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月宮號上。
一艘銀白色的星艦緩緩停靠了港口。
望著舷窗外那顆越來越近的星球,以及那若隱若現的城市輪廓,謝天的眼中浮現了一絲神往。
“這是我第一次來月球。聽說這邊的核物理、高能物理研究非常說名,很早之前我就想來這邊看看,但一直都沒有抽出時間。”
站在他的旁邊,賈思遠笑了笑說。
“好巧,我也是。”
兩人都是東亞電力的研究人員,而且還是比較基層的那種。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人大概會在基層崗位上默默無聞的奉獻一輩子青春,然后等到了四五十歲的時候,看情況能不能人品爆發混個小管理層當當。
東亞電力的福利待遇是全世界能源企業中最好的,但同時它的上升通道之狹窄,也是人盡皆知的。
不過就在幾天前,情況卻是出現了轉機。
自從陸舟用鐵腕手段將整個電磁體研究所的研究員都裁掉了之后,他們這些干實事的人日子比以前好過了不少。
雖然在謝天看來,被派往月球多少還是有點“流放”的味道,但總歸是名義上的升職加薪了。而且無論如何,待在這個相對自由的環境里,也比留在地面上和那些部門里的前輩們勾心斗角要好。
何況只要作出了成績,說不準哪天就被調回去了呢?
畢竟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陸院士是站在他們這些老實人這一邊的。尤其是那個在一線工作的唐云舸直接被提拔到了實驗室一把手的位置上,幾乎所有基層科研工作者都看到了出頭的希望。
想到這里,謝天在心中也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出來。
星艦停穩。
隨著固定懸臂連接在艦身,空間站的舷梯隨后也緩緩接上。
拎著行李箱走下了星艦,一行人來到了往返月面和月宮號之間的穿梭機的登機口。
然而就在他們正準備登陸月面的時候,這些來自東亞電力的研究員和工程師們卻是發現,前面的路被一群人給堵住了。
“……那些人在干什么?”
看著與人群分離、向自己這邊走來的幾名群眾代表,手中拎著行李箱的謝天,臉上帶上了一絲怪異的表情。
站在他旁邊的賈思遠,臉上的表情同樣寫滿了古怪。
“也許是慶祝我們的到來?”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且不說那些人臉上明顯不善的表情,就他們頭頂上頂著的那些全息視窗,還有在顯眼位置打出的標語,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歡迎他們。
這時候,那幾名群眾代表,走到了他們一行人的面前。
從為首那個男人冰冷的眼神中,站在研究人員隊伍前列的謝天,隱隱約約感到了一絲不妙。
仿佛印證了他的猜想一樣,那個男人一開口,便讓雙方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滾出廣寒市!這里不歡迎你們,更不歡迎你們的技術。”
“我——”
謝天剛想解釋什么,他的胸口就被那個男人推搡了一把,踉蹌著向后退了兩步差點摔倒。站在旁邊的賈思遠瞬間怒了,上前一步就要理論,結果已經被包圍了。
場面異常的混亂,所幸空間站的警備隊及時趕來,才勉強控制住了局勢,沒有演變成肢體沖突。
然而那一波接著一波用來的聲浪,卻仍然將他們弄得狼狽不堪。
“滾出去!”
“快滾!”
“這里不歡迎你們!”
“……”
在警備隊員的護送下倉皇離開了現場,謝天和賈思遠以及其他東亞電力研究員們的眼中,都不約而同的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
那些人的眼神,簡直恨不得將他們撕碎。
真是瘋了!
……
月宮號的海關休息區。
手中捧著一袋已經涼掉的飲用熱水,劫后余生的謝天臉上仍然掛著驚魂未定的表情。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合金艙門忽然打開了,在一名警備人員的陪同下,一名穿著正裝的男人走進了休息區內,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各位,很抱歉,讓你們遇上了這樣的事情,我是葉市長的秘書,”臉上帶著明顯歉意的表情,那個男人繼續說道,“本來應該是葉市長親自來這里的,但他現在正努力處理眼下這個麻煩,所以就讓我來看望你們了。”
“真的很抱歉!為了防止激化矛盾,我們沒辦法讓你們立刻下船,但我們保證會盡快解決……可以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需要知道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盯著這位市長秘書,謝天惱火地說道,“我們準備了一個星期,結果卻遭到了這樣的待遇!你們需要時間沒問題,但請給我一個理由。”
秘書苦笑著說道。
“我們需要一點時間說服民眾……真的很抱歉。”
深深鞠了個躬,留下了一臉懵逼的眾人,那位秘書向旁邊的空間站工作人員囑咐了務必妥善招待他們之后,便轉身匆匆離開了。
然而謝天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空間站的工作人員們,并沒有因為那位市長秘書的囑咐而態度變得有多友好。
那視線中藏不住的敵視,讓坐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陣的不寒而栗……
……
待在海關里也只是挨人白眼,眼瞅著這問題根本不像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一行人在商量過之后,最終還是選擇退回了艦上。
明明已經靠了岸,卻不能下船,所有人的情緒都很低落,就好像心中的那團熊熊烈火,被現實給澆上了一盆冷水一樣。
看著舷窗外近在咫尺的的月球,賈思遠小聲嘀咕了一句說道。
“……真是邪門了,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們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全民公敵?我還以為他們會像英雄一樣歡迎我們。”
畢竟當年東亞電力在地球上推廣核聚變技術的時候,當地民眾不說是夾道歡迎的,但至少還是樂得看見用電成本下降。
雖然沒有經歷過那段歷史,但這些新聞都是可以在史料上找到的。
“不知道。”
謝天苦笑著搖了搖頭,眼神中寫滿了相差無幾的煩惱。
直覺告訴他,事情恐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復雜。
然而月宮號空間站那邊還沒有批準他們使用網絡的權限,現在他們除了能夠通過艦上的通訊設備和東亞電力的總部取得聯系之外,關于外界的情報一片空白。
“……只是一種假設,”思忖了很久之后,謝天打破了艦艙內的沉默,繼續說道,“很可能就在我們從天舟號出發之后,這一天的時間里發生了什么嚴重的事故,讓廣寒市的居民對我們的信任降至了冰點。”
賈思遠皺眉說道。
“可一天的時間夠發生些什么?”
謝天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候,船艙的門忽然打開了,穿著乘員制服的大幅,從駕駛區域走了進來。
“剛才我們和地面總部聯系過了,咱們可能碰上麻煩了。”
猛地抬起頭朝著那邊看去,謝天正準備開口詢問,坐在他旁邊的賈思遠便迫不及待地追問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
這半句話還沒說出口,那位大幅一臉凝重地繼續說道。
“是抗議。”
“他們在反對我們。”
“或者說二代可控聚變工程。”
賈思遠忍不住說道。
“為什么?我們明明是在幫他們解決能源問題!”
“但他們不這么認為,”神色復雜地看著舷窗外的月球,那大幅嘆了口氣,表情復雜地說道,“一切還得從一篇論文說起。”
最新網址: “廣寒市的居民們,空間站的船員們,那些勇敢站出來的人們。”
“是你們的勇氣,守護了我們的家園。”
“那些罪惡的資本和地球上的權貴,為了他們骯臟的利益,企圖將我們的生命作為他們邪惡實驗的代價,去賺取血淋淋的鈔票。”
“為了地球,我們的父輩和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而現在他們還要榨取我們最后一點價值,只為了填滿他們那如黑洞一般膨脹的物欲!”
“沒有人會同意,任何人都不會!”
“我們過的很好,這一百年來都很好,未來也會如此,我們不需要可控聚變,更不需要他們那可笑的同情和幫助!”
“歷史會記住這一天!記住這偉大的覺醒!”
言辭激烈的廣播,在廣寒市的無線電頻道中回蕩。
幾乎每一個人,都聽到了那聲音。
無論國籍與膚色,在這一刻他們都是廣寒市的居民,他們都為同樣一個目的而站了出來,那便是反對二代可控聚變實驗堆的建立。
疲于應付那沸騰的輿情,葉市長幾乎是忙的焦頭爛額,試圖安撫那些民間團體以及代表的情緒,然而根本無濟于事。
一切的起因是因為一篇論文,而導火索則是廣寒市與東亞電力簽署合作備忘錄的新聞。
作為可控聚變領域的頂尖大牛,又是刊登在可控聚變研究頂尖期刊上的論文,那篇對“脈沖式磁場”揭露的論文,幾乎被絕大多數人給奉為了真理。
即便在學術上,那篇論文的內容是有待商榷的,但大多數普通人其實并不在意事實和真相,只在意屁.股和立場。
沒有人希望這么一顆定時炸彈就這么睡在自己床榻的旁邊,更遑論在月球這種極度依賴電子設備的地方,一旦發生了嚴重的磁場溢出事故,癱瘓了廣寒市的空氣循環系統,甚至能一瞬間將這座十萬人的城市直接從地圖上抹去。
在人們的腦洞中,這些事情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葉市長也是騎虎難下了。無論是東亞電力的投資還是二代可控聚變工程他都不愿錯過,但也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家來自地球的企業,而站在整個廣寒市全體人民的對立面。
憤怒的民眾雖然不至于將他撕碎,但將他從市長的位置上弄下來,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
滬上。
東亞電力總部大廈的董事長辦公室內,氣氛有些略微的僵硬。
關掉了懸浮在桌面上的全息屏幕,將報告從頭讀到尾的陸舟臉上帶著仿佛一宿沒睡的疲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就算是干壞事,也是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的,何況是做好事……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疏忽了。”
“……或許我太著急了,”嘆了口氣,坐在辦公椅上的陸舟,盯著掛在董事長辦公室墻上的那張畫像沉思了許久,開口說道,“這張照片沒拍好,我可以換一張嗎?”
鐘子瑜表情苦澀地說道。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站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森永元,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我的建議是,最好是對二代可控聚變技術的風險評估做一次徹底的調查,沒必要這么著急讓項目上馬。如果它確實存在危害廣寒市全體居民生命健康以及財產安全的風險……為了避免出現更大的麻煩,項目還是停掉比較好。”
鐘子瑜沒有說話,但臉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站在泛亞人民命運共同體的立場上,亞投行不可能冒著得罪廣寒市全體居民的風險。更何況廣寒市的主權屬于華國,身為一家人的他們更不可能這么做了。
陸舟:“二代可控聚變技術當然是無風險的,高強度的磁場僅僅只會出現在反應堆的中心區域……但恐怕我就算這么說了,也沒多少用吧。”
森永元苦笑說道:“您自己說肯定是沒用,但我覺得……找個第三方機構來做這個風險性評估,應該是管用的吧?”
“不存在,”陸舟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和秋院士那邊打過電話,他的那篇論文是學生發表的,而且是在他前往月球的那段期間內。在他返回地球之后,就聯系過585所那邊表達撤稿的意愿了,但現在那些吹捧他的人,又開始反過來給他扣上了‘立場不堅定’、‘為權貴站臺’的帽子。”
鐘子瑜皺眉說道。
“要不……二代可控聚變還是算了?現在時機的時機確實不太合適,我建議至少冷處理一段時間再說。”
“不可能……”
視線投向了窗外,陸舟的眼中罕見地閃過了一絲難言的復雜。
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這是去天倉五的唯一辦法。”
隱隱約約聽到了什么,但沒有聽的太清楚,鐘子瑜皺了下眉頭,困惑說道。
“……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只是一個很久以前的承諾,和你們無關。”
喉結輕輕動了動,陸舟臉上的神色重新恢復了堅定,看著站在辦公桌前的二人,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我不會因為這點阻力就退后,二代可控聚變技術必須完成!我承認我有私心,但它不只是為了我……整個泛亞洲,乃至人類命運共同體,都將從中受益!”
森永元愁眉苦臉地說道:“可是……一代聚變技術已經完全夠用了,至少再用個五十年都沒什么問題。為什么非得現在就把這個二代可控聚變技術弄出來?”
“因為那是我們前往更遙遠世界的關鍵,只有二代可控聚變的能量密度,才能滿足星際航行的能源需求!”
不只是星際航行的問題……
然而就在這時候,桌面上忽然閃爍起了綠色的通訊圖標。
看到來電人的名字之后,陸舟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下來。
“我接個電話,你們可以先出去下嗎?”
站在辦公桌前的兩個人交換了一下視線。
最后,是鐘子瑜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
“我去聯系下泛亞科學院那邊,不管有沒有用……還是得想想辦法挽救下,”猶豫了片刻之后,他繼續說道,“我當然是相信你的,但……我們也得讓其他人也相信。”
陸舟擺了擺手。
“去吧去吧。”
在離開的時候,鐘子瑜順手關上了門。
隨著辦公室的門關上,整個房間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伸手在辦公桌上按下了,淡藍色的全息視窗很快飄出,浮現在了陸舟的眼前。
看著出現在視訊窗口中的李光亞,他開口說道。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沒有空?”
“干什么。”
李光亞嘆了口氣說道。
“當面聊聊。”
燈筆
最新網址: 秋明瑞最近有些頭大。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一個研究核工程的專家,竟然成了廣寒市人民心目中的精神領袖。
雖然很高興地看見自己的論文居然有如此龐大的影響力,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論文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火出“圈外”。
更沒有想到的是,這篇論文竟然會在輿論場上引發如此巨大的波瀾!
何況那篇論文的一作掛的還不是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很低調地在通訊作者的位置上掛了個名。
結果現在,幾家廣寒市的本地媒體不但把他和陸舟強行拉了個對立面,更是直接將他宣揚成了廣寒市人民的救星,一心為民的俠之大者,以及真正敢于說真話的人。
雖說聽風就是雨地給別人扣高帽子也算是歷史悠久的傳統了,但這頂高帽子實在是太重,秋明瑞覺得自己實在是戴不起來。
哪怕是對陸舟的觀點持反對意見,他也不認為自己的學術成就能夠和陸院士放在一起相提并論。換句話說,他何德何能和陸舟拉一個對立面,雙方不管是能力還是影響力都完全不對等。
只是一碼歸一碼,過去的事情是過去,就像陸舟自己曾經說過的“陸舟一生沒有迷信過權威,你們也不必迷信他”那樣,他只是將自己不看好那個脈沖式磁場的理由說了出來。
自始至終,他都認為,這只是一場學術上的辯論,但架不住沒腦子的傻逼叫喚的聲音總是最大,而且熱衷于不分場合的討論政治。
這樣的人一旦多起來,自然而然就給他的論文染上了政治色彩。
意識到事情變得嚴重起來,感覺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的秋明瑞,立刻聯系了585所那邊,提出了撤稿的申請。
而585所那邊也相當的配合,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那篇充滿爭議的論文,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于是在收到了通訊作者的要求之后,很快將那篇論文撤了下來。
眼看著稿件撤下之后,秋明瑞總算是松了口氣,在自己的虛擬現實個人主頁上發表了一個澄清的聲明之后,覺得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自從他的論文成為點燃這場風暴的導火索的那一刻開始,事情的走向已經不是他區區一介學者能夠控制的了的了。
甚至于可以說,他的撤稿非但沒有成為平息廣寒市居民憤怒的契機,反而成為了激化矛盾的新的導火索。
幾乎就在《可控聚變研究進展》發出撤稿聲明的第二天,輿論的矛頭忽然調轉槍口指向了他。
令秋明瑞始料未及的是,那些前幾天還在對他大肆吹捧的廣寒市居民,如今卻是開始了對他的口誅筆伐。
也許捧的人和罵的人不是同一批人,但當事情上升到群體的高度之后,個人在群體事件中的行為其實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秋明瑞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當初是怎么將他推上了神壇,如今又是如何將他摔在了地上。
看著新聞下方那些說他是“無良院士”、“沒有學品”、“只會給權貴站臺”、“已經被東亞電力收買”的評論,他的心中一陣哭笑不得。
雖然他自認水平確實不如陸院士,但怎么也不至于墮落到被陸院士收買的程度。
那種唯利是圖的人,但肯定不是他。
然而到了如今這個份上,他已經是百口莫辯了。
大多數人是只講屁.股不講道理的,掛在嘴上的邏輯,多數也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腦殘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既不懂什么是科學,也不懂什么是科學發展觀,更聽不懂人話,唯獨當復讀機的時候能莫名其妙把自己給高chao了。
但你要和這種流氓辯論,那再有理,都成你沒理了。
緊接著又有人扒出來,他在月球上和陸舟見過一面,再然后又有謠言說他的研究團隊收到了一筆一千萬信用點的“捐款”。
聽到這些謠言,秋明瑞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如果他確實收了這筆錢也就罷了,也算是安慰了一下他受傷的心靈。
然而問題是根本沒人給他錢啊!
就在他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收到了一條來自銀行方面的轉賬提醒,提示他收到了一筆一百萬信用點的大額轉賬。
收到這條消息的秋明瑞,差點沒被把心臟病給嚇出來,連忙查詢了寄款人的賬戶,打算將錢退回去。然而銀行那邊卻告訴他,打款賬戶注冊于火星,退款無法單方面發起。
拿到這一百萬的秋明瑞,只感覺如坐針氈。
就在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度過了第一天之后,第二天忽然接到了一個神秘的匿名電話……
“您好,秋明瑞院士,不知道您今天的心情是否愉快。”
看著一片模糊的視訊窗口,秋明瑞皺著眉頭說道:“很糟糕……你是誰?我沒聽過你的聲音,你是從哪兒弄到的我的號碼。”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在信息時代。我們不但知道您的電話號碼,還知道您的銀行卡號,以及家庭住址。”
額前劃過了一滴冷汗,秋明瑞強作鎮定地說道。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們想干什么!那一百萬信用點是不是你們——”
“那是定金,”打斷了秋明瑞院士的話,那聲音笑了笑繼續說道,“至于我們是誰,這并不重要。只要你肯替我辦一件不算太難的事,接下來還會有九百萬信用點打到你的賬上。”
秋明瑞咽了口唾沫,語氣艱難地說道。
“什么事情……”
“繼續你一開始做的事情,”那聲音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你不是反對二代可控聚變技術嗎?那就繼續反對下去好了。不管是為了錢還是為了廣寒市居民,我們希望你的立場能夠更堅定一點。”
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掙扎,但很快那掙扎的神色便看不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秋明瑞說道。
“抱歉,我只是一介學者罷了,你的委托已經超出了我能力的范疇。如果是學術上的事情我不介意和你討論,但這種事情,求求你們不要讓我參合進來。你的賬戶是多少,錢我現在就退給你,這件事情我不想參合……”
說這話的時候,秋明瑞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哀求。
然而在聽到了他的話之后,電話那頭的那個人只是淡淡笑了笑,用慢條斯理的語氣說道。
“沒關系,不參合就不參合吧。”
“錢不用你退給我,權當做是一份見面禮好了。”
“不過相對的,我希望你能夠保持清醒,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如果我從別的地方聽到我們今天的對話,我會讓你知道不信守承諾的代價。”
這算是……
封口費嗎?
秋明瑞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么。
然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
滬上郊區的某間小戶型公寓內。
一位身材略微發福的男人將虛擬現實頭盔摘下來,放在了旁邊的桌上。
單看他面相的話,到沒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然而如果有東亞電力的員工或者金融界人士站在這里的話,臉上一定會露出詫異的表情。
原因無他。
實在是難以想象,軟銀集團的經理兼東亞電力常務董事之一的森永元,居然會住在這種幾乎和廉租房沒什么差別的地方。
不過事實上,森永元并不是真正住在這里,這里只是他的行動基地而已。
每次需要扮演基金會頭目的時候,他便會來到這里,用匿名的身份和地址開始自己的計劃。
而類似這樣的行動基地,他還有很多個。
到目前為止,他的工作都進行的非常順利,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朝著他期待的方向發展。
雖然沒有成功將秋院士這枚棋子拉到基金會的戰車上,但這并不影響什么。畢竟到了現在這個份上,廣寒市居民的怒火已經被徹底點燃,別說是反對二代可控聚變,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只怕都要和母星決裂了。
本來,兩者之間的社會也是處在一個長期割裂的狀態。即便是在這個星際航行已經司空見慣的年代,不少生活在地球上的泛亞公民也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地球,而那些土生土長在月球上的居民也是一樣,從他們記事起他們的父輩就已經在這里生活了。
為了地球上的繁榮而犧牲自己,對于絕大多數月球人來說,這都是無法接受的。
“看來那個傳說中站在人類心智巔峰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真是可惜了。”
有些遺憾地嘖嘖了兩聲,森永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旁邊的衣架上取下了外套,然后便離開了公寓,并鎖上了門。
在離開行動基地的一瞬間,他已經完成了角色的切換,成功將自己代入到了森永元——或者說軟銀集團經理兼東亞電力常務董事的角色中。
然而就在他走進車庫,坐上了自己的座駕的那一剎那,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沒由來的警覺。
“是錯覺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總感覺有一只眼睛盯上了自己……
雖然自己嚇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一點好。
心里小聲嘀咕了一句,森永元快速發動了汽車,在智能導航地圖上設置目的地的時候,下意識地饒了一下遠路。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預感其實并沒有錯。
只是,一切都已經晚了而已。
最新網址: “抱歉,事情會變成這樣真不是我的本意。”
“我……本來沒打算發那篇論文的,但沒想到我的學生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昨天我聯系了585所那邊,已經將論文撤下來了,但好像已經沒什么用了。”
電話,是秋明瑞院士打來的。
那聲音中充滿了疲憊和自責。
陸舟能夠聽得出來,事情會變成這樣并非是他的本意,他也沒有想到這場關于學術的爭論,居然會被有心人當成一件政治工具。
看著視訊窗口中的老人,陸舟安慰了一句說道。
“這件事情不怪你,就算沒有你的那篇論文,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
就像沒有薩拉熱窩的槍聲,最終還是會爆發一戰一樣,陸舟不認為那個躲在暗處的基金會會放過自己,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二代可控聚變研究的項目上馬。
不管是出于一個世紀前的舊怨,還是新世紀的利益沖突,都將他們擺在了對立面的位置。
“謝謝,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感激地看了陸舟一眼,秋明瑞猶豫了下要不要將那件事情說出來,但想到那個人最后的警告,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他只不過是一名學者罷了。即便身為院士,也僅僅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層耀眼的學術光環,在真正的權貴和死亡的威脅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更別說,參合到他們的陰謀中去了……
“就這樣吧,我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如果你有什么新的線索,再和我打電話聯系。”
看了一眼全息視窗上的時間,陸舟估摸著坐在會議桌對面的李光亞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于是便結束話題,掛斷了電話。
雖然有預感這位老人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自己,但事實上這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早在廣寒市的亂象剛剛發生的時候,他便吩咐過小艾,重點盯著秋明瑞院士那邊。雖然不認為這場騷亂和秋院士有關,但畢竟身在輿論漩渦的中心,而且又是一顆充滿變數的棋子,沒道理那個基金會的人不會聯系他。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自己的行為也算是一種變相保護。
而不出意外的話,那條躲在暗處的魚兒,應該已經開始咬鉤了。
是大魚還是小魚,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結果就好……
打完了電話之后,陸舟伸出食指在空中劃了下,關掉了全息窗口。
看到他總算是忙完了,坐在會議桌對面的李光亞,隨口問了句說道。
“誰的電話?”
“秋院士。”
“那個秋明瑞?”
“是的。”
仿佛是沒有了話題一樣,兩個人的對話就這么戛然而止的中斷了。
和陸舟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李光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心里卻是頭疼的很。
不管是為了平息廣寒市居民的怨氣還是擺正態度,作為泛亞合作的理事長,約談東亞電力都是他必須做的事情。
然而把人約過來了之后該談什么,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談些什么。
說白了,這玩意兒有什么可談的。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百年前最偉大的學者,自己要是有那個能力在學術上質疑他,也不會去當什么理事長了。
看著無動于衷的陸舟,李光亞嘆了口氣,委婉地說道。
“既然這么多人反對你,咱們先把太空電梯拿下來不行嗎?”
聽到這句意料之外的話,陸舟微微愣了下,一時半會兒沒有搞清楚其中的關系。
定了定神,他開口說道。
“太空電梯那種東西……涉及到的東西太多,我最多只有三成把握。然而二代可控聚變,經過了一百年的研究,到現在時機已經成熟。”
“時機成熟歸時機成熟,問題是你得考慮大家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李光亞頭疼說道,“至少在我看來,一代聚變技術完全夠用,就算是再頂個五十年都沒什么問題。咱們就不能把眼下的問題先解決了,然后再去考慮這種可選可不選的選項不行嗎?”
“在我看來,這就是眼下的問題,”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陸舟繼續說道,“二代可控聚變技術是星際航行的前提。只依靠一代可控聚變技術我們最多只能在太陽系內巡航,但如果掌握了二代可控聚變技術,我們甚至可以將足跡邁向數光年之外的世界。”
李光亞:“沒得商量?”
陸舟搖了搖頭。
“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再想個別的辦法,比如去拉格朗日點空間基地或者擁有大片荒地的火星上去做這個實驗。”
雖說這并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但這確實是作為一個備用的選項,被陸舟認真考慮過的,只不過這兩個備用選項可能存在的麻煩也不小。
將反應堆搬到空間站上是最不容易引發爭議的,但會增加反應堆的維護成本和安全風險。天宮市無限責任制和集中化的自治管理可能會比廣寒特區更加方便一些,別說風險不風險,在火星上死兩個人都不能算新聞,但彪悍的民風和泛濫的武器卻可能會對實驗進度造成不可預知的影響。
再一個還有空賊的威脅……
除非是萬不得已,他是不希望將自己的研究員送去這種危險地帶的。
“但如果這樣的話,成本會很高吧,”李光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聽說,二代聚變的燃料是氦三和氘,這兩件東西分別在月球和地球上才能弄到。”
看著李光亞,陸舟忽然有些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沒錯,而且火星上的能源需求沒有地月系統的龐大,我原本的想法是在月球上建造一個月基二代聚變堆,然后用高功率激光輸電技術將電能傳輸到地球同步軌道的中繼器上,進而輸送到地球電網,打造一條地月能源走廊。”
頓了頓,陸舟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但現在看來,我的想法可能確實忽略了廣寒市居民的感受。”
李光亞:“你確實沒有考慮過,在你的眼里只有你的那些研究和論文,你忘了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人當然會害怕,也會因為害怕被煽動,除非災難發生在別人的頭上!如果是我的話,我定然不會這么直接,比如太空電梯,我會先構思一個聽起來說的過去的理由,然后再設法安排一個吉祥物,讓人們相信我,或者說相信他們自己,造好這座電梯是信仰,時代賦予他們的使命!”
“就像戰爭,你得先給他們面對死亡的勇氣和榮譽,才能讓他們不懼怕死亡。或者你就只能拿鞭子去抽他們屁.股,逼著他們去沖鋒,但你想想這都是二十二世紀了,這可能嗎!”
陸舟皺了下眉頭。
“吉祥物?”
“咳咳……我的意思是樹立幾個光輝典型,你怎么總是不聽重點?”李光亞干咳了一聲,強行轉移了話題,繼續說道,“咱們做筆交易吧,我幫你一把,你也幫我一把。互相幫助,對我們都有好處,我們都能在歷史上留名。”
歷史留名嗎……
感覺是個好遙遠的詞匯。
雖然對歷史上留名不感興趣,但陸舟還是對他的提議產生了一絲興趣。
“你希望我幫你什么?”
“太空電梯,”李光亞開口說道,“廣寒市的事情我會幫你擺平,作為交換,我希望你來擔任泛亞合作的科學發展總顧問,以及太空電梯的總設計師!哪怕只是掛名。”
也就是說,希望自己為太空電梯計劃站臺嗎?
陸舟用了大概半分鐘去思考這件事情,最后開口說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恐怕得等到二代可控聚變技術完成之后才能騰出手來。”
李光亞皺眉問道。
“這個二代聚變堆多久能弄出來?”
陸舟想了想回答。
“一年,也可能是兩年,我的直覺告訴我離最后的結果已經不遠了。”
“那就先預設期限一年,”李光亞繼續說道,“一年之后,你來擔任泛亞合作的科學發展總顧問!不管你是否參與,我需要你的掛名!”
“成交。”
雖然從這家伙的眼中看出了老狐貍的狡黠,但陸舟還是同意了。
無論是為了名還是為了利,結果總歸是好的。
說私心的話,是個人都有私心,甚至包括他自己。
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恐怕也只有小孩子回去計較吧。
就在這時候,陸舟戴在左手腕上的腕表,忽然微微閃爍了一下,彈出了電話提示的圖標。
注意到了這一幕,李光亞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無語的表情,嘆了口氣說道。
“你怎么這么多電話?”
“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忙……我出去接一下。”
“不能和剛才一樣就在這里接?”
“不能,因為這個不太方便。”
扔下了這句話之后,陸舟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李光亞靠在了椅子上,不耐煩地等待了大概兩分鐘的時間。
終于,門再次打開了,陸舟從外面走了回來。
注意到了陸舟臉上古怪的表情,李光亞的眉毛挑起了一絲好奇的弧度,隨口問了一句說道。
“什么事?”
回到了椅子上坐下,陸舟表情古怪地隨口回了一句。
“沒什么,只是上鉤了一條大魚。”
而且,還是一條讓他意想不到的大魚……
最新網址: “就是這里了嗎?”
站在一座氣派的別墅——或者說莊園門口,站在玲旁邊的陸舟對照著全息屏幕上的地圖,看了眼門牌上的數字,隨后走上前去站在了門禁系統前,開口說道。
“請問森永元先生在家嗎?”
電子屏幕微微閃爍。
過了一會兒之后,一副陽光且燦爛的笑容,很快浮現在了陸舟的面前。
“陸院士?”臉上帶著一絲驚訝,森永元笑著說道,“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陸舟:“因為一些事情想和你詳談。”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快請進來吧。”
話音落下的時候,門口的鐵門也緩緩地向兩側打開。
陸舟朝著四周看了一眼,朝著穿著便裝的玲點了下頭,然后便跟在它的旁邊,沿著前院的小徑走進了別墅內。
一名面容略顯老態、但身子還算硬朗的老管家站在主樓的門口,看到陸舟之后微微點頭,隨后便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帶著他穿過寬敞的門廊,來到了位于一樓的客廳。
“你的房子還挺大,”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坐在茶幾對面的森永元,陸舟淡淡笑了笑說道。
“都是蒙祖上的恩澤,”看著將茶杯放上茶幾的管家,森永元微微點了下頭,隨后看著陸舟笑了笑說,“不知道是重要的什么事情,以至于陸院士親自來寒舍一趟。”
沒有去碰桌子上的茶杯,坐在沙發上的陸舟思索了一會兒,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就直說好了。”
“關于宇宙之靈基金會,你了解多少。”
話音落下的瞬間,客廳內的氣氛陷入了沉默。
空氣就好似被凍住了一樣。
“……基金會?什么基金會?”
輕輕咳嗽了一聲,森永元故作不知地說著,不過眼神卻是不自覺地銳利了起來。
捕捉到了他神態的變化,陸舟淡淡笑了笑,看了一眼玲。
坐在身旁的玲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從兜里取出了一張拇指甲蓋大小的存儲卡放在了茶幾上,然后食指輕輕一彈,將它送到了森永元的面前。
“這是什么……”
陸舟:“全息電視的存儲卡,你自己播放一下不就知道了。”
懷著將信將疑的心情,森永元朝著自己的管家點了下頭,吩咐他將存儲卡拿到了全息電視的旁邊,然后插在了卡槽內。
很快,隨著湛藍色的光粒在空中顯現,一張半透明的全息面板占據了客廳的整面墻壁。
回到了森永元的身后,那個老管家恭敬地開口說道。
“要播放嗎?”
臉上掛著陰晴不定的神色,森永元看了一眼陸舟,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那臺仿生人,開口說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放吧。”
老管家點了下頭,伸手在空中虛劃了一下。隨著他手上的動作,那張半透明的全息屏幕上,很快呈現出了清晰的畫面。
屏幕中放映的是一段監控視頻,地點是一棟位于滬上某處的公寓樓。
看著那熟悉的走廊,還有出現在監控畫面中的自己,森永元的瞳孔微微收縮,背后漸漸爬上了一絲冷汗。
他當然知道這是哪里。
因為就在昨天,他才剛剛去過一趟那里。
而從畫面中的鏡頭來看,這段監控的取證時間,應該就在昨天!
“從停車場下車之后,森先生就徑直前往了位于五十七樓的5709號房間,并且在里面待了三個小時……我說的對嗎?”
“所以呢?這有什么問題嗎?”看著坐在對面的陸舟,森永元努力克制著心中的緊張,故作鎮定地說道,“只是一段監控,這又能說明什么?”
陸舟淡淡笑了笑:“還要繼續和我演嗎?如果你希望,我甚至可以調出你的通話記錄,包括你威脅秋明瑞院士的部分。”
在聽到秋院士的瞬間,森永元的臉色終于變了,從先前的故作鎮定,變成了陰沉到幾乎可以擰出水來的表情。
就在陸舟好奇他還打算繼續怎么解釋的時候,森永元的肩膀忽然微微一松,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放輕松了下來。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陸舟,森永元輕聲說道。
“你贏了。”
陸舟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老實說,我真的很意外。”
“我以為一個來自一百年前的老古董應該很好擺布,沒想到你的每一個選擇和最終導致的結果的都出乎了我的意料。”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揭穿,森永元干脆也不演了,向后靠在了沙發上,語氣輕松地繼續說道。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應該已經死在了那場爆炸中,和那個仿生人快遞員一起。而外界會為你和柳正興——以及血手的死,編一部精彩的電影劇本,作為‘大國學者’的結局。”
“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陸舟淡淡一笑說,“連地獄之門都沒將我埋葬,你覺得兩公斤炸藥有可能辦到嗎?”
“我承認,我低估了你,”看著坐在對面的陸舟,森永元忽然扔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話來,“既然如此的話,考慮下加入我們吧。”
陸舟微微愣了下,笑著說道。
“我是不是聽錯了什么。”
“你沒有聽錯,我是認真的,”森永元微微一笑說道,“這一百年的時間里,我們已經發展的足夠強大,并且強大到了你根本難以想象的程度。你知道的太多了,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是你能夠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性。”
陸舟看了一眼全息電視上的時間,隨口說道。
“這話你還是留著和警察說去吧。”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森永元臉上的表情漸漸陰沉了下來。
“所以你是拒絕咯?”
陸舟:“我有對你的提議,表現出過一絲一毫的興趣嗎?”
“那就沒辦法了。”
森永元松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就在陸舟認為他已經認命了的時候,卻是沒想到那雙眼睛忽然睜開。
并且,那漆黑色的瞳孔中,寫滿了狂熱的色彩……
“你不該親自過來,可惜,你來了,你的傲慢會埋葬你!好不容易活下來,非要急著去死……真是何必呢?”
整個別墅中有兩個最安全的地方,一個是酒窖,一個是客廳。前者連通別墅地下的安全屋,后者安裝了至少二十把自動武器,被他藏在暗處。
畢竟他干的可是顛覆社會的勾當,不給自己多準備一些自保的東西,指不定哪天尸體就在某條臭水溝里被找到了。
只不過,森永元從來沒想過,自己留作自保用的底牌真的會有用上的那么一天,而且還是被用在了一個來自一百年前的老古董身上。
然而無論如何,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
即使要暴.露,也必須在自己安全了之后!
雖然陸舟失蹤之后,安全局的人肯定會順藤摸瓜地找到他這里,但至少能給他留出逃亡出境的時間。
“你知道的太多了,帶著你的秘密和你的知識一起下地獄吧!”
“地獄已經拒絕過我一次,想必這次也是一樣。”
看著那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紅外線,還有那一把把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自動武器,陸舟臉上的表情非但沒有絲毫地懼怕,反而是果然如此地笑了笑,放下了翹在左膝上的右腿。
“這里就交給你了。”
輕描淡寫地扔下了這句話,那道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忽然淡化了輪廓,在森永元目瞪口呆的視線中,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