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結束,柳澤偉站在操作間里,有些木訥。
其實他來醫療組的時間不長,不到兩個月。
但是柳澤偉覺得自己已經不可或缺,甚至在得知金主任重病后,自己還做了幾個小時的心理斗爭,最后決定留下來。
做人,不能不仗義。
鄭老板可是盡心竭力的教自己手術,而且來到這面,柳澤偉發覺自己也變的簡單而純粹起來。
一直到高少杰打開電話,柳澤偉才怦然心動。本來就沒幾根頭發的頭頂,在不到十分鐘內差點被盤禿了。
有老高來,鄭老板這面的工作不會受到耽擱,這樣柳澤偉也就放心了。
而且這是從好處說。要是稍微陰暗一點,柳澤偉也不想得罪明顯日后會成為國內說一不二的學霸級別的鄭老板。
老高愿意放棄競爭主任,來912,這是最好的。
兩全其美。
可是……
柳澤偉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走,這面就又有新人報道。
似乎有點巧,但柳澤偉知道巧合只是一種表象。
鄭老板的諾獎項目組,不知道多少人覬覦著里面的一個位置。
直到這時候才有人“塞”進來,柳澤偉知道站在鄭老板身后的人承擔了多大的壓力。
話是這么說,自己還沒走就上不去手術了……
這也讓柳澤偉很遺憾,甚至心里有些小小的酸楚。
原來自己沒那么重要。
梳著馬尾辮的姑娘,看著年輕,卻是哈佛醫學院的博士。手術水平暫時看不出來什么,因為這兩臺手術,她只是助手。
但看消毒、準備、搭手,都是行家里手,動作干凈漂亮,絕對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和鄭老板配臺也就算了,鄭老板基本不用配臺,人家自己做手術一樣快。
但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配臺很是能說明問題。
那姑娘沒有拖教授的后腿,雖然只是比較簡單的腸道支架手術,卻也中規中矩的把手術給拿下來了。
人還沒走,這茶就已經涼了。
柳澤偉自艾自憐起來,即便他知道是自己要求離開的,鄭老板可沒攆自己。
但是發現自己的作用沒有那么大的時候,總是會有些不開心。
鄭老板的醫療組就是一臺機器,每個人都是零件。除了鄭老板外,少了誰都會運轉,只是最開始的時候配合略有不暢。
至于不重要的零件,換個上來也就是了。
這是讓柳澤偉不痛快的根本,也是事實真相。
“老柳,怎么沒回去收拾東西?”鄭仁問到。
“出門在外,沒什么東西往回帶的。”柳澤偉摸著戴了無菌帽的腦袋,雖然有無菌帽在,手感和以前不一樣,但這個動作已經形成習慣了。
“還說晚上給你送行,多了兩臺急診手術。正好你那面沒事,簡單吃口吧。”鄭仁一邊說,一邊做到操作臺前開始剪片。
胡艷徽收拾手術直播的器械、耗材,里面林淵正在打量著切下來的畸形腸道。
“蘇醫生……”
“叫什么蘇醫生,那都是老主任們叫的,你這么叫一年,自己就得長白頭發,皺紋深的擦多厚的粉底都蓋不下去。”蘇云一邊和馮建國縫皮,一邊和林淵說著。
這句話,直接命中了林淵的弱點。
一向爭強好勝的她也沉默了下去,哪怕她知道蘇云說的是個玩笑,卻也不敢輕易嘗試。
“叫云哥兒。”蘇云說到。
“云……那個,切下來的這東西,我打開看看?”林淵蹲在放在地上的無菌單旁,用一個卵圓鉗子輕輕碰著畸形腸道。
“別!”蘇云和馮建國同時大聲制止。
“嗯?”林淵詫異,“得打開看看吧,要是里面有變異的腫瘤組織怎么辦?”
“要病理了,那面通風好,十幾臺通風機嗚嗚嗚的一頓吹,味道能小點。”蘇云見林淵沒有自作主張的想法,只是用卵圓鉗子輕輕碰一下標本,長出了一口氣。
“別打開啊!”蘇云又囑咐了一句,“你前腳打開,老板后腳就得把你踢出醫療組。”
“為什么?”林淵不解。
就算是里面有宿便的味道,鄭老板不是已經出去了么?到時候氣密鉛門一關,他聞不到味道。
“傻呀,老板出去了,伊人還沒下臺呢。”蘇云鄙夷的瞥了林淵一眼,“再說,你在臺下面,到時候找個借口跑了,我和馮哥可還做手術呢。”
原來如此,鄭老板的女朋友還在手術臺上。林淵今天看見了資料里的謝伊人,覺得這姑娘真好看,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
雖然今兒是自己第一次見她,還沒說幾句話,但留下來的印象是溫柔、可愛。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遺憾了。
“真的是很好奇。”林淵把卵圓鉗子放在一邊,蹲在長條球形的切除物前面,認真的看著。
“好奇點別的,這有什么好看的。去去去,離那玩意遠點。”蘇云把林淵給攆了出去。
真怕這貨因為好奇,把二十年的宿便給放出來。那味道,足以讓人昏迷。
“蘇醫……小蘇……”馮建國叫了兩個名字,都覺得自己就像是蘇云剛剛說的那樣,已經老了。
“哈哈!”蘇云大笑,“馮哥,你不會也準備叫我云哥兒吧,我可是不會反對的。”
“看這話說的。”馮建國假裝沒什么心理波動,他笑了笑,“我還以為要做二期切除。”
“我也以為肯定要二期切除。”這一點蘇云并不避諱,“沒想到兩個支架下進去,手術就變的簡單了。”
術中帶膜支架下到腸道畸形開口的位置,把二十年的宿便堵在畸形的腸道里,沒有因為手術切除導致宿便逆流感染。
現在說起來似乎很簡單,可是在做手術之前,不光是馮建國,連蘇云都不怎么相信手術能這么做。
邏輯上能講通,可是畢竟沒人這么做過。
“鄭老板的思維,真是厲害!”馮建國嘆了口氣,說到:“看上去就像是信手拈來一樣。”
“手術做多了,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境界。”蘇云瞥了一眼正在外面做剪影的自家老板,“融會貫通?隨心所欲?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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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結束,謝伊人和巡回護士清點完器械后開始收拾東西。
馮建國讓權小草送患者去ICU,他和蘇云來到操作間。
“馮哥,晚上有時間么?”鄭仁手里拿著剛打出來的剪影片子在看,他對手術過程十分滿意。
介入巔峰的手術技能,改變的不僅是手術,而且還有手術思路。就像是眼前這臺手術,下兩個支架,讓手術難度大幅度降低。
“吃口飯,我請客。”馮建國笑道,“鄭老板,您別總是要搶著請客。”
“說的好像哪次你們掏錢了一樣。”蘇云鄙夷的說到:“老柳你也是,回去就要當主任的人了,竟然還坐紅眼航班。”
柳澤偉連連擺手,“可不敢這么說,回去后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哦?柳教授回去要當主任?”馮建國好奇的問到。
“這不是前幾天去省城飛刀,遇到他們主任查出來腹膜后副神經節瘤了么。”蘇云道。
“晚上吃什么?”鄭仁很少見的問了一句。
“呃,老板,你變化這么大,就不怕人設崩塌么?”蘇云笑道。
“很正常的問話吧。”鄭仁倒是無所謂,站起來笑道:“換衣服去了。”
“鄭總。”馮旭輝在一邊說到:“華姐說訂了飯店。”
鄭仁楞了一下。
憑空多出這么個人來,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一般來講,手術做到這么晚才下臺,耗材商請客吃飯、拉攏感情的事兒都是應該的。
只要知道點眉眼高低的耗材商,都會主動的預訂飯店。
但馮旭輝的身份比較特殊,別說讓他花錢,就算是不花錢吃完飯后的發票也都是他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馮旭輝做的并不合格。但偏偏就這么一個不合格的銷售,卻做的風生水起,連華瑩瑩這種老江湖都節節敗退。
短暫的沉默后,蘇云笑了,“還真是不習慣啊。”
“給柳教授送行,華姐說今兒的意義不一樣。”
原來還有這么一層含義,華瑩瑩這是準備從帝都就下手了。不過也好,憑著鄭老板的臉面,回去后柳澤偉估計不會翻臉無情。
但畢竟后去的銷售員、業務員還要和醫生們拉近感情。
這屬于后繼的范圍,鄭仁也不多想,點了點頭,大步走出操作間。
“鄭老板,我媽催我回家,科里聚餐可能去不上了。”林淵下臺后拿起手機,看到一排微信,很遺憾的說到。
“哦,回去吧。”鄭仁平平淡淡的說到。
林淵也很惋惜。
昨天看見鄭老板去會診、手術,突發奇想要來912的醫療組看看是偶然事件,她并沒有想留在這里長期干下去。
她只是好奇,肺靜脈狹窄的診斷到底是碰巧了還是鄭老板真有這么高的水平。
但只來醫療組一天,林淵就決定要留下來。
身為哈佛博士的林淵,本身是絕對好強,而且充滿了驕傲的。
能從生物系被導師強行要到臨床專業,這種操作本身就有一定的含義。
可是鄭老板的醫療組,簡直太牛逼了!
同樣都是腹瀉五年的患者,一個口服點甲硝唑,幾天就能出院。另外一個竟然診斷為左心室血栓,需要急診手術。
腸道畸形的患者,更是采用了一種林淵都沒見過的外科+介入聯合手術的方式,就那么輕輕松松給的把帶著二十年宿便的畸形腸道給切下來。
這要還說水平不高的話,林淵想不出來還有什么情況更讓自己覺得水平高。
她是真想留下來一起吃飯。她很好奇,對醫療組的一切都很好奇。
好奇鄭老板為什么這么強。
好奇那個尖酸刻薄,但手術比自己強一個檔次的助手為什么對自己的態度直接轉變。
好奇鄭老板的女朋友看著倒是溫柔可愛,卻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好奇那個充滿后現代感,帶著蒸汽朋克味道的手術箱。
好奇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麻醉師為什么會好像一直有話要和鄭老板說,卻又欲言又止。
好奇耗材商的特殊地位,醫療組所有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包括尖酸刻薄的蘇云。
真是個奇怪的醫療組。
只是老太太發了至少十條微信,自己剛剛從美國飛回來,多陪陪老太太也是應該的。
可惜了。
林淵去更衣室換衣服,此時更衣室里只有那個耗材商手下的小姑娘在換衣服。
兩人沒什么交流,林淵能感覺到劉曉潔幾次想要和自己攀談,但卻一句話都沒說。
她覺得有些好笑,這么害羞,可做不好銷售。
不過和自己沒什么關系,她換好衣服,甩著馬尾開車回家。
這時候鄭老板和蘇……云……哥兒應該已經開始吃飯了吧,給那個禿頂的老大夫送行。
熱熱鬧鬧的,還真是好呢。
林淵猛然想起來自己今兒忙了一天,竟然忘記加醫療組里所有人的微信!
真是太忙了,上午的手術,下午兩臺急診,還要看病,節奏要比美國的實習醫生都要累。
自己寫病歷還不熟悉,國內的病歷系統和哈佛醫學院的系統完全不一樣。
沒事,明天一早,五點起床洗漱,六點就到912.
林淵心里盤算著,拿出鑰匙打開家門。
“媽!我餓了!”進門后,林淵就喊了一聲。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家里很安靜,林淵詫異的換鞋進屋,見父母二位大人都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
她心里面一沉,一般這種情況,只會發生在自己有重大人生抉擇的時候。
比如說出國之前,比如說高考的時候自己執意要報考醫科。
不過林淵太了解自家二老了。
她不動聲色,把手包扔到沙發扶手上,看著母上大人,笑道:“媽,干嘛這么嚴肅。”
不過話是這么說,她卻做到林院長的身邊,抱著老爺子的胳膊撒嬌道:“我都餓了,下了手術有過點飯也不讓吃。”
“你……”林院長的愛人心里有千言萬語,可是被林淵一陣撒嬌徹底擊潰。
尤其是餓了這兩個字,更是讓她無話可說。
“我去給你拿飯菜。”林院長的愛人嘆了口氣,留給林院長一個眼神,把難題甩給了一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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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嚴肅點。”林院長拿出老父親的架勢,臉板的像是在開院周會,面對手下諸多科室主任一樣。
“爸……”林淵根本不怕,抱著林院長的胳膊,尾音山路十八彎的叫了一聲。
根本沒有掙扎,林院長立刻棄械投降。
“第一天就這么忙,也不回來陪陪我倆。”林院長嘆了口氣,一肚子的話,全部付諸東流。
他身子一松,挺直的腰板塌了下去,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享受著片刻的天倫之樂。
“您看您說的,下臺看到我媽的微信留言,飯都不吃就跑回來。”林淵見自家老爺子的表情,知道自己無驚無險的過關成功。
林淵得意的把拖鞋踢到一邊,盤腿坐在林院長身邊,拉著他的手。
“爸,我跟你講,鄭老板的水平真高,不是一般的高!”
真是姑娘大了不由娘,老兩口等了幾個小時,回來撒個嬌后說的竟然是特么鄭老板。
林院長心中一陣氣苦。
“比你們醫院水平高多了。”林淵說到:“比我們醫院……好像水平也高,雖然只高那么一點點。”
“別扯淡,就是個小大夫,就做了兩臺急診手術,有什么高的。”林院長決定打擊一下自家丫頭。
而至于這次談話的目的,他暫時放到一邊。
自家丫頭什么脾氣,林院長心里清楚。
看著隨和,怎么都行,可是內心深處心高氣傲,執拗無比。
當年她就喜歡搞臨床,自己勸了幾次都沒成功。
后來還是考了帝都醫科大學。
雖然自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手段成功,攛掇她去了哈佛。那面對國際生只招收五個博士專業,都是生物工程研究領域的。
不搞臨床最好,即便是在美國當大夫也不行。
又忙又累,壓力還高。至于留在美國,自己和老伴難道要做空巢老人么?
可是丫頭竟然自己憑本事,在一年后去了臨床部。
林院長也是無比服氣的。
回來就回來吧,哈佛的博士留在哪家醫院都正常,留在自己身邊,也不會有人置喙。
光是哈佛的金字招牌,就足以讓所有人閉嘴。
可是……帝都腫瘤竟然還留不住這個死丫頭,林院長瞥了林淵一眼,心生無奈。
“小手術?”林淵嘿嘿一笑,“爸,你脫離臨床時間太長了!”
“怎么跟爸說話呢。”林院長不高興的說到。
“本來就是,手術級別看著不大……咦?你看手術直播了么?”林淵忽閃著大眼睛問到。
“呃……”林院長無語。
“切下來的腸道畸形看見了吧,我后來用卵圓鉗子懟鼓了半天呢,里面是二十年的宿便。”
“要吃飯了,說這個干嘛。”林院長的愛人準備好了飯菜,趕緊吃飯。
說完,她看了一眼林院長。
見老伴一臉慈愛、溺愛的表情,知道這老東西就是不抗用,肯定被丫頭幾句話給說的忘了正經事兒。
“爸,我先去吃飯。”林淵從沙發上站起來,笑呵呵的說到:“國內的鉛衣質量太差,還要帶著鉛圍脖、穿著鉛裙,幾十斤,跟打仗一樣。”
“啥!”林院長的愛人驚呼了一聲。
“媽,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看你給我準備什么過點飯了,可把我給餓壞了。”林淵知道自己多嘴說錯了話,想要把話題轉移開。
“穿著幾十斤的東西上手術?這不是禍禍人么!”林院長的愛人眼圈有點紅了。
“沒事,很經常的。”林淵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在哈佛,造影什么的都是我自己動手做。”
“那也不行!”林院長的愛人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哪有穿著幾十斤的東西上手術的道理。”
“工作么,要不怎么辦?在家當個米蟲?每天閑得無聊跑出去惹禍?”林淵開心的吃著飯,馬尾一甩一甩的,“還是老媽做的飯好吃,在美國一周出趟門,可吃不到這么地道的中餐。”
林院長的愛人頓時無言以對。
老兩口四目相對,誰都說不出話來。
真是拿自家的丫頭沒辦法。
林院長覺得這么下去不是回事,他站起來,背著手來到餐桌對面。
剛要訓斥林淵兩句,彰顯一下父親的威嚴,可是林院長看見林淵狼吞虎咽的吃飯,心頭一軟。
下了臺的大夫都跟餓狼一樣。
“丫頭,慢點吃,別噎著。”一瞬間,林院長又慫了。
“沒事,媽做的飯菜好吃!”林淵呼嚕呼嚕的吃著,香極了。
“醫療組的環境怎么樣?”林院長準備從另外一個角度切入。
“挺好的。”林淵道,“我運氣不錯,他們有個大夫一會就回老家。”
“太累了,受不了了吧。”林院長覺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諄諄教誨。
又苦又累,自家也不缺錢。前幾年老宅拆遷,給了三環幾套房子。林淵這輩子光是吃房租就夠了,何必自找苦吃呢。
“不是。”林淵大口的吃飯,聲音有些含糊,“是地北省的一個大夫,前幾天鄭老板去飛刀,給他們主任做了手術。不過病挺重的,他回去競爭主任。”
“……”林院長剛剛想好的說辭一下子就又被堵了回去。
“有把握么?”
“怎么著,你還想幫忙?”林淵甩著馬尾說到:“應該不用吧,他們雖然沒說可能性,但我看表情是沒問題的。”
林院長一想那面的情況,也是很無語的。地北省省城醫大附院的未來科主任,就這么當小大夫往死了用?
關鍵是人家還就肯被當小大夫用。
“我就是想不懂,地北省的一個主任有什么好當的。”林淵道:“留在鄭老板的醫療組里,能做這么多手術,那多好。”
林院長剛要斥責一下,可是看到林淵狼吞虎咽的吃了三碗米飯,心頭一軟。
丫頭這是餓壞了。
自己手下的大夫每天都這樣,林院長早都見怪不怪。可是輪到自家丫頭的時候,那種心疼的感覺卻清晰異常。
“爸、媽,我吃完了。”林淵一推碗筷,“不收拾了,我抓緊時間洗漱,明天早飯我不吃。”
“干嘛?”
“那個進修的大夫走了,我要去寫病歷、上手術。”林淵站起來,道:“我洗漱早點睡了,明天五點半就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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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安靜下去。
林院長坐在床頭,靜靜的發呆。
“老林,你真沒用。”林院長的愛人埋怨道:“你怎么不勸勸。”
“唉。”林院長嘆了口氣。
“就知道唉聲嘆氣,平時看著威風,怎么就不勸勸丫頭。”
“我說了,被她給直接懟回來。”林院長又嘆了口氣,“睡吧,明天我找相關科室的主任看看視頻,挑挑毛病。”
“挑毛病?”林院長的愛人疑惑道。
“搞醫療的人……你不知道,腦子都有病。”林院長道。
“你才有病,我家丫頭正常的很。”
“對,對,是我有病。丫頭太學術了,還處于理想主義者的狀態。想要說服她,就要從最根本的點下手。”林院長已經想清楚了,“她說鄭老板手術做的好,那我就找人挑毛病,說的她啞口無言。”
“你就不能……”
“不能。”林院長知道自己愛人要說什么,他很堅定的說到:“我要是強行讓丫頭退出醫療組,她就敢搬出去住。”
林院長的愛人想了想,的確是這樣。
到時候鬧的不可收拾,怎么都不好。
這可怎么辦。
“對了,你不是找912的孔主任了么。”林院長的愛人問到。
“那個老狐貍,就說幫我說一下。還說鄭老板的醫療組的事情,他管的也不多。”
“主任管不到下面的小大夫?帶組教授也不行啊!”林院長的愛人詫異的說到。
“你不懂,鄭老板的醫療組是諾獎項目組。換到我這里,別說一個主任,就算是部里面要伸手我都……”
說著,林院長又開始犯愁了。
這個鄭老板,怎么就刀槍不入呢?
真是特么的!
林淵要搞醫療也行,但絕對不能干急診、兒科、介入,這是最基本的底線!
沉思了很久,林院長還是決定要從技術入手,把鄭老板打落神壇。
只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大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兩種術式做的熟練一點而已,不可能所有手術精通的。
麻省總醫院終身教授,林院長不知道其中的詳情,但想來應該是機緣巧合吧。
不過就算是機緣巧合,林院長也想不懂中間的關鍵點。
“明天再說。”林院長把床頭燈關上。
漆黑的夜里,兩口子同時長嘆。
……
……
鄭仁吃完飯,取了行李,把柳澤偉送到機場。
一直看他過了安檢,這才揮手告別。
“打完收工!”蘇云晃了晃脖子,說到:“老板,你知道你最煩人的一點在哪么?”
“我?煩人?不會吧。”鄭仁詫異的說到。
“今天是咱們醫療組、杏林園與院里面第一次攜手合作。”蘇云道:“因為你不喝酒,導致都沒有慶功的氛圍。”
“哦,手術正常做,根本沒難度,有什么值得慶祝的么?”鄭仁很平淡的問了一句。
“不行,不過癮。”蘇云透過額前黑發眨了眨眼,向鄭仁使了一個眼色。
鄭仁楞了一下,他要做什么?
“林處長,別走啊,一起再出去喝頓酒。”蘇云拉著林格,又和常悅說到:“我看你不順眼好久了!”
“嗯?”常悅皺眉。
是誰給這貨的勇氣,敢來挑戰自己?
“喝酒的一組,你們倆不喝酒的,自己回家吧。”蘇云說到。
鄭仁心里面頓時忐忑起來,一想到要去看日出,漆黑的深夜,溫柔的海風,一顆心禁不住砰砰砰的跳動。
外周毛細血管攣縮,把大量血液供應到重要的位置、臟器,手腳的溫度驟然降低。
蘇云說做就做,執行力極強,鄭仁完全沒有準備。
去停車場,鄭仁見蘇云晃動手機,像是暗示自己什么。他一只手牽著謝伊人,另外一只手拿出手機。
【老板,你要帶小伊人回家在露臺吹風,我鄙視你一輩子。】
【說走就走,科里別擔心,有富貴兒和我,還有那個新來的,沒事。】
【加油!】
幾條留言讓鄭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被趕鴨子上架啊,鄭仁心里想到。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步,那就勇敢的去嘗試一下!
鄭仁也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鄭仁,干嘛呢?”謝伊人感覺鄭仁的手掌溫度有點低,還有些顫抖,好像哪里不對勁兒。
鄭仁的手,一向穩的和一塊石頭一樣,還是火山上的石頭。溫暖、干燥、穩定,給人以無限的安全。
今兒這是怎么了?
謝伊人歪著頭想著。
“沒事。”鄭仁尷尬的笑了笑。
“手術有問題?”謝伊人努力回想,“沒事啊,手術做的很完美,放心吧。”
鄭仁點了點頭。
手術肯定沒事兒么,這還用說?謝伊人不知道,今天自己就要伸出魔爪了。
可是惡魔出場的時候,自帶背景音樂,沒見哪只惡魔會渾身顫抖的從無盡深淵爬出來,簡直太遜了……
大家有說有笑,一路來到停車場。
蘇云拉著常悅去馮旭輝的車上,華瑩瑩笑著瞥了鄭老板一眼,看的有趣。
這位鄭老板,手術室里無所不能。可是平常生活,卻像是一個弱智一樣。
都說到這種程度了,他似乎還在忐忑著。
算了,一人一個緣分,自己還算是外人,就別多置喙了。
上了車,謝伊人揮手和大家告別。
其實她也蠻想去吃飯的,但總不能讓鄭仁一個人回家不是。而且倆人在露臺上站著聊會天,也蠻好。家里終于只剩下兩個人,過過二人世界。
“伊人。”鄭仁的表情很嚴肅,視死如歸。
“啊?”謝伊人啟動沃爾沃,緩緩開動。
“帶你去個地兒玩呀。”鄭仁小聲說到。
“玩?過山車么?”謝伊人順口說到。
鄭仁一瞬間就開始頭暈眼花起來,還是回家睡覺吧。
“嘿嘿,開玩笑啦。”謝伊人道:“去哪?你怎么還有興致出去玩呢?”
“這不是晚上也沒什么事情,要不……”
“要不什么?”謝伊人側頭看鄭仁,眼睛亮的像是星星一樣。
“要不……”
謝伊人沒說話,她好奇的看著鄭仁。
“咱們去海邊看日出?”
鄭老板窮盡洪荒之力,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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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謝伊人沒點油門,帶速前進。
側頭看著鄭仁眼睛里滿滿的疑惑。
鄭仁一下子就慫了,他感覺謝伊人的眼神看穿了自己的內心。甚至他有一種錯覺,謝伊人的眼神看穿了時空,看到蘇云和自己“面授機宜”的時刻。
“那咱們還是回家吧。”鄭仁訕訕的說到。
蘇云說的,一點都不符合自己的實際情況,以后再也不聽他的了。
“噗嗤~”謝伊人笑了出來,“就是隨便問問,鄭老板,您今兒怎么這么有興致啊。”
謝伊人學著林格說話的聲音問道。
“……”鄭仁直接懵逼了。
對于一條技術狗來說,鄭仁現在看片子、看病歷的時候,發自內心深處的那股子自信的氣勢已經足以讓其他人瞠目。
可是面對小伊人,一想到烏漆嘛黑的海邊,和小伊人相互依偎著等待日出,鄭仁心中無限期待卻又有一種莫名近鄉情怯的感覺。
情緒復雜,難以言表。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慫,技能點就沒點在這棵技能樹上。
“肯定是鄭老板您說去哪就去哪。”謝伊人把車停到路邊,拿出手機問道:“還真是驚喜呢。”
“……”
鄭仁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訕訕的低著頭。
“鄭仁,你準備去哪看海看日出?”謝伊人問道。
“不知道……”
鄭仁覺得自己蠢得要命,能精確做影像重建的大腦此刻直接宕機,一片空白。
蘇云也是,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留給自己。
“那我隨便選了。”謝伊人笑瞇瞇的說到,“生活中的驚喜,真的是很驚喜,好期待呢。”
聽謝伊人這么說,鄭仁砰砰砰跳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謝伊人找了一個地兒,開始導航。
鄭仁聽著機械女聲說距離目的地還有290公里,大約需要3小時35分鐘的時候,估計了一下時間。
還要等一會才行。
“喂,問你話呢。”謝伊人把手機卡到駕駛位左側的卡架上,看著導航說到。
“啥?”鄭仁驚慌失措,發現自己一個錯誤接著一個錯誤的在走向無盡深淵。
他感覺自己像是站在手術臺旁,面對一個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治療的患者。束手無策,急的想哭。看著血壓蹭蹭的往下掉,想著外面家屬痛哭流涕。
這種感覺,是所有醫生都不想面對的。
總之,在這一瞬間,鄭仁心里所有負面情感同時涌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謝伊人伸手摸了摸鄭仁的頭。
不熱,而且下午手術的時候也沒見有什么異常。
“沒事。”鄭仁握住小伊人的手,聲音有些嘶啞。
“就是看個日出,怎么感覺你像是有什么心事呢?”謝伊人疑惑的問道。
“呃……”鄭仁猶豫了一下,道:“這不是說寧叔要回來了么,心里就擔心。”
“傻子。”謝伊人笑瞇瞇的開始按照導航指示開車,“我爸回來就回來唄,有什么好擔心的。我還以為下午的手術哪里有問題呢,怎么想怎么沒事。”
“手術肯定沒問題。”一說到這個,鄭仁就精神起來,“外科+介入聯合的手術方式,我越來越熟練了。”
“哦?”謝伊人見鄭仁興致勃勃的說著手術,微微一笑,順著說了下去。
“今天第二臺手術,不管是指南還是個案報道,都沒有類似的手術方式。我后來和權小草說了,手術整理一下,再找蘇云修改修改,妥妥的一片《新英格蘭》的個案報道。”
一說起手術,鄭仁立馬精神起來。
手也不涼了,說話也順暢了,整個人煥發著一股子的精氣神。
變了一個人似的。
“哈,我就說么!”謝伊人笑道,“都做好了準備,我戴了三層口罩,還噴了香水,準備和二十年的宿便戰斗幾個小時。沒想到一點味兒都沒聞到,我以為是這幾年新出的術式。”
“是我自己琢磨的,厲害吧。”鄭仁得意的說到。
只有在謝伊人面前,鄭仁才會流露出來最為真實的情緒。
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莫名尷尬的氣氛了,鄭仁左手輕輕摩挲著小伊人的右手,手感真好……
車在黑夜中行進,兩個人說不完的話。
淺淺淡淡的聊著。只要不說手術和醫療,總是謝伊人的話比較多,鄭仁的話很少。
不過鄭仁很享受,只要和小伊人在一起,說什么話題他都很開心。
隨著機械女聲不斷穿插,報告著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鄭仁也漸漸有了一些期待。
只是這個期待和蘇云說的那種完全不一樣,鄭仁握著小伊人的手,覺得自己心里滿滿的幸福,平安喜樂,擁有了全世界。
路途一點點縮短,但鄭仁已經不關心到底什么時候到了。
在路上的過程,比結果還要重要,他很享受這一刻的溫暖。
只是一路開去,高速上的車卻很多。
除了那些物流、拉貨的大車之外,還有很多私家車。
“為什么這么多車?”鄭仁問道,這和他想象中不一樣。
“不知道啊。”謝伊人道,“可能是大家都在為生活忙碌吧。”
也是,小伊人說的有道理,鄭仁笑了笑。
車開的不快,比系統預判的時間要長了一個小時。也不是趕著去做手術,沒什么著急的。
來到導航指引的位置,鄭仁赫然看見前面亮堂堂的,有很多車,還有幾堆篝火,篝火旁很多人影晃動。
“這是哪兒?”鄭仁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搜了一下海邊看日出的地兒,然后導航就來了。”謝伊人也很疑惑。
這又是一件和想象中不一樣的事情。
又不是節假日,理論上來講應該沒什么人才對。
可是這里……看著像是五一、國慶長假時候的大景區一樣,隱約還帶著點繁華。
就說蘇云這貨不靠譜!
鄭仁心里腹誹了一下,什么夜深人靜,這里比社區醫院都要熱鬧。最起碼患者和患者家屬半夜都在睡覺,沒誰會大半夜的在外面玩。
“走啦~”謝伊人倒是無所謂,她看了一眼天氣預報,“晴轉多云,希望看日出的時候不會有云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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