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站在閱片器前，托著腮看片子。
“鄭老板，我看不像是腫瘤。”馮教授先說了自己的判斷。
“嗯，考慮不是。只有外周有血液供應，中間應該是糞石。”鄭仁道。
“患……”權小草想說話，但只說了一個字就把話給咽了回去。
“小草，別慫，有什么說什么。你說你怕啥，說錯了又不能吃了你。”蘇云鼓勵她。
權小草今天焗了頭發，黑發之中帶了一絲綠色，越看越像是一株小草。
“嗯……嗯……”權小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似乎在后悔剛才為什么自己要說話。
“你這么慫，以后遇到事兒怎么辦。”蘇云似乎對權小草的態度一直都很溫和，他鼓勵著權小草。
“患者排便、排氣一直都很正常。”權小草像是蚊子一樣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這的確是個問題。”鄭仁道：“有排便、排氣，意味著腸蠕動是正常的。”
“我聽了腸鳴音，4-5次/分鐘。”馮建國補充了一句。
鄭仁默默的看著片子，腦海里已經有了相關的病情診斷。
“巨大的占位性病變，內部沒有血管影像出現，不考慮是活性物質，糞石的可能性很大。”鄭仁再次重申。
權小草有些懵，自己不是都說了患者排便正常么？
要是有這么大的糞石的話，腸梗阻肯定很重，氣液平……雖然不是立位的腹部平片，但CT上也會有顯示。
這段時間，權小草一頓惡補臨床知識，她覺得自己的水平已經提升了很多。
只是在面對鄭老板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心里就先慫了，哪怕鄭老板說的再如何無稽。
她沒膽子去質疑鄭老板，質疑這位諾獎候選者身份，如同旭日一般耀眼的“上級”醫生。
“患者現在怎么樣？”鄭仁問到。
“腹脹劇烈，伴有撕裂樣疼痛，無法進食、飲水，無法平臥。”馮建國見權小草看著地面，知道她腦子里已經一片空白了，便給鄭老板介紹患者現在的病情。
權小草這孩子為人勤快、善良、踏實肯干。怎么都好，就是太慫了一點，馮建國心里對此也很無奈。
“你們說說意見。”鄭仁看著片子，嘴里輕聲說道。
馮建國怔了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鄭老板要考校自己么？
“鄭老板，我和你的觀點一樣，不認為是腫瘤。但是糞石的話……還要做一個CT增強看看。”林淵徑直說到。
馮建國瞄了一眼林淵，鄭老板什么時候身邊又多出一個女大夫來著？
白服不系扣子，這種習慣可不是國內醫生常有的。要么是某些大主任會不系扣子，要么就是偶爾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醫生耍帥。
“林淵，你就沒想到……”蘇云嘴角剛剛露出技巧的笑容，隨后便頓了一下，語氣溫和，道：“要多考慮一點，老板，我診斷是橫結腸、降結腸重復畸形。”
鄭仁點了點頭。
“馮哥，急診手術吧。”鄭仁道，“我去看眼患者，蘇云的診斷應該是正確的，患者有結腸的重復畸形，中間的多出來的腸道里出現糞石，壓迫腹腔臟器以及膈肌。”
“……”馮建國見鄭仁要去看患者，馬上說到：“鄭老板，我也考慮過這個罕見病，但一般來講重復畸形的腸道里可以看見有氣體影像。”
“這一點我們暫時可以考慮是患者患病時間比較長，增生的畸形腸道里被糞石堵滿。”鄭仁笑了笑，“聽診器給我用一下。”
權小草聽到鄭仁說話，馬上從口袋里拿出聽診器。
可是當她抬頭的時候，卻看見鄭老板身邊的那個女醫生已經把聽診器交到鄭老板手里。
“看眼患者。”鄭仁道：“不管是不是腸道重復畸形，都要做剖腹探查手術。如果是的話比較麻煩了，比切個腫瘤還麻煩。”
馮建國知道鄭老板的意思，重復腸道畸形雖然手術比較簡單，可是里面那么多的糞石，幾乎確定患者會出現嚴重的感染，極大可能要曠置腸道，等待二期吻合。
這些處置，想一想就覺得頭疼。
還是先去看眼患者吧，馮建國給鄭老板領路，直奔病房走去。
“患者是今天收上來的，肚子像是懷孕一樣，估計里面的情況很嚴重。”馮建國給鄭仁介紹情況。
鄭仁點了點頭。
進入病房，鄭仁見一個男患在床上打著滾。
他肚子高高隆起，就像是馮建國描述的那樣，像是十月懷胎的孕婦一樣。
估計腹壓極高，他不管怎么躺著都很難受，很難找到一種方式讓他能舒服的躺一會。
都說生病的人心焦，就這么難受，換誰能安穩的說話？
何況患者出現腹脹的情況已經十幾、二十年了，長時間的折磨，整個人生都像是沉淪在地獄里一般。
系統面板呈現出鮮紅色，診斷和鄭仁的判斷一樣，橫結腸、降結腸重復畸形。另外還有一堆其他診斷，但那都是其他并不是很急的并發癥，鄭仁并不在意。
他聽了聽患者的腸鳴音，是正常的。
詢問病史，患者已經三四天沒有好好吃飯了，最近排便幾乎沒有，但排氣正常。
對于整體的治療，鄭仁心里已經有了數。
他給患者做了查體，最后確定自己的判斷，隨即離開病房。
“馮哥，做術前準備，你下個會診。”鄭仁道。
“沒事，你要上來就上，不用會診。”馮建國笑道。
鄭老板普外科出身的大夫，看到少見的疾病會手軟，這一點馮建國老早就知道。
“不。”鄭仁道，“術前灌腸，然后術中下可回收腸道支架。”
“啊？”馮建國怔住了。
外科手術聯合介入手術？好像沒有這種術式吧。
“可回收腸道支架？是要把腸道增生口堵住，以免糞石逆流，污染傷口么？”林淵皺眉問到。
“不愧是哈佛的博士，判斷的對！”蘇云在一邊說到。
他眉飛色舞的，哪里能看出一絲尖酸刻薄的勁兒。
林淵的眉頭皺的更緊，她謹慎的看著蘇云，像是提防著一個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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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板說的外科手術聯合介入手術的這種術式馮建國之前沒接觸過，甚至他可以肯定，這不是一個常規的手術方式。
“鄭老板，怎么下？”馮建國小心翼翼的詢問到。
“術前灌腸，手術的時候，先開刀，找到畸形的位置，然后用支架封堵。就像是林淵說的那樣，這么做可以盡量避免糞石逆行污染正常的腸道。”
馮建國無語。
他不會做介入手術。
對于這種外科手術+介入手術聯合的方式，想一想他都很茫然。雖然能想明白邏輯，但真的能行么？
【他們說快寫一首情歌，雅俗共賞……】
鄭仁手機響起來。
“喂，葉處長。”
“好！我馬上到。”
鄭仁只說了兩句話，就掛斷手機。
“馮哥，術前準備，和患者家屬交待病情，我去趟急診科。”鄭仁一邊說一邊飛快的跑遠。
“別忘了灌腸，多灌幾次……”
聲音已經走遠，馮建國看見身邊的人瞬間消失，無奈苦笑。
這速度，真是年輕啊！要是自己用這種速度跑去急診科，別說看病了，估計得先搶救自己。
哮喘加心律失常，快速房顫，搶救起來相當的麻煩。
“老板，怎么了？葉處長找你？”順著防火通道往下跑，幾乎兩秒一層，蘇云的嘴還是閑不住。
“說是他兒子失明了。”鄭仁道。
最快的時間跑到急診科，120急救車還沒到。
鄭仁見周立濤站在走廊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估計是葉處長那面打了120急診中心的電話，又給自己打了個電話，沒通知急診科。
“鄭老板，你們怎么又來了？”周立濤見鄭仁跑過來，詫異的問到。
“葉處長家有點事兒，120急救車……什么時候出診的？”
“才兩分鐘。”周立濤略有些無奈的回答道。
“怎么著，周總這是不歡迎我們啊。”蘇云笑呵呵的問到。
“云哥兒，您看您說的。”周立濤連忙賠不是。
這時候林淵也跑到，她靠著身高腿長，勉強跟上鄭仁和蘇云的腳步，卻也慢了十多秒鐘。
怎么在醫院里還會有這么劇烈的活動呢？林淵對此表示不理解。
關鍵是跑過來還沒事，難道就不能走過來么？不過她看鄭仁和蘇云的表情都習以為常，也沒說什么。
“周總，是咱們的120急救么？”鄭仁想要確定一點。
“我問一下。”周立濤隨后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詢問了地址，最后確定的確是葉處長家。
鄭仁想了想，還是給林格發了一個信息。葉處長家出這么大的事兒，林格這個屬下副處長還是來看一眼比較好。
這也就是葉慶秋和孩子還沒到，鄭仁還有時間去琢磨別的。不過能想到這里，已經算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換做是從前，鄭仁哪里會考慮到林格的感受。
“老板，葉處長那面什么情況？”蘇云問道。
“說是打了孩子一下，就失明了。”鄭仁道。
“葉處長下手挺狠的啊。”蘇云隨口說到。
“我覺得不會，再狠還能一巴掌把人給打失明了？”鄭仁道，“大型車禍現場，只要眼睛不受到很重的外傷或者頭部沒事，都不會出現失明的情況。”
蘇云當然知道鄭仁說的是真的，他也就是隨口說一下，也開始思考到底發生了什么。
“視神經發自視網膜鼻側，經視交叉后，與對側眼球視網膜顳側的纖維結合，形成視束，終止于外側膝狀體。在此處換神經元后發出纖維經內囊后肢后部形成視輻射，終止于枕葉距狀裂兩側楔回和舌回的中樞皮質，即紋狀區。”林淵在一邊說到。
“真煩啊，這種東西……呀，你竟然知道的這么多，厲害厲害！”蘇云的表情好尷尬。
“外傷導致視神經受損的可能性存在，可我認為幾率太小。”鄭仁道，“等人來了再說吧。”
蘇云自我調節能力很強，剛剛的尷尬瞬間消失，他也開始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
“缺乏維生素？或者是其他的微量元素導致的？”蘇云提出一個疑問。
“不應該啊。”鄭仁道：“那得缺成什么樣子，才能導致失明。老范那時候，硬生生把闌尾挺到穿孔，多長時間沒吃飯了，也沒見他因為缺乏維生素而失明。”
光是這么猜測沒有任何意義，眾人等待急診救護車回來。
十多分鐘后，120急救車趕了回來，車停穩，葉慶秋抱著孩子就快速跳下來。
鄭仁很難想象一個將近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抱著個半大小子，竟然還能步履矯健。
估計葉處長也是被逼急了。
孩子的系統面板……鄭仁楞了一下。
回避限制性食物攝取癥，這個古怪的診斷把鄭仁都弄的迷茫起來。
說起來很繁瑣，其實用人話來講就兩個字——挑食。
有關于回避限制性食物攝取癥的個案報道也不多，大多都是導致身高、體重出現問題或者有微量元素缺乏的毛病。
“鄭老板。”葉慶秋抱著孩子，站在鄭仁面前，聲音顫抖的說到。
他的手有點抖，聲音更抖，整個人完全沒有以往從容陰鷙的氣息。
此時在鄭仁面前的，
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患者家屬而已，
只是最普通的一位父親而已。
“葉處長，先帶孩子進屋。”鄭仁連忙拉著葉慶秋去急診搶救室。
葉慶秋已經懵了，木然隨著鄭仁進了搶救室。
“給眼科打電話了么？”鄭仁問道。
“沒……”
鄭仁很無語，葉慶秋對自己信任到了這種程度？
出了大事，不給眼科打電話、不給急診科打電話，反而直接給一個電話打到自己這里。
“周總，抽血化驗。”鄭仁道，“找眼科帶著眼底鏡來看看。”
“嗯，查什么，鄭老板？”
“維生素B12。”鄭仁很肯定的說到：“等眼科來，再具體的查體。”
急診科的護士已經給小患者安上了心電監護，生命體征平穩，沒有任何異常。
“葉處長，你兒子多大？”鄭仁問道。
“17。”葉慶秋下意識的回答，隨后抓住鄭仁的胳膊，“鄭老板，還……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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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在抽血，一個中年女人一只腳穿著家居鞋，一只腳光著，快步走了進來。她眼睛里除了男孩兒，什么都沒有。
孩子，就是她的全世界。
現在全世界都失去了光明，一片黑暗。
葉慶秋怔了一下，馬上垂頭喪氣的站起來。
女人沒搭理他，從他身邊繞過去，坐在床邊。
“小霞，我……”
“滾！”女人看也不看葉慶秋，冷言道：“孩子有事，你收拾收拾滾出去，離婚！”
鄭仁楞了一下，葉慶秋的老婆也太兇悍了吧。
不過想想也是，孩子說看不見就看不見，換誰能不急火攻心。
葉慶秋的嘴唇動了動，最后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長嘆。
“葉處長。”鄭仁拍了拍葉慶秋，小聲招呼，隨后使了個眼神。
幾人走出急診搶救室，葉慶秋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失魂落魄，整個人看著像是生了一場重病。
“葉處長，沒事。”鄭仁輕聲說道。
聽鄭仁這么說，葉慶秋眼睛驀然一亮。
“出來說吧。”鄭仁說著，走通道順著急診科一個偏僻的通道走了出去。
五月中旬了，下午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只是葉慶秋似乎有些冷，他整個人像是剛從冰窟里走出來似的，散發著一股子陰寒的氣息。
“葉處長，和孩子吵架了？”蘇云拿出煙，手一抖，一根煙跳了出來。
“謝了。”葉慶秋沒精打采的叼著煙，蘇云給他點著。
“你要不要？”蘇云見林淵也，，便隨口問道。
“抽煙有害身體健康。”林淵冷靜的說到。
“去去去，沒看跟葉處長了解情況呢么。”蘇云道。
“葉處長，什么情況？”鄭仁抽了口煙，低聲問道。
葉慶秋簡單說了說事情的經過，幾個人都沉默了。孩子的教育、未來的發展，的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有人看不上考試制度，有人逼著孩子學各種東西，不一而足。
選擇不同，最后的結局也不同。
葉慶秋這個，也是不斷和兒子磨合之后的結果。但最后他兒子還是在獲得夢想的道路上失敗了，那又能有什么辦法。
鄭仁不知道說什么來安慰葉慶秋，他只好嘆了口氣，表示自己心情也很沉重。隨后深深吸口煙，吐了出去。
唇角微微顫動，青煙筆直，利劍一般。
“你咋不畫個皮卡丘呢。”蘇云看見后，鄙夷的說到。
鄭仁笑了笑，沒說話。
蘇云道：“我還以為你真要畫出來個皮卡丘給我看。”
“太費事。”
“鄭老板，畫一個，畫一個。”林淵來了興趣。
鄭仁看也沒看她，只是和葉慶秋說到：“葉處長，孩子是回避限制性食物攝取癥，就是偏食偏的厲害，我估計缺乏維生素B12，導致甲基丙二酸超出正常水平太多。”
“鄭老板，我給他口服維生素了。”葉慶秋愁苦的說到：“他每天忙著訓練，吃飯都不按時，也光吃沒什么營養的快餐。”
“最近是不是經常疲倦，聽力也受到了影響？”鄭仁問道。
葉慶秋怔了一下。
“聽力也會受到影響？”
“我估計是視力、聽力都受到了影響，但是孩子沒注意。包括手速在內，都從巔峰期快速的滑落。”
“……”葉慶秋聽鄭仁這么解釋，一下子愣住了。
“葉處長，你這后勤管理的不夠啊。”蘇云笑呵呵的說到，給葉慶秋解壓。
“葉處長，別愣神了，不可能是你的問題。”鄭仁很認真的解釋道：“其實簡單點的診斷就是營養不良，導致視力、聽力以及動作都受到影響。疲倦，乏力等等。”
“真的么？”葉慶秋怕鄭仁哄自己，“鄭老板，這病能不能治？”
說著，他不光是聲音，連腿都開始抖了起來。
“我看癥狀不重，估計是昨晚休息不好，加上情緒激動最后才導致暫時性的眼部神經麻痹出現的暫時性視力障礙。”鄭仁也沒查體，他直接把系統診斷給說出來了。
葉慶秋現在這幅模樣，鄭仁真怕他想不開。
雖說和葉慶秋沒什么太深的接觸，但總歸他幫過自己幾個小忙。
而且現在葉慶秋不算是醫務處長，而是患者家屬。還是那種對醫療糾紛熟悉到骨子里的老家伙，和他說話，完全不用擔心，實話實說也就是了。
鄭仁說著，自己先怔了一下。
自從有了大豬蹄子之后，自己最開始短暫的興奮得意后，就一直謹小慎微的。
一是擔心大豬蹄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宕機，再有就是還要反復的核對、確認。
要是沒有這些擔心和焦慮的話，診治的速度是不是會更快一些呢？
鄭仁說著說著，想的東西就歪了。
“鄭老板，真的么？”葉慶秋像是看到了希望，卻又害怕鄭仁只是安慰自己，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嗯。”鄭仁回想了一下有過的個案報道，問道：“葉處長，你兒子吃飯不正常，吃垃圾食品時間是不是不長？”
“389天。”葉慶秋道。
“那問題還不大。”鄭仁得到了確定的時間后放心了，“有個案報道，說是只吃薯條店買的薯條，在Pringles吃點心，白面包，加工過的火腿片和香腸。”
“7年，雙目徹底失明。葉處長，以后還是要多注意一下的。”
葉慶秋聽到雙目失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催一下化驗結果，補維生素B12，情緒穩定，很快視力能恢復一些。至于能不能完全恢復，就不好說了。”鄭仁道。
不過最后一句話，葉慶秋卻沒有注意。現在他只求孩子能看見光明，再多的事情暫時想不到。
“葉處長，忙去吧，孩子沒什么特殊處置的。”鄭仁道，“等稍好點，讓蘇云去勸勸孩子。”
“為啥是我？”
“我又不玩游戲，和孩子沒有共同語言。”鄭仁道。
“沒事，葉處長，稍好點我跟他說。有這種職業選手么？眼睛不好用，耳朵還聽不清，身體疲倦！十分本事能用出五分就算多了。”
葉慶秋默然。
“快去吧。”鄭仁拍了拍葉慶秋的肩膀。
為人父母，真心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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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葉慶秋去急診搶救室，林格正在屋子里看眼科醫生做簡單的查體，隨后指揮人準備用輪椅送孩子去眼科病房做專業的檢查。
有些儀器沒法攜帶，必須要去病房，誰都沒辦法。
葉慶秋進去，和林格說了幾句話，當知道孩子已經能看見東西之后，身子一軟，差點沒坐到地上。
鄭仁見葉慶秋的兒子系統面板紅色并不重，猜測應該很快能好。大豬蹄子一如既往的優秀，抽根煙的時間，神經痙攣就過去了。
“老板，你來。”蘇云沒走進去，而是拉著鄭仁又回到剛剛的地方。
林淵要跟著，被蘇云很嚴肅的給攆去胃腸外科看看手術準備的怎么樣。
“老板，你怎么判斷的？”蘇云一臉嚴肅的說到：“今天這事兒，你做的有點冒失。”
鄭仁知道蘇云肯定會看出破綻，早已經想好該怎么敷衍他。
可是沒想到蘇云竟然說自己有些冒失。
很少見這貨專心致志的說什么，今天卻極為認真，極為嚴肅。
鄭仁笑了笑，道：“其實主要是安慰一下葉處長。”
“以后別了，打打太極挺好的。”蘇云道：“萬一孩子真的雙目失明，有小概率葉處長會把怨恨放到你的身上。”
這是真心話，鄭仁知道。
雖然聽著很荒謬，但的確是事實真相。這種冤仇，根本沒必要結，、鄭仁點了點頭。
“老板，吹個皮卡丘給我看唄。”剛剛感動了沒1秒鐘，蘇云拿出煙，抖出一根，遞到鄭仁的眼前。
這貨，從來就特么沒什么正經的。
“我對皮卡丘不熟，要不要給你吹個肝臟血流示意圖出來？”鄭仁接都沒接，冷漠的說到。
“你這人，成天這么嚴肅，以后為人父母，孩子肯定被你管的一點活力都沒有。”蘇云撇了撇嘴。
鄭仁愣住了。
孩子……結婚……
他逆推過來，想到剛剛不久蘇云說寧叔要回來談判的事情。
見鄭仁臉色變的很難看，蘇云哈哈大笑，“你怎么就這么慫？”
“不是我慫，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鄭仁愁眉苦臉的說到。
他在努力思考，這次寧叔回來，自己可不能像是上次一樣傻逼了。
“老板，我可跟你說過，帶著小伊人去看日出啊！”蘇云問道，“你還記得么？”
鄭仁是真不知道看日出和老丈人要回來有什么必然的聯系。
“真是蠢啊，你要是有做手術一半……不，有三分之一的精明勁兒，還用這么犯愁？”
“給我根煙。”鄭仁輕聲說到。
管蘇云要了根煙，鄭仁愁苦的蹲坐在臺階上，完全沒有了之前看患者的時候氣定神閑的勁兒。
“老板，你別愁么。”蘇云笑呵呵的說到：“只要小伊人高興，你管老丈人怎么想呢。”
“話是這么說，可是我覺得……”鄭仁深刻的自我反省。
“別覺得不覺得的，那都是過去的事兒。”蘇云知道鄭仁要說什么，不屑的說到：“女孩子么，還是要陪的。你看看你，天天不著家，就知道在醫院做手術、看患者。這還是談戀愛階段，真要是七年之癢，你怎么弄？”
也是，蘇云說的有道理。
“知道我為什么建議你帶著伊人去海邊看日出么？”蘇云問道。
“浪漫呀。”鄭仁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浪漫個毛線！”蘇云鄙夷的說到：“海邊，偏僻點的地兒，周圍除了海浪、海鷗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蘇云像是在蠱惑著什么。
鄭仁開始琢磨蘇云說的畫面。
只有自己和小伊人，周圍是海風和海浪，口鼻之間是小伊人的體香。
關鍵的是沒有人……
蘇云看鄭仁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最關鍵的地方，笑瞇瞇的說到：“平時沒什么機會，你自己還不主動創造，真等著大婚那天？”
“……”鄭仁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有點紅起來。
“笨的，你說你是不是笨的！”
鄭仁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海邊都沒個燈，漫天的星星，輕柔的海風。前面是海浪，你愿意怎么浪怎么浪，沒人管你。”
“……”
鄭仁無語，看了蘇云一眼。
“佩服就直接說出來，等回來后，你得好好感激我。”蘇云得意的說道。
一想到黑乎乎的海邊，滿天星斗，鄭仁就想起在戈壁沙漠看星星的時候小伊人依偎在自己懷里。
那才是生活！
鄭仁把煙頭狠狠的掐滅，手指一彈，煙頭飛到小十米外的垃圾桶里。
精準，簡練。
“你不會準備現在就走吧！”蘇云愕然問道。
“走什么走，至少還有一臺手術呢。”鄭仁道，“找哪天沒手術的時候再說。”
蘇云笑了，他知道自家老板這是有點慫，只是在給自己找借口而已。
不過只要打開一個小口子，之后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
都是成年人，要怎么做根本不用教。
或許所有的損友都是這個樣子？蘇云并不覺得，他看自家老板談戀愛都覺得累。
兩人光在手術臺上眉目傳情，那有個毛線用！
“走了。”鄭仁站起來，氣定神閑，看樣子他的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要進去，剛好和林格走了個對頭。
“鄭老板，您這一天可是真忙。”林格笑笑說到。
“呃……”鄭仁心里還在想著和小伊人一起去海邊看日出的浪漫，聽林格這么說，一下子愣住了。
就像是做了壞事被人發現了似的。
轉念之間，鄭仁才意識到林格說的是什么。
“腹瀉的患者找全院會診了？”鄭仁問道。
“嗯，剛看完。”
“患者家屬怎么樣？”鄭仁問道。
“家屬同意直播，一說能解決經濟問題，家里面樂的嘴都合不上。這臺手術沒什么問題吧，鄭老板。”林格有點害怕，“這是院方出面的第一臺直播手術。”
“可能要稍等等，胃腸那面有一個患者著急手術，懷疑是腸道畸形。需要外科+介入雙術式聯合做。”鄭仁并不介意手術是不是會失敗，已經去系統空間里試過了，完成度98%，還用擔心么？
鄭仁底氣十足的話讓林格有了極大的信心，他努力做了一個手勢，給自己打氣。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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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吃飯了！丫頭怎么還沒回來？”林院長的愛人在客廳喊了一嗓子。
可是屋子里靜悄悄的，一個回音都沒有。
“你這是怎么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進屋找林院長。
林院長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手機，正看什么看的入了神。
“想什么呢，吃飯了！一老一小，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林院長的愛人磨叨著。
“看手術呢。”林院長輕聲說道，“我一會吃。”
“你都脫離臨床多少年了，還看手術。”
“是丫頭在做手術。”林院長道。
“啊？”林院長的愛人興奮點馬上開啟，坐在他身邊，使勁往手機的位置湊了湊，“我看看，我看看。”
手術畫面被分成兩個部分，一面是外科手術，腸道已經游離出來，一大坨。
另外一側的畫面上，只有圖像，連一只手都看不見。
林院長的愛人看了幾眼，疑惑的問道：“老林，丫頭在哪？我看哪個都不是啊。”
“右面，她在配合術者下腸道支架。”林院長的眉頭皺的很緊。
“怎么咱家丫頭不能自己做手術么？什么人架子這么大，還要丫頭給當助手。”當媽的馬上就不樂意了。
在她心里，林淵是最厲害的，沒有之一。
“海德堡大學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全球知名的專家。”林院長輕聲回答。
他愛人根本沒注意林院長說什么，滿滿的開心。
“我看看，丫頭都做什么了？”
“你別擠我，我這兒看手術呢。”林院長不高興的說到。
“丫頭能做手術，還是給世界知名的教授配臺，這是有進步，你怎么哭喪著臉？看丫頭有進步你不高興是不是。”林院長的愛人磨叨著。
“介入手術，吃線。”
“吃啥？”
“X光射線，有輻射。可能會導致身體虛弱，嚴重會出現……總之不好。”林院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
“手術怎么還會有X線！”林院長的愛人驚訝的說到：“老林，這可不行！咱家丫頭才多大歲數……回來我訓訓她。”
林院長嘆了口氣，眼睛一直盯著手術臺上的動作。
橫結腸、降結腸重復畸形，糞石堵塞增生腸道已經有將近20年的病史，這種手術可是很少見。
雖然說脫離臨床已經很多年了，但林院長還是知道手術難易度的。
這不是最關鍵的，手術的核心在于外科+介入手術一起做。
在術者的角度看，應該就是鄭老板開腹、游離橫結腸、降結腸重復畸形段之后，林淵就穿著鉛衣上臺了。
林院長都沒敢和老伴說穿著幾十斤的鉛衣上臺的事情。
要是讓她知道，老伴得心疼哭嘍。
其實從手術直播的畫面上來看，林院長也看不見林淵的身影。但第一臺手術是心臟取栓手術之前，他就接到了孔主任的電話。
孔主任在電話里說的很客氣，自己工作沒做到位，正好趕上今天有兩臺直播手術，看樣子林院長家的千金是要上臺了。
那面連連道歉，誰知道是真是假。
就這樣，林院長才緊趕慢趕的開始看手術直播。
本來不搞業務很多年了，林院長對手術直播間沒什么興趣。可是自己家的丫頭上臺，他就緊張起來。
外科手術還不算，竟然要做介入手術。
林院長最開始怒氣沖沖，準備回來先把林淵臭罵一頓，再找機會去教訓一下那個囂張跋扈的小鄭老板。
可是……
第一臺手術就把他給震撼了。
患者術前腹瀉五年，最后診斷是左心室血栓。
這種詭異的、匪夷所思的診斷，林院長表示不可想象。
他把電話打給熟悉的循環內科醫生，了解了一大圈才問明白怎么回事。
可是等他打聽清楚手術極難，風險極大后，直播間里的手術已經做完了。
鄭老板操刀，林淵配合。
一想到這點，林院長的心情有些怪怪的。
本來他極不愿意自己的丫頭上介入手術，不是一般的不愿意，而是極度不愿意。
剛剛得知消息的時候，他連跑到912去指著鄭老板的鼻子一頓臭罵的心都有。
可是據說難度極大的手術就在自己打電話的過程中就做完了，這讓林院長的怒火產生了一絲改變。
心里雖然憤怒，還略有一絲驕傲。
自家的丫頭長大了，竟然也能做這種世界頂級的手術……雖然是配臺。
林院長莫名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第二臺手術，看名字應該是外科手術了吧。
可是，林院長又看到了一臺介入手術！！
最起碼關鍵的部分，有介入手術進行配合。
“老林，手術直播，怎么連咱家丫頭的臉都看不見呢？”林院長的愛人看了一會，她一點都看不懂，疑惑的問道。
“看的是手術，沒事誰看術者長什么樣。”林院長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原來和小視頻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丫頭能露臉呢。剛剛還琢磨，要成了網紅，以后就不用天天在醫院看患者了。”她看的意興闌珊。
只是有林淵在做手術，她還不舍得離開。
萬一能看見臉呢，就算是看不見臉，能看見戴著無菌手套的手也行啊。
可惜，林院長的愛人失望了。
一直把手術直播看到結束，她也沒看到哪怕任何一個人的臉。
外科手術那面還好一點，最起碼能看見兩只手在操作著。
切除腸道，一個大圓球型的物體被切了下來，縫合損傷處，手術就結束了。
“老林，這就是手術啊。”林院長的愛人問道，“你以前做過多少年的手術，你們天天看不惡心么？”
“惡心有什么辦法，需要手術切除，難道還能跟患者說你這個不行，不能切，我做惡心了。”
“吃飯！”林院長的愛人最后下命令，“你說說也是的，吃飯前看這么惡心的東西，還能有胃口了么。”
“你等我下，我問問的。”
“問什么？”
“手術我看著不難，問問胃腸的人，這種手術到底是什么級別的。為什么要介入手術參與，如果……”
林院長越說越是專業。
他愛人馬上說到：“對！不能讓丫頭再上介入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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