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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決戰1部曲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劉健嘆了口氣,原以為柳乘風沒有招架之力,誰知道這家伙居然來了個欲擒故縱,如此一來,這件事的結果就變得有些沒有太大把握了。

    想當年劉健等人入閣的時候,壓制北鎮撫司,震懾東廠,何等的輕易,只是想不到這一次卻沒這么輕易,相比當年的牟斌,眼前這個更為年輕的柳乘風竟是這般的難纏,不禁叫人唏噓。

    劉健收斂了那股子躊躇滿志的姿態,隨即正色道:“若是陛下給你我面圣的機會,或許可以加幾分把握。”他說到這里頓了頓:“不過凡事不必強求,此事若能成,自然再好不過,若是不成,卻也只能如此了。”

    李東陽頜首點頭,二人屏息坐著,外頭傳出太監特有的碎步聲,劉健和李東陽對望一眼,竟是都有幾分緊張,當了這么多年的閣臣,這種緊張是從來未有過的。

    一個太監進來,先是向劉健和李東陽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隨即道:“陛下有旨意。”

    劉健和李東陽俱都站起,一齊道:“臣接旨意。”

    這太監道:“二位大人,這是口諭,不必行大禮。”說罷清清嗓子,道:“陛下有口諭:朕龍體有恙,于內宮歇養多日,聞知外庭之事,心中甚是不安,朕托付內閣大事,為何會有這等事出來?眼下朝官抨擊四起,朕無可奈何,后日辰時開廷議吧。”

    這口諭用的是口語,不過里頭的話卻很值得咀嚼。尤其是那一句,朕托付內閣大事,為何會有這等事出來,這分明是責怪內閣辦事不力,以至于一件小事鬧得滿城風雨,想必皇帝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中定是不爽到了極點。不過話說回來,誰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奏書,只怕也不會高興。

    后日廷議……

    果然是被李東陽猜中了。皇帝對這件事左右為難,再加上盛怒之下,只能親自出面解決這件事。事情一直在往不太好的方向發展。原本李東陽的謀劃是,讓那楊戩不動聲色的把奏書遞上去,那奏書里的言辭并不激烈,而且也沒有抨擊柳乘風,更是四平八穩,絕對不會惹來龍顏大怒,皇上看了之后,順水推舟之下多半也就擬準了,只要宮里擬準,那么柳乘風就等于是斷了一條臂膀。而內閣得了聚寶商行,如虎添翼,自此之后,柳乘風就算想和內閣抗衡,也少不得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誰知最后的結果卻是越鬧越大。事情鬧得越大,對內閣越是不利,理由其實很簡單,朝廷未必是鐵板一塊,雖說大多數人都是緊密的團結在內閣周圍,可是內閣不可能做到號令如一。讓所有人按著他們的計劃行事。可是柳乘風那些人不一樣,尤其是牽涉到聚寶商行的那些人,這些人的利益受到了觸動,早已擰成了一條繩子,可謂是同仇敵愾,到時候會鬧出什么事來也只有天知道。

    劉健嘆了口氣,看了李東陽一眼,隨即打發走傳旨的太監,慢悠悠的道:“事到如今,只有等到后日來見分曉了。”

    李東陽點點頭,默不作聲。

    ………………………………………………………………………………………………………………………………………………………………………………

    北鎮撫司指揮使值房。

    柳乘風背著手圍著案牘來回踱步走動,積壓在案牘上的,是一份份京師的報紙,李東棟坐在椅上,一面道:“大人高明,如此一來,內閣那邊的方寸只怕要亂了,把這渾水攪一攪,看他們如何應對。”

    李東棟顯得神采飛揚,這件事不得不說,做的很漂亮,而且成效極好,一下子將被動的時局板了回來,柳乘風這一手,很有幾分借力打力的意味,內閣動手之前,往往會用言官來造勢,可以說,那些個清流言官就是他們的開路先鋒,可是柳乘風利用的就是那么一批言官,只不過內閣用的言官都是老油條,柳乘風借用的言官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蠢貨而已。

    這種蠢貨利用起來可謂得心應手,別看這些人滿口正義,自以為自己身懷著什么理想,其實卻是最容易被人當槍使的,把這些人攙和進來,時局就可以立即改觀了。

    這件事其實談不上誰對誰錯,朝堂上的事從來就沒有對錯之分,其實說穿了,這不過是老舊的利益集團對新興的利益集團進行的一次遏制,這只是開始,隨著雙方的矛盾越來越深,這樣的情況只會越演越烈。而這些言官,不過是給人搖旗吶喊的棋子而已,說他們有什么風骨,或是什么敢言,那都是高看了他們。

    柳乘風卻是皺著眉,顯得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駐足道:“八字還沒一撇呢,這件事哪里有這么容易,現在只能算是旗鼓相當,皇上未必不會將商行收到朝廷之下,這商行絕不能交給朝廷,否則你我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這錦衣衛就成了任內閣宰割的魚肉,眼下只能等宮里的消息,且要看看,這宮里到底會怎么處置。”

    李東棟沉吟道:“宮里看了奏書,必定勃然大怒,陛下動了怒,就絕不可能輕易擬準楊戩的奏書,依學生之見,這件事要分出結果來,只怕還要多耽誤幾天,學生若是再妄自猜測的話,這一次陛下只怕要親自出面了。”

    李東棟的猜測,居然和他的族兄一模一樣。

    柳乘風頓住,把頭抬起來,眼睛微微瞇起,淡淡的道:“但愿是如此,若是宮里當真這般,至少我們還有時間準備,維持一個勢均力敵的局面對我們有利。”

    李東棟深看了柳乘風一眼,道:“大人莫非還有辦法?”

    柳乘風冷冷一笑,淡淡的道:“辦法自然是有,不過也得先等宮里的旨意下來,這一次是內閣挑起來的事,若是柳某人不反擊,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當真以為柳某人軟弱可欺了,他們做初一,我便要做十五,不把他們打痛了,他們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見柳乘風信心十足的樣子,李東棟心里明白,這一次柳乘風真的動怒了,他舔舔嘴,沒有再說什么。

    隨后,一個校尉飛快進來,激動的道:“大人,宮里傳出消息了。”

    柳乘風恰好背對著這校尉,卻沒有旋身去面對他,只是淡淡的道:“說吧,宮里怎么說。”柳乘風問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平淡,可是坐在他一側的李東棟分明看到柳乘風的背對著校尉撐著案牘的手竟有幾分顫抖。

    圣心難測,就算做了再多的努力,若是一切和柳乘風猜測的不一樣,最后皇上還是大手一揮把商行置于內閣下頭,那么一切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今日是商行,明日就是聚寶樓,等到最后,甚至可能是學而報,到了將來,柳乘風還憑什么在這里立足,單憑一個錦衣衛嗎?單憑一個錦衣衛是絕不可能安生立命的,甚至可能連東廠都可以隨意的踩他們一腳,更不必說內閣了。

    這校尉道:“大人,宮里傳了口諭,后日廷議。”

    短短的一句話,讓柳乘風頓時松了口氣,果然和自己,和李東棟所猜想的那樣,宮里現在已經不知該如何決斷了,皇上必須得親自出馬,把這件事好好梳理一遍,再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后天……后天就是雙方圖窮匕見的時候,柳乘風的地位,內閣的顏面都將在后天見分曉,這個時候,內閣在想什么?他們的下一步動作是什么?

    柳乘風的臉色仍然不敢輕松,他旋過身,對這校尉道:“下去吧。”

    校尉應聲告退。

    李東棟也被這緊張的氣氛所感染,不禁道:“大人,一切都要看后天了。”

    柳乘風眼眸中掠過一絲冷意,道:“是啊,一切都看后天了,今日下值之后,你回府一趟吧。”

    回府……

    所謂的回府就是回家,回他的族兄李東陽那里一趟,自從有了公職之后,李東棟一直住在衙門里,他對生活的要求不高,有個小院落也就足夠了,雖然隔三差五的會回去一趟,可是自從楊戩上奏書之后,李東棟就再沒有回去過一次,理由很簡單,他必須得有自己的立場,也必須避避嫌。可是誰知道,大人竟是讓他回去一趟,莫非大人這是試探自己的忠誠嗎?

    李東棟苦笑道:“大人這是何意,事情未見分曉之前,學生豈可回去?”

    柳乘風卻是朝他淡淡一笑,道:“等到事情見了分曉,我們和內閣就要分道揚鑣了,到了那時,你再回去只怕也不自在,趁著事情還未見分曉之前,你回家一趟吧,去見見你的族兄,盡一盡兄弟之誼,見見你的嫂子,還有你的外甥,明日回來,就是我們謀劃反戈一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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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續)

第722章:決戰2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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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戈一擊?

    這一擊之后,只怕這錦衣衛和內閣之間相安無事的局面就算徹底的結束了。李東棟心里嘆了口氣,這一次楊戩奏書的事只怕還只是個開始,過了后天,雙方就再不會有什么情面可講了。

    事實上,現在大家又有什么情面可講的,一旦錦衣衛動搖到了內閣的地位,又或者是內閣阻礙到了錦衣衛進一步攥取權利的時候,雙方其實就已經勢同水火了。

    既然如此,那么這面皮撕破不撕破其實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大人的意思學生明白了,學生先將司里的事安排一下,隨即便回家。”

    李東棟說罷,深深向柳乘風作揖,隨即從值房里出去。到了傍晚,他坐著馬車回到了李府,在這里呆了不少年,李東棟對這里再熟稔不過,可是現在再看這府邸,竟是有些陌生。

    他踏入門房這邊,門房見到二老爺回來,立即歡天喜地的過來迎接,一面寒暄,一面有人飛快進內宅里通報。

    緊接著內宅那邊的嫂子便請李東棟進去說話,這李東陽的夫人朱氏也是望族出身,不過李東棟在這兒待的這么多年里,朱氏待他并不壞,噓寒問暖關切至極,因為李東棟年紀與其兄長相差近二十歲,這朱氏名義上與他是兄嫂,更確切的說是母子之情差不多,李東棟懷著復雜心情進了內宅去見了朱氏,給朱氏問安。朱氏對外頭的事一概不知,只是知道這個族弟如今算是出人投地,如今已經敕封了伯爵,雖然比起老爺來說算不上什么,更何況文物殊途,對李家這樣的門第,一個讀書子弟去做武人實在不是什么太體面的事。可是朱氏卻很是高興,很是為李東棟驕傲,叫李東棟坐下。一邊喝著茶,一邊笑吟吟的道:“東棟長大了,比之從前沉默寡言了不少。可是性子卻比從前沉穩了,你現在是在北鎮撫司,是在經歷司做事吧,那地方老身知道,據說那兒不錯,是能掙個前程的地方,哎,你現在來府里走動的時候是越來越少了,我總是惦記著你在外頭是不是吃了苦,不過現在瞧你倒是過的不錯。老身也就放心了。”

    李東棟滿是慚愧的道:“讓大嫂擔心,是我的過錯。”

    朱氏道:“男人嘛,哪個不熱心功名的,談不上對錯,老身只是隨口發幾句牢騷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與朱氏寒喧了幾句,李東棟竟感覺如坐針氈,等過了半個時辰,才有個丫頭來道:“夫人,二老爺,老爺回來了。聽說二老爺回來,請二老爺到書房里去。”

    朱氏便道:“你去吧,說不準你那兄弟有話對你說呢,是了,待會兒我叫廚房多做幾個菜,許久沒有回家吃飯,老身叫人給你做你最喜愛吃的桂花魚。”

    李東棟連忙起身,朝朱氏作揖,告退出去。

    回到這李府,李東棟就透著不安,隨即到了書房這邊,李東陽顯得心事重重的坐著看書,抬眼見李東棟進來,他壓壓手:“坐下說話。”

    李東棟欠著身子坐下,道:“大兄身體比從前差了一些,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才最緊要,朝廷的事再多,也不是大兄一人忙的過來的。”

    李東陽抬眼看了李東棟一眼,道:“你也是一樣,其實老夫料定你這一兩日會回來一趟,哎,回來了好,咱們兄弟好久沒有在一起說說話了。”

    “是啊。”李東棟嘆了口氣,道:“是很久沒像今日這般了。”

    李東陽將手里隨手翻閱的書拋在書桌上,道:“你從前的時候在府里讀書,幾十年的寒窗苦讀,卻以為為兄不能有個前程,為兄心里呢,也是難受的很,自己這做兄長的,竟是妨礙了兄弟的前程,真是教人唏噓。”

    李東棟默默聽著,知道李東陽還有后話。

    李東陽繼續道:“后來舉薦你去柳乘風那邊,柳乘風這個人,老夫沒有看錯,此人飽受圣眷,也很有才能,不是個凡夫俗子,那時候老夫就在想,你跟著他,遲早是要出人頭地的。”李東陽看著李東棟笑了起來,捋著須道:“天幸老夫沒有看錯人,如今你果然是有前程了,有了前程好啊,男子漢大丈夫,豈可寄人籬下,豈可碌碌無為?”

    “你往后跟著這柳乘風,這前程只怕不低,所以以后呢,安心的跟著柳乘風做事,他若為王,你也能建功封侯,文人掌權,武人封爵,這是大明朝的規矩嘛,你現在以文入武,雖然是委屈了自己,卻也未必不能博個好前程。”

    “大兄……”李東棟聲音有些哽咽,打斷李東陽的話道:“只是……”

    李東陽卻又打斷他的話,正色道:“只是什么?只是因為你怕柳乘風會和內閣有爭執,所以你左右為難?你怕遲早有一日,你這大兄會和你反目?你錯了!”李東陽嚴厲的道:“關上了門,你我是一家人,可是到了外頭,就必須懂得各為其主的道理,我知道你心里為難,可是我告訴你,我也為難,可是我左思右想,卻也知道,我這兄長只能站在內閣這邊,顧忌不上你這兄弟,老夫既然顧忌不上你,你又何必要顧忌老夫,大家有什么招數就都使出來,不必有什么顧忌,內閣若是成了,你就是與賊黨的黨羽,一輩子都不會有出頭之日,可是柳乘風若是成了,你就是功臣,貴不可言。老夫又何嘗不是如此,所以現在不要哭哭啼啼,學女兒姿態,這一次無論是誰勝是負,至少咱們李家總會有人是勝利者,這也不算是壞事嘛。”

    李東棟咬著唇,道:“只是……”

    李東陽微微一笑,道:“不必只是了,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是我的族弟,可是到了外頭,你就是錦衣衛的人,老夫則是內閣閣臣,錦衣衛越來越膨脹,老夫身為大臣不得不管,也不能不打壓,老夫打壓了你,你難道就不要反彈,好了,想必你回來這么久也是餓了,我們一起用飯去吧,待會兒到了你嫂子面前,可不要聲張什么,男人在外頭的事,又豈是婦人能明白的,免得她胡思亂想才好。”

    李東陽隨即站起來,走到李東棟身邊,蒼老的手輕輕拍了拍李東棟的肩,隨即吁了口氣,一步步走了出去。

    李東棟抹掉了眼角的淚水,也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兄長留給他的背影,這背影微顫顫的,卻仿佛充滿了力量,帶著一種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嚴,李東棟心里忍不住對自己道:“族兄,你便是我的榜樣,終有一日,東棟將與你一樣。”

    二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后宅里吃飯,當著朱氏的面,自然誰也沒有表露出什么心思,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用罷了飯,當夜一對兄弟在涼亭里納涼,一邊品著茶一邊說笑,都是一些學問上的說,有說有笑的到了二更才睡下。

    次日清早,精神奕奕的李東棟回到了值房這邊,柳乘風出奇的沒有遲到,竟是比李東棟來的還早,一見到李東棟,他并沒有問昨夜里發生了什么事,只是認真的道:“那庶吉士江炳的審問都差不多了嗎?供詞可都簽字畫押了?”

    李東棟道:“都已經整理了,該簽字畫押的地方都讓他簽字畫押了,都察院那邊還在催促我們把李東棟交出去,好讓都察院判決,大人,既然該審的都已經審了,是不是把人送去都察院算了。”

    柳乘風沉吟了片刻,道:“送去吧,現在也該定罪了,既然圣旨里說這都察院是主審,這判決的事錦衣衛也不必喧賓奪主。”

    李東棟點點頭,可是心里憋著慌,這柳大人怎么就不問一問昨夜自己回府的事,若是柳乘風問了,李東棟還覺得很自然,可是越是不問,就讓李東棟越是不自在。他忍不住道:“大人……”

    坐在案牘后的柳乘風愕然抬頭,不禁道:“怎么?李先生還不去把事情吩咐下去,待會兒我還要和你商量廷議的事呢。”

    李東棟苦笑道:“大人,昨天夜里,學生和族兄已經說過話了。”

    “唔!”柳乘風點點頭,道:“兄弟這么久沒見,想必有許多的話要說才是。”

    他并沒有問李東棟和李東陽之間的談話內容是什么,只是隨口應和了一句,這讓李東棟有些古怪,不禁道:“我和族兄。”

    柳乘風卻擺擺手:“你們兄弟說什么,和本大人無關,本大人也不想去探聽你的家事,李先生懂了嗎?我對李先生從未有過任何懷疑,你也不必有什么不安,明日就要廷議了,咱們必須做出最后的努力,在朝堂上,給這些人致命一擊,所以今日你我會有許多事要忙,李先生,還是先做事去吧。”

    柳乘風一番話,讓李東棟既感動又有些唏噓,換做是別人,真的會這般相信自己?這個家伙,到底是沒有心機呢,還是對自己毫無一點戒備呢?(未完待續)

第723章:決戰3部曲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弘治十五年六月末。

    天氣炎熱,縱使是卯時時分,那些上朝的官員穿著禮服仍然覺得有些燥熱。不過今日的清早的廷議和往日大不相同,這么早起來,誰也沒有怨言,今日的廷議實在太過重要,便是再如何淡漠的人,只怕也忍不住想看看最后的結果會如何?

    其實不少大臣還是很樂觀的,現在鬧出了這么大的盛世,聚寶商行的事震驚了朝野,想必這個時候,皇上不得不會做出讓步,只要把聚寶商行拿下,這滿是油水的差事,大家都有機會爭取。

    午門外頭擠滿了人,柳乘風居然來的較早,他來的時候,不斷向人點頭致意,不過有不少人都只當作沒有看見,有人更是心里不禁冷笑,平時這個家伙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見了人都是板著個臉,今日倒是來賣好了,早干嘛去了?

    到了午門門洞這邊,柳乘風才停住腳步,一聲不吭的站在城墻下等候,有人見他這個樣子,心里更是怫然不悅,官場上做什么事都要論資排輩的,柳乘風高爵雖然高,也算是堂堂正二品的武官,可即便如此,柳乘風也沒有站在門口的資格,因為那兒素來都是內閣大學士們站的地方,就算論資排輩,怎么也輪不到柳乘風這種武官。

    不過柳乘風站在那里,縱然大家有無數的不滿,卻也不敢說什么。

    一炷香之后。劉健和李東陽終于到了,謝遷來的遲了一些。不過都是差不多時候,這三位出來的時候。便有許多官員圍過去朝他們作揖,劉健三人紛紛還禮,笑吟吟的要往宮門門洞那邊去,可是看到了柳乘風站在那里,劉健駐了足,那是他的位置。可他若是走過去,面對這柳乘風又難免有幾分尷尬,只是不去,似乎又有示弱之嫌。他看了李東陽一眼。李東陽還未做出反應,謝遷卻已經當先去了,謝遷是火爆脾氣,一見柳乘風這般無禮,自然氣不過,他大剌剌的走到柳乘風身邊,也不和柳乘風招呼,只是撇撇嘴,一副很嫌惡的樣子,倒像柳乘風是蒼蠅一樣。

    劉健和李東陽見狀。也沒有再交換什么意見,一起朝謝遷走過去,三人與柳乘風緊鄰,自然相互寒暄打招呼,劉健和謝遷看都不看柳乘風一眼,可是李東陽眼角的余光卻總是在柳乘風身上打量,這兩日柳乘風倒是沒有什么出格的動作,似乎一切都戛然而止,這柳乘風只等著今日的廷議結果出來。可是李東陽又覺得有些不太可能。畢竟商行關系著柳乘風的身家性命,若只是搞那么個小動作,柳乘風的把握至多也不過是五成而已,五成對賭的機會,對柳乘風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安心,這個人……應該還揣著什么陰謀,只是這陰謀是什么,李東陽卻是不知道。

    想到自己做了這么多年的內閣大臣,誰知現在卻是和一個這樣的青年斗法,李東陽不禁有些泄氣,當年的時候,他什么樣的風浪不曾見過,什么樣的事沒有擺平過,偏偏碰到這么個家伙,反倒覺得無比棘手了。

    正說著,壽寧公和建昌侯來了,他們一到這午門外頭眼睛便搜尋柳乘風的身影,一見柳乘風站在門洞這邊,張家兄弟對望一眼也是覺得意外,隨即二人索性走到門洞這邊來和柳乘風打起招呼,如此一來,這一向在別人眼里很有意味的門洞邊成了張家兄弟和柳乘風說笑的場所,看的教人目瞪口呆。

    柳乘風見了張家兄弟,很是熱絡的與他們寒暄幾句,還故意問起股份局的事,張鶴齡道:“股份局那邊放心,商行如常運轉,該賺的錢一個也沒有少,這個月的收益比之上一年又要多個幾成,這還得益于幾處礦山步入了正軌,尤其是倭島那邊的幾處金礦,說句實在話,這世上有什么生意比得過那金山銀山?”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這便好,咱們也是為國謀財,收益好對朝廷也有很大好處嘛,不說別的,這朝廷練兵、賑災什么的,不都指著我們嗎?”

    柳乘風這句話有點打官腔的意思,他聲音不小,這句話正好給邊上的人聽的清楚,不少人的目光吸引過來,紛紛鄙夷不已,真是大言不慚,還什么為國謀財,這堂堂大明還用你來謀財?你是什么東西?再者說了,聚寶商行的財謀來也是臟錢,誰要你的臟錢?

    這只怕是大多數人心底的想法了,只是當著柳乘風的面,這些人縱是有腹誹之詞,卻也不敢站出來說,只得憋在肚子里。

    柳乘風和張家兄弟繼續說著話,正在這時,宮門開了,一個太監出來,道:“請諸位大人入內覲見吧。”

    一聲令下,柳乘風和張家兄弟腳步極快,飛快的便進了宮去,把后頭一干大臣甩了個老遠。

    劉健和李東陽、謝遷三人目瞪口呆,或許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這十幾年來,他們身為內閣大臣,他們三個不先進宮門,誰也不敢爭先,現在這柳乘風還有那張家兄弟倒好,倒像是和劉健三人較上勁一樣,偏偏劉健惱火不已,卻也是無可奈何,別人可以沒規矩,自己總不能去跟他們吵鬧,他們不怕貽笑大方,自己還怕呢。

    他心里生了悶氣,卻是故意放慢腳步,好整以暇的步子進了門洞,一面壓低聲音對李東陽道:“北鎮撫司這邊,最近兩天可有什么動作?”

    李東陽道:“并沒有什么動作,這柳乘風倒是一點也不急,莫非已經勝券在握?”

    劉健冷冷道:“勝券在握?這世上有勝券在握的事嗎?此人要小心,不可大意,是了,待會兒要上奏的事安排好了嗎?”

    李東陽深看了劉健一眼,道:“已經安排了,上書的人仍舊讓禮部給事中楊戩來,許多證據也已經搜集了,只要皇上問起,就可以當作壓垮那柳乘風的最后一根稻草。”

    劉健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但愿如此吧。”

    說罷誰也沒有再說話,都加快了入宮的步子。

    到了朝殿,令劉健可氣的是在左首的位置上,柳乘風和張家兄弟居然已經站定了,這個時代以左為尊,左邊的首位一般都是內閣大臣們站立的地方,這是規矩,從來沒有人破例過,不過說是規矩,那也只是不成文的規矩而已,反正也沒有人專門監管,畢竟誰吃飽了撐著去搶人家的位置,尤其還是內閣大臣的地方,這不是找死嗎?

    偏偏柳乘風來的早,當仁不讓的站在這里,這分明是告訴劉健,從現在起,規矩改了,老子不必再買你的帳。

    謝遷這時候終于怒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做聲,可是看到柳乘風滿不在乎的站在原本屬于自己的位置上,這火氣終于迸發出來,他冷冷一笑,走上前去,道:“你還有沒有規矩?”

    謝遷的嗓門本來就大,再加上說話時又夾雜著怒火,所以在余音到現在還在殿中嗡嗡作響,可是偏偏一向愛湊熱鬧的文武大臣們內閣大臣與錦衣衛指揮使爭吵卻都裝作沒有看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倒不是他們冷漠,實在是這種潑婦罵街的事他們不敢管也不想管,你去管了,就不免要得罪一個人,就算是另一個也未必會買你的好,多半覺得你多管閑事。

    柳乘風看著謝遷怒氣沖沖到自己面前來,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

    謝遷見狀,更是大怒,喝道:“你聾了嗎?”

    柳乘風這才愕然的看向謝遷,道:“謝大人原來是在和柳某人說話,哎,大人勿怪,我還以為大人是對自己說話呢。”

    柳乘風這么一說,有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可是張家兄弟卻不免失笑了,方才謝遷詰問的是有沒有規矩,可是要知道,在朝殿上肆意咆哮本來就是沒規矩的事,這里可是天下最莊嚴肅穆的場所,莫說是咆哮,便是聲音大一點都有犯規矩的嫌疑,柳乘風故意說謝遷是自己對自己說這番話,其實就是嘲笑謝遷沒有規矩。

    古往今來,有這個膽子跟一個內閣大學士說這種話的人還真沒有,柳乘風算是頭一個。其實換做是從前,柳乘風也不敢和謝遷說這種話,可是現在……現在不同了,柳乘風這個人就是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是內閣大學士,你若是欺我一尺,我還能忍氣吞聲,可要是以為自己軟弱可欺,那你可就想錯了,真要惹急了,這世上沒有柳乘風做不出來的事,諷刺他謝遷又算什么。

    在殿里的哪個都是聰明人,柳乘風方才的話大家聽的真切,頓時大家便聽到了柳乘風的話外之音,便是有些對柳乘風印象不好的人聽了這一句詼諧的嘲諷,也不禁有些冷峻不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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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送到,晚上要帶小孩子睡覺呀,老婆要生了,老是想睡覺,十一點多才把女兒騙睡,然后熬夜碼字,傷不起呀。(未完待續)

第724章:圣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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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謝遷勃然大怒,他要上前去,一旁的劉健終于忍不住了,呵斥一聲道:“于喬,不得放肆,不要忘了,你不是武夫!”

    這句話的效果還是有的,謝遷立即冷靜了下來,別看劉健像是在呵斥他,其實話外之音卻是譏諷柳乘風,這是告訴謝遷,不要和柳乘風這樣的粗人一般見識,有失自己的身份。

    朝殿這邊的動靜其實早就被人盯著了,正心殿這邊,皇帝仍在梳頭,他雖是下旨卯時廷議,可是現在精力不濟,起來的還是遲了一些。

    蕭敬佝僂著身子站在朱佑樘身后,慢悠悠的將朝殿那邊的動靜一字不漏的講給朱佑樘聽,朱佑樘面無表情,闔著眼睛似乎在打盹一樣。

    蕭敬可不相信皇上是在打盹,他心里清楚,自己稟告的事陛下一定一字不漏的記下了,其實對于錦衣衛和內閣抬杠的事,他這秉筆太監是樂見其成的。東廠的聲勢越來越低,原本牟斌在的時候,這東廠雖然被內閣壓著,可是在廠衛里頭總算還能揚眉吐氣,現在上來個柳乘風又把東廠壓得透不過氣來,內閣不能得罪,錦衣衛那邊又是跋扈無比、權勢日增,東廠左右不是人,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現在他們打了起來,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朱佑樘聽罷,眼眸張開了一些,看到銅鏡中蒼老又憔悴的自己,慢悠悠的道:“看來他們是鬧得很厲害了?”

    蕭敬敬畏的看了一眼朱佑樘的后背。壓著嗓子道:“是,差點吵起來了。陛下想必知道,謝學士是火爆脾氣。而那柳乘風……”蕭敬舔了舔干癟的嘴唇,道:“柳乘風的性子又犟得很,從不肯服輸的,哎,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朱佑樘卻沒有什么反應,淡淡道:“是嗎?依朕看。他們不是一家人。”朱佑樘說罷,太監已為他戴上了冕冠,他微顫顫的站起來,蕭敬上前一步想要去扶他。朱佑樘卻是甩甩手,道:“朕已經老到需要人攙扶的地步嗎?不必,朕這老骨頭自己還能動彈。”

    朱佑樘站起來之后,便有太監給他換衣衫,他任由這些太監擺布,突然道:“蕭敬,你會站在哪一邊?”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蕭敬還是對皇上的心意摸得比較透的,從某種意義來說,皇上未嘗希望看到朝廷幾個重臣其樂融融的局面。幾個托孤的大臣里頭,唯有柳乘風和成國公朱輔是武官,朱輔遠在南京,就算想攙和這事也是鞭長莫及,柳乘風獨斗內閣三學士,這還得加上無數朝中大佬,無論是馬文升、劉大夏都不是好欺負的角色,這些人跺跺腳,天下都得大亂。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幾個人團結一致,皇上是很不放心的,鬧一鬧也好,只有這幾個托孤大臣分裂,維持住斗而不破的局面,才是最好的結局。

    蕭敬想了想,道:“奴婢只站在皇上一邊。”

    這句話回答的很得體,可是未免太過圓滑了一些,朱佑樘聽罷,只是朝蕭敬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他身上的衣冠已經穿戴好了,捋了捋金絲邊的長袖,朱佑樘甩甩手,道:“走吧,去看看去,朕今日倒是想要看看,朕的這些大臣們要爭吵的是什么。”

    朱佑樘大剌剌的走在前方,蕭敬立即亦步亦趨的跟上,這主奴二人從殿中出來,朱佑樘登上步攆,蕭敬則跟著步攆朝朝殿過去。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

    滿朝的文武大臣一起拜倒,有的人不禁伸長了腦袋,想要看看皇上的身體近況,最近都在流傳陛下龍體欠安,此時見朱佑樘出現,雖然步履有些蹣跚,似乎精神也還算好,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氣。

    朱佑樘坐在了丹犀上的御椅,一對眸子自上而下的向下俯瞰,滿殿的文武盡收眼底,他手搭在御案上,深沉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若是其他時候,他肯定會及時道一句眾卿平身,可是今日他沒有吭聲,而是向身側的一個太監使了個眼色。

    皇上不讓大家起來說話,大家也只能跪著,柳乘風這樣的人倒是不怕,他們年輕,身體硬朗,至多也只是覺得有些乏力而已,可是那些年邁的大臣卻是不同,長跪下來肯定是吃不消的。

    那受了朱佑樘示意的太監隨即踏前一步,緊接著有人搬了一箱子的奏書過來,一本本遞到這太監手里,太監拿起奏書,隨即扯起嗓子開始念了起來。

    “都察院浙江道監察御史盛文芳謹奏:為感激天恩、舍身圖報,乞賜圣斷早誅奸險巧佞、專權賊臣以清朝政……臣荷蒙皇上圣恩,則凡事有益于國家,可以仰報萬一者,雖死有所不顧,而日夜只懼思所以舍身圖報之道,又未有急于請誅賊臣者也。況臣官居御史臺,以揭發賊臣為職,然賊不專于外患,凡有害于社稷人民者,均謂之賊。

    臣觀錦衣衛都指揮使柳乘風,盜權竊柄,誤國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賊乎!方今在外之賊惟邊境為急,在內之賊惟柳乘風為最。賊寇者,邊境之盜,瘡疥之疾也;賊乘風者,門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賊有內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內賊不去而可以除外賊者,故臣請誅賊子柳乘風,當在剿絕賊寇之先。且柳乘風之罪惡貫盈,神人共憤,臣權衡再三,柳乘風有三大罪,請陛下明察。

    罪其一:巧言媚上,殷情諂媚為能,蠱惑陛下,在職錦衣衛期間,屢屢押解金銀充入內庫,以供宮中所需,須知這皆是民脂民膏,以民脂民膏獻于陛下私用,其心可誅!

    罪二者:專權跋扈,我太祖高皇帝親見宰相專權之禍,遂詔天下罷中書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閣之臣惟備顧問、視制草,不得平章國事。故載諸祖訓,有曰,以后子孫作皇帝時,臣下有建言設立丞相者,本人凌遲,全家處死。此其為圣子神孫計至深遠也。殿閣之臣如此,可柳乘風不過一區區錦衣衛都指揮使,卻是專斷跋扈,權勢滔天,但凡有與他不合心意者,都指斥為反賊,所殺之‘賊’與他意見不合者有之,與他結有私怨者有之,乃以親軍便利,盡皆鏟除,抄家滅族,其余人皆不敢為。臣斗膽要問,如今天下太平,哪里有這諸般反賊,此非是反賊四起,無非是柳乘風為一己之私,指鹿為馬而已。

    其罪三者:勾結商賈,設聚寶樓、聚寶商行為禍,太祖高皇帝在時,親見商賈為禍,遂倡士農工商,天下百姓,以商賈最賤,何也?皆因商賈追逐銅臭而漠視民生,今柳乘風巧言蒙蔽皇上,以聚寶樓、聚寶商行為前驅,名為為國斂財,其實卻是為了一己私利,與商賈勾結,為禍天下,以至當今天下人心思亂,人人趨利逐臭,富者日富,貧者更貧……

    臣所奏三事,俱都據實陳奏,不敢欺瞞,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負,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無地,故不避萬死,為此具本親赍謹奏奉圣旨。”

    這太監的聲音高昂,洋洋千言的奏書念下來,卻是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這一份奏書其實就是彈劾柳乘風的,其中公布了柳乘風的三大罪,第一條是媚上,第二條是專權,第三條則是柳乘風的商賈國策。

    任何大臣觸犯了這三條的大罪,只要皇上點了頭,只怕都是必死無疑的了。朱佑樘讓太監當庭將奏書念出來,很難想象他懷著是什么心思。

    圣心難測,所以這跪在滿殿的文武大臣們誰也不敢輕易開口,他們屏息等待著,想看看皇上說什么。

    朱佑樘顯然并不急于說話,倒是那太監念完了一封奏疏,又有人給他遞上一份,太監接過奏書,隨即看向朱佑樘,想看看皇上是否繼續讓他念下去。

    朱佑樘面無表情,目光卻始終沒有在這太監身上,他咳嗽了一聲,終于說話了。

    “這份奏書,是昨日遞進宮來的,像這樣的奏書,朕這里還有許多,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份了,諸卿想聽嗎?”朱佑樘說話的時候,眼眸很是冷冽的在殿中掃視了一圈。

    群臣們對這樣的目光避之不及,仿佛一眼被朱佑樘看透了似得,一個個更是不敢吭聲。

    朱佑樘冷冷一笑,隨即又道:“錦衣衛都指揮使柳乘風。”

    柳乘風在殿下道:“微臣在。”

    朱佑樘淡淡笑道:“朕先問你,這些奏書你可還想再聽嗎?”

    柳乘風本來想說微臣萬死,可是后來想想,他娘的,這些王八蛋這樣的罵我,我萬死個屁,柳乘風本就是個有很強逆反心理的人,膽子也大,他居然微笑著回答道:“其實聽聽也無妨,微臣極想知道同僚們對微臣的評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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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續)

第725章:呈堂證供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朱佑樘瞇著眼,又好氣又好笑,誰知道柳乘風竟是這樣的回答,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茬的好。

    他頓了頓,才道:“這份奏書說的倒還算輕的,那些更不客氣的奏書比比皆是,朕今日讓人把這奏書當眾念出來,便是想問問,這都是朕的臣子們所思所想嗎?”

    朱佑樘無疑是憤怒的,因為此刻,他的雙肩已經微微顫抖了。

    這些奏書當然是激昂之作,彈劾奏書這東西,難免會夸大其詞,為了讓被彈劾的人定罪,這一大罪、二大罪什么的都是信手拈來。朱佑樘生氣,還不是因為大家群起攻擊柳乘風,而是這些人攻訐皇帝,也就是他自己。

    其中許多奏書里為了攻擊柳乘風,不免要攻擊柳乘風的所作所為,柳乘風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拿捕欽犯的事至多也就是提出個疑問,最多也就是說柳乘風指鹿為馬,說他濫殺無辜,可是這種事畢竟是沒有證據的,沒有證據,就算你說的跟花一樣,宮里也不會采信。

    所以幾乎相當大部分的奏書所攻訐的主要方向都只有一個,柳乘風勾結商賈,正是因為柳乘風勾結商賈,欺蒙圣上,才出了聚寶樓和聚寶商行,這聚寶樓和聚寶商行看上去似乎確實是為國牟利,其實卻是與民爭利,堂堂朝廷,居然與民爭利,這不是笑話嗎?

    更大的惡果還多的是,比如自從重商以來,商賈們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以至于社會的風氣一下子壞了不少,仁義道德沒有人講了,現在人人都在盤算那點蠅頭小利,一些不安分的人更是鋌而走險,為了掙銀子,為了揚眉吐氣,作奸犯科。

    人心淪喪。大臣們看在眼里真是嗚呼哀哉。

    總而言之,若是用一句話來總結的話,現在所謂的天下。表面上是比以前富庶了,可是與圣人書冊里的太平盛世背道而馳,皇帝辛苦了這么久。締造的并非是什么盛世,反而和那些暴君統治下的亂世沒有什么區別。

    這番話明里是罵柳乘風,其實又何嘗不是罵皇帝,不是罵他朱佑樘,這幾年朝廷手頭寬裕了,流民也日漸減少,現在幾乎連個流民的蹤影都沒有,朱佑樘開始推行學堂,令天下人可以有書讀,同時又修建馳道。讓商賈、百姓們積累財富和開闊眼界。各地的河堤也開始修繕,工部那邊呈上來的十三條江河的治水章程幾乎全部批準了。

    原以為自己所做所為,雖然也有讓人詬病的地方,可是在大體方向上卻是沒有錯的,雖然不敢說什么三皇五帝相比。可是朱佑樘自認為和太祖、成祖相比,似乎也不算差。

    前些時日,朱佑樘聽東廠那邊的人說,靠著京師的京縣原本頗為貧弱,與京師其他縣比起來百姓生活困苦不少,可是這幾年因為農人務工。漸漸也有了起色,至少再不必為吃飯發愁了,就是在鄉下,由于人力大量減少,以至于鄉紳們不得對佃戶們給予更好的待遇,以前許多佃戶種一年的糧食也至多只能吃個半年的米飯,半年之后,只能靠喝粥和挖些野菜來度日,若是要置辦什么,就少不得向東家告貸一些銀錢,結果這債越滾越多,許多人的債是爺爺和父輩那里攢下來的,到了他們這一輩子永遠還不清,驢打滾一樣,現在卻是不同了,鄉紳們若是不給佃戶吃飽飯,佃戶就攜家帶口往城里逃,在城里終歸也餓不死。

    朱佑樘聽了這些描述,雖然不知東廠是否夸大,可是至少有一點還是肯定的,這是一種成就感,在他看來,所謂的太平盛世,無非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們有衣穿有飯吃而已,可是現在不但沒有得到臣子們的夸獎,最后得來的卻是一片叫罵聲。

    朱佑樘的憤怒可想而知,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和這些臣子這般的疏遠,他漠然的看著下頭這些人,臉色鐵青,若說這些人不分是非倒也罷了,更讓朱佑樘憤怒的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這些奏書里頭,竟是有不少人要求自己看重讀書人。

    這是什么意思?這意思就是說,他朱佑樘對讀書人還不夠好,甚至是虐待了他們,以至于他們發出如此不平之音。若說朱佑樘是劉邦,喜歡摘儒生的帽子來撒尿,這口氣他也就認了,可是他自認自己對讀書人給予了多少特殊的照顧。早朝的時候,皇帝召大臣們言事,要從左右廊廡人門內面君而奏。有的大臣因地滑,行走失儀,朱佑樘從不問罪,奏本中有錯字也不糾問,經筵講官失儀,他還寬慰數句,不使其慌恐。朱佑樘甚至清楚記得,有一年冬天,自己夜晚坐在宮內,覺得天氣寒冷,就問左右內臣:“現在官員有在外辦事回家在路途的嗎?”左右回答說:“有。”他又說: “如此凜冽且昏黑,倘廉貧之吏,歸途無燈火為導,奈何?”于是傳下圣旨,命今后遇在京官員夜還,不論職位高低,一律令鋪軍執燈傳送。

    這些雖然只是小事,那么在大事方面,朱佑樘也經常下旨意給讀書人,讓他們安心讀書,又命地方官吏對讀書人要時常關照,對于家中窮困的需給予一些周濟。朱佑樘自認自己和那些先輩們比起來,在對待讀書人的態度上可算是極為厚道了。誰知最后得來的卻是這么一個評價。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別人的勉力,事情做的不好,你勉力一下,可是事情做的好,你非但不夸獎幾句反而陰陽怪氣,朱佑樘做了一輩子皇帝,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結果這十幾年的功績居然一下子全部給人否認了,說句實在話,在看到這些奏書的時候,朱佑樘想殺人的心都有。

    朱佑樘終于開口說話了,他先是用手指節磕了磕桌子,隨即滿是怒容道:“朕的大臣,就都是這個心思嗎?都是像這奏書所言之事的心思?”

    下頭不少大臣摸不著頭腦,不過見朱佑樘厲聲喝問,大家自然不敢說什么,紛紛道:“微臣萬死。”

    “萬死?”朱佑樘冷笑:“不錯,你們死不足惜,這天下太太平平的,可是偏偏就有人不甘寂寞,就有人要無中生有,你們當真以為朕縱容你們,你們就可隨意撒野嗎?”

    這一句話可以算是很嚴厲了,至少朱佑樘登基以來,從來沒有說過這么狠的話,劉健的臉色上掠過了一絲錯愕,他雖然知曉那些奏書會惹來皇上的不快,可是不曾想到會讓皇上如此不悅,這個時候,他這內閣大臣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道:“陛下息怒,君憂臣辱,陛下發雷霆之怒,錯不在陛下,也不在大臣,這一定是內閣錯了,請陛下責罰。”

    內閣乃是宮里和大臣之間的溝通橋梁,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倒也說得過去。

    劉健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先把皇上的怒氣降下來,等到心平氣和了再來討論聚寶商行的事,只有這樣,拿下聚寶商行才更有把握。

    朱佑樘見劉健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終于還是拉不下來這臉了,他冷哼一聲,道:“不是你的錯,怪只怪朕平日太寬厚,讓某些人不知好歹。”他拂了拂袖,才道:“今天叫大家來,這其一,就是朕要問問你們,你們說這天下一片狼藉,社稷危如累卵到底是什么居心,朕倒是想要知道朕的天下壞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你們這般激憤。至于其二嘛,是因為楊戩的奏書,楊戩的奏書所言之事可是當真嗎?朕從前聽說過,商行確實是犯了一些過錯,可是不管怎么說,也是功大于過,只是不曾想到竟是糜爛到這個地步。你們誰知曉的出來說說吧,楊戩在不在這里?”

    他一邊說,一邊向人群中看過去,站在班中的楊戩連忙站出來,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微臣在。”

    朱佑樘帶著幾分疲倦道:“你上書所奏之事可有實據嗎?”

    所謂所奏之事,就是聚寶商行那些個斑斑劣跡,說句實在話,楊戩上書自然不可能單憑一些風聞的,聽到皇上尋他要證據,楊戩昂然道:“陛下,證據是有的,微臣搜集了還不少,有的是從禮部那邊搜集來的,是關于一些藩王的一些不滿之詞,還有一些是商行里搜集來的,微臣見茲事體大,因此特意命人查證,如今將許多人的陳詞和口供,還有禮部那邊抄錄的一些東西都在這本賬簿里頭,還請陛下過目。”

    楊戩說罷,從袖子里掏出一份頗厚的簿子,呈交給殿下的一個太監,那太監接過,連忙上了丹犀放在御案的案頭上。

    朱佑樘掃視了一眼這簿子,倒是料不到楊戩做足了功課,隨即,他當著諸人的面,拿起簿子信手翻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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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可能沒有三更,有點事,萬分抱歉,不是實在沒辦法,老虎是不可能兩更的,希望大家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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