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找時間出去玩吧。”蘇云懶洋洋的“躺”在操作間的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鄭仁專心的做手術，每天看看名揚天下第四階段的完成進度，只此而已。雖然生活周而復始，對別人來講略有無聊，可對鄭仁來說，只要能看到謝伊人，生活就有意義。
“蘭科那面下一波培訓的醫生什么時候到？”
“明天，明天！”蘇云很不耐煩的說到。
“哦，那就稍等兩天再出去玩好了。”鄭仁道，“先辦正經事兒。”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除了吃喝玩樂，什么是正經事？”蘇云一臉鄙夷的問道。
“步若天什么時候到？”鄭仁根本不搭理蘇云要出去玩的要求，像是沒有感覺一樣轉換話題問道。
“今天。”蘇云有氣無力的說到。
“哦，他眼睛睜不開，你說是不是重癥肌無力呢？”鄭仁一邊剪片，一邊問道。手里的鼠標咔噠咔噠的響，似乎在伴奏一樣。
“應該不是。”蘇云道，“肌無力發病很少從眼瞼開始發作的，至于重癥肌無力，都特么重癥了，呼吸肌一樣受累。沒有呼吸困難的情況，不考慮。”
“只是說一個可能性。”鄭仁也肯定想到了這點，他說到，“漸凍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眼肌型的肌無力晨輕暮重，我當時隨便問了一句，他是一早晨最重。”蘇云直接斷了鄭仁所有的想法。
“那就見面再說好了。”鄭仁倒也沒有強迫癥，只是想要把蘇云說的話題給岔過去。
已經七月底了，距離名揚天下第四階段完成的時間越來越近；距離諾獎電話通知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至于出去玩，鄭仁知道蘇云就是隨便說說。真想出去玩的話，直接就訂了，根本不會征求自己的意見。
現在問自己要不要出去玩，鄭仁判斷是蘇云對諾獎即將到來有些緊張、焦慮。雖然他不說，但多少還是能看得出來。
剪完片，上傳，鄭仁和蘇云去換衣服回科室。
回到介入科，高少杰和林淵、顧小冉以及其他進修醫生正在等鄭仁回來講片子。
這是從高少杰來了之后形成的一個習慣，每天下手術之后，鄭仁都會剪片后給大家講講手術過程中的缺點。
老高的手術還好，但很多毛病都是大家共有的，講講清楚，所有人的手術提升都很快。
這種形式的講課，大家漸漸都習慣了。
從前還有人去聽一下蘇云給國外專家、醫生講課。但自從有了導航系統打印3D模型后，練手術就改在社區醫院，去聽蘇云講課還不如拉著鄭老板用3D模型做次手術來的實在。
醫療組的進步是實實在在的，不過也都是錢喂出來的。
克里斯蒂安弄到的術中導航系統、模擬重建的3D模型估計花費巨大，但他沒要錢。
鄭仁知道，這都是自己要用真實之眼來償還的人情。
不過他也沒想著現在就還，布魯赫家族的事情總歸不著急。幾千年都這么過來了，怎么會急在一時。
而老羅切的友誼……鄭仁認為就那么回事好了，老羅切人老成精。這句話只理解字面意思就夠了，所以太當真了并不好。
“小冉的進步很大。”鄭仁點著顧小冉的做手術的剪影說到：“不過這里，你的手型還是要更柔和一點，太……”
說著，門口有人敲門。
“鄭老板。”步若天出現在門口，他穿著一身中式對襟的外衣，臉色蠟黃，帶著微笑卻有些僵硬。
“步先生，請進。”鄭仁笑了笑。
“那我們先干活了。”高少杰在鄭仁身邊小聲說道。
鄭仁點了點頭。
步若天看鄭仁已經褪去了半年前的青澀，暗暗感慨人生匆匆，道：“鄭老板，時間真是一頭野驢，你們這些少年才俊這么快就如日中天嘍。”
鄭仁笑笑沒接話，而是輕聲說道：“步先生，最近有什么不舒服？”
“鄭老板，我現在一早起來眼睛睜不開。說來也是笑話，自己睜不開，但用手把眼皮扒開就好了。平時白天也不覺得有什么特殊的，還和往常一樣。”
這事兒蘇云剛剛說了，鄭仁點了點頭。
之前想的種種，和步若天說的差不多。他的系統面板上明晃晃寫著Meige綜合征，診斷比較明確。
Meige綜合征，是臨床上較罕見的神經系統疾病，屬于節段性肌張力障礙的一種，又稱特發性眼瞼痙攣-口下頜肌張力障礙綜合征。
主要引起眼瞼痙攣、面肌、下頜及頸肌的各種形式的肌張力障礙，多見于中老年人。
“你最近吃什么藥物了么？”鄭仁隨后問道。
步若天看著鄭仁，輕輕搖了搖頭。
“頭部核磁查沒查過？”蘇云在一邊問道。
“23天前在東腫瘤做的檢查，沒什么事兒。”步若天道。
隨后，一個中年人拎著片子走到鄭仁面前，雙手把片子遞過來。
先看一眼好了，鄭仁拿起片子插到閱片器上。
系統巔峰體驗做的手術效果還是很好的，復查沒看見有腫瘤組織轉移的跡象。而頭顱核磁沒沒見有異常，只有幾個缺血灶，連輕微的腦萎縮都沒有。
不應該啊，鄭仁抱著肩膀，眼睛死死的盯著片子看。
“步先生，你最近的生活是什么樣的？”鄭仁問道。
“很平常，除了看病之外，就是在家里看看電視、做做冥想。”步若天嘆了一口氣，“步離是個女孩兒，我家的那個兒子，你也知道，不成器。我這副身體，想撐著也撐不住。”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
鄭仁開始琢磨步若天的情況，從術后飲食、服用藥物開始，一直到每次復診的時候都做了什么檢查、甚至連造影劑用的是什么都問道了。
要是一般人，肯定回答不出來鄭仁詢問的事情。但步若天的秘書很能干，他不用看資料就把鄭仁詢問的事情回答的清清楚楚。
Meige綜合征的起因，到最后鄭仁也沒問出來個究竟。
奇了怪了，不應該啊，鄭仁自從有了系統后可以逆向推導病情以來第一次被難住了。
鄭仁專心的做手術，每天看看名揚天下第四階段的完成進度，只此而已。雖然生活周而復始，對別人來講略有無聊，可對鄭仁來說，只要能看到謝伊人，生活就有意義。
“蘭科那面下一波培訓的醫生什么時候到？”
“明天，明天！”蘇云很不耐煩的說到。
“哦，那就稍等兩天再出去玩好了。”鄭仁道，“先辦正經事兒。”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除了吃喝玩樂，什么是正經事？”蘇云一臉鄙夷的問道。
“步若天什么時候到？”鄭仁根本不搭理蘇云要出去玩的要求，像是沒有感覺一樣轉換話題問道。
“今天。”蘇云有氣無力的說到。
“哦，他眼睛睜不開，你說是不是重癥肌無力呢？”鄭仁一邊剪片，一邊問道。手里的鼠標咔噠咔噠的響，似乎在伴奏一樣。
“應該不是。”蘇云道，“肌無力發病很少從眼瞼開始發作的，至于重癥肌無力，都特么重癥了，呼吸肌一樣受累。沒有呼吸困難的情況，不考慮。”
“只是說一個可能性。”鄭仁也肯定想到了這點，他說到，“漸凍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眼肌型的肌無力晨輕暮重，我當時隨便問了一句，他是一早晨最重。”蘇云直接斷了鄭仁所有的想法。
“那就見面再說好了。”鄭仁倒也沒有強迫癥，只是想要把蘇云說的話題給岔過去。
已經七月底了，距離名揚天下第四階段完成的時間越來越近；距離諾獎電話通知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至于出去玩，鄭仁知道蘇云就是隨便說說。真想出去玩的話，直接就訂了，根本不會征求自己的意見。
現在問自己要不要出去玩，鄭仁判斷是蘇云對諾獎即將到來有些緊張、焦慮。雖然他不說，但多少還是能看得出來。
剪完片，上傳，鄭仁和蘇云去換衣服回科室。
回到介入科，高少杰和林淵、顧小冉以及其他進修醫生正在等鄭仁回來講片子。
這是從高少杰來了之后形成的一個習慣，每天下手術之后，鄭仁都會剪片后給大家講講手術過程中的缺點。
老高的手術還好，但很多毛病都是大家共有的，講講清楚，所有人的手術提升都很快。
這種形式的講課，大家漸漸都習慣了。
從前還有人去聽一下蘇云給國外專家、醫生講課。但自從有了導航系統打印3D模型后，練手術就改在社區醫院，去聽蘇云講課還不如拉著鄭老板用3D模型做次手術來的實在。
醫療組的進步是實實在在的，不過也都是錢喂出來的。
克里斯蒂安弄到的術中導航系統、模擬重建的3D模型估計花費巨大，但他沒要錢。
鄭仁知道，這都是自己要用真實之眼來償還的人情。
不過他也沒想著現在就還，布魯赫家族的事情總歸不著急。幾千年都這么過來了，怎么會急在一時。
而老羅切的友誼……鄭仁認為就那么回事好了，老羅切人老成精。這句話只理解字面意思就夠了，所以太當真了并不好。
“小冉的進步很大。”鄭仁點著顧小冉的做手術的剪影說到：“不過這里，你的手型還是要更柔和一點，太……”
說著，門口有人敲門。
“鄭老板。”步若天出現在門口，他穿著一身中式對襟的外衣，臉色蠟黃，帶著微笑卻有些僵硬。
“步先生，請進。”鄭仁笑了笑。
“那我們先干活了。”高少杰在鄭仁身邊小聲說道。
鄭仁點了點頭。
步若天看鄭仁已經褪去了半年前的青澀，暗暗感慨人生匆匆，道：“鄭老板，時間真是一頭野驢，你們這些少年才俊這么快就如日中天嘍。”
鄭仁笑笑沒接話，而是輕聲說道：“步先生，最近有什么不舒服？”
“鄭老板，我現在一早起來眼睛睜不開。說來也是笑話，自己睜不開，但用手把眼皮扒開就好了。平時白天也不覺得有什么特殊的，還和往常一樣。”
這事兒蘇云剛剛說了，鄭仁點了點頭。
之前想的種種，和步若天說的差不多。他的系統面板上明晃晃寫著Meige綜合征，診斷比較明確。
Meige綜合征，是臨床上較罕見的神經系統疾病，屬于節段性肌張力障礙的一種，又稱特發性眼瞼痙攣-口下頜肌張力障礙綜合征。
主要引起眼瞼痙攣、面肌、下頜及頸肌的各種形式的肌張力障礙，多見于中老年人。
“你最近吃什么藥物了么？”鄭仁隨后問道。
步若天看著鄭仁，輕輕搖了搖頭。
“頭部核磁查沒查過？”蘇云在一邊問道。
“23天前在東腫瘤做的檢查，沒什么事兒。”步若天道。
隨后，一個中年人拎著片子走到鄭仁面前，雙手把片子遞過來。
先看一眼好了，鄭仁拿起片子插到閱片器上。
系統巔峰體驗做的手術效果還是很好的，復查沒看見有腫瘤組織轉移的跡象。而頭顱核磁沒沒見有異常，只有幾個缺血灶，連輕微的腦萎縮都沒有。
不應該啊，鄭仁抱著肩膀，眼睛死死的盯著片子看。
“步先生，你最近的生活是什么樣的？”鄭仁問道。
“很平常，除了看病之外，就是在家里看看電視、做做冥想。”步若天嘆了一口氣，“步離是個女孩兒，我家的那個兒子，你也知道，不成器。我這副身體，想撐著也撐不住。”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
鄭仁開始琢磨步若天的情況，從術后飲食、服用藥物開始，一直到每次復診的時候都做了什么檢查、甚至連造影劑用的是什么都問道了。
要是一般人，肯定回答不出來鄭仁詢問的事情。但步若天的秘書很能干，他不用看資料就把鄭仁詢問的事情回答的清清楚楚。
Meige綜合征的起因，到最后鄭仁也沒問出來個究竟。
奇了怪了，不應該啊，鄭仁自從有了系統后可以逆向推導病情以來第一次被難住了。
“老板，看著像是Meige綜合征，但怎么來的？你覺得像是原發的么？”蘇云在鄭仁耳邊小聲問道。
“不知道。”鄭仁緩緩搖了搖頭，“我也覺得是Meige綜合征，如果找不到誘因，那么只能暫時認為是原發性的病變，沒有好辦法處理。”
步若天站在一邊聽到鄭仁的話后，輕輕嘆了口氣，“鄭醫生，那就不打擾你了。”
說著，他站起身，拱手抱拳。身邊的秘書收拾片子，很溫和、很客氣。
“告辭。”步若天最后轉身離去。
直到他走了之后，鄭仁看著他的身影，有些不解。
“想什么呢？”蘇云問道。
“不知道。”鄭仁總是覺得步若天的情況有些古怪，所以他嘆了口氣，輕輕說道：“算了，有些病還是治不了的。”
古怪，鄭仁嘆了口氣。
鄭仁皺眉沉思，高少杰原本還等鄭仁看完病后繼續講解手術。但看見鄭老板板著臉琢磨病情，便沒去打擾，而是開始寫病歷。
老柳說得對，在912最大的工作不是披著幾十斤的鉛衣上手術，卻是要當小大夫來寫病歷。
不過自己手術水平幾乎是肉眼可見增長，所以干點活什么的高少杰并不認為很辛苦。
“別琢磨了老板。”蘇云拍了拍鄭仁的肩膀，“只是Meige綜合征而已，又不是漸凍人，不要命怎么都沒事。”
鄭仁心里琢磨著步若天的情況，但他也沒什么誘因，估計還是原發性的疾病。就像是蘇云說的一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而且步若天的情況看樣子還是比較輕的，就是反復的厲害一點。
算了，到最后鄭仁也只能把事情歸為這兩個字。
人生總是有想不懂的事兒，就算是開了掛也是一樣，鄭仁安慰著自己。
“晚上出去喝酒，你去不去。”蘇云終于不嘮叨了，直接說出來自己的意圖。
“醫療組么？”
“隨意，不管有誰，反正出去吃飯、喝酒！”蘇云道，“每天光是工作，你不煩大家都煩了。醫療組組長不是這么當的，小心有人會有心理疾病。”
鄭仁笑了笑，他重新坐到熟悉的位置上，捧著第五版外科學看著。
下班，蘇云張羅著出去吃飯，并且早都聯系了宋營。
兩人早都很熟悉了，雖然還沒到拿烤腸來打趣的程度，但吃頓飯鄭仁也并不反對。
來到唐宋食府，鄭仁回憶起來第一次和褚主任來這里，心中閃念，時間過的真的是很快。
“鄭老板，好久不見。”宋營一路笑著，一路把鄭仁迎到最頂層的包間里。
包房內藏乾坤之類的事情鄭仁并沒有什么感覺，宋營已經和蘇云訂好了菜單，蘇云之前還在醫療組的群里征求大家的意見來著。至于是什么，鄭仁也沒有細看幾百、上千的聊天記錄。
水起群來，有楚家姐妹在，加上伊人，聊天記錄根本沒法看。
鄭仁覺得特浪費時間，反正自己也不在意，只要好好的跟著出來，當一個吉祥物就夠了。
隨意的聊兩句，有宋營和蘇云在，場面也不冷清。醫療組的人很放松的說說笑笑，把科室里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拋得一干二凈。
鄭仁看著大家開心，雖然融不進去，心里卻也很開心。
只是他開心的點和其他人不同，看起來略微古怪一些。坐在那里，雖然臉上掛著微笑，卻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說快寫一首情歌……】
那面蘇云正張羅著喝酒，一瓶瓶喝光的鐵蓋茅臺擺在轉桌邊上，光是聞味道鄭仁就要醉了。這時候，手機響起來。
鄭仁拿出手機，遲疑了一下。
“誰？”蘇云好信兒的問道。
“步離。”
說著，鄭仁接通電話。
“步小姐，你好。”
“呃……要緊么？在哪家醫院？”
“嗯，那我知道了。我們在唐宋食府，頂層的包房，你和前臺的人說就好。”
說完，鄭仁掛斷了電話。
“嗯？怎么覺得有些古怪呢？”蘇云沒喝多少酒，還相當的清醒。
“步若天出事兒了。”鄭仁沉聲道。
“病重了？”
“不是，是被拘留了。”
“……”蘇云驚訝。
他很難想象海城首富會被拘留，這是酒駕呢，還是別的什么事兒？
見宋營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自己，蘇云道：“老板從前的一個患者，海城的地產商，估計手里有點錢。”
宋營臉上的微笑一直都沒變過。
對于他來講，海城這種小城市的首富再有錢能有錢到哪去。
“最近眼皮睜不開，我懷疑是Meige綜合征。但還沒說怎么治療，他就走了。聽他說話沒問題，但脾氣和從前比有些古怪。”蘇云把心里對步若天的認知說了出來，隨后看向鄭仁，“為什么被拘留的？”
“據說是家暴。”鄭仁道。
“宋哥，你們這些有錢人的脾氣是不是都不好？”蘇云笑著問道。
“不應該。”宋營搖了搖頭，“最早的一批有錢人，多多少少都要沾點水，脾氣不好是正常的。但現在……家暴這種事情沒有必要。”
他說的沾點水，是另外的含義，鄭仁和蘇云都聽懂了。
“那位步先生？”林淵有些詫異的問道，“瘦瘦干干的小老頭，去年還做了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他有力氣家暴么？”
“據說是，還說把人打的挺重，都去醫大附院的急診了。”
“哦，那步離是什么意思？”蘇云問道。
鄭仁搖了搖頭。
撈人？換十幾、二十年前還有可能。現在要撈人的話，不去找律師，來找自己一個醫生，這不是問路于盲么。
誰知道呢，等步離來了之后再說好了。
接下來的氣氛略有點小尷尬，倒不是因為鄭仁，這貨在吃飯的時候從來都像是不存在與一樣。蘇云有些心不在焉，氣氛頓時有些小變化。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步離被服務員送進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精明干練。
“到底怎么回事？”鄭仁也不客氣，見步離來了就直接問道。
“鄭總，我爸出事兒了。”步離沉著臉說到。
“不知道。”鄭仁緩緩搖了搖頭，“我也覺得是Meige綜合征，如果找不到誘因，那么只能暫時認為是原發性的病變，沒有好辦法處理。”
步若天站在一邊聽到鄭仁的話后，輕輕嘆了口氣，“鄭醫生，那就不打擾你了。”
說著，他站起身，拱手抱拳。身邊的秘書收拾片子，很溫和、很客氣。
“告辭。”步若天最后轉身離去。
直到他走了之后，鄭仁看著他的身影，有些不解。
“想什么呢？”蘇云問道。
“不知道。”鄭仁總是覺得步若天的情況有些古怪，所以他嘆了口氣，輕輕說道：“算了，有些病還是治不了的。”
古怪，鄭仁嘆了口氣。
鄭仁皺眉沉思，高少杰原本還等鄭仁看完病后繼續講解手術。但看見鄭老板板著臉琢磨病情，便沒去打擾，而是開始寫病歷。
老柳說得對，在912最大的工作不是披著幾十斤的鉛衣上手術，卻是要當小大夫來寫病歷。
不過自己手術水平幾乎是肉眼可見增長，所以干點活什么的高少杰并不認為很辛苦。
“別琢磨了老板。”蘇云拍了拍鄭仁的肩膀，“只是Meige綜合征而已，又不是漸凍人，不要命怎么都沒事。”
鄭仁心里琢磨著步若天的情況，但他也沒什么誘因，估計還是原發性的疾病。就像是蘇云說的一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而且步若天的情況看樣子還是比較輕的，就是反復的厲害一點。
算了，到最后鄭仁也只能把事情歸為這兩個字。
人生總是有想不懂的事兒，就算是開了掛也是一樣，鄭仁安慰著自己。
“晚上出去喝酒，你去不去。”蘇云終于不嘮叨了，直接說出來自己的意圖。
“醫療組么？”
“隨意，不管有誰，反正出去吃飯、喝酒！”蘇云道，“每天光是工作，你不煩大家都煩了。醫療組組長不是這么當的，小心有人會有心理疾病。”
鄭仁笑了笑，他重新坐到熟悉的位置上，捧著第五版外科學看著。
下班，蘇云張羅著出去吃飯，并且早都聯系了宋營。
兩人早都很熟悉了，雖然還沒到拿烤腸來打趣的程度，但吃頓飯鄭仁也并不反對。
來到唐宋食府，鄭仁回憶起來第一次和褚主任來這里，心中閃念，時間過的真的是很快。
“鄭老板，好久不見。”宋營一路笑著，一路把鄭仁迎到最頂層的包間里。
包房內藏乾坤之類的事情鄭仁并沒有什么感覺，宋營已經和蘇云訂好了菜單，蘇云之前還在醫療組的群里征求大家的意見來著。至于是什么，鄭仁也沒有細看幾百、上千的聊天記錄。
水起群來，有楚家姐妹在，加上伊人，聊天記錄根本沒法看。
鄭仁覺得特浪費時間，反正自己也不在意，只要好好的跟著出來，當一個吉祥物就夠了。
隨意的聊兩句，有宋營和蘇云在，場面也不冷清。醫療組的人很放松的說說笑笑，把科室里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拋得一干二凈。
鄭仁看著大家開心，雖然融不進去，心里卻也很開心。
只是他開心的點和其他人不同，看起來略微古怪一些。坐在那里，雖然臉上掛著微笑，卻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說快寫一首情歌……】
那面蘇云正張羅著喝酒，一瓶瓶喝光的鐵蓋茅臺擺在轉桌邊上，光是聞味道鄭仁就要醉了。這時候，手機響起來。
鄭仁拿出手機，遲疑了一下。
“誰？”蘇云好信兒的問道。
“步離。”
說著，鄭仁接通電話。
“步小姐，你好。”
“呃……要緊么？在哪家醫院？”
“嗯，那我知道了。我們在唐宋食府，頂層的包房，你和前臺的人說就好。”
說完，鄭仁掛斷了電話。
“嗯？怎么覺得有些古怪呢？”蘇云沒喝多少酒，還相當的清醒。
“步若天出事兒了。”鄭仁沉聲道。
“病重了？”
“不是，是被拘留了。”
“……”蘇云驚訝。
他很難想象海城首富會被拘留，這是酒駕呢，還是別的什么事兒？
見宋營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自己，蘇云道：“老板從前的一個患者，海城的地產商，估計手里有點錢。”
宋營臉上的微笑一直都沒變過。
對于他來講，海城這種小城市的首富再有錢能有錢到哪去。
“最近眼皮睜不開，我懷疑是Meige綜合征。但還沒說怎么治療，他就走了。聽他說話沒問題，但脾氣和從前比有些古怪。”蘇云把心里對步若天的認知說了出來，隨后看向鄭仁，“為什么被拘留的？”
“據說是家暴。”鄭仁道。
“宋哥，你們這些有錢人的脾氣是不是都不好？”蘇云笑著問道。
“不應該。”宋營搖了搖頭，“最早的一批有錢人，多多少少都要沾點水，脾氣不好是正常的。但現在……家暴這種事情沒有必要。”
他說的沾點水，是另外的含義，鄭仁和蘇云都聽懂了。
“那位步先生？”林淵有些詫異的問道，“瘦瘦干干的小老頭，去年還做了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他有力氣家暴么？”
“據說是，還說把人打的挺重，都去醫大附院的急診了。”
“哦，那步離是什么意思？”蘇云問道。
鄭仁搖了搖頭。
撈人？換十幾、二十年前還有可能。現在要撈人的話，不去找律師，來找自己一個醫生，這不是問路于盲么。
誰知道呢，等步離來了之后再說好了。
接下來的氣氛略有點小尷尬，倒不是因為鄭仁，這貨在吃飯的時候從來都像是不存在與一樣。蘇云有些心不在焉，氣氛頓時有些小變化。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步離被服務員送進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精明干練。
“到底怎么回事？”鄭仁也不客氣，見步離來了就直接問道。
“鄭總，我爸出事兒了。”步離沉著臉說到。
說完，她掃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步離出于禮貌，沒多說什么，但她的動作表露出來滿滿的謹慎。
“都是我醫療組的人，沒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問題盡管說，不用擔心。”鄭仁道。
步離見人有點多，可是鄭仁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反駁他的話。
顧小冉幫著服務員一起搬了個椅子，步離坐下來雙手十指交叉，拇指用力的頂在一起，甲床蒼白。
她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步離，有話說話，沒事兒的話就喝酒。”蘇云看不上她這幅樣子。有什么事情見不得人的，不就是家暴后老爺子被拘了么。
“鄭總，云哥兒，那我實話實說。”步離聽出來蘇云話里面的意思，她的嗓音有點沙啞的說到，“我爸被抓了，因為家暴。”
“嗯，你媽沒事吧。”
“被家暴的不是我媽。”步離道。
是小情人？這種事情倒也常見，應該不算什么。
屋子里沒人說話，靜悄悄的等步離說話。
步離慘然一笑，道：“我爸在帝都還有個家，大興那面的一個小村子里。”
“呦，別說那么好聽，河北省了么不是。”蘇云笑道。
“我去看了一眼，很破落的地兒，臟的厲害。”步離沒有在意蘇云的話，她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步先生還喜歡這口？”
步離搖了搖頭，她想要解釋一下，可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想了想，只好拿出手機，找到幾張照片，站起來走到鄭仁身邊，把手機交給他。
蘇云好信兒，也走過來看。
鄭仁皺著眉看，第一張照片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農婦，黝黑黝黑的，得有200斤左右。一看就是干農活的人，一膀子力氣。
“這就是我爸在外面家里的老婆。”步離的聲音有些飄忽，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
鄭仁和蘇云也愣住了。
要是找個貌美如花、妖艷動人的女孩子，大家都能理解。男人么，都差不多。
可找個大媽……步若天這口味也太重了吧！
鄭仁接著翻照片，后面是步若天被抓的地兒。那是一個比城鄉結合部還要臟、亂的地方。很偏僻，隱約能看到一片荒草的曠野。
要是冬天，落了一層白雪，這里幾乎可以用杳無人煙來形容。
“這地方，拆遷都拆不到。”蘇云撇撇嘴，說到。
“步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鄭仁問道。
“我聽警察說，按照女人的口述，他們倆已經結婚小半年了。沒領證，但是請鄰居吃了飯。”步離皺著眉，似乎覺得這件事情相當難以啟齒。光是說一下，那股子飄溢的豬糞、泔水的味道就充斥在口鼻之間。
“他們說我爸的身份是一個普通人，也不知道在哪找了個寡婦，就在這里住下了。”步離道，“據說這半年來，他經常打罵那個女人，這次下手有點重，把她打傷了。送到醫院，有人報警，這才通知了家里。”
“怎么找到你的？”蘇云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點。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認為自己是馬大壯。后來找監控視頻，發現他今天下午從醫院離開獨自去了一家洗浴中心，然后換衣服去了城鄉結合部。警察順著線索，就找到真實身份了。”
“……”
好復雜，怎么看怎么像是間諜呢？難道說步若天生了病，就放棄人生了？
鄭仁一邊看著照片，一邊胡思亂想著。
要么是精神分裂？很多影視劇都有類似的情節，比如說小李子和尼古拉斯凱奇都演過類似的片子。
可真實生活中，據說全世界范圍內被確診的人格分裂不超過三十個。剩下的，大多都是表演型人格，根本不能用精神分裂來診斷。
而且，真正意義上的精神分裂診斷是沒有的。
最多也就是用來形容某些幻覺，用精神分裂來表述，更能被接受。
“你作為女兒，都沒發現么？”蘇云問道。
“我按照警察的敘述，倒是發現了點線索。”步離道：“我爸去年生病，鄭總給做了手術，術后恢復的還好。后來5個月前，他把一部分業務交給我，說他每個月要休養一段時間，不讓人跟著。”
“后來呢？”
“我不放心，怕他想不開自殺。就派人偷偷跟著，但被他發現了。把我一頓臭罵，差點斷絕父女關系。”步離無奈的說道。
“現在想，我爸那時候應該是在帝都的一間洗浴中心換了衣服，過另外一種生活。”
另外一種生活，這個形容真的是……
鄭仁和蘇云看著照片，不知道該怎么說。
“換身份？”宋營忽然問道。
“嗯，他就變成了警察口述中的王大壯，還找了一個老婆。每半個月都互換一次身份，上半個月是集團的董事長，后半個月是城鄉結合部的王大壯。”
這兩個身份相差的也太大一點了吧，鄭仁嘆了口氣。
“老板，該不會真的是人格分裂？”蘇云問道。
“要是步小姐敘述的沒錯的話，應該是這個病。”鄭仁道，“但真正的人格分裂還沒有標準的診斷流程，也沒有確定的診斷。只是個說法……”
“步離，你爸去城鄉結合部，都干什么？”蘇云問道。
步離有些難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很私密的話題真的是特別難以啟齒。
但出于對鄭仁的信任，步離還是愿意說清楚一些。這事兒太奇怪，要是鄭老板沒有什么好說法的話，步離就想找精通玄學的人來看看。
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早都慌了神。雖然看上去鎮定，但人已經不是那個職場上精明強干的步離。
“根據鄰居說，我爸每天就是打打那個女人，喝點酒什么的。”步離道，“再有就是去帝都的精神病院看病，他說他總是能聽到有人和他對話，說出他心里的想法之類的。”
“鄰居們都不敢和他接觸，都說我爸腦子有問題。”
“天天打老婆，沒人管？”鄭仁詫異的問道。
“誰說是天天了。”蘇云鄙夷的說到，“有半個月恢復成步董事長的身份，那時候肯定不會打的。”
頂點
“都是我醫療組的人，沒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問題盡管說，不用擔心。”鄭仁道。
步離見人有點多，可是鄭仁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反駁他的話。
顧小冉幫著服務員一起搬了個椅子，步離坐下來雙手十指交叉，拇指用力的頂在一起，甲床蒼白。
她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步離，有話說話，沒事兒的話就喝酒。”蘇云看不上她這幅樣子。有什么事情見不得人的，不就是家暴后老爺子被拘了么。
“鄭總，云哥兒，那我實話實說。”步離聽出來蘇云話里面的意思，她的嗓音有點沙啞的說到，“我爸被抓了，因為家暴。”
“嗯，你媽沒事吧。”
“被家暴的不是我媽。”步離道。
是小情人？這種事情倒也常見，應該不算什么。
屋子里沒人說話，靜悄悄的等步離說話。
步離慘然一笑，道：“我爸在帝都還有個家，大興那面的一個小村子里。”
“呦，別說那么好聽，河北省了么不是。”蘇云笑道。
“我去看了一眼，很破落的地兒，臟的厲害。”步離沒有在意蘇云的話，她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步先生還喜歡這口？”
步離搖了搖頭，她想要解釋一下，可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想了想，只好拿出手機，找到幾張照片，站起來走到鄭仁身邊，把手機交給他。
蘇云好信兒，也走過來看。
鄭仁皺著眉看，第一張照片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農婦，黝黑黝黑的，得有200斤左右。一看就是干農活的人，一膀子力氣。
“這就是我爸在外面家里的老婆。”步離的聲音有些飄忽，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
鄭仁和蘇云也愣住了。
要是找個貌美如花、妖艷動人的女孩子，大家都能理解。男人么，都差不多。
可找個大媽……步若天這口味也太重了吧！
鄭仁接著翻照片，后面是步若天被抓的地兒。那是一個比城鄉結合部還要臟、亂的地方。很偏僻，隱約能看到一片荒草的曠野。
要是冬天，落了一層白雪，這里幾乎可以用杳無人煙來形容。
“這地方，拆遷都拆不到。”蘇云撇撇嘴，說到。
“步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鄭仁問道。
“我聽警察說，按照女人的口述，他們倆已經結婚小半年了。沒領證，但是請鄰居吃了飯。”步離皺著眉，似乎覺得這件事情相當難以啟齒。光是說一下，那股子飄溢的豬糞、泔水的味道就充斥在口鼻之間。
“他們說我爸的身份是一個普通人，也不知道在哪找了個寡婦，就在這里住下了。”步離道，“據說這半年來，他經常打罵那個女人，這次下手有點重，把她打傷了。送到醫院，有人報警，這才通知了家里。”
“怎么找到你的？”蘇云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點。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認為自己是馬大壯。后來找監控視頻，發現他今天下午從醫院離開獨自去了一家洗浴中心，然后換衣服去了城鄉結合部。警察順著線索，就找到真實身份了。”
“……”
好復雜，怎么看怎么像是間諜呢？難道說步若天生了病，就放棄人生了？
鄭仁一邊看著照片，一邊胡思亂想著。
要么是精神分裂？很多影視劇都有類似的情節，比如說小李子和尼古拉斯凱奇都演過類似的片子。
可真實生活中，據說全世界范圍內被確診的人格分裂不超過三十個。剩下的，大多都是表演型人格，根本不能用精神分裂來診斷。
而且，真正意義上的精神分裂診斷是沒有的。
最多也就是用來形容某些幻覺，用精神分裂來表述，更能被接受。
“你作為女兒，都沒發現么？”蘇云問道。
“我按照警察的敘述，倒是發現了點線索。”步離道：“我爸去年生病，鄭總給做了手術，術后恢復的還好。后來5個月前，他把一部分業務交給我，說他每個月要休養一段時間，不讓人跟著。”
“后來呢？”
“我不放心，怕他想不開自殺。就派人偷偷跟著，但被他發現了。把我一頓臭罵，差點斷絕父女關系。”步離無奈的說道。
“現在想，我爸那時候應該是在帝都的一間洗浴中心換了衣服，過另外一種生活。”
另外一種生活，這個形容真的是……
鄭仁和蘇云看著照片，不知道該怎么說。
“換身份？”宋營忽然問道。
“嗯，他就變成了警察口述中的王大壯，還找了一個老婆。每半個月都互換一次身份，上半個月是集團的董事長，后半個月是城鄉結合部的王大壯。”
這兩個身份相差的也太大一點了吧，鄭仁嘆了口氣。
“老板，該不會真的是人格分裂？”蘇云問道。
“要是步小姐敘述的沒錯的話，應該是這個病。”鄭仁道，“但真正的人格分裂還沒有標準的診斷流程，也沒有確定的診斷。只是個說法……”
“步離，你爸去城鄉結合部，都干什么？”蘇云問道。
步離有些難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很私密的話題真的是特別難以啟齒。
但出于對鄭仁的信任，步離還是愿意說清楚一些。這事兒太奇怪，要是鄭老板沒有什么好說法的話，步離就想找精通玄學的人來看看。
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早都慌了神。雖然看上去鎮定，但人已經不是那個職場上精明強干的步離。
“根據鄰居說，我爸每天就是打打那個女人，喝點酒什么的。”步離道，“再有就是去帝都的精神病院看病，他說他總是能聽到有人和他對話，說出他心里的想法之類的。”
“鄰居們都不敢和他接觸，都說我爸腦子有問題。”
“天天打老婆，沒人管？”鄭仁詫異的問道。
“誰說是天天了。”蘇云鄙夷的說到，“有半個月恢復成步董事長的身份，那時候肯定不會打的。”
頂點
“真的是人格分裂？”林淵驚訝的問道。
這種古怪的病情，平時要比幾乎所有罕見病都要更罕見，可每個人卻都不陌生。
有很多影視作品對人格分裂進行了演繹，哪怕每個人窮其一生都無法真正遇到哪怕一個真正的人格分裂患者。
鄭仁很謹慎，平時不愿意給患者診斷精神類疾病。
現在面對步若天的這種情況，即便是鄭仁也無言以對。要么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要么就是強烈的表演型人格，步若天有極強的表演欲望。
但再強的表演欲也總要得到某種心靈上的慰藉吧，用平常的話講就是圖啥呢？
所圖，不一定的是金錢、身份、地位、名望、女人。人生在世，最基礎的是活著。
鄭仁把手機交給步離，心里有些感喟，或許步若天在生病之后面對巨大的壓力，產生了一種幻覺。
他覺得一個住在城鄉結合部的、脾氣暴躁、每天無所事事只會打罵老婆的這種男人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人生。最起碼要比自己從前那個董事長，掌控幾億、十幾億財富卻得了胰腺癌的人生要好一些。
不生病不知道健康的珍貴，步若天直接分裂出來另外一個自己。這一點鄭仁并不確定，他也不愿意直說。
“步離，你爸以前沒什么古怪？”蘇云問到。
“沒有。”步離搖了搖頭，她說到：“要是非說有的話，他很多疑，沒有安全感，凡事想的特別多。但是這些的話，我覺得應該不算是什么大事。”
鄭仁嘆了口氣，“步小姐，這件事情我就愛莫能助了。”
步離有些失望，但她還是微微躬身，表達自己的謝意。
南面的那些個事情，在商場里打轉的步離有所耳聞。鄭老板已經被傳的神乎其神，連幾位大地師都相繼成為鄭老板的好友。她也是沒有了主見，這才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來找鄭仁。
此刻聽到鄭老板的話后，步離覺得7月的流火也沒有那么燥熱。屋子里的冷氣開的有點大，寒意滲入骨髓。
“我在最后一張照片里看見你父親口服一種藥物——奧氮平。”鄭仁忽然說道。
“嗯。”步離顯然知道那是一種治療偏執型精神障礙的藥物，和人格分裂沒什么關系。
她輕聲的“嗯”了一下。
“今天你父親來我這看病，你知道吧。”
步離猶豫了一下，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靜靜坐下，點了點頭。
“眼皮睜不開，需要用手扒開才可以。我現在考慮是奧氮平的副作用，導致的繼發性Meige綜合征。”
“老板，你說這個沒有意義。像是已經失血性休克要死的患者，你跟他說闌尾有炎癥，必須要做手術。”蘇云反駁道。
“我覺得還是有意義的。”鄭仁道，“步先生是在得了胰腺癌之后的幾個月才出現了這種情況，暫時考慮是有極為強烈的求生欲望，但卻不知道做什么導致的逃避心理。”
“心理學，我不擅長，只能猜測一下，對錯的話只供步小姐參考。”
鄭仁沉思良久，最后決定實話實說，說出自己心里的判斷。
蘇云撇撇嘴，他對鄭仁這種和患者家屬交代病情的語氣相當不屑。
“可能是步先生查閱了很多資料，加上術中森宇教授認為病情嚴重，已經沒辦法治療、步先生的病情已經病入膏肓。雖然我最后把手術完成，但這依舊是步先生的一個心結。”鄭仁沉聲道。
“我想當時不光是步先生，或許你也有這種想法。要不然不會在手術后還找我，咨詢一些手術相關的問題。”鄭仁笑了笑，想起那時候的連小六手里拿著棒球棍子，追討小額貸的事情。
“即便術后復查表明手術效果很好，作為患者家屬的你已經放心了，判斷步先生能活過三年的可能性很大。可步先生作為病人，他的想法就不是這樣。”
“他得的是極為嚴重的胰頭癌，術后的情況以及過往各種數據相信步先生已經有了解。其實在他心里，用理智來判斷自己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并不大。”
“為了避免死亡，有可能分裂出第二個人格，也有可能他覺得換一個身份活著，忘記之前的種種會讓他更輕松一點。”
“每天都在生與死的糾結中活著，壓力是很大，步先生可能已經無法承受。他對自己之前的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都產生了懷疑，覺得還不如一名住在城鄉結合部的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而是每天酗酒、打老婆的爛人。”
說完，鄭仁頓了一下，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面上。
“鄭……老板，我爸還有救么？”步離低著頭問道。
“胰頭癌暫時來看沒什么問題，他是按照一年四次復查來制定的就診計劃，前三次都沒發現有轉移病灶。這一點，現在暫時可以不用考慮。”
鄭仁凝神看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對診斷人格分裂也很迷茫。
這種診斷，大豬蹄子是不承認的，也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診斷。
想來想去，鄭仁還是認為和步若天的逃避心理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
他足足想了將近1分鐘，道：“還是先找心理醫生做疏導吧，總是逃避也不是什么好辦法。要是可以，步先生的奧氮平就先停掉，換成苯海索、氯硝西泮后眼睛睜不開的癥狀會消失。”
“做一段時間心理輔導后再看看情況。”
鄭仁最后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
步離也不想多逗留，她站起身，低著頭表達了自己的感謝，隨后轉身離開。
終于等到步離走了，幾個人都把目光投向鄭仁。
“老板，你真認為是人格分裂？”蘇云問到。
“不認為，我覺得是一種強烈的求生欲的指引下，患者本能的逃避反應。”鄭仁又想起大豬蹄子并沒有給出診斷，再加上本身人格分裂的罕見性，所以他做了另外一種判斷。
“你說說，手術做的好好的，自己硬是要把自己給嚇死。”蘇云嘆了口氣說道。
“誰說不是呢，看穿生死的人能有幾個。”
……
……
注：從前一個患者，出現輕微的逃避心理，我查閱了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籍，最后還是不確定是人格分裂。這個是我記憶很深的事情，只是患者有癥狀后就不來醫院復查，電話換號，沒有繼續跟蹤。
這種古怪的病情，平時要比幾乎所有罕見病都要更罕見，可每個人卻都不陌生。
有很多影視作品對人格分裂進行了演繹，哪怕每個人窮其一生都無法真正遇到哪怕一個真正的人格分裂患者。
鄭仁很謹慎，平時不愿意給患者診斷精神類疾病。
現在面對步若天的這種情況，即便是鄭仁也無言以對。要么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要么就是強烈的表演型人格，步若天有極強的表演欲望。
但再強的表演欲也總要得到某種心靈上的慰藉吧，用平常的話講就是圖啥呢？
所圖，不一定的是金錢、身份、地位、名望、女人。人生在世，最基礎的是活著。
鄭仁把手機交給步離，心里有些感喟，或許步若天在生病之后面對巨大的壓力，產生了一種幻覺。
他覺得一個住在城鄉結合部的、脾氣暴躁、每天無所事事只會打罵老婆的這種男人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人生。最起碼要比自己從前那個董事長，掌控幾億、十幾億財富卻得了胰腺癌的人生要好一些。
不生病不知道健康的珍貴，步若天直接分裂出來另外一個自己。這一點鄭仁并不確定，他也不愿意直說。
“步離，你爸以前沒什么古怪？”蘇云問到。
“沒有。”步離搖了搖頭，她說到：“要是非說有的話，他很多疑，沒有安全感，凡事想的特別多。但是這些的話，我覺得應該不算是什么大事。”
鄭仁嘆了口氣，“步小姐，這件事情我就愛莫能助了。”
步離有些失望，但她還是微微躬身，表達自己的謝意。
南面的那些個事情，在商場里打轉的步離有所耳聞。鄭老板已經被傳的神乎其神，連幾位大地師都相繼成為鄭老板的好友。她也是沒有了主見，這才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來找鄭仁。
此刻聽到鄭老板的話后，步離覺得7月的流火也沒有那么燥熱。屋子里的冷氣開的有點大，寒意滲入骨髓。
“我在最后一張照片里看見你父親口服一種藥物——奧氮平。”鄭仁忽然說道。
“嗯。”步離顯然知道那是一種治療偏執型精神障礙的藥物，和人格分裂沒什么關系。
她輕聲的“嗯”了一下。
“今天你父親來我這看病，你知道吧。”
步離猶豫了一下，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靜靜坐下，點了點頭。
“眼皮睜不開，需要用手扒開才可以。我現在考慮是奧氮平的副作用，導致的繼發性Meige綜合征。”
“老板，你說這個沒有意義。像是已經失血性休克要死的患者，你跟他說闌尾有炎癥，必須要做手術。”蘇云反駁道。
“我覺得還是有意義的。”鄭仁道，“步先生是在得了胰腺癌之后的幾個月才出現了這種情況，暫時考慮是有極為強烈的求生欲望，但卻不知道做什么導致的逃避心理。”
“心理學，我不擅長，只能猜測一下，對錯的話只供步小姐參考。”
鄭仁沉思良久，最后決定實話實說，說出自己心里的判斷。
蘇云撇撇嘴，他對鄭仁這種和患者家屬交代病情的語氣相當不屑。
“可能是步先生查閱了很多資料，加上術中森宇教授認為病情嚴重，已經沒辦法治療、步先生的病情已經病入膏肓。雖然我最后把手術完成，但這依舊是步先生的一個心結。”鄭仁沉聲道。
“我想當時不光是步先生，或許你也有這種想法。要不然不會在手術后還找我，咨詢一些手術相關的問題。”鄭仁笑了笑，想起那時候的連小六手里拿著棒球棍子，追討小額貸的事情。
“即便術后復查表明手術效果很好，作為患者家屬的你已經放心了，判斷步先生能活過三年的可能性很大。可步先生作為病人，他的想法就不是這樣。”
“他得的是極為嚴重的胰頭癌，術后的情況以及過往各種數據相信步先生已經有了解。其實在他心里，用理智來判斷自己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并不大。”
“為了避免死亡，有可能分裂出第二個人格，也有可能他覺得換一個身份活著，忘記之前的種種會讓他更輕松一點。”
“每天都在生與死的糾結中活著，壓力是很大，步先生可能已經無法承受。他對自己之前的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都產生了懷疑，覺得還不如一名住在城鄉結合部的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而是每天酗酒、打老婆的爛人。”
說完，鄭仁頓了一下，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面上。
“鄭……老板，我爸還有救么？”步離低著頭問道。
“胰頭癌暫時來看沒什么問題，他是按照一年四次復查來制定的就診計劃，前三次都沒發現有轉移病灶。這一點，現在暫時可以不用考慮。”
鄭仁凝神看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對診斷人格分裂也很迷茫。
這種診斷，大豬蹄子是不承認的，也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診斷。
想來想去，鄭仁還是認為和步若天的逃避心理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
他足足想了將近1分鐘，道：“還是先找心理醫生做疏導吧，總是逃避也不是什么好辦法。要是可以，步先生的奧氮平就先停掉，換成苯海索、氯硝西泮后眼睛睜不開的癥狀會消失。”
“做一段時間心理輔導后再看看情況。”
鄭仁最后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
步離也不想多逗留，她站起身，低著頭表達了自己的感謝，隨后轉身離開。
終于等到步離走了，幾個人都把目光投向鄭仁。
“老板，你真認為是人格分裂？”蘇云問到。
“不認為，我覺得是一種強烈的求生欲的指引下，患者本能的逃避反應。”鄭仁又想起大豬蹄子并沒有給出診斷，再加上本身人格分裂的罕見性，所以他做了另外一種判斷。
“你說說，手術做的好好的，自己硬是要把自己給嚇死。”蘇云嘆了口氣說道。
“誰說不是呢，看穿生死的人能有幾個。”
……
……
注：從前一個患者，出現輕微的逃避心理，我查閱了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籍，最后還是不確定是人格分裂。這個是我記憶很深的事情，只是患者有癥狀后就不來醫院復查，電話換號，沒有繼續跟蹤。
“嗯，我遇到了一個老患者。”高少杰身體略前傾，儒雅的說道。
“我家鄰居，當時單位體檢，發現右肺有一個1cm左右的小結節。找我看片子，我建議觀察3個月。3個月后小結節有增大，就建議他做手術了。”
“術后病理確定是腺癌。但……小結節么，楔形切除后就算是痊愈了。”高少杰道，“那時候比現在要晚一點，元旦前兩周的事情。術后我經常能看見他在樓下遛彎。”
“不會自己把自己嚇死了吧。”蘇云問到。
“嗯。他們一群老同事都覺得他得了癌癥，怕‘傳染’。一起玩的時候有意疏遠，甚至很明顯的躲著他。那個患者也只好和另外一個得了癌癥的人一起遛彎，聊天，算是同病相憐了吧。”
“后來過大年，年后我就沒見這個患者在樓下出現過。再往后有一天我下班回家，遇到他愛人拎著飯盒去送飯。”
高少杰講述著一個“故事”，清清淡淡的，沒有摻雜過多的情緒，只是白描。
可提到的被疏遠、傳染這些詞匯讓人哭笑不得，卻又心生一種茫然。
“我問了一下事情經過，他愛人說過年期間和他一起玩的那個退休的朋友因為癌晚去世了。知道這個消息后，他就臥床不起。”
“最后也不是因為腫瘤晚期去世的，而是長期臥床，墜積性肺炎、肺不張，最后只熬了半個月的時間就死了。”
高少杰說到這里，嘆了口氣。
他說的這個患者的情況和和步若天的情況類似，卻又并不一樣。
可是生病的人，尤其是診斷為腫瘤的人，那種焦躁不安的心理讓人直面生死的大可怖。
這是尋常人絕對無法感同身受的。
即便在座的除了宋營之外都是醫生，也無法把自己替換到那種直面大可怖的生生死死情形下，去感受患者在想什么的。
高少杰說的患者，他在“唯一”一個朋友去世后，心態已經崩了，幾乎是自己在主動的求死。
而步若天卻是“積極”的尋找生路，甚至有可能覺得命運多舛，絕對不公平，用換一個人生、換一個身份的“可笑”方式來逃避生死之間的大可怖。
雖然看起來好笑，但沒人能笑的出來。這個話題略有點沉重，壓的每一個人透不過氣來。
“我還有一個患者。”高少杰似乎情緒也有點低落，論臨床經驗，即便是鄭仁也趕不上他。幾十年的積累，遇到的成千上萬的患者，相似的八卦真是信手拈來。
他繼續說到：“來我這里看病的時候，診斷為肝癌，肝右葉有一個7×8cm的占位。當時他就跟我說，他兒子還在上大三，能不能挺到孩子大學畢業。”
“我也不敢保證，只說盡力。后來做了12次介入手術，腫瘤一直沒有完全控制住。要是鄭老板在，估計他還能多活一些時候，甚至痊愈也說不定。”
鄭仁搖了搖頭，自己能治愈腫瘤？老高把自己捧得太高了。人么，總是要有自知之明的，這一點鄭仁心里有數。
“別扯淡老高。”蘇云鄙夷的說到，“要是老板能治愈腫瘤，還擔心什么諾獎，評選委員會來帝都求著去領獎，老板風輕云淡的把他們給踢到一邊去。”
高少杰笑了笑。
“到時候能治愈腫瘤的人都拿不到諾獎，怕是這個獎也走到了盡頭。”蘇云道。
“我覺得要換了鄭老板做手術的話，還是能讓患者盡可能的多活一段時間的。”高少杰修整了自己的觀點。
“嗯，這還差不多，你繼續說。”
“后來挺了小兩年，他又跟我說，孩子本科畢業了，在讀研究生，能不能讓他熬到研究生畢業。”
“三年后，他問我孩子找到了工作，在鵬城的一家大公司。他和他愛人積蓄了半輩子的錢，準備給孩子買個房子付首付。他想要看著孩子結婚，讓我一定幫一把。”
“又過了一年半，他兒子結婚，他回來做手術，跟我說想抱孫子。”
高少杰平平淡淡的講述著一個患者不斷延伸的想法與要求。
醫生，只能用自己的技術水平來盡量做到這一點。
但具體能不能做到，別說是高少杰，連鄭仁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就像是蘇云說的那樣，要是有把握，就是諾獎評委來帝都求著頒獎了。
可以治療癌癥的新方式問世，要是還拿不到諾獎，這個獎項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他熬到什么時候？”蘇云問到。
任何故事都有結束的時候，任何人也都是一樣。
“他兒媳婦生孩子前3個月。”高少杰有些惋惜。
“你挺厲害啊，老高。”蘇云贊道，“那么大的瘤子，硬生生治了七八年。”
高少杰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高老師說的患者，心里就是有個念想吧。”林淵聽出來問題的實質。
“嗯。”鄭仁點頭，“心里有念想，多多少少都能多熬一段時間。無論如何，都要比沒有念想的人熬的時間長。”
“老板，你用熬這個詞，我很不贊同。”蘇云習慣性的開始抬杠。
“也是，開開心心的活著，眷戀紅塵？要不你再添上幾個華麗的辭藻？”
“嘿。”蘇云道，“步若天這種算不算？”
“應該不算，我覺得他是性格太過于強勢，對親情、家庭都沒有太過于深刻的愛。他最愛的，還是他自己。”高少杰道，“這種情況下，才有可能出現類似的事情。”
“希望心理疏導會有作用吧。不過老板，你覺得人格分裂真的存在么？”蘇云問到。
“應該存在，但太難遇到了。”鄭仁道，“這一點在學術界還有爭論，有的人堅決不承認有人格分裂這個診斷的。”
“我看過類似的記錄，據說醫學史上，一共才有26個人被確定為人格分裂。”
“我怎么記得是27個？”鄭仁皺眉。
“26！”
“27！”
高少杰怔怔的看著鄭仁和蘇云像是小孩子一樣，為了1個數字而堅持著。
或許這也是一種解壓的方式？
……
……
注：這兩個病例也都是我的患者，第二個老李為人特別有意思。肝病患者脾氣都火爆，他綽號黑熊，膀大腰圓，特別愛評理。病房患者之間吵起來，都是他評理，說誰對誰錯。
可惜，差了一點點。
“我家鄰居，當時單位體檢，發現右肺有一個1cm左右的小結節。找我看片子，我建議觀察3個月。3個月后小結節有增大，就建議他做手術了。”
“術后病理確定是腺癌。但……小結節么，楔形切除后就算是痊愈了。”高少杰道，“那時候比現在要晚一點，元旦前兩周的事情。術后我經常能看見他在樓下遛彎。”
“不會自己把自己嚇死了吧。”蘇云問到。
“嗯。他們一群老同事都覺得他得了癌癥，怕‘傳染’。一起玩的時候有意疏遠，甚至很明顯的躲著他。那個患者也只好和另外一個得了癌癥的人一起遛彎，聊天，算是同病相憐了吧。”
“后來過大年，年后我就沒見這個患者在樓下出現過。再往后有一天我下班回家，遇到他愛人拎著飯盒去送飯。”
高少杰講述著一個“故事”，清清淡淡的，沒有摻雜過多的情緒，只是白描。
可提到的被疏遠、傳染這些詞匯讓人哭笑不得，卻又心生一種茫然。
“我問了一下事情經過，他愛人說過年期間和他一起玩的那個退休的朋友因為癌晚去世了。知道這個消息后，他就臥床不起。”
“最后也不是因為腫瘤晚期去世的，而是長期臥床，墜積性肺炎、肺不張，最后只熬了半個月的時間就死了。”
高少杰說到這里，嘆了口氣。
他說的這個患者的情況和和步若天的情況類似，卻又并不一樣。
可是生病的人，尤其是診斷為腫瘤的人，那種焦躁不安的心理讓人直面生死的大可怖。
這是尋常人絕對無法感同身受的。
即便在座的除了宋營之外都是醫生，也無法把自己替換到那種直面大可怖的生生死死情形下，去感受患者在想什么的。
高少杰說的患者，他在“唯一”一個朋友去世后，心態已經崩了，幾乎是自己在主動的求死。
而步若天卻是“積極”的尋找生路，甚至有可能覺得命運多舛，絕對不公平，用換一個人生、換一個身份的“可笑”方式來逃避生死之間的大可怖。
雖然看起來好笑，但沒人能笑的出來。這個話題略有點沉重，壓的每一個人透不過氣來。
“我還有一個患者。”高少杰似乎情緒也有點低落，論臨床經驗，即便是鄭仁也趕不上他。幾十年的積累，遇到的成千上萬的患者，相似的八卦真是信手拈來。
他繼續說到：“來我這里看病的時候，診斷為肝癌，肝右葉有一個7×8cm的占位。當時他就跟我說，他兒子還在上大三，能不能挺到孩子大學畢業。”
“我也不敢保證，只說盡力。后來做了12次介入手術，腫瘤一直沒有完全控制住。要是鄭老板在，估計他還能多活一些時候，甚至痊愈也說不定。”
鄭仁搖了搖頭，自己能治愈腫瘤？老高把自己捧得太高了。人么，總是要有自知之明的，這一點鄭仁心里有數。
“別扯淡老高。”蘇云鄙夷的說到，“要是老板能治愈腫瘤，還擔心什么諾獎，評選委員會來帝都求著去領獎，老板風輕云淡的把他們給踢到一邊去。”
高少杰笑了笑。
“到時候能治愈腫瘤的人都拿不到諾獎，怕是這個獎也走到了盡頭。”蘇云道。
“我覺得要換了鄭老板做手術的話，還是能讓患者盡可能的多活一段時間的。”高少杰修整了自己的觀點。
“嗯，這還差不多，你繼續說。”
“后來挺了小兩年，他又跟我說，孩子本科畢業了，在讀研究生，能不能讓他熬到研究生畢業。”
“三年后，他問我孩子找到了工作，在鵬城的一家大公司。他和他愛人積蓄了半輩子的錢，準備給孩子買個房子付首付。他想要看著孩子結婚，讓我一定幫一把。”
“又過了一年半，他兒子結婚，他回來做手術，跟我說想抱孫子。”
高少杰平平淡淡的講述著一個患者不斷延伸的想法與要求。
醫生，只能用自己的技術水平來盡量做到這一點。
但具體能不能做到，別說是高少杰，連鄭仁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就像是蘇云說的那樣，要是有把握，就是諾獎評委來帝都求著頒獎了。
可以治療癌癥的新方式問世，要是還拿不到諾獎，這個獎項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他熬到什么時候？”蘇云問到。
任何故事都有結束的時候，任何人也都是一樣。
“他兒媳婦生孩子前3個月。”高少杰有些惋惜。
“你挺厲害啊，老高。”蘇云贊道，“那么大的瘤子，硬生生治了七八年。”
高少杰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高老師說的患者，心里就是有個念想吧。”林淵聽出來問題的實質。
“嗯。”鄭仁點頭，“心里有念想，多多少少都能多熬一段時間。無論如何，都要比沒有念想的人熬的時間長。”
“老板，你用熬這個詞，我很不贊同。”蘇云習慣性的開始抬杠。
“也是，開開心心的活著，眷戀紅塵？要不你再添上幾個華麗的辭藻？”
“嘿。”蘇云道，“步若天這種算不算？”
“應該不算，我覺得他是性格太過于強勢，對親情、家庭都沒有太過于深刻的愛。他最愛的，還是他自己。”高少杰道，“這種情況下，才有可能出現類似的事情。”
“希望心理疏導會有作用吧。不過老板，你覺得人格分裂真的存在么？”蘇云問到。
“應該存在，但太難遇到了。”鄭仁道，“這一點在學術界還有爭論，有的人堅決不承認有人格分裂這個診斷的。”
“我看過類似的記錄，據說醫學史上，一共才有26個人被確定為人格分裂。”
“我怎么記得是27個？”鄭仁皺眉。
“26！”
“27！”
高少杰怔怔的看著鄭仁和蘇云像是小孩子一樣，為了1個數字而堅持著。
或許這也是一種解壓的方式？
……
……
注：這兩個病例也都是我的患者，第二個老李為人特別有意思。肝病患者脾氣都火爆，他綽號黑熊，膀大腰圓，特別愛評理。病房患者之間吵起來，都是他評理，說誰對誰錯。
可惜，差了一點點。
