壓住中環整個黑道的強大,其實是能持久壓住中環黑道的強大。
而這第一問題的答案就讓他看到了非常關鍵的機遇和挑戰。
首先,應該不是國際游資干預,他們目前炒的依舊是另一個娛樂公司——明星工廠的股票,而是他持久的強大,且重點在持久而非強大。
中環的民眾們實在是從中環的黑勢力身上,感受到過太多的絕望、受到過太多的傷害,內心早傷痕累累、瀕臨破碎,不是簡單下猛藥就行,還得持續用藥,才能讓他們的心傷有所起色。
因此,在恢復老城區民眾對市場、對治安和對未來等的希望上,發揮最大作用的,恐怕不是那么多暴徒的血,而是藍色巨環這五六天的,持續的存在。
要知道,哪怕是在底區最繁榮安定的時候,政府用來安撫民眾、震懾宵小的,也通常不過是“正義會遲到卻一定不會缺席”的恐嚇,沒誰真正見過“正義”的實體,大多將信將疑,連能代表正義的警察都不會日夜在天空中持續多天地不停巡邏。
如此,罪惡才能即使在和平年代也獲得大量生長的黑暗空間生長。
有些罪惡的苗頭雖一剪就斷,并不強大,就像中環那些其實不入流的暴徒一樣,但一遇到黑暗就會悄然復蘇,格外頑強,如今在這般整個底區都陷入黑暗的情況下更是此般。
不想今天,得益于人工智能的發展,顧雷終于借此畫出一個特殊的藍色巨環,不僅在實質上有維護治安的強大效用,且雖不明亮,但至少能在黑夜中也提供足夠的光亮,就制造出一種比較另類的光明空間。
由于顧雷自己都沒提前預想到,這種看似微弱卻異常持續的照耀,竟把在中環存在已久、根深蒂固卻其實不算特別強韌、更猝不及防的黑暗蔓藤幾乎連根拔除,沒幾天就大大減輕了老城區民眾所受的痛苦,還帶給他們遠超他們預期的強大安全感,就像一片溫和、持久且特別有效的膏藥一樣,一直貼在他們的心上,為他們持續療傷。
加上民眾同樣猝不及防,就像人對新藥沒抗藥性一樣。
于是,才幾天過去,隨著新膏藥特別有效的藥效持續滲透,量變引起質變,才徒然使市民們虛弱、恐慌、猜疑的心理狀態大幅緩解,光正影視的股價也才由一天一個漲停的戰績徒然飆升到一天連續兩個漲停。
這真完全是一種全新的有效治安模式!
君不見,不僅孩子們的目光相比幾天前變得格外清澈,一些老奸巨猾的老頭老太們也又蹦跶了起來。
連肩上負擔最重的成年人們,如今都悄然挺直腰桿。
多年來,第一次地,不得不走夜路回家或上夜班的人們,走得是那么步履輕快。
他們是孩子的母親或父親,是老人的女兒或兒子,他們臉上皆帶著一種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需神經久久緊繃在隨時可能崩潰的邊緣再徒然放松下來才有的,淡淡的,由衷笑容。
這晚,當他們再遇到什么令人驚疑的變故驟然發生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就不再是尖叫或逃跑,而都是下意識地仰望天空,看向那一圈巨大的藍環。
只要一看到藍環還在,他們就都能馬上鎮定下來。
那一圈不眠的巨大藍環所帶給他們的,已不只是他們曾經不敢奢望的安全感,還有一種無聲的慰籍。
顧雷見此,也不由開心地笑了起來,并內心燃起越來越旺盛的火苗:
“信心的背后是勇氣,而勇氣,則是斗爭的開始!都把拳頭握緊吧!”
但沒幾秒,顧雷的臉色就又不由沉下來。
既謎題解開,那他自然清楚,這種維護治安的新方式實際上還有更大的提升空間。
只不過,那給他和老城區的市民們帶來的,除更加出人意料的巨大收益外,也有更可能被提前引爆的巨大隱患。
畢竟,真正頑固強大的黑蔓藤,或不在外環,而在內環,乃至在老城區之外!
權衡一陣,顧雷一時也下不了決心,便暫且不管,干脆挺直身軀,在飛行中翻過身、仰面朝天,把雙手疊著放在腹部。
不管怎么說,值得開心的是,他終于可以放心大膽地一邊飛行在這自由靜謐的夜空中一邊閉目安心睡上一會了。
“只可惜不能摟著蕾娜睡啊,她的身子好香、好軟、好舒服呀!誒,這小姐姐,額不,那機械天馬真該死!”
但過一會,顧雷就又自語道:
“好吧,我的確也做得不太對的地方。”
他還是有點反思的,也覺得,連續兩天連低頭看人家女孩子一眼都沒、卻一來就要張口辦了人家,那行為好像真很渣男。
而還想著該怎么哄女孩子開心的顧雷卻沒看見,他剛剛才一翻過身,目光冰冷的蕾娜就恰好再次來到窗臺前,其實是想再給顧雷一個機會的意思。
結果,她看到的只有他冷邦邦的背部。
蕾娜氣得馬上臉一鼓,就甩手轉身,已經要收拾東西離開了。
然而,顧雷傷沒好多少就緊接著連續奮戰兩天,難免過分疲憊,根本注意不到,閉上魂眼就睡過去,睡得和某少女邊收拾東西邊咒罵的“死豬頭”一樣沉。
唯一不知該不該慶幸的是,顧雷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在普通市民眼中不太值得注意的一個小姿態,就又給他帶來出人意料的巨大影響。
由于修復得太倉促,馬塞爾侯爵就沒幫顧雷把貪狼外表的大量血跡清洗干凈,顧雷也沒在意。
結果,在外人看來,藍騎士今天的造型本就很血腥可恐,身上涂滿暗紅的真正人血。
加上顧雷這種仰面朝天、雙手疊在腹部、他自以為很舒服、其實和安詳地躺在棺材里的尸體一樣直挺挺的詭異睡姿,他現在就跟躺著木乃伊的鐵棺材沒兩樣,既血腥又詭異,非常可恐。
最可怕的是,這布滿血跡、好像躺著木乃伊的陰森鐵棺材,還在黑暗的夜空中高速旋轉。
這都不是簡單的詭異可恐一詞可形容的了,簡直像看到邪神漂浮在冥河一樣,令人頭皮發麻、渾身戰栗。
得虧冥神教會在老城區影響巨大且名聲不錯,走夜路的人們抬頭時才沒轉而被嚇得魂飛魄散。
就是苦了那些賊心不死、不愿轉行乞討者的的暴徒們,他們一抬頭就被嚇得臉無人色,真有一兩個被嚇得心臟驟停,慘叫都發不出地凄慘離世。
誰叫他們這些道上的人很多都比普通人迷信不少呢?
再聯想到雷神正是冥神的兒子,是死亡與黑暗之子,暴徒者們更是都被嚇得渾身劇烈顫抖,連內環許多匪膽包天的大梟都不例外,額冒冷汗。
他們都止不住地想:
該死,額不,該活,也不,誒呀,那藍色的家伙該不會真是一個邪神的分身吧!
顧雷絕不想到,他不過簡單睡個覺,就把內環本決定盡快動手的各個大黑惡勢力嚇得畏手畏腳,越看那黑夜中發著詭異光芒的巨大藍環就越覺得滲人。
做賊者往往心虛,他們在越對普通人殘忍囂張的同時,就越對未知充滿恐懼。
倒是外環一些非主流對顧雷詭異的飛行姿態表示很贊,認為那很非主流,反對顧雷心生好感,覺得他說不定也是個很有想法的非主流。
不過,對顧雷來說意義最重大的或許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雷神信徒爬上一棟棟房子的樓頂。
只見他們就像古代在遍布毒蟲的密林里修筑金字塔的勞工一樣,不辭辛勞地擺上蠟燭、招魂旗、蛇和蜈蚣等風干的尸體、骷髏頭等道具,布置出一個個邪氣森森的祭壇。
一切就緒后,他們便或跳起邪異的祭舞,或對著天空中的他倒頭就拜,異常虔誠。
這一晚,在一聲聲虔誠的禱告中,顧雷開始做起了噩夢,漸漸渾身發抖、手舞足蹈。
而看他也跳起詭異的“舞”來,在下面祈禱的信眾們,則祈禱得愈發虔誠與瘋狂了。
狂熱的祭祀聲音漸漸響徹整個黑暗靜謐的城市,中環突然群魔亂舞,籠罩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包括一些黑道大佬,道上的人都快被嚇尿了。
當顧雷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再次出現在馬塞爾侯爵面前的時候,馬塞爾侯爵真心被嚇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精神看起來那么差,就好像隨時會死掉一樣!”
顧雷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
“沒什么,就是沒睡好。你知道嗎?我昨晚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一個完又跟著一個,沒完沒了!”
侯爵以為他又睡覺不蓋被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孩子,不僅打起戰來沒節制,這重傷才愈呢,睡覺居然還不肯蓋被子,真是太不行了!
想了想,侯爵更加無奈地說道:
“算了,我幫你準備一份特制的營養早餐吧?你吃了馬上就會精神起來。”
顧雷沒拒絕:
“謝謝,我現在腦袋瓜還‘嗡嗡’的,就像有幾十只惱人的‘蒼蠅’在耳邊亂叫一樣。真是的,有完沒完啊!”
可真等侯爵把特制的營養早餐端上來,顧雷卻一下就緊緊地閉上了嘴。
馬塞爾老爺子落座后看出來,貌似淡然地問道:
“怎么,不合你口味?”
顧雷張了張嘴,沒說話。
別說,侯爵的廚藝看起來還不錯,上好的龍麥被他制成面皮,煎得色澤焦黃,卻沒一絲燒過頭的焦黑,還夾著生菜、火腿等,看來做的是云夢手抓餅,色香味俱全。
只不過,那手抓餅里不停蠕動著的什么,那不是蛆嗎?這到底什么品味啊!
再聯系到侯爵那令他不敢茍同的穿衣品味,顧雷感到吐槽無力,而馬塞爾侯爵則略有不甘地諄諄解說到:
“上好的龍麥配上蔬菜、火腿、肉蟲等高營養食材,不僅富含精神能量,還有富含蛋白質、維生素等……”
但看著顧雷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越來越顯黑的黑眼圈,侯爵還是輕輕嘆息了一聲:
“算了,如果你沒胃口的話,我就一人全……”
“沒,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察覺到老頭子眼底深藏的落寂后,顧雷終究不忍心,雖用手指用力摳著額頭,只想把沒實體的魂眼給摳出來,但還是張開大嘴一口咬下半個手抓餅,并突然覺得味道其實還好。
“咦,這肉蟲真好吃,雞肉味的,嘎嘣脆!”
“是嘛,你喜歡就好!”
“對,侯爵,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什么事?”
“我發現,這幾天,我們最擔心的威脅——混沌教會,他們反而是最沒有威脅的,活動非常異常。”
“怎么異常?”
“他們好像在內亂的樣子,自己斗得特別狠,不要命的那種,您看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相關信息嗎?”
沉默一會,侯爵淡淡回道:
“不知道!混沌本就是最混亂、也最難以預料的東西!”
同時,看著今早開盤后增長又漸漸放緩的股價,顧雷終于下定決心,要繼續深挖“藍環”在治安和安撫人心方面的奇效。
他覺得,時間不等人,時間越久、人們越熟悉藍環的存在,對藍環的“抗性”也就越好。
能一鼓作氣地驅散人們內心的全部陰暗才是最好的!
是故,為加強巨大藍環治愈人心的功能,順便增強宣傳效果、推波助瀾地炒高股價,顧雷干脆請求馬塞爾侯爵增加特殊鍍層的反光率,要給神威模式加上一重在馬塞爾侯爵看來花里胡哨的發光特效。
“就是這樣的,侯爵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嗯,明白是明白,可你要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效果有什么用?引導敵人的激光和導彈更準確地命中你?”
“小孩子們就喜歡五顏六色、花花綠綠的。”
“好吧!那我干脆給你設計個七彩發光的特效吧!你將會像彩虹一樣美麗。”
“請您務必不要這樣!”
“好,好吧!”
如此,在顧雷強烈要求和強烈抵制下,巨大藍環當即愈發藍光閃耀、愈發酷炫,變成一圈即使在黑夜也十分顯眼的藍色大光環。
小孩們當即瘋狂起來,一窩蜂地沖進玩具店,把《裝甲騎士》的模型周邊直接買到脫銷。
加上各研究所總算開始心疼實驗體的非必要損失、又不想得罪“黑騎士”,就開始強令各自的實驗體不準進出底區,否則就扣光當月工資和所有津貼,看起來就像連兇惡的半超人們都開始向更兇惡的“藍惡勢力”低頭的樣子。
底區的治安狀況和安全氛圍都直線好轉,光正影視的股價亦果斷一個漲停,漲到了6賈比每股。
這晚上下去洗澡的時候,想到6.7賈比的收盤價,淋浴噴頭下的顧董事長,不禁輕輕哼唱起那首著名的勵志歌曲:
“我的未來不是夢,我要認真戰斗每一分鐘!我的未來……”
但自古以來,有人歡喜便有人愁,并愁能生恨、恨能化毒。
……
“那黑色的家伙,還有那藍色的家伙,到底是誰啊?在這節骨眼出現,真讓人火大!”
“會不會是那些國際游資的人?他們仗著有錢,拽得很吶!”
“誒,還有混沌教會為什么這次就不管了呢?且居然反倒把埃爾文將軍的故宅給毀了!”
“是啊,這事都驚動了小姐,她前幾天特地聯系我確認情況。雖然小姐很溫柔,什么都沒說,但還是讓我覺得非常尷尬、也非常愧疚。”
“誒,可惡至極的邪教分子,還有那藍色的邪神分身,我與他們勢不兩立!”
“哦,好啊,那你上啊!替大家解決了他們唄!”
“我,我最近胃不好。”
“呵呵,還胃不好,我看是腎不好吧!”
“你什么意思?想打架嗎?”
“打架?來呀,誰怕誰呀?”
“誒,別,別,你們……”
“都給我住手——”
“是,老大!”
“是!”
“是!”……
“老大,我看我們還是先把事情況報告給少爺吧!對方可能有化焰境的高手在,您自己親自動手的話,容易讓冥神教會和戰歌會的那一病一殘鉆了空子。”
“好,就依你!”
……
“大祭司!大祭司!”
“基莫,你有什么事?”
“大祭司,您再不出手真不行啦!”
“怎么了?”
“那藍色的惡魔不僅之前殺了咱們七個教眾,現在又不知施了什么邪法,有越來越多的教眾被他蠱惑,居然相信他就是雷神殿下的分身。情況真是太可笑也太糟糕啦!”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大祭司?”
“我說了,你先下去。”
“大……”
“你一定要我再說第三遍?”
“你……,莫依謝,你個老東西到底什么意思?你還不明白情況已是十萬火急了嘛?難道你是見我神光輝略有黯淡,就起了大逆不道的反叛之心?”
“基莫,說話一定要慎重!”
“哼,我告訴你個老東西,若你真敢背棄神恩,到時不僅是我,我們整個護教軍,我們所有雷神教眾都絕不……”
“住口——”
“……”
“我倒問問你什么意思?你怎敢未經我允許,就把教會的重要財產之一——光正影視的股票全數賣出?你知道你已經給教會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嘛!”
“我,我,那,那,那本來就是教會的不良資產嘛!我看前幾天早上難得有個小漲幅,自然就悉數賣出嘍!后來,后來也真沒多久就又跌回去了。就是,就是現在……”
“呵呵,那現在呢?繼續說下去啊?你告訴我今晚光正影視股票的收盤價到底是多少啊!”
“……”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借毀掉那個藍環把股價再打回去,好掩蓋你罪大惡極的嚴重失誤!”
“……”
“基莫,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是護教軍的首領我就不敢動你。人家不敢動我們冥神教會不是因為你們護教軍而是因為我。”
“……”
“你們護教軍一千個人加起來也沒我一個人重要,你最好對我放尊重點,別以為我老了就好欺負!”
“是,是,是的,大祭司閣下!”
“滾——”
“好,好的!”
“還有,你若不能挽回你讓教會損失的那數百萬,我絕饒不你!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您慢走,小心,小心別絆著……哼,老東西,我遲早要你好看。”
……
“咋樣,老大,內務委員會那邊有回應了沒?那藍色的和之前那黑色的,到底是不是國會的人啊?這當口,國會也該出手阻止阿畢列在底區擴大勢力了。”
“他們說不是。”
“不會吧?那藍色的身上的裝甲,和女武神騎士團的通天狼王那么像。而且那通天狼王的持有者顧雷也正好在那家伙的出現那一天大量買入相關股票,直接成了光正影視的董事長。巧成這樣,他們還說顧雷和那藍色的不是一人?”
“其實我覺得應該也不是!你也知道,裝甲會飛的和不會的,價格差距極大,要加很多部件的,光飛行組件和微型廣域電磁波雷達都最少要兩千萬賈比啊!可能快趕上一部通天狼王的價格了。”
“那為什么那么像啊?”
“恰好都是在模仿特攝劇里吧!你看女武神騎士團的其它機械戰獸,每只也都和特攝劇里的很像,說設計師不是特攝迷我都不信。”
“哦,這倒也說得過去。不過,我們該怎么辦呢?”
“就先靜觀其變吧!那些內務委員會的人一會說自己是人民內務委員會,一會又說自己是國家內務委員會,本來就信不過。我們戰歌會目前還是盡力保持中立吧!”
“是!”
……
“少爺!”
“尼德,怎么這么多天過去了,我們離島的人口流入量也沒出現明顯的增長啊?”
“少爺,是這樣的,剛剛從鐵甲會那傳來消息,……”
“……哼,哪里的狗東西,這么不長眼!我好不容易才說動‘老城區’各勢力,連和國會關系曖昧的‘戰歌會’都不敢忤逆我的意思,也放開對半超人限制,為我制造恐慌,驅趕牲畜。他算什么東西?敢搶奪我的牲口!”
“是啊,少爺,那狗東西真不長眼!我就恨不得現在就去把他剁了喂恐龍。”
“那你怎么還不快去!”
“少,少爺,他真不好對付啊!”
“哼,你還真是沒用,不光一個顧雷打不過,連這不知從哪來的野狗也打不過!”
“不,不,少爺您聽我解釋。他境界比我高也就算了,應該是射心境,關鍵是他裝甲的速度實在太快,最高接近1.5倍音速。那般高級的飛行裝甲連很多化焰境的高級貴族軍官也不一定有配備啊!在才是最讓屬下頭疼無奈的!否則屬下就是拼死也要……”
“行了!”
“……是。”
“嗯,也是,那種高速,就算我都奈何不得。”
“那,那怎么辦啊?少爺!”
“哼,他是快,但我們恰好可以更快。”
“您的意思是……”
“對,你去和薩爾羅聯系一下,把那些高速裝甲的實驗體調過來用一下!”
“哦——,高明啊少爺,那些裝甲的速度那么快,就算著裝者是不到射心的半超人,也夠把他弄死。”
“嗯,去吧!還有,把我的裝甲也趕緊拿去升級一下,主要是升級一下速度。看來我倒是小瞧了這里。”
“是!”
……
而以上那些暗藏危機的對話,顧雷自然皆無法聽見。
在這個信息時代,別說各大國的官方組織部門,就連邪教黑幫,也很重視信息安全。
于是,今晚顧雷看到聽到的,總歸只有一片暴風雨前的異樣平靜。
“叮鈴鈴,叮鈴鈴,……”
隨著學校里的下課鈴聲響起,不僅學生們歡呼著沖出教室,成年人們也紛紛走出公司,去附近的餐館吃午飯。
無論是身著正裝的精英白領、還是身著工裝的普通工人,抑或是身穿校服的學生……等等各色人等,都或獨自或三五成群地走進各家大小餐館,臉上都多少掛著一種由衷的笑容,一種屬于干飯人的笑容。
現在可是屬于干飯人的美好午飯時間啊!
不過,今天的中環真格外熱鬧喧囂,不僅難得多了很多歡聲笑語,還一直充斥著一種戰機呼嘯而過的刺耳轟鳴。
而真有點不可思議的是,連一些神經過敏的人,竟也不覺得那陌生的轟鳴刺耳難耐,這幾天竟反都睡得一天比一天安心。
說到底,是什么讓他們正常的神經變得日漸敏感、虛弱,讓他們日漸恐懼害怕,連睡覺時的眼睛都不自覺地半睜半閉,不正是那些既無法擺脫又無法預測的可憎危機嗎?
可這兩三天,在那本該異常刺耳難耐的轟鳴中,他們卻意外地感受到一種久違的、重回秩序社會一樣的安心。
這一刻,不僅小孩子們仰望天空的目光格外明亮澄澈,連一些成年人偶爾抬頭露出的目光里,其中陰霾亦都不免淡去幾分。
哪怕是依舊篤定頭上不過是又一場商業表演的人,也很樂意去占這樣一種對他們來說很罕見亦很寶貴的便宜。
到今天為止,從顧雷正式開始行動那天算起,時間已過去八天,老城區無論環境還是人們的心理狀態,都已發生巨大變化,總歸是沒那么絕望。
而顧雷本人亦從中獲益頗豐,成了一家市值4500萬的上市公司的董事長。
光正影視的股價已經漲到9賈比每股,顧雷也已經可以說是出人頭地,再回家鄉時必是敲鑼打鼓、錦旗橫幅、路邊兩隊捧花小學生的最高歡迎規格。
哦,就是估計還得被拉去出點錢修路、修學校什么的!
并且,財富暴漲的新鮮勁一過去,顧雷便只感到壓力重重,知道有錢人真不那么好當。
畢竟股票不賣出去不變現,股價再高也不過一串數字,只能給他提供一些心理上的滿足。而他亟待解決的,卻是切切實實、唯有真金白銀才能解決的大麻煩。
剛剛費莎才聯絡他,說所有玩具的庫存都快賣光,急需補充大量原材料并擴大生產線,最少需500萬賈比。
否則生產難以為繼必將影響股價,聽得顧雷分外郁悶。
他這什么實質性的好處都還沒撈著呢,自己就反得繼續大出血式地貼錢。
一個集體的運轉成本和他個人的生活成本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別,開口就是百萬級,能把他濃密秀發熬成地中海。
雖然500萬賈比他不是拿不出來,賣掉55萬股股票就差不多,但在這股票升值空間依舊巨大的節點,他一賣股票,人家就知道他已資金匱乏的窘境,會對他的實力,以及公司的實力,都產生嚴重懷疑。
那以后,無論他做什么都會變得極其困難。
人們大都更喜歡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都怕不僅好處沒撈著,碳也沒了,更喜歡挑有實力的人合作。
顧雷不禁有些無奈地喃喃自語道:
“誒,別說雪中送炭,就‘老城區’這垂垂老矣、病入膏肓的經濟狀況,銀行連錦上添花都不愿意!看來,只能找市民們借錢了。可是,就算我許以重利,恐怕……”
說來,顧雷這想法舉措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老城區的其他市民來說,應都是一個有很大雙贏可能的選擇。
他可獲得大量資金,一解燃眉之急,借他錢的人也能在不久后獲得不菲的利息,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
這條路才該是他們脫離苦海的治根之道!
只不過,老城區的市民們一直飽受包括詐騙在內的黑暗腐蝕,現依舊有點比“怕黑”更“怕白”。
加之他到時只能以女武神騎士團第一分團的團長——顧雷,這個他們不太熟悉的身份出現。
要取得他們的信任,估計將難上加難!
顧雷不禁陷入沉思:
那么,該如何是好呢?我的假期可不多了呀!
別看他行動才八天,實際加上準備的兩天,假期已過十天,僅剩四天。
而就在這時,突然,貪狼的雷達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6點方向有不明裝甲正高速接近,速度大概為五倍音速,請特別注意!”
在外環一些眼尖的人發現異常前,遠方來犯之裝甲的圖像就已被迅速放大、擺到顧雷面前。
他趕緊凝神觀察,細致地評估起戰況來:
來犯裝甲從外表上看,只是一副綠色的普通飛行裝甲。其主體和四肢都較為纖細,推測內部應無機械骨架,不支持戰獸裝甲的變形,武器目前看也僅其手上兩門六管旋轉機炮,火力不算強。
從以上諸多情況中,顧雷迅速得出結論:
該裝甲的防御力和攻擊力估計都不會太高。
但棘手的是,作為一副專門的飛行裝甲,其飛行能力遠比他優越,難以戰勝,毋庸置疑!
該裝甲背后有一個和貪狼形狀大小類似的圓筒狀核熔爐,以及足足四片叉開的機翼。
且每片機翼上都還有一個比貪狼更大的圓筒狀飛行噴射引擎。
此刻,該裝甲正渾身裹著突破音速后才有的云霧激波,以五倍音速,也就是6000多公里每小時的驚人高速,殺氣騰騰的奔向顧雷所在。
由于來敵速度為超音速,除貪狼的警報外,顧雷也沒聽到其它任何異響,底下的人們則大都還沒察覺到。
且顧雷當前所能達到的最高速不過1200多公里每小時,對方基本利于不敗之地。
但是,看清來敵模樣并確認其基本狀況和那異常的高速后,顧雷起初并未有多緊張。
他也不是好欺負的,至少皮夠厚。他只是覺得有些疑惑:
看那引擎的形狀,看敵人能飛那么快,敵人的飛行引擎肯定是沖壓式噴氣引擎,可敵人最開始是怎么突破音速的呢?
沖壓式噴氣引擎是一種飛行速度遠超渦輪風扇引擎的飛機發動機,速度最高可達6倍音速,遠超渦輪風扇引擎的1.5倍音速,關鍵結構還更簡單,卻至今未有廣泛應用,連他的可變引擎也沒第一時間變出。
因為,該發動機一直有一個難以克服的難題,那就是未突破音速前無法使用。
該發動機沒風扇,吸收壓縮空氣全賴高速,原理就像是頂著一個水桶高速前推、以強行把前方空氣擠進桶里,借此壓縮空氣。
是故速度未提高到足夠地步前,空氣無法得到有效壓縮,單純使用噴氣式沖壓引擎是不行的。
再若回到渦輪風扇引擎這可能的話,即使有加力燃燒室,也通常難以突破1.5倍音速。
而僅僅過一兩秒,顧雷就大概猜出敵裝甲的奧秘。
他發現該裝甲僅有上面兩個引擎在工作,有噴出耀眼的火光和長長的強氣流,可下面兩個卻沒,那必就是該裝甲之所以能突破1.5倍音速的奧妙所在。
果然,等該裝甲接近顧雷后,為和顧雷速度同步,上面的兩引擎便漸漸熄火,代之是下面兩個引擎開始點火加速,并傳出風扇工作的“嗚嗚”聲,周身激波煙消云散,露出簡潔中透著煞氣的兇兵之全貌。
顯而易見,該裝甲的四個引擎中,下面兩個是渦輪風扇引擎,用于起飛和把裝甲加速到超音速,接著才輪到上面兩沖壓式噴氣引擎把裝甲進一步加速到更高的、最高能到六倍音速的超級超音速。
這裝甲一看就是專為克制顧雷而派來的特種作戰人員,顧雷貪狼的神威模式確無法超越其速度。
在神威模式下,貪狼計算機自身的算力已被挖掘到極限,要再分別增加一個加力燃燒室還靠得是顧雷本身的算力,要再變化出沖壓式噴氣引擎還力有未逮。
是故,感受著對方周身比激波更狂暴的呼嘯殺氣,顧雷登時臉色愈發凝重:
這么棘手,到底是誰派來的?
對方的技術實力頗令顧雷感到驚訝,感覺不像是一個小勢力。
顧雷又不由預感到更多的隱藏危機,內心也不由更加沉重。
在各方勢力相繼反應過來并做好準備后,真正的考驗,終于要接二連三地到來了。
而對方從顧雷右側靠過來后,僅僅是把左手機炮折起、露出戴鐵甲手套的五個手指,最重要的好像是給顧雷比個小指,接著就驟然減速拉開距離,并把兩門六管旋轉機炮對準顧雷。
“噠噠噠,噠噠噠,……”
兩道炙熱火線當即咆哮射向顧雷。
顧雷趕緊在自己的引擎內增加加力燃燒室,加速擺脫來敵追擊。
貪狼的飛行引擎內也驟然噴出耀眼火光和更洶涌的長長熱氣流。
二人間的距離“唰”地被大幅拉開。
轉眼顧雷就加速到超音速,周身云霧激波環繞,進一步拉開距離。
他起先確是準備憑著皮厚和敵人先耗一耗的。
敵人亦沒多想,先是用渦輪風扇引擎加速突破超音速,也產生云霧激波,后就緊跟著轉換為沖壓式噴氣引擎,緊跟著追了上去。
兩人一逃一追間就劃出一籃一綠兩道半徑皆十幾公里左右、互相糾纏的巨大光環。
至此,底下的中環民眾們才相繼發現異常,抬頭仰望,議論紛紛。
而看到這幾天一直戰無不勝、默默守護他們的藍色裝甲騎士明顯處于不利地位,被越追越近,終于,不只是那些年紀較小的小孩或學生握緊拳頭、一臉緊張急迫,連越來越多的成年人,都下意識地露出擔憂和焦急的目光。
很快,敵人就追上顧雷,接著才又開始減速。
在這戰亂之地待久了,所有大人小孩都能猜到,來敵是想保持安全距離,再利用速度優勢和火力持續攻擊來耗死給他們重新帶來自由和和平的天空騎士。
這下,連很多成年人都忍不住握緊拳頭,緊張地抬頭注視著天空中這場超高速的決斗。
大家都不知到底是皮厚的耗得過飛得快的,還是飛得快的耗得過皮厚的。
來敵飛行技術過硬,一看就非常不好對付。
幸好,顧雷沉穩起來夠沉穩,跳脫起來也夠跳脫。
沒讓底下內心忐忑的大人小孩們等太久,顧雷就猛地關閉引擎,強行轉身、翻滾中解刀,反身殺來。
顧雷可沒時間等待一個更合適的時機。
這是市區上空且敵實力裝備皆不弱,久戰必傷及無辜,非速戰速決不可。
而正因他這種敵人根本無法理解的果斷覺悟,敵人也被嚇得驚慌失措:
怎么可能?
當兵的都知道,越是高速就越難在大氣環境下控制動作,音障和激波還正是空氣阻力大增的重要標志。
在突破音障形成的激波中,很多人連握緊刀把都難,更別說是耍出一套精湛準確的刀法。
但顧雷盡管動作看起來確就像是失速失控的飛機一樣,在胡亂翻滾,可令敵驚駭不能自制的是,哪怕是這種姿態,顧雷依舊在準確地接近他。
敵又駭又驚地想到:
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眼睛不會花嗎!
敵人一邊射出密集卻雜亂無章的彈雨,一邊驚駭欲絕、歇斯底里地狂吼著:
“啊啊啊,去死,去死——”
之后,還是那句話,運動是相對的。
這時,由于相向而行且敵以超音速接近顧雷,那反過也可以說是顧雷以超音速接近敵人。
加上雙方間隔不過三四百米,顧雷既沒能力也沒時間把狼皇霸刀伸長。
才一秒左右,兩人就短兵相接。
而緊跟著,大概再一兩秒后,下面本鴉雀無聲的人群中才徒然爆發出陣陣沖破壓抑后的如雷歡呼。
顧雷一刀就順利將來敵一刀兩斷,血染碧空。
小孩子和學生們都看得歡呼雀躍,高興得又叫又跳,連成年人們也大都多少舒了口氣。
天空騎士天藍色的身影進一步深入人心,贏得了更多人的信任。
可是,敵人會就這樣就被輕易擊退嗎?
無論小孩還是大人,他們皆看不到的是,藍騎士的頭盔下,顧雷的表情依舊凝重如墨。
果然,下面的人們差不多才吃完午飯,遠方就又有三部一模一樣的高速裝甲,正以五倍音速高速襲來。
敵人們排成尖銳的三角編隊,殺氣震云霄。
屏幕中,一個身穿藍色裝甲、背負雙翼的身影正貌似胡亂旋轉地急速靠近,卻剎那就占滿了整個屏幕。
而屏幕先是一藍,后就被一道包裹血雷的銀光徒然劈斷,再就一片漆黑,完全失去信號。
同時,從音響中傳來的,是裝甲和血肉被一起砍碎才能發出的滲人聲響。
列昂尼德不由臉一白。
看這架勢,他知道,派出去的那個裝甲兵是斷無幸理了。
最重要的是,那具造價不菲的超高速特化裝甲,恐怕也是收不回的。
他們在老城區的內應絕不敢公然去回收這樣一具裝甲,甚至去回收引起眾怒才會更得不償失。
可以說,列昂尼德一下就給阿畢列造成了高達數千萬的巨額損失。
想到這,列昂尼德不由臉色更加蒼白,徒然就想到阿畢列臨行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尼德,不要再讓我失望了呀!”
并且,最糟糕的是,阿畢列那句話還不是單獨對他一個人說的。
感受到周圍人故意投來的道道刺人目光,冷汗瞬間顆顆泌出列昂尼德的額頭,讓他呼吸都越來越壓抑:
可惡啊,可惡的藍騎士!還有那個被砍死的垃圾半超人,也太傻、太可惡了,居然讓我這么難堪!
但列昂尼德既能被阿畢列從千萬同齡人中選出,重點培養,自亦非等閑之輩,抗壓能力很強,很快就鎮定下來,并成功將壓力轉化為動力。
他臉色冰冷、目光更是冰冷地想到:
還沒完呢?以我對少爺的了解,這點損失應該還在少爺的承受范圍之內。重點是接下來一定不能再讓損失擴大,并絕對要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列昂尼德悄然深呼吸一口,頭也不回,故作淡定地命令道:
“傳令兵,快把剩下的三個超高速裝甲兵統統派出去。”
而令他再次感到空氣沉重、難以呼吸的是,他身后并未立即傳來回應。
想必,又是那個可惡云夢女人,也就是他的副團長——何扇,在從中作祟。
果然,沒幾秒,他身后就傳來一聲聽起來好像充滿擔憂的悅耳女聲:
“可是,如果剩下的那三具超高速特化裝甲也盡數被敵人擊落,那我們今次行動的損失將超過一億賈比,這么重大的責任,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承受不起呀!小德子你……”
“夠了——”
盡管不知道那該死的“小德子”稱號到底是什么鬼,盡管對方聲音非常溫柔好聽,盡管那聲音里充滿了一種處處在為他設身處地著想、真假難辨的真誠,可列昂尼德沒回頭就能在腦海里清晰描繪出那張他初看為之傾倒、今看卻只想徹底撕碎的如畫俏臉。
以及,她眼中常常會故意露出的,讓他初看往往摸不清由來、明白后卻只能無能狂怒的戲虐。
那個叫何扇的云夢女人最近在他心里越來越等同于魔鬼,連幻想有朝一日壓在她婉約纖細的嬌柔身體上策馬奔騰都再也不敢。
列昂尼德猛地側過頭,睜著殺氣逼人的大眼怒吼道:
“我不管‘曉的之’到底什么意思,總之不許再叫這樣我!還有,我話放在這,一切后果由我承擔,用你們云夢人的話叫‘雨女無瓜’!”
“哦!”
身后立馬傳來一聲好像放心了一樣惡劣的聲音,并緊跟著傳來一句更惡劣的、差點讓列昂尼德吐血三升的話:
“早說嘛,小德子!”
列昂尼德幾乎要把一口牙齒徹底咬碎才忍住要回身和何扇大吵一架的沖動。
何扇卻猶不滿足,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
“小德子,那可說定了,到時失敗了,全部事情可和我這可愛無知的天真少女一點關系都沒哦!”
列昂尼德控制不住地用力吸氣,都不敢開口說話,只重重地點了點頭。
憑他過往的經驗來看,和她吵架除讓他吐更多的血、乃至是傷到內臟外,毫無益處。
列昂尼德只能不停地在心底告誡自己:
冷靜,冷靜,你必須冷靜!現在可是關乎生死的關鍵時刻啊!冷靜,列昂尼德,你可是猿人中的天選之子,是這部《亂世猿豪》舞臺劇的主角!你一定能行的!
足足過快一分鐘,列昂尼德劇烈起伏的胸口才漸漸平復下來,且總算想起真正生死攸關的關鍵。
列昂尼德趕緊通過通訊設備聯系快接近目的地三個半超人,厲聲命令道:
“各作戰單位注意,這次務必隨時和敵人保持五百米以上的安全距離,決不可和剛剛出去的那傻子一樣重蹈覆轍!”
“是!”x3
然后,列昂尼德就把剛剛行動失敗的郁悶恐懼、從何扇處受到的挫折,乃至是當初在顧雷那受到的巨大打擊,統統化作愈發冰冷惡毒的目光,刺入恢復信號的大屏幕。
在那里,一圈閃亮的藍色光圈,正越來越大。
而他身后的何扇見他比以往更快地回復冷靜,顯然是在控制情緒一塊得到不小進步,也沒多么失望。
她忽地以一把木扇遮面,木扇上的雕刻巧奪天工,卻僅她露出的半張俏臉就讓那價值不菲的畫扇完全失去顏色。
只是,她那雙看似溫婉的幽黑美眸底部,卻隱隱露出一種愈發玩味,也愈發扭曲狠毒的仇恨目光。
……
“類賽候!”
早上的課一完,費多爾就迫不及待地沖出校門,可卻不是出去吃飯,而是沖到市第一人民醫院,來看望依舊臥床的李師傅夫妻。
幸虧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們技術超群,并電磁手術刀效力遠超舊時代大多醫療器械,李師傅夫妻總算撿回一條命,只仍需靜養幾日。
不想,一見到費多爾,李師傅的妻子就一拉被子,把自己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
連李師傅也一下撇過頭,看向窗外,貌似也被他這樣的人被傷透了心。
費多爾一愣,心里不由極其難過,卻也極其自責。
盡管他知道,李師傅的妻子之所以不愿見他,其實并非是怪罪他“求救太晚”,更多是自覺無臉見人。
猜都能猜出,李師傅的妻子一定無法接受自己現在凹凸不平、丑陋如鬼的難看面容。
無論什么年紀的女人,總歸還是女人!
而不正是他的怯弱和猶豫,才導致事情惡化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嗎?
想到老板娘曾那么和氣溫柔的眼睛變得如今這般黯淡陰郁,好像心都死去一樣,想到老板夫妻那只剩一兩萬的、差點連他們自己的命都救不回的存款,費多爾更是自責到無以復加。
憑老板的手藝和那天天爆滿的客流量,按理說他們不該才那點存款的。
他一個擺小地攤的同學,家里還至少有三萬存款呢!那么,老板的那么多錢又到底都去了哪?
憶起許多和他一樣受過李師傅恩惠的同學的面容,憶起大家當初發現面里埋著的雞蛋時一樣的興奮,再憶起昨天大家旁觀時一樣的冷漠,費多爾不禁滿臉通紅地低下頭,握緊拳頭、再邁不動步,只覺得自己完全沒資格和臉面踏入這間病房。
倒是李師傅察覺身后異常的沉默后,疑惑地回過頭,后眼里依舊有點懷念和濕潤的他還主動安撫道:
“是費多爾呀,快進來吧!”
可李師傅又叫了好幾遍,費多爾才勉強敢進來,且依舊不敢抬頭,只呆呆站在李師傅床邊,既不說話也不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光埋頭站著。
李師傅有點無奈,便閑聊似地開口道:
“今天下面好熱鬧啊!”
費多爾仍不說話,李師傅只得繼續說道:
“這都多虧了那藍色的騎士啊!要不是他,大家肯定都點外賣了。才不敢出來曬曬天光,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但費多爾依舊不說話,李師傅無奈地又說道:
“這樣熱鬧的聲音,真是好讓人懷念啊!”
“……”
接著,也不管費多爾回答不回答,李師傅一句跟著一句,控制不住地開始傾吐起自己內心滿滿的懷念和感傷。
“費多爾,你知道嘛,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做面條的。我爸即使被征召入伍,也是炊事班的班長,還給瓦連京元帥做過面條。我爸的手藝連元帥都交口稱贊,還一定要他戰后去雪京開店,并保證會常常去吃。”
費多爾這才又是驚嘆又是好奇,徐徐抬起頭,猶豫幾下,在李師傅的目光鼓勵下,開口問道:
“那,那您家干嘛還來這開店啊!雪京多好啊!而且元帥不會生氣嘛?”
李師傅的表情則不由又變得懷念和感傷。
“因為這里埋了父親的好多戰友,他實在是沒臉獨自一人去雪京享福啊!他舍不得離開他們,更舍不得離開這座他們一起拼死守護過的城市!”
后不等費多爾想好怎么回答,李師傅就又徒然轉過頭,似乎有晶瑩的東西從他臉上甩出,繼續說道:
“所以,我爸就帶著當時比你還小的我,在這里開了家很氣派的面館。從那時起,一直到前幾年,本來我每天都能聽到這樣嘈雜卻幸福的熱鬧聲音的。可那時的我,那時所有老城人,都完全不知道珍惜!”
而說著說著,李師傅終究是忍不住越來越懷念、也越來越痛苦,控制不住地熱淚盈眶。
有些東西,平時難以注意到它的珍貴,但就像陽光、空氣和雨水一樣,一旦失去,可能就會帶來致命的后果,就比如說和平和安定。
然而,現在才意識到會不會太晚了呢?
不單李師傅對此感到疑惑和糾結,外面的很多成年人又何嘗不是。
眼見李師傅突然就泣不成聲,費多爾著實有些慌亂,實在不知該從何安慰。
他又怎知,李師傅說是在懷念老城區過去的繁榮、安定和幸福,并斥責大家的不知珍惜,實則是在懷念自己的父親,更是在痛斥自己的不孝。
他小時候家里是在老城區開店不假,店里非常熱鬧也不假,可其實那時的他根本不喜歡那種吵吵嚷嚷的環境,那大大影響到他的學習。
他最開始是想成為一個律師或大老板的,而非一個滿身油污、上不了臺面的面館老板。
為此,他和執著于想讓他繼承祖傳手藝和家業的其父吵了很多次。
特別是在發現其父居然把他學費也拿去接濟戰友遺孤后,他和其父更是大吵特吵,好一陣勢同水火。
也正因此,后來他才不顧重病在床的其父苦苦勸阻,執意要收下楊威的黑錢,還喝罵父親:
“這是你欠我的!”
不想,他此舉竟直接把他年老體弱、舊病纏身卻依舊鐵骨錚錚的父親給活活氣死。
他到這才后悔莫及,可明面上仍不愿承認,怕自己都承受不住。
再到后來連生育能力也無故失去,他才痛定思痛、幡然悔悟、洗心革面。
因此,他一直堅持低價賣面,何嘗不是想用另一種方式努力守護這座父輩們曾拼命守護過的城市,以告慰父親和他的戰友們,也告慰所有為贊巴魯克、為卡繆拉共和國犧牲的英烈。
因此,聽到樓下再次傳來的、越來越熱鬧的、和過去越來越相似的幸福聲音,李師傅不由悲從中來、潸然淚下,恍惚間就錯以為:
那個和平安寧、充滿榮耀的贊巴魯克,終于要復活了!父親和叔叔們的犧牲,總算是沒被他們這些無能的不孝后輩所斷送!
但沒等費多爾想好該怎么安慰,李師傅就徒然自己止住了眼淚。
李師傅馬上就有些驚恐地發現,外面天空中的呼嘯聲不僅突然多出一股,還一下就把樓下的熱鬧完全壓住。
剎那間,他又感覺仿佛是回到了戰火紛飛的童稚之年,回到了一戰時。
李師傅慌忙轉頭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天空中已多出一圈綠色光環,正和藍色光環激烈糾纏。
費多爾跟著察覺異常,亦擔憂不已地繞過李師傅的病床,緊張地趴到窗臺邊。
還好,顧雷很快就解決了第一個敵人,費多爾跟著樓下的其他學生高聲一起歡呼起來,比自己考試得年級第一還興奮。
唯有李師傅仍是臉色難看。
他艱難起床,腳步沉重地走到費多爾身邊,也雙手架在窗臺上,滿臉憂愁地望向天空。
經歷過一戰的他,單從來敵線條簡潔卻做工精細的裝備上就敏銳地預感到:
對方絕對不是什么小勢力,且行動處心積慮,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果然,才十幾分鐘過去,敵人倍加兇猛的第二波攻勢就不依不饒地呼嘯殺來。
費多爾登時兩眼瞪圓,不由自主地就屏住呼吸,也從敵人是之前三倍的數量上感受到敵人的強大和兇狠。
而李師傅則控制不住地睜大怒眼,愈發攥緊拳頭,枯瘦的拳頭上浮現出駭人的青筋。
天空中的戰況轉眼陷入到讓大家焦灼的緊張狀態。
只見中環的天空中,此刻已拉出一籃三綠四圈半徑十幾公里的巨大光環,正扭動著激烈纏斗在一起。
三個身穿一樣四翼高速裝甲的半超人,正牢記教訓,保持著近五百米的距離,緊緊綴在兩翼的藍騎士身后,用六條狠辣火線死死咬住其尾巴,任其如何機動都擺脫不得。
幸好,他們射出的子彈盡管極密,每分鐘有近兩萬發,然速度不快,才三倍音速左右,顧雷方可從容躲閃,總能從看似密不透風的彈網中殺出一條意想不到的出路。
三倍音速也就上千米每秒,每毫秒只能走1米多,以顧雷五毫秒的反應速度只需五米上下的反應距離即可,遠低于顧雷十米的感知極限。
更幸好的則是,這次看到藍騎士束手無策,下面許多觀戰的成年人首先想到卻非懷疑藍騎士實力,而總算產生了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只不過,顧雷也奈何那三個敵人不得罷了。
此次只需見他有疑似要回身的征兆,他后面三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加速散開,完全不給他一點可乘之機。
一時間,天空中雷鳴陣陣,而在那扭曲糾纏的四道光環下面,也就像下起金屬做的雨一樣,有成千上萬的彈頭和彈殼如雨點般簌簌而落。
直到這時,被打疼的看客們才紛紛意識到危險。
但這次,不只初生之犢不畏虎、熱血猶在的學生們沒第一時間逃走,連一大部分成年人也靜靜立在原地,不禁陷入沉思。
……
到底要不要逃呢?
……
或許,還是逃吧?
……
只是,這種戰斗的感覺,還有這種想要逃跑的感覺,怎么就那么似曾相識呢?
……
然后,他們就滿心羞愧地憶起,曾經其他人在為大家的共同利益而抗爭時,他們也是這樣冷眼旁觀、乃至避之唯恐不及的。
甚至,有一些人,還為一點蠅頭小利,就在背后射出過無情且致命的冷箭。
他們今天的悲慘結局實際上很大程度是作繭自束,他們其實也一直對此深感后悔,只被勞碌的生活折磨得連后悔的時間精力都沒。
顧雷自己都不知道他畫出的藍環效果到底有多好。
他帶給老城區市民帶來的,不僅是慰籍、信心和勇氣,還有更重要的,就是反思的能力。
蕾娜亦由此看到了外面那一幕看起來異常怪異、她卻覺得異常欣喜的一幕:
天空中有一籃三綠四圈扭曲的光環在咆哮互斗,并像下雨一樣灑下成千上萬顆金屬彈頭,而下面卻有很多小孩大人就像感覺不到危險一樣久久仰頭佇立。
其中大人眼中的疑惑格外讓她感到欣喜!
她深知:
深陷黑暗的漩渦中時,人可以放棄掙扎也絕不可放棄分析思考,否則越掙扎可能只會浪費或被奪取更多力量,越陷越深,最后萬劫不復!
然后,想到自己最近也正漸漸放棄思考,下意識地隨波逐流,她又不由自嘲地笑了起來,并決定:
還是再待幾天吧!
蕾娜確原是被某豬頭氣得昨天就想走。
不巧前天晚上不知刮起什么邪風,冥神教會的教徒們突然大興祭祀,還搞得很隆重,吵得她一整晚沒睡好。
“哦,我的神,他們又開始了!”
眼見對面樓頂又有邪教徒開始擺起祭壇,蕾娜極度不爽地拉上窗簾。
“這是要信仰不要命的節奏嗎?邪教徒真是太瘋狂了!能不能消停一點!”
但沒幾秒,她就忍不住又拉開窗簾,并目光愈發溫柔,也愈發濕潤。
因為她聽到了一陣越來越熱烈、越來越勇敢的呼喊。
首先發出呼喊的,自是那些既純真又勇敢的孩子們。
只見他們一邊頂著書包、椅子或木板等,乃至只是用一雙雙瘦成皮包骨的小手遮掩,任彈殼把手臉砸得一片青一片紫,依舊倔強地仰著頭。
他們一邊焦急觀看,還一邊發出陣陣稚嫩卻用盡全力的助威之聲:
“騎士,加油!”
“騎士,加油!”
“騎士,加油!”
……
接著,便是大人們。
他們抬頭看看在天空中戰斗的騎士,又低頭看看在旁邊戰斗的孩子們,看著孩子們因過分用力而漲得通紅的、鼻青臉腫的、既讓人生憐又讓人生敬的一張張枯瘦小臉,都相繼如是想到:
曾經,其他人在戰斗時,我們旁觀、我們逃避,最終我一起受難。如今,不僅那藍色的家伙還在拼命戰斗,連這么小的孩子們也在拼命戰斗,他們都在為城市而戰斗。而我,難道還要繼續看著嗎?
要不了多久,隨著最初的幾個大人握緊拳頭、振臂高呼,整個外環一下就沸騰了起來:
“藍色的家伙,加油!”
“騎士,加油!”
“兄弟,弄死他們!”
“騎士,加油!”
“藍色的,加油,弄死他們!”
……
很快,不僅有越來越多的雷神信徒加入祭祀和祈禱的行列,還有越來越多不信教的成年人開始自發地為天空騎士加油助威。
那前所未有的熱情聲援匯成陣陣嘈雜卻溫暖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漸漸讓整座城市都激動難耐地震動了起來。
群眾一般情況下確因心思復雜、利害不同等主要原因而難以團結起來,更是極容易被分化,卻不包括這種大家即將一起走向滅亡的極限狀況。
到今天這地步,大家的需求、利害等,都是一致的,都不過想活下去罷了。
現在的他們終于都愿意主動握住顧雷伸出來的手。
而就像在回應這股難得團結起來的心意一樣,顧雷也更加靈活地拼命機動起來。
現場的氣氛馬上就變得更加熱烈,所有人都感覺血液更加灼熱、眼前也更加光明。
只不過,極限狀況一般也意味著:
人們不僅深陷在黑暗漩渦的最深處,半個身體都被拉近了深淵,也幾乎被黑暗漩渦腐蝕得不剩什么底牌了。
就比如現在,看到那三部敵高速裝甲徒然減速、重新排成三角編隊,最關鍵的是,轉而把六挺合計36管的旋轉機炮對準下面,對準正在給藍騎士加油助威他們自己,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一下愣住。
這一瞬間,他們不僅馬上停止呼喊、停止呼吸,還停止了最重要的思考。
連蕾娜眼中的光都驟然黯淡下來,情不自禁地就又感到痛苦難耐,內心一片灰暗:
在黑暗漩渦的最底部,越掙扎,或許只會越絕望,這是這黑暗時代所有人都逃不脫的共同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