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被鄭總罵了一頓,回去就著涼,嗓子不舒服。”大黃牙忍著嗓子眼的瘙癢,聲音嘶啞的解釋道。
“跟你說了多少次,好好掙點錢,就那么難嗎!”連小六一看大黃牙那副樣子,而且提到鄭總,他心里頓時橫生出無數塊壘。
江湖,是沒了,以后……
他想著想著,悵然若失,深深的嘆了口氣。
大黃牙連連咳嗽,像是嗓子眼里有什么東西一樣,止都止不住。
真是見了鬼了,自從看見鄭總,自己就渾身不舒服。大黃牙一邊咳嗽,心里一邊想著鄭總。
那身陽氣,真特么的是太旺了!
看著就渾身難受,加上擔心鄭總又要搞自己,所以等那個煞星走了后就開始生病。
病,也不大。
只是咳嗽的很厲害,也沒有感冒、發燒的癥狀。
大黃牙也不是很擔心。
可當著六爺的面這么咳嗽,好像有點不大好吧。像是自己躲避六爺,對他罵自己心里有意見似的。
他深呼吸,努力運氣,爭取再咳一下就完事。
“咳……”
終于好了,大黃牙嘴一歪,剛要習慣性的把痰吐在地上,一不小心看見連小六臉色極為難看。
緊張下,那口痰差點沒咽下去。
連忙拿了一張紙巾,大黃牙背過身子把痰吐出去。
連小六看的厭惡。
真特么的,這幫家伙就沒一個能上得了臺面的,一個個都什么鬼玩意!
這回好了吧,連小六拿定主意,飯是肯定不吃了。別說看見大黃牙咳嗽、吐痰,一想到鄭老板,就沒什么心思吃飯。
以后要怎么辦,連小六還不知道,一肚子的火氣和擔心,哪有心情吃飯。
他腦子里不斷的胡亂琢磨著,可是轉瞬覺得屋子里安靜了許多。
連小六疑惑的看了看周圍,來陪飯的幾個人眼睛瞪的溜圓,看著大黃牙。
而大黃牙那貨背對著自己,也不見咳嗽了,像是石雕一樣在那杵著。
難道是咯血了?
咯血了好,早死早托生,省得連累了老子!連小六心里惡狠狠的想到。
這也就是現在,要是早幾年,早就……
但這么安靜?
“怎么了?”連小六不耐煩的問到。
“六……六……爺,有蟲子。”旁邊的一個人顫顫巍巍的說到。
“都特么是娘們啊,看到個蟲子就怕成這樣!”連小六不屑的說到。
這幫人成天就特么知道坑蒙拐騙,一個比一個損,膽子卻一個比一個小,看到個蟲子都跟娘們似的!
連小六特別無奈。
可是自己罵了一句后,其他人非但沒有解釋,還隱約看見有兩個人下意識的遠離大黃牙、遠離自己。
md!這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大黃牙咳出來一條長蟲?
想到那個畫面,連小六心里也哆嗦了一下。但是他的膽氣很豪,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啦,連小六要是咳出來長蟲,也特么是騙局。
要是敢騙到自己頭上,真以為打盹的老虎就能隨便欺負?!
“喂,你特么的轉過來讓我看看。”連小六不耐煩的說到,右手摸到桌子上的酒瓶子邊。
一旦有什么變化,抄起酒瓶子當頭砸過去。
就不信滿頭是血的情況下,大黃牙這貨還敢跟自己裝神弄鬼。
可是幾秒鐘后,大黃牙還是什么都沒動,整個人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雕塑一般。
“mb的是不是給你臉了!”連小六站起來,抬腳就踹過去。
他的脾氣不好,很不好。
大黃牙被一腳踹的連人帶椅子都翻了過去,打了個滾,他還是勉強把手穩定住,沒讓紙巾被甩出去。
連小六見大黃牙保持一個古怪的姿勢趴在地上,也覺得奇怪,這都是怎么了?
“六爺,有……有蟲子!”旁邊一人小聲的提醒,身子不斷向后退。
連小六仔細的看去,只見大黃牙手里拿著的紙巾上有幾個小黑點。
什么狗屁的蟲子……連小六剛想到這里,一個小黑點忽然消失。他馬上去尋找,只見一個小小的蟲子圍著大黃牙的手飛來飛去。
我去!
大黃牙這貨難道是肚子里面都爛了?
一想到自己和一個詭異的、腸穿肚爛的家伙吃了一頓飯,連小六后脖頸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瞬間想到了自己看過的異形,血腥暴力的畫面在眼前出現。在電影院看,是一回事。真要是發生在眼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六爺……”大黃牙看見蟲子圍在自己身邊,也傻了眼。他哭喪著臉,看著連小六。
“你特么離我遠點!”連小六沒了江湖大哥的豪邁,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一蹦多遠。
“我……我……”大黃牙哆哆嗦嗦的說句話都不利索了。
別說是平時膽小如鼠的他,就算是連小六這種人又怎么樣?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連小六順手抓起一張椅子,雖然慌張,但這么多年的本能還沒忘。
他怒視大黃牙,雖然這種“怒”是裝出來的,是自己給自己壯膽。
“我……我是……”大黃牙說著,他的鼻子一陣瘙癢,剛想揉揉,可是手還沒摸上去,眼前又飛起一只小黑蟲子。
看的是如此清晰,仿佛連口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
連小六和屋子里的人都被嚇壞了。
咳出來蟲子,可能是吃了臟東西。
但鼻子里直接有蟲子飛出來……這畫面太美,真是不敢看。
兩個膽子小的人媽呀一聲,連滾帶爬、手腳并用的開始往出跑。
“六爺,我……我這是怎么了?”大黃牙有些恍惚,他看著連小六,臉上習慣性的露出討好而又卑微的笑容。
然而在連小六看來,他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猙獰、可怖。就像是一只異形,隨后要吃了自己一般。
“你離我遠點!”連小六怒吼,以壯聲勢。
但他的手已經開始顫抖起來,明顯底氣沒之前那么旺。
“六爺,我真的沒事,沒事。”大黃牙哭喪著臉,從地上爬起來。
“我這是怎么了……”大黃牙茫然的尋找著周圍飛舞的蟲子,渾身顫抖。
連小六像是經歷了一個驚悚片一樣,也顧不得什么江湖大哥的鎮定與氣度,轉身就走。
就像是約架覺得必輸無疑一樣,雖然逃走,但最后還是要留一句狠話。
“趕緊去找鄭總!”
滿屋子的人瞬間散去。
大黃牙站在地上,看見有十幾只小蟲子圍著自己在飛,看不見的還不知有多少,整個人已經陷入了一種懵逼的狀態中。
自己這是遭報應了?
大黃牙一瞬間想起很多事情,越想越是害怕。各種喝酒吹牛逼的時候說的江湖奇聞,都在腦子里回憶起來。
自己肯定是要死了,還是很慘的死法!
大黃牙想到很快自己身上都是蟲子,從內而外,暴虐、瘋狂的咬著……
蟲子小,嗡嗡嗡的飛著。指不定以后會有大個的,從自己嘴里探出頭。
一想到這個,他就怕的要命。
與其讓蟲子把五臟六腑都給吃了,還不如自己尋個痛快!
大黃牙低頭,見紙巾上一個黑點又飛了起來……嚇的他連忙把紙巾扔的老遠。
或許這樣能好點吧,大黃牙欲哭無淚。雖然距離遠了,但他卻清楚的看見一只小黑蟲從黃痰里飛起。剛開始好像還不順暢,但很快就飛的越來越快。
大黃牙心里害怕,想走,但腿大哆嗦,一步都邁不出去。
剛剛還一屋子人,可是現在只剩下自己。
狗屁的江湖義氣,都特么扯淡。
大黃牙萬念俱灰,雙腿抖的很厲害,強忍著尿意,給自己留下最后一點尊嚴。
他雙腿夾在一起,努力走向窗口,打開窗戶。
五月,地北省的夜晚還是有點小冷。尤其是酒店所在樓層比較高,一股冷風吹進來,大黃牙打了一個激靈。
他探頭往下看,心生寒意。
還記得有一次自己接了一個活兒,是個癌癥晚期的患者家屬找自己。
都癌癥晚期了,所有醫院都宣布無藥可治,患者準備回家等死。
要不然還能怎么辦?
大黃牙在找自己的人眼中看到了隱藏的貪婪,他建議帶患者去某家醫院就診,然后手里拿著診斷,從門診六樓扶梯上跳下去。
患者也真是剛強,或者說是已經萬念俱灰了。
大黃牙都沒報多大的希望。
他如果真跳下去,就訛醫院一筆。不跳,就特么把這家人骨頭里的油都榨出來好了。
可是沒想到患者真的跳下來了,就落在自己面前五米的地方,腦漿子崩了自己一身。
那時候自己想什么來著?大黃牙恍惚的回憶。
好像什么都沒想,那時候自己很興奮,很開心,一揮手準備好的兄弟們就沖上來保護現場。
該拍照的拍照,該聯系媒體、自媒體的就抓緊聯系。
媒體還多少有點節操,要注意一下影響。可是自媒體都特么想錢想瘋了,天天盼著出大事!
這事兒他們樂不得的轉載,推波助瀾。
最后院方肯定要找他們撤掉新聞,沒個三五萬怎么可能,這還是無人問津的小自媒體。至于那些有流量的,一個個鼻孔朝天,估摸著得十萬八萬才行。
這是一場盛宴,趴在死人身上喝血的盛宴。
大黃牙對死者沒什么記憶,但最后的那個姿勢,他卻能清晰的想起來。
尤其是死者手里捏著的診斷,此時想起來如此清晰。
那時候很多腳步在死者周圍晃動,像是趴在他身上喝干最后一滴血的……MD!此時,一只黑色的小蟲子在大黃牙眼前飛過。
死的真慘,不過越慘大黃牙越高興。
那一次,全體兄弟齊上陣,披麻戴孝,跪在門診部一樓,硬是把死者放在門診大廳放了三天。
自己呢?好像是翹著二郎腿,坐在醫務科的沙發上,也不著急,悠閑的喝著茶水。
一口價,一百五十萬!
大黃牙想起當時那家醫院的醫務科的人聽到這個價錢后,眼睛瞪的像是包子似的。
不著急,這種事兒自己為什么要著急?
三伏天,不到一天就有味兒,兩天就開始流黃水。巨大的輿論壓力與社會壓力,就不信他們能挺得住。
每天往上加二十萬,大黃牙很開心的看著院方焦頭爛額。
都特么是一群黑心的大夫!
治個感冒都要成百上千的!
大黃牙覺得自己是替天行道,當然,在替天行道的同時自己也得把這筆錢揣進自己的口袋了。
患者家屬咬著后槽牙說要五萬,他們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敢要這么多。
一群傻逼!
大黃牙站在窗口,被一股冷風吹醒。
他仿佛看見那張沾滿了腦漿子和鮮血的診斷書在半空中出現在眼前。
自己也要變成這樣么?
事后三天,院方服軟,賠了200萬!
這一次的事件,奠定了大黃牙在醫鬧界的地位。
拿著錢,看家屬收走滿是蛆蟲和飛蠅的尸體的時候,大黃牙心中滿滿的得意。
然而……現在自己也要滿身飛蠅了!
他真想縱身一躍,那就不會再有任何煩惱。
可是他沒這個膽子。
外面黑洞洞的,一想到自己會被摔的……大黃牙頓時膽怯了。
怎么辦?能有什么辦法!
他雙腿一軟,木然的栽歪到地上,靠著墻,腦子里一片漿糊。
人逢絕處,連小六走的時候那句話,回蕩在大黃牙的腦海里。
鄭總?
鄭總!
大黃牙頓時清醒過來。
自己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前兩天坐在防火通道里的那個女人。
只是自己膽子還是略大了一點,沒被嚇的尿褲子。
大黃牙自己安慰著自己,找回最后僅存的一點顏面。
對,去找鄭總!
912,很好找的。他像是在黑暗之中找到了一絲希望,看到了一線光明。
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出走。
狗屁的兄弟,遇到難了,誰會留在自己身邊?!
大黃牙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心里無邊凄涼。
走出門,遠處樓梯拐角有一個腦袋伸出一半。見自己走出來,那人嚇的連忙把頭縮回去。
大黃牙沮喪、痛苦。
之前自己還能騙自己說即便是自己進去了,帶著的兄弟們也會把妻兒老小照顧好。
看現在這幅模樣,這特么的!
誰說仗義每逢屠狗輩來著!
都是屁話。
遇到事兒,跑的比誰都快。
他坐電梯下樓,一起的還有其他來吃飯的人。
看到口鼻里不時有小蟲子鉆出來,都嚇的轉身就跑。甚至還有一個喝多了的中年男人直接被嚇的翻白眼,不知死活。
大黃牙苦笑,不斷的默念鄭總,這是他唯一的期望。
上了車,大黃牙哆哆嗦嗦的點火。
一次、兩次、三次,把車打著,在省城的夜幕中,他開車駛進黑暗。
要不是鄭總……大黃牙在路上就不斷的告訴自己,叫鄭總?自己頭鐵么?!
那是鄭老板,人家早就升級了。自己還一口一個鄭總的叫著,這特么不是找死么!
對,鄭老板,鄭老板。
一想到鄭老板,大黃牙如死灰一般的心里就有了一些希望。
漸漸的,小飛蟲沒了,大黃牙開始猶豫,到底還要不要去帝都。
雖然已經開到了高速上,但一想到鄭老板陽氣旺盛、百邪辟易的那股子勁兒,大黃牙就心懷畏懼。
找了一個休息區停下,他買了一瓶水。
喝了一口,大黃牙就想起來蟲子,一陣惡心,他把水給吐了出去。
借著燈光,大黃牙愕然看見水里面還有黑色的蟲子。
只是它們似乎沒有長大,不會飛,在自己漱口的水里面努力掙扎著。
娘咧……大黃牙剛剛平復的心又狂跳起來。
不是沒有蟲子了,是身體里不知道還有多少蟲子,只是它們……大黃牙不敢多想。
他也不去想鄭老板那一身陽剛之氣,連滾帶爬的上了車。連尿了一褲子都沒注意,在滿滿的尿騷味兒里,顫抖著控制住雙手,不要太抖,心無旁念的直接開向帝都。
凌晨三點,大黃牙開到了912。
看著高聳的大樓,點點燈光間斷的亮著,大黃牙第一個念頭是這里會有多少糾紛,也不知道是哪個江湖大哥占據了這里。
要是……呸呸呸!現在怎么還這么想。
鄭老板在哪個科室?自己去門口負荊請罪吧。
大黃牙站在912大門口愣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連鄭老板在什么科室工作都不知道。
不過這難不倒大黃牙。
急診科問問,實在不行,明天……今天六點后,挨個科室問大夜的護士就得了。
912的急診,他開始尋找起來。
急診的這幫窮逼大夫估計現在還在忙著呢吧,也不怕過勞死。大黃牙一邊尋找著,心里一邊習慣性的腹誹著。
這個點,除了熬夜修仙、唱k蹦迪、夜店泡妞或是等著被泡的人還精神著,誰還會忙。
要是有,肯定是這幫傻逼大夫。
大黃牙眼神閃爍,努力尋找急診科。
沒等他問路,一輛120急救車拉著警報風馳電掣的開了過來。
跟著急救車,大黃牙很順利的找到了急診。
一股子血腥味撲面而來。
大黃牙看見一個滿臉雀斑的小大夫指揮著搶救,這應該是住院總了。急診科的住院總,夭壽啊!
是一起車禍,大黃牙知道這時候大夫、護士在急診大搶救的時候肯定沒人搭理自己。
他靜靜的等了半個小時,直到患者被送走,急診科又安靜下來,滿臉雀斑的住院總走出來,大黃牙才湊了過去。
“大夫。”
“嗯?你哪不舒服?”那人雖然滿神疲倦,但還是勉強露出笑容問到。
“沒,沒,我跟您打聽個事兒。”大黃牙道。
“哦。”一聽是問路的,周立濤頓時沒了精神。
大半夜的搶救,最累不過,抓緊時間去補個覺,明天還有新的工作。
“鄭老板,海城來的鄭老板,您知道在哪個科室么?”大黃牙小心翼翼的問到。
“你是鄭老板的老鄉啊。”周立濤精神了一點,“在介入科,住院一部,你知道怎么走么?”
在長滿雀斑的小大夫的幫助下,大黃牙順利的找到了介入科。
接下來,那就等鄭老板上班吧。
大黃牙沒去住酒店補個覺,他沒心思睡。
天知道自己會不會躺下就不會再醒過來。
蹲在介入科的門口,大黃牙開始發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天漸漸的亮了,人漸漸的多了。
打飯、洗漱的患者家屬川流不息,一個梳著馬尾的長腿女孩兒在面前走過。要是往日,大黃牙肯定要去搭個訕,但今兒,他沒這個興致。
大黃牙一直注意著自己身邊有沒有飛蟲,幸好,除了漱口之外,就不見有小蟲子了。
自己應該能活著挺到鄭老板來,大黃牙心里滿滿的希望。
隨著時間推移,整個912像是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周圍滿滿的人聲。
人間煙火氣,這種感覺,真好!
“鄭老板還沒來吧。”
“嚴師傅,咱們在這兒等會。”
大黃牙猛然聽到兩個人對話,他愕然回頭,卻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長長的胡須,偏瘦的身材,仙風道骨一般。
站在那里,與周圍紅塵煙火氣截然不同,自帶一股子出塵的氣息。
“王仙長?”大黃牙驚訝的小聲問到。
這不是老鴰山的王仙長么?據說他已經得道,入世修煉而已,是純純的謫仙。
大黃牙每年都會去老鴰山燒頭香,自己認識王仙長,人家卻不認識自己。
聽有人叫自己,王道士微微一笑,“你認識我?”
“呦……”大黃牙確定是王仙長,腿一軟,直接就跪了。
“這是干什么,在醫院,被人看見多不好。”王道士捋著胡子,有些不高興的說到,“趕緊起來。”
大黃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像是每年去燒頭香的時候一樣,隨后站起來。
“你去過我道觀?”
“仙長,每年我都去燒頭香。”大黃牙恭敬的說到。
“哦,你也是來找鄭老板看病的吧。”王道士晶瑩剔透,怎么能猜不到大黃牙為什么站在這里。
“你和鄭老板認識?”
“認識,認識,見過幾面。”
王道士頷首,他見大黃牙面相猥瑣,不愿多言,便和嚴師傅說到:“鄭老板快到了。”
“嗯。”嚴師傅點頭,“你兒子病好之后,讓他來找我便可。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這話之前說過,王道士笑道:“能拜在嚴師傅您的門下,是我兒子的福分。古卷我回去就抄錄,再加上影印卷,直接給您順豐去。”
大黃牙愣了神。
神仙一般的王仙長,說的也都是死走逃亡、拜師、古卷之類的沒有紅塵氣的話。
但最后一個順豐,便把整個氣氛破壞殆盡。
這是得道成仙的人應該說的話么?他們不應該都是飛劍傳書才對么。
不過他很知趣,能看出臉色。見王仙長不理自己,他往后藏了藏。別上趕著惹王仙長不高興,自己這面還一腦門子官司。
又過了半個小時,大黃牙正琢磨事兒,就聽王仙長笑道:“鄭老板,您來了。”
“鄭老板,我兒子昨天做完手術,今天一早就已經見好了。”王道士笑道“嚴師傅說要來和您道別,我就跟著一起過來報個喜。”
鄭仁微笑頷首,和嚴師傅說了幾句閑話。
嚴師傅也等了半個小時,卻只說了幾句話,隨后便告辭離開。
鄭仁目送他離開后,轉身問到“你來找我什么事兒?”
“我……”大黃牙怔了一下。
想了一夜,可是見到鄭老板之后,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鄭仁打量了一下大黃牙,見他系統面板沒什么問題,猜想或許是連小六訓斥他之后,上趕著來說點小話。
只是看見大黃牙心里就忍不住的厭煩,而且他身上一股子騷哄哄的味道,還有小蟲子飛來飛去的,好生厭煩。
見他沒事,鄭仁便和王道士閑聊著走進病區。
大黃牙的腰不自覺的彎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尾隨著鄭仁。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就趕緊回去。”蘇云不耐煩的說到“你這是準備來帝都找麻煩么?”
“呃……沒有沒有,那個……我生病了。”大黃牙聽到蘇云的話后,連連彎腰,腦袋差點鉆到大理石的地面下面去。
“別沒話找話。”鄭仁回頭冷冷的說到“你沒什么病,有事就趕緊說。”
“鄭總……鄭老板,我真的生病了。”大黃牙急道。
是病還好說,鄭老板竟然說自己沒病,那特么就是真的要死了。不是病,就特么是命啊!
大黃牙說完這句話,心中絕望,臉色刷的一下子慘白慘白的。
他覺得自己耳朵都開始癢起來,是有蟲子要從自己耳朵里飛出來吧,大黃牙心里想到。
“真找我看病?”鄭仁疑惑的看著大黃牙,問到“你哪不舒服?”
“我……我……”大黃牙腦海一片空白,那只捏著診斷書,滿是鮮血和腦漿子的手又恍惚出現在眼前。
“真特么想揍他一頓,你看他那欠揍的樣。”蘇云不耐煩的說到。
鄭仁見大黃牙一連懵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是看系統面板,只有點微紅,這是亞健康的情況,辦公室里面醫生的系統面板比他紅多了。
根本沒什么病么,連個診斷都沒有。
鄭仁懶得理他,轉身要去換衣服。
“鄭老板。”大黃牙連忙伸手,要抓住鄭仁的衣袖。
鄭仁一閃,轉身真想一腳踹在他腰上。位置剛剛好,不踹一腳的話自己都覺得好可惜。
但最后還是生生忍住了。
真要是大黃牙躺在病區里哭天抹淚的,今天的手術還要不要做了。
這就是一條鼻涕蟲,光是惡心人就足夠了。
懶得搭理這貨,鄭仁繼續往前走。
只聽身后噗通一聲,隨后傳來大黃牙的哀嚎,“鄭老板,我要死了,您救救我!”
“你再來著胡鬧,肯定死的很難看。”蘇云冷冷的說到。
“真的,真的!”大黃牙焦急的說到,膝行上前。
“你哪不舒服,怎么就要死要活的?”鄭仁也很是無奈,遇到這么一個無賴漢,還是抓緊時間把他給打發走好了。
林淵從辦公室里探出頭,好奇的張望。
“來的挺早啊。”蘇云道。
“要寫病歷,還要上手術,早點來干活。”林淵好奇的看著大黃牙跪在地上,隨口說道。
“鄭老板,這是怎么回事?”她問鄭仁。
鄭仁心里罵了一句,自己哪知道大黃牙為什么犯了邪,跪在門口不走。
一早晨碰到這貨,真是有夠倒霉的。
“起來,跟我來。”鄭仁低聲說道,隨后徑直走到換藥房。
大黃牙連忙站起來,一溜小跑的跟在鄭仁身后。
“進去等我,我換衣服。”鄭仁讓大黃牙進換藥房,隨后去換衣服。
“老板,那貨就是欠揍。”蘇云恨恨的說到。
“唉,總不能在病區打他吧。下次,下次抓到他坑蒙拐騙,先打一頓再說。”鄭仁心里也很郁悶,少見的同意了蘇云的看法。
“要不一會就揍吧,在帝都,真不怕他能鬧出什么事兒來。”蘇云躍躍欲試。
“手術做不做了,這么多正事兒。”
“他看著可不像是有病,小心點。”蘇云道。
“嗯,沒病,精神著呢,不知道有什么鬼心思。”鄭仁道,“不行就先揍一頓,你別動手,跟著去看富貴兒和林淵做手術。”
說到這里,鄭仁怔了一下,問到“林淵算什么身份?”
“等你想到,黃瓜菜都涼了。”蘇云鄙夷的說到“林處長給辦理了一個進修的身份,算是進修人員。就是美國的醫師證有點麻煩,在咱們這兒不合用。”
“不是還沒去臨床實習么,怎么都有醫師證了?”鄭仁隨口問到,但他并不關心這些事兒,換了衣服直接走出去。
林淵有她家老爺子照顧著,既然算是進修人員,總是沒什么問題。
其實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912做手術,也是有破綻的。
富貴兒沒有國內的醫師證,但鄭仁有意無意的給忽略了這一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大批的前蘇聯醫生來到國內,尤其是地北省,生根發芽。
后來因為醫師證的事兒,被大黃牙這群醫鬧一鬧,那批專家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說起來還是很可惜的。
尤其是眼科,前蘇聯的專家水平相當高。
不過這事情已經過了很多年,現在有國外的一流專家來國內示范手術,也沒人提醫師證的事情。
只是個隱患,卻并不重要。院里出面,總是有解決的辦法,鄭仁不是很擔心。
林淵有個進修的身份就行,要不然被有心的人抓住小辮子就不好辦了。
來到換藥房,鄭仁看見大黃牙的時候,就心生一股厭煩。但還是強行把這口氣壓下去,問到“說說吧。”
“鄭老板,我要死了。”
“知道你要死了,但你不說,我們怎么知道你會怎么個死法?”蘇云在一邊噴到“是腸穿肚爛呢,還是長一身的膿包,然后有蟲子……”
蘇云正在胡說八道,卻見大黃牙身體顫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b!蘇云怒了。
這就是特么來碰瓷的!
一股火氣沖上頭頂,蘇云抬腳,卻被鄭仁給拉住。
。
他最后還是忍住心里的煩躁,冷冰冰的說到。
林淵站在門口覺得好奇,鄭老板平時看著挺溫和的,怎么對這個患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
雖然患者長的猥瑣了點,但他畢竟是患者。難道現在看病也要先看顏值了?
“鄭老板,我這……我這身體里都是蟲子。”大黃牙說到。
“蟲子?”
“身體里都是?”
鄭仁和蘇云同時問到。
“呦呵,老天終于開眼了,你是想玩生化危機啊還是玩異形啊。”蘇云笑瞇瞇的說到。
“我真的……”大黃牙見鄭老板和他的助手都不信,馬上著急的說到,“那天您訓完我,我回去仔細反思自己的錯誤。”
“別特么扯淡,說事兒!”蘇云道。
大黃牙激靈了一下,馬上說道“嗓子癢癢,開始咳嗽,然后咳出的痰里面有小黑蟲。”
蘇云露出不屑的神情,林淵睜大了眼睛看著,咳出活的蟲子,還能飛,這簡直太神奇了!
“沒事,現在還有么?”鄭仁淡淡的說到。
“現在咳不出來會飛的了。”大黃牙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說到“但我漱口的時候能看見小黑蟲子。”
他擔心鄭老板不信,掃了一眼,看見洗手池子,馬上跑了過去把水龍頭打開,把嘴湊了過去。
蘇云咣的一腳揣在大黃牙的屁股上。
一直盯著,終于逮到這么個機會。他撅著屁股,剛好踹一腳。
“臟不臟?”鄭仁不高興的說到,“林淵,有純凈水么?”
“啊?”林淵看傻了眼,但她反應極快,馬上說到“我用一次性紙杯接點。”
說完,她轉身跑走。
大黃牙哭喪著臉,滿是委屈。
喝點水怕啥的,醫院里……算了。
“你知道蟲子是怎么來的么?”鄭仁問到。
大黃牙搖了搖頭。
“一會吧,我看看蟲子再說。”
很快,林淵邁著大長腿跑回來,用一次性紙杯端了半杯水,交給鄭老板。
“漱口,吐到紙杯里,我看看蟲子。”
大黃牙見鄭老板一臉淡然的神情,也有了一些信心。他一口把半杯水喝進去,然后開始漱口,又吐了出來。
里面漂浮著幾個黑色的小點,大黃牙一臉的惶恐,說到“鄭老板,就是這種小蟲子。”
“毛蠓,沒事。”鄭仁隨便看了一眼,淡淡的說到。
“毛啥?”大黃牙怔了一下,隨即苦著臉哀求到“鄭老板,您妙手仁心,可不能眼睜睜的見死不救啊。”
“你還知道見死不救這么詞?”蘇云鄙夷的說到“我還以為你只知道見錢眼開呢。”
“就是很常見的一種小飛蟲,你家里面是不是……在洗手池、浴缸附近偶爾能看見小飛蟲?”鄭仁問到。
大黃牙努力的想了想,的確是這樣。
可鄭老板怎么知道的?就算是有小飛蟲,也不應該吐出來吧,難道它們在自己身體里重建家園了么。
“平時講點個人衛生,少喝生水,牙具……你刷牙么?”鄭仁看著大黃牙的一嘴大黃牙,無奈的問到。
“呃……三四天刷一次?”大黃牙不確定的說到。
“嗯,牙具里也很容易滋生毛蠓排卵,有毛蠓幼蟲生長。你多久換一次牙刷?”
“三……”
“三個月?心真大。”蘇云在一邊噴到。
“三年左右。”大黃牙冥思苦想,最后給出了一個答案。
“……”
眾人無語。
三年換一次牙刷,沒開玩笑吧。
“唉,沒事。”鄭仁又嘆了口氣,“毛蠓又叫蛾蚋,是微小型多毛或鱗毛的雙翅目昆蟲,包括吸血的白蛉和室內常見的蛾蚋都算是。”
大黃牙愣愣的聽著。
“你的問題估計就是太不注意個人衛生,三年換一次牙刷,估計毛蠓在牙刷里面都二十五代同堂了。”蘇云也哭笑不得的說到。
這么簡單?大黃牙有點不信。
“你回去換個牙刷,注意個人衛生,家里徹底清掃一下。”鄭仁道“很快就能好起來。”
“鄭老板,我要吃什么藥?”大黃牙忐忑的問到。
“不用吃藥,只要注意個人衛生就行。”
“呃……”
鄭仁皺眉,又解釋了一句。
“在家中,毛蠓一般孳生于水池、浴池、噴頭或排水口,特別是那些很少使用或排水緩慢的排水口。幼蟲以污水沉淀物、腐爛植物和微生物為食,常見于排水管開口周圍。”
他沒敢說牙刷的事兒。
即便是膽豪如鄭老板,也無法想象三年的牙刷是什么樣子的。
雖然平時做胃腸手術,掏糞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但大黃牙這個卻讓鄭老板都望而卻步。
“國內也有一些關于毛蠓幼蟲檢出的個案報道,一般患者長期學校寄宿。因為宿舍人多,洗漱間衛生較差……一般都是一過性感染。你這個,自己回家多注意就行。”
鄭仁含含糊糊的把牙刷給錯過去,說什么都不愿意提這兩個字。
“走吧走吧。”蘇云催促道,“看完了趕緊回家,別賴在這兒。”
大黃牙心里略有點猶豫,但見鄭老板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又聯想起六爺和剛剛看見的王仙長。
他低著頭,不敢反駁,灰溜溜的走出換藥房。
見大黃牙彎著腰走了,蘇云鄙夷的說到“這種人,早晚得出大事,人賤有天收。”
“交班,準備手術。”鄭仁道。
“鄭老板,確定是毛蠓?”林淵見鄭仁連化驗檢查都不做,有些詫異。
“怎么著?我讓他回來再吐一口?”蘇云隨即懟道,“要不然把家里的牙刷拿來,你給他化驗一下?”
一想起三年的牙刷,林淵也一陣反胃。
“確定,形態上就是毛蠓。”鄭仁很肯定的說到“幼蟲細長筒形,全頭型,無足,兩端氣門式或后氣門式,體12~14節。
體背側多有骨化片,側腹面常有膨突幫助移動,體多剛毛或棒狀毛,腹端常有長毛或毛刷等飾物;水生幼蟲還有氣管鰓和附著用的吸盤狀結構。能看的很清楚,你沒發現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