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或者說，這是術者最期盼的也是最畏懼的一種情況。

腸道支架手術，真是一個讓術者很糾結的手術。

一道黑黃色的氣浪率先噴了出來。

蘇云手里的無菌單在間不容發的瞬間蓋上去。

可是那股氣浪的強度超出了他的預計，他下意識的兩只手拉緊無菌單。

然而，就是這無疑是的動作壞了事兒。無菌單被……被強烈的氣浪直接撕破!

蘇云愣住了。

雖然他反應奇快，手速堪比電競職業選手，然而這次面對的不是虛擬的對手，也不是人體正常的生理解剖結構，而是噴射出來的陳年宿便。

這是誰都不想面對的對手。

英雄，能直面鮮血淋漓，能直面人生的慘淡，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哪家的英雄能面對屎尿屁，還面不改色呢？

那是梟雄。

很明顯，蘇云還沒到這個層次。

熱血少年郎，被直接給嚇懵了。

但那股氣浪很快被終結，鄭仁左右手交叉操作，左手捏著三張無菌單按在患者肛門旁，接住了噴射出來的陳年宿便。

蘇云眉毛不斷顫抖，想說點什么，但卻被那股子味道把所有話都堵了回去。

手里的單子也不是沒有用，最起碼能讓噴到身上的陳年宿便少一點點。

很快，鄭仁就感受到手里無菌單的重量。

“接住!”他沉聲說到，一股子味道，差點把他熏了個跟頭。

蘇云不再愣神，凝神接過鄭仁手里的無菌單，團起，扔到半人高的大紅桶里。隨后，手速開到最大，帶著殘影的又抓起來三、五張無菌單，截住噴射的陳年宿便。

但再怎么快，也是有間歇的，鄭仁和蘇云身上的無菌衣崩的都是黑黃色的點子。蘇云更慘了一點，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手術室里的空氣，已經無法呼吸了。

濃厚的味道，堪比生化武器。人類總是有自身的極限，即便是鄭仁這種掛逼，也無法抵擋。

他抓緊時間把支架完全打開，隨后抽出導絲。

手術這就做完了，然而這臺手術對于鄭仁來講，最關鍵的部分，還只開了一個頭。

隨著腹腔壓力的降低，黑黃色的宿便不再噴射，而是隨著腸道的蠕動和消化液一起流淌出來。

無數黑黃色的宿便，被一張張無菌單包裹，扔進大紅桶里。

很快，鄭仁就開始覺得眼睛開始模糊起來。眼睛被辣的止不住的流眼淚，這也算是人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楊教授見屏幕停止，支架順利的下進去，就想上來幫忙。

可是他隨即被護士長嚴厲的制止了。

“里面進不去，先讓他倆忙吧，你進去也沒什么用。”護士長說到。

謝伊人看著里面，有些愣神，這是怎么了？

她沒接觸過這類手術，完全不懂里面的險惡。

普外科的住院總也無奈的說到:“楊老師，現在進去也沒用，等他們手術做完了，咱們再幫著收拾一下。現在進去，沒用的。”

楊教授也很無奈，見護士長把手術室層流的換氣功能開到最大，呆呆的透過鉛化玻璃看著里面忙著處理陳年宿便的兩人，心里無限感慨。

十多分鐘后，蘇云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可以接患者了。

護士長和其他護士比較有經驗，戴了幾層口罩，這才打開氣密鉛門。

門剛開，一股濃烈而古怪的味道沖了出來。

楊教授只戴了一層口罩，差點沒被熏出一個跟頭去。

按說都是普外出身，雖然最后去干了肝膽外科，腸道手術楊睿做過不知道多少。

可是這個味道，真和外科手術的時候沒法比。

更濃烈，更純正……

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楊教授胡亂擦了擦，跑進手術室里。

自己找鄭老板做手術，要是這點苦都吃不了，就沒辦法見面了。楊教授忍著這股子陳年宿便的味道，進去幫著忙活。

但人雖然進去了，也沒什么活能幫著干。

他只能和護士長、謝伊人以及其他護士穿著無菌服，開始抬患者。

鄭仁和蘇云收拾污染最嚴重的手術臺，一張平車被普外住院總推進來，幾個門一開，手術室的空氣……

也沒好到哪去。

還是護士長有經驗，這是不知道做了多少類似的手術積累下來的。

給患者身上擦干凈，鋪上幾層無菌墊，抬到平車上。

普外的住院總做了個手勢，屏住呼吸，漲的滿臉通紅，急匆匆的跑了。

楊教授腦瓜仁嗡嗡疼，戴著無菌手套，幫護士長忙乎著。

擦擦擦，主要的活還是鄭仁和蘇云干。

因為，他們倆最臟。

已經臟成那樣了，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躲著了。

這叫破罐子破摔。

大半個小時，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凈凈，護士長把所有人攆出去，開始通風換氣，消毒滅菌。

鄭仁和蘇云把里外的衣服都脫掉，開始洗澡。

站在花灑下面，溫熱的水打在皮膚上，這才有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鄭仁覺得腦子迷迷糊糊的，有氨氣中毒的趨勢。不過癥狀很輕，估計緩一會就能好。

“老板，你還真是遇變不驚啊。”蘇云在隔壁說到。

鄭仁沒說話，懶得搭理這貨。腦子暈乎乎的，誰有心情說什么。

只有他那樣的話嘮才會用說話排解心里的壓力。

“喂，你不是暈過去了吧。要是暈了，我可把小伊人喊進來搶救你了。”蘇云道。

“沒有，就是頭暈乎乎的，懶得說話。”鄭仁道。

“腦乏氧來的，沒事。”蘇云繼續嘮叨:“老板，你記得多打幾遍沐浴乳。”

“知道。”

“你知道女孩子打完沐浴乳，沖干凈，會想什么么？”蘇云問到。

“……”鄭仁無語，真特么沒譜的一個問題。就這個事兒，自己要是去問謝伊人，估計小伊人得生氣。

“你打完沐浴乳，沖完了，是不是覺得沒沖干凈？”

“是啊，你也是這么想的？”鄭仁詫異，脫口而出，回答道。

“男人都這么想。但是女孩子就不一樣了，她們會想，好光滑，好細膩啊。”蘇云學著女孩子說話的聲音，鄭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真是特么的恐怖。

蘇云要是去做女裝大佬，絕對能秒殺一片。

可惜了。

……

……

寫到這段的時候，剛剛發現，。李逸飛大人連續打賞蘇云14個萬幣。太調皮了……我還看見下面有標簽，懷疑是女主，但是沒有證據。呃……好吧，大家開心就好呀。

我是寫完了看見的，這段就不修改了，大家開心就好。咿咿呀呀~~~富品中文ps:書友們，我是真熊初墨，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支持小說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注微信公眾號:dazhuzaiyuedu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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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仁平時洗澡，三五分鐘完事兒。

而今天，足足洗了小二十分鐘。最后打了五遍沐浴乳，還是覺得身上有味道。

身上都搓紅了，鄭仁只好放棄，讓時間來沖淡這一切。

內褲干脆就不要了，換了衣服，蘇云還在洗澡，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歌兒。剛剛被噴了一身，似乎沒對他造成任何心理影響。

鄭仁點燃一根煙，坐在窗邊抽了起來。

“老板，今天這事兒，價值一頓大餐啊。”蘇云在隔斷里面沖澡，嘩嘩的水聲后面，傳出話語聲。

“嗯，你想吃什么？”

“現在，要是能想出吃什么，算你牛逼!”蘇云不屑的說到:“記賬，等這股子味兒散了的。”

鄭仁慢悠悠抽著煙，琢磨著要是支架后面跟著袋子，是不是會好很多？

可一旦要做這種改動，需要耗材商去研究。這就屬于有用，但是掙不了太多錢的那種設備。

誰知道呢，先不管了。

蘇云洗澡，就像是個姑娘一樣，足足用了五十分鐘才出來。

換了衣服，他有些遺憾的說到:“看樣子科里得備一個吹風機了。”

看著他額前黑發濕漉漉的趴著，雖然依舊帥的一逼，卻少了幾縷英氣，略帶狼狽。

鄭仁笑了笑，道:“回去了。”

“老板，你就是太好說話了。”蘇云嘮叨著，“這種臟活兒，誰愿意干誰干。人家躲都來不及，你還往自己身上攬。”

這貨，就特么知道事后說道……之前也沒見他躲。

鄭仁也不說話，現在口鼻之間，還是那股子歷久彌新的味道，真是酸爽啊。

也不知道多久能散去，鄭仁連深呼吸都不敢做，靜悄悄的回到科室，他依舊坐到向陽的位置，進圖書館去看書。

蘇云則跑到護士站，找護士妹子們去借吹風機。前面一陣騷亂，男神駕到，吹皺一池春水。

……

一個多小時后，林嬌嬌出現在醫生辦公室門口。

“鄭老板，忙著呢？”林嬌嬌笑盈盈的說到。

鄭仁覺得這個林嬌嬌，的確是交際花一般的人物，而且行為做事很有章法，不讓人討厭。

她已經把912的資源發揮到了最大，幾乎成了外地高收入商人們來912看病的一塊跳板。用醫療資源來換取商業資源，不等價，卻各取所需。

當然，最后的結局是大家都有好處。

鄭仁站起來，笑呵呵的說到:“林姐，你今兒怎么這么閑啊。”

“這不是帶林鳳鳴他媳婦看病么，有了診斷，來拜會、感謝一下鄭老板。”林嬌嬌說到。

鄭仁回想起來，林嬌嬌說的是在老莫吃飯那天，看到的“厭食癥”的模特。

wilkie綜合征，只要多吃熱量高的食物就可以，在鄭仁看來，這的確不算是病。

他笑了笑。

“鄭老板，最開始診斷是很明確的，和小地兒不一樣，咱是912么。但普外和血管那面最后給出來的治療方式卻有差別。”林嬌嬌說到:“能手術，也能保守。后來我把您的治療說了一下，血管科老周贊同你的治療，只要吃高熱量的食物，有脂肪的鋪墊，就能好很多。”

鄭仁知道，自己能看明白，912的主任們也能看明白。只是這個病的治療，大家還有分歧。

“能靠吃飯來治病，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林嬌嬌笑道:“鄭老板，今晚有時間么？賞個光吃口飯？”

“明天還有手術。”鄭仁第一想法就是拒絕。

“鄭老板，不會很晚的，十一點前，保證你到家。”林嬌嬌笑道:“去密云水庫吃……你們東北，應該叫開江魚。”

“度假村么？”蘇云問到。

“不是，農業蔬菜種植基地。”

“老板，去!”蘇云毫不猶豫的攛掇鄭仁，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剛剛經歷了什么。

“呃……好的。”鄭仁道:“不過你少喝點。”

“鄭老板，那就這么定了，您是自己開車還是坐我車一起走？”林嬌嬌問到。

“小伊人開車，就不麻煩林姐了。”

“那行，我那面還有點事兒，大概二三十分鐘，咱們門口見。”林嬌嬌說完，笑呵呵的走了。

鄭仁回頭看蘇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感興趣。

“老板，密云水庫，度假村什么的沒意思，人太多，估計你不會喜歡。”蘇云道:“但是農業蔬菜種植基地，這種地方聽上去挺low的，其實都是別有洞天。”

“現在還讓玩這個么？”鄭仁詫異。

“不讓啊，也沒讓你玩。我上學的時候，有個患者家屬請我們去密云水庫。用車拉著游艇，吊到水庫里。玩一天，再拉回來。不過現在不讓了，大家都老實了很多。”

“那有什么好看的？”鄭仁還是不理解。

“你不是要和小伊人有個浪漫的約會么？那里，應該很適合。可惜明天有手術直播，要不然在那住一晚上，吃飯喝酒唱歌看星星，不要太自在。”蘇云眼睛里泛起一層星光。

鄭仁想了想，覺得似乎也可以。只要不太晚，不耽誤明天的手術，去玩玩也是好的。

自己雖然很枯燥無味，但有些時候還是要照顧一下其他人的情緒的。

“常悅，什么時候能忙完？”蘇云問到。

辦公室里，其他醫生們的眼睛里充滿了羨慕。但這是人家帶組的鄭老板有能力，自己可不適合厚著臉皮去摻和。

“這點活，還用干多久？”常悅反問。

“老板，聯系伊人。”蘇云興致顯然很高，張羅著，找教授和小奧利弗一起。

抓緊時間查了圈房，患者都很平穩，看樣子明天就能開始陸續出院了。

常悅那面，從電腦里調出一個文件夾，開始給準備住院、手術的患者打電話，詢問核磁彌散是不是做完了。

以登記時間先后為順序，做完核磁彌散的優先。至于是不是同意手術直播，常悅并沒有作為住院的條件。

在她看來，手術直播只是一個輔助條件。

家里比較窮，想節省手術費用的人，自然可以選擇手術直播。但是不想直播的，也不能斷了手術的機會不是。

鄭仁倒是無所謂，手術直播這種事兒，只要一定數量就可以，完全不用把所有患者都拉上去做直播。

這面把一天的活兒很快收尾，隨后接到林嬌嬌電話。眾人下樓開車，兩臺車跟在林嬌嬌的車后面，一路奔著密云水庫走去。

林嬌嬌開的是一臺邁騰，在帝都的車流中看起來是那么的不起眼。

小伊人一直盯著前面打著雙閃的邁騰，鄭仁看那臺車不緊不慢的游走在車河里，笑道:“林姐還是很低調的。”

“老板，你知不知道裝逼分很多種？”蘇云問到。

“這個沒研究過。”鄭仁瞥了他一眼，搖搖頭。對鄭仁來講，鉆研醫術，好好生活才是真諦。在人前顯貴，還是很刻意的那種，完全沒必要。

“從馬斯洛的人類六層需求理論來講……”蘇云開始滔滔不絕的嘮叨起來，各種理論，有理有據，生動活潑，看樣子平時沒少琢磨。

“老板，你手術前后，其實是有缺陷的。”蘇云嘮叨完，矛頭直指鄭仁。

鄭仁根本沒聽他說什么，裝逼這種事兒，和自己真心沒什么關系。

“啊？”鄭仁敷衍道。

“諸葛亮七擒孟獲，每一次都要問，你可有話要說。這就是一種裝逼，還是淡淡然的那種。”蘇云笑道:“我一直認為你完全可以套用這個。”

“……”

“你想，諸葛亮說這話的時候，孟獲心里想什么？就像是現在網上的一句常用語一樣，你特么把我抓住了，還要問我有什么體驗!你說，孟獲氣不氣？”

“……”這事兒，鄭仁是真沒想過。

“我要是你，每次手術后，都會找趙文華那廝問，你可有話要說？老子手術做的這么好，你有什么體驗么？”蘇云說著，哈哈大笑，一臉爽快。

只是這個笑話太冷，同車的鄭仁、伊人、常悅都沒體會到笑點在哪。

“你們啊，還真是無趣的。在你們無趣的人生里，有我的出現，是多么一件幸運的事情。”蘇云喟嘆道。

“嗯，這個逼裝的還好，能打60分。”鄭仁道。

蘇云知道鄭仁在說反話，也沒搭理這貨，說到:“老板，你說從古到今最會裝逼的人是誰？”

“謝安唄，還能有誰。”鄭仁隨口說到。

“是唄!”蘇云一拍大腿，笑道:“小兒輩遂已破敵，然后下棋，把人送走后開心的蹦蹦跳跳，木屐都壞了。這個橋段，名垂千古啊。但不過要是沒有后來曾國藩給玩呲了，估計也不會這么有名。”

“曾國藩怎么玩呲的？”常悅好奇，問到。

“湘軍圍太平天國的都城南京，曾國藩很緊張、很興奮，但事先預計破城的可能性大，便做了一個局。”蘇云笑瞇瞇的說到:“和謝安一樣，找了個名流來下棋，故作風輕云淡。后來傳戰報，按照流程，應該是名流問，戰況如何？曾國藩再淡淡的說到，小兒輩遂大破敵。”

“然后呢？”

“曾國藩太激動了，一下子暈了過去。”蘇云哈哈大笑，“裝逼裝成傻逼，這就是最典型的反面例子。”

“據說這個段子是后人杜撰的。”鄭仁道。

“管他。”蘇云滿不在意的說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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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說笑，來到水庫旁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

在外面看，果然是種植基地的模樣。但是走進去，略有衰敗，還是別有乾坤。

鄭仁渾身沒有半根雅骨，也看不出來這里精心設計的樣子。只是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坐著，不時的笑一笑。

對于陪著媳婦來看病的林鳳鳴的感謝，鄭仁也沒當真。那天，他可是在林鳳鳴身上感受到了很真切的敵意。

鄭仁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而且敵意就敵意唄，鄭仁也不在乎。

自己只是醫生，好好看病，也就夠了。

林鳳鳴的媳婦，那個又瘦又高的女模特看起來好了一些。

據說這兩天吃了很多高熱量的食物，都是平時想吃又不敢吃的，很是爽快。

鄭仁有些感慨，這種病吧，還真是一個善意的疾病。能用吃高熱量的食物來解決，簡直不要太完美。

要是所有的病，都能用這種方式來解決，那該有多好。

“蘇云，他倆看著不像是兩口子啊。”等人散開，坐在桌前閑聊的時候，常悅湊到蘇云耳邊，小聲問到。

“你懂啥。”蘇云鄙夷道:“這是社會越來越好的表現。”

“啥？”常悅楞了一下。

“男人很懂事，一有錢就想多照顧幾個女生。女生呢，也很懂事，知道男生沒錢，就不去麻煩他，以免他太辛苦。”蘇云道。

“……”常悅楞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鐘，反復回味了一下，這才說道:“你這么一說，感覺社會好有愛的。”

“是吧。”蘇云笑呵呵的說到:“關鍵在于你說錯話了。”

“哪里錯了？”

“你怎么能認為他倆是兩口子？或許只是有錢了要照顧的一個女生而已。”

“……”常悅沉默。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鄭仁隱約聽到一點。

蘇云雖然在胡說八道，大放厥詞，但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三分真，七分假，這是蘇云一般說話、懟人時候的常態。

鄭仁也沒理睬蘇云在那面和常悅說笑，只是靜靜的看著謝伊人放在腿上的小手，白膩膩的，柔若無骨。他的心思已經不在吃飯上了，早就飛到了吃飯后，牽著小伊人的手閑逛的時刻。

只是自己身上，是不是還有味道？

鄭仁使勁的聞了聞，應該沒事兒了。要是有，也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水庫的開江魚有什么好吃的？

鄭仁心里是這么想的。

教授對所謂的開江魚倒是很感興趣，林嬌嬌見鄭仁只是看著謝伊人，知道這是小男生春心動了，也不便打擾鄭仁。

此時要是擾亂一池春水，反而不美。

她只是笑盈盈的給眾人介紹到:“開江魚，以鯽魚為佳。經歷冰雪洗禮，熬過數九嚴寒，生命力旺盛到了極點。精氣神三字，是開江魚的點睛之筆。”

蘇云點點頭，很少見的嘴角沒有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林嬌嬌的介紹，在他看來，逼格的確很高啊。魚刺多，容易咔嗓子的鯽魚讓林嬌嬌這么一說，變成了天下美味。

這是要功底的。

“鯽魚生命力頑強，剛一開化，便可攝食。一冬的洗禮，體內沒有絲毫雜質。肉質鮮美嫩滑，堪稱大自然對人類的饋贈。”

“因為鯽魚刺多而小，所以吃肉只是中選。上選，自然是熬湯。玉泉山的水，清水小魚，蔥姜少許，黃酒一杯，小火熬制，魚湯濃白為上。”林嬌嬌很認真的說著，在座的眾人已經食指大動，被說的有些饞了。

鄭仁則還是那副德行，只是看著謝伊人的小手，一動不動，林嬌嬌的說法在他聽起來就像是私立醫院宣傳自己能做什么手術一樣。

雖然水平差，但說得好聽啊。

鄭仁本質上是對漂亮話免疫的，只會做，不會說。

林嬌嬌說出花來，說破大天，也就是鯽魚湯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嗯，這貨就是這般沒有情趣。

先喝湯，再吃菜。除了鯽魚之外，還有三江平原特產的小柳更子。

還有據說是長白山天池的冷水小銀魚。

諸多魚一樣樣上桌，看著琳瑯滿目，倒是很新奇。

鄭仁是第一次吃冷水小銀魚，比較和他的胃口。林嬌嬌看在眼里，暗自記下。

一頓飯，賓主皆歡。吃完后，林嬌嬌先安排鄭仁等人的行程。

出了大廳，林嬌嬌指著上面的一個小亭子，說到:“鄭老板，這里沒什么好看的，那是唯一的觀景臺。”

“能下去不？”蘇云問到。

“從前能在這兒下去，這里是少數幾條通往水庫的路。但現在不行了，有武警看著。要是找人，到也能通融一下。可是沒有必要不是，你說呢云哥兒？”林嬌嬌叫起云哥兒來，毫不羞赧，笑語盈盈，像是十歲的少女一般。

蘇云臉皮也厚，沒覺得什么。

“那就算了，去看看夜色，也不錯。”蘇云道。

“我就不陪著了。”林嬌嬌道:“如果有需要，周圍有服務人員，喊一聲就行。”

蘇云擺了擺手，當先登山。

小山不高，但上去后，鳥瞰水庫，心胸頓時為之一闊。

雖然天色已黑，但水庫周邊星星點點的燈火恰好勾勒出來隱約邊際。湖水濤濤拍岸，極目遠眺，隱約能看見有一座小島在不遠處。

山上安靜異常，幾人好像從紅塵俗世之中跳了出來，出離五行之外，享受人間片刻安寧。

夜風習習，卻也不冷。

就連最呱噪的蘇云都安靜下來，在微弱的幾點星光下，看著湖水，整個人都徹底放空下來。

小伊人靠在鄭仁的肩膀上，靜靜的看著。雖然前方黑洞洞的，可是人間燈火卻化作星辰一般，和東北天上繁星無數相比，別有一番滋味。

靜靜的坐了很久，夜風漸冷，鄭仁看了一眼手機，九點多了。

“回家吧。”鄭仁道。

“老板，你知不知道你很無趣？”

“明天還有手術直播，趕明兒有空，咱們自己來這面溜達。”鄭仁道。

下山，叫著教授和小奧利弗，一路回家，早早休息。

手術直播，開門紅只是第一步。明天的手術，能否引爆介入學科，則是很關鍵的一步。富品中文ps:書友們，我是真熊初墨，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支持小說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注微信公眾號:dazhuzaiyuedu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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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仁洗漱完畢，躺在床上。

拿起手機，給小伊人留言，互道晚安后準備睡覺。

剛要關了手機，他心念一動，翻到手機qq。鄭仁已經不算年輕了，也沒有什么業務需要qq聯系，所以對他來講qq只是懷念曾經青春的工具。

雖然，鄭仁的青春比較苦逼，沒什么值得懷念的點。但再怎么樣，也是青春不是。

只是現在鄭仁開著手機qq，還有一件事。

看那個小男孩的說說。

果然，說說更新了又不能去上學，好懷念去年這時候上課的時候。

是在化療吧，鄭仁猜想。

他往上翻，看見這幾天小男孩每天都更新說說，似乎這是他和整個世界對話的一個窗口。

今天好難受，真想變成小鳥，能無憂無慮的飛……這樣的說說，有好七八條。再往上的，鄭仁也沒去翻看。

希望他能少遭罪，可以更歡樂一些。

鄭仁給手機定時，然后閉眼睡去。

……

第二天一早，上樓吃飯，四人很早就趕到醫院。

謝伊人去了手術室，準備鄭仁做tips手術需要的各種耗材。鄭仁和蘇云查了一圈二期手術的患者，確定今天能出院的人數，然后交給常悅，兩人去消化科和普外科繼續查房。

又到了每天光是查房就要走一萬步的時候了，鄭仁到不覺得辛苦，這是自己辛辛苦苦撕開的口子，絕對不可能讓它重新合攏。

患者術前準備都已經完成，有兩個患者因為被告訴需要禁食水，沒有口服降壓藥物。

鄭仁讓他們正常吃藥，tips手術并不需要那么嚴格的禁食水。

畢竟不用全麻，禁食水只是怕患者一早吃的五飽六飽，上臺一個緊張，胃里面的東西嘔出來，造成誤吸。

一切準備完畢。

趙文華主持交班，今早的交班很匆忙，查完房后，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應該是去接孔主任了，鄭仁心里想到。

有點想孔主任，可惜他說不用去接他，有院里面拉大紅條幅去機場迎接。這種場面，鄭仁是比較懼怕的。

幸好自己從前線回來的時候，沒人顧得上迎接，要不然肯定是很頭疼的一件事情。

好好做手術吧，鄭仁依舊去接患者，送進手術室，由蘇云和教授做術前準備，自己去換衣服。

剛來到更衣室門口，就聽到有人喊自己。

“鄭老師，鄭老師!”

鄭仁回頭看，是胡艷徽。

這姑娘背著一個黑色的大背包，像是小馬一樣，連跑帶顛的奔了過來。

雖然是用跑的，其實速度并沒有快，而且有些順拐。鄭仁反而覺得要是走的話，會更快一點。

或許這只是她表達自己內心焦急的一種方式吧。

“來了。”鄭仁板著臉，很嚴肅的說到:“下次早一點。”

胡艷徽也知道自己來晚了，怨不得鄭仁說她。什么地鐵的人多，沒擠上去，這些都不是借口。

她的臉有些紅，紅的發紫。

“去換衣服，準備開直播了。”鄭仁轉身進了更衣室，聽后面胡艷徽叫到:“鄭老師，您吃飯了么？我給您帶了早餐。”

“不了，你自己吃吧。”鄭仁笑了下，“抓緊時間，馬上開臺。”

能想象到，這個姑娘會用什么樣的速度來吃飯。

不過今天她到的真的是晚了，鄭仁還以為她早都在手術室等著開手術直播了呢。

鄭仁自己沒有發覺，他偶爾也會嚴厲的和人講話了。

對于一年前還是普外科小醫生的他來說，這個改變是巨大的。

畢竟，現在被人叫做老板。老板的意思是，要管著下面幾口、十幾口人的飯。

而且不僅要吃得上飯，更要吃的好。

就蘇云那貨，吃的不好了行么？小伊人么，那是品味，隨便怎么吃。

鄭仁換了衣服，走進手術室。走廊里自己的術間門是開著的，鄭仁徑直來到操作間。

穆濤很靠譜的出現在鄭仁的視野里，眼圈有點黑，看著有些疲倦。

“老穆，沒睡好？”鄭仁問到。

“研究了一晚上的片子，你那幾張圖，真的給我很大的啟發。”穆濤雖然看著疲倦，卻有些病態的興奮。

“嗯，估計是這樣。”鄭仁淡淡說道，直接把天給聊死了。

穆濤像是身體懸在空中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不應該是順著自己話頭問，都研究到哪一步了么？有什么心得體會啊，鄭老板怎么直接就……

穆濤無奈，只好拿起患者的核磁片子，道:“鄭老板，我先說說我的看法？”

“好。”鄭仁接過胡艷徽手里的谷歌眼鏡，微調了一下，沒有著急戴上，拿在手里和穆濤進了手術室。

穆濤把片子插到閱片器上，胸有成竹的點了點片子的某個位置，說到:“這個點。”

“差不多了。”鄭仁道。

“……”穆濤怔了一下，什么叫差不多了？

鄭仁看了十幾秒鐘片子，再一次的確定手術穿刺點的位置后，把眼鏡戴上，然后要去洗手。

“鄭老板，您剛才說的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穆濤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追問道。

“嗯……怎么說呢？”鄭仁一邊刷手，一邊整理語言。

他之前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整個思路都放在即將開始的手術中，誰有時間去管穆濤。

“老穆，你要找到一個節點。我給你畫出來的解剖圖，在某一個位置開始，你能看懂并且可以通過核磁彌散來找到穿刺點的。”鄭仁的話比較拗口，但是穆濤聽明白了。

他點了點頭。

鄭仁是要自己真正的掌握、明白新的tips手術，即便脫離了他畫的局部解剖圖也能行。

或許蘇云能那么快的掌握，是因為鄭仁和蘇云都是外科出身？穆濤的思緒忽然跳轉到另外一個頻道上。

“老穆，你每次刷手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像是要飯？”鄭仁的手放在感應水龍頭下，沖去泡沫。

呃……這個思緒轉換的比自己還要快。

穆濤茫然的搖搖頭。

“從前手術室刷手的龍頭是用膝蓋撞的，我還是喜歡那種。咚的一聲，就有水了。”鄭仁笑道:“簡單、粗暴。”富品中文ps:書友們，我是真熊初墨，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支持小說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注微信公眾號:dazhuzaiyuedu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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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和tips手術有關系么？

穆濤疑惑的看著鄭仁，難道他在說自己像是乞討？不能啊，自己對鄭老板的理解，他應該不會這么尖酸刻薄才對。

這種話，倒像是蘇云說的。

鄭仁刷了兩遍手，見穆濤擋在自己的路上，微微一愣。

隨即，鄭仁反應過來。

自己只是隨口說話，完全沒走心。

“老穆，有一次我刷手，碰到一個壞了的水龍頭。舉著手放在龍頭下，研究了將近半分鐘。”鄭仁無奈的解釋，“那時候有兩個感覺。一是自己這么傻乎乎的舉著手等水，真像是要飯啊。二是感覺還是從前那種簡單粗暴的模式更適合我。”

“……”穆濤見鄭仁刷完手，連忙讓開，去了操作間。

鄭仁穿了衣服，站在手術臺前。

胡艷徽幫鄭仁打開眼鏡的開關，直播手術正式開始。

……

……

彭佳坐在魔都的辦公室里，電腦里的紅呼呼的畫面，讓他既興奮，又苦惱。

觀看直播手術的人數，呈幾何數級增長。技術部的統計，全國有將近七八千名醫生觀看手術直播。但更多的人，則來自海外，來自全球各地。

對于這一點，彭佳曾經有過準備。

提高門檻，這是必須的。

在國內還要注意口碑，但是國際上，收錢少于一臺直播手術100美刀，會讓那幫財大氣粗的醫生認為是騙子的。

可是一臺直播手術門檻提升到100美刀，依舊沒有阻擋住外國醫生的熱情。

因為時間限制，這個點國內的醫生們剛交完班，準備一天的忙碌。歐洲也比較受限，英國是凌晨零點多，德國是凌晨兩點多。

但美國那面，時間剛剛好。

正好是晚上八、九點鐘，吃完飯，有的是閑暇時間。

還是外國醫生有錢啊，彭佳百忙之中，還沒忘記感慨一句。只是這種錢，掙起來真的是很燙手。

一臺手術一百美元的“高昂”的觀看費用，沒有阻擋住世界各地醫生的興趣。他們蜂擁而至，杏林園網站的后臺幾近崩潰。

彭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禱了。

因為流動資金枯竭，他沒有辦法購置新的服務器。關鍵是從前杏林園手術直播間鬧的幺蛾子，已經買了服務器，他和技術人員都認為已經足夠了。

然而，這一切并不夠。

服務器從十分鐘前就開始出現卡頓現象，彭佳最后只能命令關閉彈幕功能、關閉其他頁面，所有資源都投入到手術直播間的直播中來。

雖然這些功能的關閉，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但總好過沒有辦法。

與此同時，還不斷有人注冊會員，進入觀看手術直播。

這特么都是錢啊!

手術直播間的火爆，已經超出了彭佳的預期。在服務器崩潰之前，彭佳只好淚流滿面的讓技術人員停止新賬號的注冊，并且禁止進入手術直播間。

那可都是錢啊，對于資金枯竭的杏林園來講，三、四輪風投還很遙遠，注冊的美金、觀看手術的費用才是近期的活水。

但服務器已經要崩潰了，眼睜睜看著錢就在自己眼前，卻掙不到……這個滋味，真是。

彭佳覺得自己在油鍋里掙扎，外焦里嫩。

醫療直播的服務器和普通直播不一樣，要求的精度更高。因為其他直播，分辨率略有不夠，也只會影像到直播播主的身材。那些身材，大多都是美顏、濾鏡、長腿特效果過的，有些差別，估計播主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醫療直播，卻完全不同。

略有不同，就有可能導致專家看不懂手術的關鍵步驟。這可是要砸牌子的!

彭佳只想了一根煙的功夫，便拿起手機打了出去。

購買服務器，最新的服務器，要把手術直播間的觀看手術的人數提升到同時在線五萬人!

雖然有點浪費，但彭佳心里明白，這也是和風投談判的一個必然條件。

這錢花的，不冤枉!

彭佳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安靜下來。他面前電腦開著手術直播間。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做完了三臺手術，正在做的是第四臺。

手術，彭佳是看不懂的，但是他了解過tips手術相關的知識。

別人做，需要幾個小時，還不一定能坐下來的手術，在直播間里面，竟然十幾分鐘一臺，就這么做完了。

自己似乎撿了一個大便宜。

身為一名商人，彭佳肯定以利益為本。但他回想起來和鄭仁的助手簽的協議，他竟然有一種商人不應該出現的慚愧的感覺。

真的是慚愧啊。

恍惚之中，手術已經做到了最后一臺。

正在這個時候，彭佳的手機瘋狂的響了起來。

是沒有備注名稱的魔都的號碼，彭佳怔了一下。

這是誰？能把電話直接打到自己手機上，還是陌生號碼的人，似乎不多。

他接通了電話。

……

……

十分鐘后，彭佳雙腿顫抖的略微好了一點。

勉強站起來，來到窗臺前，看著外面的黃浦江水滾滾入海，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

美夢。

一家跨國的大型風投公司直接用錢把彭佳給砸暈了。

在彭佳還沒有準備好去找風投的時候，那些嗅覺敏銳的資本就像是大海里的鯊魚，聞到了血腥味道一樣，主動的游了過來。

彭佳雖然被錢給砸暈了，但是卻沒有得意忘形。他謹慎的表示自己需要時間思考，便馬上掛斷了電話。

是的，馬上。

因為他生怕自己下一秒鐘就會做出錯誤的決定，同意風投公司的入股。

其實，風險投資公司給出的條件，已經超出了彭佳最好的預期。但是他聞到了一股子迫不及待的氣息，那面有些急。

拼一把，等今天的數據出來之后再說。

彭佳過了很久，才站起來，看著窗外的大好山河，默默的發呆。腿，還是軟的。

被錢砸的感覺，真是好啊，要是能有好幾家跨國的風投來對著競價，砸自己，是不是會更好呢？彭佳心里面想著。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場美夢，他真的很怕這場夢就這么醒了。富品中文ps:書友們，我是真熊初墨，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支持小說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注微信公眾號:dazhuzaiyuedu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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