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朵劉備悠然點了點頭,管寧字幼安,邴原字根矩,北海人,都是當世名士,如雷貫耳、不,光這名字聽著耳朵都起老繭了。
看著劉備點頭,來客更是精神抖摟,抿了一口酒,又道:“舍管幼安,邴根矩二公,華子魚亦是一時之俊杰,可惜華子魚此君功利心太重,好名利財,落入這碌碌紅塵中,不能自拔,終還是遜了管幼安、邴根矩二君一籌!”
大耳朵劉備點了點頭,華歆,字子魚,現在豫章太守,據聞為官一向公正清廉,在豫章太守任上勸課農桑存亡吊孤,兢兢業業,與民做了不少好事。
“至于徐州士人,張子布可謂名重海內,亦是一時士子之冠冕,光和中汜于京師曾與子布一夕宴飲,相談竟日,今時想來,還猶如昨日之事,歷歷在目,只是人事已非!”說到此處,來客面露黯然之色,悠悠一聲長嘆,“想不到汜此來徐州,竟然無緣得一見張子布,亦不知張子布如今身在何方,悠悠蒼天,望之不見,求之不得,真真人生之一大憾事也!”
說到動情處,來客兩滴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哆哆嗦嗦的摸向酒杯,杯中已空,來客面露一絲不滿:“玄德公,客人在座,怎能無人奉酒?”
“嗯?”劉備怔了怔,要喝酒不會自己倒么?還有那張子布,跟他相談竟日?臉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道:“張子布如今身在揚州隱居,備已使人數次相請,只是江東紛亂,至今音訊不通”
來客眼睛一亮,酒也不飲了,放下杯來,喜色溢于言表:“如此說來,張子布當還無恙?”
“當是無恙!”
“唉,玄德公錯了!”來客長嘆一聲,手指在小幾上輕扣幾聲,低頭看了看空空的酒杯,無奈捧起酒壇又給自己滿上一杯,語重心長的:“玄德公,似張子布這等人才,怎能隨便著了幾個小卒走吏去請的?此非慕賢之道也!玄德公應該自己親往一趟,別憂什么擅自離境這類的話,君子慕賢,俗文虛禮豈為我輩而設邪?”
這酒沒味,徐州最好的酒是糜子仲家的黍子釀,可惜在這竟喝不到!來客很無奈。
大耳朵劉備點了點頭,若真是大賢,我便親往一趟又有何妨!
看著孺子可教,來客心中贊許,又接著道:“玄德公可是擔憂徐州事務無人處理?汜冒然言之,玄德公讓糜子仲去做那個瑯琊相就是錯的,糜子仲豈是那百里之才也?”
大耳朵劉備點了點頭,子仲確實不適合做瑯琊相。
“糜子仲謙謙君子也,為人豪爽大氣,玄德公若親往江東,徐州大小,就交由糜子仲處理,以糜子仲之才,不過是手到擒來!呵呵,汜此來徐州,一不見張子布,已是人生一憾事,想不到竟連糜子仲也不在,子仲家黍子釀,汜已有多年未曾再得一聞了,可惜,可嘆!”
“先生何妨再多住幾日,子仲不日便回了下邳。”
“此話當真?”來客眼睛一亮,撫掌大笑,“如此,汜縱然未得一見張子布,得一暢飲糜家黍子釀,也是不虛此行了!”
門外親兵身影閃過,劉備皺了皺眉,起身與來客抱拳歉道:“先生請稍候,備去去就來!”
“嗯?”來客有些不滿,呵呵笑道:“玄德公請自便!”
劉備出了門外,親兵上前小聲說了兩句,劉備想了想,低聲吩咐兩句,親兵轉身便去。劉備抬頭,都兩個時辰了?
劉備回來,重又入席,來客正襟危坐,笑道:“玄德公事忙?”
“小事,已經著人去辦了。”
“玄德公身荷一州之重,若是小事,豈能事事躬親的?徐州賢才多如過江之鯽,玄德公怎能不援引后世,征辟俊賢為徐州、為朝廷效命?”
劉備肅然:“先生教訓得是!”
“唉!”來客搖了搖頭,耐心的道:“道理人人都會講,好聽的話人人都愛聽,做與不做,卻是天差地別,玄德公,忠言逆耳!”
劉備點了點頭。
“以汜區區愚見,”看著劉備受教,來客愈發認真,“與民生息,使民無憂,治大國若烹小鮮也,徐州從來富庶,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嗯,還有煮鹽之便,糜子仲富甲天下,不就是煮鹽販糧么?”
劉備微微點了點頭,心說這人真能噴,洋洋灑灑長篇大論,東一點西一頓,天文地理,人事古今,就沒有他不懂的,劉備并不想插話,若非此人名氣太大,他早已拂袖而去了。
看劉備還在點頭,那自是聽進了自己的話了,來客大有一種久違知己的感覺、不,這劉玄德粗鄙無文,怎配為我之知己?只不過看他悉心討教,嗯,孺子可教,便多與他說兩句罷,唉,不過比起那呂布,此子倒是可取得多了!
“不過汜已聽聞,自今年起糜家所有余糧,都與了玄德公?”
“是,備在下邳募民開屯,正是子仲傾家相助!”
“唉,玄德公又錯了!”
劉備詫異的看著來客,又錯了?
來客面露痛心之色,手指重重的扣在幾案,咚咚作響:“玄德公賑濟流民,募民開屯,這是好事,可是汜也聽說,玄德公竟然使人父子夫妻,別居另過?還設立什么男營、女營老營?玄德公,此不是大違人倫之道么!”
劉備點了點頭:“此不過權宜之計,待明年安頓下來,自然各家父子夫妻不再分營別居。”
“還明年?”來客更是痛心,“玄德公,朝聞過,毋待夕改!聽汜一言,人倫之道,天地之本,這個什么男營女營,統統廢棄了,現在就廢棄了!”
“嗯?”劉備微微皺眉,看了看外面,道:“先生自兗州來,為呂將軍做使,可有什么話與劉備說的?”
來客一怔,這才看出劉備早已不耐煩了,適才卻只是忍著性子薄著面皮陪自己說話,原來自己一番唇舌,全都喂了豬了!
來客大恚恨,臉上一陣青白相轉,欲要站起,拂袖而去,猛的想起自己受使而來,無奈又坐了下來,朝劉備拱了拱手,沉聲道:“汜奉呂溫侯之使,向劉使君借糧來了!”
借糧?
繞了半天,原來是借糧來了?
找這么一個借糧使,國士無雙的借糧使?這個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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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竺大惑不解,他與諸葛亮一番交談,話說得越多對諸葛亮的贊賞就越多了幾分,聽得下人來報簡雍與張飛到來了,便拉了諸葛亮過來一同相見,正好在城門口迎上了簡雍張飛一行人,然而叫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個簡憲和一見面不說別的,不問自己,準確的說是一句都還沒說呢,一雙眼睛就盯上了自己身邊的這個少年,而且看樣子他們是第一次見面沒錯,這簡憲和卻神奇的一下子就叫出了這少年的名字!
此少年雖是人中龍鳳,可畢竟不是孔文舉那種天下皆知的神童啊!(孔融,字文舉)
“諸葛亮拜見簡先生,張將軍!”諸葛亮不慌不忙長身而出,與簡雍與張飛深施一禮。
“你認識我?”簡雍盯著諸葛亮問道。
糜竺皺了皺眉,諸葛亮認識簡憲和不奇怪,你簡憲和一來就叫出這個少年諸葛亮的名字來,這才新奇!張飛撇了撇嘴,他算看出來了,死大頭一定要來瑯琊,不是什么無聊閑著也是閑著,為了應該就是這個叫諸葛亮的少年沒錯,嗯,確實美玉良材,雖然年輕,比他的兄長諸葛瑾也不差了,別的不說,光這份從容鎮定,就是很多人窮其一生都不能具有的!
“正如簡先生一眼就認出了亮,亮亦是一眼就認出了簡先生!”諸葛亮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微笑道,簡雍一怔,我認得你是因為你跟你哥長得像,你憑什么認得我?
糜竺等人俱是莫名其妙的,看著簡雍,又看了看諸葛亮。
“家兄書信中,曾有提到過簡先生與張將軍,故亮能識得。”諸葛亮微笑著補充道。
“哦,原來是子瑜!”簡雍如釋重負,隨即啞然失笑,走過來親熱的摟著諸葛亮肩頭,“告訴我小亮,你哥哥是怎么說及我的?”
諸葛亮臉色有些僵硬,瑯琊諸葛氏世代冠纓,書香門第,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顯然他從來沒有過被人親密摟肩過,一時有些不適應,輕移,簡雍一只大手卻扣得很緊,無奈向糜竺遞了一個求助的眼神,笑道:“家兄據實而言!”
“滑頭!”簡雍大笑,看著諸葛亮有些慌亂的樣子,簡雍突然有一種惡作劇的強烈欲望,伸手在諸葛亮如白玉般光潔的臉上捏了捏,揉了揉,嘿嘿傻笑著,嗯,是淫笑!
“憲和!”糜竺給嚇了一跳,伸手按住簡雍正在小諸葛亮臉上做孽的手,臉上怒色勃發:“憲和,自重!”
“呃?”簡雍給嚇了一跳,糜竺已拽著他的手從諸葛亮肩膀上御下來了,將諸葛亮護在身后,一張英俊的臉龐給氣得鐵青一片,聲色俱厲:“簡公,莫要頑笑!”
張飛目瞪口呆,同行的臧霸五兄弟也是睜大了眼睛,原來簡先生他好這一口?
“嗯?好,好。”簡雍訕訕的收回手來,負在背后,拇指食指中指還揉了揉,滑不溜手呢,可惜年紀大了,這要揢在幾年前,嗯,十年前,那肯定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白嫩小子!
糜竺看不見簡雍背后的動作,就見兩只眼睛還盯著諸葛亮看,怒火萬丈,將諸葛亮緊緊護在身后,上前一步擋住簡雍視線,冷冷的道:“簡公,請自重!”
臧霸幾個兄弟卻是看見簡雍揉手指頭的動作的,只看不見他的臉,又看著糜竺那張英俊的臉龐被怒氣扭成了七八塊,再看看那糜竺背后俊秀無匹的諸葛亮,一個個張大的嘴巴夠塞得進一個大鴨蛋了:原來,原來簡先生真的好這一口!
這死大頭,賣什么呆!
張飛卻是最了解簡雍的一個,別的不說,兩人在一個被窩里擠了都不知道多少回了,雖然沒給簡雍往那方面想,只是看著糜竺,還有臧霸五兄弟的表情,張飛心中大樂,你小子,也有今天!
簡雍既不知張飛肚子里怎么個幸災樂禍,腦后也沒長眼睛看見臧霸五兄弟怎么個把自己往歪處想,只是看著糜竺用莫名其妙的怒視、不,仇視的眼睛看著自己,尤其那一個“自重”更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子仲,你這是做什么?”
“簡公遠來,竺早已令人置好了水酒,請!”糜竺不再理他,攔在簡雍面前,臭著臉做了個“請”的姿式。
“家兄信中曾言簡先生最愛頑笑,果然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諸葛亮是直接當事人,別人都在誤會簡雍,惟有他從簡雍方才的眼睛里看到了新奇,喜悅,戲謔,親近,卻絕無眾人心中所想的那種惡心口味,雖然被簡雍摟著肩頭捏臉讓他也是十分的不適應,倒也不懼,微笑著站了出來,替簡雍解圍道。
糜竺怔了怔,卻只道諸葛亮這這是年少善良,心中更氣了,怒視著簡雍,若不是顧忌著這大庭廣眾之下影響不好,只怕便要給簡雍一頓老拳了!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簡雍還不明白糜竺在生氣,那他就實在就是太天然呆了。不過簡雍到了此時也沒往那方面想,畢竟他自己的心思自己明白,再說哪有人平白的把自己往齷齪那方向想的?尤其正常人對那方面的事還是極度的惡心鄙視的,簡雍是正常人無疑,哪曾想自己此一刻在別人眼中,竟成了一個挨千刀遭雷霹的戀、童、癖!
聽著諸葛亮替自己解圍的話,簡雍訕訕的笑了笑:“我還道子瑜是老實厚道人呢,原來也在背后編排我,哈哈!”
“簡公,請!”糜竺再一次趕簡雍走,嗯,準確的說,再一次催促簡雍趕快滾蛋,滾到他的國相府里,免得再在這大街上丟人現眼!
張飛倒是有心過來幫簡雍解圍的,不過他現在扮演的是正在跟簡雍鬧別扭的角色,背后偷著樂可以,做好事,那就只能免了。
簡雍一肚子郁悶,狠狠的瞪了糜竺一眼,就算老子第一次見面就對小亮哥又摟肩又捏臉的太突然,你這老小子至于這樣跟老子翻臉么?虧老子還當你是兄弟!發什么神經,老子,這大街上,老子忍!
“請!”糜竺毫不示弱的回瞪著簡雍,進一步攔在諸葛亮面前,再一次催促。
“你個!”簡雍氣得鼻子都快歪了,抹了抹額頭,換了一張笑臉,也再不管糜竺了,透過糜竺寬大的袖口,親切的:“小亮,一同去喝兩杯?”
張飛再也忍不住了,大踏步上來拽住簡雍的胳膊:“好了走吧,別丟人現眼了!”
你是戀、童、癖不要緊,老子可不想被人說曾跟戀、童、癖在一個被窩里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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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你說這糜子仲他發什么神經?”到了無人處,簡雍滿肚子郁悶,拽著張飛問。他不遲鈍,怎么也明白了這其中必有什么誤會,可多大的誤會值得你跟跟老子翻臉了?真真的百思不得其姐!
“嘿嘿,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不是他糜子仲肚子里的蟲兒!”張飛大馬金刀坐著,瞅著郁悶莫名的簡雍他心中就直樂。
簡雍瞥了張飛一眼,看這家伙一副得志小人模樣,臉上分明就寫著想知道啊你求我幾個大字,簡雍卻懶得再理他,扭頭往外就走。
“你去哪?”張飛在后面喚道。
“轉轉!”
多大的事,還求你!簡雍頭也不回,負手便走,一只腳還沒跨出門檻,糜家的一個下人正跌跌撞撞的沖進來,一把撞入簡雍懷中,將簡雍撞了一個踉蹌:“打,打起來了!”
“你慌什么?什么打起來了!”穩住身子,簡雍好不郁悶。
“打,打起來了!”這人本就急,一來又沖撞的簡雍,兩片嘴唇嚇得直打哆嗦,手指著外面,喉嚨里哦哦的直顫,“打,打……”
“在哪?”張飛跳了起來,一把揪住這人,拎在手中大踏步的就往外走,簡雍連忙跟了上來。
打起來了!
臧霸的五個兄弟跟糜竺的客人打起來了!
原因就是幾日前,糜竺的這個客人將臧霸的兄弟孫康打傷了!臧霸是地頭蛇沒錯,可他也不知道這人躲哪去了,只知這人身在陽都,卻是沒想到此人會糜竺的客人,于是跟糜竺發了個照會。糜竺倒是知道這事的,接到臧霸的照會,第一反應是,臧霸逼自己把人交出來!
不過這事屈在臧霸那一邊,糜竺知道自己到瑯琊是個過渡的,不應該與臧霸起沖突的,于是臧霸無禮他忍著,臧霸的人犯事他不去追究,至于將人交出來,他東海糜子仲倒還不至于那么面!
這才正愁著怎么處理呢,想等簡雍與張飛過來一同商議下,卻沒曾想因為簡雍跟諸葛亮的這個“誤會”,糜竺一時氣昏了頭腦,只讓家人先找個地方安頓了臧霸五兄弟,也沒個吩咐下,自己又帶著愧疚親自護送諸葛亮回家,于是,仇人終于見面了!
張飛跟簡雍趕到的時候,臧霸正與他的幾個兄弟領著十幾個親兵在圍攻一座院子,主屋大門緊閉,光線較暗,看不清里面有幾個人,臧霸的人竟不敢沖上去,只是遠遠的圍著,更外圍的是糜竺的家丁奴仆,倒是一個個拿著武器,不過卻一個個臉色慘白,既不敢上來勸架,也不敢幫屋里面的自家客人解圍,就在外邊哆哆嗦嗦著。
“徐盛,你這個縮頭烏龜,再不出來,老子放火把這鳥房子燒了,做頓烏龜湯給兄弟們下酒!”臧霸手執著火把大叫著,一只胳膊已經掛了彩,也不管外面圍著自己的糜家奴仆們,他的幾個兄弟各領著親兵分別守住房間的各個窗戶,房間里的人是插翅難飛了!。
簡雍猛然駐足,徐盛?
這名字有點耳熟!
“何事?”張飛的聲音傳來,糜竺的一干家丁奴仆們立刻有了主心骨,連忙擁了上來。
臧霸這才看到了簡雍與張飛,把火把交給手下親兵,朝二人抱拳道:“簡先生,益德將軍,臧某與里頭這人有點私事要了!”
張飛皺了皺眉,簡雍道:“此人是糜子仲家人?”
臧霸看著糜家下人,糜府管家連忙跑出來:“回簡先生,徐公是我家主人的朋友!”
張飛與簡雍已經走到大院內,地上一片狼藉,盡是打斗的痕跡,還有一大灘血污,簡雍看到地上還躺著幾個,是臧霸的親兵,多半已經不活了,就連臧霸也掛了彩,可見里頭這人,是真的辣手!
“怎么回事?”張飛看著黑乎乎的大院主屋,看不清人在何方,問糜府的管家。
“這,小人也不清楚,”糜竺的這個管家一臉的惶恐,“主人送諸葛二公子回去,吩咐小的們給臧將軍幾個安排住處,小的們便請臧將軍住到這里……”
“我來說吧!”孫觀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一聲沉喝打斷了管家的話,沖張、簡二人抱了抱拳:“簡先生,益德將軍,三日前家兄外出行獵,與里頭這位有了沖突,家兄藝不如人,那也無話可說,只是今天我兄弟既然與屋內這位在這里見了一面,可見天意如此,無論如何,我們也得再比一場!”
孫觀大致也明白了,既然簡雍跟張飛過來了,他們肯定是會死保屋里頭這位的,自己五個兄弟都在這里,可不敢蠻干,而且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和氣生財要緊,只是這個面子,卻是不能不找回來的。
“徐盛是么?”簡雍走到大門前,“可是字文鄉?”
“正是區區在下,不知閣下是哪位?”屋里一個男子雄厚的聲音傳來。
“我是你的朋友,可否出來說話?”簡雍有些泄氣,在這里,報張黑子的名頭管用,報他簡雍自己的名頭,也不知道里頭這位認不認識。
大門“依呀”一聲打開,一個雄壯的男子左手執弓,右手一桿大槍走了出來,后面還跟著兩個,看樣子是徐盛的門客,各自執弓,引而不發,護在徐盛左右。
徐盛將大槍柱地,目光在張飛身上晃了晃,沖簡雍抱拳:“某就是瑯琊徐盛!”
“燕人簡雍,字憲和,現為劉徐州帳下用事!”簡雍朝徐盛抱拳還禮,心中暗喜,這也是一員大將!徐盛身上也掛了彩,他的兩個屬下也都負了不小的傷,其中一人傷在大腿上,鮮血已染紅了一只褲腳,幾乎就要支持不住了。
張飛點了點頭,沖徐盛抱拳:“張飛!”
聽著“張飛”二字,徐盛眼睛一亮,目光又放在了簡雍身上。
“徐盛狗賊,納命來!”吳敦幾個也撤了回來,正見徐盛出來,仇人見面,登時大怒,挺槍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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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看向徐盛的眼睛,已多了一絲贊賞。
“叔友,不得無禮!”臧霸低喝一聲。
吳敦臉漲得通紅,大槍前伸,不動,后撤,不動!
在臧霸的幾兄弟中,吳敦是以力大著稱的,然而張飛這大手一抓,長槍在他手中卻鐵鑄的一般,再動彈不得,臧霸幾人俱都大驚失色。
適著吳敦不再掙扎,張飛便松了手,冷冷的看著吳敦。吳敦后退兩步,只覺得整個后背都濕透了,喉嚨干澀,低著頭羞惱異常,竟不知如何說話。
“臧將軍,某需要一個解釋!”張飛冷冷的看著臧霸。簡雍負手在旁,想了想,招手叫糜竺的管家過來,附耳吩咐了兩句。負手看著臧霸,都是客人,別說你們在這里打砸燒不對,老子這都把人叫出來了,你還敢動手,真當俺們這些人是泥捏的呢!
臧霸臉色僵硬,深吸了口氣,沖張飛抱拳:“此番是我兄弟不對了,某自當狠狠的責罰他!”說著,臧霸狠狠的瞪了吳敦一眼,大喝一聲:“押走!”
臧霸的親兵面面相覷,想要上前,又不敢,臧霸大吼:“押走!聾了?”
孫觀輕嘆了聲,上來要下吳敦的大槍,吳敦手握得鐵緊,兩眼通紅,額上青筋暴起,孫觀輕輕用勁,吳敦依然不為所動。
“宣高,算了!”簡雍在后喚了聲,孫觀松了手,簡雍走上前來,“我不知道你與這個徐文鄉有什么仇怨,不過事情既已到了這個地步,宣高,我只想問一下,能否給我老簡一個面子,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臧霸頓了頓,看了徐盛一眼,徐盛正冷冷的望著他,臧霸朝簡雍抱了抱拳:“就依先生!”
正說著,糜竺的管家帶著人抬著幾案酒肉過來,簡雍招了招手,就在這血污破碎地里,鋪下坐席,酒肉一一擺開。
“諸位,請坐!”簡雍向眾人招手,儼然此間主人。
臧霸幾兄弟有些遲疑,簡雍已當先坐了下來,徐盛和他的兩個門客也依次坐了下來,臧霸五兄弟這才一一落坐。
簡雍拍開一壇子酒,放到鼻子下聞了聞,面露陶醉之色,笑道:“這是糜家的黍子釀,在整個徐州,就是放眼整個大漢朝都排得上號的,諸位,請開壇,糜子仲有錢,諸位盡管開懷暢飲,管家,再抬三十壇來!”
糜竺的管家只覺脖子一陣冷嗖嗖的,這遇上吃大戶的了。
糜家下人辦事有效率,不一會兒架起火堆,各類吃食堆了上來,又牽了一頭黃牛過來。
“哞——”
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黃牛雙目噙淚,掙扎著沖天一聲凄吼,簡雍心竟然有了些不忍,隨即哈哈大笑,兩世為人,倒不是第一見著殺牛,不過每次過后他心里都揪得一陣陣痛,好長一段時間再不忍吃牛肉,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偽善吧!
“諸君,這里是戰場,你們剛廝殺過的,地上血跡未干,你們身上的傷口還在淌著血,受了傷本來是不該喝酒的,還死了幾個兄弟,他們本來也是不該死的,嗯,你們流血,我老簡還不曾流血,不公平!”
說著簡雍拿起了幾案上割肉刀,捋開袖子,沖眾人笑了笑,刀尖在自己手臂上緩緩的劃下,“嘶——”
簡雍臉上一陣抽抽,額上背后汗如涌泉,他狗日的,痛,真的痛!
張飛一個哆嗦幾乎就要叫了出來,這個死大頭,又瘋什么瘋!
臧霸、徐盛兩拔人帶著各種目光看著簡雍,看著簡雍不緊不慢的在自己手臂上劃了個“十”字,血色的十字,刀口不是很深,鮮血依然很快的爬滿了簡雍整個手臂,滴到地上。
侍在簡雍身邊的糜家下人兩片嘴唇直打哆嗦,手捧著的酒壇子幾乎都要墜了下來。臧霸五兄弟都是刀山槍林死尸堆里過來了,倒也不至于太過驚訝,只是心中憤怒慢慢的就淡了,徐盛雖還沒有從過軍,手底下的人命也不知有多少了,心中的警惕慢慢的也輕了。
其實老子是心痛,老子兩輩子都干過放牛娃,老子最愛干的就是戴個草帽騎在牛背上吹樹笛——誰個狗日的出的餿主意,狗大戶吃個夜宴不現宰活牛會死啊!
不理會所有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簡雍額上大汗淋漓,表情卻極是若無其事,從自己袖口又斬了塊布條下來,放進酒壇子里浸了酒,這才不緊不慢的把傷口給自己包扎上。
抬起頭來看著眾人,簡雍給自己滿了一碗酒,笑道:“流點血么,算不得什么,流了血不應該喝酒的,不過我等諸人,大家都是刀口上討命活的,今日不知明日事,死都不知道在哪里呢,這喝點酒又算什么?請!”
“哞——”
垂死的黃牛一聲凄厲的慘叫,簡雍手心一個哆嗦,差點沒把碗給扔,低下頭來,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那黃牛已倒在地上了,身首兩離,四肢依然還在抽搐著,糜家的仆人架起了鐵鍋,木盤,手起刀下,熟練的分割牛肉。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漫起,眾人依舊不說話,氣氛有些冷場,不過彼此之間的敵對情緒已經弱了下來,簡雍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起身來到臧霸席前。
臧霸也忙站了起來,簡雍牽著臧霸的手,走了出來,向著徐盛這一邊,徐盛也站了起來。
“拿血來!”簡雍喚道。
糜家的仆人連忙捧著還冒著熱氣的一大木盆子牛血過來,簡雍將自己碗里的酒一飲而盡,再血盆里舀了半碗牛血,目示著臧霸和徐盛。
兩人對視一眼,也一如簡雍這般,各舀了半碗牛血。
“先生的意思某明白,從今以后,臧某兄弟與徐文鄉再無仇怨!”臧霸向徐盛舉起了血碗,當先一飲而盡!
“多謝簡先生,臧將軍!”不論是非曲直,徐盛傷了臧霸的兄弟在前,又殺了臧霸的幾個親兵在后,而今既然有簡雍做保,臧霸主動放下身段,徐盛也不再堅持,手捧血碗微一示意,亦是一飲而盡。
“好!”簡雍大贊一聲,“都是大好男兒,不管明日我等死在何方,今日恩仇已解,不醉不休!”
說著簡雍也仰頭,把自己的半碗牛血一口氣咕嚕嚕喝下肚,好腥,好臭!
“請!”簡雍大手一揚。
“請!”臧霸與徐盛相互抱拳,各自回到席中坐下。
此際日已西下,夕陽映著無邊彩虹,照在眾人臉上,分外的鮮艷,殘陽似血,江山如畫,就是這樣的么?
這一夜簡雍喝了很多酒,也吃了很多牛肉,這一改他往日的偽善,對著那頭黃牛不甘流淚的雙眼,香噴噴的熟牛肉他大吃特嚼,大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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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知道事態已平息,糜竺沒有第一時間上來與眾人打招呼,只是遠遠的看著圍著篝火歡飲的眾人,低聲問他的管家。
管家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可不知道兩拔人馬為何一見面就打起來,便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向糜竺作了稟報,“主人,多虧了張三將軍和簡先生,他們一來,就什么事都解決了。”
“嗯。”糜竺大大松了口氣,沒事就好,這才發覺自己整個后背都濕透了,剛才他前腳剛邁進諸葛亮家的大門,后面家里的仆人就追了上來,把家里兩拔人火拼的事告訴了他。糜竺當時可是給嚇得兩腳發軟,這才想起自己家里還住著一個臧霸的仇人,這要壞大事的!顧不得和諸葛亮客套,立馬拔腿就往家里跑。
“主人,簡先生說,主人如果回來了,就讓小的叫醒他,你看?”管家察言觀色,也不知道自己這回辦事不力,主人會放過自己不會,他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置,要是因為這事被主人厭棄,那可真是冤死了。
“嗯。”糜竺又看了一會,他確定這里頭不會再有什么事了,而且有張飛坐鎮,料想也不會有什么事,“你剛才說什么?”
管家嚇了一跳,低頭恭順的又把剛才的話重述了一遍。
“他不是醉了么?”糜竺有些厭惡,尤其想到簡雍那笑瞇瞇的賊臉還有在諸葛亮小臉上做肆的咸豬手,更叫糜竺惡心不已,難道他還不死心?
混帳東西!
“呵呵,主人,我看,八成這簡先生是裝醉呢,他那喝酒跟喝水似的,哪那么容易醉?”管家讒笑著解釋道。簡雍出手解決了這兩拔人馬爭斗,還讓這兩拔人馬坐下來把酒言歡,等于是救了他一命了,管家感情上與簡雍便親近了些,而且主人跟簡先生一向關系也挺好的。
“哼!”糜竺臉色尤為的不悅,負手往回走。
管家有些目瞪口呆,這是怎么了?緊兩步趕忙跟上。
一陣涼風吹過,糜竺稍稍頓足,感覺舒爽了許多,管家畢恭畢敬的候著。
“去,找個伶俐點的童子給姓簡的送去!”糜竺皺了皺眉道。
管家大愕,隨即恍然,原來簡先生好這口,難怪主人生厭,唉,那些名門大戶養孿童,那是因為人家有錢,你簡先生都窮得叮當響,也好這口?也不看看你喝的酒都還是我家主人免費供應的呢,連這等事也好意思來煩我家主人,真真不像話!
帶著無窮的鄙視,管家低著頭去了。糜竺有些遲疑,想了想,使人敲開了簡雍的房門。
簡雍正在看書,沒錯,是看書,反正長夜漫漫,他就是想造人也沒個配合的,閑著也是閑著,輕聲吟誦,“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殆’;有名,萬物之母……”
糜竺差點沒笑出來,也不知道誰找了這么本書給他,抄都抄錯了,偏這姓簡的,別人抄錯了他還不自知,還讀得津津有味!
他哪里知道,太深奧的書簡雍讀不來,《道德經》成書年代雖早,文字卻最樸實無華,正合他簡雍的胃口,至于這個“殆”字,簡雍心里其實也是犯滴咕的,只是沒想到在這個抄書時代里,在這個所謂“遺子黃金滿屋,不如一經”的時代,居然還有人敢把書抄錯了,還道是自己記錯了。(廢話呢,要不古藉里那么多的別字脫漏字從哪里來)
看著糜竺進來,簡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好問下他,到底這是“天下之‘始’”呢還是“天地之‘殆’”,只是不不待他開口,糜竺的一句話登時讓他如墜冰窟。
糜竺臉上寫著冷淡,客客氣氣的與簡雍打了揖:“簡公找我?”
簡雍愣愣的,坐在那里:“我說,子仲,我怎么得罪你了?”
“簡公若沒什么事,糜竺告退!”糜竺眼皮也不抬,與簡雍抱拳,退后兩步,看著簡雍。
他狗日的,中邪了?
簡雍再好的脾氣也該暴發了,嘿嘿冷笑:“你吃錯藥了,遭瘋狗咬了,得痰癥了?沖老子發什么邪火?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糜竺腦門一片黑,他是斯文人,欲要發怒,又強忍了下來,冷哼一聲:“簡公若只有這幾個問題,糜竺告退!”
說著糜竺再不理簡雍,徐徐退了出來,正看著管家領著一個童子過來。
“主人?”管家讒笑著。
糜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發一言,揚長而去。
管家擦了把汗,把那童子領了進來,簡雍正閉著眼睛使勁的揉自己眼眶,丫丫的,老子到底哪里得罪這家伙了?老子跟諸葛亮也不就是熱情了點么,這難道也讓你小子懷孕了?!
“簡先生?”管家小心的陪著笑。
“嗯?”簡雍睜開眼睛,“什么事?”
跟糜竺怒歸怒,簡雍還不至于把氣撒到管家身上,依然和顏悅色的。
“這個,呵呵。”管家心里頭鄙視著簡雍,臉上掛著笑,朝簡雍拋了淫邪的媚眼,“先生,請慢慢的享用,這還是個雛兒!”
“嗯?”簡雍莫名其妙的,看看滿臉惡趣味的管家,又看了看那個滿臉惶恐的童子,“什么享用?”
“呵呵,小人告退!”管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躬著腰小退幾步,輕輕把房門帶上。
干嘛?
簡雍一頭霧水,看著被留下來的一臉惶恐的童子,七八歲的年紀,樣貌清秀,只是有些營養不良,大概是驚嚇的緣故,小臉白得嚇人,簡雍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忍,柔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寶,寶兒。”童子小聲道,大概是簡雍溫柔的聲音讓他安心了下來。
“寶兒?”簡雍念了一遍,每個孩子都是爹娘的寶貝,簡雍心生憐憫,想了想又問道:“他們讓你來做什么?”
寶兒小心的看了簡雍一眼,大概是覺得這個先生也不是那么兇,也不再那么害怕了,脆聲道:“管家讓寶兒來服侍先生,說先生讓寶兒怎么做,寶兒就怎么做。”
服侍我?
有沒搞錯!
簡雍一陣好笑,這半大孩童,晚上不會還尿床的吧?
猛然,簡雍站了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怒發沖冠:享用?雛兒?
我,我靠,靠,靠靠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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