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拉住了陸江,陸江轉頭看過去。
拉住他的是個年齡稍大的中年人。
陸江看了中年人一眼,他奇怪的摸著鼻子問道:“有事嗎?”
中年人沒有回答,他湊著腦袋,用鼻子在陸江身上聞來聞去...
這人不會有特殊愛好吧。
陸江滿額頭的黑線立刻冒氣,一臉警惕的說道:“叔,你干嘛?我是正經人兒。”
可中年人置若罔聞,聳動著鼻子繼續聞。
陸江:“......”
看著中年人還在不停的聞,而且聞的地方越來越靠下...
陸江滿身汗毛瞬間立起,剛想一巴掌拍過去大喊非禮。
就看見中年人一下子怔住了,那雙眼睛里出現了一絲迷茫和一丟丟清醒,緊接著他居然兩眼無神的失聲沖著陸江大喊了一句:“長...長...安...”
陸江沒聽清,還愣愣的“啊?”了一聲。
然后陸江驚恐的看見中年人伸出了雙手,滿臉激動。
陸江還沒多作反應。
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襲過來,陸江瞬間長高三十厘米...他被中年人猛地抓起衣服給舉了起來。
中年人狀如瘋子般死盯著陸江失態道:“你...為什么身上會有長安的味道!”
聲音一大,周圍人的目光都移過來了,陸江惡寒瞬起,有種被無數毒蛇注視的陰冷感覺。
可他看向周邊的人,一切又好像恢復原樣。
陸江被毫無反抗力的舉高高,但依舊一臉冷靜并且‘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道:“......”
中年人不知道是過于激動還是怎么樣,一半臉都變黑了,他使勁把陸江舉高高怒道:“你說話啊!”
陸江面無表情的說道:“......”
中年人才察覺有些不對,他手把陸江的脖子掐的死死的。
而且陸江一半臉都快要變紫了,中年人連忙手一松,陸江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啊呼呼呼......”陸江猶如死里逃生般捂著脖子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連續咳嗽好幾聲。
他才顫巍巍的站起身,“叔,什么仇什么怨...”
中年人也覺得有些歉意,是他太激動了。
陸江捂著脖子,連續啊啊啊啊幾個嗓音后,他呼了口氣說道:“您是夏長安的父親是嗎?”
中年人渾身一顫,仿佛是多年未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又激動的伸出手。
陸江機智的跳開了,開玩笑,有了防備我還會被你舉高高?
中年人鎮定了下來,一半臉又恢復如常,他壓制著激動的心情對陸江說道:“我是夏長安的父親夏云山,你見過長安嗎?她怎么樣?現在過得好嗎?”
“等等,慢慢來,我可以解釋......”陸江缺氧的腦袋還有點不靈光,突然一下碰到失蹤三年的夏長安父親,還被舉高高.....
陸江對此事頗有怨念...
中年人和陸江遠離了人群,陸江同他講了今天發生的種種倒霉事兒,然后表示夏長安住在福利院,還在上學。
中年人幾次聽到陸江講夏長安,即便只是念了一遍名字,他都會又哭又笑,激動到像個孩子。
直到陸江說夏長安和他一起來這里...陸江瞅到中年人臉色巨變,一瞬間慘白。
陸江暗道不好,急忙想要跳開,可還是慢了。
中年人一伸手又把陸江舉了起來,使勁搖著陸江,激動的吼道:“她沒有上山對不對?她沒有上山對不對!”
陸江唾沫四濺的在搖晃中喊道:“我讓半山腰......那個....老頭送她下山的,那老頭答應我....護她周全...”
話落,中年人才失神的收回手,一臉回神的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
陸江頭暈目眩的落地后,顧不得滿嘴唾沫星子。
一下跑開,離了中年人五米遠。
中年人尷尬的摸了摸頭,連忙舉手保證自己再也不會激動過頭了。
陸江打死也不信,直到中年人無奈的把自己的手給扔在了地上...陸江才張大了嘴巴...
中年人對于自己的兩條手臂沒了,毫不在意,他對陸江說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陸江感到渾身發寒,他強行鎮定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
中年人偷偷看了其他人一眼,小聲對陸江說道:“這里人多眼雜,你和我過來。”
陸江吞了吞唾沫點了點頭,他瞧瞧的往周邊看,那些人還是在做著自己的事兒,大爺還是躺在座椅上乘涼,假山上小孩子又爬了上去,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父母也不管管。
特別是那兩個下臭棋的,又重新擺了一局,開始了新的廝殺,而觀棋的還是那堆人,看見某一方猶豫了大半天,然后把自己的兵往前一拱,把對面的卒子給吃了。
隔了五秒才有人發出疑惑般的驚嘆聲。
“卒子被吃了?!”
人群中炸開了。
然后開始此起彼伏的驚嘆叫道:“好棋啊!”
“一棋滅卒!天啊!太厲害了!”
陸江在遠處:“......”
所以說這里的人總給陸江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和中年人走了一段路,又是一扇后院小門。
中年人推開門,喊了一聲:“小鞠。”
喊完后,中年人走了進去。
陸江也跟在中年人的背后走了進去。
進去一看一個婦女正背對著他們,然后露出個回頭笑:“你回來了......”
陸江瞬間感覺哪里不對,那婦女的眼睛盯著陸江,視線仿佛凝固住了。
一種危機感瞬間找上了陸江,陸江反應出來了前所未有的機敏,他朝門后拼命的一撲。
可...來不及了。
婦女像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影,瞬間來到陸江面前。
陸江習慣性的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一副不反抗了你來吧的姿勢,然后在半空中被婦女掐著脖子又舉到了半空中。
婦女面露猙獰惡狠狠的道:“你...為什么身上會有長安的味道!”
連臺詞都一樣...
在一番中年人苦口婆心一番解釋下,陸江捂著脖子安然落地。
婦女明白過來,連忙對陸江表示歉意,并把自己的雙臂給甩了出去。
陸江看著婦女的手臂像零件一樣飛了出去,陸江愁啊,他一縷一縷往下薅頭發啊。
這地方有什么妖魔鬼怪陸江也不在乎了。
他蹲在墻角,心中暗自發誓,今生再也不要讓人把我舉高高了。
婦女名為梅小鞠,是夏云山的妻子,也是夏長安的母親。
在陸江把與夏云山說的事情再次口干舌燥的與梅小鞠說一遍后,這個身為母親的婦女,幾次淚流。
“無論如何,謝謝你保護了長安...謝謝。”夏云山朝陸江很真誠的道謝。
陸江搖搖頭說道:“長安也幫助過我,我保護她也是應該的...但既然你們還在這里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
夏云山沒有回答,他朝自己淚流滿面的妻子看了一眼。
梅小鞠抹著眼淚,輕輕說道:“沒人能從這里離開。”
夏云山點頭,他的臉變的暗淡起來,兩只眼睛像要給陸江講鬼故事一樣的吊起。
夏云山聲音略微沙啞的說道:“你相信妖魔鬼怪嗎?”
“相信啊!”陸江拼命點頭。
然后說道:“我是金蟬子你信嗎?”
夏云山以為陸江不相信,嚴肅的強調道:“我是說真的。”
陸江哭笑不得想說,我也是說真的,我那三個徒弟還親自上門找過我,我還招呼了一輛出租車,把他們拉到家里的沙發手拉手坐下聊天。
“你還是信的好。”夏云山接著說道:“這山里有吃人的妖怪,三年前我們就是在這里被....”
夏云山沒有說下去,顯然那不是一段愉快的經歷。
“所以你們被妖怪吃了,變成了鬼禁錮到這座山不能離開?”陸江說道。
他們倆點點頭。
陸江惆悵的撐著腦袋,“所以外面的那些人也都是鬼?”
他們倆點點頭。
得到兩個鬼的肯定后,陸江想起自己之前傻呵呵的在一堆鬼之間走來走去.......
他腿發抖起來,所謂不知者無畏,他既然現在知道這里到處都是鬼,而且整座山就自己一個活人......
陸江顫巍巍的說道:“那半山腰的老頭居然也是鬼......”
結果兩個人齊齊說道:“不,他不是。”
陸江愣了一下,摸著腦袋想了半天沒明白,然后不懷好意的猜測道:“是人妖!”
夏云山認真說道:“他是個心懷天下的道士。”
梅小鞠真誠說道:“他是個慈悲心腸的好人。”
陸江感到了深深窒息感。
他抽了抽鼻子,然后惡狠狠的說道:“屁,他就是坑蒙拐騙讓老子上來送死的江湖老騙子!”
當陸江問起三年前他們為什么會來這里。
夏云山低頭沉思起來:“三年前的事......”
陸江豎起耳朵認真聽。
然后夏云山緩緩吐出幾個字:“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陸江:“......”
陸江捂著臉,忍住了給他一拳頭的沖動,提醒的說道:“夏長安說你們是接到一個電話出門的。”
夏云山半迷茫的抬起頭,“是嗎?”
梅小鞠也努力回憶著,“好像是吧?”
陸江一臉疑問的說道:“你們不會連三年前的事情都忘了吧。”
夏云山沒有回答陸江,他低著頭在院子里來回走著,一邊走一邊呢喃著:“三年前三年前。”
然后那張臉再次迷茫起來,他轉身對陸江歉意道:“對不起,我記不清了。”
陸江抓狂道:“這你都能記不清!”
梅小鞠嘆了口氣說道,“不怪他,這些年來,我們記憶每天都在變得模模糊糊,有時候甚至會忘了自己是誰。”
“恐怕再多些日子,我們就會像那群鬼一樣,成為妖怪的爪牙...”
“然后會忘了自己活著還是死了,重復著生前的某個記憶......”
陸江頓了一下,感到一絲悚然的同時,又有一絲同情。
他同情他自己,因為他可能也會成為這里人的一員。
“那我怎么能從這里逃出去嗎?”陸江急忙問道。
夏云山與梅小鞠互相看了一眼,剛想開口說什么。
兩個人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臉色猛然大變,居然雙雙顫抖的俯下身去,滿眼驚恐,一絲絲清明都看不見。
陸江連忙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一個體態輕盈的女人站在門口。
等陸江回過神,兩人居然都化作了白骨,兩絲不起眼的青煙順溜的飄在空中,然后落到站在門口的女人手里。
“哦呵呵呵,真是不聽話呢。”女人輕笑著看著陸江。
這女人露肩輕紗,身形纖細,紅唇誘人,雪白的肩膀下有兩個飽滿的地方,那薄薄的輕紗蓋都蓋不住,兩條明晃晃的大腿誘惑般的輕輕摩擦著。
陸江防備的抄起地上隨便的一個長條物,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支手臂骨,可能是梅小鞠那時候亂扔的。
陸江顧不得這些了,眼前這女人妖艷的過分,而且按照他的經驗,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幕后BOSS出現了。
陸江警惕的問道:“你把他們怎么了?”
女人笑吟吟的舔著嘴唇,那舌頭仿佛能舔出水來的紅艷奪人,“我一個弱女我能把他們怎么了?倒是小帥哥你呀、拿著跟那么粗壯的棍子,想對奴家做些什么啊?”
女人身體晃了晃,把陸江晃的滿***都是腦子。
陸江警惕的退后兩步,這女人有種難以抵抗的誘惑力,陸江不敢直視,仿佛多看一眼就會渾身酥軟。
陸江口干舌燥的暗中狂念道:
紅粉骷髏!紅粉骷髏!
女人又是一聲嬌媚的笑聲,笑得陸江心發癢,她風情萬種的扭著身軀:“說了那么多話,小帥哥口渴嗎?”
女人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陸江面前,一股致命般的香味包裹著陸江,仿佛無窮無盡的誘惑撲在了陸江身上,她靠近著陸江的耳朵,輕輕吹了一陣微風,嬌吟道:“我們一起喝奶,好不好?”
陸江一瞬間腦中迷茫起來,身體仿佛置身于難以反抗的深淵,他眼神迷茫起來,竟癡癡呆呆的說道:“好好..”
女人笑聲更加嬌媚了,就好像掛在床中的粉紅鈴鐺,床一搖她這顆粉紅的鈴鐺就嬌吟作響。
在陸江眼神迷離之時,女人伸出一根猩紅的舌頭,朝陸江的耳朵貼過去,一排排細小的尖牙從舌尖上突出來。
眼看著就要刺進陸江的皮膚。
可陸江渾然不知,他全身放松,酥酥麻麻的完全不想反抗。
一個聲音在心里誘惑著他,誘惑著他跌入深淵。
就在陸江要陷入這種致命的誘惑時,他腦袋里“轟隆”的爆出一聲鐘響。
仿佛陸江站在在高山上,用千斤木樁狠狠擊撞一口金黃色的大鐘,鏗鏘有力的敲得他渾身上下一個激靈。
陸江猶如從水中脫離了出來,瞬間清醒過來。
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女人吐著長舌頭冒著尖牙就要貼上來,陸江冷汗瞬間冒出,手忙腳亂的掄起那根骨頭就揮了出去:“你妹啊!”
女人訝異的一下,愣是沒反應過來,被陸江狠狠的打中了臉。
她被打退好幾步,臉上的皮被陸江那一揮擊打的脫落,露出里面腐爛的肉芽,令人惡心作嘔的互相交織著,那迷幻的香味也變得無比惡臭。
“呼呼呼...”陸江跳開,再看這女人,那種誘惑幻覺全然沒了,陸江心里變得一片清明。
用了全力的陸江緊緊攥著那根手臂骨,腿有些軟。
“我的....臉.....”女人摸著自己的臉,當她的手碰觸到那個被陸江一骨頭打出來的缺口時,她有些失態般的猙獰起來,整張臉變成了惡毒的神色。
女人猛然尖叫起來。
“你該死!”
“臥槽!”陸江被這一股尖叫噴出來的陰風給狠狠的拍飛了出去,幾乎被摔的腰吐血。
“痛!”陸江扶著腰齜牙咧嘴的想站起來。
緊接著陸江驚悚的看到女人的尖牙變長,然后突然從口中噴出一股液體。
陸江被這腥臭的液體惡心到了,卻無可奈何沒能躲開。
那液體濃稠似一口又老又黃又黏的痰。
陸江他剛想起身。
身體卻酥軟的動不了了,那惡心的像痰一樣的液體仿佛有種麻痹的效果,讓陸江全身都不聽使喚。
陸江暗道完蛋了。
女人停止了尖叫,臉部還是那一道惡心的缺口無法復原,陸江看得出來她是個用人皮隱藏自己的丑惡妖怪,那股惡臭是腐爛蟲子尸體的氣味。
女人陰冷的看著陸江,手輕撫著自己的臉。
“你毀了我一張完美的人皮,我要你賠!”
她目光惡狠的伸出手抓起了陸江。
陸江嘴皮子還能動,悻悻道:“不了吧,咱們性別不符......”
陸江現在只能聽說看,身體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這下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鐵定的完蛋!
女人提著他,尖叫了一聲,從地上跳向半空,像四肢扭曲的怪物不成人樣,連續幾次跳躍。
把全身麻痹不能動彈的陸江給搖的七葷八素。
然后女人四肢張開的落到了佛廟的門口。
陸江就好像一個被抓著的玩具,女人將他隨意的用腳顛了顛,給扔在了佛廟門口的地上。
“主人!今天的食物我抓回來了。”
女人對著佛廟內恭敬的說道。
陸江眼珠子轉動,他看到這個佛廟的全貌了。
這個佛廟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樣的金碧輝煌,滿屋子撲面而來的血腥之氣,黑霧彌漫。
這個時候,誰都知道這地方千萬不能進去。
一看就是活著進去,飄著出來。
陸江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努力自救。
他對挨了自己一棍子的女人輕言細語的說道:“這位美女姐姐,不如我們冷靜下來一起喝杯奶,我有很多問題想與你深入了解....”
對他的回應則是女人張大了嘴巴,露出血盆大口,里面是連續旋轉的肉芽口器,一排排細小的尖牙攪動著口水。
口水滴到陸江的鼻子尖上,腥臭難聞。
“美女姐姐,你多久沒刷牙了,口腔衛生要注意啊。”陸江苦著臉,他脖子又轉不動,口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鼻尖,躲不掉,陸江熱心說道:“我知道有一款牙膏,特別適合你這種口腔問題,要不你放我下山,下次我給你帶來?”
“呵呵呵....”女人的聲音從那一堆堆口器中擠出來,“嘴貧的小帥哥最美味了,姐姐吃完你,一定用你的骨頭剔剔牙。”
陸江惡寒了一下,突然聽到佛廟里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把食物帶進來...”
女人收回了滿口惡心的肉芽,又恢復了那嬌媚可人的樣子,除了臉上那半塊被陸江打缺的皮,那不斷抽搐翻滾的肉芽惡心之極。
女人用纖細的小手提著毫無反抗之力的陸江走了進去。
陸江窮盡全身力氣想掙扎,他大呼救命啊。
但這荒郊野嶺的哪會有人聽得見,陸江拼命的把麻痹的脖子轉過去。
倒是一群熟面孔的鬼出現在陸江的視線內。
那群本該正常的做著自己事的鬼。
如納涼的大爺,爬山的小孩,和那兩個下棋的和那一堆堪稱腦殘粉的觀棋者。
一個個捧著碗,如同要飯的一樣的站在一起,眼冒紅光的盯著陸江,仿佛在看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樣。。
“大哥哥...”爬假山那小孩子口水就沒干過,一直往下流:“你好香啊。”
還有下棋的那兩個人,也正在小聲議論著:“他是下棋的絕世高手。”
“我們待會兒再來一局,誰贏了吃他的腦子。”
還有那個賣糖葫蘆的小哥也跑來湊熱鬧,陸江這才看清楚,他手里那些糖葫蘆哪里是山楂作成了,分明是一顆又一顆活人的眼珠子。
陸江想吐槽,想大喊,想罵人,可他話到喉嚨卻怎么也喊不出來,他被帶到了佛廟內。
一進入佛廟里面,陸江便被一股子撲面而來的血腥沖的睜不開眼睛。
只聽到女人陰笑的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會把你掛在上面的。”
陸江把眼睛睜開,視覺上是一片血紅色。
滿廟堂的房梁上成片成片掛著人皮,周邊是用血涂在墻壁上作的可怕壁畫。
那掛在佛堂之中的掛燈,上面插著無數的指甲蓋。
這是一種殘忍的視覺沖擊。
女人把陸江重重的扔到了破舊不堪被血染了一半身子的佛像面前,女人高高躍起,從半空中又取下了一張人皮。
她媚眼如絲的看了陸江一眼,說道:“把臉轉過去,我要換衣服了。”
陸江沉默的看著她,女人臉上的惡心肉芽撥開了臉上的皮,露出一張可怖的血臉,她血臉的兩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陸江,奇怪的調笑道:“小帥哥嚇壞了嗎?”
陸江沒有回答,他本來是很怕的,現在依舊很怕,可進來這個恐怖的佛廟,他被滿視線的慘絕人寰震撼了,這里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陸江死死的盯著她說道:“你們到底殺了多少人?”
女人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然后伸出手把自己的人皮剝下,里面是像肉泥一樣看不出面貌的惡心體態。
她把那張人皮換到了自己的身上,換好了后自動貼合,她僵硬的笑了笑,適應的扭了扭。
就這樣她又換了另一個面貌,又披上了一張另一張人皮。
女人搖晃著纖細的腰肢,款款走到佛像邊。
陸江才注意到佛像邊上有一口棺材,棺材里面有什么東西陸江看不到,陸江只看到女人走到棺材邊上,姿態放低的開口問道:“主人,我們怎么吃?”
陸江死死的瞪著那棺材。
棺材里傳來的沙啞聲音很陰冷,“不是讓你別把食物弄臟了嗎?你們在外面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臭味。”
“對不起,主人。”女人低著頭,然后惡毒的看了陸江一眼,“這次的獵物居然能從我的媚術中清醒過來,我不得已只能....”
陸江這里就不得不插嘴說道:“...你早說啊,你要吃我你同我講就好了,我又不是不同意,你不和我講,就使用這么惡心的招數,你都沒過問過我愿不愿意是不是,如果你早說我肯定就不反抗了啊,你為什么不早說啊大姐。”
女人臉上青筋直跳的看著陸江,可在棺材中的那位面前又不敢發作,她吐出一根猩紅的長舌,“你話太多了。”
“你們要吃我,還不能允許我講話...這就很沒道理了。”陸江身上的臭味全是女人噴出來的液體,奇臭無比,他喋喋不休的說道:“現在搞得我全身臭哄哄的,你們又不好下嘴是不是?”
“夠了!”
棺材中的妖居然比女人先要不耐起來,暴躁的吼了一聲。
陸江馬上噤聲一言不發。
“先把他洗干凈,然后讓那群小鬼來。”
女人小心翼翼的問道:“主人,我能要他的皮嗎?他毀了我最喜歡的一張人皮。”
棺材里冷哼了一聲,女人連忙俯下身子。
“奴家該死,請主人輕罰。”
棺材輕輕發出一聲輕響,
然后一只枯爛黝黑的骨手從棺材中伸了出來,抓住了棺材邊。
在陸江的視線中,棺材中坐起一具骨架子。
骷髏全身漆黑,陸江甚至能看到肋骨處有一大團翻滾著的黑氣。
“我被那道士限制于著山中,妖力久久難以復原,這些年來送來的這些食物,給我積累了許多鬼氣...”
陸江插嘴道:“我看你那是胃脹氣...”
骷髏陰冷的看了陸江一眼,那一眼仿佛充斥著無窮的恐怖威壓,“那道士以為他能一直把我困在這里,他怎么會知道我從妖修變成了鬼修......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骷髏從棺材中走了出來,它盤腿坐在了廟堂之間的那座佛像面前。
原本應該是慈愛祥和的金光佛像,現在卻是可怕的鮮血淋漓。
上面不知道混合澆灌了多少人的鮮血,濃稠凝結在其上面。
使得佛像滿臉邪氣與猙獰。
陸江看著那骷髏平靜的坐在佛像腳底下,坐姿雖然和佛像一樣,好似在懺悔好似在明悟,可滿眼鮮血淋漓的景象,仿佛是在修煉什么邪惡的功法,如此邪氣凌然。
“那是什么?”陸江暗暗看著佛像。
從佛像之上開始緩緩漫起淡淡的黑氣,并一縷一縷的朝骷髏靠近。
骷髏胸膛間的黑氣越來越多。
陸江感覺那佛像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貪婪、冷漠、邪惡、殺意。
陸江悶哼一聲,仿佛有萬鈞壓力要把他碾成肉泥。
女人司空見慣,纖纖細步的走到陸江面前,舔了舔嘴唇笑道:“來吧,我們去洗個澡。”
女人體態妖嬈,媚骨誘人,可陸江卻不寒而栗。
女人笑吟吟的把陸江提起來,如同是在菜市場買到了一條肉質鮮美的魚。
陸江很沒有身在危險中的自覺道:“不好意思,這個姿勢我不舒服,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她提著陸江帶到佛像后面的一處池子。
并一腳把陸江給毫不客氣的踢了進去,那池子的水干不干凈陸江不知道。
他只知道,洗干凈了,自己就該被下鍋了。
“咕嚕咕嚕!”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這池子里的水嗆了喉嚨,“咳咳!”
這種感覺難受到了極點,身體完全不能動彈,大量的水淹沒了陸江的口鼻,一股溺水的窒息感讓他頭暈目眩。
女人仿佛有種折磨陸江的快感,把快要窒息的陸江撈起來,不等陸江大呼幾口新鮮空氣,又狠狠的把陸江給踢進水里。
那池水將陸江身上的污穢祛盡。
陸江身上的衣物還在,那些惡臭已經完全消失。
不過也不知道這池水到底是什么東西,連帶著一起消失居然還有陸江身體上的毛發,頭發...眉毛...全部溶解掉了....
露出了一個大光頭的陸江奄奄一息的再次被女人撈起來,女人冷笑的打量了光頭沒眉毛的陸江,說道:“不知道為什么,你這個樣子,讓人很不順眼。”
陸江嘴唇已經白了,他迷糊的咬了咬嘴唇說道:“可以不愛,但別虐待...”
女人冷哼一聲,“死到臨頭話還這么多...”她把干干凈凈的光頭陸江給帶到了佛像前。
佛廟擠滿了小鬼,那些還帶著生前樣子的鬼,迷糊的跪趴在骷髏面前,大喊著主人。
骷髏沒說話,骨指頭彎曲,所有跪伏的小鬼身上不停的飄出黑氣,朝它涌過來。
小鬼們開始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可沒人動彈,骷髏人肆意吸收著這些小鬼們的鬼氣。
鬼物的鬼氣只是骷髏人修煉的一環,它還需要活人的血氣,陸江就是那個活人,在他變成食物之前,還需要把全身的鮮血用來血祭,變為骷髏人需要的血氣。
不待骷髏人吩咐,女人輕車熟路的伸出手指,手指甲一根根變得尖銳起來,仿佛片片鋒利的刀刃。
女人撫摸著陸江的臉,“唉...姐姐說道辦到哦,血祭后,一定把你的骨頭拿來剔牙。”
“嘿嘿嘿...”這個昏迷不醒的光頭陸江居然抿著嘴唇,無力的笑了起來,說道:“去你媽的...妖精。”
女人呵呵冷笑,她用尖銳的指甲劃破了陸江的七竅和脖頸手腕的動脈,陸江的鮮血噴涌出來,一個眨眼就滿身是血,女人把陸江朝佛像腦袋上一扔。
陸江一瞬間的大量失血,加之被女人重重的扔到了佛像腦袋上,他一下陷入迷糊中。
他嘴唇一張一合,他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見。
“好冷...”
女人聲音陰冷道:“乖,血流干了,你就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陸江血還在流著,然而腦海中已經全部茫然,慢慢的他開始什么都感覺不到,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么,他腦海中只有無限的黑暗,看不清的虛空。
他在這無限黑暗中,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無意識的嘴唇張開道:“悟空...我們...一起殺上去...”
“殺上去?呵呵。”
女人古怪的看向陸江,她只模糊的聽到了最后幾個字,看著趴在佛像腦袋上全身流盡鮮血的陸江,她冷笑道:“就你這樣子還想去哪?”
陸江聽不到女人的熱嘲冷諷,佛像腦袋像個大石墩,陸江全身無力的趴在上面,鮮血從他的各處傷口往下流,他這模樣要多凄慘有多凄慘,鮮血如水一樣不要錢的順著鮮血淋漓的佛像往下順暢的淌著。
陸江還有微弱的氣息,他動了動手指,嘴唇蒼白,艱難闔動著微弱道:“...我們..上去...”
陸江伸出了一根滿是血的手指,他顫抖的指向天空,像夢囈一般的喃喃道;“...然后...殺光他們...”
陸江的血順著佛像的七竅留下來,他已經沒了氣息,身體冰涼。
骷髏人放肆吸收鬼氣,背抵血佛,同樣準備吸收陸江的血氣。
這是種無比邪惡的功法,殘忍之極。
女人突然看見佛像眼睛動了一下。
女人以為是自己錯覺,她收回注意力沒去管,目光還在看著那個光頭小帥哥的身體,想著吃哪里比較好。
可...
佛像耳朵好像又動了一下。
女人不確定是她看錯了,還是佛像確實動了。
她有些驚疑的仔細把目光移到佛像面前。
那佛像淋滿了陸江的鮮血,實實在在的是一座血佛。
女人搖搖頭,她對這佛像太熟悉了,通過她手血祭的生靈血都能在佛像上敷滿幾厘米的血痂。
她正準備放棄這事兒。
佛像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像忽如而來的地震一樣,連帶著整座佛廟或者整座山都開始顫動。
“怎么回事?”女人面露驚異。
她瞧見陸江七竅流血至佛像頭頂,再分開往下流淌下去,陸江還是那副死尸模樣未曾動彈,難道是地震?
“主人...”女人聲音忽然顫抖起來。
從佛像上流下去的鮮血。
每一滴都突然散發出磅礴的血氣。
并且在沒有任何助燃物的情況下,就自顧自淌在佛像上燃燒了起來!
女人罕見的露出懼怕的神色,她看著那原本鮮血淋漓的佛像,在沾染了陸江的血之后這座佛像煥然一新!
不再面目猙獰!邪氣妖氣一掃而光!
從陸江身上開始。
金光四散般的閃爍,那燃燒的火焰未曾燒傷陸江,反而使得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陸江呼吸漸漸穩定下來,面色開始紅潤。
原本陰暗的佛廟被這金光點亮,無數的光從佛像往外擴散開來,刺的在場的小鬼們痛苦尖叫起來,險些魂飛魄散。
女人痛苦的叫了一聲,兩只眼睛看向佛像居然生生的感到一陣刺痛。
“主人!!”女人急忙退后,那熾熱的火焰簡直讓她難以接近。
骷髏人也是大驚,但它并沒有立刻坐起,它拼命運轉黑氣。
朝它洶涌撲過來的血氣過于龐大,它根本無法完全吸收,血氣橫沖直撞的碎裂了它全身上下的骨架。
骷髏人宛如被重擊的痛苦嘶鳴起來。
“這不是...人界的...氣息...”骷髏人惡毒的握爪成拳,牙齒縫里吐出無比殘忍的恨意,它宛如瘋狀般大大張開嘴怒吼道:“禿驢!!”
女人轉眼看向佛像上趴的那個光頭小子,依舊昏迷不醒,但血氣磅礴,那股令她生俱的佛性氣息不知道是從佛像身上還是陸江身上傳來。
“誰....也阻止不了我!”骷髏人聲音極度惡毒的吼道。
它伸出手往前一抓,佛廟中一個原本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鬼被硬生生的吸到骷髏人面前。
小鬼恐懼大叫著被它抓到嘴里,吃了下去。
黑氣壯大了一些,可還不夠,佛像上的血氣依舊在不斷沖擊它的身體。
骷髏人再次伸出它那黝黑的骨手,那些曾和陸江遇見過的、說了幾句話的小鬼,毫無例外的全部都被骷髏人抓在了手中。
它們瘋狂的尖叫,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座山頂。
隨后被骷髏人一口吃進了嘴里...
“不夠還不夠!”骷髏人陷入瘋狂進食中,往日里血祭它只會將這些小鬼的十分之一的鬼氣吸入自己的體內,不會全部吃掉特么,因為這些小鬼通常萎靡十多天又能恢復。
但現在骷髏人已經到了孤注一擲的時刻,為了不被那龐大的血氣摧毀,它要把這些做了自己幾年爐鼎的小鬼們全部摧毀。
骷髏人已經陷入半癲狂的狀態,在場的小鬼尖叫著全部被它抓在手中,化作鬼氣進入它的胸膛。
納涼的大爺...假山上的小孩...那一群下棋的看旗的...在陸江看來都不算壞人的,一個個顯化出恐怖鬼臉,然后驚恐掙扎,卻難逃消散的命運。
“不...還差還差一點...”
骷髏人怒吼著,伸手去抓卻什么都沒有了,佛廟已經空了,所有小鬼都被它蠶食殆盡。
不...還有一人。
骷髏人僵硬的轉眼看著滿臉驚恐神色的女人,它受著血氣的壓迫,骨架子已經錯位,每動一下都仿佛是即將崩潰的嘎吱聲。
“主人...不要...”女人恐懼的看著它。
骷髏人嘶啞的低吼:“過來!”
女人驚恐想跑,骷髏人伸手,一股強悍的力量把她制住。
女人那嬌小的身軀瘋狂扭動著,但沒有一絲美感,四肢扭曲的不成樣子,那張美麗的人皮越扯越大,“呲”的一聲撕裂開來,一條龐大的百足蟲鉆了出來。
很難想象這么龐大的一條蟲子,是如何把自己擠成人形再披上人皮的。
百足蟲被骷髏人吸到面前,它拼命掙扎著祈求著。
骷髏人毫無憐憫,它只有上顎和下顎的嘴巴猛地一吸,百足蟲潰散成無數細小的蟲子,而又掙扎著消散成一團龐大的妖氣。
骷髏人的身體在這龐大的妖氣吸入后,黑氣猛然漲大,瞬間將那橫沖直撞的血氣壓制住。
它貪婪的蠶食著這些血氣,一點一滴的融入它身體的每一寸。
一絲絲脈絡在它身上構建,它現在已經占了優勢,血肉肌理在它那骷髏架子上漸漸長出來。
骷髏人還不能動彈,但它已經知道自己贏了。
從腳到手,血肉生長的極為迅速,一步又一步的轉向胸膛,瘋狂生長的血肉填滿了那些可怕的骷髏每一寸縫隙。
它保持著原來姿勢盤腿坐在佛像前,那張原本是骷髏頭的臉已經飛速連接起一塊塊皮膚。
骷髏人終于還是沒有被血氣摧毀!
它不僅將陸江身上莫名其妙爆發出來強大的血氣給吸收了,骷髏人還更進一步,實力大增。
即將擁有了自己的血肉之身。
它那半張臉已經長成,皮膚晶瑩如水晶。
“啊哈哈哈哈。”骷髏人聲音從嘶啞開始變得圓潤起來,可語氣依舊惡毒中帶著暢快,“死禿驢...我借佛修魔...終于成功了..”
它另半張臉還未有血肉,它僵硬脖子的準備轉過頭去,“而這個帶著你們氣息的人...我會一口一口把他嚼.........”
骷髏人頓住了,它話說到一半像是突然熄火般,聲音壓在喉嚨里死死發不出聲音,它黑洞洞的骷髏眼眶猙獰而又恐怖的盯著佛像上的陸江。
然后另半張臉露出了它的驚恐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知道何時,陸江盤腿坐在了滿是金色火焰的佛像之上,雙眼緊閉,神色平靜,兩只手合在一起舉在胸口。
他所有傷痕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坐姿和骷髏人、佛像一樣。
面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