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個《未來》編輯部和擔任審稿人的張院士，都在為陸舟的那篇論文而發愁的時候，東亞電力的研發部門因為陸院士的上臺，日子同樣不太好過。
　　董事會科學技術委員會的宋楊威理事被免職，整個研發部門的高層來了一批大換血，緊接著又是科研經費的審批機制改革。
　　有傳言陸舟正在對整個研發部門的高管的學術履歷進行審核，對那些尸位素餐的管理人員、才不配位的項目主管采取零容忍的態度，一時間鬧得整個研發部門都是一片人心惶惶。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感到惶恐。
　　對于那些勤勤懇懇搞科研的人來說，陸舟上臺之后做出的一系列舉措，還是很得人心的。對于這一部分人來說，他們早就看那些靠著裙帶關系上位的部門高管、以及那些論文沒發過一篇卻拿經費拿到手軟的項目組長不順眼了。
　　“論風水對可控聚變堆芯安全性的影響……這特么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課題？真是一個敢報，一個敢批！”
　　在一份文件上畫了個大紅色的叉，滿臉黑線的陸舟伸出食指快速劃過全息屏幕，一刻也不停留地切換到了下一份文件。
　　一個世紀的發展，東亞電力的規模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臃腫。
　　龐大的盈利能力和企業規模背后，是已經枯竭的創造力，以及官僚化的企業文化。
　　這棵大樹雖然仍然枝繁葉茂，但里面已經被蛀蟲啃食的千瘡百孔。
　　若不是在它的身上凝聚著一個世紀前人們畢生付出的心血，陸舟甚至都想把股票直接脫手，拿著那些錢另起爐灶去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沒想到在自己說了那番氣話之后，居然還是被推到了董事長的位置上。
　　不過也正是因此，即便在他看來東亞電力已經是病入膏肓，但還不至于糟糕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哪怕，這些未來的孩子們，一次又一次的讓他感到失望……
　　看著另一項標題為《咖啡沖泡的二十七種方法與對午睡質量的影響》的研究，陸舟的眉頭再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這特么也行？！”
　　這算是詐騙吧？！
　　還是演都不演了的那種。
　　看著這個已經在他的面前出現了無數次的項目申報人，以及給這種垃圾項目隨手批下兩百萬信用點的宋理事，感覺自己的智商遭到了強X的陸舟，終于還是忍無可忍了地在論文作者的名字旁邊做了個標記。
　　之后他會讓自己的辦公室秘書，將這些蛀蟲丟給經偵去處理。
　　本來想著勸退就算了，大家好聚好散，再怎么說自己也是他們的祖宗，但現在看來自己要是不殺一批蛀蟲祭旗，這隊伍是沒法帶了！
　　看了眼全息屏幕右上角的時間，見差不多已經到了午休的點，陸舟做了個深呼吸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
　　雖然一點胃口也沒有，但在辦公室里悶了一上午的他，還是決定去樓層的休息區喝杯咖啡，順便透透氣。
　　到現在，他總算是能夠體會到，經營一家企業到底有多不容易了。
　　這還是在他擅長的領域。
　　除了科研經費之外，東亞電力還不知道藏污納垢著多少問題……
　　手中握著盛滿咖啡的紙杯，看著落地窗外的城市，陸舟忽然想到曾經默默支持著自己的學姐，一時間心中也是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兒。
　　雖然他總是控制自己不刻意去回憶一個世紀前的事情，但還是會時不時地想起那些仿佛發生在昨日的種種。
　　事實上，從他醒來之后的那段時間里，他一直在催促小艾幫他從一個世紀前的歷史中挖掘關于學姐的事情。
　　然而所有的線索在他失蹤之后的第三年就中斷了，只有有限的間接線索顯示，她在辭去CEO的職務之后去了一趟上京，見了父母一面。
　　再然后，她便神隱似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還在批閱奏折？”
　　聽到背后傳來的聲音，陸舟轉過了身去。
　　只見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手中同樣端著杯咖啡，面帶笑容地走到了他的旁邊。
　　這個時代的AR技術相當的方便，對于那些錄入了電子名片的通訊錄好友而言，即便是一時間想不起名字，也能通過AR眼鏡的人臉識別功能，快速地識別對方的姓名，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日常社交忘記對方名字的尷尬。
　　也正是依靠著這一功能，陸舟才想起來這家伙的名字叫鐘子瑜。
　　“算是吧，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隨口一說，”站在了陸舟的旁邊，鐘子瑜笑了笑之后，用閑聊的口吻繼續說道，“亞投行那邊將我委派到東亞電力這邊已經五年了，在我所經歷過的三任董事長中，您大概是最有魄力的一位。”
　　“謝謝夸獎。”
　　“不是夸獎，只是陳述事實，”喝了一口咖啡，他將目光投向了落地窗外的黃浦江出海口，笑了笑繼續說道，“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問題在哪，但站出來試圖解決它的，您還是第一個。”
　　陸舟面無表情地說道。
　　“如果你們做到了，也不至于讓我出手了。”
　　“不是我們不想做，而這其中的問題遠遠比您看到的還要復雜，”鐘子瑜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何況任何企業其實都是一樣的，總會是有干事的人和不干事的人，而兩者在某個臨界點上達成平衡，共同將企業的效率維持在一個可以被接受的軌道上。”
　　陸舟：“但這對于那些認真做事的人是不公平的。”
　　“這個世界本來就談不上公平。”
　　“但這不是我們停止追求公平的理由……”注意到了鐘子瑜臉上意外的表情，陸舟微微皺了下眉頭，“我感覺你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沒什么？我只是有些意外，但也不算特別的意外……”鐘子瑜笑了笑說道，“沒想到您居然是一位理想主義者。”
　　陸舟：“所以呢？”
　　鐘子瑜：“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您的想法感到欽佩。向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對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或許這就是您能夠成為偉人，而我們只是過客的原因吧。”
　　“偉人不偉人無所謂，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
　　將手中已經空掉的紙杯扔進了旁邊的回收桶，陸舟看向了鐘子瑜，繼續說道，“下午開會，替我通知所有研發部門，職位在項目組組長以上的研究人員，沒有特殊原因不得缺席。”
　　鐘子瑜點了下頭，欣然回道。
　　“我會替您通知下去。”
　　……
　　午休時間結束。
　　下午兩點整。
　　東亞電力一樓會議室，陸舟準時到達了現場。
　　當他抵達這里的時候，會議室里已經是人頭攢動，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東亞電力的研究所遍布整個泛亞洲，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親臨了現場，但至少也通過全息會議系統站在了這里。
　　環視了一眼臺下忐忑不安的研究人員以及各項目組的主管們，陸舟簡單地念了兩句開場白之后，便直接進入了正題。
　　“在查閱賬目的時候，我發現東亞電力從來沒有吝嗇過在新技術研發上的投入，然而令人遺憾的是，所取得的成果卻收效甚微。”
　　“后來，當我繼續查閱每一筆科研經費被用在了哪里的時候，終于發現了問題在哪。”
　　“而這個發現，讓我感到痛心。”
　　看著鴉雀無聲的會議室，還有那一張張或激動，或緊張，或充滿敵意，或寫滿希望的面孔，陸舟用平穩地語氣繼續說道。
　　“解決這些問題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科研經費的審批乃至整個東亞電力的研發部門，都需要一場自上而下徹底地改革！”
　　“從今天開始，無限制的經費審批制度將成為歷史。一切項目的報備從科研主管到董事會科學技術委員會，再到財務部門的簽字，都將重新規劃。”
　　“而對于現有的項目，我會砍掉其中的百分之五十，并對過往那些涉嫌職務侵占、經費支出存在嚴重問題的項目進行清算，交由法務部門進行追責！”
　　看著噤若寒蟬的眾人們，陸舟稍微放緩了語氣，繼續說道。
　　“下面，是今天這場會議的重點。”
　　“讓我們來聊聊二代可控聚變項目該怎么搞這件事情。”
　　

　　會議結束了。
　　密集的腳步和抱怨的聲音，一同從會議室中涌了出來。
　　臉上掛著氣憤的表情，一名約莫五六十歲的老頭，聲音憤怒地說道。
　　“那個陸院士到底在搞什么？！”
　　很快，另外一名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也跟著憤怒地附和道。
　　“砍掉百分之五十的科研項目，這家伙簡直瘋了！二代可控聚變？沒有足夠的經費，我們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真是無理取鬧！雖然他是陸院士……但這都過去一百多年了，他憑什么認為自己那套理論能夠用到現在？”
　　聽著旁邊眾人們的聲音，被簇擁在人群之中的劉四海主任，臉上的表情寫滿了陰沉，從踏出會議室的大門到現在一句話也沒有說。
　　先前的大會上，陸舟點名批評的那篇名為《咖啡沖泡的二十七種方法與對午睡質量的影響》的論文，正是他的杰作。
　　也正是因此，當陸舟表示會追究并清算他的責任的時候，他整個人頓時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以他三十歲出頭的年齡，以及并不出彩的學術履歷，是斷然不可能坐到現在這個實驗室主管的位置上的，何況還是最關鍵、經費最充足的電磁體研究實驗室。
　　而之所以他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還得多虧了他那位稍年長于他的妻子，以及他那個坐在董事會科學技術委員會理事位置上的老丈人。
　　當然，現在這些東西已經是過去式了。
　　在先前的董事會會議上，就任董事長的陸舟以對研發部門進行改革為由，罷免了宋楊威的職務，并親自出任了科學技術委員會一職。
　　雖然他老丈人的宋氏資本仍然是東亞電力的股東，但在董事會的權力已經被剝奪到只剩下投票權了。如果陸舟真想那他開刀，他可以說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講道理，每天編些理由套經費出來，他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讀出了自己老板臉上的不悅，亦步亦趨跟在他旁邊的趙曉峰，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怒罵了起來。
　　“這個姓陸的，簡直太瞧不起人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陸院士？我現在嚴重懷疑，他就是個假冒的！”
　　雖然也希望是這樣，但到了現在這個份上，顯然是不太可能給他的身份再去翻案了。
　　走在旁邊的一名利益相關的研究員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
　　“是不是假冒的暫且不論，泛亞合作現在總歸是站在他這一邊，包括亞投行……雖然我搞不懂那些大股東們為什么這么看好一個來自一百年前的老冰棍兒，但他背后的力量實在是太龐大了。”
　　雖然這些科研口的高管們平時是不太管事兒，但畢竟是在一個公司里，董事會投票的事情他們還是有聽說過一些。
　　陸舟能夠在董事會上直接扳倒宋楊威，將科學技術委員會理事的位置從他手上搶過來，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他得到了亞投行等一眾大股東的支持。
　　否則只憑借他7%的股份，以及在東亞電力董事會中可憐的人脈，想要辦成事兒幾乎是不可能的。
　　“董事會支持他們有什么用，他再怎么牛掰也是一個人，想辦事兒，終歸還是得有人給他干活兒，”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險的笑容，楊曉峰繼續說道，“我有一個主意，不說讓那個老冰棍兒讓步，至少能迫使他維持現狀。”
　　正擔心著陸舟會拿自己開刀，聽到了這句話的劉四海，立刻開口說道。
　　“什么主意？快說來聽聽！”
　　“陸院士在學術界的威望是不假，但畢竟來自一百年前，他的那些人脈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復存在。而您是電磁體研究實驗室的一把手，他若是要拿您開刀，真的將您從現在的位置上擼下去，到時候等待他的也將是無將可用的局面。”
　　看著眼睛漸漸明亮起來的劉四海主任，楊曉峰陰惻惻地一笑，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若是這時候整個研發口亂成一團，別說是什么二代可控聚變，只怕東亞電力的正常業務都會受到影響。看到了他留下來的亂局，就算亞投行再怎么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根本不是塊當管理人員的料。到時候別說是科學技術委員會的理事，就是這董事長，他都未必坐得穩吧。”
　　“妙啊！”
　　聽完了楊曉峰的話之后，劉四海臉上頓時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眼睛愈發的明亮，喃喃自語地繼續說道。
　　“只要陸舟在董事會失勢，為了最快速度收拾他留下來的亂局，董事會勢必會將宋理事給請回去。”
　　等他老丈人回到了科學技術委員會的位置上，他還用得著擔心自己在東亞電力的前程嗎？
　　即便被陸舟從實驗室主任的位置上給拿下來，對他來說平行調動到其他實驗室的一把手位置上，也只是時間問題！
　　看著領會到自己意思的老板，趙曉峰嘿嘿笑著送上了一句馬屁。
　　“劉主任英明！”
　　“他現在這么搞，利益受損的可不只是咱們！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聯合那些不滿的人，給那個老冰棍兒來個下馬威！”
　　“他自然會清楚，誰才是這個時代的主人！”
　　……
　　研究人員代表大會結束之后的第二天。
　　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參加會議，但會議的內容早在結束的當天便不脛而走。
　　除了在會上陸舟對二代可控聚變技術的研發工作進行部署之外，最為受到基層科研工作者們關注的便是他在會上提出的改革綱領了。
　　無論是砍掉一半兒的科研項目，還是改變科研經費的審批流程，陸院士提出的每一項舉措，都和東亞電力的那些基層科研工作者們的切身利益密切相關。
　　因此無論是否在泛亞合作境內，幾乎只要是東亞電力旗下的研究單位，都能聽到有人討論關于那場會議的事情。
　　“電磁體實驗室的劉主任居然被免職了？真的假的？”
　　“就是那個《咖啡沖泡的二十七種方法與對午睡質量的影響》的作者？聽說經費申請了200萬？哈哈，早特么地該把這家伙給擼掉了！留他在那里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
　　“噓，你可別亂說話，人劉主任人家可是宋董事的女婿，陸院士只是在會上警告了一下他。萬一人家最后啥事兒沒有，你今天說的話又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去，就不怕他穿你小鞋？”
　　“臥槽？不是吧，這事兒還能翻篇不成？還有，又，又不只是我一個人這么說……要穿小鞋也不至于找我吧。”
　　聽著辦公室里同事的議論，唐云舸是真心覺得，這些家伙們真是不怕死，啥都敢亂說。
　　不過，要問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話，對于陸院士收拾劉主任這件事情，他心中還是相當拍手叫好的。
　　原因無他，因為他大概便算是那種真正辦事兒的人。
　　在這個電磁體研究實驗室里，他們這些一線的基層科研工作者干的是最辛苦的活兒，享受的是最苛刻的待遇，到最后還不一定能在研究成果上掛上自己的名。
　　凡事被那個劉主任還有其他關系戶們盯上的研究成果，基本上一做是不用想的。
　　能在自己的論文上掛個名字，那已經可以算是“皇恩浩蕩”了。
　　至少在電磁體研究實驗室這一畝三分地上，那個劉主任就像是土皇帝一樣。
　　不過，自從陸院士回來之后，一切似乎都變了。
　　當初在VR頭盔中看到亞洲之星的凱旋盛典的時候，他的心中便充滿了那種心潮澎湃的感覺，覺得這位來自一個世紀前的偉人，會給泛亞洲人民的生活帶來一絲不一樣的色彩。
　　而如今，果真是兌現了。
　　看著郵箱中的那封郵件，唐云舸的心中一陣感慨。
　　雖然不知道陸院士為啥對自己一個無名小卒產生了興趣。
　　但直覺告訴自己，這應該是件好事兒。
　　“舸兄，啥事兒這么高興？”
　　聽到旁邊傳來同事的聲音，唐云舸立刻收斂了臉上溢出的傻笑，干咳了聲說。
　　“高興？有嗎？對了，下午我還有點事情，那個實驗就推遲到明天吧，你自己搞我還是不放心。”
　　那同事也沒多想，笑著答道。
　　“那行，就等明天再說吧。”
　　

　　科研經費改革的事情，在東亞電力集團的內部鬧得人心惶惶。
　　砍掉一半的科研項目，經費的審批嚴格化……
　　雖然這一把把剪刀還沒落下，但誰都擔心最終它們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擔心歸擔心，總的來說，大家的情緒還是比較穩定的。
　　尤其是對于那些看不到出頭之日、勤勤懇懇干活兒的基層科研工作者們而言，陸舟的做法雖然有些強硬，甚至可以說是不近人情，但還是頗得人心的。
　　說句心里話，他們早就受夠了那些靠著裙帶關系上位，屁大點本事都沒有，只會靠著手中權力在部門內為所欲為的領導。
　　至于那些混日子的人是否滿意自己的改革……
　　陸舟并不關心，也根本不想理會。
　　在他看來，此刻的東亞電力已經是一頭病入膏肓的巨人，想要根治它身上的頑疾，就必須得下猛藥才行。
　　清理蛀蟲只是第一步。
　　而第二步，便是將那些混日子的人也給一并掃地出門！
　　不是陸舟不近人情，別的崗位上他不介意養幾個閑人。但身為一名學者，在科研這一塊，他一定是零容忍！
　　因為他很清楚那種為科研獻出畢生心血、最后卻得不到任何重視、反過來還要被侵占學術成果，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只要他還坐在這個董事長的位置上一天，他就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不公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
　　況且，本來他也沒指望那些蛀蟲和混子們，能夠幫自己搞定二代可控聚變這樣的工程學奇跡。
　　不想出力，還是趁早滾回家去比較好。
　　……
　　會議結束了之后，將各部門的工作已經安排下去的陸舟，立刻投入到了二代可控聚變技術的研究中。
　　雖然這個時代的規則他并不是特別的了解，但搞科研總歸就是那么回事兒。
　　選擇一個大致的方向，然后通過不斷的試錯，摸索出一條可行的道路。而站在一名總設計師的立場上，需要他做的事情便是，規劃出整個大型科研工程的框架，選擇幾條可能性最大的技術路線，然后為各領域的學術帶頭人制定戰略方向，并盡一切可能減少試錯的次數和時間成本。
　　目前二代可控聚變技術面臨的三個問題，和當年他在一代可控聚變技術上面臨的問題基本是一樣的。
　　區別只是在于，難度的不同而已。
　　氘與氦三的散射截面比氘氚要小很多，前者在300keV下的截面只有0.8b，遠小于后者，所以需要更多的能量輸入，聚變的條件也就更為苛刻。
　　舉個直觀的例子，同樣一個聚變堆，實現DT反應——也就是氘氚反應的溫度，只需要一億度就足夠了。
　　然而而如果想要使氘與氦三發生聚變反應，并且令反應穩定的維持下去，需要的溫度直接是幾十億度起跳。
　　溫度僅僅這是其中的一個要素。
　　包括密度、還有約束時間，此三者缺一不可。
　　根據陸舟查閱到的文獻資料，到目前為止，二代可控聚變所面臨的核心問題，主要還是集中在反應溫度方面。
　　尤其是如何將高溫的等離子體約束并壓縮在一個極小的區域內。
　　實現這一點所需的磁場的強度，將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
　　不過，雖然困難這么多，但陸舟卻并不覺得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他在設計一代可控聚變堆芯的時候，也曾經為同樣的問題而煩惱過。當時的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加樂觀，包括計算材料學在內，許多關鍵性的技術都只是剛剛冒出了一個模糊的萌芽，甚至還停留在概念的階段。
　　然而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他仍然帶著一群優秀的工程師和學者們，完成了人類科學史上的奇跡。
　　既然過去能做到的話，他有理由相信，在科學技術更加發達的未來，自己一定能夠再一次的完成這個奇跡！
　　董事長辦公室。
　　來到集團大廈報到的唐云舸，此刻正表情忐忑地站在辦公桌前，心中既不安又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位來自一百年前的偉人。
　　大概在上午的時候，他收到了陸院士的郵件。
　　在郵件中，陸院士向他提出了邀請，希望他能來一趟集團大廈這邊，有關于二代可控核聚變工程方面的問題打算和他商量。
　　嚴格來講，唐云舸研究的并非是二代可控聚變，他的身份只是電磁體研究實驗室的一名高級研究員，平時的工作便是開會和研究，為東亞電力的反應堆設計磁場容器。
　　他實在想不明白，陸院士為何會找到自己這么一位無名小卒。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打個招呼的時候，坐在辦公桌后面的陸舟，言簡意賅地主動開口說道。
　　“請坐。”
　　“謝謝。”
　　看著在沙發上坐下的唐云舸，陸舟直入正題的繼續說道。
　　“你的論文我看過了，在電磁體研究這一塊，你提出了不少有意思的設計理念和思路，其中有不少令我眼前一亮的作品。”
　　得到了陸院士的夸獎，唐云舸的心中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不過還是謙虛的說。
　　“您過獎了，那些研究成果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不管是誰的功勞，總不可能是那個劉四海的。”
　　看著像老實人一樣扔在那里的唐云舸，陸舟停頓了片刻之后，繼續說道。
　　“根據我的計算結果，我需要一個能夠在較小空間內產生10000T強度磁場，來對反應堆芯內的高溫等離子體進行約束。”
　　“能辦到嗎？”
　　“幾乎……不可能，”臉上帶著為難的表情，唐云舸語氣艱難地說道，“以東亞電力現在的技術儲備，我們能夠做出的最強電磁體，磁場強度才5000T出頭，而維持的時間只有不到50毫秒，根本無法被用來給堆芯供能。至于10000T……不說能維持多長時間，這也太夸張了點。”
　　10000T是什么概念？
　　直觀的形容一下，一般醫院用的核磁共振儀大概是3T，只需要13T就能讓青蛙懸空漂浮起來。
　　一般人根本無法想象，一萬特斯拉究竟是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
　　陸舟眉毛微微抬了下說：“一點希望也沒有？”
　　對上了陸舟的視線，唐云舸剛準備肯定的給出答復，但就在此刻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猶豫。
　　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倒也不至于。
　　但在東亞電力……
　　他還真看不到一丁點希望。
　　掙扎了片刻之后，唐云舸最終還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說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但以電磁體研究實驗室現在的狀況，和沒有希望也沒啥區別！”
　　“哦？”陸舟的眉毛抬了抬，看著他詢問說道，“看來你有什么話想說。”
　　唐云舸苦笑了一聲，正準備開口說出電磁體研究實驗室的問題。
　　然而就在這時候，董事長辦公室的外面，卻是傳來了火急火燎地腳步聲。
　　敲門聲響了兩聲，緊接著門被一把推開。
　　只見陸舟的辦公室秘書，一臉焦急地出現在了門口。
　　“陸，陸院士，不好了！”
　　看著站在辦公室門口的辦公室秘書，陸舟微微皺了下眉頭。
　　“發生什么事了？”
　　臉上帶著著急的表情，那秘書連氣都來不及喘一口，緊張地開口說道。
　　“電磁體研究實驗室！”
　　“他們罷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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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工？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詞，陸舟微微愣了下，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來。
　　“罷工？罷……什么工。”
　　“就是所有人都不干活兒了，”周秘書哭笑不得地說道，“現在整個電磁體研究實驗室的項目都停了，研究員們都跑去了實驗室樓的大廳里去靜坐，抗議您的那個科研改革……總之現在場面一片混亂，要是讓他們繼續鬧下去，我擔心董事會那邊會有意見。”
　　聽到周秘書的話，站在旁邊的唐云舸，臉上不禁浮現了苦澀的表情。
　　說實話，會發生這種事情，他一點都不意外。
　　整個電磁體研究實驗室，幾乎已經成了劉四海主任一個人的后花園。有宋楊威這位在董事會中擔任要職的老丈人的支持，他通過幾年時間的經營，幾乎已經將東亞電力的電磁體實驗室給腐蝕的千瘡百孔。
　　下到重點課題項目組的組長，上到與其他實驗室、生產單位對接的管理層人員，但凡是重要的職位都是由他的親信擔任。
　　這已經不是撤一兩個人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除非給整個東亞電力的研發部門來一次大換血，否則別說什么二代可控聚變，能夠繼續將東亞電力在一代可控聚變領域的優勢維持下去都得謝天謝地了。
　　陸舟：“他們有提過什么要求嗎？”
　　面對這個問題，周秘書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
　　最后還是看到陸舟臉上不耐煩的表情，他才咬了咬牙，如實說道。
　　“他們要求董事會撤銷您科學委員會理事的職位，停止使用行政手段干涉實驗室的日常工作與學術自由。”
　　實驗室的日常工作？
　　學術自由？
　　陸舟被氣得差點沒笑出聲來。
　　“我要是不答應呢？”
　　聽出來了陸舟語氣中的不善，周秘書小心翼翼地說道。
　　“按照他們推舉出的那位代表的說法，如果您不答應，他們就集體辭職……”
　　“噗——”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陸舟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在這個嚴肅的時刻笑場了。
　　過了一分鐘那么久，總算是笑夠了的他，咳嗽了兩聲之后停了下來。
　　看著一臉懵逼站在辦公桌前的周秘書，他停頓了片刻，攤了下右手說道。
　　“東西呢？給我吧。”
　　“東，東西？”愣愣地看著老板，周秘書一頭霧水地小聲問道，“什么東西？”
　　見他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陸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辭職信啊！”
　　“拿辭職威脅我，連個辭呈都不寫的嗎？”
　　周秘書、唐云舸：“……？？？”
　　……
　　電磁體研究實驗室，今天的氣氛格外的熱鬧。
　　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說“陸院士要裁掉所里一半研究員”，再然后又是誰站出來振臂一呼，號召大家團結起來維護自己的權益，總之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從辦公室到實驗室，幾乎所有的桌子都是空的。不管是出于本意還是在上司的指示下迫不得已，所有人都來到了實驗樓一樓的大廳，手中拿著抗議標語席地而坐，用行動抗議著陸院士推行的改革。
　　“我們這么做……是不是太出格了點？”
　　望著大廳里一顆顆攢動的人頭，一位在東亞電力已經干了快二十年的老研究員，臉上露出了有些不安的表情。
　　這種不安倒不是出于良知或者道德感，更不是出于對自己吃了十幾年空餉的不安和愧疚，僅僅只是擔心事情鬧大了最后無法收場。
　　“不出格還鬧什么？這事情鬧得越大，最后的結果才對我們越有利！”
　　看著大廳里越來越沸騰的氣氛，楊曉峰美滋滋地笑了笑，瞇著眼睛繼續說道，“我敢打賭，現在那個老冰棍兒，肯定已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時代早就已經不同了。
　　現在的人們可不像是以前那樣的工具人，而是會去爭取屬于自己的權益。
　　很遺憾，那個陸院士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管理者，但凡他稍微有一丁點兒管理者的手腕，便斷然不會采取這種強硬的措施，來推進他那個一刀切的改革。
　　東亞電力確實存在許多問題，但這些問題并不只是東亞電力存在著的。
　　他承認自己確實在混日子，這么多年來真正自己寫的最漂亮的一篇論文還是畢業那會兒。然而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他并不認為這是他的問題。
　　何況前輩們留下這么大的家業，他們這些后輩要是不敗家，哪里體現的出來前輩們的牛逼呢？
　　看著不遠處空蕩蕩的大門，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名研究員，用忐忑的語氣說道。
　　“你說陸院士他……真的會妥協嗎？我總感覺歷史上的他就不像是那樣的人。”
　　“他妥不妥協不重要，”楊曉峰慢悠悠地說道，“只要讓那些股東們看見他上任之后惹出來的麻煩，還有那一片慘淡的股價，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然，如果陸院士愿意合作的話，對話的大門還是向他敞開的。
　　前提是他愿意安安分分當個吉祥物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不要去管那么多閑事兒，更不要動自己手中的蛋糕。
　　就在這時候，實驗室的門口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那個人，楊曉峰的心中頓時一喜。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舟辦公室里的那位行政秘書周磊。雖然來這里的不是陸舟本人讓他稍稍有點失望，但這么快將自己的秘書派到這里……
　　顯然，那家伙已經沉不住氣了！
　　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的楊曉峰，氣定神閑地走到了那位周秘書的面前。
　　下巴微微挑了下，他一臉趾高氣昂地開口說道。
　　“你來這里干什么？我們要見的是陸院士，而不是他的秘書。”
　　“如果他依然是這幅傲慢的態度，拒絕與我們對話，那么我們會讓他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這家伙……
　　看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周秘書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輕輕咳嗽了一聲之后，看著在大廳里席地而坐的眾研究員們，開口說道。
　　“大家在這里坐了一上午了，還沒來得及吃飯吧。”
　　“陸院士非常體諒大家的辛苦，為了不耽誤大家的午飯，我們會爭取在中午之前，將大家的手續全部辦完。”
　　手續？
　　什么手續？
　　被這句話莫名其妙的話給搞愣住了，楊曉峰先前醞釀了好久的臺詞一下子被憋回了肚子里，差點兒沒把自己給憋出內傷來。
　　“什么手續？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秘書張了張嘴，正猶豫著該怎么解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他旁邊的那個法務部的工作人員，卻是一臉不耐煩的開口說道。
　　“除了離職手續還能是什么手續，不是你們要辭職的嗎？連個辭呈都懶得寫那得多懶，趕緊過來填表走程序，少浪費時間。”
　　楊曉峰：“？？？”
　　離職？！
　　什么情況！？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整個實驗樓一樓的大廳就像是一鍋燒開了的沸水，徹底沸騰了。
　　至于楊曉峰，這會兒整個人已經傻眼了，望著周秘書和那個法務部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是用實驗室的全體員工辭職做要挾，但他從來沒想過最后的結果居然是這樣。
　　額前劃過了一滴冷汗。
　　察覺到了那一雙雙看著自己的視線，楊曉峰逐漸開始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妙了……
　　

　　就在電磁體設計研究院的罷工活動正在進行著的時候，實驗室的一把手劉四海主任，已經帶著“最后通牒”來到了東亞電力大廈科研主管的辦公室。
　　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的那位年過七旬的老人，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開口說道。
　　“吳主管，實驗室里的研究員們都在躁動不安，他們要求董事會停止對研發部門的干涉，并解除陸院士科學理事委員會的職務！如果他們的訴求得不到滿足，罷工不會結束。”
　　這位吳主管，便是東亞電力集團科研口的一把手，名字叫吳青，現年72歲。
　　根據東亞電力的企業架構，所有研究單位和科研項目，都由科研主管負責管理，董事會科學技術委員會負責監督。
　　按理來說，無論是論資歷還是論職位，這劉四海都斷然沒有那個底氣，用這種趾高氣揚的語氣和吳主管說話。
　　然而，東亞電力的情況卻比較特殊。
　　雖然身為研發口的一把手，但吳主管事實上并沒有什么實權，早在前些年的時候，他手上絕大多數的權力便已經被前董事會科學技術委員會的宋楊威，下放到了各個研究單位上。
　　也正是因此，劉四海才一點都不鳥他。
　　現在之所以和他廢話，也僅僅只是想多扯一面大旗在手上，為自己的訴求多添幾分勝算罷了。
　　然而吳主管雖然慫歸慫，但人可不傻，這種擔著風險幫人出頭的事情，他是斷然不會做的。
　　看著站在辦公桌對面的劉四海主任，吳主管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你們這又是在搞些什么呀……”
　　“當然是在爭取合法權益！”
　　理所當然地扔下了這句話，劉四海繼續說道。
　　“吳主管，現在研究員們的意見很大，您也是從基層干上來的，你應該是清楚的吧，一個科研項目從來立項到結題得經歷多少不容易，得付出多少心血。然而現在那個一百年前的老古董一開口，就是砍掉一半的項目，他可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人們的感受？”
　　聽到這句話，吳青的心中不禁一陣哭笑不得。
　　別人不知道這東亞電力研究部門的那些齷齪事兒，他這個當主管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到了他這個年齡，又沒什么后臺，很多時候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看見罷了。
　　感受？
　　心血？
　　在這兒騙鬼呢！
　　不過想歸想，為了這種事情得罪人實在是不值得。
　　嘆了口氣，吳主管用緩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小劉啊，你的苦衷我心里清楚。說實話，他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么開始搞，我也很憤怒，但這種事情，我區區一個主管也沒有辦法改變什么！這個改革的任務是陸院士親自督辦的，他的性格你也看到了，我在他的面前根本說不上什么話。”
　　“你現在這樣搞，大家都下不來臺，這又是何苦呢？”
　　“這不是何苦不何苦的問題，它已經關乎到了我們所有人的切身利益，我要是選擇沉默，怎么對得起實驗室里那些兢兢業業的學者們，又怎么對得起那些相信我的同事？”臉上擺出了大義凜然地表情，劉四海主任繼續說道，“今天我一定要見到陸院士！如果他不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我就在這兒不走了！”
　　就在這時，有些耳熟的聲音，忽然從門口飄了過來。
　　“聽說有人要見我？”
　　劉四海立刻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只見陸舟正帶著一名仿生人保鏢，和一名看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來的正好，我還正準備去你的辦公室找你呢。”
　　見進來的那人是陸舟，劉四海冷冷一笑，也懶得裝模作樣客氣了，輕輕抬了下下巴說道。
　　“我給你兩個選擇。”
　　“要么你當你的董事長，別插手實驗室的事情，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礙著誰。要么你繼續追究下去，就算你把我送進了號子里，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聽到這自信的發言，陸舟淡淡笑了笑，用平穩的語氣繼續說道。
　　“倒不是沒有人威脅過我。”
　　“只是，你也配？”
　　對上了那冷淡的眼神，劉四海的臉瞬間脹成了豬肝色。
　　“你！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那些陳年舊賬都已經過去了，你要是繼續往下翻，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看著臉色脹紅的劉主任，陸舟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那讓我開開眼界好了。”
　　正說話間，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看著領著兩名警察還有執法型仿生人從門外走進來的法務部工作人員，坐在辦公桌后面的吳主管被嚇了一跳，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只站在那里的劉四海，這整個人都愣住了，臉色從漲紅變成了鐵青，又從鐵青變成了慘白。
　　“你……”
　　食指指著陸舟，他的嘴唇顫抖著，隔了好半天才蹦出來了一個字。
　　他是真沒想到陸舟居然會跳過協商解決問題的途徑直接報警，更沒想到警察會來的這么迅速。
　　以至于，他的整個大腦都宕機在了那里！
　　并沒有過多的欣賞劉四海臉上的表情，陸舟看向了從門外進來的兩名警察，向他們微微點了下頭，輕聲說道。
　　“警察同志，這位就是我說的那個人。關于他利用職權之便，伙同他人侵吞東亞電力資產，并瞞報非法收入的證據，我已經委托法務部的工作人員送到了你們的支隊和地區法院。”
　　“我相信法律會作出公正的審判。”
　　沒想到陸舟居然一聲不吭的報了警，劉四海身上的冷汗一瞬間冒出來了，慌忙張嘴說道。
　　“我沒有！我只是——”
　　打斷了急忙爭辯的劉四海，那警察朝著他看了過去，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你就是劉四海先生？”
　　“是我，但，但我真沒有干那種事情！”驚慌地看向了陸舟，他一把抓住了陸舟的胳膊，表情中絲毫沒有了先前的那般神氣，用哀求的語氣說道，“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一定——”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么。”
　　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玲，將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掰開，面對鈴聲寫滿哀求的劉四海，陸舟眼神中是一片冰冷。
　　同情？
　　不存在的。
　　他的同情還沒有廉價到這種程度。
　　何況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笨一點沒事，只要勤奮好學還有得救，哪怕是純粹的廢物，把人換下來就是了，他都不一定會氣成這樣。
　　然而這已經不是能力的問題了，甚至于到了最后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在哪里。
　　看著被執法型仿生人帶出門外的劉四海，陸舟用冰冷的語氣繼續說道。
　　“……和法官解釋去吧。”
　　或許是被陸舟那冰冷的語氣給激怒了，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這一遭的劉四海，終于惱羞成怒地撕破了臉。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被拉出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扯開了嗓子怒吼道。
　　“好你個姓陸的！我特么不會放過你的！等著瞧吧，到時候你就是求著我，我也……”
　　那憤怒的咆哮聲在走廊上漸漸遠去，到最后已經聽不清了。
　　懶得去留意他到底說了些什么，陸舟淡淡地看了眼縮在辦公桌后面瑟瑟發抖的吳主管，然后將視線投向了站在自己旁邊的唐云舸。
　　“電磁體研究實驗室的主任你來當。”
　　被這句話給整蒙逼了，唐云舸愣了下，指著自己說。
　　“我？”
　　“這里除了你還有誰。”
　　“可是……”
　　“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陸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別讓我失望。”
　　說罷，扔下了這句話的陸舟，轉身便朝著門外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