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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罵倒關夫子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正殿里靜悄悄的,坐了七八位學士。m【】【】這些學士年紀最老的已近七旬,最年輕的一位也有四十六七的樣子,殿上擺放了十幾張卷耳案幾,每張案幾前面放著一個蒲團。案幾上有文房四寶和各式的書籍,旁邊還各放一個陶制的大甕,里邊豎放著許多卷軸,一進殿去,一股墨香便撲面而來。

    那七八位學士是負責修史、制誥,歸納各類文案的官員,他們的活兒比較輕松,幾年的歷史大事,形諸于筆下也不過百十來字,所以平時無所事事,除了寫字兒、畫畫兒,偶爾接些私活賺些潤筆費,便是聚在一起吟詩作賦,自得其樂。

    此時,他們正圍攏在一張幾案前,搖頭晃腦地吟哦著,上官婉兒一進來,在殿中侍候的幾個小內侍先看到了她,急忙上前施禮道:“見過上官待詔!”

    “啊!上官待詔來了。”

    那幾位文士看見上官婉兒進來,紛紛迎了上來。上官婉兒吁了口氣,展顏笑道:“幾位學士可是又有佳作了么?”

    一位五旬學士捻著胡須呵呵笑道:“上官待詔來得正好,關老剛剛寫了一首好詩,正要請上官待詔品鑒一番。”

    關老指的是這些學士中年紀最老的那一位,此人名叫關逸,今年已六十有七,因為資歷最老,所以見到上官婉兒,也只有他可以托大坐在座位上不用起身相迎,聽那學士吹捧,關逸呵呵一笑,怡然自得地剛要去拿寫好的那篇詩文,旁邊一位學士湊趣地捧了起來。

    這位學士捧詩在手,對上官婉兒道:“張某代關老吟哦一番,請上官代詔品鑒!”

    這位學士叫張亮,也是史館的一位學士。當即捧詩在手,搖頭晃腦地道:“早朝開紫殿,佳氣逐清晨。北闕華旌在,東方曙景新。影連香霧合,光媚慶云頻。鳥羽飄初定,龍文照轉真。[ 看小說就到~]直疑冠佩入,長愛冕旒親。搖動祥云里,朝朝映侍臣。”

    張亮念完了詩,關逸微笑道:“老夫今日起了個大早,一早到史館來。遙見明堂方向天后正召開大朝會,百官上殿,氣象莊嚴。一時有感,歸來醞釀良久,才寫就這首詩,上官待詔以為此詩如何?”

    上官婉兒道:“關老這首詩立意高遠,韻味十足。把皇家早朝氣象描述得淋……”

    她剛說到這兒,楊帆在門口探進頭來,揚聲問道:“上官待詔,東西已經擱好了,若是沒有旁的吩咐,那在下就先回去啦。”

    關逸老夫子捻著胡須。微闔雙眼,面帶微笑,輕輕頷首。正如聞仙樂綸音地聽著上官婉兒的贊譽,突然被人打斷,頓時眉頭一皺,張開眼來,不悅地瞟了他一眼。

    “哎呀!你是……楊帆!”

    史館中侍候的一個小內侍聽見楊帆說話。定睛一看,突然驚喜地叫起來。一句話出口,他才發覺自己有些忘形,急忙掩住了口。

    這個小太監平時也喜歡蹴鞠,當日楊帆在宮中比賽時,他也曾在場觀看,對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記憶頗深,這一眼認出,忍不住就叫出聲來。

    不想他這一叫,學士中最年輕的那位林熙明林學士也忍不住欣然叫了起來:“你說什么,他就是楊帆?當日蹴鞠連進五球,又與太平公主一起,以五敵十,在擊鞠場上大敗吐蕃的楊帆?”

    擊鞠當真是大唐最廣泛、最受歡迎的體育運動,擁躉無數。這位林學士也是個擊鞠、蹴鞠迷,平時閑來沒事,也會與三五知交約戰,一塊蹴鞠或擊鞠取樂,得知眼前這位禁軍衛士就是他常常談及的楊帆,不禁又驚又喜。

    關夫子見林學士也對一個宮中侍衛的出現如此大驚小怪,心中更是不悅,便拖著長音兒,淡淡地問道:“這個侍衛,是什么人吶?”

    一旁張亮答道:“就是宮中一個侍衛,聽起來,好像是擅于擊鞠。[ 看小說就到~]”

    關夫子“喔”了一手,眼皮一耷拉下去,左手一牽右手衣袖,提起筆來飽了飽墨,在紙上隨著揮灑著,不屑地道:“擊鞠,小道也,與國無益,與民無益,不過是娛人娛己的一個小玩意兒,用得著這么大驚小怪么!”

    林學士聽他語含譏誚,不覺脹紅了臉龐,只是關夫子資歷太高,他不敢反駁。

    上官婉兒微微蹙了蹙秀氣的眉毛,這位關夫子一向目高于頂,不過以他的身份,跟一個宮中侍衛如此計較,未免沒有氣度……

    上官婉兒正想隨便插上幾句,把這種不愉快的氣氛揭過去,楊帆笑瞇瞇地開口了。

    禁軍侍衛跟這些閑散的史官屬于八輩子打不著的關系,他不用擔心得罪這些史官,更何況他連這個禁軍都沒想過要長做。

    其實關夫子這番話他本沒有放在心上。倒不是說楊帆的修養已經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而是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他根本沒把自己當成一個禁軍侍衛,沒把自己融入到朝廷、融入到這個環境中去。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目的只在于找到苗神客、接近丘神績,當他的目的達到以后,他就會抽身遠去,此間的一切,對他而言都不過是一段回憶而已,他又豈會在乎被關學士看低了他引以為傲的蹴鞠之技。

    但是,他可以不在意關夫子對自己的貶低,卻在意林學士和那個小內侍受辱的感受。

    “他們是因為欣賞我的才藝而受辱,我豈能坐視?”

    楊帆邁步進殿,聲音朗朗地道:“這位老先生所言,某不敢茍同。擊鞠雖非大道,卻也不是于國無益于民無益的,真要說起它的用處,在下以為,比起老先生涂涂抹抹的那些甚么詩呀賦呀,還要強上幾分!”

    關夫子手腕一沉,一幅字就寫壞了,他怒沖沖地抬起頭,沖著楊帆吹胡子瞪眼地道:“無知小兒,你說甚么?你說這詩詞歌賦是小道?還……還不如擊蹴鞠那等雜耍取樂的玩意兒?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關夫子年紀大了,當年李世民在大唐大力推行擊鞠運動,以提高國民騎射水平的時候,他早就過了學習擊鞠的年齡,因此對這項運動一向不以為然,甚至帶些抵觸。他是這史館耆老,其他學士、編修都讓他三分,如今反被一個大頭兵如此教訓,如何忍得。

    楊帆道:“河北道冀州地區去年大旱,冬又嚴寒,如今正是青黃不接時節,許多流民乞討進京,夫子可否賦詩一首,讓他們有衣有食么?”

    關夫子一怔,勃然道:“豈有此理!這怎么可能,這……”

    楊帆又道:“安西四鎮陷落,朝中意見不一,有人認為安西乃雞肋之地,徒然耗費民脂民膏,不如棄而不顧,專心經略中國,以致安西陷落,久久不得收復,夫子何不作一篇賦,讓吐蕃人乖乖讓出四鎮,如何?”

    關夫子臉色更紅,氣得發抖,連聲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詩詞歌賦乃風雅之事,你之所言是兵仗戰略,風馬牛不相及也,你真是……咳咳咳……”

    楊帆不等他說完,緊跟著又道:“太行山上盜賊縱橫,地方緝捕之,則逃往山中,地方不究,則復出為禍,地方百姓飽受其害,苦不堪言。不如夫子作一首詩,把他們繩之以法?”

    關夫子手指發顫,面皮脹得發紫,點著楊帆道:“你……你……你……”

    楊帆臉色一沉,厲聲道:“文武之道,治國安邦之本。詩文不過是文道衍生的一種游戲,既不能興修水利、發展農耕,讓百姓豐衣足食,又不能富國強兵,報效國家、兼濟天下,不過是娛人娛己、頤養身心之物,何以叫你自傲若斯?

    詩文衍生于文道,擊鞠則衍生于武道。擊鞠可以強身健體、訓練騎射,平時娛人自娛,戰時自有大用,比起你那詩文怎就不能一比?真要算起來,你那詩文,只好三五士子,搖頭晃腦,自得其樂一番,我這擊鞠,王公貴族、士子文人,黎民百姓、販夫走卒,人人可享其樂,比得么?

    你那詩文,絞盡腦汁、咬文嚼字,一個個養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這蹴鞠可以強健體魄,可以訓練騎射,保家衛國,比得么?這史館旁邊不遠,就是中書省,中書省里的諸位相公,日理萬機,操勞天下大事,哪個憑的是你這無用的詩文?”

    “你……你……”

    關夫子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楊帆沒再理他,笑嘻嘻地向上官婉兒行了一禮,道:“上官待詔,在下還有職司在身,若是沒有旁的吩咐,在下這就回武成殿當值去了。”

    “你,去吧!”

    上官婉兒目中隱射奇光,她實未想到楊帆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竟有這樣一番見識,在她心中,本以為楊帆胸無點墨呢。楊帆含笑一揖,轉身便走,上官婉兒望著他的背影,略微有些出神。

    后面,關夫子一見楊帆要走,氣得呼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卻不料因為坐得太久,雙腿血流不暢,這一陡然站起,雙腿發木,腦袋缺血,眼前一黑,就向后倒去,張亮趕緊把他扶住,大呼道:“老學士,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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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心湖起漣漪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尋常人被氣一下沒甚么大不了的,可這關夫子年老體衰,體質本來就極差,被這一氣,直接就昏厥過去了,上官婉兒急忙讓小內侍去請御醫。m[ 看小說就到~]那小內侍惱恨這老家伙裝腔作勢,目中無人,路上還特意磨蹭了一下。

    御醫用針把關夫子救醒,望聞問切一番后,捻著胡須,搖頭晃腦地道:“學士此番暈倒,實是一樁幸事。”

    眾學士詫異,連忙詢問其中道理。

    御醫道:“學士年事已高,又久坐少動,是以腎氣虛亢,血脈不行,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必成心腹大患,介時稍有喜怒,便有性命之憂。而學士對這些情況罔然不知,豈不危險?今日雖因驟然氣厥,但是經這一番診治,倒是讓老夫瞧出了學士身上潛疾日漸深重,若能因此早早予以調養,那便因禍得福了。”

    上官婉兒問道:“如此,關學士該當如何?”

    御醫道:“學士此后當修身養性,不可有大喜大悲大怒之情緒。眼下么,亦不可再操勞于公事,老夫給學士開幾服藥,回家服藥調養,過段時日重新診治,看看恢復情形如何。”說著,便滔滔不絕說出一道醫理來。

    這位御醫說的其實就是腦溢血,只不過是用中醫理論說出來的,旁邊那位張亮學士聽說關學士病情如此嚴重,不禁心中暗喜:這老家伙仗著資歷高,在這史館中幾乎什么事都不做,整日里就是吟詩作賦,大家還得拍他馬屁。偏偏他的職位最高,俸祿也最多,這回總算讓他滾蛋了。

    張學士暗暗歡喜,臉上卻是非常驚駭:“學士病情竟然這般嚴重么?哎呀哎。林學士。麻煩你去找輛車子,在明德門外等著,我跟其他幾位同僚先照應著關學士。一會兒便攙學士出去。”

    那林熙明年紀最輕,這跑腿的事兒自然由他去,當下也無二話。急急出宮去張羅車子,上官婉兒這邊照應著,直到幾個學士七手八腳扶了那關夫子出宮,這才轉回武成殿。

    上官婉兒回到武成殿前,瞧見楊帆挺胸靦肚地站在那里,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板著俏臉道:“隨我進來!”

    “喏!”

    楊帆跟在上官婉兒后面便往里走,上官婉兒走了幾步,總覺得背后似乎有雙眼睛在盯著她。[]后背發癢,腰眼發硬,渾身的不自在。忽然站住腳步。回過身來,白了楊帆一眼。嗔道:“你走前面!”

    上官婉兒一向是端莊優雅的模樣,少有這般含嗔表情,這一飛白,有種說不出的俏媚,看得楊帆心頭一跳。楊帆莫名其妙,不知道上官婉兒為什么要讓他走在前面,只好依言走在頭里,上官婉兒跟在他后面,果然感覺舒服多了。

    二個人進了偏殿,楊帆左右瞧瞧,納罕地回過頭,上官婉兒也不理他,只管走過去,在一張羅漢床上裊裊婷婷地坐下,瞪著他道:“關夫子是史館修撰、弘文館學士,你一個小小侍衛,多大的膽子敢頂撞他!”

    楊帆道:“就算他是當朝宰相,也得卑職犯了過失在他手上,才能懲治吧。難道他官兒比我大,就可以為所欲為?就算他是卑職的本司上官,天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吧?卑職為何就分辯不得?”

    上官婉兒嗔道:“你還說!你一個小小侍衛,有理沒理,得罪了他總不是好事。關夫子年事已高,氣血兩衰,受你這一氣,方才被人抬回家去調養了,若他萬一有個好歹,與你不是一個大麻煩么?”

    楊帆失笑道:“這可奇了,待詔口口聲聲說是卑職頂撞了他,可是待詔當時也在場,你該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他辱我在先,卑職與他理論幾句,怎么就成了頂撞了?卑職可有什么污言穢語強加于那位老夫子?

    那位老夫子仗著自己多了幾歲年紀,就可以恣意貶低他人,旁人分辯就叫頂撞么?若是如此,從此分辨世間的道理是非就容易多了,你有多大歲數,我只管請來一位比你歲數還大的,說出什么混賬話來,你也不得分辯,這不就成了?”

    上官婉兒聽得想笑,忙又板住臉,輕輕一嘆道:“不管怎樣,你都嫌莽撞了,若是關夫子真的氣出毛病,以你身份,誰會替你說話?”

    楊帆聽她語氣有些關切,便順口道:“那也顧不得了!他在上官待詔面前把在下說的如此不堪,在下又如何能忍?”

    這也是楊帆乖巧之處,明明他是因為那個賞識他的林學士和小內侍受辱才出頭,這時轉手向上官婉兒賣了個好:“你看,我多在乎我在您這位頂頭上司心中的形象啊?”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先前他一連串的舉動,已然讓上官婉兒會錯了意,這句話再一出口,上官婉兒的芳心“怦”地便是一跳,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他……他是因為不想被我看輕了,這才不計后果,憤而反駁的?”

    上官婉兒長這么大,還沒有哪個男人對她做出這種幾近于愛慕表白的話來,一時心慌意亂,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 看小說就到~]

    她生怕楊帆看到她面上表情,趕緊低了頭,輕輕咳嗽一聲道:“我……只是提點你為人做事的道理罷了。這一回的事情……你也不用過于擔心,如果關逸真氣出了毛病,這擊鞠是太宗皇帝親自下旨推行的,被他貶得一文不值,你駁辯于他,乃是維護太宗皇帝,有這番忠心……諒也無事。”

    上官婉兒說完這句話,只覺氣兒又不夠用了,趕緊拿起一份奏折,做專注審視狀,對楊帆擺擺手道:“好啦,你去做事吧!”

    楊帆揖了一禮,轉身走出門去。

    楊帆的身影剛從門口消失,一直用眼角捎著他的上官婉兒便把一只手按到了心口,呼地喘出一口大氣。上官婉兒定了定神,暗啐一口:“好沒出息,什么大事你不曾見過。一個小小侍衛對你透露愛慕之意。至于把你慌成這樣!”

    說是這樣說,可是,初次被人吐露愛意的那種新奇感覺。就像一石入水產生的漣漪,怎能輕易平息。

    上官婉兒坐在那兒,神思恍惚的。忽然想起自己當年是因為父親有罪,充作官奴入宮的,如今雖得太后賞識,成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天后近臣,可是她雖幾乎擁有了這世間的一切,唯獨不能擁有嫁人生子、組建家庭的自由,不由黯然神傷,一顆心也冷下來。

    怔忡半晌,上官婉兒輕輕嘆息一聲。黯然自思:“就算你擁有自由,難道還真能嫁一個禁軍中的小侍衛么?胡思亂想什么,安心做事罷了!”

    上官婉兒強行收斂了心神。把目光投注到奏章上。這一看。不由“啊”了一聲,登時又是滿面羞紅。原來她手里拿著的這份奏章,一直就是倒著的。

    ※※※※※※※※※※※※※※※※※※※※※※※※※

    上官婉兒獨自一人在殿中,時喜時惱,時羞時臊,好半晌這顆心才平靜下來,處理了幾份奏章,看看時辰,天后也該下朝了,便放下奏章,向門口走去,人還沒到門口,就聽門口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聽那聲音正是太平公主,上官婉兒便加快了腳步。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在感情上完全是兩種風格。上官婉兒的性格是內斂、含蓄,一點小小的舉動,就能在她心中激起漣漪,久久不散,她越是放在心里,竭力不表現出來,心中的痕跡越深。

    而太平公主則爽朗大方,頗具男兒氣概,是愛是恨、是喜是惱,她都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絕無忸怩之態。

    當日上元燈會,她與楊帆在數十丈高的燈樹上賞定鼎長街風景,一時情動,吻了楊帆。換作別的女子,再看見他時,不免難為情。可太平公主卻像是渾然忘了此事,當日之事,不過是因那旖旎情境,一時觸動心懷,了則了矣,恰似春夢無痕。

    今天,太平公主入宮來了。

    她估摸這個時間母后快下朝了,便趕到了武成殿。到了第一進院落時,向守門的兵丁詢問了一下,知道母后還沒過來,腳下也就不急了,慢地踱到第三進院落,還沒進殿門,就看到楊帆站在那里。

    太平公主立即走了過去。

    “見過公主殿下!”

    左右兩側的衛士一齊躬身向太平公主施禮,太平公主背著手、歪著頭,笑瞇瞇地打量楊帆,把楊帆莫名其妙,這才笑問道:“你怎么調到武成殿當值了?我記得你原來的差使挺輕松的嘛!”

    楊帆詫異地道:“殿下怎么知道我原來在哪兒當值?在下不曾對殿下說過吧?”

    “哦!我……偶然聽人說起過!”

    太平公主知道說漏了嘴,忙擺擺手,岔開話題道:“在武成殿當值,可辛苦么?”

    楊帆道:“還好!其實除了這里規矩大些,一切都還不錯!”

    太平公主點頭道:“嗯,你是如何輪值的?說與我聽聽,改天趁你不當值的時候,本宮來跟與你較量較量,上一次明明是我們勝了,卻讓你搶盡風頭,本宮一直不甚服氣。”

    楊帆笑道:“公主既有所命,楊帆自當遵從。說起來,公主與上官待詔的蹴鞠之術,楊帆也佩服的很呢。”

    “哦?”

    太平公主一聽來了興致,微笑道:“這大內,以前素來以本宮和婉兒的蹴鞠之術號稱最高,不過,我們兩個誰高誰低,卻一直沒有定論,依你這位大高手看來,本宮和婉兒,誰的蹴鞠之術更高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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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惱人的春風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自從察覺“楊帆對自己頗有傾慕之意 。 M[ 看小說就到~]”上官婉兒心慌意亂了好久,連著幾天只要一見到楊帆就渾身不自在,好在楊帆并無這個自覺,對她壓根兒沒有什么進一步的追求行動,上官婉兒的情緒才漸漸調整過來。

    這一來,婉兒果然自在多了,見了楊帆也不用心慌躲閃,只是偶爾瞥他一眼,眸中總有那么幾分幽怨,似乎在埋怨他偃旗息鼓,不再表白。難怪孔夫子說……,想必夫子也曾被異性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困擾過。

    問題是楊帆對此全無所知,之后幾次蹴鞠下來,在他的有意接近下,同上官待詔的關系越來越好,而對上官婉兒來說,這分明是楊帆以一種更加含蓄內斂的方式表示對自己的親近,她很享受這種感覺,而且沒有那么大的壓力。

    上官婉兒微嗔道:“真氣人,白打,也比不過你,你不是說以前不曾練過蹴鞠么,怎么比我這從小就練蹴鞠的人還高明?”

    這話已然有些撒嬌的味道了,只是發諸于心,形諸于外,自然而然,上官婉兒全未察覺,楊帆也不知道上官婉兒用這種語氣對人說話,還是生平第一遭,便笑道:“不過是閑暇散心,鍛煉體魄罷了,待詔何必在意?待詔的本領可不在這里,其實楊帆也不希望,人人見了我都說,這少年,踢得一腳好球!楊某如今是軍人,還是想征戰沙場,立一份赫赫戰功,那才是男兒風彩!”

    上官婉兒莞爾道:“嗯!這才是男兒志向,我還以為你被那些宮娥內侍們恭維著,已經有些忘乎所以了呢。”

    楊帆道:“怎么會!楊某心中,最欽佩的就是我朝名將薛仁貴薛大將軍。薛大將軍雖是拓拔魏氏的大將薛安都六世孫,但是到了他這一輩家族已然沒落,也沒借上家族的什么勢力,完全是赤手空拳,憑自己的本事立下的赫赫戰功。(看小說就到· )”

    楊帆偷偷瞟了上官婉兒一眼,嘆息道:“可惜薛大將軍辭世太早,否則在下得以有機會從軍時,一定會要求調撥到薛大將軍麾下。‘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何等威風!還有他良策息干戈、神勇收遼東、仁政高麗國、愛民象州城、脫帽退萬教”…”

    楊帆歷數著薛仁貴一生的亂績,惋惜地道:“記得以前,曾見人傳頌過一篇記敘薛大將軍一生功績的碑文,這些功績在碑文中都記載得清清楚楚,言辭華麗,聽來熱血沸騰,可惜當時未帶紙筆,不曾錄下。”

    楊帆一臉深以為憾的模樣,上官婉兒不禁微笑道:“你說的可是薛將軍碑文么,那是宏文館大學士苗神客為薛將軍撰寫的,薛將軍一生功績盡載于上,讀來的確文采飛揚、壯懷jī烈。你若喜歡,我送你一幅。”

    上官婉兒說到這里,神秘地一笑,道:“可是苗大學士親筆所書喔!”

    “當真?”

    楊帆“驚喜”地道:“太好啦!這篇記敘薛將軍一勝功績的碑文,寫得極妙。在下雖不好文,也是愛不釋手,原來這是一位姓苗的大學士所寫,果然出手不凡。待詔能向這位苗大學士求一份墨寶?”

    楊帆說到這里,便一拍額頭,作恍然大悟狀道:“是了,待詔您主持風雅,為朝廷品評天下詩文,天下文士詞臣多集于待詔門下,這位苗大學士定然也不例外。

    待詔若是開口,苗學士自無不允之理。”

    上官婉兒聽他一口一個待詔的稱呼,竟然漸漸生起刺耳的感覺,可是該讓楊帆如何稱呼自己才對?她也說不出來,心情沒來由的便有些失落。便淡淡地道:“也沒甚么,只不過是因為我替天后料理一些文案之事,當初苗神客為薛大將軍題寫碑文的原稿,就在我手中。【】【】”

    楊帆“哦”了一聲,道:“苗大學士原稿,想來珍貴的很了。在下怎好奪待詔所愛,可否……,請這位苗學士為在下重新書寫一幅呢?呵呵,相信待詔您肯出面的話,苗學士一定賣您這個面子。”

    楊帆言語越是謹慎客氣,聽在別有一番心恩的上官婉兒心中便愈加的失落:“虧他還是個男子漢,畏畏怯怯的的一點也不爽利,前兩天還像餓極了的狼似的盯著人家,這陣兒就像沒事人一般。”

    上官婉兒只顧在心里埋怨楊帆,呈現于外的便是她微微抿著唇兒,盯著球場上蹴鞠的人發呆,楊帆只道她不想說出苗神客下落,不禁暗暗著急,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一個機會,巧妙地把話題繞到苗神客身上,上官婉兒避而不談,這該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正踢的高興,忽然瞧見楊帆和上官婉兒有說有笑,興致頓時大減,便說一聲乏了,要回府歇息。上官婉兒見她要走,忙上前相送,太平公主淡淡地應付兩句,便即離開,瞧也不瞧楊帆一眼。

    婉兒察言觀色,自然知道太平心中不喜,卻不知緣由何在。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一時瑜亮,各有千秋。婉兒勝在膚白如雪,氣質出眾,若論體態妖嬈、風情嫵媚,上官婉兒還是一個冰清玉潔的處子,自然比不得太平公主這等早經**的成**人。

    再以身份而論,雖然婉兒權重,如今猶在太平公主之上,但她畢竟是犯官之女,太平是皇室貴胄,自覺乃是折節下交,什么條件都比婉兒勝出百倍,她對楊帆頗有好感,楊帆偏對婉兒時常露出親近之意,太平心中自然不悅,也不服氣的很,只是這種微妙心思,旁人哪里能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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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春暖huā開,那皚皚白雪在不知不覺中變淺、變薄,直到完全消失,你不會注意到它是在哪個清晨完全消失于你的視線當中的,當你注意去看時,它已完全不在。

    青磚縫里,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悄悄探出它嫩綠的芽,直到這嫩芽兒張開它脆生生的,變成一株鮮嫩的小草,你才驚訝地發現那小生命竟已舒展開來。

    枝頭也是一樣,嫩黃的葉苞,緋紅的huā蕾,當你發現它時,它已和著春風,在枝頭搖曳出一片如霧的春意,就像美人身上罩著的一層薄紗。

    那種廟覺是很奇妙的,就像一個天天出現在你面前的黃毛丫頭,在你不經意間,她已出落成一個媽騁婷婷的少女,而你全無察覺,直到某一天,她紅了臉龐,掠起發絲含羞一笑,你才會驚覺:她長大了!

    春天是個很糾結的季節,就像從洛陽城中飄來的柳絮,裊裊地沾人一身,惹得剛換了一身新袍子的高公公總是很惱火地去拍打楊帆糾結著,他天天看著上官婉兒那道美麗的身影在他身邊翩然而來,翩然而去,明知道苗神客的下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自己豁然開朗,偏偏就是無法問出來上官婉兒糾結著,有時看見楊帆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神,她就會莫名的歡喜老半天,有時候看到他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她就會失落很久。失落,歡喜,歡喜,失落,她的一顆芳心,隨著楊帆的表情變化忽上忽下,喜怒無常起來。

    于是,弘文館里的學士們開始糾結了。做文案總會有失誤的,今天他們在文案中錯漏一個字,上官待詔只是溫柔地一笑,吩咐重寫。明天他們在字里行間不小心染了一點墨跡,上官待詔一言不發,直接扣你半個月俸祿。

    學士們站在洛水河畔,任那惱人的春風把他們的長須吹如一蓬亂草,地發出夫子“逝者如斯夫”般的感慨:“女人的心恩,好難懂…”

    謝沐雯也在糾結著,楊帆是她的恩人,高瑩是她的閨蜜,她不希望自己的閨蜜喜歡上一個比較浮滑的男人。可她同樣擔心自己的恩人搭訕上官待詔,會給他惹來殺身之禍。然而站在她的立場,她能做什么呢?

    春天,真是一個惱人的季節。

    早春二月,春闈結束了。

    今年的春闈科考,天后在洛城殿親自召見了當科中舉的貢士,策問他們的學識,這是前所未有的一件大事,以前從不曾有過金殿召見當科貢士,當庭考問學識的舉動。當科進士,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屆接受殿試,受天后和皇帝策問的學子,被士林恭維為“天子門生”。

    殿試一連舉行了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天后對本屆才子的學識非常滿意,散了朝會,走進武成殿的時候,她的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上官婉兒在殿門前迎候武則天,小蠻和高瑩打著扇隨在武則天身后,三個女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站立在殿門右側的楊帆身上。

    上官婉兒的目光很平靜,好象只是無意地在楊帆身上一掃,楊帆的目光也很平靜,既沒有躲閃避讓,也沒有灼熱的凝視,上官婉兒的心里又添了幾分幽怨。

    小蠻又黑又亮英氣勃勃的眉毛下面,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兇巴巴地瞪了楊帆一眼,習慣性地對他提出無聲的警告,但是她很無奈地得到了楊帆的一個白眼,然后又很泄氣地發現,自己的好姐妹高瑩瞧著人家楊帆,兩只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兒。

    “真是沒出息……”。

    小蠻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奈何高瑩正滿眼紅心地瞧著楊帆,哪里還看得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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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龍門風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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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進了武成殿,在卷耳高腳案幾后面的錦墩上坐下,大袖一拂,笑問道:“婉兒,有什么要緊的奏章需要處理么?朕今日處理朝政之后,又一連策問了五名貢士,身子有些乏了,若無要事,想早些歇歇。 m(看小說就到· )”

    上官婉兒這一上午心神恍惚,處理奏章的速度有些慢了,平時這時候早就整理好昨天的奏章,這時還差著兩三份呢,武則天一問,上官婉兒臉上微微一熱,便道:“需要天后決斷的奏章并不多,婉兒已經整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三份還沒來得看。”

    武則天道:“既如此,朕先把它看完再歇息吧。”

    桌上的奏折分成三摞,左邊一摞是上官婉兒可以代為處理的,右邊一摞是需要天后親自批示的,中間還放著三份,上官婉兒替武則天處理奏章已非一日,武則天自然知道她的擺放習慣,她把中間的三份奏折拿到面前,順手拿起了第一份。

    武則天將近七旬的老人,眼睛已經有些花了,她打開一份上官婉兒還沒來得及審閱的奏章,微微側過身瞇著眼看去。字斟句酌地看到一半,武則天突然“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上官婉兒剛捧了一碗醪糟過來,見武后如此情狀,不禁訝然道:“天后因何發笑?”

    武則天笑吟吟地道:“你自拿去看,哈哈哈,這個王守禮呀,好一個書呆子,真是憨得可愛。哈哈哈哈……”

    上官婉兒拿起那份奏章打開一看,卻是御使王守禮所進的一份彈劾奏章,這位王御使在奏章里彈劾白馬寺主懷義大師,說他雖是出家人,畢竟是個精壯男子,皇宮大內乃嬪妃住所,一向只許女人和閹人進入。就是侍衛武士夜晚也要退出大內在外面戍衛。

    現如今白馬寺方丈懷義大師卻時而入宮,夜宿于宮內,在朝野間引起了不少閑言碎語。他王守禮身為御使。不敢不言,特奏請天后,或禁止懷義和尚夜宿宮中。(看小說就到· )或者把他“去勢”,以保宮女貞節。

    上官婉兒看到這里,也不禁想笑,這位王御使還真是個書呆子,這樣的建議也提得出來。想必懷義和尚與天后的私情,他也有所耳聞,卻又不便直言,才想出一個這么委婉的法子,然而這樣的進諫能對武后有一絲影響么?

    上官婉兒揚了揚那份奏章,向武后問道:“天后。這份奏章該如何回復?”

    武則天笑吟吟地道:“理他作甚,留中就是了!”

    武則天說著,又拿起第二份奏章,剛剛翻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頭對上官婉兒道:“哦,對了!如今春光正好,朕要到龍門去散心,小住些時日。出游期間,小朝會取消,一應奏章都呈送龍門香山寺。大朝會時,百官到香山寺石樓見駕,你去安排一下!”

    “遵旨!”

    上官婉兒答應一聲,趨身退下。

    ※※※※※※※※※※※※※※※※※※※※※※

    洛陽西郊山水之勝,以龍門居首。

    龍門山色自古即為洛陽八景之一。這里亭臺樓閣,巍峨壯觀。山腳泉水汩汩,伊水碧波蕩漾,行船往來穿梭,形成了旖旎鐘靈的龍門山色。武則天一直很喜歡這里的風景,每年都要到龍門小住,放松身心。

    兩天之后,一切行仗準備停當,隨行的皇親國戚、文武官員、內宦宮娥、宮廷侍衛,一并隨同武則天的車駕啟程趕往龍門,又調金吾衛丘神績的人馬往龍門護駕,擔任外圍警衛,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向龍門進發了。

    天津橋旁,一艘可乘五六十人的中型商船靜靜地停泊在那兒。

    船頭站著一個頭戴幞頭巾子,身穿青色圓領直裰的男人。【】【】

    這個男子二十五六歲年紀,算不得如何的英俊,只能說是比較耐看而已。微黑的膚色,頜下一部微須,一張比較平凡的面孔,但是那雙熠熠有神的眼睛,透著一股子精明干練,讓他平凡的面孔也因此變得不平凡起來。

    他笑微微地看著橋上絡繹不絕的車馬儀仗,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船兒輕輕一晃,簾兒一掀,從船中彎腰走出一個女子,往青衣人身旁一站,微微以手遮眉,看著橋頭氣派莊嚴的儀仗兵馬,輕“嗬”一聲,笑道:“咱們真是好福氣,剛到洛陽,就看到天后出巡,這等氣派,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青衣人微微一笑,并沒有搭話。

    從船艙里走出來的這個女人,荊釵布裙,打扮非常平凡,可是一眼望去,卻有一種磁石般的魔力,能夠馬上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因為她很女人。女人就是女人,所有的女子都叫女人,但是有時候女人這個詞還會被拿出來專門形容一種女人,那就是禍水,好聽一點的話,叫作尤物。

    她有頎長白皙的秀項,五官不算特別精致,白凈寬廣的額頭稍嫌高了一些,烏亮清澈的眼睛稍嫌大了一些,菱角般鮮明的嘴唇豐厚了一些,這樣的五官絕不是最完美的搭配,算不得美到無瑕。

    然而,就是這樣的搭配,被男人看到,就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叫人很容易就聯想到性。并非最完美的五官,巧妙地搭配在她的臉上,偏有一種魅惑的魔力,造物之奇,當真難以言喻。

    她的身材也是一樣,這是一個珠圓玉潤的女人,稍顯豐腴,絕沒有纖秀苗條的韻致,可是往那兒一站,從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媚意,叫人一見就有一種把她摁倒、占有的沖動。

    這個很禍水的美女叫楊雪嬈,她是沈沐的女人,沈沐就是這個身穿青布直裰的這個男人。

    他們看到的是儀仗的尾部,聲勢浩大的儀仗隊伍很快就走過去了,沈沐負手站在船頭,瞇著眼看著遠去的儀仗,忽然問道:“狄仁杰走到哪兒了?”

    “禍水”很嫵媚地理了理鬢邊的頭發,懶洋洋地道:“那個老家伙啊,還在游山玩水呢,一時半晌,怕是到不了洛陽。”

    沈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個老家伙,這趟混水,他不想趟也得趟,他以為能躲多久?”

    楊雪嬈道:“能躲幾天是幾天唄,這洛陽城啊,現在到處都是坑,一不小心掉進去,可能就再也爬不上來了。那個無良老賊比鬼都機靈,官場上的綽號就叫‘老狐貍’,碰上你這種專門挖坑盜洞的人,他能不謹慎著些?”

    沈沐嘿嘿一笑,道:“說得也是,他想拖就拖吧。反正天后已經下旨召他還京,他再拖也拖不了多久。走,咱們進城,一邊坑人,一邊等他!”

    楊雪嬈慵懶地抻了下腰,隨著他走回船蓬,嬌聲央求道:“這就要去見那位一年四季、白衣如雪的‘姜公子’?咱們先歇兩天好不好,陪人家游一游洛陽風光嘛,人家可是頭一回來東都。”

    沈沐的聲音從船艙里傳來:“從長安到洛陽,你都賞了一路的風光了,還沒賞夠啊?”

    楊雪嬈大發嬌嗔道:“你個死人!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一路上都被你欺負著,人家還賞個屁的風光啊,哪有空閑!”

    “嘿嘿,賞屁,當真是一語中的!”

    “啊……,我咬死你!”

    船艙中傳出一陣笑鬧,船頭伙計各忙各的,似乎早就見慣不怪了。

    ※※※※※※※※※※※※※※※※※※※※※※※※※※

    丘神績率金吾衛已先行趕到龍門,刑部尚書周興與刑部和洛陽府的大批公人也是先行趕到龍門的一批人。此刻,大批公人正在對龍門附近做最后的肅清,連一些根底不是特別清楚的僧人都驅離了龍門,金吾衛的官兵則在龍門、香山、伊河兩岸以及驛口安排布防。

    丘神績和周興并肩站在香山寺的山門前。

    這兩個人都跟殺神一般,只要有一個站在這兒,旁人也不大敢靠近的,兩人并肩一站,八方鬼神回避,方圓十丈之內,連一個人都沒有。

    朝中四大酷吏,丘周來索。丘神績和周興是走正經宦途爬上來的官員,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派。來俊臣本是一個囚犯,靠投機鉆營、攀咬告密而發達,索元禮是個落魄的波斯胡人,走得也不是正途,所以他們兩人是一派。

    武則天改朝換代在即,人人都看得出武后稱帝已勢不可擋,但是武則天畢竟年事已高,一個年近七旬的人,誰也不知道她哪一天就會駕鶴西歸,她既然要稱帝,皇儲就成為所有官員最關注的一個問題。

    武后要稱帝的話,皇儲人選是最叫人撲朔迷離的,其他的王朝左右不過那幾位皇子,真正有資格競爭太子之位的,最多兩到三個,即便如此,官員們也常常站錯隊。

    而當今武后是以李氏王朝皇太后的身份取其江山,自立為帝,把李家江山變成武氏江山,這皇儲的變數就更大了。

    武后有四個親生兒子,兩個已經死在她的手上,另外兩個一個現在是傀儡皇帝,還有一個被軟禁在房州,嚴加看管著。如果武后稱帝,還會不會讓她的兒子繼承皇儲之位,實在不好說。

    那么剩下來的可供選擇的皇儲人選是誰?

    周興和丘神績商議之后,把目標定在了太平公主身上,結果丘神績稍一試探,便碰了一鼻子灰,現在他們兩個必須再選一位“明主”,以保富貴長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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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誰能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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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興立在山門石階之上,一動不動,就連他眉心微微皺成的川字都好半晌沒有半點改變,如果不是春風輕輕拂動著他的袍袂,也拂動著他頜下的胡須,他簡直就像一具雕塑杵在那兒。 m【】【】

    過了許久,他才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某反復思量,還是覺得,天后傳位于李氏子孫的可能最小!雖然那是天后的親生子,可是如果傳位于他們,他們必定會恢復李唐國號,那么天后稱帝還有什么意義?她繼續做天后就好了嘛!”

    丘神績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咱們才選了太平,說起來,太平肯爭的話,我覺得,她成為皇太子的可能是最大的。”

    周興道:“嗯!如果說天后在這世上還有什么人是她真正疼愛關心的話,那就只有太平了。雖然她也姓李,可是如果她想繼承天下,只有新朝才有可能。一旦恢復李唐國號,她這個女皇帝就不可能存在了,勢必得還位于李唐宗室,所以,太平實是最佳人選。”

    丘神績眼神一動,忽然感興趣地道:“天后對自己的兒子想殺就殺,唯獨偏愛太平,坊間傳言,是因為當年天后為爭皇后之位,掐死襁褓中的親生女兒,嫁禍給王皇后。天后終究是個女人,那是她親手所殺的女兒,天后獨寵太平,就是因為把對那位小公主的歉疚,彌補到了太平身上?”

    周興淡淡一笑,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一位才幾個月大就夭折了的小公主,本不需隆重禮遇,可是天后掌權之后,卻給這位死去多年的小公主大加封號,隆重遷葬,其規格超過了大唐所有公主,或許這傳言真是事實也說不定。不過。其中真假,實無探究的必要,重要的是。天后偏愛太平乃是事實,否則坊間也不致有這許多傳聞,可惜。人各有志……

    丘神績道:“太平無意于皇位,那么這皇嗣,應該以武氏家族的子侄最有可能了吧?”

    周興緩緩搖頭道:“我之所以拿不定主意,原因就在于此。【】【】天后與武氏家族的關系其實并不好,準確地說,是極其惡劣。天后掌權之后,第一個下手整治的就是武家。你想想看,天后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武元爽、武元慶,還有三位堂兄,武懷亮、武惟良、武懷運。都是什么下場?”

    丘神績想了想,道:“武元爽、武元慶死于流放之地,據說是因為憂懼過甚,郁郁而終。天后的三位堂兄,武懷亮是早就死了。武惟良和武懷運被天后處死,其子嗣統統改為蝮姓,流放邊荒!”

    周興“嘿”了一聲道:“不錯!連姓都給他們改了,改成蝮姓,蝮蛇的蝮!就算天后那位早死的堂兄武懷亮,死了也不饒他。天后把他的妻子善氏押解進京,每天親自用荊棘刺施以鞭刑,把善氏的背抽得稀爛,露出根根骨頭,哀嚎死去。這何止是與家門不和,這要怎樣的仇恨,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丘神績眸光閃動,道:“天后宣布的罪名是,他們對天后生母楊氏不敬。呵呵,這個理由,我是不大信的。楊氏嫁與天后之父時已經四十歲,當時天后之父受封應國公,是我大唐開國十六元勛之一,高祖朝的八大宰相之一,掌管著禁軍,位高權重,什么樣的女人娶不到?

    楊氏年過四旬,還能嫁予應國公續弦為正妻,只因為她是弘農楊氏,高門巨閥。試問這等出身,又是堂堂的應國公正妻,她的兩個繼子敢對她怎樣不敬?更不要武懷亮三人乃是武氏旁支,更加不可能對國公夫人無禮了。”

    周興道:“不錯,因為這個‘無禮’,就讓天后耿耿于懷,十四歲入宮,四十年后大權在握,便迫不及待地處死幾位兄長,流放整個武氏家族?這個仇,恐怕不只這么簡單,也未必就應在楊氏身上。(看小說就到· )”

    丘神績道:“天后是十四歲入宮,聽說入宮之前,尚是一介稚齡少女,艷美之名就流傳于地方了?”

    二人對視一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卻都不愿說不出口來,二人目光一碰,倏地各自閃開,周興岔開話題道:“天后重用武氏族人,是從萌生稱帝之念以后,這才把他們從蝮姓改回武姓,調回京城,安插要職。所以我才拿不準,天后稱帝之后,還需不需要他們。”

    丘神績想了想道:“依我看,天后沒有別的選擇。若選李氏子孫,天后何必煞費苦心地謀求稱帝。天后一旦稱帝,所要考慮的,就是她的江山如何傳承,既然天后能為了稱帝而放棄仇恨、啟用武氏族人,那么……為了她的江山傳承下去,也就只能從武氏子孫中選擇一位皇嗣!”

    周興負著手在階上來來回回地踱了一陣,抬頭問道:“那么,依你看,如果天后只能從武氏子侄中選擇一個皇嗣,誰最有可能?”

    丘神績斷然道:“武承嗣!”

    周興道:“理由呢?”

    丘神績道:“武氏子侄中,最有出息的就是武承嗣和武三思。從宗法來說,武承嗣承襲的是祖爵周國公,繼承的是武后親生父親的衣缽,所以,他是大宗,武三思是小宗。再從血緣上來說,武承嗣是武元爽一脈,武三思是武元慶一脈,元爽是兄,是長房,元慶是弟,是二房,按照這個順序,武承嗣也該是最有希望成為皇嗣的人,周兄以為如何?”

    周興又踱起了步子,踱了半晌,方才止步,回首對丘神績道:“天后將駐蹕于香山寺,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則分別住在其它寺院和臨時征用的官宦人家的精舍、別苑里。武承嗣的住處在奉選寺!”

    丘神績微笑道:“好!等他到了,我便去拜訪,希望這一次,不會再碰一鼻子灰回來!”

    周興呵呵一笑,篤定地道:“不會的!武承嗣不是太平!”

    ※※※※※※※※※※※※※※※※※※※※※※※※※

    武則天的儀仗趕到龍門,先行趕到龍門準備的文武大臣一起迎到山前,接了天后上山,這才各自散開,分頭安置。丘神績把布防巡邏一應事宜重新安排、檢查了一番,回到香山寺向武后匯報了一下,一見天后露出倦意,忙起身告辭。

    丘神績離開香山寺,便直奔奉先寺。武承嗣府上的人見是金吾衛大將軍來訪,倒也不敢怠慢,忙把他請進一間安靜清潔的禪房,奉上一杯羊奶制成的乳酪。

    丘神績坐定身子,喝了口乳酪,問道:“丘某冒昧來訪,事先不曾有約,不知武相可在?”

    武承嗣此時是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是宰相之一,是以丘神績如此相稱。武府家人答道:“不巧的很,天后巡幸龍門,武氏族人伴隨者眾多,因為平素眾族人也都難得一見,我家阿郎與夏官尚書三思大人一同會唔武氏族親去了。”

    丘神績“哦”了一聲,微微有些失望,轉念又問:“不知武相離開多久了?”

    武府家人道:“約摸有一個半時辰。”

    丘神績略一思索,道:“既如此,想必武相也該回來了,那某就小坐片刻,等一等相爺。”

    武府家人道:“是,大將軍請坐,我家阿郎回來,小的會立即稟報。”

    此時,奉先寺后山的山谷中,松柏聳立,涼風習習。林間鋪擺著數十張竹席,席上放著幾案,幾案上面擺著酪漿、米酒、水果、點心等各色吃食。在京的武氏族人俱都聚集于此,一個個錦袍玉帶,貴氣逼人。

    如許之多的人聚集在這里,仿佛踏春出游的模樣,但現場卻是異常的安靜,并不見有絲毫的喧嘩聲響。坐在中間席位上的,當然是武承嗣和武三思,這兩個人儼然是整個武氏家族的核心人物。

    武承嗣道:“諸位,方才我跟三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武氏一族,富貴榮華全系于天后一身。如今,天后取李唐而代之的事情已是迫在眉睫。這個時候,我們武氏族人必須上下一心,全力以赴,幫助天后早日登基。”

    武三思大聲道:“天后一旦登基稱帝,我武氏就是皇族!尊貴無比,萬世無憂!所以,但凡我武氏族人,必須全力以赴,誰若三心二意,就是我全族之共敵,當群起而殲之!天后遲遲不肯登基,全因朝野尚有忠于李唐宗室者,或有兵、或有權,令天后不得不有所顧忌。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李唐宗室殺光,把忠于李唐的大臣殺光,替天后掃除一切障礙!”

    武承嗣頷首道:“三思所言甚是!如今,澤王李上金、郇王李素節、南安王李穎等李唐宗室子弟還在,我們得盡快把這些人除掉,再把朝廷中不肯附從于我武氏的大臣也逐一干掉!”

    武三思見他托大,總是在族人和自己面前擺出一副武氏宗長的派頭來,心中大為不悅,冷哼一聲,接口道:“你不要忘了!還有李賢的兩個兒子!他們也絕對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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