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的郊區,坐落著一座占地上百畝的研究所。
這家研究所原本是作為麻省理工大學的合作單位,由一家市值規模大概在20億美元的制藥公司控股。
一直到去年為止,這里從事的研究方向,都主要集中在臨床生物學的研究上。
不過現在,它被收購它的波士頓第一國民銀行賦予了新的使命,所有的研究方向全部轉向了對人體冷凍休眠技術的研究,并且由知名慈善機構癌癥醫學研究基金注資了十億美元的資金作為經費,旨在將那些在本世紀無法得到妥善治療的絕癥患者,送去可以治愈他們的未來。
現在,這家冷凍生物學研究所由Space-X負責管理,并且與Space-X的冷凍休眠實驗室進行了合并。
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的達成合作,一是因為雙方對于冷凍休眠技術有著同樣的訴求,只不過一個是航天方向,一個是醫療方向上的。
至于另一個原因……
自然是因為兩者都擁有一位共同的金主——波士頓財團年輕的領導者,戴維·勞倫斯。
不只是這間冷凍生物學研究所。
現在Space-X的絕大多數項目,只要是他看好的,他都有在其中投資,即便其中不少項目,看上去都是不那么賺錢的……
此刻,冷凍生物學實驗室里。
一座巨大的圓柱狀培養皿坐落在兩臺計算機的中間,被各種各樣的管線連接著。在培養皿的中間,安靜地躺著一只試驗用的猴子,如果不是那心電圖上跳動的線條,光是在外面這么看著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盯著那只猴子看了許久,戴維·勞倫斯問道。
“研究進展如何?”
站在他的旁邊,馬斯克面帶微笑,侃侃而談道:“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和我們關系不錯的議員工在聽證會上說服了國會預算委員會,讓他們相信冷凍休眠技術是太空殖民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尤其對于遠星系殖民探索是必不可少的。這讓我們成功拿到了NASA那邊的訂單——”
“你知道我并不關心這個。”
看著不遠處的培養皿,還有漂浮在里面的實驗用猴子,那眼神就好像在凝視著某種遙遠的東西一樣,戴維·勞倫斯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我有很多錢,我并不在乎你能用這東西幫我賺多少,我只關心你能不能完成我的計劃。”
看著勞倫斯的背影,馬斯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努力讓自己從緊張中鎮靜下來,舒緩了繃緊的眉梢說道。
“我明白,富有的勞倫斯先生……事實上,我在乎的也不完全是錢,能夠將兒時的夢想實現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只是為了將夢想變成現實,我們不得不尋求那些有能力的人的幫助。”
勞倫斯輕輕點了下頭:“如果NASA有你需要的資源,我不反感你這么做,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本末倒置。我不在乎它能拯救幾個可憐人的可憐人生,但這項技術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需要它,就這么簡單。”
馬斯克姿態恭敬地微微頷首。
“我明白。”
雖然身為硅谷科創界的新星,并且被無數人冠以“鋼鐵俠”、“未來的科技行業的巨頭”等等一系列的頭銜,但他心里很清楚,在那些老牌的華爾街金融巨鱷面前,不管是他還是那些已經成為巨頭的互聯網大亨,都根本不值一提。
他們的財富是以世紀為單位積累下來的,連聯邦稅務局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有錢。
還有那根植于整個金融系統中的人脈……
掌握了這些東西,有時候比單純的有錢更加恐怖。
看著漂浮在培養閩中的猴子,勞倫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
“說起來,我還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馬斯克立刻問。
“什么事?”
“關于你的那個叫Neuralink的小公司,還有那個叫‘神經蕾絲’的項目,”從培養皿上挪開了視線,勞倫斯側目看向了馬斯克,饒有興趣的問道,“我想知道它現在進行的怎么樣了?”
神經蕾絲,也就是所謂的,一種將納米級的絲線鉆孔植入大腦,與外部電極進行接觸的技術。
基于這樣的技術,用戶將可以通過外部電電極發射信號,從而達到操作包括手機、電腦等等一系列的電子設備,甚至是將意識直接投射到互聯網中,與遠在千里之外的人面對面的交流互動。
與之類似的技術從很久以前就有人在研發了,不過一直到最近才重新開始熱門了起來。
“算是取得了一些進展……不過相比起兩年前到不算很大,”頓了頓,馬斯克解釋說道,“通過納米絲線建立腦機接口的技術可行性是毋庸置疑的,這一點早在以前我們就已經證實了。然而過問題就在于,即便我們將神經蕾絲已經做得足夠細了,也很難保證它不會對大腦造成永久性的損傷……”
聽完馬斯克的解釋之后,勞倫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著些什么。
就在馬斯克正好奇著這家伙為什么會突然想到他投資的Neuralink公司的時候,勞倫斯忽然繼續問道。
“如果在冷凍休眠狀態下,只休眠身體,不休眠大腦……或者僅僅只休眠一部分大腦,保證能夠形成夢境的另一半清醒,理論上可以做到嗎?”
馬斯克微微愣了下,瞳孔瞬間收縮。
“您的意思是……”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勞倫斯笑了笑,輕輕抬了下下巴,指了下不遠處的那個泡在培養皿里的猴子,“我想知道,在休眠狀態下能夠使用‘那東西’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馬斯克搖了搖頭,“……這并非是我的專業,而且對于這種還沒有誕生的技術,隨意下結論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但如果只是從理論上進行推測,”停頓了片刻,他繼續說道,“保留一部分大腦的話,恐怕不只是得在大腦里植入腦機接口,還得植入營養接口,從外部輸入氧氣和營養物來維持大腦的生存。”
勞倫斯:“所以理論上還是可行的?”
對上了他的視線,馬斯克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想象力已經夠天馬行空了,沒想到居然有人比自己更瘋狂。
“孱弱的肉身只是累贅,精神——或者說意識才是生而為人的根本,我原本以為你會認同我的觀點,”見馬斯克半天沒有說話,勞倫斯的臉上浮現了一絲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失望,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沒關系,你只是這個時代的過客,你只需要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就在這時候,站在一旁的秘書忽然拿著手機走了過來,對勞倫斯耳語了幾句。
臉上浮現了一抹驚訝的表情,勞倫斯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東西,眉毛輕輕抬了抬,聲音帶著些饒有興趣的味道,開口說道。
“好像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從愣神中回過了神來,馬斯克皺了下眉頭,立刻問道:“什么事情……”
勞倫斯語氣輕松地笑著說道:“手機就在你身上,推特話題熱度的第一條,你應該比我更會玩這些東西,何不自己看看?”
沒有任何停留,馬斯克立刻從兜里取出了手機,切到了推特的APP上。
然而就在視線與屏幕接觸的一瞬間……
他的心跳,幾乎停住了半拍。
【金陵高等研究院完成神經接入式虛擬現實技術,實現非侵入式神經系統與計算機系統無縫連接!】
【星空科技面向全球公開募集虛擬現實系統封測實驗者!】
看到這兩行字,馬斯克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干!
星空科技!
怎么又是這該死的玩意兒?
金陵大學。
數院的宿舍。
自習告一段落的段思齊,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從兜里掏出手機刷著圍脖,放松了一會兒。
作為從今年夏天開始才加入到金大數院的新生,這位段同學曾經在幾個月前的高考上,取得了魯省前200名的熬人成績,可以說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學霸了。
不過,放到了強者如云的數院,放在這個令人亞歷山大的宿舍里,僅僅是熱點榮譽,還是稍微不夠看了點。
尤其是那個季默,據說是IMO大賽金牌,而且還是滿分的金牌。
這家伙展現出來的實力,讓人根本提不起和他在數學上比試一番的念頭,只想揪著他問,你這么牛逼干嘛不去水木燕大,跑到金陵大學的數院來做什么。
時間無聲地走過。
估摸著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在段思齊正準備收起手機,繼續奮筆疾書的時候,一條忽然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新聞,確實讓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讓眼球從眼眶中掉出來。
“神經接入式虛擬現實設備?”
“臥槽!真的假的!”
就這么一句話的功夫,安靜的宿舍頓時熱鬧了起來。
包括前一秒還在奮筆疾書的季默,在短暫的愣神之后,寢室里除了段思齊之外的其他三個人,也紛紛迅速拿出了手機,饒有興趣地打開了圍脖。
很快,他們便在圍脖熱搜的頭條位置,看到了那令人震驚的消息。
“我的媽!這是……那種能把整個人都放進虛擬現實世界里的那種VR?”
“這么特也太吊了吧……”
宿舍里頓時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通過神經微電流刺激輸出神經調制解調器的電信號……”隨便找到了一篇介紹這項技術的新聞點開,楊爽小聲地將新聞中的介紹念了出來,忍不住自言自語道,“臥槽,對大腦用電?不會把腦子給電壞了嗎?”
同樣盯著手機屏幕,季默使勁搖了搖頭。
“不可能,這項目可是陸院士主導的!如果存在這么嚴重的安全隱患,那個人肯定不會將它拿出來。”
看著這家伙,段思齊汗道,“……你還真是崇拜那個人。”
“那必須的,”季默不好意思一笑,摸了摸后腦勺,“陸神可是我的偶像。”
聽到這句話,寢室里另外兩位室友,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紛紛露出了沒有惡意、只是稍微有點兒小尷尬的笑容。
包括段思齊,也是笑了笑,心中卻是感慨的嘆了口氣。
可能天才都是這樣缺根筋吧。
他是想象不到,崇拜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一個人就算再值得尊敬,他頂多也只是在網上點個贊而已,現實生活中還真很難看到誰發自內心的去敬仰或者崇拜哪一個偉人。
而且,相比起新聞描述中虛擬現實技術給他帶來的震撼,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的問題。
將意識直接與機器相連。
通過做夢的形式體驗身臨其境的虛擬現實世界……
這真的能實現嗎?
雖然他翻遍了相關的新聞,用的都是肯定的陳述語句來報道這件事情,但固有的常識還是束縛著他,讓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就在這時,段思齊忽然注意到,其中某一條新聞的末頁,提到了星空科技正在招募志愿者參與封測的消息。
看到這臺消息的一瞬間,他的心思瞬間活絡了起來。
也許……
這是是一個機會。
想知道這玩意兒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有新聞說的那么酷?
不如報名參加這個志愿者,親自去試一試好了……
……
相比起離大多數人生活較遠的冷凍休眠來說,神經接入式的虛擬現實設備引發的轟動,無疑要巨大的多。
無論是二十多年前的網游小說,還是日國的SAO等等一系列動漫,亦或者像是《頭號玩家》這樣的好萊塢科幻大片,都曾不止一次地對這項技術,以及擁有了這項技術的未來世界,展開了一系列的聯想。
可以說,對于這個夢寐以求的第二世界,人們的想象力和腦洞,早就已經如同決堤的洪水,從河道中溢出來了。
現在突然聽說這項技術實現了,怎么可能不為之瘋狂?
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的,就在金陵高等研究院和星空科技紛紛公布了神經接入式虛擬現實技術的重大研究進展,并且放出了一段實機演示的畫面之后,包括圍脖、逼乎、各大BBS等等在內的幾乎全部可以交流的網絡平臺上,相關的話題就如同核彈一樣引爆了。
【上帝!是真的虛擬現實技術?不是那種頭上頂著顯示器,站在跑步機上的假貨?】
【估計又是什么假新聞吧?想想都知道怎么可能……】
【未必,那可是金陵高等研究院,華國最頂尖的研究機構!由那個陸教授擔任的院長,以他的學術聲譽怎么可能容許自己的研究院里發生這種明顯學術欺詐的行為!】
【臥槽!這太瘋狂了!】
【也就是說我可以宅在家里一邊喝著可樂一邊環游世界了?】
【有了這技術你居然用來環游世界?!】
【那還能干什么?】
【比如……嘿嘿嘿。】
除了樂觀的聲音之外,也有不少悲觀的聲音出現。
少部分人對虛擬現實技術可能帶來的各種各樣的社會危害表示了擔憂,但更多的人還是對這項技術到底可能不可能實現,表示了懷疑。
畢竟以引導夢境的形式沉浸在虛擬世界中的這種說法,聽起來實在是太科幻了。哪怕金陵高等研究院給這項技術增加了不少的說服力,但聽說是國內的研究人員弄出來的,不少人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不敢相信。
不過,這種不信任的感覺,并沒有形成一種風潮。
因為很快便有人爆出來,這個虛擬現實項目的負責人,正是陸教授本人!
這條消息一經放出,那如火焰般沸騰的討論,更是被澆上了一桶汽油,火苗竄到了天上。
作為當代青年學者中的一股清流,乃至華人學術界的標桿,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人懷疑,公布這條消息的人是否存在虛假宣傳、或者說對研究成果夸大其詞的可能性,那么現在幾乎所有諸如此類的臆測,都隨著陸教授的名字被推到了臺前而煙消云散了。
幾乎是報名資格剛剛在星空科技官網上放出的第一個小時,全球報名人數便突破了一百萬的大關。
年齡下到最低下限的18歲,上至最高上限的60歲,報名的志愿者們可以說幾乎涵蓋了全部的年齡層。
即便星空科技在官網上明確著名了機票自理、沒有工資、只包食宿這些字樣,即便第一批封測只有一百個有限的名額,依然擋不住人們對于虛擬現實技術的熱情。
錢不錢都是次要的了。
所有人都想體驗下,那傳說中的沉浸在第二個世界中的感覺。
所有人都想成為,這一歷史性瞬間的見證者……
星空科技和金陵高等研究院,正因為神經接入式虛擬現實技術,再次成為了全世界目光注視的焦點。
按照一般常理來說,身為星空科技和金陵高等研究院法人的陸舟,這會兒哪怕不召開場新聞發布會,也應該站在鏡頭前回應一下公眾的期待,并且再敷衍下一些吃飽了沒事干的人對這項新技術的擔憂。
不過此刻,他卻并非身在新聞發布會的現場,或者哪里的聚光燈之下,而是安靜地站在一間病房里。
這間病房有個特殊的名字,它的名字叫“冷凍休眠科”。
除了那位第一位冷凍者之外,還躺著這半年來通過各種各樣的途徑,陸續轉移到這里的絕癥患者。
相比起代價昂貴的ICU而言,冷凍休眠的代價還是相對較低的。
除了從月球送來的火星細菌提取液稍微昂貴了點之外,維持休眠裝置運行的電費并不算昂貴。
當然了,這所謂的并不昂貴,也僅僅只是相對其他治療手段而言。
就在距離陸舟不遠處的“床位”旁邊,站著一位同樣是來這里探病的女人。
看年齡,那女人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她的右手牽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眼角的魚尾紋隱隱可見令人心碎的淚痕。
想來凍在那里的,大概是她的丈夫。站在他旁邊的孩子雖然一臉懵懂,但卻很懂事的沉默著。
注意到了同樣站在這里的陸舟,那個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驚訝,似乎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在一陣猶豫之后,她牽著兒子的手走上前來,小心地開口詢問道。
“您好,請問您是……陸院士嗎?”
陸舟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
“……謝謝。”
看著一臉感激向自己道謝的女人,陸舟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是醫生,你不用謝我。”
“是醫生告訴我們的,你救了他……也救了我們。”
見她似乎有什么話想說的樣子,陸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安靜的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們……其實已經沒錢了,”女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帶著苦澀的表情,似乎是回憶起了不久之前發生的事,碎碎念著說道,“為了給孩子他爸治病,我們賣掉了房子,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但還是熬不下去了。就在幾個月前,孩子他爸跟我說,實在不行就別治了,給孩子留點,可是我怎么可能……”
嘴唇和肩膀顫抖著,那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是在飲下一杯苦酒,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終于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說出來感覺好多了……總之,謝謝你……真的很感謝!”
“……不管怎么說,他能活著就好。”
“我打算帶樂樂回老家上學,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來看他了。醫生說那邊的醫院一定能治好他,我姑且相信吧……要是他在未來那邊能平安就好了,希望他能少抽點煙,工作別那么拼命,記得按時吃早餐,別太想我……”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對陌生人嘮叨了些無聊的瑣事,她的臉上浮現了一次窘迫的表情,扯了扯兒子的手,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
“……快和叔叔說聲謝謝。”
那小男孩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盯著陸舟,怯生生的說道。
“謝謝叔叔。”
罕見地沒有計較小孩子叫自己叔叔,陸舟忽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沒什么可謝的,你真正應該感謝的人在你旁邊,記得替你爸爸照顧好她。”
男孩抬頭看著陸舟:“我爸爸呢?他還能醒來嗎?”
“……這取決于你。”
看著男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陸舟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后便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母子倆向他道別,轉身離去。
不過,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個女人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陸舟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后牽著兒子快速離開了。
遠遠的,科室外的走廊,飄來了母子倆對話的聲音。
“媽媽……那個叔叔是誰呀?”
“是科學家。”
“科學家?那,我也想當科學家……”
聲音漸漸遠了,隨著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一同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心情有些沉重的陸舟輕輕嘆了口氣,從門口收回了視線。
他不是很喜歡病房這種地方。
僅僅只是站在這里,他就能從這沉重的空氣中,讀出那種難言的悲傷。
安靜地等待了許久,身后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回頭看向了出現在門口的醫生,他開口說道。
“檢測結果如何?”
“……在這里。”
從那名醫生手中接過了體檢報告,陸舟匆匆掃了一眼,臉上很快浮現了一絲失望。
雖然從一開始他心里也清楚,指望冷凍休眠艙中的人能夠一邊休眠,一邊通過無意識散發的腦波連接虛擬現實的網絡多半是一種奢望,但當這份報告呈現在他面前時,他的心情還是隨之跌落到了谷底。
除非解凍一半大腦。
但這毫無疑問是相當危險的。
看著視線凝固在報告上的陸舟,讓醫生問道:“需要我幫你解讀嗎?”
“……不用了。”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陸舟將那份體檢報告疊好塞進了兜里,“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哪里,”那醫生笑了笑說,“到是我們應該感謝您,那個冷凍休眠技術,還有神經接入式機械假肢,已經挽救了不少年輕的家庭和生命了。”
“是嗎?”
并沒有正面回應這句話,僅僅只是扔下了一個不置可否的回應,陸舟從那醫生的臉上挪開了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座休眠艙。
那倒映在玻璃上的寒霜,就如同一層薄如輕紗的迷霧,分隔的不只是空間,還有時間。
那醫生臉上的表情有些遺憾,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您需要一個人待會兒嗎?”
“……嗯。”
那醫生點了點頭,沒說什么,轉身離開了門外。
隨著那名醫生的離去,整個科室只剩下了陸舟一個人。
看著那座穩定運行的休眠艙,陸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了。
“我來看你了。”
“下一個課題是代數與幾何的大統一……事實上我已經有些思路了。”
喉結動了動,陸舟原本打算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算了……”
“就算現在把我的思路念給你聽,你也肯定聽不見吧。”
“我還是把這個懸念留到一個世紀以后吧。”
“等你到了那邊,就能看見我的論文了。作為我最得意的門生,相信以你的聰慧,就算沒有人告訴你,你也能明白我想說的是什么。”
在病房內駐足了許久,一直到輪班的護士例行前來檢查休眠艙的運行狀況,陸舟才轉身離去。
……
出了醫院之后,陸舟在門口坐上了王鵬的汽車。
掐滅了煙頭,王鵬熟練地發動了汽車。
“去哪?”
“機場。”
“回金陵了?”
“嗯。”
原本是打算在上京待兩天的,順便拜訪下這里的老朋友,不過忽然沒了心情,還是回去閉關算了。
反正他的老朋友們大多也知道,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喜歡主動聯絡感情的人,不去串門也沒人會怪他。
車子開上了公路,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什么交流。
似乎是覺得氣氛有些沉悶,王鵬主動開口搭了句話說。
“網上好像都在討論你,還有那個虛擬現實技術。”
“嗯。”
“你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感興趣,只是現在沒什么心情。”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掏出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上的名字,陸舟不由皺了下眉頭。
若是平時,他倒是不介意和這不怎么熟的人聊聊,但現在實在是沒那個心情。何況剛才在醫院里的時候,他就掛過一次這電話,沒想到現在又打過來了。
似乎是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一樣,電話鈴聲瞬間被掐斷了,也沒有再繼續打過來的跡象。
王鵬看了眼后視鏡,問道。
“不接沒事兒嗎?”
“沒事兒,”將手機扔在了一邊,陸舟隨口說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干!又把老子電話掛了。”
氣憤地摁掉了電話,葉南將手機扔在了桌上,腦袋向后一仰,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
十幾分鐘之前他打了一次,結果沒有打通。他尋思著陸舟大概是在忙,于是便勉為其難的等了一會兒,結果一通電話打過去還是沒有反應。
“該不會被拉黑了吧。”嘀咕了兩句,葉南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哎,這年頭生意真特么的難做。”
坐在他的對面,一位模樣看著瘦削精明,鼻梁上架著只眼鏡的男人,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說道。
“葉哥消消氣,這種搞科研的,腦子多半帶點問題,不識好歹也正常。你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他們的行為,是想不明白的。”
“說的也是,”嘆了口氣,葉南還是有些不甘心,痛心疾首的說道,“哎,還是好特么氣啊!創意是我的,結果他特么的搞出來翻臉不認了。”
一想到這事兒,葉南就是一肚子的火,右手猛的拍了把大腿,就差沒罵娘了。
不過氣歸氣,嘴上說兩句是沒什么問題,真要是去招惹陸舟,他還是沒這個膽子的。
雖然花錢的時候能折騰了點,但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還不至于真的傻到拎不清。他很清楚,自己要是真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只怕他老爹第一個拿他吊起來打。
而且,就這還是情況最好的下場。
最大的可能是,他連被他爹教訓的機會都沒了……
坐在葉南對面的那個男人,眼睛轉了轉,忽然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開口說道。
“其實搭不上陸院士這條線其實也沒什么,您想啊……這虛擬現實技術既然已經出來了,沒道理他們會捂在手里不放出來。而且按照星空科技的一貫做法,他們都是只做專利授權,不做具體產品開發和運營的,也就是說遲早得開放合作的。”
葉南皺了下眉頭,似乎是懂了些什么地開口道,“你的意思是……”
“雖然搭不上陸院士這條線,但不意味著咱們不能提前在這個領域布局啊,”見自己成功吸引了這位壕哥的注意,那個男人臉上堆滿了笑容,氣勢十足的說道,“說到虛擬現實,您最先想到的是什么?我敢肯定,不只是您,絕大多數的人都會想到游戲!”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依我看,虛擬現實在效果展現上的優勢,是傳統的電子設備絕對無法比擬的。可以遇見的是,未來十年,游戲產業的市場,一定會像井噴一樣噴發!”
“而現在,站在新舊技術交替的檔口上,整個市場即將迎來更新換代,正是洗牌的時候。我們這時候應該積極進入這個市場,比如,提前收購一家游戲公司……”
言盡于此,那男人止住了話頭,將后半部分扔給了坐在對面的葉南去自由發揮自己的想象。
果然,在聽到他說到這里之后,葉南的眼睛頓時如茅塞頓開般地一亮,先前的郁悶全部拋在了腦后,一拍大腿說道。
“好主意啊!你這番話簡直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就按你說的辦!走,跟我去公司開會,咱們研究研究買哪家。”
那男人臉上笑開了花,從善如流說道。
“好嘞,最近我正好聽說有幾家做游戲的公司打算融資,我這就給您推薦幾個……”
……
雖然星空科技放出了虛擬現實技術突破的消息,就是打算尋找合作伙伴的,但并不是誰都有那個機會能夠和他們談這事兒的。
幾乎就在陸舟前往機場的同一時間,星空科技在金陵高新技術園區的總部,一位穿著西裝的男人正緊張的坐在會議桌前。
坐在他對面的,是星空科技的CEO。
自從那次與特斯拉、美孚的交鋒之后,這位名聲響徹整個商界的女強人,可謂是一戰成名。
再也沒有人去談論她那個在上京當官的老爹,也再沒有人將她取得的全部成就都歸功于金陵高等研究院的光環,終于摘掉了所有的有色眼鏡,開始正視她本人的實力。
作為一名養豬場的打工仔,雖然也算是比較高級的那種,但面對這種戰績赫赫的大佬,還是有不少壓力的。
頂著那充滿壓迫感的視線,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文件遞了出去。
“這是我們的合作方案……相信你們應該能夠看見,虛擬現實網絡的未來應用前景。我司擁有龐大的年輕用戶群體,無論是在流量上,還是在營銷能力上,都能夠與掌握核心技術的貴公司形成戰略互補……”
并沒有聽坐在會議桌對面的那個男人侃侃而談,陳玉珊拿起那份遞來的文件掃了一眼,然后便直接將它丟了回去,言簡意賅地說道。
“讓你們老總來談。”
滿肚子的說辭,全都被這一句話給噎了回去,坐在會議桌對面的那個男人張了張嘴,但還是陪著笑,硬著頭皮點了下頭。
“好,好的。”
“如果貴公司對我司的提議不滿意,我們會重新拿出一份能夠讓我們雙方都實現共贏的合作方案。我們非常真誠的希望能與貴公司達成合作,不知道您什么時候有時間——”
“下周五的下午吧,如果你們能安排個能做決定的人過來的話,”拿出手機看了眼備忘錄,陳玉珊繼續說道,“一小時后還有一場和企鵝集團的會面,今天就到這里吧。”
聽到老對手的名字,那男人臉色頓時一變,不過還是滿臉陪笑地說道。
“那就先到這里吧……下次我們的老總一定會親自來和您洽談合作的問題。”
說完,他便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和同樣起身的陳云珊握了下手,然后便匆匆離場了。
散會了之后。
看著從會議室里走出來的陳總,公司的副總立馬迎了上去,一直跟到了電梯上,才開口問道。
“陳總,談判的結果怎么樣?”
陳玉珊:“他們想買斷虛擬現實技術。”
那副總張了張嘴,半晌之后才表情古怪地擠出一句話來。
“……他們還真敢想。”
“夢想總是得有的,哪怕是做夢。”
看著表情沒什么變化的陳總,站在旁邊的副總猶豫了下,試探著的開口說道。
“我發現這些天來,聯系我們最多的好像都是互聯網公司,尤其是那些業務重心在游戲上的。”
陳玉珊:“這還需要特別注意嗎?”
副總認真說道:“……我的意思是,您真不打算做游戲?我覺得企劃部拿出來的那份提案真的不錯,用這東西做游戲簡直是搶錢。”
輕輕甩了甩頭,陳玉珊言簡意賅的說道。
“我們是科技企業,不是游戲公司,也不是互聯網公司,我不否認游戲賺錢,就像我不否認虛擬電商,虛擬院線等等這些概念,只是對我們而言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就像華威,他們同樣掌握著一個不錯的平臺資源,但你見過他們把發展的重心放在游戲上過嗎?”
副總遲疑了下,搖了搖頭:“……沒有。”
點了下頭,陳玉珊用輕松的口吻說道。
“是的,沒有。不是因為做不了,而是因為沒那個必要。”
“他們正在打造一個生態,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會有無數企業主動加入到這個生態當中,幫助他們去促成整個生態的繁榮。在這樣的趨勢之下,他們根本不需要去做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甚至于將這部分交給其他參與者,反而能夠創造更大的收益。”
“就像華威正在做的一樣,他們正在圍繞著核心產業打造一個關于移動端設備的生態,我們同樣也在打造一個生態。只不過這個生態不是關于移動設備,而是關于整個虛擬現實網絡的未來。”
“記住,我們已經站在產業鏈的最上端,只需要守住我們的陣地,并且不斷將它做到最好就足夠了。”
“一部游戲的壽命,最長也就是十年,算上情懷也很難撐到二十年。”
“但虛擬現實網絡的壽命,在我們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盡頭。”
原本以為去一趟上京就能躲過采訪,沒想到在下飛機的時候還是被各大媒體的記者給強勢圍觀了。
顯然,陸舟還是低估了人們對虛擬現實技術的熱情。
飛機幾乎是剛剛一落地,他前腳才踏出了舷梯,那些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們便已經將周圍的路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南方早報記者:“陸舟教授!請問星空科技宣布在虛擬現實技術上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消息是真的嗎?”
陸舟:“自己去看官網。”
太陽報記者:“陸舟教授!我們了解到瑞士國家神經網絡研究中心此前也在從事相關的研究,而貴研究所在兩個月之前從他們那里挖走了一名重要的研究員,請問這是否涉嫌盜竊學術成果——”
陸舟:“關于是否重要這點請自行采訪米埃爾教授,有沒有涉嫌學術剽竊請認準論文和專利的編號,我期待您下次能問些更有水平的問題。”
BBC記者:“陸院士您好!請問Z博士是金陵高等研究院的人嗎?我們注意到在一個月之前他在Arxiv上發表了一篇關于虛擬現實技術的論文,可以透露下他為什么一直以匿名的形式從事學術活動嗎?”
陸舟板著臉回答道:“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這些錄音筆太煩人了。”
BBC記者:“呃。”
最終,在機場警務人員的開道護送下,陸舟總算是坐上了門口的汽車,將那些狂熱的記者們甩在了身后。
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陸舟整理了一下衣領,頭疼地抱怨了一句。
“這些人是怎么弄到我行程消息的?”
臨時改變了行程,還是在機場買的機票,這都能被記者們給逮著,實在是太騷了。
王鵬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對他們這些安保人員來說,這無疑是一次重大的失誤。
“也許是航空公司那邊出了點問題……回頭我會調查下。”
陸舟:“……那到不必了。”
練就一副靈敏的嗅覺也是為了恰飯,倒也沒必要去為難那些人。
沒有接這句話,王鵬看了眼車內鏡,問道。
“去哪?”
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時間,陸舟想了想說道。
“時間還早,去一趟金大吧。”
王鵬:“行李呢?”
陸舟:“先放車上好了。”
王鵬點了下頭,打了個方向盤,向著金陵大學的方向開去……
……
金陵大學。
數院實驗樓走廊的盡頭。
看著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面孔,趙助理微微愣了下,以至于手上的工作都停了下來。
見趙歡這么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臉,陸舟下意識地在自己的臉上摸了下,確認沒有臟東西之后,遲疑道。
“……有什么事情嗎。”
“沒什么……”回過了神來,趙歡搖了搖頭,不好意思說道,“只是沒想到……您今天會來學校。”
聽到這句話,陸舟不禁有些汗顏。
說來真是慚愧,自己好像說了無數次“今年開始會將工作的重心放回到教學工作上”,忽悠了無數學弟學妹跑來報自己的數論專選課,結果最后除了剛開課的那兩堂,整門學科還是一直由他的博士生幫忙在頂著。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平時他確實是太忙了。
輕輕咳嗽了一聲,陸舟將自己今天為什么突然會過來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開口說道。
“幫我給博士組打個電話,還有陳陽教授,讓他們都過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聽到教授交代的任務,趙歡迅速點頭,熟練地拿起了桌上的座機。
“嗯嗯,我馬上通知下去。”
……
在挨個打電話的通知下,人很快到齊了。
最先趕到這里的是他的大徒弟何昌文,只見這位仁兄懷里夾著筆記本,手中拎著兩本書和草稿紙,背后還背著個電腦包,匆匆忙忙地便從外面闖了進來,形象看著很是不修邊幅。
事實上,這也不能怪他。
在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圖書館里趕論文。
當聽到趙助理說陸舟有重要的任務要交給自己時,何昌文連收拾都沒收拾一下,便火急火燎的從圖書館趕了過來。
想到自己在這辦公室里熬了這么多年,熬的學妹都從研究生升到了博士組,陸教授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位大徒弟,打算對他委以重任,他不禁快要留下感動的淚水。
終于!
終于讓他等到這一天了!
大步流星的踏進了辦公室,看著還沒開口的陸舟,他便激動地說道。
“教授!說吧,有什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我,我一定盡全力完成!”
看著一臉激動的何昌文,陸舟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不著急,先等你的學弟學妹們來了,一會兒我會說的。”
聽到這句話,何昌文愣了下。
“……還有其他人?”
“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陸舟說道,“有什么問題嗎?”
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何昌文的表情有些尷尬的說道。
“……沒,沒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自己這位大徒弟的熱情,一下子就退下去了。
辦公室的門接著開了,懷里抱著課本的韓夢琪走了進來,視線在師兄和教授的身上疑惑地交換了下,小聲問道。
“……有什么事情嗎?”
“有一些任務打算交給你們……”看著從辦公室外面走進來的陳陽教授,以及其他幾名學生,陸舟笑了笑繼續說道,“很好,看來都到齊了,那我就開始講了。”
停頓了片刻,陸舟清了清嗓子,換上了認真的語氣繼續說道。
“在通過臨界帶逼近方法研究黎曼zeta函數時,我嘗試將微分流形的概念引入到了復平面問題中,對非平凡零點的分部問題進行了求解。”
“相信完整的論文你們已經看過了,在這里我就不做多余的贅述。你們應該能夠發現,我在證明過程中采用的不僅僅是復分析、偏微分方程、以及微分集合的方法,其中應用最多的理念反而是來自于和黎曼函數問題相隔最遠的代數幾何。”
看著陷入思考的學生們,陸舟停頓了大概一分鐘,也給了他們一分鐘的時間去回憶論文的核心論證部分,然后才繼續說的。
“事實上,從抽象的角度來講,我所采用的方法是在數和形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梁。”
“在我的腦海中,這座橋梁很清晰,甚至于我可以講述他大概是個什么樣子。而作為我的學生,我相信你們應該能理解我說的是什么,應該至少能夠看到這座橋梁的輪廓。”
“而那座橋梁,就是我們的目標。”
看著自己那些一臉懵逼的學生們,陸舟的語氣漸漸嚴肅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我會交給你們一件至關重要的任務。”
“這項任務不只是關系到你們的前程,關系到我們金陵大學數院的未來,更關系到數學界的未來……至少一百年內的發展。”
看著不少人臉上露出了緊張的表情,陸舟笑了笑,語氣稍微緩和了半分,繼續說道。
“放心,我對你們的能力,心里大致是有個數的。超出你們能力范圍的工作,我不會交給你們去做,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希望你們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將手上的工作做到最好。”
“開題報告幾個月前就交了,你們應該都知道,具體該怎么做,一會兒我會交代給你們。”
“我會在今年之內結束這個課題。”
“完成代數與幾何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